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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指云笑天道     沧狼行txt下载     沧狼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十七回 练功(一)

    ()    李沧行叹了口气不再多劝:“我会帮着你一起瞒下这事的,要是师父责罚下来我跟你一起担着。”

    徐林宗感激地看着他,道:“我就知道从小到大你都会帮着我的,这次也不会例外。我答应大师兄,小黑长大了我会放生的,绝不连累大家。”

    那小狼似乎听懂了二人的话,凑过来舔了舔李沧行的手。李沧行摸了摸小黑的脑袋,对师弟们说了句:“明天早晨别忘了练功。”然后便转身出门。

    李沧行回到了长老别院,澄光依然不在,黑石的那个房间的窗户纸上能照出小师妹的影子,李沧行钻进了师父的房间,溜上床,盖紧被子,这才感觉头又有点晕,很快便睡了过去。

    这一夜李沧行睡得很踏实,没再做梦,一觉醒来,屋子里已经洒满了晨曦,武当小弟子每天卯时需要到殿前的广场练扎马步一个时辰,李沧行暗怪自己睡得太沉,赶紧起来穿好衣服,匆匆刷了牙,连脸都顾不得洗,就一路奔到广场。

    当李沧行到场时只见徐林宗已经站在领队的位置上,带着师弟们扎马。大家一个个运气凝神,双腿扎马,两手握拳放在腰间。

    此时正值初chun,天气还未见暖,大家均穿着练功单服,在山风中小脸冻得通红,但每个人都如松柏一样纹丝不动。

    依稀的晨光里,可见每人地下放了几块数量不等的砖头与两根麻绳。在队伍最左侧的排头位置放了八块砖头而没有人站着,那显然就是李沧行自己的位置了。

    李沧行感激地看了一眼徐林宗,快步走到那位置,深吸一口气,开始扎起马来。心中默念武当入门心法-丹田吐纳功的口诀,他的脑子开始渐渐空明,而周身的寒冷也渐渐地觉察不到。

    约摸半个时辰后,只听徐林宗喊了一声:“收。”小弟子们纷纷收起姿势,一个个跌坐地上,揉肩捶腿起来。

    李沧行倒是觉得四肢虽有些酸软,却没什么太大的反应。看后排辛培华应昌期等几位年纪最小的师弟们叫得最响,他主动走了过去帮几位师弟做些推拿舒筋的功夫。其他几位年长的弟子如徐林宗、梁小发等,也都各帮着几位小师弟推拿。

    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徐林宗又回到领队的位置,喊了声“归“,大家又都回到了各自的位置,把砖头用麻绳系起,吊在左右臂肘位置,李沧行知道这是每天扎马后半段时练臂力的步骤。

    徐林宗再喊声“起”,大家发了声吼,再次扎下马步,只不过这次双手向前平推,手臂挂着数量不等的砖头。李沧行和徐林宗的数量最多,两臂各挂了八块。

    李沧行继续吸了口气,暗念内功口诀,几天没练功,开始还觉得左臂的四块砖头还略有点沉,时间一长反而不觉得那么酸痛了,心中暗想:也许明天可以试试再加块砖头。

    过了一段时间,只听后面“哎哟”一声,原来是王师弟支持不住跌坐地上了,大概受此连锁反应,不多时又连续有四五位师弟支持不住。先后跌倒在地,自行退在一边打坐歇息。

    再过一会后,眼见广场边的沙漏上卯时辰时相交,而此时天sè也已完全大亮。随着徐林宗喊了声“收”,大家均收起架式放下砖头。

    李沧行心中记挂几位坚持不住的师弟,率先跑去询问情况,王师弟调息完毕,站起来红着脸说道:“劳大师兄费心了,现已无大碍。这几天没了大师兄督促,我有点练功不努力,还请大师兄见谅。”其他几位师弟也皆称如此。

    李沧行叹了口气道:“都怪我的事情,连累大家练功,今后大家要更加努力练好武功。有什么需要我做的随时说。”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沧行,看来你恢复不错啊。”

    众人一看,不知何时,澄光已经来到了身后,脸上挂着微笑,于是大家纷纷行礼参见。

    澄光点了点头对李沧行道:“我早已在一旁观察,看来这次受伤后你的身体机能没衰退,扎马的稳定xing和手臂力量反倒是有所提高啊。以后不可懈怠,需要勤加苦练才行。明天开始你和林宗吊砖时各加二块。”徐林宗与李沧行皆行礼称是。

    澄光顿了一下又道:“今天你来得如此之晚,又是为何?”

    “禀师父,弟子早晨贪睡过度,还请师父责罚。”李沧行的脸微微一红。

    “罢了,念你受伤初愈这次就算了,不过你身为大师兄理当带头练功,给师弟们作出表率,我们习武之人讲的就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以后切不可贪睡晚起。”

    “是。谨遵师父教诲。”

    澄光四顾周围的小弟子们,说道:“今天都练得挺好,各自吃早饭去吧,半个时辰后还是在这里练拳脚功夫。”他言罢踱步离去。

    众弟子们等澄光走后,轰得一声,梁小发道:“饿死我了,终于有饭可以吃咯。辛培华,昨天你把大师兄的肉包给吃了,今天可要还大师兄。”

    辛培华不甘示弱:“那前天大师兄的包子给你吃掉了,你也要还。”大家就这样互相插科打诳地结伴来到了饭堂。

    此时师父和师叔伯们已经用过早膳,几个杂役正在收拾碗筷,并在收拾好的长条桌上放上一碗碗稀饭与咸菜碟,每四个碗间放一盘包子。

    众人都找自己的位置坐下,李沧行和徐林宗分别坐在条桌的上首两位对面。大家各自拿了两个肉包在手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徐林宗悄悄地对李沧行说道:“大师兄,昨天夜里我起夜的时候已经把小黑的事跟师父说过了,因为黑石师伯看到了小黑这事肯定瞒不住。师父也同意我们把他养大后再放生。现在小黑就在师父那里,以后我每顿省下一个肉包和半碗稀饭给他吃。你和师弟们就不用cāo心了。”

    “哎,师弟,这可是我们一起发现的,怎么能让你一个人省饭呢?这样好了,以后我们轮着来省吃的喂他,中午那顿的馒头我出。”

    “那谢谢大师兄了。”

    “跟我这么客气做什么,不过紫光师伯那里我不方便多去,还是你天天送饭吧。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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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回 练功(二)

    ()    谈话间两人吃完饭,徐林宗先行离开去给小黑送饭,李沧行坐了一会,等师弟们都吃完后,领着大家集体回到了练功场。此时已是太阳高照的辰时二刻,而徐林宗也已经先行到了练功场,沐兰湘居然也在此处。

    李沧行奇道:“何师妹,你怎么也在这里?”

    沐兰湘咬着手指头道:“我也要学武,以后为娘亲报仇。爹爹和澄光师叔都答应的。”

    “那你应该卯时就过来扎马步呀。”

    沐兰湘粉嫩的脸蛋微微一红:“人家来武当才第二天,不知道你们这里的规矩嘛,在我们纪家可都是辰时才起来吃饭练功的。”

    “那明天可不能迟到了呀。”

    “知道啦。”沐兰湘冲李沧行作了个鬼脸,转向徐林宗道:“徐师兄,接下来练什么呀。”

    “小师妹,一切都听大师兄吩咐。”

    “那就老样子,两人一组,先练扫叶腿,再拆招练长拳十段锦。”众弟子皆诺了一声,两两组合去练。

    李沧行本想和徐林宗拆招,离中秋比武还有半年多,他觉得自己应该抓紧时间,为师父脸上挣光。

    但是等他一扭头,却看到徐林宗给辛培华抢先一步拉了去,茫然四顾间,李沧行发现大家都有了伴,只有沐兰湘一个人呆立在一边,眼睛里居然已经噙满了泪水,似是对这种无人问津的情况很伤心,李沧行心中一动,走过去对沐兰湘说道:“小师妹,我陪你练功好不。”

    沐兰湘一下子高兴地跳了起来,拍着小手:“好好好。总算有人陪我玩了。”

    李沧行正sè道:“练武可不是玩,不好好练功,本事不行,以后怎么好为娘亲报仇呢?”

    一提到娘亲的仇,沐兰湘的眼圈就有点红了,低下头来不再言语。

    李沧行暗骂一声自己该死,怎么能主动提她伤心往事。忙岔开话题道:“不知师妹学过啥功夫?”

    “嗯,爹爹从小教过我一些导气之术,还练过一些长拳招叶腿之类的。”

    “能使来看看吗?”

    “当然没问题。”

    于是沐兰湘便使起了一套长拳十段锦,混合着扫叶腿法。只见她年纪虽小,但一招一式皆颇有根基,其中一些招式的变化还胜过不少师弟,只是拳脚间谈不上多少力道可言。

    沐兰湘使到十段锦中段的一招金鸡du li后,转接了一招回身急步,然后接了招坐山虎式,双手前推,象是在扎马步。

    李沧行突然上前,伸手推了一下她肩膀,沐兰湘重心不稳,一下摔倒在地,哇地大哭起来:“大师兄坏,暗算人家。”

    李沧行表情变得严肃,就象平常指导师弟那样:“师妹,这长拳十段锦需要根基扎实。你的招数变化虽多,但下盘有欠沉稳,气力也失于浮躁,这样对敌之时,若是对方力量突出,那你会被人带得动作变形。我武当的武功讲究根基稳固内力绵长,切忌失之浮躁,徒具形式啊。”

    沐兰湘眼泪汪汪地盯着李沧行,歪着脑袋想了一会,说道:“大师兄说得对,这个道理在纪家可没人说与我听哩。多谢多谢。那要怎么样才能打好基础?”

    “师父师伯们说武学之道重在勤学苦练,你看我们都要每天早晨起来练功扎马,那一个时辰的扎马虽然辛苦但是武当入门必备的,你以后可不能偷懒贪睡哦。”

    沐兰湘不高兴地嘟起了小嘴:“知道了啦,不就是今天不知道练功时间嘛,以后我再也不会迟到了。”

    李沧行点点头,道:“你的招式还行,但欠缺力量,扎马需要时间,要不先打打沙袋练练臂力腿劲。”

    “好。”

    于是李沧行将小师妹领到广场一边的沙包前,跟她说了几句长拳与扫叶腿的发力口诀后,又示范了一下打沙包的顺序,先左拳一招黑虎掏心,后右拳一招直捣黄龙,接着一招高鞭腿,打得沙包左摇右晃。

    李沧行把这个套路做了两次后,示意沐兰湘练功。只见沐兰湘蹲步扎马,按着口诀稍一运气后猛然一拳击出,沙包纹丝不动,而她的左手痛得象要折断一样,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但沐兰湘倔强地忍着,一声不吭。

    李沧行一看急忙上前,一看那手腕处肿得跟个小沙包一样。连忙拿出放在一边的药酒搽上。一边揉一边说道:“师妹,刚才就跟你说过了,这发力不能一下太猛,要先讲个柔劲,贴上后再猛地一转,这样发力能最大,你现在力量本身就不强,这沙包也不是一团棉花,一下发死力只会伤到自己。”

    李沧行言罢起身,向沐兰湘再做了几次示范,沐兰湘看了以后若有所思,也不再流泪了,歇了半柱香左右,她手上的肿有点消退下去,于是上前按李沧行的指点继续打沙包,这回果然没再让反弹之力伤了自己。

    只是沐兰湘的力量仍嫌不足,沙包基本上动也不动。原先按理打沙包应该是两人一组轮替,一人打得沙包飞起另一人在另一边接着打,这样沙包会象钟摆一样两边往复。

    以前一向是李沧行与徐林宗配对打沙包,这回沐兰湘不能打动沙包,李沧行怕自己打沙包时砸到她,而只能整个上午都指点她练习对沙包拳打脚踢。

    很快ri头偏中,不知不觉已经午时三刻了。澄光再次出现,让弟子们都去吃饭,已经累得满头大汗,连小刘海也粘在额头上的沐兰湘仍不愿走,李沧行耐着xing子又陪了她半天,直到沙包微微有点晃动了,沐兰湘才停下手。

    她的脸上满是笑容,一边揉着已经肿成个小馒头的拳头,一边冲着李沧行顽皮地眨了一下眼睛:“谢谢大师兄,明天我还来找你!”紧接着就蹦蹦跳跳地跑去吃饭。

    李沧行苦笑着摇了摇头,紧接着凝神扎马,猛地一拳击出,然后迅速地一搅,偌大的沙包一下子给打得高高飞起。

    收住了拳,李沧行自言自语道:“小师妹要是天天找我,那我自己还练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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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回 训斥

    ()    当李沧行来到饭堂时,发现杂役们正在外面洗碗涮锅,这才想起已过饭点,再向里一看,黑石正和沐兰湘坐在那里吃饭。

    沐兰湘一看到李沧行便笑得眼睛如月牙弯弯,说道:“大师兄怎么这么晚才过来?”而黑石则自顾自地吃着饭,头都不抬一下。

    李沧行上前向黑石行了个礼:“师伯,小师妹今天第一次练功,打沙包时投入了些,故而来晚。“黑石轻轻地哼了一声:“劳你费心了。兰湘,快点吃,吃完了爹带你去丹房。”

    李沧行又向黑石行了个礼后转身yu走,突然被沐兰湘一把拉住,只听沐兰湘对黑石道:“爹爹,大师兄陪女儿练功才会没饭吃的,我们带大师兄一起吃好不好?”

    黑石的脸上显出一丝不快:“也罢,现在没有多的碗筷,沧行,这二个馒头你拿去吃吧。”

    李沧行领了两个馒头后谢过黑石,又被沐兰湘拉住,塞了一个馒头在他手上,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里眼波流转:“大师兄,那两个馒头是爹爹给你的,这个是我给你的,谢谢你陪我练功。”

    李沧行心底忽然有种暖洋洋的感觉,一下子也好象不那么又累又饿了。对沐兰湘说了句“师妹保重”后喜滋滋地出去了。一路上感觉天好蓝,风吹在脸上好舒服。

    李沧行突然想到上午答应了徐林宗要去喂小黑,就揣了一个馒头向紫光的房里走去,一路走一路把另两个馒头给吃掉。

    走到紫光门外时,李沧行听到紫光与徐林宗在说话,紫光语调相当激烈。李沧行本想转身走开,但好奇心又让他收住了双脚,站在门外不动。

    只听紫光在说:“为师对你多年教诲都当了耳边风吗?这是只狼,天生就要吃人的!你若念好生之德,不忍杀他也就罢了,怎么还可以带回来养?养虎为患这故事为师跟你们都说过吧。现在做事就如此是非不分,将来怎么执掌武当!别以为你是我徒弟,这掌门之位就天生是你的!”

    “你若是还把我当成师父,晚上练完功后就把他放回去,以后不得再见,听到了没有!”沉默了半天后徐林宗才带着哭腔说了声是。

    李沧行吐了吐舌头,转头yu走,只听紫光说了句:“什么人。”

    李沧行心中暗道不好,于是低头走进房中,发现徐林宗低头跪在地上,满脸泪痕。

    而站在一旁的一位四十上下,穿着紫sè道袍,戴着束发金冠,留了一把飘逸的三缕长须,眉宇间有一股威势的中年道人,正是武当首席长老,公认的未来掌门紫光真人。

    李沧行向紫光行了个礼:“师伯,徒儿是过来喂小黑的,无意中听到您的训话,真是抱歉。小黑是我和徐师弟一起抱回来的,您要罚请先罚我吧。”

    他说着也跪了下来,从小到大,李沧行都一直被教导自己是大师兄,师弟们犯了过失,几乎本能反应地都是自己先把过错揽到身上,这次也不例外。

    紫光叹了口气,说道:“都起来吧。你们都是我武当下一代的优秀弟子,师父师伯都对你们寄予了厚望,大事上千万不能犯糊涂啊!要是你们小时对狼都存有同情,长大后碰到魔教妖人和江湖败类,又如何做到正邪不两立?你们自己好好想想吧。”言罢挥手让二人退出了房。

    两个孩子的脚步声消失在院外后,屋内的屏风后转出了一位仙风道骨的白须道人,紫光向着他行了个礼,恭声说道:“师父,弟子这样做您觉得合适吗?”

    白须道人叹了一口气:“执掌武当这样的事,你跟沧行说有用吗?这些年来我们一直引导他与世无争,他也从没流露过这样的意思。”

    紫光摇了摇头:“小孩子自然是什么也不懂,弟子是担心澄光师弟他”

    白须道人一下子扭头看向了紫光,双眼神光如电,刺得紫光一下子低下了头:“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对我当年收下他们二人之事耿耿于怀?紫光,我们都是修道之人,你很快也会是一派掌门,心胸器量不能宽大一些吗?”

    紫光恭敬的话语声中透出一丝不容让步的强硬:“师父,您在这事上开了先河,弟子只是想通过沧行提醒一下澄光师弟而已。中秋比武还有大半年,沧行刚摔伤了还没好利索就去练武,您不觉得奇怪吗?”

    白须道人沉吟了一下:“你的意思是,两仪剑法不准备让沧行学了?”

    紫光点了点头:“师父,您应该清楚,作为武当掌门,若是武功上不能强过别的师弟师妹,ri后也难以服众的。林宗虽然天赋极高,但他分心的事太多,跟沧行的关系又好,万一中秋比武时不如沧行,那到时候就不好下台了。”

    白须道人冷冷地说道:“所以你希望提前教林宗两仪剑法,让他到时候胜出?”

    紫光微微一笑:“只要两招,足矣。当然如果澄光师弟足够聪明,不让沧行参与这次的比武,那是最好。此事还需要师父帮忙。”

    白须道人嘴角边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还是闭上了嘴,只是一声叹息。

    一路之上李徐二人皆低头无语,李沧行刚刚好点的心情一下子又仿佛从云端掉到了冰窖,一路上都觉得紫光师件的话怪怪的,自己却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走到弟子房门口时,徐林宗突然抬头问李沧行:“大师兄,我们真的不该救这小狼吗?经书上不是说上天有好生之德么,不是说众生平等么,为何就容不下一只小狼,它现在还没害人呀,我们不能让它变好吗?”

    李沧行想了一会,说道:“路上我一直在想这问题,我觉得师父们说的一定是有道理的。毕竟他们比我们多这么多见识,按师父的吩咐做不会有错的。我们武当是名门正派,应该有自己必须遵守的原则和立场才是。”

    “那以后我一个人养小狼,我把它放回我们发现它的地方,每天给它送吃的。”徐林宗不高兴地说道。

    “这个我同意,还是老规矩,我们轮着省饭喂他。徐师弟,你忘了我们说过有什么事都要一起分担的吗。”

    “谢谢大师兄,你真是我好兄弟。”

    “呵呵,睡会吧,下午还要去做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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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回 冲穴(一)

    ()    武当小弟子们中午小睡了一会,到了丑时三刻,大家纷纷起床开始到各自做工的地方。年龄小的弟子如辛培华、应昌期等,几个人一组地去后山小树林里捡柴禾,年龄稍长点的弟子则需要去门派铁匠铺处去帮忙打造武器与防具。

    李沧行和虞铁成一组到了派里的李师傅那里去打剑。两人都脱去衣服赤了上身,各自围了件铁匠铺的皮革袄子就开始做工。虞铁成拉风箱,而李沧行则帮李师傅打下手。

    几年来李沧行对这些已经是架轻就熟了。一边拿着铁钳固定烧红的铁剑,一边在想今后下山即使不靠着武艺吃饭,光是学会这手打铁的技能也有口饭吃。

    李沧行感觉着铁剑处一阵阵铁锤的冲击力顺着铁钳震动着自己的手臂,又想到这几年来天天拉风箱、打铁剑也实在是锻炼了不少自己的臂力,就在一年前,自己还会被李师傅的这一下下打铁带得马步不稳,有一次还因此被烫了一下。

    当时自己连挂四块砖头扎马也顶不住,可明天开始就要挂十块砖头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扛得住。李沧行又看了一眼铁匠铺里放着的刀剑,琢磨着也许以后自己行走江湖时的武器就能从这里产生。

    忙活了快两个时辰后,天将要黑了,经过了七八次的打磨与粹炼,李师傅终于把这柄铁剑的主体部分基本上打完,此时红云道人引着几位一身劲装的江湖人士来了这里,取走了十几把订做的长剑。李虞二人喝了几碗水后就告辞去了饭堂。

    一到饭堂时正碰到徐林宗向外走,他也不说话,看了李沧行一眼就匆匆出去。李沧行知道他这是去抱小狼回去,轻叹了口气就与虞师弟一起去吃饭。

    吃饭间其他做工的师弟们也陆续来用餐,大家边吃边聊一些琐事与听到的江湖传闻,虽然一个个练功做工了一天都挺累,但少年人jing力都好,在一起象个大家庭一样其乐融融。

    饭罢后大家一起回到了卧室,开始打坐练习心法。这武当心法是入门的基础心法,指引运气内功之道。人体号称奇经八脉,就是说共有yin交,阳交,yin维,阳维,带脉,冲脉,任脉,督脉这八脉,加上奇经,共有九条经脉196个穴道。

    每个穴位打通后,均可以激发一定的人体潜能,这套入门的武当心法丹田吐纳功可以打通yin交脉。内功需要依照心法打坐运气以慢慢累积,高到一定程度后就可以运内力冲开穴道进而打通整条经脉了。

    李沧行记起师父说过,当今武林之中内家高手层出不穷,但依据各自门派的心法冲开五到六条经脉就可以算是高手了,打通任督二脉与奇经的可称为一流高手。

    这九条经脉外听说还有大周天的经脉,只有绝顶的内家高手才能修炼到这一阶段。

    练成后可以有先天罡气,易筋劲,太极气之类的护体神功,寻常刀枪也难破除。憧憬着自己哪一天能练到刀枪不入的太极气,李沧行开始默默地运气,不一会进入了物我两忘的阶段。

    李沧行感觉从丹田开始,一股暖气开始随着自己的呼吸吐纳而渐渐增强,随着时间的推移象一只热乎乎的小耗子一样在体内钻来钻去。

    他想起自己两年前最早有这种感觉时觉得很好玩,cāo纵着这耗子在体内到处乱跑,结果最后失控差点走火入魔。这二年来自己天天练习的就是cāo纵这种真气使之不到处乱蹿的办法。

    收起这些思路,他开始抱元守一按照武当的入门心法,将热气集中到头部,再沿着yin交脉开始一个个地通过穴道,体内小周天八脉中数从头部到右脚的这条yin交脉最易打通,因为冲穴的难度也最低。

    李沧行记得自己已经冲破了然谷穴,照海穴,交信穴,yin谷穴,横谷穴,气冲穴,ru根穴,盆缺穴,人迎穴,晴明穴,不容穴,梁门穴,横鼻穴。最近数月一直在努力想冲开大穴足三里。

    这个穴道打通的难度很大,但师父说过一旦冲开会会内力大增,臂力腿力腰力都会得到很大的提升,冲开剩下的几个穴道打通yin交经也不是难事了。

    转念间热气已经慢慢到了足三里穴,李沧行此时收起一切杂念,灵台清明地聚起这股热气,拼命向着体内堵着这个穴道的那团障碍冲击。

    他先后冲了十几次,但那团障碍总觉得是纹丝不动,心里有些沮丧,有点想要放弃了。

    突然间李沧行脑子里灵光一闪,想到白天沐兰湘打沙包时是全力一击,结果非但打不动沙包,反而伤到自己,而自己当时告诉他要用巧劲,先发三分力粘上沙包,再猛得一转发全力,到最后她反而能打动沙包了。自己冲穴虽是内力,但是否也可以借鉴这种外力的原理呢?

    想到这里李沧行再次定下神来,收起内力再一次地沿yin交脉行走,行到足三里穴时,先分出三四分的内力一次次地轻推那团障碍,如此往复几次后猛地集中所有内力强冲这个穴道,果然感觉这团障碍晃了晃,象是从足三里穴向后移了一段。

    李沧行心中大喜,如此这般连冲了穴道十余次,终于在第十四次时冲开了足三里穴,那团热气可以沿着yin交脉继续下行,而自己整个人的毛孔仿佛都打开了,说不出的舒服畅快。

    李沧行再一试自己丹田的热气,感觉一下子膨胀了不少。他心里一高兴,也不睁眼,就着这股热劲,连续冲开了足三里穴以下的丰隆,解溪,冲阳,属兑四个穴道,这一下热气从咽喉可以直达右脚底。

    当冲开最后一个属兑穴时,李沧行仿佛听到自己体内咔得一声,全身的骨骼肌肉猛地一震,头顶百会穴丝丝地向外冒出热气,而丹田内的温度感觉一下子上升了不少。李沧行一下子明白了过来:自己今天终于冲开了yin交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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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回 冲穴(二)

    ()    李沧行长出了一口气,睁开双眼,却发现自己身边早已经围满了师弟们,紫光,澄光和黑石正站在自己对面,三人面沉如水,神情复杂。

    小师妹正躲在黑石的身后,伸出那小脑袋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大家都屏气凝神大气不出一口。见李沧行睁眼才都长出了一口气,随即所有师弟们开始热烈地鼓起掌来。

    出去放回小狼的徐林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率先说道:“恭喜大师兄打通yin交脉。”

    众师弟们也开始七嘴八舌,虞新城道:“大师兄真厉害,我才通到盆缺。”

    “大师兄,听说足三里很难冲,你是怎么冲开的,以后告诉我好吗?”辛培华一脸羡慕地说道。

    李沧行一时不知道如何说话,只看到沐兰湘偷偷地向自己树了一下大姆指,心里一阵欢喜,不由得抓抓脑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紫光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问道:“沧行,你可曾有头晕不适之类的感觉?”

    “禀师伯,没有,一切正常。”

    “那你下来走两步,再打套拳,看看和之前有何不同。”

    李沧行依言而行下来先走到屋外,这几步路让他感觉整个人都轻飘飘的。李沧行打了十段锦长拳,只感觉出拳的力道与速度比起白ri里提高了不少,又试着用扫叶腿法踢了几招,惊喜地发现出腿的力量比下午大出了许多,毫不费劲就能把腿抬到肩膀的位置了。

    师父师伯们一边在边上观看一边点头,待他一套拳法使完后,紫光道:“不错,看来冲开经脉后力量速度内力都有不小的进步,以后你要更好地担负起大师兄的责任,多引导师弟们好好练功,切不可骄傲自满。”

    “是,师伯。”

    紫光又转向其他弟子们道:“大家要以沧行为榜样好好练功,争取早ri打通经脉。”说完后便与黑石一起离开了,沐兰湘被黑石牵着小手离开,走时恋恋不舍地回头向李沧行做了个鬼脸,李沧行心中美滋滋地,一种武功上的优越感油然而生。

    就在他得意之时,澄光却板着脸,拉他走到一边僻静之处,问道:“打通足三里后,为何连续冲开四个穴道?”

    李沧行这才想起以前师父交待过,冲开足三里后需要马上报告,再作定夺。于是回答道:“弟子冲足三里成功后觉得内功有所增强,一时高兴就直接连冲四穴,忘了师父的教诲,还请师父责罚。”

    澄光的声音中透出一丝愠意:“沧行,为师早就跟你说过,习武之道如负重远行,切不可cāo之过急。为师知道你天份过人,但凡事需要循序渐进,不可cāo之过急。”

    “你受伤初愈体力未复,冲足三里穴又消耗了大量的内力与jing力,若是接着冲四穴时不得法走火入魔就麻烦了,轻则受内伤需要调息数月,重则终身瘫痪甚至有xing命之虞。以后千万别在练功时自作主张,贪功冒进。”

    澄光的一番话说得李沧行背上冷汗直冒,刚才冲脉成功的喜悦一下子都飞到了九宵云外,这时候李沧行觉得自己就是个井,横竖都是个二,忙不迭地向师父赔罪,说道:“徒儿知错,以后再也不敢如此了。”

    澄光看着李沧行的眼光是透出一丝无奈与不甘:“还有,明天开始,多带带小师妹练功,人家新来乍到,你作为大师兄要多带带她。”

    李沧行的脸上闪过一丝迷茫:“师父,不是说要徒儿抓紧练功的吗?小师妹底子不行,徒儿要是成天带着她练,那徒儿自己就没时间练功了。离中秋比试已经不到半年了,徒儿……”

    澄光突然摆了摆手,打断了李沧行的话:“徒儿,中秋比试的事情不要多想,顺其自然好了,你是武当的大师兄,要多带着师弟和师妹们练武,明白吗?”

    李沧行的心里犯着嘀咕,嘴上说道:“那难道就不为师父脸上争光了吗?”

    澄光挤出一丝笑容,摸了摸李沧行的脑袋:“你现在这个样子就很好,把师弟师妹们教好了,师父脸上一样有光的。对了,师傅给你缝了件衣服,明天有空来我房里拿一下。”

    李沧行听了心中一阵感动,从小到大,自己身上的贴身衣服都是师父这个大男人一针一线缝制的,也不知自己何时才能抱了师父的这深恩。

    师徒二人又说了几句后,澄光便转身出院。回到房后大家都已经睡下,李沧行却想着刚才冲穴,实在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把他吓得久久不能入睡,而今天师父的话又和昨天判若两人,透着古怪,让李沧行琢磨不透,一直到快三更时才入梦。

    这回在梦里,李沧行梦见自己一直在练功,体内寒热两道真气一直在冲撞,整个身体胀得象要炸开一样,这真气象是想从身体里一切有洞的地方钻出,无论是脑袋还是下身都有撕裂的感觉,他大吼了一声“不要”,一挺身坐了起来,发现此时天已微亮,而师弟们一个个正盯着自己。

    李沧行定了定神,问道:“现在卯时可到?”

    “还没出更呢,大师兄你是怎么了?睡觉时一直拳打脚踢的,徐师兄这一夜给你闹得不行,都打地铺啦。”梁小发从被子里探出个头,说道。

    李沧行低头一看,徐林宗正睡在地上冲自己招手呢,心中顿觉歉意:“对不起啊徐师弟,我昨天练功冲穴有点过于兴奋了。”

    “自己兄弟这么客气做啥。上次要不是我也回踢了一脚,你也不会掉到地上脑袋受伤。不过昨天晚上看你那咬牙切齿的样子真挺吓人的,现在可有哪里不适?”

    李沧行跳下床走了两步,又运了一下内息发现一切正常,便道:“有劳各位师弟担心,我一切正常。”

    徐林宗看了看窗外已经开始泛白的天sè:“那就好,大家都起来准备练功啦。”

    于是众人纷纷起身,穿衣洗漱后出院。到了广场时,大家发现沐兰湘已经先到了,正靠着场边的大树在山风中发抖呢。

    沐兰湘一见众人来到立马跑过来拉着徐林宗道:“徐师兄,从今以后我每天都要跟着练。紫光师伯跟你交代过了吧。”

    “嗯,那你就站队尾一起扎马步吧,你根基还不牢,先不要挂砖头,要是能推手扎马半个时辰都没事,再开始加。”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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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回 中秋比武(一)

    新一天的习武又开始了,照常是清晨起来扎马挂砖,早饭后练拳脚,午饭后做工,晚饭后打坐调息。

    李沧行在通脉后发现自己的速度力量反应都有提高,不用运气扎马都能把这沙袋打得飞起,这样一来除了指导沐兰湘外,也没别人能陪他配对练功了。

    扎马一结束,徐林宗就被紫光专门叫走,从这一天开始,他就再也没跟李沧海合练过武功。

    在众师弟师妹中,沐兰湘和辛培华显然要比别人更加勤奋,这二人基础相当,年龄也相仿,李沧行安排二人配对练习,自己则从旁指导,五个多月下来,两人的力量速度均大有长进,也冲开了好几个阴交脉的穴道,沐兰湘手臂上挂的砖头也很快达到了六块,在所有师弟里算是数一数二了。

    徐林宗也在这段时间内打通了阴交脉。李沧行在内功练习中不敢再象上次一样趁势连续冲穴,这五个月只冲开了阴维脉的前三个穴道。一晃眼,夏去秋来,快要到中秋节了。

    从中秋节前的一个月开始,小弟子们就不怎么谈这次比试了,相互间的话语也少了许多。

    每天扎马过后,每个人都是神神秘秘地找个地方偷偷练武,连沐兰湘也在和大家合练了三个月后,被黑石叫去每天单独练功了。

    李沧行有几次在吃饭时问她最近在练什么,她却和那徐林宗一样,支吾不说。

    澄光自从李沧行冲开阴交脉的那天开始,也变得沉默寡言,对中秋比武的事情从不提及,让李沧行都觉得气氛有些神秘地可怕。

    到了中秋的三天前,正好是本次武当第三代小弟子三年一度的比武排序大会,由于这是众人上武当后的第一次排序,决定了本次测试后会被授予何种武功修习,一个个都充满了兴奋与期待。

    紫霄殿前的广场上成了本次比武的场所,中间搭起了一个四丈见方的木质擂台,由于掌门玄冲道长闭关未出,这次中秋比武改由紫光道长主持,而二十多名入道的道长们,以紫光,黑石为首,都在擂台前就坐,三十多名小弟子则是聚在了台下,一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紫光站上了台,神情严肃,缓缓开了口,充足中气让他的每个字都清清楚楚地钻进大家的耳朵里:“武当三代弟子们,今天是你们加入武当后的第一次中秋比试,根据今天的成绩选拔出两名有幸学习我武当镇门绝技两仪剑法的优胜者,而今天大家的表现也会决定以后授予何种进阶武功。”

    “大家比武时按照入门的先后顺序来,注意这是同门切磋,点到为止,如果有出手伤人,或者是有违道义的,则依律按门规处罚,大家都听明白了吗?”

    李沧行等人齐声道:“弟子明白。”

    紫光看了看台下个子最小的应昌期和辛培华,脸色稍稍缓和了些:“昌期,你和培华先来。”

    一对一的捉对比试开始了,虽然小弟子们用的都是入门级的武当长拳,绵掌和扫叶腿之类功夫,可是平时修炼的差距还是能体现出来。

    辛培华虽然年纪比应昌期还小上了大半岁,可是平时练功勤奋,尤其是这半年以来在李沧行的督促下,进步神速,打了小半柱香的功夫,就趁着应昌期下盘有些虚浮,一记扫叶腿,将其钩倒在地。

    胜出的辛培华在台上兴奋地直跳,而落败的应昌期则是神情沮丧,紫光满意地点了点头,让二人下台,新挑了两名年纪弟子上台比试。

    如此一来,三个多时辰过去了,李沧行和徐林宗也上台比试过两轮,都轻松胜出,而沐兰湘虽然年纪小,但这半年多武功上进步的辐度比辛培华都要大,再加上原来在纪家时三岁就开始练武,论起习武的时间比起李沧行都是差不多了,连梁小发和王师弟也败在了她的手上。

    留在场内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了李沧行,徐林宗,辛培华和沐兰湘四人,已经被淘汰的师弟们虽然脸上都写着懊恼,但是平时大家天天拆招,对这一结果也早就心里有数,现在一个个都纷纷地议论起这次比试谁才能笑到最后。

    “还是大师兄厉害,我跟他那一对拳直接就给震得手都抬不起来了。我看肯定大师兄能得到优胜。”

    “我看徐师兄才厉害,刚才我跟他打,还没怎么醒过神来,就给他那样一推一带,一下子就倒地了,大师兄力量上可能要强点,但巧劲上肯定不如徐师兄。”

    “嘿嘿,小师弟和小师妹我觉得也有机会呢,他们这半年可是练得狠,大师兄成天带我们练功,自己倒是没多少时间练。”

    “不可能的事,大师兄都通了阴交脉了,光凭这个,小师弟和小师妹至少还得练个一年才能赶上他。”

    “就是,两仪剑法反正有两个人可以学呢,大师兄和徐师兄是肯定的两个人选啦,至于第一是谁,那是无所谓的事。”

    紫光在台上向台下扫视了一圈,议论声渐渐地变得消失不见。只听紫光的声音再次响起:“下面捉对比试,决出优胜者,第一场,辛培华对沐兰湘。”

    此言一出,台上台下一下子全炸了开来,就连坐在椅子上的几个二代道长也一下子站起了身,多数人满脸的疑云,只有黑石神色平静如常,而澄光则是阴沉着脸,紧紧地攥着拳头。

    小弟子们即使再笨,也明白这个决定的意义:公认武功最高的徐林宗和李沧行二人中必定要淘汰掉一个。但他们还没来得及多议论,对上紫光那威严的目光,便一个个噤若寒蝉,不敢再说话。

    李沧行站在台上,听到这消息时,心里也是“咯噔”一声猛地一沉,从小到大,虽然陪着徐林宗无数次过招,但使出全力的较量,还真是从没有过,他心情复杂地看了一眼徐林宗,发现他的神情平静,似是早已经知道了这个安排。

第九十三回 中秋比武(二)

    沭兰湘和辛培华的比武只用了小半柱香就结束了,辛培华无论是力量还是经验都不如沐兰湘,而且李沧行明显发现沐兰湘所用的一套掌法连自己都没有见过,很可能就是这一个多月来被叫去黑石那里开小灶所学。

    随着沐兰湘的一招双龙戏水,两只粉拳打到了辛培华的胸膛上,猛地一转,后劲尽吐,正是李沧行教过她的那一招,现在已经运用自如了,辛培华大叫一声,仰天就向后栽倒,一下子摔了个灰头土脸。

    沐兰湘的脸上现出一阵会心的笑容,她先是向着地上的辛培华抱了抱拳:“辛师弟,承让啦。”

    沐兰湘转过头来与李沧行四目相对,又伸出小拳头猛地一转,顽皮地眨了一下眼睛。

    李沧行心中正为着小师妹的胜出而高兴,突然听到紫光宣布:“第二场,由徐林宗对李沧行,你们两人入门时间都比其他师弟师妹要长,这一场就用木剑比试一下吧。”

    李沧行的脸色微微一变,习武四年多,他只学过基础入门的武当剑法,每天所练的也是以拳脚功夫为主,而徐林宗这几个月却一直没有和大家一起练功,从刚才沐兰湘打倒辛培华所用的招式看,很可能是在练剑,如此一来,自己与他比武,实在是胜算不大。

    李沧行想到这里,看了看台下的澄光,暗自叹了口气,到擂台的兵器架上拿了一把木剑,而在徐林宗也早已经在他的对面站好,持剑不语。

    一阵秋风拂过,李沧行率先发动了攻击,这套入门剑法多数招式都没有名称,只是最基本的刺,削,挑,斩等动作,李沧行右手运剑,左手则一直打出十段锦长拳,配合着扫叶腿的功夫,尽量还是希望用拳脚来解决问题。

    徐林宗挡了李沧行几剑,两人的力量相差不多,各自震得手臂有些微微发酸,而他也没有如李沧行预料的那样使出一些高明剑法,所用的也只是最基本的入门招式,一时间两个人剑来腿往,乒乒乓乓地打得好不热闹。

    五十余招过后,两人重新拉开了距离,李沧行拭了拭脸上的汗水,笑道:“徐师弟,真厉害呀,这半年多力量涨了这么多。”

    徐林宗嘴角边勾了勾,突然撞上了紫光的眼神,心中一凛,轻轻地说了声“大师兄,得罪了!”

    徐林宗话音未落,木剑便缓缓地出手,这一次他没有象刚才那样横斩直刺,而是手中剑如挽千斤力量,慢慢地划了一个圆圈,而他身边的空气也仿佛被这个圆圈所禁锢,一下子失去了流动性。

    小弟子们没人见过这样的剑招,一个个目瞪口呆,而观战的道长们则脸上闪过一丝惊愕,面面相觑。李沧行的脑海里突然闪过四个字“两仪剑法”。

    李沧行很奇怪自己为什么对这剑法如此熟悉,看着徐林宗这样忽快忽慢地划出一个个圈圈,改变着自己周边气息的流动,他突然有一种感觉,仿佛自己不知道在哪里也见过这剑法。

    李沧行收拾了一下心神,揉身上前,挥剑走刺徐林宗的手腕,徐林宗右手木剑回旋,正好划出一个圆圈,把李沧行直刺他的这一剑圈在了这个剑圈之中。

    李沧行只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吸力,拉着他的剑,带着他整个人向着徐林宗那边倒去,而自己的剑想要变招横斩或者下劈,却是一点力也发不出来。

    李沧行心中一惊,连忙向后一抽,“嘶”地一声,拉回了木剑,这一下先机尽失,徐林宗低吼一声,踏步上前,木剑依然拉出一个个圆圈,试图把李沧行的剑圈到里面。

    十余招一过,李沧行便不住地后退,无法形成有力的反击,而徐林宗则稳稳地占据擂台的中央,慢慢地以这种划着圆圈的剑法,把李沧行向着死角逼去,台下的紫光脸上带着得意之色,轻轻地拂着长髯,明眼人都能看出,李沧行的落败,只是时间问题了。

    又是一招由慢转快的划圈剑法,这一回李沧行本已退到了台角,好不容易就地一滚才躲过了这一下,马上徐林宗的下一招又接踵而至,李沧行咬了咬牙,索性不再躲闪,长剑直出,从徐林宗的剑圈中心,直刺了进去。

    徐林宗脸色瞬间一变,手上木剑一抖,连着向后划出三个圈,人也跟着向后连退三步,以化解李沧行这凶狠的来势,一直在台下微笑着的紫光的笑容也是突然凝结在了脸上,连嘴也闭不上了。

    李沧行一剑刺出,开始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吸力带着自己向后拖,整个右臂都象是要被绞了进去,但是随着他这一剑真的向里刺,却突然觉得那股巨大的吸力一下子消失不见,而自己的手臂又重新运用自如。

    李沧行心里一下敞亮,原来这两仪剑法剑圈中心位置,看似是力量最大的地方,但恰恰就是破这剑法的罩门所在,知道了这一点,他心中一块巨石落地,无论徐林宗再如何划圈,只管向着圈子中心去刺,这样一来,攻守易势,完全就变成了李沧行反过来追着徐林宗打。

    紫光的脸色胀得铁青,面沉如水,而一众师弟们看向自己的眼神里也多少带了些戏谑,他看了一眼澄光,只见他已经坐直了身子,面带微笑,一边看着李沧行一边点着头,眼光之中尽是欣慰。

    紫光轻轻地咳了一声,澄光突然领悟到了什么,一下子收起了笑容。而台上的李沧行正在越战越勇间,得意洋洋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师父,突然发现澄光的脸上挂着一丝愁苦,而看向自己的眼神里竟然有一分埋怨,甚至还轻轻地摇了摇头。

    李沧行一下子醒悟了过来,他人本来极为聪明,这一下完全明白了为何这半年来,准确地说是冲穴的那一天后,澄光为何对这比武之事一下子全无兴趣:

    徐林宗是紫光真人的首徒,又是当朝高官的子弟,以后注定会接管武当,而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带艺投师的人带着的一个来历不明的孤儿,又怎么可能去和徐师弟相争呢?

    想到这里,李沧行的万丈雄心一下子化成了泡影,微一分神,手下一慢,被徐林宗趁机一下打落了手中的剑,怔怔地立在了原地。

第九十四回 中秋前夜

    紫光的脸上一下子阴转晴,他哈哈一笑:“沧行和林宗真不愧是三代中最出色的弟子,打得真好。林宗这半年很努力,沧行打得也不错,三代弟子们都要以他们为榜样,好好练功。”

    台下的小弟子们一个个都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只是看到李沧行和徐林宗二人打得有来有回,速度之快连眼睛都快跟不上了,直到徐林宗打落李沧行的木剑时,才轰地发出了一声喝彩声,而沐湘兰看向徐林宗的双眼中,更是充满了崇拜与激动。

    李沧行暗暗叹了口气,对着徐林宗一拱手,朗声道:“师弟好武功,沧行佩服。”

    徐林宗的脸微微一红:“师兄承让了。”

    两人并肩走下台时,徐林宗悄悄地问了一句:“刚才你明明可以赢我,为什么停下了?”

    李沧行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接下来沐湘兰主动放弃了争冠的资格,这个决定没有任何人会觉得奇怪,明眼人都知道,李徐二人的武功远远强过其他人,再比也是多余。

    紫光走上了台,春风满面:“今年的比武排位到此结束。徐林宗,沐湘兰为优胜,从此传授本门不传之秘,两仪剑法,希望你们能勤学苦练,将来斩妖除魔,不负武当弟子之名。”徐林宗和沐湘兰上台拜谢。

    紫光看了一眼李沧行,继续道:“李沧行和辛培华,比武进入四强,成为本派核心弟子,授予绕指柔剑法,沧行,你今天表现很好,以后要继续负起大师兄的责任,好好带领师弟们练功。”

    李沧行看了一眼在远处一言不发,若有所思的澄光,心下黯然,低头谢道:“沧行谨记师伯教诲。”从紫光手上接过一本绕指柔剑法的剑谱,垂首而退。

    紫光满意地看了李沧行一眼,接下来一个个把小弟子们叫上台,授予各种不同的武功秘籍,就连第一个被淘汰的应昌期,也拿到了一本铁弹弓的暗器谱,众人都欢天喜地的拿了图谱找僻静之处查看,只有李沧行心头茫然,一个人走到后山发呆,直到半夜才回屋休息。

    第二天一早,武当上下便开始忙忙碌碌,为中秋的晚宴作准备。年长些的二代小师叔们忙着下山采办与张灯结彩,而李沧行这批三代弟子们则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如布置会场,分布糕点果盘等。

    小孩子生性贪玩贪吃,辛培华偷吃了一个帮派自制的豆沙月饼,被黑石发现后狠狠责罚了一通,罚站了一整天不让吃饭,此后再也无人敢偷吃贡品糕点了。

    当天夜里下山采办的师叔们回来了,带了一大批山下群芳斋里做的莲蓉、五仁、火腿、蛋黄等各色月饼。

    小弟子们看了眼馋不已,但有辛培华的教训在前,无人敢动,只是每个人暗暗地挑到了自己中意的那只月饼,只待象往年一样,掌门师公一声令下,大家就能跑上去抢到自己喜欢的那只。

    这天夜里,沐兰湘跑来找师兄们玩时,一反常态地主动找到了李沧行,笑嘻嘻地对他说:“大师兄,能帮我一个忙吗?”

    “何事?”不知为何,李沧行每次看到沐兰湘时,都有种莫名的亲切感,看到蹦蹦跳跳,一脸欢乐的沐湘兰,也让他这两天低落的心情好了不少。

    “明天是中秋节,听说掌门师公每年都让大家去抢月饼,能帮我去抢一个莲蓉的吗,人家喜欢吃那个。”

    李沧行微微一愣:“为何你自己不抢?”

    沐兰湘“嘻嘻“一笑:“人家是姑娘家嘛,去抢月饼多难看!我知道大师兄对我最好了,帮我这次,我以后都记得你的好。”

    李沧行在武当一向以大师兄身份自居,很少做这种争先出头之事,往年自己也是从不去与师弟们抢这月饼,往往是最后一个才拿到。这次听到沐兰湘要自己主动去抢,不免略一沉吟,没有马上答应。

    沐兰湘一看这架式,马上拉着李沧行的胳膊,一边摇着一边撒娇。李沧行看着她那可怜巴巴的样子,心中突然生出一份异样的感觉,他坚定地点了点头:“师妹,我答应你。”

    回到弟子房后,李沧行召集大家说:“明天分月饼时,请各位师弟帮我个忙,让我先取,好吗?”

    梁小发不解地问道:“大师兄,你往年都不跟师弟们争,今年这是为何?”

    “这个原因嘛,暂时还不能说,总之请大家帮我这个忙吧。”

    “既然是大师兄交待的,兄弟们自会遵从,明天就请大师兄先取,我们后面再分,大家说好不好。”徐林宗拍着李沧行的肩膀笑着说。

    “没问题。”众人皆诺。

    睡下时,徐林宗悄悄地对李沧行说:“是小师妹找你要的吧。”

    李沧行奇道:“你怎么会知道?”

    徐林宗叹了口气:“因为她最早来找的我。我没答应。料想会去找你。”

    “你为何不答应她呢。”李沧行沉默了一会儿,问道。

    “呵呵,这小妮子成天缠着我玩,快给她烦死了,再说了,给她抢个月饼,那我吃啥,我又不喜欢吃莲蓉。”徐林宗说到这里时,突然压低了声音:“大师兄,这几个月师父一直在教我两仪剑法,我刚学的时候还不知道是两仪,昨天比武结束时才知道的,对不起。”

    李沧行微微一笑:“没什么,这是师父和师伯的安排,肯定有他们道理的。你好好和小师妹练,以后把我们武当发扬光大,我会一直支持你的。”

    徐林宗笑了起来:“好的,以后我练熟了找机会跟大师兄切磋,对了,你昨天是怎么看出来我的罩门在剑圈中间的……”

    聊着聊着二人都睡着了。这晚上摇着自己手臂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的小师妹又在李沧行的梦里呆了一整夜,他梦见自己明天拿到了月饼给了小师妹,小师妹高兴地三口两口把月饼吞下,满脸上写的都是幸福,还对着自己做鬼脸。明天,会一切顺利吗?

第九十五回 月饼风波

    一觉醒来,已是中秋,这一天武当上下都洋溢着过节的气氛,上山修行的小弟子们一年到头难得与家人团聚,心中早已经把武当当成了自己的家,而这中秋团圆之节则和除夕一样,成为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

    这一天大家都无心练功,一早起来扎了马步,吃过早饭后,就各自到自己的师父那里去帮忙布置晚宴了。

    李沧行也跟着澄光摆了半天的桌椅板凳,还帮着把祖师爷的画像给挂到了紫霄殿的厅堂上。忙活了一天,大家才闲了下来,一个个满意地看着紫霄大殿上摆满了六七十桌宴席的成果。

    上山道贺的俗家师兄师叔们足有二三百人,从午后就开始陆续上山,加上武当原本的三代弟子,这四五百人把整个紫霄大殿都挤得满满当当。

    李沧行这一辈的小弟子们辈份最低,四十多人分了五桌,坐在最靠门口的位置。大家看着桌上一盘盘散发着香气,勾引着体内馋虫的烧鸡、风鸭、红烧肉,一个个都咽着口水,想象着一会怎么才能动作快点,不至于在这一年一度的饕餮大餐中亏待了自己的五脏庙。

    此时只听有人高声宣道:“掌门到。”

    武当上下无论辈份,二代以下弟子皆离座下跪迎接掌门玄冲道长。李沧行也带着本桌的师弟们一起下跪,应昌期本想趁机偷吃两块口条,被李沧行余光扫到偷偷踢了他一脚,才不情愿地也跟着跪下。

    此时,只见一位仙风道骨,鹤发童颜,中等身材的道长昂首阔步地步入了大殿。众人齐声道:“恭迎掌门。”

    这位武当掌门玄冲,今年已经年近八旬,一身修为早已经炉火纯青,紫光、黑石、澄光等都是他的亲传弟子。半年前他开始闭关修炼,连前天的三代弟子排名比武都没有参加,特地算好了今天出关,参加这一年一度的中秋盛会。

    玄冲满意地看环顾了大殿一眼,走到了大殿正中的祖师爷画像与历代掌门牌位处,也跪下向祖师爷和历代掌门叩头。

    他起身后双手作了个向上的手势,道:“大家都起来吧。”

    李沧行在地上跪了半天,加上今天实在忙,一下站起时腿脚酸麻,竟然差点摔了一跤,一看周围师弟们也是一个个互相扶持着才能起身,心中暗想这两日忙着中秋节的事,功夫有点落下,得要好好补上才是。

    这时只听得玄冲道长说道:“今天的中秋宴,有一件大事需要向全帮宣布,那就是有关我武当掌门的更替。”他的声音不高,但是话语却地钻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连坐在最靠门边的三代弟子这几桌的孩子们也都听得清清楚楚,大家都暗叹玄冲道长的内力之强。

    玄冲顿了一顿,道:“经过本派长老们的商议,决定将掌门一职授与紫光,而我则按门规转为本派长老,从此闭关修炼,不再过问本派俗事。紫光,上前来接任掌门令牌。”

    紫光道长接任掌门一事在派内风传已久,众人听到后都不惊讶,只是对在今天这个场合宣布略微有些意外,李沧行心中却是敞亮:中秋是一年一度的俗家弟子们也回山的盛会,此时宣布掌门交接之事,更加名正言顺。

    紫光起身离席,在祖师爷画像前跪下,对着玄冲拜了拜:“紫光何德何能,受此职位,还请师父另选高明。”

    玄冲道:“此事已是本派长老合议,你莫要推辞了。接任掌门后需得恪守帮派门规,将我武当发扬光大。”

    紫光再次谢过玄冲,双手恭敬地接过了那块代表掌门权威的令牌,李沧行虽然隔得远,也看出他的双手在微微地发着抖。

    殿内众人皆起身拱手,齐声道贺。

    接下来晚宴开始,小弟子们饿了半天早已经迫不及待了,一个个如狼似虎地抢着肉吃。

    李沧行笑呵呵地看着师弟们,不住地劝大家慢点吃,别噎着。

    这顿饭足足吃了一个多时辰,大家才一个个捂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离了席,走到了自己师父的身后,每个人都知道马上要开始发月饼了。

    李沧行看到站在黑石身后的沐兰湘冲自己顽皮地眨了下眼睛,心中一阵暗喜,默默地对自己说:一定要把那莲蓉的月饼拿到手,交给小师妹。

    武当的规矩历来是弟子们按辈份领月饼,最先是玄冲重光等几位一代的长老各自拿了一块,接下来是紫光为首的二代弟子们领取。

    不知为何,今年领莲蓉月饼的人特别多,等到二代的师伯师叔们领完后,莲蓉月饼只剩一块了,孤零零地躺在所有月饼的最前面,特别地显眼。

    李沧行注意到最后几位小师叔们上去领取时,沐兰湘的眼睛就没离开过那块莲蓉月饼,最后一个上去领的是白云师叔,他开始象是要奔着那块莲蓉月饼去,小师妹的眼泪差点都掉下来了,结果他拿起了莲蓉月饼,摇了摇头,又放下来,换了块豆沙的,沐兰湘这才又重新展现出了笑容。

    眼见该轮着自己这些三代弟子挑了,李沧行得意地看了一眼满脸期待的沐兰湘,径直向那块莲蓉月饼走去,就在他的手碰到月饼的那一刻,突然听到一个声音:“沧行,退下!”

    李沧行回头一看,原来是玄冲道长站在自己身后,脸上神情严肃,浑身散发着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森严气势,跟往年那位慈眉善目、和蔼可亲的老爷爷判若两人。

    刚才还热闹番茄的大殿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连根针尖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每个小弟子都低下了头,不敢直视玄冲。一股寒意从李沧行的心底里升了起来,手脚冰凉,嘴里发干,从小到大,只有上次听澄光说冲穴不当会走火入魔时,才跟现在的感觉有的一拼。

    李沧行缩回了手,把月饼放回,低头向玄冲行了个礼,退回了澄光身后,突然发现师父背在身后的手也在微微地发抖。

第九十六回 师徒交心

    玄冲走到了供桌前,眼神凌厉如电,扫视全场后,清了清嗓子,说道:“往年三代弟子们领这月饼时,因为其年纪过小,从未对其有所约束。今天我武当掌门更替,三代弟子们在昨天也都进行过了测试,算是正式弟子了。”

    “以后我们这些老家伙都会退出门派日常事务,紫光这辈弟子全面接管帮中事务,从今天起,他们就是一代弟子。林宗沧行这些年龄虽小,却可以算是我武当二代弟子,从现在开始,要学会长幼有序。”

    众人皆诺了一声是。

    玄冲环顾了一下大殿,最后目光落在了澄光的身上,沉声说道:“隔代之间,以上一代的为长,这点大家都清楚;我今天要强调的是,同代之间,掌门人的嫡传弟子为长,其次以入门先后而论。今后无论是授业还是领东西,都要按这个顺序,你们可否清楚?”

    众人又皆诺了一声是。玄冲的脸色稍有缓和,对着李沧行正色道:“沧行,按这顺序你以后凡事需要排在林宗后面,能否做到?”

    李沧行的大脑一片空白,还想着那个莲蓉月饼,嘴里却是随口应道:“一切但凭师公吩咐。”

    “这不是师公自己的吩咐,而是我武当祖师爷传下的规矩,武当能屹立江湖数百年不倒,成为名门正派之首,首要的一点就是长幼有序,凡事不能坏了规矩,乱了辈份!来,大家现在都向祖师爷磕头立誓。”玄冲言罢,转身面向张三丰的画像跪了下来,殿内众人也一齐跟着跪下。

    “祖师爷在上,弟子玄冲,携武当全体弟子在此立誓,凡我武当弟子,皆需行侠仗义,修身立性,任何时候需谨记长幼尊卑有序,敬爱师长,礼让师兄,有违此誓,天诛地灭。”大家都跟着玄冲重复了这个誓言。

    站起身后,玄冲看了一眼李沧行,说道:“沧行作为二代弟子中的大师兄,今天未得师长许可,便私自上前拿月饼,按门规当小以惩戒,以敬效尤,执法长老何在?”

    面沉如水的黑石站了出来,朗声道:“执法长老在此。二代弟子李沧行,目无尊长,擅自动手拿月饼,当罚以取消今日领月饼资格,明日开始面壁三天。李沧行,你可有不服?”

    李沧行但觉脑中“轰“得一声,一个声音在自己心里大叫:“为什么,为什么!又没人跟我说过这规矩,凭什么罚我。我不服,我不服。”

    他正要喊出心声,但抬头一看黑石,却发现沐兰湘站在他身后,眼泪汪汪地看着自己,转念一想,还是不要当众顶撞她的父亲。

    李沧行不由得心里一阵酸楚,嘴上说道:“弟子知错,谨领罚。“言罢退回澄光身后,却发现此时师父的手紧紧地握成了一个拳头。李沧行的视线变得渐渐有点模糊,鼻子也开始有点发酸,但心里又有一个声音对自己说:“不许哭,不许哭。”

    玄冲满意地看了一眼澄光,又看向了徐林宗,突然恢复了往年的慈眉善目,笑着道:“来,林宗,今年你先来领月饼。”

    徐林宗看了一眼李沧行,只见他咬着嘴唇,低头站在澄光身后,双拳紧握,浑身微微发抖,眼中隐隐有泪光。

    徐林宗又看了一眼眼泪汪汪的沐兰湘,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上前去,一言不发地拿走了那个莲蓉月饼。

    李沧行呆在澄光身后如泥雕木塑一样,任凭师弟们一个个从自己身边经过,拿了月饼后再退回,自己却一动不动,外界发生的一切已经与其无关。

    全场从黑石宣布处罚后,气氛便沉闷得可怕,没人主动说话。也不知何时大家领完了月饼,一个个都离开了大殿,若不是澄光拉着李沧行走,也不知他还要在那里一个人站多久。

    从大殿回来后,李沧行没有回弟子房,而是直接去了后山的思过崖,山道崎岖,他也还没学会九宫八卦步和梯云纵之类的轻功,但就是凭着心里的一股随时要冲胸而出的悲愤之气,一个人在后山爬了一晚上,终于在天明时分爬上了思过崖。

    李沧行从小到大没有受过这种委屈,在有人的地方不能发作,眼下四顾无人,眼泪就象开了闸的洪水奔涌而出,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哭了许久,李沧行才发现澄光正站在自己身后,面色凝重,眼中也隐隐有泪光闪烁。

    李沧行擦干眼泪,站起身,低头道了声“师父”,低头不语,只是眼中的泪水却不争气地滴滴滑落。

    澄光盯着李沧行的脸看了许久,突然一把把他搂进怀中,颤声道:“好孩子,有啥委屈就都哭出来,师父不会笑话你。”

    李沧行本已有些平复的情绪再次失去控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他自幼无父无母,在其心中澄光就是他的亲生爹娘,心中的千般委屈也随着泪水一起尽情流淌。

    李沧行一边哭一边说:“师父,师公为什么要这样罚我,往年不都是自己去拿么,不事先告诉大家,却只罚我一个,我不服,我不服。”澄光只是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一言不发。

    良久,李沧行终于平静了下来,坐直了身,不再哭泣,只是木然地发着呆。

    澄光望着他看了半天,叹了口气,拿出汗巾帮他擦去小脸上的泪痕,说道:“沧行,在你心里,武当是什么?”

    李沧行本能地回答道:“武当?武当是弟子的家啊。”

    澄光点了点头:“那作为一个家,要不要有个规矩呢?”

    李沧行这次不假思索地回道:“要的。”

    澄光轻轻地摸着李沧行的头,一脸的慈爱:“今天师公罚你,错不在你,而是师公要借这事宣告武当上下,今后必须要做到长幼有序。你紫光师伯当了掌门,徐林宗就会是未来的掌门,这点你莫要与他争,不然就是坏了武当的规矩。”

    李沧行一下子又有变得有些激动,脸胀得通红:“我没想过要和徐师弟争,可今天我只是拿个月饼啊。而且事先也没人告诉我这个事,往年都是各拿各的,凭什么就要在大庭广众下这样罚我?今后我在师弟们面前还怎么抬得起头!”

第九十七回 师妹上崖

    澄光长叹一声:“好孩子,有些道理你现在可能不懂,以后就会明白了。师父是带艺来的武当,当年被仇家追杀,万不得已才上的山,当时师父在路上还捡到了你,一起带上了武当。”

    “师公当年肯收留师父,师父自是感激不尽,而且还留下了作为婴儿的你,当了武当的大师兄,这已经是坏了规矩的事。对咱们来说,武当为我们遮风挡雨十几年,早已经是我们的家了。但我们并不是这个家绝对的主人,凡事还是要听家长的话,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这些往事李沧行都明白,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师父,你这么一说,我有点明白了。”

    “师公今天的话,有一大半是说给师叔师伯们听的,从今以后,你的紫光师伯是掌门,黑石师伯负责门派的戒律处罚,师父我则主要负责弟子的日常训练。”

    “当今的武林并不平静,魔教乃是我武当以至于整个武林正派的百年大敌,锦衣卫也对我派有敌意,名门正派中想挑战我武当领袖地位的更是不在少数,我武当适逢掌门交接,属多事之秋。”

    “这种情况下我们武当内部更要团结,个人受点委屈不算什么,重要的是这个家不能受损害。不然哪天武当没了,天下之大,你我师徒又能去哪里?”

    李沧行点了点头,目光坚毅:“师父您不用说了,徒儿明白。以后徒儿会事事让着徐师弟的,不会再给师父添麻烦,也不会惹得师公师伯们不开心。”

    澄光满意地拍了拍李沧行的头,道:“乖徒儿。来,隔了这么久,该饿了吧,吃点东西。”说着他拿起了放在一旁的一个食盒。

    李沧行爬了一晚上的山,这时已近正午,昨天晚上的那顿大餐早已经消耗掉了,顿觉腹中饥饿,接过食盒,打开一看,里面有不少昨天剩下的鸡肉猪肉,立马高兴地就着两个馒头吃了起来,而澄光则慈爱地抚着他的背,不停地嘱咐他慢点吃,别噎着。

    吃完饭后,澄光又笑着对李沧行道:“沧行,你看这是什么?”

    李沧行定晴一看,居然是个蛋黄月饼,大喜之下问道:“师父,您这是?”

    “这是昨天为师领的月饼,知道你也喜欢吃这蛋黄馅的,就拿来给你。”澄光笑着把月饼递了过来。

    李沧行接过月饼,喜极而泣:“师父,我……”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男子汉大丈夫不要成天哭鼻子,今天师父在,你就尽情地哭,以后可不许这么丢人啊。师父要走了,这几天每天会有人送饭的,你思过之余,功夫也别落下,绕指柔剑法这几天是练不成了,下山后为师还要检验你的绵掌有没有长进呢。”澄光又恢复了平时的严厉,正色道。

    “是。”李沧行坚定地点了点头。

    澄光又叮嘱了几句,便飘然下山而去。

    李沧行心结既解,这几日练功反而更有动力,内力也有所增长,居然在第二日晚间又冲开了阴维脉的一个穴道。

    这几日是几位小师叔于中午轮流送饭。到了第三日正午,李沧行练完了绵掌后,正擦了擦汗,准备吃掉昨天剩下的那个馒头。

    此时李沧行突然听到后面有个声音在叫他:“大师兄,我来看你咯。”

    李沧行回头一看,差点没吓死,只见一张脸,两根大黄牙自下而上地从嘴里龇出,两眼翻着眼白,而红红地眼睑翻在外面,脸上是青一块黄一块的,左脸大,右脸小,舌头歪歪地从嘴里伸出,三分象人,倒是有七分象鬼。

    李沧行毕竟是个孩子,一看这不人不鬼的东西差点没吓瘫在地,半天说不出话来。

    那鬼脸一见李沧行给吓得说不出话了,一下子就脸舒展开了,两颗牙也掉到了地上。

    李沧行仔细一看,可不正是沐兰湘吗。

    小师妹笑得前仰后覆,到后来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一边滚一边还指着李沧行道:“大师兄给我吓到了,大师兄给我吓到了。”

    李沧行在一边恼火地盯着她却说不出话来。心中半是恼怒半是为看到小师妹而高兴。

    过了好一会儿,沐兰湘笑也笑够了,才站起身来,这期间李沧行早已经发现白云师叔也带着食盒,站在一边笑看自己二人,便对沐兰湘道:“你怎么上来了?”

    沐兰湘笑道:“人家怕你不高兴嘛,特地来看看你。这个鬼脸真厉害,我上次刚来武当时徐师兄就用这个脸来吓我,我当时直接就晕过去了,后来爹给我揉了半天才醒过来哩。”

    “不过也奇怪,我那时候刚来武当,本来很害怕,给这样一吓,倒是开心起来了。嘻嘻,我可是学了半年才把这个鬼脸学会哦。大师兄,你现在开心点了不?”李沧行听她这一说,不禁又好气又好笑,“扑哧”一声也笑出声来。

    突然间沐兰湘低下了头,扭捏道:“大师兄,那天都是因为我才害你受罚,你,你不会怪我吧。”

    李沧行连忙摆了摆手:“当然不会,我答应师妹的事就一定会做到。这事只怪我上前太急,与师妹无关。只是连累师妹吃不到莲蓉月饼了。”

    沐兰湘“扑哧”一声笑了,从背后拿出一个莲蓉月饼,道:“大师兄,你看这是什么?”

    李沧行一看,这不正是当日那个自己想拿的莲蓉月饼么?他奇道:“这月饼哪来的,不是给徐师弟拿走了吗?”

    “徐师兄当天晚上就来找我了,说大师兄不见了,他本想拿了月饼后交给你,让你给我的,结果找了半天没找到你人,估摸着你直接上思过崖了。于是他就直接把月饼给我,说要我记住,这是大师兄为我拿的。”

    李沧行心中突然莫名地感动,一阵暖暖的感觉瞬间遍及了全身:“徐师弟真是好兄弟。”

    沐兰湘看着李沧行,脸上飞过两朵红云:“大师兄,这个月饼是你拿给我的,为了这个你自己都没月饼吃了,还要上来受罚。我求了爹爹两天他才勉强答应我跟着白云师叔一起来看你,这个月饼我一直没吃,就是要带上来亲手给你,不然我心里会不安的。”

    她言罢把月饼塞进了李沧行的手里。李沧行看着沐兰湘笑得那么灿烂,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时候不早了,我也要回去了,你在这里要好好吃月饼,千万不能不开心哦。师弟们,还有我都等你明天回来一起练功呢。”沐兰湘说完后,才趴上白云的背让他背着下山,一路上恋恋不舍地几度回头。

    而李沧行握着那个月饼,好象握着沐兰湘的纤纤素荑,一直到二人的身影消失在山道拐角处,才把眼光移开,喃喃地说道:“谢谢你,小师妹。”

第九十八回 少年初长(一)

    光阴似剑,一晃七年过去了,转眼间已经是嘉靖二十二年。这一天正是盛夏午后,知了正在欢快地鸣叫,炎炎的夏日让人昏昏欲睡。

    一个十四五岁的秀丽少女道姑打扮,瓜子脸,柳眉杏眼,乌发朱唇,身着标准武当紫蓝二色练功劲装,汗湿的衣服贴在身上更显出她婀娜的曲线美,**的刘海贴在了额头上,她却无心打理,从广场一侧发足奔到另一侧,如离弦的利箭一样,瞬间即至。

    突然,一点寒星带着凌厉的风声迎面而来,只见少女原地急停,一招铁板桥,上身瞬间后仰,与腿呈直角,堪堪避过了这一物。

    此时又是连着几物后从三个方向打来,眼见少女避无可避,突然娇吒一声,原地旋身而起,那几点寒茫直接从其脚下掠过。

    在空中少女右脚向左脚一踩,借力轻飘飘地向左侧滑出两丈远,翩然落地。少女柳眉倒坚,向着一边的大殿台阶上斥道:“小辛子,你又暗算师姐啦。”

    这时台阶上的护栏处露出一张十四五岁的少年顽皮的脸,嘻皮笑脸地说道:“小师姐的九宫八卦步越发地俊哩,这招铁板桥和那招龙旋风真帅,又是大师兄教你的吧。啥时能教教小弟呢?”

    少女清秀的脸上飞过一朵红云:“才不是哩,你这招八方风雨的弹弓手法也进步不少呀,又是谁教的?”

    “徐师兄教的我,我练了一个月才有点门道,正好师姐来了帮我做做靶子嘛。”小辛子顽皮地笑道。

    “就你小辛子油嘴滑舌,师姐要不是新学了这两招还不是让你给打着了?真要把我打坏了看我怎么收拾你。”少女板起了脸,微嗔道。

    “嘻嘻,不用师姐收拾大师兄就会收拾我的,我可不敢。”小辛子一脸坏笑,冲着少女吐了吐舌头,扭头就跑。

    少女的脸上飞过一朵红云,跺了跺脚:“死小辛子,敢拿师姐开玩笑,看我不打你。”

    两人打闹着跑到了一边广场侧的树荫下。只见一个剑眉虎目,下颔瘦削,英气逼人的少年,正在背靠大树笑盈盈地看着二人,眼见二人奔过,长身而起。

    这少年年约十七八岁上下,一身结实的肌肉被身上的蓝紫色劲装衬托得更为突出,看到二人奔至,笑呵呵地说道:“小师弟小师妹最近都大有长进啊。”

    这名树下的少年正是李沧行,小师弟小师妹乃是辛培华与沐兰湘,光阴似箭,上次中秋月饼风波之后,至今已有将近七年。

    三年前玄冲道长驾鹤西去,紫光道长几年中带领师兄弟们在江湖上斩妖除魔,武当的声势如日中天,直逼少林,在得到本朝嘉靖皇帝御笔亲封后,武当的规模扩大了不少,上山学艺与带艺投师的弟子们络绎不绝。

    七年间,昔日的幼童都已长大,李沧行与徐林宗在去年已经通过高阶弟子的考核,能够穿上标志着艺满出师的靛蓝色制服。

    而不少出身官家的师弟们练了两三年,学会两套拳法后,就被家人接下了山,每年中秋前的新弟子招收会上,总是有上百名新弟子们加入,其中不乏一些已经成年但带艺投师的弟子。

    徐林宗在最近的一年多的时间中,三次下山完成执行过帮派任务,上个月又与黑石师伯一起下山去了。

    而李沧行在这七年中一直帮着师父澄光道人训练师弟师妹们。自从七年前徐林宗在那次中秋测试胜出后,紫光真人开始亲授其武功,而徐林宗也搬至高阶弟子房中居住,与李沧行等师兄弟的来往变得少了,一般要十天半月才有机会再在一起拆招练习。

    每年的时间,徐林宗总能学到一两门本派上乘的武功,除了两仪剑法外,大前年是神门十三剑,前年是真武七截剑,去年是太极拳,今年恐怕要轮到太极剑法了。

    李沧行四年前被澄光传了柔云剑法和梯云纵后,便再也没有学到本派更高层的武功,近几年一直在学不少江湖上各门各派的功夫,但他所学越杂,越觉得本门武功的博大精深。

    李沧行常自暗想:若是能学到本派上乘剑法内功,当能象徐师弟一样独自行走江湖。但每念及七年前中秋之夜的往事,和在思过崖顶与师父的一番话,就会叹息一声,打消这种想法。

    见到二位师弟师妹奔到面前,李沧行笑道:“小师妹的警惕性提高不少了嘛,被暗器突袭也能随机应变。不过你刚才跳得太早,若是敌人算准了你的这招龙旋风,以八步赶蟾的手法先打空中,你将如何自处?”

    他转头又对辛培华正色说道:“前面一发流星赶月速度仍有不足,后面的三发三羊开泰,第二枚打的膻中穴偏了半寸。而且你发出暗器后人在原地不动,这很危险。若对方是高手,以燕子三抄水的手法接住暗器,再原地打回,你就有性命之虞。来,你照刚才那样打我一下。”

    辛培华屏息凝神,退开两丈左右距离,喊了声:“大师兄得罪了”,一下以满天花雨的手法打也七枚弹子,这一次他用了全力,分袭李沧行周身上下的七处要穴。

    李沧行大喝一声来得好,双腿扎在原地不动,虎腰一扭,一个原地的大旋身,正是柔云剑法中的燕子三抄水。

    七点寒茫尽没入他蓝色的身影之中,李沧行嘿嘿一笑,抬手处七点寒茫激射而出,去势比来势迅捷许多。七枚弹子尽皆打入左首边二十步外的一个木人身上,不偏不倚,正中来袭的七处要穴。

    “小师弟,曲池向右偏了一寸,横骨向下偏了一寸五分。”李沧行直起身,一边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一边说道。

    小师妹跳着过来拉着李沧行的胳膊,娇声道:“大师兄你再多教我两招嘛。”

    辛培华则难以置信地走到木人前,看着那七枚深入木人的弹子,每枚都是打入穴道一寸二分,手劲拿捏得一般无二,不由得吐了吐舌头:“大师兄,你这招满天花雨怕是徐师兄也不及啊。我更是这辈子拍马都赶不上喽。”

第九十九回 少年初长(二)

    李沧行微微一笑,道:“论及暗器,蜀中唐门可谓一绝,可惜近年来人材凋零,听说近年来与巫山派结怨,连年争斗下来日渐衰微,百步穿扬、八步赶蟾、暴雨梨花这些上乘手法已经在江湖上绝迹多年了。”

    “宝相寺的金刚锤则以力取胜,若非顶尖内家高手,无法防住其霸道的气劲,中招者无不骨断筋折。”

    “至于巫山派的芙蓉醉香,配合其特有的千手罗刹手法,据说很难有人能抵挡得住。不过听说她们最厉害的暗器叫千蛛夺魄,专门破内家护身真气,中者瞬间无法运功,端地是霸道非常。”

    “听说巫山派主林凤仙当年凭这一手暗器和天狼刀法打遍三峡无敌手,最终以一已之力创立巫山派,实在是当今之世一等一的高手。”

    沐兰湘听到李沧行大谈别派高手,撇了撇嘴,厚厚的小嘴唇嘟了起来:“我看他们都没什么了不起的嘛,暗器本就是见不得光的,哪有刀剑拳脚来的实在。再说大师兄不是也会甚么唐门的暴雨梨花手法吗,又有什么稀奇?”

    李沧行收起了笑容,正色道:“师妹所言差矣,行走江湖,暗器下毒,偷袭土遁,无所不用其极,多少高手英雄都死在这暗器之下。我们未必需要学会这暗器手法,但了解有哪些人擅长用暗器,以何种方式使暗器,还是有必要的。”

    “哼,有啥必要嘛,大师兄你看我这套剑法,使出来可惧暗器?”沐兰湘说着摆开架式使出一套李沧行未曾学过的剑法,只见这路剑法绵柔持久,剑气如虹,沐兰湘右手长剑划出一个个的光圈,遍布周身,随着光圈一个接一个地迭加,周身的气劲不断地加强,竟然隐隐有风雷之声。

    辛培华看得呆立原地半天无语,而李沧行初见这剑法时一下站了起来,看了几招后则重新坐下,若有所思,沉默不语。

    小师妹使了十几招后得意地收剑回鞘:“大师兄,看我这剑法如何,能不能挡住你说的那些暗器?”

    李沧行勾了勾嘴角,沉声说道:“师妹,你这是两仪剑法吧。果然名不虚传。不愧为本门上乘剑法。这应该是两仪剑法中的阴极剑,与徐师弟的阳极剑联手的话应该是威力增强数倍。”

    “咦,大师兄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难道是澄光师叔也教你这个了?”此话一出沐兰湘就后悔了,一转头看到辛培华也盯着自己一脸严肃,意识到自己犯了个大错。

    当年大家第一次中秋比武大会上,紫光宣布挑选门下两名最优秀的二代弟子学习两仪剑法,当时全派上下皆以为非李沧行与徐林宗莫属,然后最后的结果却是徐林宗与沐兰湘被选中双修此剑法。

    此事在武当上下传得沸沸扬扬,李沧行倒是对此安排没有表露过任何不满,而一众师弟们倒是愤愤不平。

    最后还是澄光道长亲自宣布两仪剑法适合阴阳调和,男女共修,这才平息了弟子间的议论。

    不过背后仍有些流言说前代长辈均是二名男子修习两仪剑法,非男女双修不可这一说实在过于牵强。梁小发有一次跟新进师弟石浩聊及此事时,被黑石听到,还被狠狠责罚了一顿在思过崖呆了半个月呢。

    “也不是,我也奇怪为啥我会对这两仪剑法这么熟悉,只是今天看你使来,倒是与我梦中跟师妹合使的一路剑法好生相似。”

    近年来李沧行晚上做梦经常梦到自己与沐兰湘双修一套威力极大的剑法,一直不知道名字,但今天见沐兰湘一使出,几乎脱口而出,这就是自己梦里使的那套剑法。

    自从七年前沐兰湘在思过崖上赠自己月饼后,她就再也没离开过李沧行的梦中,一想及此,李沧行脸马上红了,立马岔开了话题,道:“师妹,上次跟你说的柔云剑法中的雾锁云天转白云出岫,你可曾使得熟了?”

    沐兰湘听到李沧行说梦中与自己练剑时,早已经嘟起厚厚的小嘴唇,羞得满脸通红了。正待发作之时突然听到应昌期欢快的声音:“大师兄,徐师兄他们回来了!”

    李沧行正不知如何下台,听到这消息如逢大赦,另一方面确也挂念徐林宗,立马头也不回地奔向山门,一展轻功梯云纵,只两三个起落人已经穿越了整个广场。

    沐兰湘与辛培华也跟在他后面施展轻功跟随,距离却是越拉越大,不一会就看不见李沧行的身影了。

    李沧行奔到山门前,只见黑石红云二位师伯辈正领着二位中年僧人上山,徐林宗则跟在后面,几个月不见,感觉他满脸的风尘,人黑了,也结实了不少。

    那二位僧人均是面色红润,健步如飞,两侧太阳穴高高隆起,一看皆是内外皆修的一流好手,但所穿僧袍却大不一样。

    左边一位圆脸僧人身材高大,穿的乃是土黄色僧袍,外披一件木棉大红袈裟,右边的长脸僧人身形矮小,穿的却是一身灰色僧袍,外披了一件杏黄色的袈裟,上面还印了个宝字。

    李沧行虽从未下过山,但澄光平时将江湖上名门大派的一些高手都对其有所交待,尤其是名门正派的前辈高手更是详加描述,嘱咐其一旦遇到切不可失了礼数。

    看打扮左边这位应该是少林派见字辈高僧,右边应该是宝相寺的一字辈禅师。

    一想到此李沧行连忙上前行礼:“师伯辛苦,掌门师伯正在大殿打坐,应师弟已经去通报了。”

    黑石“恩“了一声:“沧行,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少林寺的见闻大师,这位是宝相寺的一我禅师,快快上来向大师行礼。二位大师,这位是我武当二代中的大弟子李沧行,以后还请多关照。”

    李沧行上前以后进弟子礼见过二位僧人,二位大师也都合什回礼。

    李沧行想起师父说过这位空闻大师乃是少林达摩院首座,一手罗汉拳出神入化,而宝相寺的一我大师出家前俗名“八面猴”程剧,为扬州大盗,后为宝相寺圣因禅师所败。圣因见其颇具慧根,饶其不死并收为弟子。

第一百回 夜论江湖

    这二位皆是江湖成名前辈,在少林寺和宝相寺也都是数一数二的人物,而且少林与宝相寺一向关系不是太好。

    盖因宝相寺方丈一相大师早年曾是少林和尚,因为偷学武功被赶出师门,后至宝相寺机缘巧合修炼成为一代武学大师,而年轻时的羞辱始终无法忘怀,多年来一直与少林寺唱反调。

    这二位在此时不知为何同时来到武当,难道会有大事发生?李沧行一边行礼,一边心里飞快地盘算着。

    黑石又道:“沧行,带二位大师去客房休息,我等有事先见掌门师兄。”

    李沧行恭身行了个礼,引着二位高僧向客房而去,经过徐林宗时二人四目相交,不约而同地同时眨了下眼睛。

    领着二位大师转过迎客松时,李沧行余光一扫,黑石一行正好和小师弟小师妹碰上,二人都蹦蹦跳跳地围着徐林宗边走边聊呢。

    安排二位高僧住进东首的厢房时,李沧行惊奇地发现这里已经有些客人入住了,华山掌门岳党夫妇,衡山掌门盛大仁,丐帮新任帮主公孙豪,都已经住在了这里,听说都是在昨天和今天上山的,而峨眉派的晓绝师太也在上午来到,安排在了西厢房暂住。

    李沧行暗骂一声该死,这么多重量级人物到来显然要有大事发生,自己居然不知,实在是过于闭塞。安排好见闻与一我的住宿后,李沧行径直去了徐林宗那里。

    七年前从小弟子院中搬出后,徐林宗就住到了原来紫光澄光他们住的那个二代高阶弟子院中。去年李沧行在年度试中通过高阶弟子试炼后,也搬到了这里,和徐林宗做了邻居,两人又能象幼年时一样晚上互相串门,聊天到三更。

    四年前,那只小狼小黑长大后狼性发作,害了从小打死它母亲的张猎户性命,徐林宗被紫光严令,不得不亲自在李沧行的陪同下去追杀那只狼,面对小黑那苦苦哀求的眼神,徐林宗最后一击始终下不了手,还是陪他去的李沧行实在看不下去,只得自己出手杀了小黑。

    事后徐林宗难过得几天茶饭不思,也是李沧行拉上沐兰湘和辛培华,整天陪他练功说笑话解闷,过了两个月后才让他慢慢恢复过来。

    从七年前的中秋到此事发生之前,李徐二人本是聚少离多,加上李沧行对徐林宗事事谦让,两人间关系反而总隔了层东西,此事之后,两人又找到年少时的感觉,变得无话不谈了。

    李沧行推开徐林宗的房门,发现他正在和沐兰湘、辛培华神神秘秘地商量些啥。一见到李沧行,辛培华忙着招呼他先关上门。李沧行一头雾水地关上门,走到桌子前问:“何事如此神秘?”

    “大师兄,我们正商量着晚上去黑石师伯的房间去偷酒喝呢,徐师兄走了几个月,我都快闷死了。这下他回来了可好了,又有这乐子。大师兄,你每次都输,这次不会是没兴趣参加了吧。”辛培华一脸的坏笑。

    “谁说的,这次我一定赢。”李沧行笑道。

    其实他从没进过黑石的房间,因为他知道小师妹小师弟都喜欢看徐林宗赢。每次他看着沐兰湘看到徐林宗偷来酒时,那种发自内心的开心,他自己的心里也会象吃了蜜糖一样。

    虽然在做梦时总会想到与师妹相会,但醒来时想到师父在那天看着自己时那种近乎哀求的眼神,心里总会一阵酸楚,然后告诉自己要面对现实,无论是掌门之位还是师妹,将来都是徐师弟的,自己是万万不能与他相争。

    武当和小师妹是自己最在乎的两样东西,只要她们自己能幸福能平安,那自己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

    辛培华和沐兰湘立下了偷酒的赌约后,开心地跑回去作准备了,而李沧行在他们离开后关上门,跟徐林宗聊了起来:“师弟,这回下山历练得如何?”

    徐林宗摇了摇头:“没啥历练的,就是跟着黑石师叔直接去了少林,在那里一住就是一个多月,少林内部好象对这次的事挺重视的,听说开了不少次会议后才决定派出见闻大师和我们一起回来。”

    “对了,大师兄,我在少林这段时间跟少林的师兄们切磋了不少功夫,他们的硬功果然厉害,天下武功出少林真是名不虚传,一会我把他们的一相劫指与大金刚拳使给你看。”

    李沧行摆了摆手:“这个以后再说,切磋有的是时间。那红云师叔和一我大师又是怎么跟你们碰上的?”

    “他是直接去的宝相寺,我们也是在山下碰到的。”

    李沧行看了一眼门外,凑近了一点,低声道:“师弟,你可知峨眉、华山、丐帮、衡山的各派代表也都来了我们武当?”

    徐林宗摇了摇头,神色平静:“不知。但这些并不奇怪。”

    徐林宗的这个反应有点出乎李沧行的意外:“为何你对此一点不惊讶?”

    徐林宗也压低了声音:“因为一路上耳闻目睹,差不多知道个大概了。这次听说是中原正派联合,想一举铲除魔教。各派的掌门与长老这次来武当,可能就是商议这个联合的细节。”

    李沧行叹了口气:“魔教已经存在了千年之久,以前在江湖中,虽与正派有几次大的冲突,但也不至于闹这么大动静。自从一百多年前,元末大乱的时候六大派围攻光明顶后,魔教一直与中原各正派没有大的冲突,这次又有何玄机?”

    徐林宗笑了笑:“大师兄久在山上,对外面的情况有所不知啊。魔教立教千年,跟中原各名门正派早已经是数百年的血仇了。一百多年前六大派围攻光明顶本已得手,要不是机缘巧合,让出身本派的张无忌接管了魔教,也不会停战的。”

    “张教主之后,魔教被本朝太祖所忌讳,多次出动大内高手围剿魔教,其中不乏我武当艺成下山的高手。魔教奸徒怀恨在心,于八十多年前突袭我武当,将祖师爷所用的长剑和本派至宝达摩剑法抢去,还伤了我派三位一等一的高手。”

    “虽然此战中魔教教主也被当场击毙,但此举无异于与中原正派重新开战。这几十年来一直在江湖上明争暗斗不断。”

第一百零一回 心中的秘密

    李沧行从没听过此事,一下子站了起来,失声道:“竟有此事啊,我可从没听师父提起过。”

    徐林宗拉着李沧行坐下:“我也是几年前才听师父说过此事,毕竟祖师爷的兵器与门派秘籍丢失,不是光彩之事。后来听说我武当数次偷袭黑木崖想夺回这二物,皆未成功。师父当年接任掌门弟子时,就要立誓追回这二物,我也发了这样的誓了。大师兄,以后你可得帮我啊。”

    李沧行平复了一下心情,点了点头:“这是自然。但为何最近才会有各派的联合行动呢?”

    徐林宗又轻轻地叹了一声,眼睛里的光芒也变得黯淡起来:“这全是因为中原各派内部矛盾重重,少林与我武当一向为了正道首领的地位明争暗斗,更不用说其他各派了。”

    “自宋末的襄阳大侠郭靖后,一直都没有一位能让所有人服气的武林盟主来号令群雄。所以各派与魔教单打独斗往往势单力孤,吃了亏又不愿意多声张,自然也就难以联合了。”

    “七年前魔教教主阴步云修炼乾坤大挪移时,走火入魔而死,继任教主冷天雄听说是位野心勃勃、雄才大略之人,不到三年就完全接管了魔教上下,也不知用了何种手段让各大魔头俯首听命于他。”

    “这几年魔教四处扩张,先是灭了云南点苍派,再是血洗交州聚英庄,魔爪已经伸出传统的滇贵地区,直达岭南,听说最近还在拉拢巫山派与他们联合。”

    “要是他们的图谋成功的话,以巫山派号令江南七省绿林的实力,将会是武林千年未有之浩劫了。所以去年开始,少林就牵头,想要联合中原名门大派围攻魔教,我武当率先响应,这才有了今日之会啊。”

    李沧行听得心惊肉跳,面色凝重:“原来如此!看来江湖风波将起,武林将不再平静啊。不知道我们在武当山上无忧无虑的日子还能有多久。”

    徐林宗的眼神突然变得坚毅起来:“我们习得一身武艺,不就是为了斩妖除魔,行侠仗义么?这几年魔教做下的灭门灭派之案,光我知道的就有七八起了。”

    “嗯,师弟说的是,看来我得找师父多打听一些魔教的招数,以后跟师弟们多拆拆招以作防备。”两人又聊了一阵其他闲事后,李沧行见天色已晚,便告辞退出了房间。

    走在回房路上,李沧行满脑子都在想着今后与魔教的大战,突然听到身后一个声音叫自己:“沧行,这么晚怎么还在外闲逛?”

    李沧行扭头一看,正是澄光,连忙向师父行了礼。

    澄光正色道:“沧行,最近两日山上有友帮的前辈在此,你身为武当大师兄,应该循规蹈矩,切不可在外人面前失了我武当的面子。更何况现在还有女眷在山,这个时辰你应该在房中打坐练功,怎么深夜还在外面到处乱跑?”

    李沧行暗道一声糟糕,今天跟徐林宗聊得太多忘了时间,眼下已经是二更出头了:“回师父,今天徐师弟下山数月归来,弟子与其聊得多了些,现在正要回房用功,然后歇息。”

    “原来是这样,沧行,带为师去你房中,为师有事要向你交待。”澄光看了一眼四周,低声说道。

    进了李沧行的房间后,二人沿桌边坐下,澄光盯着李沧行看了一会,突然问道:“沧行,这些年委屈你了,你可曾怨为师?”

    李沧行眼圈一热,低头回道:“师父待弟子恩重如山,有如生身父亲,武当为弟子遮风挡雨,早已经是弟子的家园。弟子心中岂敢有半点怨恨?从七年前的那天我就已经想明白了,在武当能平安快乐地成长,沧行已经很满意,哪还会有其他非份之想!”

    “你能这样想再好不过。想必你也从徐林宗那里听说了一些事情。眼下武林风起云涌,正邪大战一触即发。二代弟子中只有你和林宗明显可堪大用,希望在这次的考验中你能把握好机会好好表现,争取你未来在武当的地位。”澄光目光炯炯,声音中却透着一股热切的期望。

    “弟子不求什么未来的地位,只想着对武当尽自己该尽的责任,这不是您一直教导我的嘛。”李沧行觉得今天的澄光有些奇怪。

    澄光一下子站了起来,怒容满面:“糊涂,上天生你这大好皮囊,只是为了在这里一辈子居于人下?”

    看着一脸惊愕的李沧行,澄光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为师受玄冲道长和武当上下的接纳大恩,一辈子居于师兄之下也就罢了,我本来天赋也不如他。”

    “可你上山时只是个孩子,没有人追杀你,为师不会让你受我牵连,永远只能在武当忍辱受气的。别人不知道你的天赋为师最清楚不过。你说你什么都可以忍什么都能让,那这个呢?”澄光说着拉开了李沧行的床头柜,拿出了一个木雕的小人。可不正是沐兰湘?

    李沧行一看此物立时惊得三魂出窍,这可是他心底里最深的秘密,不想今日被澄光一下撞破。李沧行一下子变得语无伦次:“师,师父,我我我跟小师妹只是,只是兄妹之情,这个,这个。”

    “你看你还不承认,兄妹之情会这样?”澄光言语间又从盒子里拿出一个黑黑的面团,上面都长了绿毛了。“这个是那年你想拿的月饼吧。听说后来徐林宗给了兰湘,怎么会又跑到你这里了?”李沧行羞红了脸,低头看自己的脚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知徒莫如师,嘿嘿,就你心里这点小九九为师怎么可能不知?你确实淡泊名利,啥也不想争。但为师不想看着你把这个也失去。”

    澄光把小木人和月饼放回了床头柜:“眼下与魔教的大战一触即发,你在此战中如果好好表现,你这心事就有实现的可能。明白了吗?”李沧行感激地看着师父,却哽咽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好啦,今天也不早了,你早点休息明天还有任务。这把锁留给你,床头柜上有锁扣,每个人都应该有一点自己的秘密,不要轻易让别人知道。”澄光丢下了一把锁后离开了房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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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狼行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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