第四百七十八回 与虎谋皮(一)
仇鸾的眼中杀机一现,对身边的亲兵低声道:“时义,回头把那个进来传信的卫兵给处理掉,不能让我和李自馨会面的消息让外人知道!”
时义的脸上闪过一丝残忍的表情,低头道:“将军,那个李自馨怎么办,要不要也一起??”说到这里,他做了一个手掌下切的动作,仿佛在砍李自馨的脑袋。
仇鸾摆了摆手:“现在还不能操之过急,姓李的虽然外貌粗犷,但心思其实很细,这次也是有备而来,如果不能把他和赵全一起拿下,还是不要动的好,贼咬一口,入骨三分啊,现在老贼正在找我的把柄呢,娘的,刚才也怪本将一时脱口说了现在跟老贼的关系,让他们听到了。”
另一名副将候荣也凑了过来,与个子高大的时义相比,他要矮了半个头,脸上两道刀疤尽显凶悍,他笑道:“将军不必多虑,其实即使不抓住赵全,我们也可自保,只要拿下了李自馨,然后抢先押送京里,这样就算赵全拿出各种证据,到时候也可以说是伪造的,是为了报我们抓了李自馨的仇。”
仇鸾的眼睛一亮,仔细想了想,点了点头:“阿荣,你的这条计策不错,先跟锦衣卫的来人谈谈吧,要是不能有个满意的结果,就按你说的办!”
就在此时,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候荣和时义站回到了原处,按剑而立,很快,一名身材高大魁梧,黑脸长须的中年汉子昂首挺胸地走了进来 ,一身大红飞鱼武官服,外罩黑色披风。头戴獬?冠,腰挎绣春刀,足踏厚底官鞘,动作干净利练。雄赳赳气昂昂。正是化名四品锦衣卫指挥佥事耿绍南的天狼。
天狼走到堂中,向着仇鸾行了个礼。声如洪钟:“锦衣卫指挥佥事耿绍南,见过仇大将军!”
仇鸾哈哈一笑:“锦衣卫的壮士,果然仪表不凡,人中俊杰啊。耿佥事今天来我将军府。有何贵干?”
天狼虽然一看到仇鸾,就无数次地在心头闪过把他掐死的念头,但还是强忍着内心的冲动,朗声道:“今天下官来次,就是跟大将军商量一下白莲教之事!”
仇鸾的脸色微微一变,沉声道:“耿佥事,你什么意思?白莲教是勾结蒙古入侵的谋逆乱党。你们锦衣卫和山西巡抚最近不是一直在查办此案吗?本将身为平虏大将军兼宣大总兵,不过问这种地方之事,领兵守卫边关才是本将职责所在,你如果想说白莲教之事。应该找山西巡抚才对。”
天狼笑着摇了摇头:“大将军,当着明人不说暗话,我们的陆总指挥早已经知道了你和白莲教之间的关系,今天派下官来,是想和大将军做个交易。”
仇鸾的脸色大变,扭头对时义使了个眼色,时义心领神会,走到了门口,把几个卫兵赶得远远的,而堂外很快响起了一阵急促的军人沉重脚步声,伴随着甲叶碰撞的声音,显然是已经在调兵遣将了。
天狼微微一笑:“仇大将军,你这是准备把下官拿下吗?”
仇鸾重重地“哼”了一声:“耿佥事,我敬你是锦衣卫,处处对你以礼相待,你却在我这大将军府的公堂之上公然胡说八道,侮蔑朝廷命官,你说我跟白莲教有什么关系?可能拿出什么证据?”
天狼哈哈一笑:“仇大将军,您应该很清楚三天前我们突袭了白莲教的除夕大会,抓获了一些重量级的人物,三天的时间,足以让我们锦衣卫知道我们所想得知的一切,至于这些证据嘛,自然只会呈给皇上,当然,我相信您是会跟我们好好合作的。”
仇鸾的脸上肌肉跳了跳:“你这是在威胁本将军吗?哼,这种把戏,本将见得多了,拿不出证据,却在这里大话恫吓,在你们锦衣卫的手段之下,什么口供得不到,在你们手上的只不过是几个白莲教的堂主香主,他们又能知道什么内情!到了皇上面前,一切自有公论。”
天狼的眼中寒芒一闪:“那么刚才从大将军这里出去的白莲教副教主李自馨呢?他算不算是小虾米?如果我们拿下了他,那证词会不会更有份量一点?要是再加上赵全手中这些年来和大将军你的书信与钱财来往的凭证,那皇上看了又会作何想法?!”
仇鸾没有说话,眼中杀机一现,心里开始盘算起下一步的行动了。
天狼的眉毛动了动:“大将军,还有塞外和俺答汗的谈判,无论是蒙古人还是护卫的日月教徒,找来证人都不是太难的事,皇上现在对你恩宠有加是因为以为你是带兵勤王的大忠臣,如果他得知了你的这些事情,您觉得他会怎么做?!”
仇鸾突然吼了起来:“够了,姓耿的,你来我这里,就是为了威胁本将吗?”
天狼的脸上闪过一丝狡黠的微笑:“如果真想对大将军不利的话,我也不用专门过来了,我们陆总指挥想和你做个交易,只是想看看大将军的诚意。”
仇鸾沉吟了一下,挥了挥手:“你们都退下吧,本将军和耿佥事有要事相商。”
候荣和时义向着仇鸾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远处的那数百军士也都纷纷退下,大堂内空空荡荡地只剩下了两个人。
仇鸾冷冷地说道:“耿佥事,你看我的诚意如何?”
天狼微微一笑:“大将军,诚意是相互的,我来这里就是表现了我们锦衣卫的诚意,您看看这个!”他从怀里掏出了陆炳给的那块金牌,手腕一抖,那金牌在空中缓缓地飞了过去,平稳地落在了仇鸾的面前。
仇鸾很少见到如此高深的武功,脸色微微一变,接过金牌,仔细看了两眼,点了点头:“原来是陆总指挥派来的全权使者,他有何指教?”
天狼抬起手,一抓一吸,桌上的金牌又稳稳地回到了他的手中,放回怀中,天狼笑道:“陆总指挥知道您对严嵩不满,所以想和您做个交易。”
仇鸾的脸色微微一变:“耿佥事,陆总指挥可是严嵩的儿女亲家啊,他既然知道了我和严嵩现在的关系,还跟我做什么交易?或者说,他是帮严阁老专门传话的?”
天狼摇了摇头:“陆总指挥虽然和严嵩名义上结亲,但是对严嵩父子的不少做法,一直大为不满,你应该知道,陆总指挥只忠于皇上,而皇上,是不愿意看到严嵩一家独大,把持朝政的。”
“这次蒙古入侵,事态已经非常明显了,严嵩父子的所做所为已经危害了国家安全,甚至连皇上亲自下令的派军追击俺答,他也可以阳奉阴违,这样下,皇上迟早会给严嵩父子架空,所以皇上特别授意陆总指挥,想办法寻找忠诚可靠,能力出色的人,来制衡严嵩父子,而陆总指挥认定,这个人就是你!”
仇鸾心中一动,哈哈大笑:“陆总指挥真的会这么认为吗?耿佥事,本将军可不是小孩子,给你们这样哄,你们既然已经知道本将和白莲教,甚至和蒙古人都有联系,还会跟举荐本将?再说了,朝廷的重臣人事安排,什么时候轮得到锦衣卫说话了?”
天狼的嘴角勾了勾:“我们总指挥大人认为,大将军的手段虽然颇具争议,但也是老成谋国之举,我朝对于叛乱的蛮夷,都可以剿抚并用,对于白莲教这种在民间根基极深的组织,将军用的招安手段未尝不可。而且蒙古入侵,将军的宣府镇坚如磐石,又率先带兵勤王,足见将军的忠君报国之心!”
第四百七十九回 与虎谋皮(二)
仇鸾的嘴角勾了勾,哈哈一笑:“难为陆总指挥能看出本将的打算,其实本将上任以来,一直是雄心勃勃,想要有所作为,奈何这白莲教在山西根深蒂固,已经成势,而且早已经勾结鞑虏,本将来时,已经发现尾大不掉,而且蒙古军的入侵在即,内有白莲教叛党,外有强虏,为保一方黎民平安,不得已忍辱负重,虚与委蛇,假意与白莲教的叛贼接触,通过他们接触蒙古俺答汗,伺机将之攻杀。”
“上次你所说的谈判之事,其实就是本将精心策划的一个计划,目标就是蒙古俺答汗,只要能生擒或者是杀死俺答汗,那蒙古各部将不战自乱,再也无法入侵我大明,本来都快成功了,奈何俺答汗狡猾,没有亲临现场,而是率了大军从大同攻入,本将得知详情之后,星夜率军驰援京师,人不解甲,马不卸鞍,这都是皇上所知道的。”
天狼心中冷笑,这套说词想必仇鸾也花了不少脑筋才想出,反正死无对证,就是赵全检举他,也可以这样堂而皇之地公然抵赖,现在他圣眷正隆,陆炳说得不错,无凭无据的事情,无法置他于死地。
但天狼的表面上却挂起了一丝微笑:“大将军,我们家总指挥早就知道你的忠心了,上次他也亲临宣府,就是助您去突袭俺答汗的,这些事情他都知道,也跟下官吩咐过,严嵩父子这次的表现他也看在眼里,所以他有意助您一臂之力,一起对抗严嵩。”
仇鸾的脸上闪过一丝得意之色,但转瞬又恢复了平常的表情,笑道:“陆总指挥真的是抬爱本将了,只是刚才本将说过。锦衣卫只是负责侦破谋逆大案的机构,朝中的人事举荐,好象不是陆总指挥的份内之事吧。”
天狼摇了摇头,正色道:“大将军。举荐您的不是陆总指挥。而是吏部尚书,内阁次辅徐阶徐大人。”
仇鸾的脸色一变:“徐大人?我和他素无深交。他为什么会举荐我?”话说到这里,他突然意识到徐阶是夏言的门生,自己害死曾铣和夏言,早已经成为天下清流大臣的公敌。徐阶这个清流首领又怎么可能帮助自己这个杀师仇人?
天狼把仇鸾的表情完全看在眼里,脸上却是不动声色,继续道:“大将军有所不知,徐阁老虽然因为夏阁老的死,曾经对您有些成见,但是这次看到大将军率先领军勤王,也明白了您是个大大的忠臣良将。所谓板荡识忠臣,日久见人心,大将军危难之时的忠勇表现,就是徐阁老和其他的忠臣。也是赞不绝口呢。”
仇鸾哈哈一笑,摆了摆手:“其实当年曾铣之事,夏阁老也多少是受了些牵连了,曾铣其人,好大喜功,为求功名,擅开边恤,夏阁老也受他蛊惑,一时糊涂,为其建言,本将军当时只是想举报曾铣,也没想到皇上居然发雷霆之怒,连夏阁老也牵连了,世人只知我仇鸾投靠严嵩,陷害忠良,却不知这背后的隐情,唉,看来我这骂名要背一辈子了。”说到这里时,仇鸾的表情还变得黯淡起来,几乎要挤出两滴眼泪。
天狼“嘿嘿”一笑:“所以徐阁老知道大将军现在深孚圣望,愿意保举大将军入阁议政,联手对付严嵩,实不相瞒,其实前一阵子徐阁老已经有意联名几位重臣保举大将军入阁了,只是那严嵩却说边关重地,暂时离不开将军,所以才把将军又调回了山西。”
仇鸾一听到这事,就恨得咬牙切齿:“老贼严嵩,本将军和你势不两立!”
天狼上前一步,神秘兮兮地说道:“大将军,您要想离开这宣大前线,入朝为官其实也容易,只是您需要一场漂亮的胜仗,来向皇上证明你的能力,也好堵住严嵩一党的嘴!”
仇鸾微微一愣,转而怒道:“本将镇守宣府,未让一个蒙古兵打进来,这次勤王驱逐鞑虏也是居功至伟,难道皇上还不相信我的能力吗?”
天狼摇了摇头:“大将军,不是皇上不相信你的能力,而是皇上需要扎扎实实的成绩来让你名正言顺地入朝为官,严嵩把你外放到这里的借口是需要重将镇守边关,如果大将军可以主动出击,跟鞑虏大战一场,取得胜利,那自然可以向皇上证明鞑虏已经大败,不足为虑,徐阁老他们到时候可以趁机上奏折,让你回朝啦。”
仇鸾的眉头皱了起来:“这个嘛,非是本将不愿意出击,只是鞑虏刚刚打破大同,攻到北京城下,这时候气焰正嚣张,我军新败,士气难免低落,依托坚城防守尚可,要是主动出击,只怕胜算不大啊。”
天狼微微一笑:“这一点大将军勿虑,这次我们捣毁了白莲教的除夕大会,杀死四百多名白莲教的妖贼,陆总指挥说了,这些首级都可以送给大将军,而且现在俺答汗刚刚抢够了回草原,兵法所言击其惰归,这时候如果大将军能选精兵出击,一定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即使战况不利,有这些白莲教众的首级在此,也可以向上有个交代,就说大破白莲教,足以让严嵩无法再阻拦将军入朝为官。”
仇鸾哈哈大笑:“耿佥事,陆总指挥给我想的还真周到啊!只是本将军还想跟耿佥事讨个方便,如果能帮我一把的话,这出兵之事当可无虞。”
天狼有些意外,但仍然平静地问道:“仇将军想要如何?”
仇鸾的眼中寒芒一闪:“蒙古各部,逐水草而居,战时为兵,平时为民,这就是他们最让我大明头疼的地方,千里草原,茫茫大漠,找不到他们的居所,自然也无法清剿,所以我大明一代,多次出击大漠,却往往无功而返,甚至被熟悉地形的蒙古人设伏痛击。”
天狼点了点头:“不错,蒙古人只要把蒙古包一收就可以跑,不象我汉人的城塞田地无法移动,可是这件事上我们锦衣卫帮不上忙啊,若是要人打入蒙古,提供情报,只怕仓促间也是来不及的。”
仇鸾得意地摆了摆手:“耿佥事,你误会我意思了,现成的向导,不就是你们这回抓的那几个白莲教俘虏吗?”
天狼的脸色微微一变,一下子明白了仇鸾的打算,他一定是以此为借口,用这几个俘虏换回跟赵全,李自馨的合作,虽然他嘴上说不怕赵全举报自己,但是多年来自己的通敌铁证都在人家手上,真要拿出来也够他喝一壶的。
但天狼也深知,与让仇鸾进京,跟严嵩互斗相比,白莲教的威胁暂时退居其次,只要有仇鸾这种里通外国,压榨边民的奸贼呆在宣大总兵的任上,那就算灭了白莲教,还会冒出红莲教青莲教出来,出于稳定大明的边关,也得尽快把这家伙从这个位置上挪开,不然蒙古入侵的惨剧,还会一而再,再而三地上演。
想到这里,天狼笑了笑:“没有问题,我们的总指挥说过,要表示出锦衣卫的诚意,无论是首级,还是俘虏,都是予取予求。”
仇鸾猛地一拍手:“痛快,陆总指挥果然是爽人,耿佥事,咱们就一言为定,来人!”他说着拍两下手,候荣赶忙奔了进来 。
仇鸾拿起一枚令箭,递给候荣:“候副将,着你速速随耿佥事把白莲教妖贼们提来,记住,一定不要忘了叛贼的首级!”他转头对着天狼笑了笑,“耿佥事,你就等我们大军出塞,大获全胜的好消息吧!”
第四百八十回 仇鸾惨败
两个月后,京师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处处鸟语花香,北方的和煦春光晒得人浑身暖洋洋的,经历了半年前的蒙古入侵后,京师很快又恢复了往日的繁华,而来来往往的行人与沿街叫卖的商铺,更是把这京师的春景衬托得无比美妙。
锦衣卫总部里的那处幽静别院里,却是半点没有院外街市上的热闹,陆炳和天狼相对而坐,陆炳眉头紧锁,听着同样神情严肃的天堂的汇报。
天狼缓缓地说道:“那天我跟仇鸾作了约定之后,回去后就找了达副总指挥,向他提取白莲教的俘虏和尸体,达副总指挥当时并不是太情愿,还质问我的用意,直到我出示了你给我的金牌,他才勉强放行。”
陆炳点了点头:“克林身为锦衣卫副总指挥,在官职上也是锦衣卫指挥同知,从三品,要高过你这个正四品的指挥佥事,而且你几乎是平空出世的,也难怪他对你不服气。这一年多来你以天狼的身份得到我的重用,已经引起了克林的嫉妒,而这次又出了一个得到我金牌的耿绍南,难免不让他有别的想法。好了,此事你不用操心,我自会处理,你说说后来的事情。”
天狼正色道:“是,我把俘虏和尸体带回后,暗中跟随了仇鸾的手下,他是和李自馨接头的,把俘虏给了李自馨,至于那些尸体,全都被仇鸾斩下了首级,以作冒功之用,当时仇鸾和李自馨为了这个交易也来回扯皮了好几次,最后白莲教方面把历年来跟仇鸾联系的书信和其他证据全都交了出来,仇鸾才放回了阎浩等人。”
陆炳冷笑道:“这才符合仇鸾的作派,他是不会把把柄留在别人手上的。这个机会又怎么可能放过,不过奇怪的是,李自馨为什么要为了这十几个俘虏而送出如此大礼?”
天狼微微一笑:“这一点当时我也不理解,后来找机会回了一趟羊房堡。向那刘平一与李平阳问及之后。他们才说那些俘虏都是堂主和香主级别的,白莲教的传教是在地下。教主赵全和副教主李自馨很少出面,联络各乡各村党徒的,往往是这些堂主香主,一旦这些人损失了。白莲教也就失去了和底层的联系,基本上名存实亡了。”
陆炳摇头叹了口气:“可惜了,这回为了让仇鸾上钩,放弃了这么好的一个灭掉白莲教的机会,天狼,你觉得遗憾吗?”
天狼摇了摇头:“开始很遗憾,后来想明白了。要是仇鸾一直呆在山西,他会不断制造出新的白莲教来,这些心怀不轨,邪恶残忍的贼人。乃是这个黑暗世道的产物,光靠剿,是剿不灭的,所以只有先收拾了仇鸾,才能谈其他。”
陆炳笑了笑:“你的见识比以前有了提高,没那么偏激了。仇鸾的那些罪证他当场销毁了吗?”
天狼点了点头:“不错,当时接头的时候带队的是他的亲信副将候荣,而他的亲卫队长时义也带了数百名亲兵在一边埋伏,那天我去见仇鸾时,李自馨刚刚从他那里离开,而候荣和时义二人是在场的,所以我想这二人是关键人物,知道仇鸾的秘密,以后对仇鸾下手的时候,可以把他们作为人证。”
陆炳沉吟了一下,说道:“那就按计划行事,等仇鸾入京之后,我上报皇上,请他下旨把这二人提拔进锦衣卫任指挥同知与指挥佥事,这是超拔,仇鸾也不可能阻这两个手下的前程。”
天狼微微一笑:“总指挥说得有理,把他们从仇鸾的身边分开,既可以示恩于仇鸾,把这二人作为跟他沟通的桥梁,又可以在关键时候拿下二人,他们应该是参与了仇鸾的一系列阴谋,可作人证。”
陆炳的眉头舒缓了一些:“那仇鸾在关外与蒙古大战的事情,真相又是如何?难道真的是打了胜仗?”
天狼恨恨地“呸”了一声:“胜个屁仗,大败亏输!仇鸾跟白莲教交易的时候,曾经要赵全为他提供蒙古的情报,可赵全这厮却将计就计,提供的是假情况,故意引仇鸾的大军进入蒙古军的埋伏之中,结果仇鸾大败,三万精骑损失过半,杀伤蒙古军不到二千,仇鸾本人都中了一箭,若不是我护着他杀开一条血路回来,只怕他这条命已经丢在塞外了。”
陆炳哈哈一笑:“你既然这么恨仇鸾,又怎么会救他?”
天狼摇了摇头:“兵凶战危,在战场之上,他毕竟是主将,如果真的死在蒙古人的手里,那全军的士气都要崩溃,我虽然恨不得借机杀了他,但不能看着几万将士全都跟着他陪葬,所以还是救了他。反正等他入了京后,有的是机会除掉这个奸贼的。”
陆炳点了点头:“你能分得清楚大小,很好,有进步。可是为什么随军御史上报的也是大胜呢?”
天狼叹了口气:“这回跟着大军打了一仗,我算是明白了,那数千斩首,一来是五百多个白莲教众的脑袋,再一个就是仇鸾出塞时,碰到普通的蒙古牧民和两三个小部落,都是不问青红皂白地上前大杀,斩得的首级都是让他的亲信先带回来,总指挥,我朝与蒙古现在开了马市,不管怎么说,这都算是不宣而战,更何况杀的人都是些老弱病残,仇鸾手段之卑鄙,令我发指。”
陆炳的嘴角抽了抽:“大明的边军,历来都有杀良冒功的习惯,这回仇鸾好歹杀的还是蒙古人,那随军的御史跟着大军出征了吗?”
天狼摇了摇头:“没有,那家伙只是个文官,不敢出塞,躲在关内的,后来仇鸾败回宣府后,讳败为胜,还重贿那御史,反正有首级为证,自然是他说什么,御史就写什么。总指挥大人,这回我算是真的明白什么叫军败于野,可以讳败为胜了。”
陆炳叹了口气:“皇上反正以为仇鸾打了一个大胜仗,昨天还特地下旨,封仇鸾为咸宁候,让他交接宣大的军务后,入朝参政呢。天狼,现在山西的防务有困难吗?这场败仗之后,会不会让蒙古人趁虚而入?”
天狼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我认为暂时不用担心,这次蒙古军虽然设伏攻击了仇鸾,但是跟以往那种千里追杀的狠劲相比,这次的出手也是留有余地,似乎战意不是太高,打退了仇鸾后也就收兵回去了,并没有进一步的举动。”
陆炳冷笑道:“那是因为他们上次抢得太多,消化不了,这次只需要出手痛击仇鸾一番,让我大明再不敢出兵塞外,就算达到目的了,而且蒙古人作战完全靠马,秋后马膘肥壮,可以久战,而刚过冬天的马很瘦,也不耐久战,所以就是有心追杀,也是力有不及。”
天狼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那山西的宣府和大同,现在应该暂且能保平安了,上次蒙古入侵后,朝廷派了援军加强了山西的防守,即使这次战败,两地的可战之兵仍不下十万,加上城防还在,蒙古人又无白莲教作内应,想要固守,应该问题不大。”
陆炳点了点头:“今天徐阁老已经上书保举仇鸾入阁了,而严嵩极力反对,仇鸾回朝之后,一定会和严嵩有番激烈的较量,天狼,你要密切注意双方的动向,尤其是他们为了搜集对方的把柄,会动用江湖的势力,这点是你需要格外注意的,现在仇鸾的手下,可有什么武林高手?”
第四百八十一回 识破
天狼笑了笑:“高手么,时义和候荣这两人都可以算一流的,大概有白莲教堂主级别的武功,那时义原来是甘肃一带的绿林剧盗,候荣曾经少年时加入过魔教,都非弱者,我最近跟踪试探过他们,武功都不在阎浩等人之下,所以仇鸾平时的人身安全和一些接头行动,都是靠这两人来执行。”
陆炳眼中寒光一闪:“只有阎浩的实力?那是无法跟严嵩斗的,严世藩就不说了,严府的护院高手中,有他们实力的都不下三十人,更不要说还有魔教和巫山派这两个强援呢,如果严嵩想要查仇鸾的把柄,让这些江湖人士四处打探,从仇鸾和他身边人下手,是很容易的事。”
天狼点了点头:“我也是这样认为的,仇鸾的见识太差,人又狂妄自大,这点已经很清楚了,他即使进了京,也很难斗得过严嵩,除非我们在暗中相助。”
陆炳一摆手:“不行,现在我们还不能公开和严嵩翻脸,仇鸾和严嵩无论谁胜谁败,都对我们不是坏事,只是不能让仇鸾输得这么容易,天狼,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既让我们不出面,又能让仇鸾能和严嵩斗下去?”
天狼的眉头一皱,沉吟了一下,突然双眼一亮,喜形于色:“总指挥,我有一计,可以让屈彩凤的巫山派助仇鸾一臂之力!”
陆炳“哦”了一声,表情没什么变化,拿起桌上的一杯茶,呷了一口,不紧不慢地问道:“巫山派不是和严嵩多年合作吗?就算屈彩凤个人上次因为劫营之事跟严世藩起了冲突,也不代表整个巫山派会背叛严嵩吧。”
天狼摇了摇头:“屈姑娘的巫山派,门下尽是南七省的绿林豪杰。其实一向是对与官府合作不感兴趣的,只是因为不想被伏魔盟剿灭,才暂时选择了和官府,还有我们锦衣卫合作。这中间的原因。总指挥应该比我清楚。”
陆炳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双眼中神光一闪:“天狼。当着明人不说暗话,我等你主动向我说已经很久了,难道事到如今,你还不肯向我坦白吗?”
天狼心中一凛:“坦白什么事?”
陆炳重重地“哼”了一声:“行了。你真当我是老糊涂了吗?屈彩凤是什么样的人,我跟她打了十年的交道了,最清楚不过,就算是徐林宗,也不可能让她置全派十几万人于不顾,在这个时候选择背叛严嵩和我。你对太祖锦囊的事情知道多少,要怎么才肯说出来?”
天狼知道此事再不可能瞒过陆炳了。(
平南文学网)他咬了咬牙,沉声道:“总指挥,你既然知道这太祖锦囊事关巫山派全派上下的性命,那为何又要强行夺回?你也知道此物就是巫山派的护身符。一旦没了,就会给官府剿灭,你就忍心看这么多人死吗?”
陆炳冷笑道:“他们是匪,聚众对抗朝廷,难道不该死吗?当年林凤仙就参与了宁王之叛,漏网后不思悔改,反而潜入宫中盗取太祖锦囊,还与当年的一些权臣勾结,趁机把巫山派发展壮大,现在巫山派有十几万人,控制了几乎南方整个绿林,隐然已经有了登高一呼,聚众叛乱的实力,我作为锦衣卫总指挥,难道还能听之任之?”
“天狼,你自己也见识过北方的白莲教,这样势力庞大的组织,永远都是朝廷的心腹大患,朝廷可以容忍几百人,上千人的山寨存在,但是这些山寨如果结了联盟,形成了气候,那就有了起兵叛乱的能力,你现在也是锦衣卫,为什么就不从国家的角度上来考虑问题?”
天狼摇了摇头:“屈姑娘是忠义之人,侠肝义胆,她劫富济贫,也不是象白莲教那样用恐怖手段屠灭别的山寨来发展自己,她只是收留照顾那些被官府欺压,无家可归的孤儿寡母,给这些人一个安身之所罢了。和白莲教不一样!”
陆炳叹了口气:“天狼,你想得太天真了,白莲教最初又何尝不是这样走村串乡,救济穷人的呢?就是那个刘平一和李平阳,当初还不是受了官府的欺压,又得了白莲教的恩惠,然后就加入了白莲教吗?这些民间的宗教,门派,打的就是这种替天行道的旗子,收拢人心,你知道他们有了实力之后,会不会造反?”
天狼一时语塞,无法回答陆炳的话。
陆炳看着天狼,平静地说道:“天下这么大,我朝又是这样的制度,所谓山高皇帝远,出一些贪官污吏,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加上皇上一向是与士大夫共天下,所谓君臣共治,就是如此,皇权一般不下乡,需要靠着乡村里的地主豪强,有力人士们维持,人间总是有不平的事情,但因为出几个贪官,就要推翻整个朝廷,你可知战乱一起,多少生灵涂炭,又会制造出多少孤儿寡母?”
天狼摇着头:“不会的,巫山派只是救治一些孤儿寡母,劫富济贫罢了,而且如果按你这样说,少林,武当这些名门正派不也是做同样的事情吗?难道也要象巫山派那样加以剿灭?”
陆炳断然道:“不一样!少林武当都是历朝皇帝册封过的,而且这些武林门派也受着朝廷的严格监控,不可能发展得太凶太猛,千年下来,少林也不过是现在的规模,至于武当,到现在也有三百多年了,有象巫山派这样垄断了几乎整个南方七省的绿林吗?”
“现在过往的商队,走山过岭,都要向巫山派每年交大量的过路费,他们收的钱比朝廷的税都要多,天狼,你说这天下到底是大明的还是他巫山派的?白莲教在山西经营了百余年,也只能依靠蒙古才能成事,可这巫山派只要一声令下,就能拉出几万精兵,一个月内,就能聚集起十万之众,你还说他们没有威胁?”
天狼厉声道:“屈姑娘只想保护幼小,并没有争霸之心,你最清楚不过!”
陆炳冷笑道:“就算屈彩凤没有,其他人呢?白莲教难道是一开始就想着改朝换代的吗?当年还不是一帮穷苦人给元朝欺压,活不下去了才聚集起来的一个组织,助我朝夺取了天下后又不愿意解甲归田,还想继续保持自己的势力,这才被太祖下令剿灭。林凤仙本人就参加过叛乱,屈彩凤就算自己没这野心,等她退位后,下代掌门呢,下下代呢?我们锦衣卫不能等他们羽翼丰满了以后才动手,那就是我们的失职,明白吗?”
天狼咽了泡口水:“不会的,屈姑娘和林凤仙这么多年手握太祖锦囊也没有起事作乱,你不能因为人家手握锦囊就先出手屠灭巫山派。她们的发展壮大也不是靠了太祖锦囊,这点你很清楚!”
陆炳双目如电,直刺天狼:“天狼,你还说你不知道太祖锦囊的事?哼,我就知道,你跟屈彩凤在大漠里一呆两天,她能放下对你的仇恨,甚至主动攻击起蒙古军和严世藩,一定是你给她洗了脑,她也肯定是把太祖锦囊之事全部告诉你了,嘿嘿,李沧行,你小子真是艳福不浅啊,屈彩凤果然对你移情别恋了,连这个事关巫山派上下身家性命的东西,也只跟你说!”
天狼厉声道:“陆炳,你不要血口喷人,我跟屈彩凤清清白白,她只是怕自己死在大漠里,这个秘密无人知道,严嵩会趁机剿灭巫山派,才在危急之时把此事相告!”
陆炳哈哈一笑:“你跟她同陷大漠,为什么她有生命危险,甚至要把这个秘密告诉你这个中了毒,还要喝她血才能活下去的仇人?天狼,能解释下吗?”
第四百八十二回 据理力争(一)
天狼突然意识到,陆炳今天步步为营,就是在套自己的话,自己一时不慎,已经承认了自己知道太祖锦囊之事,接下来屈彩凤练天狼刀法走火入魔的事情,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再透露给陆炳了。
于是天狼笑着摇了摇头:“陆总指挥,女人总是比较虚的,在那种同陷大漠地穴,外面风沙满天的情况下,担心自己活不下去,前面我已经取信于她了,而且又中途折返回去救她,所以她对我完全信任,就这么简单。”
陆炳的眼中闪过一丝疑虑:“当真不是她因为喜欢你,想做你的女人,才把那秘密相告?”
天狼冷冷地说道:“如果是你猜的这样,那徐林宗早就知道这个秘密了,难不成你觉得只要做了屈彩凤的男人,就能得到太祖锦囊的秘密?”
陆炳的眉头舒展了开来,他那天和天狼在练十三太保横练时确认了天狼是童子之身,所以对天狼的这个说法也并不怀疑,而且他知道屈彩凤是个专情的女人,更是能识大局,不至于为了爱情冲昏头脑,置十几万手下的性命于不顾。
于是陆炳叹了口气:“其实我倒是宁可你跟她能有些什么,这样你若是能执掌巫山派,我倒是不用担心他们会起事造反了。”
天狼不屑地“哼”了一声,语带讥讽:“怎么,我如果成了巫山派的帮主,你就不担心我有了实力也会生出不臣之心了?男人一般比女人更有野心吧。”
陆炳哈哈一笑:“不,你不是那种人。而且如果你肯听我话,解散巫山派,那自然是对大家都好的结果。”
天狼脸色一变:“你要我做的。就是这个?陆炳,解散了巫山派,那些孤儿寡母谁来养活?”
陆炳摇了摇头:“朝廷自有抚恤,这些不是我们锦衣卫该管的事了,我们锦衣卫只负责把有可能威胁朝廷的组织给消灭于无形,你既然不肯我出兵剿灭,那自行解散。精壮的男子招募从军报国,以解我大明军力不足,再给那些孤儿寡母一笔钱。以后由官府来安置,这应该是最好结局吧。”
天狼突然笑了起来,笑得前仰后复,陆炳面沉如水。盯着他笑个不停。最后实在看不下去了,才不高兴地说道:“天狼,很好笑吗?”
天狼趴到了桌子上,歪着头看着陆炳,手还是捂着肚子,指着陆炳,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陆炳,你真是太有意思了。跟那些蒙古鞑子一样,管杀不管埋啊。就你这样还要巫山派解散?”
陆炳沉声道:“怎么就管杀不管埋了!”
天狼直起了身,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巫山派属下的各寨,有多少是那种真正的亡命之徒或者居心叵测之辈?所谓官逼民反,这些人不是受了冤屈活不下去,怎么会放弃自己的家业,上山为寇?你发笔钱就把他们遣散,男的去继续当丘八,女人孩子拿了钱回家,继续给那些恶霸欺负?就是招安也不带这样的吧。”
陆炳的脸微微一红:“至少他们保了条命,这些年来杀人放火的罪行也不跟他们细算了,难道还不够吗?”
天狼冷笑道:“如果你真的这么做,那只会逼得屈彩凤真的以太祖锦囊造反了,至少在屈彩凤的治下,还没有什么山高皇帝远的说法,那些真正残忍狠毒,祸害百姓的山寨,她都会亲自去剿灭了,不会容忍他们为祸一方,这才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加入。”
陆炳猛地一拍桌子,吼了起来:“天狼,你说的话还是一个锦衣卫该说的吗?你究竟是朝廷的人还是反贼土匪?”
天狼毫不退让地说道:“古圣先贤都知道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朝廷如果不能为民办事,造福天下,那还要怪民众反抗自保吗?本朝是怎么来的?当年太祖皇帝还不就是因为元朝暴虐,民不聊生,这才揭竿而起,如果按你的逻辑,当年太祖起事也是反贼了?”
陆炳微微一呆,本能地说道:“这怎么能一样,太祖那是驱逐鞑虏,恢复我汉家河山,跟叛贼又岂能混为一谈?”
天狼冷笑道:“自古以来,如果朝廷腐败,苛政猛于虎,民众无以为生,自然会起来造反,最后无论最早起事的人会不会得到天下,但往往会改朝换代。上次宁王起兵,之所以这么短的时候就能集起十几万大军,你以为只是靠的江湖的力量?白莲教在山西比官府得人心的多,也只是靠了阴谋诡计?陆总指挥,我觉得你颠倒了本末,如果朝廷还是这么黑暗的话,你就是灭了巫山派,还会有别的组织出现,你灭得过来吗?”
陆炳的头上冷汗直冒,他脸上的肌肉都在跳动,双眼通红:“那你我身为锦衣卫,又能怎么样,贪官我也抓,乱党就能放着不管了吗?天狼,不要忘了你拿着的是朝廷的俸禄,是朝廷的官员!”
天狼朗声道:“陆大人,我进锦衣卫只是为了能保国安民,那些以国家名义乒良民,中饱私囊的贪官污吏,还有那个让皇室宗亲,官员豪强们可以名正言顺地兼并土地,让平民百姓流离失所的祖制,才是我朝最大的敌人,太祖当年为了照顾功臣,稳定朱氏子孙才推出的这个政策,你以为他不会想到两百年后这个政策会变成恶政?如果不是因此,他又何必多此一举弄什么太祖锦囊!”
陆炳的瞳孔猛地一缩:“太祖锦囊的事,你还知道什么!”
天狼正色道:“陆总指挥,我知道你世受国恩,代代都是世袭军户高官,自然是要维护这个朝廷,可是你想过没有,当年给你祖先这个世袭罔替的军户职务的,正是太祖皇帝,你们陆家早在本朝之前就是代代为官,到你祖先的时候跟随太祖起事,才被封了这个官职,如果按你的说法,当年他们不也是元朝的叛贼吗?是不是也要剿灭!”
陆炳默然无语,这是他第一次被天狼这样以正理说服,无可辩驳。
天狼继续说道:“你的祖先识时务,知道暴政就应该推翻,象元朝那种人分四等,汉人最低的法律,就是恶法,这样的朝廷,就是吸民血,吮民膏的人间恶魔,不推翻这样的暴政,那才叫没了天理。当年太祖起兵建明,他的子孙宗室没有这么多,官员也没有这么多,为了招引天下英才治国,给自己的子孙后代一个衣食无忧的生活,这才制订了那种皇田和士大夫之田不上税的祖制,可现在呢?”
“两百年下来,皇田和官员之田已经占天下土地的一半以上,天下之民要以只有天下不到一半的田地来养活整个天下,如何活得下去?当年的善法已经成了当今之恶法,如果不加更改,民间的汹汹之情只会如燎原烈火,你扑灭一处,还会燃起十处,最后朱家天下不保,你陆家也只能跟着陪葬,这不是忠臣良将所为!”
陆炳咽了一泡口水:“那以你之见又能如何?难道放任着巫山派坐大吗?他们没有田地,不事生产,只会打家劫舍,你以为他们就能拯救这个世道吗?”
天狼摇了摇头:“巫山派自然由于身份地位的所限,看不了长远,屈彩凤一介女流,只知道用手中的剑来保护这些孤儿寡母,来惩治人间的邪恶,这些人的存在,是对贪官污吏的震慑,不应该妄加剿灭。”
陆炳冷笑道:“朝廷的法度也约束不了贪官污吏,你指望江湖规矩就能约束住绿林土匪?天狼,别太天真了,白莲教是不是也是对贪官污吏的震慑?”
第四百八十三回 据理力争(二)
天狼朗声道:“陆总指挥,江湖事自有江湖的规矩,我可以劝屈寨主到时候如果和伏魔盟讲和之后,不要维持那么大的规模,不要形成对朝廷的统治威胁,但我不能直接把他们解散,而且这个决定,只有巫山派自己人来决定,我不能把自己的意志强加于他们头上,如果你想通过我打入巫山派,最后逼他们招安解散,那我是万万不能从命的!”
陆炳叹了口气:“天狼,你刚才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但是你也知道,巫山派的实力过于强大,已经对朝廷构成了巨大威胁,屈彩凤就算没有造反的心思,但是一旦他的继任者起了这个念头,加上太祖锦囊几乎就是一个合法政变的工具,一旦有哪个大明宗室,象宁王那样的起了反心,取得了太祖锦囊,又靠了巫山派现在的实力,就可以发动叛乱,到时候战乱一开,就会步历代天下大乱的后尘,北边的蒙古,东边的倭寇也会趁乱入侵,到时候神州沦陷,就是你想看到的?”
天狼摇了摇头:“那种事情我保证不会发生,屈寨主不是随便就会把这种要事托附别人的人,也不会选择一个野心勃勃的人继任,我就算不是锦衣卫,为天下苍生着想,也不会坐视有居心叵测之人借着太祖锦囊为祸天下,这点你可以放心。但你若是想骗取锦囊后,出兵剿灭或者强行解散巫山派,那恕我要和屈彩凤站到一起,与你为敌了!”
陆炳摇了摇头:“天狼。你永远是一只无法驯服的狼,我真的是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置你了,也罢。这可是你向我保证过的,我的底线就是不能看到有人用这太祖锦囊祸乱国家,流毒天下,如果我认为巫山派,无论是屈彩凤还是她的继任者有这个企图,我都会先发制人地加以解决,到时候即使是你。也不能阻止我,明白吗?”
天狼点了点头:“放心,我也会做同样的事情。屈彩凤如果真的起了争夺天下之心,我是不会放过她的。总指挥,严嵩父子也一直在通过魔教冷天雄,打这太祖锦囊的主意。我觉得这个动向值得关注。”
陆炳冷冷地“哼”了一声:“这本是意料之中。你既然已经知道了太祖锦囊的来历,应该也知道当年首辅杨廷和为了自保,对抗皇上,而纵容了林凤仙盗取太祖锦囊之事。严嵩父子可未必只是想自保,尤其是严世藩,不排除他夺取太祖锦囊后自立为君的可能,你能保证太祖锦囊不落入他们父子之手吗?”
天狼哈哈一笑:“屈彩凤为人极为聪明,武功又高。即使是冷天雄,这些年来以联盟之名也没有探得太祖锦囊的下落。就是陆总指挥你,不也是做了同样的事情吗?结果十年下来,还不是要靠着我来拐着弯打听太祖锦囊吗?”
陆炳的脸上有些挂不住,干咳了一下,换了个话题:“屈彩凤上次给你救了一命,但只因为这救命之恩,她就会助你对抗严嵩?即使她手上有太祖锦囊,我想她也没有这个胆子吧。再说了,仇鸾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又如何能说服她?”
天狼平静地说道:“等我先去一趟明月峡再说吧。我会想办法说服她,但如果她不肯帮我这回,那我就自己以别的身份助仇鸾一臂之力,在我眼里,仇鸾不足为虑,严嵩父子才是大敌,如果能借着仇鸾斗倒了老贼,国家大局可定!”
陆炳满意地点了点头:“你的判断不错,这事我就全权让你去办了,不过你切记,此事只能隐秘进行,而且不能用上锦衣卫的名义。还有,你的十三太保横练,现在练到如何了?”
天狼微微一笑,解开了上衣,露出了钢铁般的肌肉,一鼓肌肉,身上的皮肤如同石化一般,都变成了暗红的颜色,陆炳看着笑道:“不错不错,已经到第五层啦,你的进展比我想象的要快一点,这阵子即使没有药酒的辅助,进度也不亚于前一阵。”
天狼点了点头:“这阵子打仗,也一直在擦军中的壮骨酒,这十三太保横练本就是在战场上练出来的外功,在边军中也有不少壮士在外练筋骨,和十三太保横练也有异曲同功之妙,虽然不似这样威力强大,刀枪不如,但是战阵之上鼓着气劲,身披重甲,冲锋陷阵,亲冒矢石,还是可以做得到的。”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这次我跟着仇鸾出征,一度陷在阵中,那种千军万马,箭矢横飞的场面,任你再高的武功,也无法发挥,若不是靠了铁甲的防护和这横练的外功,只怕我就交代在那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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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狼说把肩头露了出来,上面有几处不大的箭孔,他指着箭孔说道:“蒙古人的弓箭果然厉害,我穿了重甲,里面还裹了丝绸内衣,就是这样,还是中了几十箭,若不是有这横练的功夫,怕是早已经重伤了。”
陆炳的脸色微微一变:“怎么会这样?蒙古骑兵当真有这么强?”
天狼的脸色变得凝重:“交手之后才知道,蒙古兵个个可以在奔驰的骏马上驰射,成千上万枝弓箭齐射,足以遮云蔽日,我大明官兵胜在甲兵犀利,列阵而战的话,蒙古兵正面并非对手,但他们从不会和我们正面作战,而是边打边撤,边跑边射,拉开距离,等到我军追得精疲力尽之后,才会四面伏兵齐出,先是两拨箭雨攻击,待我军大乱之后再铁骑冲杀,确实厉害!”
陆炳点了点头:“连你都这样说,那看来是错不了啦,想不到无意中教了你这十三太保横练,这回还救了你一命。”
天狼哈哈一笑:“与鞑虏作战,死了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我还有不少事要做,能留一命自然是好事,看来这功夫是好东西,以后我也会常练不懈,陆总指挥,这次还麻烦你把后四层的心法口诀相授,我好随时修炼。”
陆炳的眼中闪过一丝深意:“自当如此!”
武当山上,凛冽的山风呼啸而过,满山遍开的梅花映得郁郁葱葱的山林里一片姹紫嫣红,而后山高高的思过崖上,一位风华绝代,婉如仙子般的青年道姑,正在看着远处的武当真武大殿前一大群练武的低阶弟子,山风吹起了她额前的秀发,而一身深蓝色的道袍把她白晳的皮肤衬托得如羊脂白玉一般,而她那清秀的容颜上,却是秀眉微蹙,透着一丝淡淡的忧伤。
一个三十上下,面如冠玉,戴着紫金道冠,眉间点了一颗朱砂的道士,走到了这道姑的身边,摇了摇头:“师妹,这次又让你失望了。大师兄并不在京师,不然以他的个性,碰到这种外敌入侵的事情,不可能不出现的。”
这一对玉人般的道士与道姑正是武当掌门徐林宗与身为戒律长老的七星仙子沐兰湘。沐兰湘幽幽地叹了口气,美丽的大眼睛还是盯着远处的习武弟子们:“徐师兄,当年我们就象他们那样一起练武,一起长大,你,我,还有大师兄,小师弟,看着现在的他们,就象看到当年的我们。”
徐林宗看着沐兰湘,轻轻地摇了摇头:“造化弄人,大师兄多年不闻音信,而你这些年来,总是一个人在这里独处,每次下山也都是寻他的下落,师妹,虽然我一直不愿意提,怕你伤心,可你就没有想过,如果他真的还在这人世,为什么那次他不来?为什么你这样多年找他,却始终避而不见?”
第四百八十四回 夜会魔女
沐兰湘的身子微微一颤,扭过头,激动地说道:“不,徐师兄,我的感觉不会有错,大师兄一定还活着,他一定还在这人世,就象,就象当年我一直觉得你没死,不会有错的。”
徐林宗叹了口气:“师妹,你又何必如此执着?大师兄失踪这么多年,若是还在人间,上次你我大婚的时候就会出现了,可是连那次他都没来,显然已经不在人世,师妹,现在武当还需要我们齐心协力维护,这些儿女私情,还是放下吧。”
沐兰湘的眼中隐隐现出一丝泪光:“徐师兄,我,我想公告江湖,当初我们的婚礼是个骗局,是想引来屈彩凤和大师兄的,也许,也许这样大师兄就会现身了。好吗?”
徐林宗的脸色微微一变:“师妹,万万不可!那场假结婚不止是为了大师兄,也是断了屈彩凤的念想,那天我也好不容易用那种方式与她断情绝爱,这是为了我们整个武当,你我都作出了牺牲,为何现在要放弃呢?”
沐兰湘的泪水已经盈满了眼睛:“为什么,为什么要把武当的责任承担在我们两个人身上?为什么上天要这么残忍?”
徐林宗的眼中也泪光闪闪,一声长叹:“师妹,面对爱情和道义,我们只有选择道义,这就是我们作为武当弟子的命!”话毕,他一转身,两个起落,身形没入思过崖后面的山道之中。
沐兰湘的泪水终于流了下来,在这个地方。她可以尽情地发泄自己的感情,而不是平时板着脸做武当的戒律长老,那个冷若冰霜。不苟言笑的七星仙子。她从怀中摸出了一个黑糊糊的面团,正是当年李沧行丢在山道的月饼。
沐兰湘把月饼贴在自己的脸上,喃喃地说道:“大师兄,我知道是我不好,害你伤心,害你误会,如果能换你回来。我宁可付出一切!可是你,你现在究竟人在何方?风儿啊,你能帮我给大师兄带个话吗?无论他人在何方。师妹都在武当等他。”
山风呼啸,树影摇曳,配合着沐兰湘的低泣和低语,仿佛也在呜咽。女儿家的心事。尽在风中。
月圆之夜,巫山派的总舵,大红纱衣,一头如霜雪般白发的屈彩凤,正坐在自己房间的榻上,房间里的香炉里飘缈的檀香本可助人心静,但她的额头上却是已经沁出了细密的汗珠,以她的修为。是件非常反常的事情,而她那不断抽搐的面部肌肉。也显示出她此刻内心的挣扎与不安。
窗外轻轻地响起了一个低沉而浑厚的声音,充满了磁性,正在吟着几句心法口诀,屈彩凤的脸色微微一变,没有睁眼,却是跟着这心法口诀念闻起来,她的呼吸随着朱唇的轻启而变得渐渐地平静下来,高耸的胸口也不象刚才那样剧烈地起伏,而那道在她身上不停游走的气团,也变得渐渐地消失不见。
三遍清心诀念完,屈彩凤的嘴边泛起一阵笑意,睁开了眼睛:“你来了?”
窗外跳进一个全身黑衣劲装的魁梧汉子,黑布罩头,只留着两只炯炯有神的眼睛在外面,他摇了摇头:“看来你这里的防备得加强了,如果刚才不是我,而是冷天雄或者是陆炳,再要么是赫连霸,甚至是严世藩的话,只怕你这会儿已经没命了。”
屈彩凤撅起了嘴,冷冷地说道:“也就是要等着你来,我才故意放松了守卫,今天是月圆之夜,正是我最脆弱的时候,换了平时,你说的那些人要进来害我,只怕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天狼点了点头:“这里不是谈话之地,有没有什么隐秘可以说话的地方?”
屈彩凤美目一闪,长长的睫毛跳了跳:“跟我来!”她的大红身影飞窗而出,轻飘飘地没有一点动静。天狼身形一动,紧紧地跟在她后面穿过了窗子,两扇窗户在他飞出的身形后关上。
一红一黑两道身影如闪电一般,又如划过夜空的流星,在巫山派后山的密林与山影中来回跳跃激荡,始终保持着七八丈的距离,却是没有半点的缩小或者拉大,巫山派内的人声与火光渐渐地消失不见,一个幽暗的洞口渐渐地浮现在了两人的面前,屈彩凤那红色的倩影一闪而没,洞口处的枯藤树蔓一阵摇晃。
天狼缓缓地走进了这个山洞,两耳边尽是潺潺的流水声,而屈彩凤那红色的倩影,却是背对着自己,呆呆地对着对面的一道水帘,一言不发。
天狼看到她这个样子,也猜到了大半,微微地叹了口气:“这里想必就是你和徐师弟相会之所吧。”
屈彩凤没有回头,幽幽地说道:“此洞名叫凤凰水洞,原来是一个狼窝,当年师父就是在这里捡到我的。而师父传我天狼刀法,也是在这里。林宗与我的初次相会,就是他在探查我们巫山派时,无意在这个水洞里见到我练功。”
天狼默然片刻,轻声道:“这次,这次你在蒙古大营里见到了徐师弟,后来如何了?”
屈彩凤的身躯微微一震:“还能如何?他跟你的小师妹出双入对,李沧行,你觉得我能如何?”
天狼点了点头:“不说这个了,说了你我都不好受,这里确实安全,你练天狼刀法走火入魔,月圆之夜是不是发作得特别厉害?”
屈彩凤抬了抬手,不经意地拭去了泪边的两道泪痕,恢复了平时的镇定与坚强,转过了头,笑道:“怎么,李沧行,到了这里,还不想以真面目示人吗?我不喜欢你戴着面具和我说话的感觉。”
天狼一把揭掉了面巾,然后又取下了一层面具,露出了棱角分明,胡子拉碴的脸,摸了摸脸上的汗水,脸上现出一丝落寞:“我又何尝不想取下面具,以本来面目过活呢?老实说,我自己都快要忘了自己本来长成啥样了。”
屈彩凤凤目流转,看着天狼的脸,秀眉微微一蹙:“其实你很英俊,现在弄得这样,快变成我们寨子里的兄弟了,有空还是好好刮刮胡子,弄得干净点吧。”
天狼笑了笑:“又不是女人,每天要花几个时辰打扮,屈姑娘,看来你虽然是巾帼英雄,女中男儿,在这方面也一点不差啊。”
屈彩凤自是极其注重容貌,这也是她为何变成白发后出去公开场合时往往不是蒙面就是戴面具的原因,当年看上徐林宗,也是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气质儒雅,温润如玉,翩翩公子般的美少年,听到天狼这话后,有些不高兴了:“鸟儿尚且爱惜羽毛,李沧行,我可不象你可以成天易容改扮,花点时间在自己的脸上又有何不可?”
天狼知道这女子性格最是要强,所以刚才在跟随屈彩凤时,也是刻意地收了一成功力,始终保持跟她的距离,让她不至于又不高兴。听到屈彩凤的话后,微微一笑,换了个话题:“谢谢你的配合,这一阵跟伏魔盟处于停战状态。”
屈彩凤冷冷地说道:“这是我们上次约定过的事情,我也不只是为了你,而是因为这样对我们巫山派有好处。你今天来我这里,只怕不是为了跟我说谢谢吧。李沧行,有什么事情,尽可直言,我不喜欢你变得象陆炳一样,跟我说话也拐弯抹角的。”
天狼点了点头,正色道:“两件事情,第一,陆炳已经我和你之间的盟友关系,他本想让我骗你的太祖锦囊,然后强行解散你们巫山派,被我拒绝了。”
第四百八十五回 密洞相会(一)
屈彩凤的脸色一变:“你怎么把太祖锦囊的事情告诉陆炳了?”
天狼摇了摇头:“陆炳何等精明,那天你我在大漠两天,他知道一定会提及太祖锦囊之事,只是屈姑娘你放心,我只说了我知道太祖锦囊的秘密,其他多的一个字也没有向他透露。”
屈彩凤冷笑道:“有区别吗?太祖锦囊的秘密陆炳早就知道了,他就是想从你身上打听出太祖锦囊的下落。李沧行,枉我这么信任你,你却背叛了我!”
天狼正色道:“屈姑娘,你可不要误会,这件事情不管承认不承认,陆炳都已经知道了,我所能做的,只有阻止他进一步对你们巫山派不利,而且好象他已经开始怀疑你练天狼刀法走火入魔了。”
屈彩凤咬了咬牙:“她知道了又如何,我的武功本就不如他。李沧行,你就是想跟我说这件事的吗?”
“不,太祖锦囊的事情,你自己留意就行,我不会帮着陆炳对你巫山派不利的,只是想提醒你一句,巫山派势力发展过大过快,会引起朝廷的注意,毕竟朝廷有了宁王之乱的前车之鉴,不会再坐视有人能强大到挑战整个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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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彩凤勾了勾嘴角,侧过脸,明显有些不太高兴,但还是说道:“你想说什么,不要吞吞吐吐的,这一点也不象你。”
天狼点了点头:“我想请你帮忙。帮着仇鸾对付严嵩父子。”
屈彩凤脸色一变,转过身,杏眼圆睁:“李沧行。你什么意思,那天在关外跟我说了一通精忠报国的道理,怎么这会儿又要我帮着这个奸贼?难道你那天跟我都是在演戏吗?”
天狼摇了摇头:“屈姑娘,你不要误会,两害权争,取其轻,仇鸾虽然可恶。但和严嵩父子相比,还是要差了许多,如果能让他把严嵩斗倒。那对我们有利。”
屈彩凤冷笑道:“李沧行,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自己不去助那仇鸾?非要跑来找我?我武功不如你,权势也不如你们锦衣卫。能帮到你什么?”
天狼的眉头微微一皱:“屈寨主。我们锦衣卫现在不能直接和严嵩起冲突,而清流大臣们自从夏阁老死后,也无法与严嵩父子正面对抗,只有暂时借助仇鸾的力量,这回仇鸾率军第一个勤王,虽然我们都知道他是在演戏,但皇帝却以为他忠心,升他当大将军。可谓权势冲天,连严嵩也要让他三分。所以暗中使坏,把他赶去边关,就是不想让他入朝,对自己的地位产生威胁。”
屈彩凤恨恨地说道:“昏君奸臣,通通该死!”说着一道气劲出手,炸得水潭中一道水柱突起,点点水花溅得两人满身都是。
天狼点了点头:“这个世道就是如此,所以只能徐图之,先用仇鸾来对付严嵩,我已经设法挑拨了他们两个坏蛋的关系,现在他们彼此憎恨,仇鸾这回在边关打了一仗,又是讳败为胜,皇帝一高兴,已经下旨让他入朝了,我估计他一入朝就会想方设法寻找严嵩本人和他的党羽们的罪证,可是仇鸾的手下没有严嵩那么多高手,白莲教完蛋以后,现在也没有江湖的势力帮他搜集这些罪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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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彩凤有些听明白了,点了点头:“所以你就想让我来做这件事情?为什么不让伏魔盟的人来做?他们是支持那些什么清流大臣的,不是严嵩的死敌吗?你现在让我公然和严嵩作对,打击他的党羽,那不是要逼严嵩提前对我们动手吗?”
她说到这里,有些激动起来:“李沧行,你无论是在锦衣卫也好,在伏魔盟也罢,一向自诩侠义,我们巫山派的情况你不是不知道,难道你的侠义之心就是把我们顶在最前面,让我们直接和严嵩与日月神教正面冲突?”
天狼的眉头一皱,摇了摇头:“屈姑娘,我不会让你们陷入不利境地的,我有两个提议,第一,就是让巫山派上下出动,不仅收集严党官员的罪证,也搜集那些清流派官员的贪污证据,这样给了仇鸾,让他两边一起举报,严嵩也不会以为你转身伏魔盟,而只会以为这是你作为绿林豪杰,向整个官府宣战的泄愤之举,这也比较符合你眼里揉不进沙子的个性。”
屈彩凤的神色稍微舒缓了一些,嗔道:“什么绿林豪杰,你分明就是想说我是个做事不经过大脑的笨女人,由着自己的性子乱来,对不对?”
天狼哈哈一笑:“屈姑娘,我可真的从没这么认为,你虽然看着粗犷豪爽,但做事是谋定后动,极有城府,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意见,冷天雄,严嵩,陆炳应该都吃了你不少苦头,所以也不会低估你。你在半脱离严嵩后来这么一手,可以看成泄愤,也可以看成打击贪官污吏,收拾人心之举,毕竟你们是绿林,只要打击了那些乒百姓的贪官们,就会有更多人加入。”
屈彩凤点了点头:“这样倒是可以解释,但你刚才也说过,朝廷不是一直很警惕我们的势力进一步扩大吗?你还说陆炳现在就想剿灭或者是解散我们巫山派,我们这时候再大张旗鼓地对付朝廷的官员,那不是自投罗网?到时候即使陆炳肯放过我们,只怕严嵩,甚至那些清流大臣,都会提议出兵剿灭我们的。”
天狼的眼中神光一闪:“不会的,你现在有太祖锦囊,有这东西,巫山派就不用担心来自朝廷的压力,即使是陆炳,也只是想让我骗走太祖锦囊后才动手,不过你如果不愿意的话,我还有另外一个办法。”
屈彩凤低头想了想,开口道:“先说你的另一个办法好了。”
天狼正色道:“那就是我以江湖人士的身份,暗中查探几个严党重要官员的罪证,只是我一个人势单力孤,也不可能借用锦衣卫的帮助,所以希望你能助我行事。”
屈彩凤突然笑了起来:“助你行事?李沧行,你有这么一身盖世的武功,还需要帮手吗?”
天狼微微一笑:“需要,因为我如果要行事,碰到高手的话,不能用天狼刀法,而只能使武当的两仪剑法,屈姑娘,思前想后,只有找你了,这样万一败露,也可以让他们认为是武当派的徐师弟和,和我师妹出手,严党甚至会怀疑清流大臣们动用伏魔盟来助仇鸾,这样不会怀疑到你们巫山派。这是其一。
至于第二,只靠我们两个人行事,找到罪证后也需要把消息尽快传递出去,我不可能回去送罪证,再千里往返找下一个严党贪官,只能借助你巫山派的力量,把找到的罪证尽快送到京城仇鸾那里,我们同时进行下一步行动。”
屈彩凤点了点头:“李沧行,想不到你粗犷的外表下,心思竟然如此缜密,这些权谋甚至要强过林宗。只是你为何不直接找你的武当师弟师妹出手,你这样做,万一暴露,也等于是把武当置于严党的对立面,难道你不考虑他们了吗?”
天狼摇了摇头:“伏魔盟和那些清流大臣们一样,眼光只限于自保,缺乏与严党放手一搏的勇气,这些年来也只是和魔教争斗,却不敢直接打击严党官员,说服他们出手很难,尤其是我现在这身份,又如何去跟我的师弟师妹相认?所以请将不如激将,求他们不如逼他们。”
屈彩凤叹了口气:“李沧行,只是有一件事你不知道考虑过没有,两仪剑法除了林宗和沐兰湘以外,只有你我二人会使,如果我们真的用了两仪剑法,不是就宣告了你还在人世?”
第四百八十六回 密洞相会(二)
天狼的眼中寒芒一闪:“知道我在人世又能如何?上次在蒙古大营,你我联手使出两仪剑法,其实应该已经有人猜到了,只不过这几个月我一直没有现身江湖,这些人又无从追查而已,再说了,李沧行已经消失多年,他还在不在人世,还会有人在乎吗?”
屈彩凤的妙目流转:“至少,至少你的那个小师妹还会在乎,我听说这些年她呆在武当的时间每年都不会超过两个月,其他时间一直在江湖上游荡,逢人就打听你的下落。”
天狼厉声道:“不要说了,她要怎么做那是她的事情,如果她心里真的有我,就不会伤我伤得那么深。屈彩凤,你和徐林宗最后分开,还是有紫光掌门之死这个原因,让你们无法厮守,但我跟她呢?她明知道我卧底之事,却为了保她父女在武当的地位而跟我断情绝爱,即使在江湖上找我,又能如何?不过是弥补她良心上的不安罢了。”
天狼越说越激动,双掌对着水潭连连发功,打得水中爆炸不断,水柱冲到了洞顶,又化为倾盆大雨,漫天洒下,淋得两人满身都湿透。
屈彩凤默默地看着天狼的发泄,静静地站着不动,冰冷的水把她这身大红纱衣紧紧地贴在身上,衬托出一身曼妙的曲线,她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水珠子,两条水线顺着鬓角流到腮帮子,再缓缓地流下。
屈彩凤幽幽地叹了口气:“李沧行,其实你心里还是只有沐兰湘。因为在乎,所以才会这么激动,对不对?”
天狼一阵发泄之后。瘫到地上,双眼通红,喘着粗气,听到屈彩凤这话后,大声回道:“不,我不在乎她,我心里现在根本没有她。要不是你今天提起她,我不会这样!”
他说着,站起身。闭上眼,平复了一下情绪,长出一口气,睁开眼睛。说道:“屈姑娘。武当也好,沐兰湘也罢,对我来说,都已经没有关系了,现在在我眼里,他们只是伏魔盟的一个门派,一些成员而已,我的最终目的是清除严党。让伏魔盟保着的清流大臣们上台,这样至少不会象严嵩父子那样祸国。别的事情,我管不了太多,也不想管。”
屈彩凤心中一阵难过,不知为何,刚才看到这个男人在这里歇斯底里地发泄时,她突然生出一阵心疼,尽管她明知道,这个男人心中的女人不是自己。
但屈彩凤还是冷冷地说道:“那好,你的这两个方案,我选择后一个,这样我们巫山派不会受什么牵连,只是你可得考虑清楚了,万一碰到不得不使出两仪剑法的时候,可是会连累到武当派的,到时候如果严嵩对付武当,你可别后悔。”
天狼咬了咬牙:“没事,如果武当有什么危险,我会逼陆炳出面对付严嵩的,再说那只是万一,除非碰到冷天雄和东方狂带队的大批魔教高手,不然即使我们只用剑,也不会有什么人是我们的对手。”
屈彩凤的秀眉微蹙:“只是我提醒你注意一下,与我们为敌的恐怕不止是魔教,你如果连清流派官员的罪证也一起搜集的话,也可能会和包括武当在内的其他正派为敌,还有,现在中立的几个大派,丐帮,洞庭帮和无相寺,都立场不明,有可能也会成为我们的敌人,尤其是洞庭帮。”
天狼的眉头一皱,他想起了自己初出锦衣卫时,遇到的那个洞庭帮的夺命书生万震,武功高绝,已经步入了顶尖高手的行列,而他的武功据说是半路出家,由帮主楚天舒亲传的,徒弟有如此高深的武功,那师父的功力更是高深莫测,自己当年在京外大败金不换,剑斗司马鸿之后,回京后紧接着就被派往山西查办白莲教之事,没有来得及回访万震与神农帮的端木延,前几天再去时,早已人去楼空,自己也引为憾事。
可天狼突然意识到巫山派和洞庭帮恶战多年,相互间也应该是知根知底,屈彩凤刚才的话也格外地重视洞庭帮,甚至把他们视为超过魔教的第一大敌,这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借着这个机会,正好可以从屈彩凤的嘴里套套洞庭帮的底细。
于是天狼正色道:“屈姑娘,以你对洞庭帮的了解,他们是什么来头,是简单的江湖势力,还是背后也有官府或者是哪方势力的影子?我们这次的行动,他们会持何立场?为什么说要特别留意洞庭帮?”
屈彩凤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这一刻,她恢复成了一个冷静镇定,足智多谋的一方霸主。她仔细地从脑子里过了过洞庭帮的情况,轻启朱唇:“洞庭帮绝不是普通的江湖门派,依我看来,他们当年突袭我们巫山派的洞庭分舵时,那套打法完全就象是军队作战,而不是一般门派的仇杀。无论是用的武器还是战术,都象极了锦衣卫。”
天狼摇了摇头:“我可以保证,他们不是锦衣卫,这个问题我也问过陆炳,他没必要向我撒谎和隐瞒。而且他扶持洞庭帮跟你作对,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屈彩凤微微一笑:“不错,我也很早就排除了陆炳的可能,后来我想到的第二个可能就是来自于东瀛的倭寇,但他们的武功诡绝怪异,那楚天舒和我交过几次手,他的功夫走的是一种邪恶迅速的剑法,东洋武士多用倭刀,锋利霸道,和他的路子也完全不一样,这么说吧,这些人给我的感觉,很象是日月教的鬼宫门下,但是武功要比鬼圣之流要高出了许多。”
“另外,倭寇的势力主要是在东南沿海一带,洞庭身处内地,对他们现在来说没有任何的利益与好处,倭寇攻击沿海的城镇都是挑富庶的地方下手,那些贫穷落后的村镇,他们连打劫的兴趣都没有,如此趋利之徒,又怎么会跑到内地的洞庭湖,花这么大的代价,冒着被全武林围攻的风险,建帮立派呢?”
天狼心中一凛,他突然想到了严世藩的那张邪恶的独眼胖脸:“会不会是严世藩的人?这回严世藩的武功我们都见识过。严嵩府中应该也网罗了大批高手。”
屈彩凤摇了摇头:“老实说,从蒙古大营刚回来的时候,我也仔细考虑过这个可能,但是想想还是不对,当时严世藩是和我们合作的,他手下的日月教跟我们也是合作最好的时候,虽然我知道他们是冲着太祖锦囊来,但毕竟也帮着我们防守总坛,又助我们夺下了洞庭,上次洞庭失陷,日月教也损失惨重。我想严世藩就算对我们有二心,但对于日月教和冷天雄,是不至于下这种死手的。”
天狼仔细想了想,点了点头:“确实,这样做他无异于自断一臂,太不上算。既然倭寇,严世藩,锦衣卫都不是洞庭帮的幕后黑手,那还会是谁呢?”
屈彩凤叹了口气:“最奇怪的是,这洞庭帮正邪双方的账都不买,他们占了洞庭以后,唯一的目的就是不断地收取过路客商的过洞渡船费,以前大江帮控制洞庭时一条船只收三两银子,他们却涨到了六两,有了这钱后,楚天舒就不断地招纳各派的高手和江湖上的散人,虽然他与我们和日月教有血仇,但是出身绿林和神教的人也都是照单全收,这种不顾一切地扩张势力的做法,象极了英雄门。”
天狼突然双眼一亮:“当年宁王的叛乱,是怎么起来的?”
第四百八十七回 建文帝后人
屈彩凤凤目一亮:“你的意思是,他们可能是宁王之后?”
天狼摇了摇头:“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当年宁王叛乱后,自己被处死后焚尸扬灰,而他的子孙也被斩尽杀绝,宁王一系,自此绝后,但是除了宁王外,大明多的是太祖的子孙,这些宗室都可能有勃勃的野心,宁王之叛后,太祖锦囊只剩下最后一次的使用机会了,不排除有知道这个秘密的人铤而走险。”
“历朝历代的造反者,往往都是要掌握兵权,可是我朝对亲王宗室的财产管得松,对兵权却是抓得极严,现在的藩王宗室,基本上除了些王府护卫外,手中已经没有兵了。当年宁王起事,靠的是重金收买江湖人物,加上平时在江西收买人心,所以一朝扯旗造反,就能拉出十几万大军,我觉得洞庭帮的所做所为,和宁王非常象。”
屈彩凤听得连连点头:“你这样一说,倒是有这个可能,宁王之乱后,朝廷对于宗室也抓得更紧了,要想象宁王那样礼贤下士,亲自以王爷之尊来豢养江湖人士作为门客,是不可能了,所以若是哪个藩王派出得力亲信,出来组建江湖门派,以此为自己起事时的势力,倒是一步高招。”
天狼微微一笑:“当年宁王起兵的时候,传说中的建文帝后人再次出现,还把那第二道密旨相赠,只有太祖锦囊和密旨同时在手,又是身为朱明子孙,才有登高一呼的能力,屈姑娘,令师曾经参与过宁王起兵的全过程,那个神秘的建文帝后人是何来路?他又为何要为他人做嫁衣呢?”
屈彩凤秀眉一蹙。想了想,开口道:“师父对当年起兵的事情一直讳莫如深,毕竟当年她失败了,九死一生。所以从来不提。我作为弟子也不好多问。直到她把锦囊相授之时,我曾问过那个建文帝后人为何会出现。又如何能确保以后我们起兵的时候也会出现,她这才透露,说当年送来密旨的,并不是建文帝后人。而是他的亲信护卫。”
“建文帝在靖难之役中从密道中逃走后,为了躲避朱棣的追杀,一直隐姓埋名,而护卫他的忠诚侍卫,也是太祖皇帝当年留下的最忠诚的高手,世代都守护着建文帝后人,大明自从靖难之后。总体都是比较稳定的,只有一次英宗的土木堡之变,皇帝成了蒙古人的俘虏,大明也有亡国之虞。那次为了保卫京师,兵部尚书于谦下令四方募兵勤王,本是建文帝后人一次恢复王位的好机会。”
“但那次建文帝后人曾经找过于谦,要他为代表的朝臣向自己效忠,可于谦是一身凛然正气,声称国难当头,不宜再起夺位之争,他答应如果建文帝后人不在此时起兵的话,三年之后会把太祖锦囊奉上,并向其效忠,最终说服了建文帝后人,放弃了那次机会,结果英宗回朝后没两年就发动政变,杀害了于谦,再次夺回王位,那次机会,也就此消逝。”
“又过了几十年,总算等到了正德皇帝这个只知道玩乐的昏君,可是这一回,建文帝后人好象年龄非常幼小,根本不能自己起兵,但宁王又已经为此谋划多年,又听到了正德皇帝对他图谋不轨之事有所察觉的传闻,所以只能提前发动,但他手中只有锦囊,没有密旨,这就会大大地降低他造反的成功可能。所以宁王在起兵之前,也是犹豫不决。”
“结果在这个时候,建文帝的护卫来到了南昌,与宁王密商,约定以密旨相赠,可条件是宁王当时要立下字据,当上皇帝以后,驾崩之时要把皇位还给建文帝的后人,当时宁王急着要这东西,所以就咬咬牙答应了。”
天狼的心微微一动:“你的意思是因为建文帝后人当时年龄太小,所以才把这个当皇帝的机会让给了宁王?可是我有点奇怪,建文帝逃跑之后,子孙也应该繁衍生息 ,又怎么会只有一个后人呢?”
屈彩凤叹了口气:“听说这就是建文帝的独特之处了,他当年逃得一命后,认定象太祖那样多子多孙,会引得子孙间手足叔侄相残,为了不让自己的悲剧重演,他立下规矩,以后世世代代只能单传。”
天狼追问道:“单传?那万一这孩子夭折呢?这样岂不是绝了后?”
屈彩凤摇了摇头:“不,单传不是单生,每代的建文帝后人都会生下几个儿子,但只留下嫡长子一人,其他的孩子在未成年的时候就会被送给别的普通百姓,如果嫡长子出了什么事情,那护卫就会把放在别人家的孩子给接回一个,以继承建文帝的香火。”
天狼长叹一声:“居然还有这样的继承制度,这些忠仆也真是够忠心的,怎么会有这样世代甘愿护主的人?”
屈彩凤的眼神中光芒一闪:“这点就是建文帝立下的家规了,他的那些护卫,往往就是自己前几代送出去的其他孩子!”
天狼惊得睁大了眼睛:“怎么会这样?不是都送走了吗?”
屈彩凤摇了摇头:“能走帝王之路的只有一个,但其他人也是建文帝的子孙,建文帝遗训,非嫡长子的,在三代以后就开始加入武林门派,学得一身武艺,来保护嫡长子,所以那天来和宁王接头的,就是这样一个非建文帝嫡长子的子孙护卫,就相当于大明的宗室了。”
天狼摇了摇头:“那此人既然也是建文帝的子孙,又为何不自己趁机以代而自立呢?就是朱棣,还不是夺了建文帝的江山吗?”
屈彩凤微微一笑:“这个我就不得而知了,也许是建文帝有鉴于当年叔侄相残的惨剧,作了什么特别的安排吧。听你这么一提醒,我倒是觉得那个洞庭帮有可能就是建文帝的后人所创了。既然其他的大明宗室不能指望,那就不如自己来。占了作为南北交通要道的洞庭湖,可以收取大量的商旅过境费用,然后可以招兵买马。网罗大批高手。”
天狼的眼中神光一闪:“但如果是建文帝后人的话,应该跟你们搞好关系才是,毕竟他只有密旨,没有太祖锦囊。就是想起兵也只是作乱。而非名正言顺地复位。可洞庭帮建立以来,跟你们巫山派结的仇最深。这又是为何呢?”
屈彩凤仔细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这我可不知道了,刚才的一切都只是我们的分析罢了,事实的真相还要靠我们挖掘。只是洞庭帮这两年一直护着不少南方官员的财产过境,跟一些官员也建立了保护的关系,平时也派人在这些官员的家里护院,你既然要和我找严党的罪证,有可能会和洞庭帮起正面冲突。这是我所担心的。”
天狼点了点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件事是必须要做的。不要说是洞庭帮来帮助这些官员,就算是伏魔盟,我们也得闯上一闯。这样也才会做得逼真一些。”
屈彩凤的嘴边勾起一丝微笑,正待开口。突然胸口一闷,脸色大变,手紧紧地捂住心口,而眼中也开始碧光闪闪。
天狼看到屈彩凤这样,急忙问道:“屈姑娘,怎么了,你又要走火入魔了吗?”
屈彩凤吃力地说道:“快,快离开这里,我若是控制不住,会失去意识乱杀人的,李沧行,一会儿可能我认不出你了,快走!”她说着,纵身一跃,跳进了那个碧绿的寒潭,水面上很快就冒上了一串气泡。
第四百八十八回
天狼二话不说,脱掉鞋子,也直接跳进了寒潭,这里的水是地下水,冰冷刺骨,有七八分象峨眉后山的那个洞中寒泉,和锦衣卫总部的那个极寒冰潭也很象,天狼一入水就明白了为何屈彩凤会在月圆之夜来这个山洞,这种彻骨的严寒可以让人意志清醒,把人从狂乱的边缘拉回来,对于没有学过清心咒,冰心诀的屈彩凤来说,最是合适不过。
那个美丽的红色倩影正坐在潭底,抱元守一,抑制着脸上时隐时现的青气,天狼在她的对面坐下,正要把手搭上她的素手,屈彩凤突然一睁眼,眼中碧芒大盛,五指萁张,一下子在天狼的手背上抓出了五道长长的血痕。
手上的疼痛在冰水的刺激下,考验着天狼的神经,若不是自己习了十三太保横练的功夫,刚才给屈彩凤这样一抓,只怕这只手就废了。天狼的神智变得异常清醒,反应也极为迅速,几乎本能地使出了黄山折梅手的功夫,几个精妙的擒拿招式一使,就扣住了屈彩凤的玉腕,而他体内的阳极天狼真气开始源源不断地进入屈彩凤的体内。
屈彩凤的体内,一如上次在大漠的时候,内息已经完全混乱,真气乱蹿,她全身的骨骼都在作响,而一个小馒头似的气团正顺着她的周身游走,天狼左手出手如风,连点了屈彩凤十余处要穴,阻止了她继续运功,同时左手也捉住了屈彩凤的右手,掌心相对,阴极天狼劲也开始顺着她的右掌掌心进入。
屈彩凤再次睁开了眼睛,这回她的眼中的绿色已经消退,天狼右手那五道血痕,在天狼内力的催动下,正喷泉似地向外冒着血,在她和天狼的脸之间,本来碧绿的潭水已经变得一片殷红。
屈彩凤的眼中泛起了点点泪光,她震动着自己的胸膜,用传音之术说道:“李沧行,快停下!我自己可以控制,你先止血!”
天狼闭着眼,摇了摇头:“屈姑娘,不要说话,无论如何,运过这个周天的功再说。”
屈彩凤心疼地看了一眼天狼那血如泉涌的手背,满心都是歉意:“都是我的错,实在对不起。”说完后,她也闭上眼,开始默念起冰心诀。
天狼没有说话,他的气劲在屈彩凤的体内缓缓地运行,一路平复着屈彩凤体内的内火,渐渐地,他能感觉到屈彩凤掌心的温度开始下降,刚才还滚烫的素手已经降到了冰点的温度,而天狼自己,也隐隐地感觉到有些头晕脑胀,他知道这是失血过多的原因,眼看着屈彩凤已经渐渐地平复下来。他深吸一口气,左手连点,解开了屈彩凤的穴道,右手揽着她的腰。双脚一点潭底的石头。急速地向上游出。
睁开眼,天狼自己也吓了一跳。这一汪碧泉已经变得腥红一片,全是自己伤口流出的血液,刚才他一直来不及点自己的穴道止血,而在运功的时候也是加速血液的流动。这下子估计体内四分之一的血都流掉了,怪不得连身上都开始觉得寒冷彻骨,这是他练成天狼刀法以来从没有过的事情,甚至自从习惯了泡峨眉山洞的温泉后,就再也不会感觉到寒冷了。
冲出水面,天狼落地的时候感觉一阵晕眩,手臂突然觉得无力。怀中的屈彩凤直接掉了下来,站到地上,素手连挥,点中了天狼手臂上四五个穴道。流血立止,天狼的脸色变得惨白,双眼无神,勉力说了声:“谢谢。”便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一阵沁人的幽香钻进了天狼的鼻子里,他只觉得外面光影幢幢,却是看不清楚形状,而自己的身子,却似乎在一个温暖的港湾里,那是一种从没有过的感觉,也许婴儿躺在母亲的怀抱里,就是如此吧。
天狼吃力地睁开了眼,只见自己的头正枕在屈彩凤的臂弯里,霜雪般的白发 覆盖着自己的半边脸,感觉酥酥麻麻的,而自己的身子却倚靠在她的怀中,那那饱满高耸的胸部,正紧紧地贴着自己的胸膛,而自己的背心上,一阵阵地暖流进入,想必是屈彩凤在用内力输入自己的身体。
天狼这一下大惊,即使是和沐兰湘,他也从没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而现在和自己如此亲密的,却是屈彩凤,他吃力地开始扭动着身子,想要从屈彩凤的怀中挣脱开来,却听到屈彩凤沉声道:“李沧行,不要动。如果你不想死或者不想成为废人的话,就别动!”
天狼略一运力,却发现自己的丹田里空空荡荡,竟然提不起半点力,这下駭得他大惊:“怎么会这样!”但他明明用了很大的力说话,声音轻得却象是蚊子哼一样,这时他才发现连张嘴都是件很困难地事。
屈彩凤没有说话,改用起腹语术:“李沧行,你失血过多,又中了剧毒,现在你有生命危险,我只能一边这样给你取暖,一边给你输真气,你若是此时乱动,那不仅我有走火入魔之险,而你更是有性命之危!”
天狼开不了口,也只能鼓动胸膜,改用腹语说道:“屈,屈姑娘,我,我怎么会又中毒了?这池水有毒吗?”
屈彩凤温暖挺拔的酥胸在随着她胸膜的震动而不断地起伏,让天狼的心跳一阵加速,那阵刚才昏迷时闻到的幽香,正是屈彩凤最真实的味道,这让天狼的浑身都有些发热,那种刺骨的严寒感倒也消散了一些。
屈彩凤摇了摇头,白发在天狼的脸上一阵轻拂:“还记得我上次和你说过吗,当年我和林宗回武当后,被紫光真人赶下了山,路上碰到了金不换夫妇,被他们联手所擒,他们逼我写下天狼刀法,我宁死不从,他们就让我吃寒心丹,企图用毒药来控制我,这寒心丹是天下至邪的毒药,一旦服下,毒素深处脏腑之中,无法驱除,而我练的天狼刀法本就有走火入魔的征兆,在寒心丹的催动下,每到月圆之夜就会狂性大发,不受控制地杀戳一切。”
天狼心中一动:“这么说来,那些毒也深处你的体内,你这头白发,是不是也是这毒的原因?”
屈彩凤幽幽地叹道:“我也不知道,事后我想了许多办法来驱除,都无济于事,这一年多来我体内的毒越来越厉害,自己也越来越难控制体内的真气,原来只是月圆之夜时会发作,可是现在连平时只要稍微岔了气或者运功过度,都会发作,李沧行,那天在沙漠中,就是如此。”
天狼心中突然对屈彩凤生出无边的怜意,这个看似强悍的女中英雄,背后却有如此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和辛酸,被爱人抛弃,守护着这么多人,负着这么重的责任,而自己却又是身中剧毒,走火入魔,如何不让人心生同情呢?
天狼这会儿的感觉要稍微好了点,他轻轻地说道:“屈姑娘,你不是从小遍尝诸毒,百毒不侵了吗?怎么还会中这寒心丹的毒?”
屈彩凤摇了摇头:“这寒心丹是天下至阴至邪的毒,是由几十种毒物混合而成,最要命的是可以隐藏在人的脏腑之中,定时发作,我说的百毒不侵是指针对寻常的毒药,而这种寒心丹,只怕非世间灵药,万不可解。李沧行,刚才我走火入魔,体内寒心丹的毒大作,深入我的指甲中,所以抓伤你的同时,也让你中了毒,所幸你不是直接吞食寒心丹,又一直在流血,现在只要你的内力恢复,就可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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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八回 水洞奇缘(一)
天狼二话不说,脱掉鞋子,也直接跳进了寒潭,这里的水是地下水,冰冷刺骨,有七八分象峨眉后山的那个洞中寒泉,和锦衣卫总部的那个极寒冰潭也很象,天狼一入水就明白了为何屈彩凤会在月圆之夜来这个山洞,这种彻骨的严寒可以让人意志清醒,把人从狂乱的边缘拉回来,对于没有学过清心咒,冰心诀的屈彩凤来说,最是合适不过。
那个美丽的红色倩影正坐在潭底,抱元守一,抑制着脸上时隐时现的青气,天狼在她的对面坐下,正要把手搭上她的素手,屈彩凤突然一睁眼,眼中碧芒大盛,五指萁张,一下子在天狼的手背上抓出了五道长长的血痕。
手上的疼痛在冰水的刺激下,考验着天狼的神经,若不是自己习了十三太保横练的功夫,刚才给屈彩凤这样一抓,只怕这只手就废了。天狼的神智变得异常清醒,反应也极为迅速,几乎本能地使出了黄山折梅手的功夫,几个精妙的擒拿招式一使,就扣住了屈彩凤的玉腕,而他体内的阳极天狼真气开始源源不断地进入屈彩凤的体内。
屈彩凤的体内,一如上次在大漠的时候,内息已经完全混乱,真气乱蹿,她全身的骨骼都在作响,而一个小馒头似的气团正顺着她的周身游走,天狼左手出手如风,连点了屈彩凤十余处要穴,阻止了她继续运功,同时左手也捉住了屈彩凤的右手,掌心相对,阴极天狼劲也开始顺着她的右掌掌心进入。
屈彩凤再次睁开了眼睛,这回她的眼中的绿色已经消退,天狼右手那五道血痕,在天狼内力的催动下。正喷泉似地向外冒着血,在她和天狼的脸之间,本来碧绿的潭水已经变得一片殷红。
屈彩凤的眼中泛起了点点泪光,她震动着自己的胸膜。用传音之术说道:“李沧行。快停下!我自己可以控制,你先止血!”
天狼闭着眼。摇了摇头:“屈姑娘,不要说话,无论如何,运过这个周天的功再说。”
屈彩凤心疼地看了一眼天狼那血如泉涌的手背。满心都是歉意:“都是我的错,实在对不起。”说完后,她也闭上眼,开始默念起冰心诀。
天狼没有说话,他的气劲在屈彩凤的体内缓缓地运行,一路平复着屈彩凤体内的内火,渐渐地。他能感觉到屈彩凤掌心的温度开始下降,刚才还滚烫的素手已经降到了冰点的温度,而天狼自己,也隐隐地感觉到有些头晕脑胀。他知道这是失血过多的原因,眼看着屈彩凤已经渐渐地平复下来,他深吸一口气,左手连点,解开了屈彩凤的穴道,右手揽着她的腰,双脚一点潭底的石头,急速地向上游出。
睁开眼,天狼自己也吓了一跳,这一汪碧泉已经变得腥红一片,全是自己伤口流出的血液,刚才他一直来不及点自己的穴道止血,而在运功的时候也是加速血液的流动,这下子估计体内四分之一的血都流掉了,怪不得连身上都开始觉得寒冷彻骨,这是他练成天狼刀法以来从没有过的事情,甚至自从习惯了泡峨眉山洞的温泉后,就再也不会感觉到寒冷了。
冲出水面,天狼落地的时候感觉一阵晕眩,手臂突然觉得无力,怀中的屈彩凤直接掉了下来,站到地上,素手连挥,点中了天狼手臂上四五个穴道,流血立止,天狼的脸色变得惨白,双眼无神,勉力说了声:“谢谢。”便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一阵沁人的幽香钻进了天狼的鼻子里,他只觉得外面光影幢幢,却是看不清楚形状,而自己的身子,却似乎在一个温暖的港湾里,那是一种从没有过的感觉,也许婴儿躺在母亲的怀抱里,就是如此吧。
天狼吃力地睁开了眼,只见自己的头正枕在屈彩凤的臂弯里,霜雪般的白发 覆盖着自己的半边脸,感觉酥酥麻麻的,而自己的身子却倚靠在她的怀中,那那饱满高耸的胸部,正紧紧地贴着自己的胸膛,而自己的背心上,一阵阵地暖流进入,想必是屈彩凤在用内力输入自己的身体。
天狼这一下大惊,即使是和沐兰湘,他也从没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而现在和自己如此亲密的,却是屈彩凤,他吃力地开始扭动着身子,想要从屈彩凤的怀中挣脱开来,却听到屈彩凤沉声道:“李沧行,不要动。如果你不想死或者不想成为废人的话,就别动!”
天狼略一运力,却发现自己的丹田里空空荡荡,竟然提不起半点力,这下駭得他大惊:“怎么会这样!”但他明明用了很大的力说话,声音轻得却象是蚊子哼一样,这时他才发现连张嘴都是件很困难地事。
屈彩凤没有说话,改用起腹语术:“李沧行,你失血过多,又中了剧毒,现在你有生命危险,我只能一边这样给你取暖,一边给你输真气,你若是此时乱动,那不仅我有走火入魔之险,而你更是有性命之危!”
天狼开不了口,也只能鼓动胸膜,改用腹语说道:“屈,屈姑娘,我,我怎么会又中毒了?这池水有毒吗?”
屈彩凤温暖挺拔的酥胸在随着她胸膜的震动而不断地起伏,让天狼的心跳一阵加速,那阵刚才昏迷时闻到的幽香,正是屈彩凤最真实的味道,这让天狼的浑身都有些发热,那种刺骨的严寒感倒也消散了一些。
屈彩凤摇了摇头,白发在天狼的脸上一阵轻拂:“还记得我上次和你说过吗,当年我和林宗回武当后,被紫光真人赶下了山,路上碰到了金不换夫妇,被他们联手所擒,他们逼我写下天狼刀法,我宁死不从,他们就让我吃寒心丹,企图用毒药来控制我,这寒心丹是天下至邪的毒药,一旦服下,毒素深处脏腑之中,无法驱除,而我练的天狼刀法本就有走火入魔的征兆,在寒心丹的催动下,每到月圆之夜就会狂性大发,不受控制地杀戳一切。”
天狼心中一动:“这么说来,那些毒也深处你的体内,你这头白发,是不是也是这毒的原因?”
屈彩凤幽幽地叹道:“我也不知道,事后我想了许多办法来驱除,都无济于事,这一年多来我体内的毒越来越厉害,自己也越来越难控制体内的真气,原来只是月圆之夜时会发作,可是现在连平时只要稍微岔了气或者运功过度,都会发作,李沧行,那天在沙漠中,就是如此。”
天狼心中突然对屈彩凤生出无边的怜意,这个看似强悍的女中英雄,背后却有如此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和辛酸,被爱人抛弃,守护着这么多人,负着这么重的责任,而自己却又是身中剧毒,走火入魔,如何不让人心生同情呢?
天狼这会儿的感觉要稍微好了点,他轻轻地说道:“屈姑娘,你不是从小遍尝诸毒,百毒不侵了吗?怎么还会中这寒心丹的毒?”
屈彩凤摇了摇头:“这寒心丹是天下至阴至邪的毒,是由几十种毒物混合而成,最要命的是可以隐藏在人的脏腑之中,定时发作,我说的百毒不侵是指针对寻常的毒药,而这种寒心丹,只怕非世间灵药,万不可解。李沧行,刚才我走火入魔,体内寒心丹的毒大作,深入我的指甲中,所以抓伤你的同时,也让你中了毒,所幸你不是直接吞食寒心丹,又一直在流血,现在只要你的内力恢复,就可无事。”
第四百八十九回 水洞奇缘(二)
天狼感觉自己的身子在渐渐地变暖,而体内也随着屈彩凤持续的内力输入,丹田处渐渐能提起气来了,但他感觉到屈彩凤的身子却在慢慢地变冷,连最温暖的胸口,也开始有一丝冰凉的感觉了。
天狼连忙说道:“屈姑娘,我可以运气了,你刚刚走火入魔,又为了救我损耗了太多功力,先休息一下。”
屈彩凤感觉到天狼的体内已经渐渐地腾起一阴一阳两道真气,知道他所言非虚,点了点头,松开了贴在天狼背心命门穴上的手,天狼坐了起来,两人都有些不太好意思,互相背过了身,各自运功调息。
功行三个周天后,天狼长出一口气,睁开眼,只觉神清气爽,而这个幽暗隐秘的山洞里,也透过了几线外面明媚的春光,再一转头,却发现屈彩凤白发胜雪,坐在洞中的一处石台上,出神地看着外面,若有所思。
天狼站起身,看着屈彩凤,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行了个礼:“屈姑娘,多谢相救,无以为报。”
屈彩凤扭头看了一眼天狼,神情平静:“李沧行,不用客气,你救过我两次,这次又是我伤你在先,救你也是应该,只是我自己发狂的时候很清楚,那是会见人就杀,全力攻击的,可为什么我抓你那一下,只在你手上弄出了几道浅浅的血痕呢?即使你功力卓绝,那一下也至少能抓得露出骨头。”
天狼笑了笑:“实不相瞒,现在陆炳传了我锦衣卫十三太保横练的功夫。我已经练了有好几个月了,已经算是有所小成,所以刚才你的那一下,换了我半年前,估计这手至少半年就不能用了。但这下只是轻伤而已,你看,现在都愈合了。”他说着伸出了手,那五道血痕都已经开始结痂了。
屈彩凤睁大了眼睛。吃惊地说道:“十三太保横练?那不是只传锦衣卫总指挥使的吗?陆炳有意让你以后接他的班?”
天狼点了点头:“他是有这个意思。不过我没有答应,因为我怕将来有一来我要是到了他的那个位置。也会变得和他一样,贪图权势,顾及家人,而牺牲自己的原则和底线。甚至做违背自己良心的事。”
屈彩凤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一闪而没,她幽幽地叹了口气:“这个位置不知道多少人梦寐以求呢,陆炳主动示好,你居然还不买账,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天狼哈哈一笑:“屈姑娘,金钱权势对于我来说。不过是过眼云烟,我入锦衣卫,也只是继承我师父的遗志,想要造福天下。惠及苍生而已。陆炳不是坏人,但他在这个位置上,必须要为自己的家人,为自己家族的名声和祖先的荣誉着想,所以很多时候,他只能违背自己的良心办事,与魔鬼做交易,这是我不希望的,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我宁可离开锦衣卫,所以我没有答应陆炳以后会接他的班。”
屈彩凤点了点头:“其实,其实刚才你说这事的时候,我挺担心的,将来你若是真的成了锦衣卫总指挥,不知道我们还如何相处,你是官,我是匪,到时候也许你就会和陆炳一样,把我们剿灭。”
天狼正色道:“屈姑娘,不会的,巫山派的情况我很清楚,只要不对朝廷构成威胁,锦衣卫也不会随便动手的,再说你们有太祖锦囊这个护身符,当可自保无虞。”
屈彩凤笑了笑,甩了下头发,露珠般的几滴水珠从他的白发上洒落:“一会儿按你说的办,我回寨安排一下,晚上就出来,到时候还是在这里碰头吧。”
天狼点了点头,突然想到一件事,开口道:“屈姑娘,刚才我在想,你的这个走火入魔,只怕多数是因为寒心丹的原因,对吗?”
屈彩凤微微一愣:“为什么这样说?”
天狼正色道:“其实你以前也有走火入魔,但没这么严重,而且也可以自己控制,对不对?”
屈彩凤秀目一闪:“不错,是这样的。”
天狼若有所思地踱了两步:“这就是了,我记得你原来的天狼刀法也是停留在第七层破刀上,还到了第八层破剑,是服了寒心丹之毒后,才生出阴极劲,冲破了玄关,达到了破剑的境界,对不对?”
屈彩凤的脸微微一红:“你的意思是,我天赋不足,所以靠自己的力量练不到第八层破剑,反而要靠了这寒心丹的助力,对吗?”
天狼摇了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说,这寒心丹是至阴至邪的毒药,在让你毒发的同时,也可以让你体内生出阴极天狼劲出来,提前让你练到第八层天狼刀法,也就是说,这是一个刺激性的东西,助你功力大增的同时,也让你走火入魔,毒性大发。”
屈彩凤点了点头:“好象确实如此。我的力量也随着毒性的进一步扩散而变得越来越强。”
天狼笑了起来:“这就是了,那看来你这一头青丝变白发,不是象伍子胥那样急白的或者气白的,而是毒发的原因,只要去掉你体内的寒心丹之毒,应该就可以让你回复本来面目了。”
屈彩凤激动地上前抓住天狼的双手,一双玉掌中已经尽是汗水,声音都在颤抖着:“真的吗?解了寒心丹之毒后,真的就可以让我回复以前的模样了?”
天狼微微一笑:“起码我觉得这是一个可以尝试的方向,你这样子非世家寻常医生,寻常药物所能解,寒心丹既然是金不换一家的东西,那只要找到了金不换,那就可以逼他们拿出解药了。”
屈彩凤笑了起来:“金不换身为东厂提督,一家三口武功高强,又怎么会轻易让你抓住,取得解药?”
天狼摇了摇头:“屈姑娘忘了吗?上次在京城南郊,我曾经大战金不换一家,当时制住了公冶长空,逼得他们一家三口离开,下次如果我碰到了他们,就逼他们交出解药,然后拿来给你解毒,只是我怕你毒一解,这功力也会有所衰退,屈姑娘,你不介意吧。”
屈彩凤的眼睛笑得已经眯成了两道月牙儿:“不介意,不介意,如果能回复以前的样子,哪怕武功没了都行,再说功夫可以慢慢练,不急的,而且寒心丹这毒越来越重,就是武功盖世,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
天狼叹了口气:“其实你那天跟我说出太祖锦囊的事情,也有怕自己哪一天突然就毒发身亡,太祖锦囊的秘密无人知晓的原因,对吧。”
屈彩凤点了点头:“不错,我既然确定了你是可以托付的人,自然不必隐瞒。”
天狼微微一笑:“难道你的明月峡上下,就没有人可以信任了吗?”
屈彩凤轻轻一叹,眼神变得落寞起来:“和我年龄相仿的几个姐妹,武功智谋都有所不足,而年轻一代中,还没发现足够优秀的传人,我只怕我的身体撑不到那个时候,我不可能象师父那样培养我二十年,李沧行,其实,其实我曾经想过邀请你来巫山派,能在我不在的时候接掌这里,守护这里,你能答应我吗?”
天狼的脸色微微一变:“我只是一个外人,这怎么可以呢?”
屈彩凤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你也身具天狼刀法,不管你是怎么来的,都可以算我的师兄,而且,而且我嫁给你的话,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接掌巫山派了。”
第四百九十回 魔女求婚
天狼这一下心神一慌,他没有想到屈彩凤会提出这样的建议,一时不知所措,愣在了原地。
屈彩凤抬头看着天狼,轻轻叹了口气:“李沧行,其实我很清楚,你心里只有沐兰湘,我的心中也只有徐林宗,你我之间虽然互相敬佩,可以托付性命,但那不是爱,至少,你不爱我。所以,我所说的嫁给你,只是一时权宜之举,我只能通过这个行动来让你顺利入主巫山派,也许这是能保全我们巫山派的唯一办法了。”
天狼摇了摇头:“屈姑娘,不至于此,巫山派,我会想方设法加以保全,但这样做,太委屈你了,我想,办法不止这一个。”
屈彩凤正色道:“李沧行,这件事我是认真考虑过的,绝非一时的心血来潮,陆炳对你极为看重,如果是你入主巫山派的话,他应该会打消顾虑,这样巫山派上下十几万人都有活路,而如果是他派了其他锦衣卫的官员来接管巫山派,或者是象你说的那样强行解散,那我就是死,也不会瞑目的。”
天狼半晌无语,久久,才叹了口气:“我没有你想的这么重要,而且如果严嵩一倒,换了清流派的大臣执政,未必会急着对巫山派下手,到时候如果世道太平,百姓安居乐业,那么即使不用我们解散,大家也会下山自寻生路的,当务之急还是打掉为祸国家的严嵩一党,还一个清平世界出来。”
屈彩凤的眼神变得有些落寞:“李沧行,其实我知道你不肯答应此事,主要是你心里有沐兰湘,所以不愿意娶我,哪怕只是名义上的。对不对?”
天狼的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般,百般滋味杂陈,最后长叹一声:“我也不知道,虽然我尽力地不去想小师妹。可是到了生死关头。总是眼前浮现她的影子,屈姑娘。昨天晚上你说得对,我还是在乎她,但我和她今生已经没有可能了,所以我的爱情。也随着她一起远去。如果让我去娶并不爱的你,那对你不公平,屈姑娘。”
屈彩凤摇了摇头:“这桩婚事,与爱情无关。这样吧,我先助你做完这次的事情,如果以后事情有转机,我们巫山派没有这么大的生存压力的话。这事就此不提。但是李沧行,若是以后陆炳坚持要灭,或者要解散我们巫山派,我希望你能答应我。”
天狼略一迟疑。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屈姑娘,感情的事情,我不想拿来作为交易,如果两个并不相爱的人在一起,只会是种折磨的。”
屈彩凤咬了咬牙:“跟我来!”话音未落,身形一动,一朵红云飞快地射出了洞外,转眼即没。
天狼跟着追了出去,今天的天气很好,日光充足,即使在这片密林中,阳光也透过树林的缝隙洒在地上,充满了各种野花香气的林子里,到处是一块块的日斑,天狼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山洞,洞口被藤蔓盖得严严实实,加上又处在一个背光之处,不是有屈彩凤带路,真的很难发现还有这么一处洞天别地。
天狼跟着屈彩凤跑了十余里路,出了林子后,上了一处山崖,这次的奔行,天狼给屈彩凤拉下了两三丈,这回倒不是象昨天夜里那样有意相让,而是因为昨天天狼失血过多,时间一长,内力有些不济,跑起来也有些头晕,连真气的运转也有些凝滞,肚子也变得饥饿起来,这种感觉很多年没有再出现了。
屈彩凤奔到了崖顶,一袭红衣在山风的吹拂下,与她那一头霜雪般的白发交相辉映,风华绝代,她回头看了一眼气喘吁吁,脸色也有些发白的天狼,突然明白了过来,语气中多了几分歉意:“抱歉,是我考虑不周,你要不要紧?”
天狼停下了脚步,调整了一下呼吸,挤出一丝笑容:“我没事。屈姑娘,你带我来这里,有何指教?”
屈彩凤点了点头,素手一指山下:“你看,这里就是我们巫山派的真正样子。”
天狼走到了崖前,向下眺望,只见这里是一片方圆几址里的山谷,谷中到处是高高低低的田地,类似于西北的那种梯田,一些高地的四周也都开垦了出来,种着庄稼,农人们赶着牛在田地间来回耕作,而在几块没有被开垦为农田的村舍广场中,几百个小孩子正在蹦蹦跳跳地追逐嬉戏。
这些广场都建筑在一些村舍中间,村子里都是些低矮的黄土房子,还有一些是竹子制成的高脚屋,透过这些屋子打开的门,天狼能看到妇人们都在屋中纺布织衣,脸上都洋溢着幸福快乐的笑容。
天狼看了半天,突然发现这个山谷里几乎没有青年男丁,年轻的妇女倒是有不少,但多数还是老弱妇孺,那些耕田的不是些老头,就是些四肢不全的残疾人,而且在这个山谷里,他没有见到一个荷枪挎刀的巫山派弟子,完全没有总舵那种如临大敌,刀枪林立的杀气,这里有的,只是世外桃源般的安宁与祥和。
天狼明白了过来,他转向了屈彩凤:“这些就是你要保护的那些老弱妇孺吗?我看这数量足有上万人,你从哪里找到这么多孤儿寡母的?”
屈彩凤点了点头:“不错,李沧行,你现在看到的,才是我们真正的巫山派,世人皆以为我们巫山派手中有雄兵数万,势力强大,甚至对朝廷都构成了威胁,其实我们真正想要守护的,不过是这些在战乱和饥荒,或者是在这个黑暗的世道中失去了家人,无以为生的可怜妇孺罢了。”
“前几年江南大水灾,数十万灾民流离失所,朝廷调拨的赈灾钱粮又被贪官污吏们层层盘剥,多少人倒毙于路边,李沧行,那种惨状你见过吗?”
天狼想到了这次在山西见到的那种人间地狱般的灾后惨象,心中凄然,眼神变得黯淡,点了点头:“这次我在山西见过。幸亏有你们来救济这些灾民,不然这些妇孺老弱是活不下来的。”
屈彩凤轻轻叹了口气:“他们往往是全家来投,青壮年男子学习武艺,加入山寨卫队来守护总舵,而这些孤儿寡母们,则是在这巫山派后山的秘密山谷里种田织布,李沧行,你总是说我们是山寨土匪,只会打家劫舍,不事生产,你现在看到这个样子,应该明白我们并非不劳而获之徒了吧。”
天狼的眉毛一动:“既然如此,你们又为何要向在江南七省行商的商队收如此高的保护费呢?”
屈彩凤微微一笑:“那是我师父出的主意,她当年就收留了许多在战乱和灾祸中无以为家的人,其实单纯靠这些人种田织布,也能过活,但是这样一来朝廷会觉得流失了大量人口,这些人在我们巫山派是不向朝廷缴纳税赋的,所以朝廷若是追查下来,就会发现我们的秘密,他们可以容忍打家劫舍的强盗,但不能容忍几十万脱离自己统治的普通百姓,因为这些人是最好欺压的,并不象山贼强盗那样难以驯服,自古以来官府都是这样欺软怕硬,李沧行,你同意吗?”
天狼笑了起来:“所以你们这样收过路费,官府也不会怀疑你们的收入来源,这些在你们巫山派藏匿起来的人就安全了,只是纸里包不住火,你们收的难民太多了,难道朝廷就一点也不会发觉吗?”
第四百九十一回 天狼拒婚
屈彩凤摇了摇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们只能尽力做到最好了,在巫山总舵的老弱妇孺有三四万,除了这里,还有两处山谷,入口处都有我们的暗桩防守,一旦受到攻击,总舵也会迅速地派人来接应。李沧行,当年司马鸿他们来攻击我们巫山派总舵时,曾经派了人先佯攻这后山秘谷,调走了我们不少守谷的卫队,你说他们这些名门正派,为了求胜照样不择手段,和我们比起来,谁是正,谁是邪呢?”
天狼一时说不出话来,他想到了当年跟着司马鸿和林瑶仙等人一起攻击巫山派的往事,光阴似剑,一晃眼已经过去六七年了,却仿佛在昨天似的。他动了动嘴,辯道:“那时黑灯瞎火的,我们也不知道这里全是妇孺,以为都是你们的其他基地呢。”
屈彩凤转过来盯着天狼,一双美丽的大眼睛里光波流动:“李沧行,现在你应该知道,我们巫山派的真实情况了,你说如果陆炳逼我们解散,或者是要剿灭我们巫山派,到时候这些老弱妇孺们,还能象现在这样生活吗?就算给他们每人一笔钱,让他们到了官府的治下,你觉得他们会不受欺负吗?”
天狼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只能一声长叹,幽幽地说道:“如果是为了保护这些人,自然是应该维持你们巫山派,只是,只是非要你我结婚吗?屈姑娘,且不说你我没有感情。就算陆炳,会只因为我一个人,就放弃对这里的攻击吗?”
屈彩凤摇了摇头:“李沧行。你我若是结婚,那陆炳至少不会怀疑你会依靠巫山派的力量发动叛乱,事情就可以慢慢拖下来,等到你以后能接掌锦衣卫了,那就可以更好地保护这里,你也知道,我命能活多久。自己也不知道,唯一能指望的,也只有你了。”
天狼看了看山下这个宁静的村落。突然说道:“屈姑娘,当年徐师弟也是跟你一起看到了这番场景,才相信你是个好人,宁可违背师命也要力挺你的吧。”
屈彩凤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忧伤。扭头看向了别处:“你说得不错。但不是我陪他的,而是他在探查我们巫山派的时候自己找到了这里,如果是我带他来,他可能会觉得我是在演戏,只有自己看到的才最真实。李沧行,你说是不是?”
天狼想了半天,终于开口道:“屈姑娘,我能完全了解你的心意了。请你放心,我会尽量找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无论如何,我也会和你一起保护这些人的。”
屈彩凤点了点头,突然想到了什么:“李沧行,其实我一直在想,林宗和你师妹成亲,是不是也是跟我一样的目的?牺牲了自己的爱情,来守护武当呢?”
天狼的心中一动,他想到那天晚上在思过崖上沐兰湘对自己说过的话,情绪变得异常低落:“是的,你料的不错,当时武当是多事之秋,紫光师伯突然身亡,凶手不明,徐师弟也是临危受命,当时因为你和徐师弟的关系,内部有许多反对的声音,为了稳定武当,取得徐师弟的父亲,时任清流派重臣的徐阶徐大人的支持,所以我师妹才违心嫁给了徐师弟,换来的是武当的安宁。你若是这么一说,那和你刚才的提议还真是很象。”
屈彩凤有些意外,摇了摇头:“这些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天狼看着远方,一声叹息:“其实在那天武当大婚的前夜,我就上了武当找过师妹了,当时我约她在后山的思过崖相会,想要问个清楚,结果她哭着求我离开武当,永远不要再回来找她,所以我才会彻底断情绝望。”
屈彩凤的秀眉微蹙:“李沧行,我总觉得这事有些不对劲,当年我听到林宗和你师妹成亲的消息后,一路急赶着到了武当,在他们的婚礼上出现,可是徐林宗却是突然把一身大红的新郎服换成了白色丧服,而在场的所有武当弟子也全都一瞬间红衣变白袍,就连你的小师妹也是,而且大红的喜字也变成了奠字,红烛变成了紫光道长的牌位。那不是婚礼,那是个精心设下的局,一个引我前去,好将我诛杀,为紫光道长报仇的圈套!”
天狼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种结果,他那天一早就离开了婚礼现场,整个人一下子呆住了:“怎么会这样?”
屈彩凤想到那天的事,恨得咬牙切齿:“是徐林宗,是他不念旧情,他明知我对他的深情,却又利用这一点,跟沐兰湘成亲,引我上勾,就是想当众杀了我,好稳固他武当掌门的位置,哼!寡情薄幸之徒!不得好死!”
屈彩凤恨到深处,出手如风,一掌击出,把身边一块石头打得粉碎,碎屑混合着崖边的野草,不断地向着崖下落去。
天狼心中一阵激动,暗自想到,难道这真的只是一个圈套吗?难道小师妹只是配合徐师弟在演戏?但他突然想到了那天在蒙古大营里看到的沐兰湘,那一套妇人的打扮,一下子又从欢迎的顶峰落入了痛苦的深渊,在那前一晚,沐兰湘明明对自己说得清清楚楚,从此断情绝爱,甚至让自己永远也不要在她面前出现,即使是设了个圈套来杀屈彩凤,又何至于连自己也要欺骗?
天狼的情绪一下子变得无比低落,缓缓地说道:“屈姑娘,我不这么想,那天你本来已经陷入了重围,徐林宗若是不手下留情的话,你又怎么可能全身而退?还有,那天我在草丛里的时候好象听到你和一个男子在说话,他又是谁?”
屈彩凤恨恨地说道:“那个是陆炳,李沧行,你还记得当年我在婚礼上被刺了一剑吗?那就是徐林宗这个无情无义的男人做的好事,那一件,也刺碎了我的心。”
天狼想到当时见到屈彩凤时,她的整个肩膀都给刺穿了,整个左肩一片血红,伤处似乎还给剑搅动过,皮肉外翻,血肉模糊,但这伤并非致命之处,以徐林宗的剑术,不至于只刺到这里,他当时一眼就能看出徐林宗内心的挣扎与犹豫,最终还是选择了手下留情。
只是一听到屈彩凤说到陆炳的事,天狼心中一动:“陆炳那天为何会来?你伤得如此之重,他又怎么会把你一个人扔下?他既然和你分手之后,又怎么会去而复返?”
屈彩凤摇了摇头:“陆炳一早就在婚礼现场潜伏了,他说以他和武当的关系,不便公开出面,所以藏在梁顶暗中观察,而当徐林宗伤了我之后,他趁机出手把我救走,到了山下时,我清醒了过来,坚持不要他管我,就把他赶走了,我想,他大概是放心不下我的伤势,才会在后面跟着吧,没想到碰到了你,这也是他的意外之喜。李沧行,说起来你进锦衣卫,还得感谢我才是!”
天狼的心头渐渐地腾起了一阵疑云听屈彩凤所说,那陆炳似乎早就知道当天的婚礼上会出事,不然以陆炳的身份地位,完全可以堂而皇之地以正式身份参礼,用不着那样偷偷摸摸地当一回梁上君子,除非他一早就知道当天的婚礼是个圈套,就是要对付屈彩凤的。
天狼摇了摇头:“屈姑娘,我觉得这中间有问题,陆炳当天应该是不知道我的存在,而他又如何能认定婚礼会出事,要隐身躲在一边呢,如果他是为了救你,那也应该在武当外就把你截住,而不是等你被徐林宗伤了你后再出手。”
第四百九十二回 情景还原
屈彩凤怔怔地盯着天狼,那天的事情让她太痛,甚至让他不愿意多回想,以她的绝顶聪明,给天狼这样稍一点拨,便渐渐地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了,凤目一亮:“你的意思是?”
天狼没有说话,眉头深锁,闭上眼睛,开始仔细地思考起来,这里清凉的山风让他的思维变得异常敏捷,睁开眼,他紧紧地盯着屈彩凤,说道:“在我看来,陆炳应该是早就知道了武当派的计划,那天到场的宾客应该都不知道武当是要设局抓你,但我觉得,他的目标可能不是你,而是我。”
屈彩凤跟着连连点头:“不错,当时徐林宗刺中我的时候,我的生死真的只是在他的一念之间,如果他的剑向下两寸,就刺进我的心脏了,陆炳在那个时候没有出手,却在徐林宗抽出剑的时候才现身相救,那显然第一目标不是我。我也认为他等的是你,而你一直没有出现,他觉得你不会来了,所以才转而救我。”
天狼摇了摇头:“回到刚才的那个问题,如果武当的目的是为了设个局来杀你,那我小师妹有什么必要在前一天的夜里来见我,却狠心不告诉我这事实的真相呢?而且她还要对我说那样绝情的话。就算他们设局是为了杀你,然后扶徐师弟坐稳掌门之位,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他们事后可以公告江湖,要我回武当,如果是我师妹的召唤,我得知了她只是要为了报仇而设局的话。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回去的,可是这些年有过这种江湖传闻吗?”
天狼看了一眼屈彩凤,神情尽是沧桑。虽然话语平静,但屈彩凤能听出他这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觉:“屈姑娘,我们不用自欺欺人了,也许武当派当年确实是设了个局,但现在已经假戏真作,杀你之局应该是真的,但徐师弟一时心软。手下留情,放过了你一条性命,他的本意应该也是希望和你断情绝爱。不要再去找他,这样对你,对他都有好处。”
“至于我,那就更不用说了。小师妹配合徐师弟在布局。但她本就喜欢徐师弟,我那些年一厢情愿地为她卧底各派,却把她一个人扔在武当,想必她早已经对我没了感情,加上徐师弟回山,需要她父女的大力支持,才能助武当渡过难关,于情于理。她嫁给徐师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现在她早已经嫁作她人妇。我就是再想着她,又能如何?”
屈彩凤叹了口气:“李沧行,事情也许没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就算他们暂时为了武当而结合,但如果沐兰湘心里真的有你,只要你出现在她的面前,我相信她也会跟你走的,难道你真的就在乎她嫁给了别人这件事吗?”
天狼木然地摇了摇头:“屈姑娘,不用多说了,我们这只是在想办法欺骗自己而已,世人尽知小师妹嫁给了徐师弟,就是我有意,她也不会跟我走的,我不是没有出现在她面前过,可她却狠心地断情绝爱,所以我早就说过,请不要跟我提及她了,好吗?”
屈彩凤看着天狼,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地神色,幽幽地叹了口气:“面对爱情,我始终无能为力,面对爱情,我们始终无能为力,李沧行,我还是希望你这辈子能找到自己真正的幸福。”
天狼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人又不是只有靠了爱情才能活着,能做的事情有很多,何必把自己吊死在一棵树上呢,屈姑娘,我觉得咱们应该好好商量下接下来的行动了。”
屈彩凤的神色变得坚毅起来,点了点头,他看了一眼天狼,突然说道:“李沧行,你今天的脸色很不好,失了这么多的血,你还是休息两天再出发吧,如何?”
天狼试着运了一下功,只感觉内息迟滞,全然不复往日的流畅,看来失血过多对自己的功力也造成了很大的影响,他沉吟了一下,点点头:“也好,你这次要离开一段时间,山寨里的事情也要好好地安排一下,我有点饿了,能帮我找点吃的吗?”
屈彩凤失声笑了起来,花枝乱颤也似的,说不出的妩媚,天狼给她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也跟着嘿嘿一笑:“你想笑我是臭要饭的就随便笑吧,反正我在丐帮也呆过一段时间,要饭就要饭好了。”
屈彩凤的眼睛眯成了两道月牙:“你这么一个大男人,还跟女孩子要吃的,羞也不羞。说吧,你想吃什么?”
天狼脱口而出:“有肉包子吗?我最喜欢吃那个。”
屈彩凤微微一愣:“肉包子就行了?你进了锦衣卫,锦衣玉食,还吃得惯这东西呀?”
天狼一想到以前跟沐兰湘一起吃肉包子的情景,心下一阵凄凉,他摇了摇头:“自小我就喜欢吃肉包子,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改变,进了锦衣卫后我也不是当官,而是走南闯北地执行任务,可没觉得吃得比以前好到哪里。”
屈彩凤笑了笑:“看你这身板,一顿得吃上十个八个吧,这样好了,你回凤凰水洞等我,我回去一下,先给你送早饭,再回去处理事情。”
天狼回到了凤凰水洞,昨天夜里在这洞中,他没有细细观察,有时间全用来打坐运功了,这会儿一人独处,倒是仔细把洞里看了个仔细,这洞中除了一处大水潭以外,几乎别无长物,只有一块状若床第的巨石,立于洞中一侧,而昨天屈彩凤给自己隈身取暖时,就是在这块巨石上。
天狼缓缓地走到这块巨石边上,坐了下来,手不经意地轻轻地抚着这块石头,却觉得与一般洞中石头的阴凉冰冷,长满青苔不同,这块石床却是温润如玉,触手柔滑,甚至还有一股淡淡的幽香,象极了昨天晚上与屈彩凤亲密接触时,她身上那股最真实的味道。
天狼一下子反应了过来,这石床一定是屈彩凤平时打坐练功的地方,而她与徐林宗的幽会之所,也一定是在这里,这张石床上一定记录了她与徐林宗太多的缠绵悱侧,留下了她人世间最美好的回忆,而自己却贸然地坐在这里,实在是对佳人的一种亵渎与玷污。
天狼连忙站起身,找了一处背风安静的地方,开始打坐运功,耳边只闻洞中水潭上的那道水瀑的声音,而脑子里开始仔细地思考起下一步的行动,渐渐地脑子里变得一片空明,进入物我两忘的状态。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天狼的鼻子里突然飘进了一阵肉香,不用睁眼,他的嘴角微微勾起了一丝笑意,这一定是屈彩凤回来了,他笑道:“屈姑娘,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睁开眼,只见屈彩凤换了一身杏黄色的罗衫,手里提着一个足有半个蒸屉大的红木食盒,正浅笑盈盈地站在自己面前,晃了晃手中的食盒,笑道:“香喷喷的大肉包子,刚刚出炉的,喜欢吗?”
天狼正待说话,却听到肚子很响地“咕噜”了一声,弄得屈彩凤皱了皱眉,嘴边的酒窝一现:“你这人可真没礼节,怎么馋得跟个三岁小孩子似的,一看到有吃的,肚子都在叫,跟饿死鬼投胎似的呢。”她一边说一边打开了食盒,拿出了一大盘包子,足有十几个,肉香混合着白面的味道,弥漫了整个洞中。
天狼哈哈一笑:“血都流完了,再不吃估计连肚子叫的劲都不会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