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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全文阅读

作者:风吹小白菜     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txt下载     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全文阅读

第一章花重锦官城

    清明时节,锦官城春雨绵绵。

    南府里的落花瓣铺满青石小径,洇湿了轻寒。

    西窗对雨,南宝衣倚在竹榻上,对着自己稚嫩幼白的小手发呆。

    帘外突然传来叫喊:

    “娇娇,府里来客人啦,在祖母院子里坐着呢,你怎么还在睡觉哦!快起来,咱们去凑个热闹!”

    珠圆玉润的小美人小跑进来,笑眯眯捏起南宝衣的小脸蛋,“这两日怎么瘦啦,是不是丫鬟没伺候好?”

    南宝衣噘着嘴拂开她的爪爪。

    她望向菱花镜,镜中女孩儿不过十二岁,粉雕玉琢的娃娃似的。

    她在心底叹息,重生到成亲前那日多好,怎么偏偏重生到了十二岁呢,也太小了吧。

    ……

    被堂姐一路拖到花厅,她躲在紫檀木刺绣花鸟屏风后,悄悄朝厅中观望。

    祖母正襟危坐,重重将白玉茶盏搁在花几上,“老三,你媳妇刚走不到两年,你就要把外室领进门,你有没有想过,娇娇要怎么办?!”

    坐在下首的中年男人,儒雅翩翩颇有风度,“娘,柳氏不是苛待子女的人,她会把娇娇视如己出好好抚养。您瞧,胭儿不就被养得很好吗?”

    他身后的女孩儿立刻走到厅中,恭敬地朝老夫人跪倒,“胭儿给祖母请安,恭祝祖母身体安康、事事顺心!”

    女孩儿十三岁的年纪,生得杏眼桃腮,一把嗓子揉了蜜似的甜。

    屏风后,南宝衣唇色苍白。

    前世也是这个时候,在父亲的软磨硬泡下,柳氏领着一子一女进了府,当了他的续弦。

    柳氏作为继母确实很宠她,却渐渐把她纵容得无法无天,以致她成了个目中无人的草包纨绔。

    南胭是柳氏的亲女儿,却被教养成大家闺秀,不仅把她衬托的蠢笨顽劣,最后甚至还夺走了她的姻缘。

    她的姻缘,是蜀中太守的嫡次子程德语。

    南家是蜀锦商户,商户之女能嫁给官家嫡子,这门婚算是高攀了。

    前世她欢欢喜喜地嫁过去,没想到却是噩梦的开始。

    原来程德语和南胭早已互生情愫,两人在她大婚后情意绵绵地上演出一场场苦命鸳鸯的戏码,令所有人都觉得她南宝衣是阻碍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罪人,是别人爱情故事里的恶毒女配。

    她举步维艰,为了讨好程德语,不惜主动为他求娶心上人,让南胭以平妻身份进府。

    但以德报怨的后果是,南胭故意用沸水烫坏她的脸……

    南宝衣伸出小手,颤颤地抚上光洁无瑕的脸蛋。

    “娇娇,你怎么啦?”堂姐南宝珠关切询问。

    南宝衣摇摇头,眼睛里流露出坚定。

    既然有重活一世的机会,她首先要做的,就是不能再让柳氏和南胭进门!

    她娇娇怯怯地踏出屏风,“祖母,这位姐姐是谁呀?”

    老夫人心疼地搂住她,“你前两日从树上掉下来磕坏了脑子,不好好在房里养着,怎么跑出来了?”

    南宝衣脸红,“祖母,我脑子没有磕坏,好着呢。”

    她又转向南胭,撒着娇道:“祖母,这位姐姐长得真好看,像是台子上唱戏的伶人。”

    丫鬟们脸色一变。

    伶人地位卑贱,这不是变着法儿地骂南胭吗?

    她们悄悄打量南宝衣和南胭,她们的五小姐生得粉雕玉琢,眉宇间都是书香宝气,确实比这个外室女庄重得多。

    南胭跪在地上,也去瞧南宝衣。

    她梳光洁可爱的双平髻,穿嫩黄色蜀锦织金芙蓉褙子,腕间戴两只水头极好的绿玉镯,腰间挂如意描金银铃铛,绣花鞋头还缀着明珠,通身都是低调的贵气。

    低头看了看自己,她穿一身粉色缎面衫裙,腕间戴两只赤金镯子,却已是她最贵重的打扮。

    明明都是父亲的女儿,可因为她是外室女,她便上不得台面,她便只能当见不得光的那个。

    难以言喻的自卑在心头弥漫,她咬紧唇瓣,心底生出一股浓烈的怨恨和不甘。

    南宝衣把她的样子尽收眼底。

    她乖巧地走到她跟前,微笑着把她扶起来。

    她道:“地上凉,姐姐莫要染了风寒。爹爹,这位姐姐莫非是你买进府的伶人,专门给祖母唱戏的?”

    南广尴尬,“娇娇,她,她是你柳姨的女儿,是你的姐姐……”

    南宝衣“惊讶”地睁圆了凤眼。

    泪水一点点积聚,她娇弱地后退几步,忽然咬着小手帕哭起来。

    她转身扑进老夫人怀里,“祖母,爹爹不要我了!”

    老夫人宝贝她,急忙拍着她的细背安抚,又狠狠瞪向南广。

    南广难得愧疚,却还是硬着头皮道:“娇娇,胭儿是你的亲姐姐,把她接进府,就会多一个人疼你,难道不好吗?更何况你姐姐到了议亲的年纪,在府里住着,将来更容易说一门好亲事。娇娇,你大了,你要懂事啊,你要帮帮你姐姐啊!”

    “住嘴,没看见娇娇都哭成泪人儿了吗?!”老夫人严厉,“大清早跑到这里闹,叫人头疼!”

    “儿子错了……”南广陪着笑脸,随即吩咐丫鬟,“先摆早膳。”

    南府富可敌国,早膳不仅精致讲究,用膳时的规矩也很大。

    侍女们如流水般进来,恭敬地将美味佳肴摆上桌。

    南宝衣陪着老夫人入座,悄悄望了一眼南胭,故意道:“祖母,孙女伺候您用膳?”

    南广连忙道:“你姐姐难得进府,叫你姐姐伺候吧!”

    这可是讨好老夫人的绝佳机会!

    南宝衣没说什么,轻笑着让开。

    南胭极有眼色地上前,从侍女手里端过一只造型讲究的金盏。

    金盏里盛了些汤,闻起来十分香甜。

    许是暖胃用的热汤吧!

    南胭自信微笑,在众人愕然的目光里,将金盏摆到桌上,拿汤匙舀了小碗,恭敬地送到老夫人嘴边,“祖母请用汤。”

    “噗!”

    溜出来偷吃东西的南宝珠,笑出了声儿。

    厅中伺候的婢女跟着笑,眼神里的讥讽和鄙夷几乎不加掩饰。

    南宝衣善解人意,“那是用来净手的香汤呢。”

    南胭傻愣愣立在原地。

    她看着南宝衣,对方慢条斯理地卷起半截淡粉轻纱袖管,袖管中探出的小手白嫩绵软,纤细指尖还透着一点剔透淡粉。

    她把双手浸入香汤之中,侍女撒落几枚嫣红的玫瑰花瓣,热雾弥漫,呈现出大家闺秀的精致美。

    而她却把洗手水,捧起来给人喝……

    她脸皮发烫,一腔血冲上头,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嫡出庶出,高门寒户,见识眼界如云泥之别。

    她自卑地咬破嘴唇,终于忍不住掩袖啜泣。

    众人十分尴尬。

    到底是外室生的女儿,明明没有人欺负她,她却大早上的跑到老祖宗院子里哭,这不是晦气吗?

    这样没规矩,可见那位外室也上不得台面,怎堪做南府三夫人?

    南广却很心疼,“母亲,您瞧瞧,这就是把孩子养在外面的坏处。柳氏给儿子生了一儿一女,于情于理都该抬她进府。更何况胭儿也到了议亲的年纪,进府得了好身份,更方便她说亲。您是当祖母的,您要宽宏大量,您要帮帮胭儿啊!无论如何,孩儿下个月就会迎娶柳氏进门!”

    说完,径直带着南胭走了。

    众人面面相觑。

    老夫人气得砸碎茶盏:“混账东西!”

    注意到南宝衣还在,她红着眼圈搂住她,“可怜我的娇娇儿,继母进了门,该怎么办才好……”

    南宝衣鼻尖一酸。

    祖母是真心疼爱她的,可笑前世她被柳氏挑拨离间,以为祖母嫌弃自己,于是渐渐不愿意亲近她。

    后来她被关在程府柴房,看见南胭戴着白花出现,才知道祖母离世。

    那时南胭趾高气昂地站在她面前,讥讽道:“老太婆弥留之际一直唤你的名字,我告诉她你不想回去,她却依旧瞪大眼睛,努力在人堆里找你……南宝衣,你可真不孝啊!”

    南宝衣趴在老夫人怀中,忽然泪如雨下。。

    是啊,前世的她,可真不孝啊!

第二章未来的权臣

    “呜哇哇哇!”

    惊天动地的嚎哭声突然响起。

    南宝珠叼着一只卤鸡腿,哽咽道:“你们在哭什么呀,弄得人家也好伤心!呜呜呜,你们快别哭啦!”

    “你这憨货!”

    老夫人笑骂了句,心里面倒是舒坦不少。

    南宝衣搂住老人的脖颈,娇气地亲了口她的面颊,“祖母,我会好好孝顺您的,所以您一定要保重身体,长命百岁!”

    老夫人宠溺地刮了下她的鼻尖,“祖母啊,只盼着你们姐妹平平安安一辈子,被人如珠如宝捧在手上一辈子,才能长命百岁呢!”

    ……

    从松鹤院出来,天外又落起绵绵密密的春雨。

    侍女替南宝衣撑伞,行至锦衣阁外,却看见一道跪着的身影。

    南宝衣一愣。

    这位是……

    她的三哥,萧弈。

    萧弈是大伯抱回来的养子,虽然也算是南府的公子,但到底隔了一层血脉,府里人看待他连庶子都不如的。

    两年前大伯战死沙场,他在府里的地位就更加卑贱,几乎被当成小厮使唤。

    然而南宝衣清楚记得,前世,这位三哥从科举进士开始崭露头角,一步步坐到了大理寺卿的位置上。

    后来他弃文从武征战沙场,立下赫赫军功,年纪轻轻就位极人臣,被封为正一品大都督。

    因为帮皇帝解答过三个困惑,还被世人称作帝师,权倾朝野名声显赫,是跺一跺脚天下都要动荡的权臣。

    南宝衣回忆着,萧弈突然望了过来。

    四目相对。

    未来的权臣还只是个少年,可皮相却是一等一的好,身姿修长挺拔,轮廓冷峻而漂亮,肌肤泛着病态的冷白色泽,鼻梁弧度极美,一双狭长妖冶的丹凤眼染着阴郁的暗芒,淡红薄唇紧紧抿着。

    他穿墨色对襟长袍,跪姿笔挺如松竹,雨水溅湿了他的袍裾和漆发,有一种云山雾罩高深莫测之感。

    南宝衣暗暗赞叹,不愧是将来权倾朝野的权臣,瞧瞧人家跪在那里不卑不亢的,可见天生就有傲骨。

    侍女在她耳边提醒:“姑娘,您怎么对着三公子发起呆来了?他可是因为您才被罚跪的。他的眼神好可怕,要不咱们绕道走?”

    南宝衣后知后觉。

    她两天前还没重生回来,还是那个性子娇蛮的五姑娘,嚷嚷着要摘樱桃,其实那樱桃还是青的,侍女们拦着不让她摘,她偏要摘,正巧萧弈路过,她大小姐脾气发作,指挥他抱她上树。

    她摘了一兜樱桃,又命令他在下面接住她。

    萧弈大约是故意没接住她,她摔到地上磕破了后脑勺,在闺房躺了两日。

    她气怒地叫侍女去祖母面前告状,祖母罚萧弈每天在她的锦衣阁外跪两个时辰来赔罪。

    南宝衣回忆着,恨不能一头撞死!

    罪过,她竟然叫未来的权臣大人每天给她跪两个时辰!

    到底重生过一次,她的心智并非十二岁稚童,知道将来要对付程太守家甚至蜀郡的那些权贵,仅仅依靠自己和南府的力量是不够的,她必须好好抱住萧弈这条金大腿。

    不仅自己要抱,还得让全府的人跟着一块儿抱!

    于是她拿过纸伞,吩咐侍女去煮一碗热姜汤。

    她小心翼翼蹲到少年身边,将大半纸伞朝他那边倾斜,腆着脸唤道:“三哥哥……”

    这是她第一次唤他哥哥,可是少年眉眼如山,无动于衷。

    南宝衣尴尬了一会儿,讨好道:“三哥哥还没用午膳吧,你要不要吃我的花糕——”

    话没说完,少年目光锋利如刀,凉薄地落在她脸上。

    周身的威压悄无声息地释放,吓得南宝衣哆哆嗦嗦恨不能马上滚开。

    她颤巍巍从袖袋里摸出一块糕,“三哥哥,来吃我的花糕吧?”

    少年冷漠:“滚。”

    南宝衣可不敢滚,她捏着桃花糕凑到他唇畔,“三哥哥尝尝,是从祖母屋里拿的,可甜了……”

    萧弈沉着脸。

    蹲在面前的小姑娘白嫩藕似的一小团,绵白干净的小手紧紧捏着桃花糕,纤细的小手指还娇气翘起。

    从前她对他颐指气使时,也总爱翘着小手指。

    丹凤眼里掠过冷意,他毫不留情地拍开那只小手。

    桃花糕掉在了青石砖上。

    南宝衣白嫩的手背立刻浮现出红痕,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睁着泪盈盈的红眼睛,无措地望着这位未来的权臣。

    雨势渐渐大了,染湿了女孩儿的后背和裙裾,就连绣花鞋都湿哒哒的,穿着十分不舒服。

    她强忍不适,细声道:“三哥哥,以前是我不懂事,你不要和我计较,过会儿雨停了我就去见祖母,求她不要罚你跪。”

    她这具十二岁的身体娇弱得很,淋了会儿雨便开始头晕,刚说完话,手中纸伞无力地掉落在地,整个人朝萧弈怀里倒去——

    却被萧弈冷漠推开。

    女孩儿倒在青砖上,嫩黄裙裾铺陈开,宛如不堪雨露的娇嫩芙蓉。

    “姑娘!”

    端着姜汤出来的侍女大惊失色,急忙招呼婆子把南宝衣抱进去,又凶狠地盯向萧弈,叉腰骂道:“三公子干的好事!等会儿奴婢回禀老夫人,要你好看!”

    骂完,气哼哼进了锦衣阁。

    雨幕浮在天地间,南家府邸的园林景致精美恢弘。

    少年依旧跪在青石砖上,雨水染湿了他的袍裾,他眉目英俊却冷毅,不善地盯向雨雾深处的绣楼。

    ……

    南宝衣醒来,绮窗外天光暗淡,绣楼里添了琉璃灯,已是日暮。

    她拱着小身子爬起来,不顾染上风寒,哑着嗓子唤道:“荷叶,那碗热姜汤有没有端给三哥哥啊?”。

    侍女荷叶捧着燕窝粥进来,小脸不忿,“他害姑娘染上风寒,奴婢怎么可能给他姜汤喝?奴婢骂了他一顿,然后回禀了老夫人,老夫人罚了他十鞭子!”

第三章 弄疼你了吗

    南宝衣震惊!

    合着她费尽心思讨好萧弈,不仅没能改善关系,反而令他更加怨恨她?

    她掀开被子,匆匆穿好衣裳,“我去看三哥哥!”

    “外面下着雨呢。”

    “不妨事……”

    南宝衣正要走,突然瞥见妆奁上的断玉膏。

    她幼时顽劣,常常磕破肌肤,祖母特意花高价从蜀中神医那里买来了断玉膏,抹在伤口上就不会留疤了。

    她眼前一亮,抓住断玉膏一溜烟跑出绣楼。

    天光沉浮,绵绵密密的春雨飘进游廊,溅湿了女孩儿的淡粉裙裾。

    婢女们点燃一盏盏流苏灯笼,见到她纷纷避让行礼,可女孩儿浑然不顾,眼中只余下通往枇杷院的路。

    她气喘吁吁地跑到枇杷院,望着这座院落很是惭愧。

    说起来南家待萧弈是真的不怎么样,明明有着南家三公子的头衔,住的院子却非常荒僻破旧,怨不得前世家里出事时他没有出手相救。

    她理了理衫裙,小心翼翼地踏进枇杷院。

    院子清幽,角落种着一株亭亭如立的枇杷树,檐下挂两盏褪色发白的灯笼,整座大屋静悄悄的仿佛没有活人。

    她走上台阶推开槅扇,做贼似的绕到寝屋。

    这是她第一次踏足他的屋子,比想象的要干净整洁得多,空气里弥漫着不知名的冷甜香,靠墙的书案上置着笔墨纸砚,还有两本泛黄的游记。

    少年坐在靠窗的木榻上,赤着上身,背部鞭伤纵横皮肉外翻,虽然鲜血已经凝固结痂,但还是非常触目惊心。

    都是拜她所赐啊!

    南宝衣惭愧得很,蹑手蹑脚凑上前,在他耳边轻唤:“三哥哥?”

    闭目假寐的少年猛然睁开眼。

    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掌毫不留情地扼住女孩儿的细颈,仿佛下一瞬就能听见脖子被扭断的“咔嚓”声!

    南宝衣吓坏了!

    她惊惧地望着锋芒毕露的少年,“三,三哥哥?”

    萧弈看清楚来人是她,慢慢松手。

    南宝衣一屁股跌坐在地,摸了摸细颈,还好,没断。

    前世她可是听说过的,这位权臣杀人如麻,不只是在战场上,就算在盛京城也依旧肆无忌惮视人命如草芥。

    有一次西厂督主去帝师府做客,夸赞捧酒的少女“手如柔夷,指如青葱”,临别时萧弈赠给他一件礼物,正是少女被剁掉的双手。

    文臣一派看不惯他权倾朝野,派了十几个刺客去刺杀他,第二天一早,帝师府外就挂上了十几具被砍头剥皮的尸体!

    这也就罢了,关键是他对倾慕他的女人也毫不怜香惜玉。

    宫中有一位公主貌美倾城,为了嫁给他不惜在酒水中下药,可是第二天不仅没传出两人一夜**的消息,那位公主还莫名其妙消失不见,帝师府倒是进献了一件惊世骇俗的酒器进宫,乃是美人头骨制成!

    南宝衣仰起头。

    她的三哥哥正高临下地盯着自己。

    灯火下的皮相英俊惊艳,可是那双丹凤眼却十分冷漠凉薄,瞳珠晕染开血红,像是一轮令人毛骨悚然的血月。

    她哆嗦着,可怜巴巴地捧出白瓷罐,“断断断断玉膏,可以祛祛祛疤,老贵老贵了……”

    萧弈紧紧抿着唇。

    十道鞭伤而已,他还不放在眼中。

    他垂着眼帘,小女孩儿抖得厉害,包子脸惨白惨白,身上穿的那件淡粉衫裙跟着一起抖,伴随腰间银铃铛的清脆叮铃声,寂静冷清的屋子里像是开出了一朵小芙蓉。

    他不动声色地捻了捻指尖。

    这小女孩儿天生一肚子坏水,仗着三房嫡女的身份,变着花样地折辱他,逼他吃她吃剩的果核,逼他跪下当她的踩脚凳,还偷偷烧掉他的藏书……

    今日却像是变了性子。

    是在耍花招,还是……撞见了他杀人被吓到?

    丹凤眼漆黑深沉,他道:“药。”

    南宝衣惊喜,乖乖捧上断玉膏。

    “你,给我上药。”少年沉声命令。

    南宝衣愣了愣。

    虽然吧,她现在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娇小姐,但眼前这个人是不一样的,他可是未来的大权臣!

    只要他愿意保全南家、保全她,给他提靴她都愿意!

    她狗腿地爬到榻上,抠了些药膏,认真地抹在他背部的伤疤上。

    余光疑惑地打量他的背部和腰身,他的肌肤上竟然还有很多旧伤,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得来的……

    窗外春雨婆娑。

    萧弈慢慢皱起眉,女孩儿的手携着清凉在伤口游走,明明缓解了火辣痛感,但似乎随之点燃另一种火,顺着脊骨处燎起,蔓延到四肢百骸。

    他忽然捏住她的细腕。

    绣芙蓉花边的淡粉琵琶袖搭在她的前臂上,露出一截凝白细腕,像是刚洗净的莲藕。

    小手绵软雪白,手背上还残留着一道红痕,是他今日拍出来的,这肌肤可真是娇嫩过头了。

    而她的手如此幼嫩,他一口咬下去就能咯嘣嚼烂……

    南宝衣瞧见他深邃晦暗的目光,忍不住又哆嗦起来,“三哥哥,可是我弄疼你了?”

    萧弈沉默不语,她的小指尖莹润干净,还挑着一点晶莹剔透的翠色药膏。

    她颐指气使时,总爱翘起这根小手指……

    他忽然俯首,张嘴咬上她的指尖。

    这小女孩儿常常用芙蓉花露洗手,指尖除了断玉膏的清凉味儿,还有浅浅的芙蓉花香。

    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总是又软又香的。

    南宝衣战栗得厉害,系在腰带上的小铃铛叮铃作响,眼睛红红地望着面前少年,他艳骨英姿昳丽倾世,可浑身却冒着寒气,比外间的夜雨还要寒凉,仿佛要把她的手吞进肚子里!

    锋利的牙齿刺破肌肤。。

    “疼……”南宝衣的泪珠潸然滚落,眼睁睁看着鲜血渗出染红了少年的唇齿,却不敢贸然挣回手,可怜巴巴地坐在榻上哭,“三哥哥,我疼……”

第四章 为他火中取栗

    萧弈松开牙。

    女孩儿的右手鲜血淋漓,最严重的是那根小手指,竟有些血肉模糊了。

    他满意地抹去唇角血渍,“你可以去跟祖母告状。”

    南宝衣战战兢兢地抱着手,哭得梨花带雨,“不跟祖母告状,我我我,我愿意爱护三哥哥!”

    叮铃铃……叮铃铃……

    她实在太害怕萧弈,颤抖得狠了,每说一个字,腰间挂着的小铃铛就清脆作响,吵得萧弈不耐烦。

    他伸手,毫不怜惜地捏扁了那只价值不菲的如意镂花描金银铃铛。

    南宝衣缩了缩脖子,觉着他捏死自己大约也会这么轻而易举。

    屋子里安静下来,只余下遥远的夜雨声。

    南宝衣看了会儿那个扁扁的丑丑的铃铛,突然呜咽:“这是大哥送给我的……”

    “去告状啊。”

    南宝衣发音艰难:“不,不告状……我,我会爱护三哥哥……”

    好难啊,她好难啊!

    爱护萧弈真的好难,比爱护南胭还要难!

    萧弈屈膝而坐,指尖叩击小几,望了一眼她那只鲜血淋漓的小手,玩味地问道:“你的手伤成这样,回去以后如何交代?”

    “是我自己咬的……”南宝衣小小声。

    萧弈讥笑,目光落在寝屋角落。

    那里煨着一炉火红的炭。

    他单手支颐,“有个词叫火中取栗,世人嘲笑猫儿愚蠢,冒着烧伤的危险替猴子去火里拿栗子,自己却一无所得。殊不知,世人大都是那只蠢猫。”

    南宝衣眨巴眨巴眼。

    萧弈忽然直视她,“你今夜,是来忏悔的?”

    南宝衣乖乖的,“以前是我对不住三哥哥,作为赔罪,只要三哥哥喜欢,我什么事都愿意为三哥哥做!”

    “任何事?”

    女孩儿点头如捣蒜。

    萧弈薄唇轻勾,宛如拨云见月,秾艳俊美的近乎妖孽。

    南宝衣愣住。

    前世今生,这是他第一次对她露出笑容。

    果然,讨好萧弈是一步正确的棋!

    还没来得及庆幸,萧弈懒洋洋道:“那便为哥哥去取炭火里的栗子吧,煨得差不多了,正好当夜宵。”

    南宝衣呼吸一滞!

    她望向炉子,炭火烧得正旺,旁边却没有小钳子,难道要直接用手取?

    她泪盈盈望向萧弈,对方挑眉,“不是说,什么都愿意做吗?”

    南宝衣迟疑,“取了栗子,三哥哥就会高兴吗?”

    “是啊,我喜欢吃栗子。”

    南宝衣磨磨唧唧地在火炉旁蹲下,盯着烧红的木炭发呆。

    过了片刻,她转头望向萧弈,对方已经穿好衣袍,墨色的宽袖和袍裾铺满整座木榻,衬着他冷白的肌肤和英俊的容貌,灯火下有一种邪气的惊艳感。

    他静静看着自己,没有叫她停手的意思。

    南宝衣颤颤地闭上眼。

    取就取吧,若是伤一只手就能换来权臣的庇佑,比起惨烈的上一世,也算值了!

    心一横,带血的娇嫩小手伸进炭火。

    “呲呲”声响起,火舌舔舐着女孩儿的血液和皮肉,南宝衣疼得跪倒在地,小脸扭曲成一团,却仍旧坚持在炭火中翻找栗子。

    每一瞬的时间都变得难熬,她终于抓住两颗滚烫的熟栗子,牢牢握在手掌心,献宝般转向木榻,嗓音近乎沙哑:“三哥哥,栗子……”

    萧弈看着她。

    女孩儿衣裳凌乱满是灰尘,白嫩小脸又是灰又是泪,那只被咬伤的手烫得全是血泡,甚至隐隐可见森森白骨,却死死抓着把栗子。

    他下榻,在女孩儿面前单膝蹲下,大掌覆在她的小脑袋上,眼神玩味探究,“南宝衣,你究竟想干什么?”

    南宝衣唇瓣干裂,无法回答他的问题。

    今夜受到的惊吓和疼痛已经远超这具幼小身体的负荷,眼中的萧弈渐渐出现叠影,她摇摇欲坠,终于不堪重负地晕了过去。

    萧弈看着倒在自己怀里的小姑娘。

    “娇气。”

    他很嫌弃,却没像白日那般把她推开。

    捡起那只白瓷小罐,他意味不明,“姜岁寒倒是生财有道。”

    他把小白罐丢到窗外,从屉子里摸出只黑瓷罐,罐身上题写着“花容断玉膏”五个描金篆书小字。

    他挖出一大块药膏,面无表情地抹在南宝衣的手上。

    ……

    天青色帐幔绣满银线芙蓉。

    南宝衣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缓了好久才神思回笼。

    这具身体实在太娇弱,不仅无法承受过重的体力负荷,就连脑子都没法像前世长大后那般灵光。

    虽然前世也算不得灵光。

    她轻轻呼出小口气,守在房里的荷叶急忙挑开罗帐,“姑娘可算醒了,您伤了手又染上风寒,足足躺了两天两夜呢!老夫人和二夫人心疼得不行,来看了您好几次。对了,大小姐和四小姐也来过了,还送了许多花糕水果。”

    南宝衣被扶坐起来,眼里满是稀罕,她竟然睡了两天两夜……

    注意到被裹成粽子的小手,她突然记起自己两天前还在枇杷院。

    她急忙问道:“三哥哥呢?”

    荷叶端来燕窝粥,用小金勺舀起些,吹凉了送到她嘴边,“两天前他把姑娘抱回来,老夫人问他您是怎么伤着手的,他却说不知道。老夫人气得很,罚他跪在祠堂抄写经书。唔,已经跪两日了。”

    南宝衣憋闷。

    她明明是想讨好三哥哥,怎么老是出岔子!

    他可是帝师啊,天底下有名的心胸狭隘睚眦必报,这两天一跪经书一抄,得,她火中取栗算是白取了!

    她艰难地爬下榻,“我要去看三哥哥……”

    她人小,荷叶轻易就把她拎回榻上,板着脸道:“姑娘可不能再任性,五公子多可怕啊,府里人都不喜欢他,您怎么偏偏要往他身边凑……乖,先把这碗燕窝粥吃了。”

    南宝衣鼓着白嫩嫩的腮帮子,只得乖乖吃粥。

    终于吃完粥,她摸了摸鼓鼓的肚子,拽了拽荷叶的衣袖,亲昵地撒娇:“我想去见祖母。”

    荷叶想了想,望了眼窗外绵绵春雨,拿来一件胭脂红斗篷裹她身上,“外间天凉,奴婢陪姑娘去松鹤院。”

    南宝衣望着她。

    荷叶只不过比她大两岁,生得清秀高挑,十分忠心护主。

    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还低头朝她温柔一笑。

    南宝衣鼻尖发酸。

    前世南胭进了程家门,掌握了程府中馈,克扣她吃穿用度,大冷的下雪天她连御寒的棉被都没有,是荷叶自愿嫁给程府管家的傻儿子,才换来买棉被的银子。

    后来荷叶被那个傻子推进枯井,活生生饿死。

    她找到那口枯井时,井壁上全是荷叶绝望挠出来的血痕。

    南宝衣将脸颊轻轻靠在她手臂上,泪珠子“啪嗒”滚落。

    这一世,等她长大,她一定要给荷叶寻一门好亲事,让她每天都能吃饱饭……

    啊啊啊,新的征程开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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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再哭,就咬你

    松鹤院。

    南宝衣倚在老夫人怀里,举着小手给她看,细声答道:“手已经不疼了,风寒也好了,祖母不要担心。”

    两天时间而已,受伤的手像是脱胎换骨,新生的肌肤格外娇嫩幼白。

    老夫人赞叹道:“不愧是蜀中神医,姜公子的断玉膏真有奇效。”

    南宝衣暗暗道,也很贵呢。

    一小罐就要数千金,寻常人家万万消受不起。

    祖母疼她,几个姐妹里只有她才有。

    前世南胭眼馋这罐断玉膏,她大大方方地送给她,最后得到的却是自己毁容的下场……

    “娇娇儿,你老实跟祖母说,是不是你二哥哥怀恨在心报复你,把你的手害成这样?”祖母突然问。

    南宝衣急忙摇头,“是我自己贪玩好吃,闻见二哥哥房里有栗子香,嘴馋想吃栗子,才打翻了他的炭火盆烧到自己的手。祖母,您不要怪二哥哥。”

    老夫人盯着她,小姑娘双眼清澈坦然,并不像撒谎。

    她斟酌片刻,示意下人把萧弈带过来。

    少年踏进门槛,抬眸望向上座。

    那个小女孩儿裹着件胭脂红斗篷,小小一团窝在老人家怀里,细软的鸦青云鬓垂落,包子脸绵软白嫩,纤长卷翘的眼睫低垂,嘟着红红的小嘴,抱着一盏牛乳喝得认真。

    盛牛乳的绿玉盏精美细腻,她用指尖托着,手指宛如泛着层白莹莹的温软光晕,淡粉指尖晶莹剔透,竟比绿玉盏更加精致可爱。

    他收回视线,撩袍在厅中跪下。

    老夫人不喜这个养孙,慈蔼地对南宝衣道:“娇娇,你老老实实跟祖母说,是不是他威胁你,不许你告诉祖母实话?祖母在这里,他若还敢威胁你,祖母叫人狠狠揍他!”

    南宝衣这才发现萧弈来了。

    在祠堂抄了两天经书的少年,气度更加阴冷。

    她压抑住害怕,把绿玉盏递给荷叶,认真捏住老人家的袖角,“祖母,二哥哥没有欺负我。手上的伤真的是我自己弄的,二哥哥对我好,抱我回锦衣阁,您不要责怪他……”

    老夫人盯着她的眼睛,“这么说,倒是祖母错怪他了?”

    南宝衣眼睛亮晶晶的,点头如小鸡啄米。

    老人家沉吟片刻,示意萧弈坐,“这次是我错怪了你,你可怨我?”

    萧弈眉眼如山,“不敢。”

    是不敢,不是不怨。

    老人在心里冷笑两声,打量他几眼,“算起来,你今年也有十八了。”

    “是。”

    老人点点头,眼眸里掠过怜惜。

    虽然并非是老大的血脉,平日里跟她也不亲近,但到底是老大亲自抱回来的养子,瞧着皮相极好,竟比她那几个亲孙儿还要玉树临风。

    她慢慢道:“老大走后,南家待你疏忽不少,你有怨气,我也是能理解的。这次你帮了娇娇却被误会,我心里有愧。季嬷嬷,去库房挑几匹好缎子给二公子做衣裳,再挑几件像样的文房四宝。另外……”

    她沉吟片刻,“你身边有几个丫鬟伺候?”

    南宝衣觉得是自己表现的时候了。

    她奶声奶气道:“祖母,二哥哥院子里一个丫鬟都没有呢!”

    老夫人颔首,“既然如此,季嬷嬷,在府里挑两个容色好的送去,毕竟这么大人了,也该……”

    碍着南宝衣在场,她没往下说。

    南宝衣笑眯眯的,心里明镜儿似的。

    瞧瞧,她办事多漂亮,不仅免了二哥哥的罚,还连他的通房侍妾都安排上了!

    她邀功般瞅向萧弈,却正对上他阴冷的目光。

    她抖了抖,这是办错事儿了?

    她连忙补救:“祖母,二哥哥的院子好旧好旧,不如请人修一下?”

    老夫人疑惑,“娇娇,你今儿是怎么了?”

    平日里,她的娇娇儿和萧弈的关系也没这么好。

    “我……”南宝衣生怕被发现端倪,又有心提醒老夫人萧弈将来前程不可限量,于是哽咽着扑进老人怀里,“我没有爹娘疼,二哥哥也没有爹娘疼,府里的人都不搭理他,就算他在书院考了一甲也没人在意,二哥哥好可怜呜呜呜……”

    季嬷嬷笑道:“老奴瞧着,五小姐怕是和二公子有缘呢。”

    老夫人眸光微闪。

    南家世代经商,孙辈里读书考功名的只有老二家的孩子南承书和萧弈。

    大约他们南家人确实没有读书的脑子,承书虽然十分用功,但是在书院的成绩仍旧年年倒数,考进士是指望不上的,能考个秀才都是祖坟冒青烟了。

    听闻萧弈在书院成绩还不错,应该能指望一二。

    哪怕将来只是当个小官,可好歹也是个官不是?

    她百年之后,他作为兄长,总能帮衬娇娇的。

    思及此,她对萧弈的态度改善了些,“看见你们兄妹亲近,我十分欣慰。娇娇,给你二哥哥端茶。”

    南宝衣捧着一盏热茶,颠颠儿地跑到萧弈身边,“二哥哥,茶!”

    她跑得太急,绣花鞋不小心踩到裙裾,手中茶盏飞落出去砸得粉碎,她整个人更是都扑进了萧弈怀中!

    南宝衣小脸红透,鹌鹑似的把小脑袋死死埋在萧弈的衣襟里,暗道她又办砸了事,连个茶都端不好,真是太没用了。

    少年怀里有股浅浅的冷甜香,她嗅着,下意识紧张,反而比刚刚呜咽得更厉害,压根儿不敢抬头去看他的脸色。

    萧弈面无表情。

    怀里的小姑娘又香又软,眼泪打湿了他的衣襟,令他十分不悦。

    他拎起她的后衣领,小姑娘白嫩嫩的包子脸上满是泪痕,哭得脸颊红红,令他很有咬一口的**。

    近距离对上她红通通的眼睛,他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威胁:“再哭,就咬你。”

    南宝衣抖啊抖,泪水被生生吓得逼退了回去。

    萧弈淡淡道:“笑。”

    南宝衣乖乖咧开小嘴,像是漏了馅儿的红豆沙包子,笑得比哭还难看。

    “五姑娘笑了!”季嬷嬷贼开心,“老夫人您瞧,五姑娘笑了呢!果然二公子和五姑娘有缘分得很,您可以放心啦!”

    老夫人欣慰地点点头。

    正在这时,一名丫鬟捧着托盘进来,“老夫人,柳氏派人送了东西,说是亲手做给您和五姑娘的。”

第六章 二哥哥的字好好看哦

    柳氏送给祖母的是一件红宝石绣如意纹抹额,送给她的是一套丝绸春衫,做工非常细腻,大约花了很多心思。

    然而祖母却很看不上眼,冷淡地摆摆手,“拿去库房。娇娇儿啊,这裙子你也别穿,外面的人绣活儿再好,又怎么比得上咱们府里的绣娘,若是落了针在衣裳里,岂不是要扎着你?”

    柳氏的丫鬟也在,本欲从老夫人这里讨两句夸奖的话好回去哄主子高兴,没想到老太婆嘴巴这么毒!

    她皮笑肉不笑,“老夫人,这两件东西是我们夫人熬了几个通宵才做好的,虽然绣活儿比不上顶尖的绣娘,但也是我们夫人的一片赤诚心意……”

    老夫人嗤笑,“不要脸当人外室,坏人家夫妻感情,连姨娘都算不上的玩意儿,也担得起一声‘夫人’?!回去转告你家主子,叫她别什么腌臜东西都往我南府里送,没得脏了我这地儿!”

    丫鬟紧紧抓着帕子,羞耻得无地自容。

    她红着脸马马虎虎行了个退礼,忙不迭逃离松鹤院。

    南宝衣眼眶泛红。

    前世祖母也很不待见柳氏,是她被柳氏隔三差五送东西的行为感动,以为柳氏是天底下顶好的后娘,于是在祖母面前撒泼打滚非要柳氏进门,这才有了后面的自食恶果。

    她强忍泪意,乖巧地给老夫人添茶,“您看不上柳姨的手艺,改明儿孙女给您做个抹额……不过孙女的手艺肯定比不过府里的绣娘,祖母可不许笑话我!”

    老夫人搂住她,喜得什么似的,“娇娇儿有这份心就好,可不许真动手呀,绣花针那么尖细,弄伤了手怎么办?女儿家家的做什么绣活儿,就该好好娇养着哩!”

    从松鹤院出来,南宝衣琢磨着这一世绝不能再让柳氏进门。

    只是爹爹态度坚决,她得想个好办法才行。

    小姑娘一路走一路发呆,萧弈不近不远地跟在后面,狭眸阴鸷深沉。

    这小姑娘口口声声说要爱护他,还娇娇气气地唤他二哥哥,刚刚还给他敬茶呢,瞧瞧,现在又对他不理不睬了。

    南宝衣走着走着,突然觉得背后发凉,像是被野狗盯上似的。

    她转身看见萧弈,连忙露出一个甜甜的讨好的笑容,“二哥哥!”

    萧弈目不斜视,冷傲地错身而过。

    南宝衣连忙小跑着追上,“二哥哥,我这两天晕过去啦,不知道你被罚跪祠堂,对不起哦!”

    少年面无表情。

    南宝衣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很努力地展示自己的乖巧可怜,顺便吹捧他一番,“二哥哥,我不想让柳氏进府,你那么聪明,能不能帮我想个好主意呀?”

    少年像是没听见,冷若冰霜地走远。

    南宝衣驻足,有点泄气。

    未来的权臣大人好难哄,说话都不带搭理人的……

    然而她并不是轻言放弃的人,回锦衣阁叫厨房炖了老母鸡汤,拎在食盒里亲自给萧弈送去。

    萧弈正在临窗写字。

    她巴巴儿地打开食盒,“二哥哥喝鸡汤吗?才出锅的,放了春笋调味,味道可鲜美啦!”

    萧弈侧颜冷峻,低垂眼帘,运笔如飞。

    南宝衣觉得自己好像在扮演单口相声。

    她瞟见书案上崭新的文房四宝,眼珠一转,有了新的话题,“这是祖母赏给二哥哥的吗?瞧瞧这砚台,它又圆又大,肯定价值不菲,是极品端砚吧?也唯有这样的端砚,才能配得上二哥哥君子端方,UU小说生花!”

    她好一番吹捧,萧弈抬了抬眉眼,终于肯搭理她两句,“抚之如肌,磨之有锋,这是歙砚。没眼力见的东西,别见着什么好砚台都说是端砚。”

    南宝衣:“……”

    她可真是马屁拍在了马腿上!

    她搅了搅鸡汤,瞟一眼宣纸上的墨字,继续吹捧:“二哥哥的字好好看哦!”

    少年冷冰冰的,“哪里好看?”

    哪里好看?

    南宝衣顿了顿,她怎么知道哪里好看,她只是尽忠职守费尽心机地吹捧他啊!

    她硬着头皮道:“也,也说不上来哪里好看,就是,就是看了二哥哥的书法,只觉心旷神怡,物我皆忘,心花怒放……”

    萧弈漠然写字。

    南家人就是这副德行,在读书方面毫无造诣,辨个文房四宝和书法字体都费劲儿,幸好他不是南家人。

    南宝衣清楚地读懂了他眼里的鄙夷,羞赧地红了耳根子,“二哥哥,你是不是饿得慌,来喝鸡汤呀……”

    她殷勤地盛了一碗,可鸡汤实在太烫,她还没来得及捧给萧弈,双手一抖,整碗汤都扣在了萧弈的墨宝上!

    鸡汤四溅,淋淋漓漓晕染开墨字,连案几上的古籍都打湿了。

    萧弈面无表情地盯向南宝衣,若非小姑娘的双手被烫红,他都要怀疑她是故意的了。

    南宝衣吹了吹双手,仰头对上少年阴郁的眼神,害怕地退后两步,“我不是故意的啊……”

    她只是想讨好他啊!

    萧弈冷漠地坐到窗边罗汉榻上,“清理干净。”

    “哦……”

    南宝衣委委屈屈地清理起书案。

    萧弈一手支颐,翻开游记,目光却落在那个小姑娘身上。

    她穿淡粉春衫,腰间挂一副珍珠璎珞,细腰袅袅不盈一握。

    而她干活时也总爱翘着小手指,比同龄人更加娇气爱美。

    这样娇嫩的小姑娘被柳氏磋磨多可惜,不如他亲自来好了,就当是报复她从前对他的凌辱……

    这么想着,他淡淡道:“你问我,如何阻止柳氏进门?”

    南宝衣惊喜地转过身,“二哥哥愿意帮我?”

    萧弈捻了捻指尖,“那夜曾与你说过火中取栗的故事。”

    南宝衣回忆了下,火中取栗讲的是一只猴子指使猫咪替它去火堆里拿烤栗子,猫儿烧坏了皮毛却一无所得,而猴子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烤栗子。

    她点点头,“二哥哥说世人大都是那只蠢猫。”

    萧弈似笑非笑,“所以,你为何不做指使蠢猫的猴子?”

    南宝衣:“……”

    做猴子?

    这就是来自权臣大人的提点了?

    总觉得他在骂自己。

    她抿了抿唇瓣,蓦然想起前世的一桩事。

    那时柳氏嫁给爹爹已有半年,却被梨园的老板寻上门,称柳氏的卖身契还在他手里,要求父亲付给他好大一笔银子,否则就要带柳氏回梨园。

    当家主母出了这样大的丑闻,爹爹当即暴怒,虽然埋怨柳氏没有据实以告,虽然明知梨园老板是在讹他,但木已成舟,他只能老老实实付了几万两银子,才终于平息这桩麻烦。

    如果……

    如果这一世,她亲自买下柳氏的卖身契,再送给街头的泼皮无赖……

    想想就好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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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我可真有钱啊

    南宝衣谢过萧弈,兴冲冲回了锦衣阁。

    她从宝匣里取出银钱数了数,共有两千五百两,包括长辈们平时赏的红包,还有她自己攒下来的压岁钱。

    两千五百两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莫说买下一个伶人,就算是买一个戏班子都足够了。

    “我可真有钱啊……”

    经历过上一世的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南宝衣抱着银票欢喜得很,急忙招来荷叶,让她准备马车出府。

    荷叶一个头两个大,“小祖宗,您才刚刚病愈,这个时候出府干什么?您快别折腾了,万一出了事,奴婢如何向老夫人和三老爷交代?”

    南宝衣把银票藏进小荷包,机灵地编了个借口:“祖母院子里怪冷清的,她既喜欢听戏,我去梨园给她买两个伶人养在府里,想听随时都能听,多好呀。我一片孝心,祖母不会责怪我擅自出府的。”

    荷叶拗不过她,只得替她招呼马车。

    半个时辰后,南宝衣的马车稳稳停靠在沿街处。

    她扶着荷叶的手下车,仰头望去,这里是锦官城最大的梨园,匾额上题写着“玉楼春”四个大字,十分富贵风雅。

    她向园中管事道明来意,管事打量她几眼,笑道:“不知姑娘想买多大岁数的伶人?正好老板新调教了几个小花旦,都是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模样那叫一个俏——”

    南宝衣拿了只银锞子递给他,“我要买的伶人颇有来历,你做不了主,我要和你们老板谈。”

    管事笑着打量她,面前的小姑娘年幼娇嫩,大约是没见过世面的娇娇小姐,仗着家里有几个银子,跑到梨园胡闹呢。

    他道:“我们老板忙得很,恐怕没功夫陪姑娘玩。这梨园上下我都能做主,哪怕姑娘要买咱们梨园的台柱子,我也做得了主!”

    “台柱子就不必了……我要买的伶人,叫柳小梦,管事做得了主吗?”

    管事一个激灵。

    他不可思议地盯向南宝衣,小姑娘娇娇气气,内勾外翘的丹凤眼却宛如淬了浓墨,盛着与她年龄不符合的阴沉凉薄。

    他结巴道:“你,你是怎么知道柳小梦的?”

    南宝衣微微一笑,“带我去见你们老板。”

    管事只得领着她踏进玉楼春的雅座。

    酒香弥漫,一位十六七岁的少女香肩半露,抱着酒坛子慵懒倚在贵妃榻上,掀起眼皮看她一眼,闷了口酒,轻笑,“你要买柳小梦?”

    南宝衣万万没想到,玉楼春的老板居然是位女子。

    还如此年轻貌美!

    南宝衣颔首,“姑娘开个价。”

    少女媚态横生,“你是南家五小姐吧?小小年纪就能查到柳氏的卖身契还在玉楼春,比你爹有本事。”

    她仰头喝了口酒,微醺媚眼中透着清明,“看在五小姐如此聪慧的份上,一口价,五万两雪花纹银。”

    “五万两?!”南宝衣失声。

    “想来五小姐十分厌恶柳氏,只要手握她的卖身契,她进不进得了南府,全在您一句话。五万两,买您在后宅自由清净,是一桩很合算的买卖……”

    少女慢悠悠喝酒,酒水顺着她白皙纤细的脖颈滑落进襦裙,自成妩媚风流。

    她抬袖按了按嫣红嘴角,“否则,等柳氏成了南家三夫人,我再用卖身契向你父亲要银子,可就不止五万两这个数了。”

    前世今生,南宝衣还从没接触过这种放长线钓大鱼的生意人。

    他们南家做生意老实厚道,不会这样讹人呢!

    她在心底呐喊着奸商啊奸商,面上却不动声色,“据我所知,玉楼春名义上是靠唱曲儿卖茶为生,但实际上,你们豢养容色出挑的女孩儿,让她们长大后为人妾室,等她们生下孩子地位稳固,再拿她们的卖身契做文章,向主人家索要高额赎金。对方顾及脸面,绝不会四处声张……寒老板好会做生意。只是不知,若是给官府知道,玉楼春会有怎样的下场?”

    这是南宝衣的猜测。

    因为锦官城里,不少权贵富户都喜欢纳貌美的伶人为妾。

    她赌,赌柳小梦这般的存在,不在少数!

    她以此要挟,对方为了封口,至少也愿意给她打些折扣。

    见贵妃榻上的少女只是笑而不语,她越发肯定心中猜测。

    她揪了揪帕子,鼓起勇气道:“一万两银子,我要买柳小梦的卖身契!”

    “成交。”

    对方答应得十分爽快,南宝衣不禁一口血闷在胸腔。

    到底不怎么逛街买东西,她好像还价还少了……

    她只得绷着脸继续道:“我会尽快筹措银钱,在此之前,还望你不要走漏风声。”

    少女风情万种,“我做生意最老实本分,您放心。”

    南宝衣撇撇嘴。

    天底下哪个伶人能卖出一万两的高价,这少女不是勒索敲诈是什么,还老实本分,见鬼的老实本分!

    可到底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没多说什么。

    回府时,马车徐徐穿过熙攘繁华的长街。

    南宝衣挑开窗帘一角,这条街名叫翰林街,专门售卖文房四宝、经史古籍和字画古董,蜀郡的文人墨客很喜欢在这里淘东西。

    萧弈给她出了火中取栗的主意,她要不要买礼物送给他呢?

    小姑娘琢磨着,荷叶突然提醒:“姑娘快看,那不是南胭吗?”

    南宝衣望去,一袭白裙弱柳扶风的少女,正款款踏进一座文斋,可不正是南胭。

    “奴婢听府里人碎嘴,说南胭的亲哥哥在万春书院读书,过两年要参加科举考试,想来她是为哥哥买文房四宝来着。”

    南宝衣弯唇:“咱们也去瞧瞧……”

    踏进宝砚斋,南宝衣听见掌柜的温声道:

    “南姑娘,这座端砚的石料出自烂柯山紫云谷,老师傅亲手打磨,您摸摸这润滑细腻的手感,再瞧瞧上面的鱼跃龙门雕纹,市面上绝没有能与它媲美的砚台!您说您都来看了三五回,这次就干脆利落地买了吧?”

    南胭矜持:“我确实很中意这块砚台,否则也不会隔三差五过来看它。只是您开的价实在太高,不能便宜点吗?”

    掌柜的呵呵直笑,“姑娘真爱说笑,谁不知道您是南家的姑娘,南家富可敌国,区区一千两银子,对您又算得了什么?”

    南胭咬唇,盯着砚台不说话。

    她爹爹虽然是南家三老爷,可南家老太婆管得严,爹爹手头并没有多少银钱,平日给她的零用钱也少得可怜。

    哥哥的生辰就要到了,她很想送哥哥一件像样的礼物,这块砚台是她一眼相中的,鱼跃龙门的雕纹那么吉利,她真的不想放弃……

    正不知如何是好,忽然有浅浅的芙蓉花香袭来。

    她扭头,纤细清媚的少女姗姗而来。

    少女梳着漂亮的双平髻,穿淡粉衫裙,腰间挂一串贵重精致的珍珠璎珞,脚上那双织金履竟是蜀锦做的。

    是南宝衣……

    被最讨厌的人撞见自己的狼狈,南胭浑身的血都冲上了头。

    她秀美的面庞涨得通红,“好巧,竟然在这里遇见了妹妹……妹妹也是来买东西的吗?”

第8章 告黑状

    “是啊,二哥哥帮了我的忙,我来给他买一件礼物。”

    南宝衣说着话,不动声色地看她一眼。

    前世八面玲珑知书达理的南胭,还只是个十三岁的少女,还无法做到待人接物不动声色,看她满脸臊红,就知道她现在十分尴尬。

    她的目光重新落在砚台上。

    她瞧不出砚台好坏,只知道这玩意儿贵得很。

    贵的东西,必然不会差的。

    她从荷包里取出一千两银票,“替我包起来。”

    南胭眼睁睁看着她买走心仪的砚台,心头滴血,却连半个字都说不出口。

    掌柜笑道:“正经嫡出的小姐和外室女就是不一样,瞧瞧这出手大方的……锦官城谁不知道咱们宝砚斋从不还价,买不起还想还价的人,跟菜市场那些斤斤计较的市井妇人有什么两样,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说得对极啦!”

    他是瞧不起南胭的。

    南胭的母亲柳氏在锦官城那可是大名鼎鼎,当年南老夫人都发了话不许她进门,还给了她一大笔银子叫她走得远远的,她收了钱答应得好好的,转头又要死要活给南三老爷当外室,甚至在南三老爷成亲时,跑到南府门口闹自杀!

    说得好听是情比金坚,说得不好听,那就是死皮赖脸不知廉耻!

    南胭一张脸臊成猪肝红,含着两汪眼泪欲落不落,可怜无辜地望着南宝衣,似乎是指望她替自己说两句。

    南宝衣哂笑,南胭还当她是上辈子那个好妹妹呢。

    她叫荷叶拿了包好的砚台,客气道:“姐姐慢逛,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南胭下意识跟着她踏出宝砚斋,目送她扶着丫鬟的手上了马车。

    那马车宽敞豪奢,四角挂着织金丝红琉璃灯笼,就连垂落的车帘和窗帘都绣满了精致花纹,坐起来必然舒服。

    她气闷,把帕子揪得皱皱巴巴。

    贴身侍女为她不忿,“都是老爷的女儿,凭什么南宝衣能坐那么好的马车,能眼都不眨地买下那么贵的砚台,小姐却过得紧巴巴?!真不公平!”

    “谁叫人家是正经嫡出……”

    “嫡出又怎么样?”侍女惋惜又气愤,“听说南家人不通文墨,小姐和公子就不一样了,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公子在书院的成绩更是名列前茅。明明是晚辈里最优秀的,偏偏连府门都进不得……要是小姐也能住进南府,和老夫人处久了,老夫人肯定喜欢您!”

    南胭表情变幻。

    是啊,如果能住进南府就好了……

    她突然眼前一亮,反正母亲下个月就要嫁给爹爹,她提早住进南府,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低落的情绪一扫而空,她兴高采烈道:“走,去见爹爹!”

    她回到青桥胡同的小宅院,母亲去绸缎庄买衣裳了,父亲坐在院子里吃茶。

    “爹爹。”她仪态万方地屈膝行礼。

    “胭儿回来啦?”南广笑容满面,“怎么样,可有给哥哥买到心仪的礼物?”

    南胭顿了顿,暗道你只给了五十两银子,能买到什么好东西?

    她乖巧上前,“给哥哥买了一支绿沈管的狼毫笔,搭配一盒集锦香墨。余下的银钱,给爹爹买了您爱吃的核桃酥,是福味斋的呢。”

    “胭儿给哥哥买礼物还能想到为父,为父真是感动!来,咱们一块儿吃。”

    南胭在他身边坐下,温声道:“爹爹,女儿今天上街时碰见宝衣了,我们相谈甚欢,她很喜欢我这个姐姐呢。”

    “你们姐妹相处得好,为父也高兴呀!”

    “只是……”南胭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

    南胭满脸忧愁,“爹爹,宝衣今天连眼睛都不眨就花出去一千两银子,我知道祖母疼她,给她许多零花钱,可是这也太败家了……我到底身份不明,不好规劝,如果我能名正言顺做她的姐姐,就能劝她简朴节约,多为爹爹着想。”

    一千两银子!

    南广倒抽一口凉气!

    天可怜见,自打母亲知道他养了外室,就不肯再让他挥霍家产。

    他每个月只能从公中拿到区区两百两银子,跟朋友喝点花酒、上几次茶楼就所剩无几,连带着小梦和胭儿的日子都过得紧巴巴。

    他这个当父亲的手头都拿不出一千两银子,南宝衣好阔绰!

    “胡闹!”他心绞痛地拍向石桌,“我早就跟你祖母说过,小女孩儿家家的,身上不能有那么多银子,你祖母偏不听,跟你那位伯娘一个劲儿地给她塞银子!一千两啊,那可是一千两雪花纹银啊!”

    都够他在花楼潇洒很久了!

    南胭给他添茶,“如果胭儿有那么多银子,一定会拿来孝顺爹爹和祖母,绝不胡乱挥霍。”

    “你是个好的。”南广感慨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娇娇被你祖母宠坏了,缺个人在旁边打骂提点。这样,反正你娘亲下个月就要过门,你现在收拾一下东西,提前搬进家里吧,也好帮我管着娇娇。”

    “这样不好吧?”南胭抬起怯生生的杏眼,“祖母不喜欢胭儿,肯定不愿意替胭儿准备起居的院子……”

    “你就住锦衣阁,和娇娇住一块儿,也方便你管教她。”南广语重心长,“那丫头顽劣,府里又溺爱得很,以后要麻烦你这个姐姐了。”

    “爹爹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管教她的。”

    南胭乖巧地福身行礼,低头时满脸都是得逞。

    只要名正言顺住进南府,她就能三不五时去老太婆面前卖乖讨好,以后南宝衣有的东西她也有份,说不定还能得到长辈们的赏银,可不比住在外面强?

    另一边。

    南宝衣回到锦衣阁,捧着砚台端详。

    荷叶满脸肉痛,“也就是块凹了凼的石头,居然要一千两银子……姑娘,您说宝砚斋的老板是不是故意坑咱们呀?”

    “书房里的东西就是很贵呢。”

    南宝衣小心翼翼收起砚台,吩咐道:“把我所有的贵重首饰都拿出来,我算算价钱。”

    一万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就算是她也得好好筹措一番。

第9章 我这人很庸俗的

    金钗首饰摆了满屋,一眼望去珠光宝气灿若云霞。

    南宝衣一件件翻看。

    这一匣鲛人泪是大哥在东海做生意时带回来送她的,不能卖……

    这套翡翠头面是十岁生辰时二伯母送的,也不能卖……

    这对红珊瑚吉祥镯子,是祖母从嫁妆里拿给她的,更不能卖……

    清点来清点去,满屋子的金钗首饰都大有来历,南宝衣一件也舍不得卖。

    半个时辰后,她抱起一对金步摇。

    这是她那位便宜爹爹送的,据说南胭也有一对,这样的情意不值钱,还是拿去卖了吧!

    荷叶替她跑了一趟当铺,那对金步摇只卖到了五百两银子。

    “还差八千两啊……柳氏还挺贵的。”

    南宝衣的目光突然落在那块刚买的端砚上。

    前世萧弈富可敌国,虽然他如今只是个落魄养子,但他那么奸诈,手里一定悄悄攒了不少私房钱。

    她抱起砚台,殷勤地奔向枇杷院,“二哥哥,我来给你送温暖啦!”

    穿过枇杷树和青石台阶,南宝衣熟门熟路地跑进了萧弈的书房。

    少年穿圆领墨色修身锦袍,正临窗读书。

    “二哥哥!”她清脆甜软地唤了一声,献宝似的捧出那方砚台,“我在翰林街宝砚斋买的,你喜欢吗?”

    萧弈瞥了一眼,砚是好砚,价值在千两白银左右。

    不过小姑娘眼睛里的狡黠藏都藏不住,像是露了尾巴的小狐狸,心里面不定打着什么鬼主意。

    他收回视线,面无表情地翻了一页书。

    南宝衣噘了噘嘴,未来的权臣大人也忒难哄了,总是不爱搭理她算怎么回事……

    好在她脸皮厚,权臣大人不搭理她又怎么样,只要能博取好感,就算叫她围着萧弈唱一整天单口相声她都欢喜!

    她帮萧弈铺开文房四宝,亲自拿了墨条在砚台里磨,怂恿道:“今日春光烂漫,二哥哥读什么书呀,不如来写诗吧?您文采飞扬,妹妹若是能得到您的墨宝,一定裱起来挂在床头!”

    萧弈面如冰霜。

    算起来他已有三天没吓唬过小姑娘,她已经不像前几天那么怕他,贼眉鼠眼的小模样,骨子里的顽劣嚣张宛如死灰复燃,一副要上房揭瓦的姿态。

    他翻了一页书,继续不搭理。

    南宝衣夺走他手里的游记放在案头。

    萧弈盯向她。

    小姑娘双手捧脸趴在书案上,眨动着纤长的睫毛,笑起来时像一朵娇嫩可爱的小芙蓉,“二哥哥,赐我墨宝吧?”

    萧弈想知道小姑娘打的什么鬼主意,于是提笔蘸墨,一首绝句在宣纸上一挥而就。

    南宝衣等他写完,笑眯眯道:“二哥哥,这方砚台是不是很好用呀?”

    “尚可。”

    “我花了一万两银子呢!”

    萧弈:“……”

    一万两银子,买了这么个砚台?

    没事儿,南家有钱,她可以随便造作。

    他事不关己地起身净手。

    南宝衣追上去,腆着小脸道:“二哥哥,这方砚台是我特意买来送给你的……一万两银子哦!”

    萧弈冷漠地擦干双手,“究竟想说什么?”

    “正所谓礼尚往来,我送你这么名贵的砚台,你要不要考虑回个礼?我这人很庸俗的,你回我一万两银票就好,呵呵。”

    萧弈:“……”

    呵呵。

    小姑娘敲诈敲到他头上来了,好得很。

    他在书案后坐了,重新翻开游记,“这砚台我不要了。”

    “可是你已经用过啦!”南宝衣有点得意,细白小手比了个六,“给你打个折,要不你回我六千两的礼?六六大顺,多吉利。”

    见萧弈神情冰冷,南宝衣搓搓小手,“要不,四千两?四季发财!”

    萧弈仍旧无动于衷。

    “那就三千两吧,三阳开泰!”

    “三千两也不行啊,那两千两?两全其美,再不能少了呀!”

    “嘤嘤嘤,我再给你打个折,一千两好不好?一帆风顺,一步登天,一命呜呼啊!”

    萧弈眉心突突直跳。

    小姑娘当什么富家千金,这副口才不去说书简直可惜。

    他不耐烦地合上书,“缺钱?”

    南宝衣心虚地绞着双手,闷闷地点点小脑袋。

    她悄悄抬起眼帘瞅一眼萧弈,少年眉目如山,端坐的姿态秀美如松竹,一派沉稳可靠的样子。

    她默了片刻,忽然抱住萧弈的腿,带着哭腔嚎道:“二哥哥叫我做使唤猫儿的猴子,可是我手头没有银子,使唤不动猫儿……

    “二哥哥,我没有娘亲,一旦后娘进了门,她会和南胭一起欺负我,她们会抢走我的一切……二哥哥是好人,是世上最厉害的人,二哥哥一定会帮我的……等我长大,我孝顺二哥哥啊!”

    小姑娘白嫩清媚的脸蛋上挂满泪珠,哭得十分苦楚,像是受尽了半世的委屈。

    哪怕明知她三分真情七分演戏,萧弈也仍旧很烦躁。

    他打算亲自欺负的小东西,怎么可以叫别人欺负呢?

    “缺多少?”他冷声。

    南宝衣愣了愣,急忙擦着眼泪站起身,将自己去玉楼春的事情说了一遍。

    萧弈指关节轻轻叩击书案,情绪莫测。

    能想到利用柳氏的卖身契做文章,小姑娘还不算蠢。

    他重新翻开书,“回去吧,柳氏的卖身契会送到你手上。”

    南宝衣走出书房,面对满园春景,有种如梦似幻的感觉。

    令她头疼的银钱大事,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解决啦?

    未来的权臣大人果然厉害!

    正琢磨着该怎么回报他,两个小丫鬟背着包袱踏进了枇杷院。

    两人的容色都很出众,料想是季嬷嬷给萧弈挑的通房丫头。

第10章 小姐会有福报的

    “五小姐。”

    两个丫鬟朝南宝衣行礼。

    南宝衣挥挥手示意免礼,打量她们两眼,忽然担心她们轻视了萧弈。

    毕竟在下人们眼里,萧弈还是不受宠的养子。

    她起了训诫她们的心思,小脸威严地背着手,“你们叫什么名儿,都擅长些什么?”

    “奴婢名唤余味,擅长烹饪,大江南北的美味佳肴奴婢都会做。”

    “奴婢名唤尝心,擅长杀人——哦不,擅长占卜算卦,比如测测姻缘之类的。”

    南宝衣纠结地皱起小眉毛,她仿佛听见这个丫鬟说擅长杀人!

    季嬷嬷挑的都是什么人哦!

    她一板一眼地围着两个丫鬟踱步,她们神情肃穆站姿笔挺,毫无深宅后院婢女们弱柳扶风之态,食指和虎口甚至还生着厚厚一层茧,是经常使用刀剑才会产生的痕迹。

    南宝衣眼珠一转。

    萧弈是个很精明的人,恐怕不会允许寻常丫鬟近身,难道这两个丫鬟原本就是他的人?

    视线扫过两人秀美姣好的面庞,啧,萧弈的枕边人啊。

    南宝衣眉眼弯弯态度友善,“二哥哥英明神武足智多谋,面如冠玉玉树临风,只可惜身边没个知暖知热的人。如今两位姐姐来了,由你们照顾二哥哥,我这心啊算是彻底放下了。伺候他,也是两位姐姐的福气呢!”

    马屁是拍出来的,萧弈跟前拍不了,可以跟他的通房丫鬟拍啊,只要她们在萧弈面前提两嘴,萧弈总会知道她的好。

    余味一脸惊奇地望着南宝衣,这位五小姐说话时故作老成,听着像是牵红线的老姑婆……

    尝心很平静地掏出一封信递给南宝衣,“给。”

    “给我的?”南宝衣诧异。

    尝心点点头,“五小姐会有福报的。”

    这是得了萧弈枕边人的好感?

    南宝衣笑眯眯揣着信回到锦衣阁,却瞧见侍女们抬着箱笼来来往往。

    荷叶急得什么似的,眼圈红红地拉住她的衣袖,“小姐,老爷被猪油蒙了心,竟然叫南胭搬进来和您一块儿住!”

    南宝衣望去,南胭白裙飒飒地立在屋檐下,像是一朵开在春风里的小白花。

    四目相对,南胭笑靥如花,“宝衣,你回来了。爹爹让我搬进来和你一块儿住,你不会嫌弃我吧?”

    南宝衣神情变幻。

    前世并没有这一出,许是这一世她在宝砚斋买下了南胭看中的砚台,令她心里不平衡才出此下策。

    可她一点儿都不害怕。

    前世她被南胭毁容又被程德语休弃,最后甚至被程家卖去了盛京城皇宫。

    她在皇宫经历了旁人所不能想象的艰难,一颗心千锤百炼顽强坚韧,如今的南胭在她眼里只是个令人憎恨的寻常少女,这些小手段她根本不放在眼里。

    她微笑,“姐姐能与我作伴,我十分欢喜。”

    说完,带着荷叶进了绣楼。

    南胭看着她无所谓的姿态,忍不住皱眉。

    侍女不解:“南宝衣为什么一点儿也不生气,难道她就不恨老爷自作主张,不恨小姐抢了她的院子吗?”

    “肯定是不想露怯,所以装作不在意。”南胭解释,“但她装不了多久的,我娘很快就要进门,到时候她会更加难受。”

    荷叶随南宝衣回到闺房,望着自家小姐坐到窗边拆信,“小姐,那个外室女都蹬鼻子上脸了,您怎么一点儿反应都没有?要不奴婢去回禀老夫人,请她把南胭赶出去?”

    “爹爹已经很不喜欢我了,你这么做,他会更加不喜欢我。”南宝衣不在意地展开信纸,“她住不了多久的,柳氏也进不了南家门,你放心。”

    荷叶去给她端燕窝,她看着尝心给她的信陷入了沉思。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凡收到此信者,必须转写七封寄给亲近的人,否则家破人亡最爱之人死于非命!!!

    握着信纸的手微微发抖。

    权臣大人身边的人真是不简单呀,她现在把信还回去,还来得及吗?

    南宝衣欲哭无泪。

    ……

    黄昏时,南宝珠来锦衣阁找南宝衣踢毽子,瞧见南胭住了进来,十分惊讶。

    她没心思踢毽子了,拽着南宝衣躲到一丛牡丹后面,“怎么回事呀,好端端的,那个外室女怎么住进来啦?”

    “说来话长,你别在意她,咱们玩咱们的。”

    南宝衣不想被南胭打搅了兴致,谁知南胭却主动凑了过来。

    少女柔柔弱弱地朝南宝珠屈膝行礼,“四姐姐。”

    南宝珠嫌弃地摆摆手,“谁是你四姐姐,别乱攀亲戚好不好?”

    南胭眼圈一红,低着头站那儿不出声,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南宝珠更加嫌弃,忍不住嚷嚷:“我没打你也没骂你,好好的你哭什么呀?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南宝衣冷眼旁观。

    前世,她以为南胭是好姐姐,不嫌弃她外室女的身份,亲自把她带进了蜀郡富贵人家的圈子里,帮着她一点点摆正名声,让所有人都知道她知书达理。

    可是这一世,莫说蜀郡富贵人家的圈子,就算是南府,她也不打算让她待得舒坦。

    她牵住南宝珠的手,“你不喜欢她,那咱们去花园玩,看不见也就不碍眼了。”

    南胭哽咽着拦在她们面前:“宝衣,爹爹叫我住进来,是为了照顾你、管教你。你今日既没有好好读书也没有做女红刺绣,白白荒废了一天光阴。

    “书上说,‘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须惜少年时。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虽然咱们是女儿家,但也要勤勉用功才好。所以你不许去花园踢毽子,必须回闺房好好读书。你要是不听我的话,我会告诉爹爹的。”

    南宝珠听的心头火起,一把将南宝衣护在身后,“南胭你算老几啊,祖母都不承认你的身份,我妹妹轮得到你来管教?!你有空还是管教管教你娘吧,这些年为着点儿银子扒着我三叔不放,也不嫌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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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她犯了滔天大错

    二房就南宝珠一个女儿,自幼千娇万宠,性子养的娇憨爽快,从不害怕得罪人。

    南宝衣看着护在自己面前的小堂姐,心里一片暖意。

    前世她在程家举步维艰,小堂姐也是这般护着她的,甚至在她毁容之后,带着小厮冲进程家掌掴南胭。

    那时南府已经败落,南胭丢了那么大的脸,十分嫉恨小堂姐,于是利用程家的权势,逼小堂姐嫁给一个五旬小官做填房。

    虽然小堂姐在出嫁的路上逃跑了,可是她的余生大约都过得十分艰辛,而这一切都是南胭造成的!

    南宝衣也很明白,南胭叫她回房读书并不是真心为她好,而是为了在锦衣阁中立威。

    锦衣阁那么多丫鬟婆子,很多双眼睛都盯着这里呢,只要她表现出对南胭的顺从,那么她们今后也会听从南胭的吩咐,把她当成府里的正经小姐。

    只可惜……

    南胭注定要失望了。

    她稚声道:“可我偏不想读书,你是不是还要拿戒尺抽我呀?”

    南胭脸色青白交加,笼在袖中的双手紧了又紧。

    原本想踩着南宝衣在锦衣阁立威,可对方居然不配合她……

    不配合也没关系,她还有后手。

    她满脸痛惜,“宝衣,姐姐是真心为你好,就算闹到祖母面前,我也是有理的。”

    如果闹到松鹤院,老夫人一定认为她勤奋好学,而南宝衣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草包!

    南宝衣酒窝甜甜,“那就去祖母面前说个分明吧!”

    她上前去拉南胭的手,“走,一起去松寿院。”

    刚碰上南胭,她突然“哎呀”一声,吧唧跌倒。

    她仰起泪兮兮的小脸,“姐姐,你干什么推我?”

    南胭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

    搞什么,她根本什么都没做!

    南宝衣她有病?!

    南宝珠猜到南宝衣的小算盘,满脸悲切地扑上去:“我苦命的堂妹哦,后娘还没进门就被她女儿欺负,将来的日子可要怎么过!我苦命的堂妹哦!”

    她扯着嗓子哀嚎,嚎的比专门哭丧的妇人还带劲儿。

    南宝衣暗暗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南胭俏脸涨得通红。

    她知道今日之事恐怕要闹大了,于是暗暗给侍女递了个眼色,示意她去请南广。

    ……

    松鹤院。

    老夫人心疼地抱住南宝衣,“可怜的娇娇儿,快给祖母瞧瞧,有没有摔伤呀?”

    “脚踝疼得厉害……”南宝衣声音细弱,丹凤眼里噙满泪花,紧紧抓着老人家的衣袖,“祖母,孙女害怕……”

    “乖孩子,别怕!”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威严地瞥向南宝珠,“珠丫头,你来说,到底怎么回事?”

    南宝珠添油加醋地把事情说了一遍,“……就是南胭推的娇娇,我亲眼看见的!”

    南胭楚楚可怜,“祖母,我没有推妹妹。我只是想劝妹妹多读点书,没事学些女红刺绣什么的,不要玩物丧志。我都是为了妹妹好,求祖母明鉴!”

    老夫人看见她就烦,沉声道:“我的娇娇儿最是心善,从不撒谎冤枉人。你进府头一天就惹是生非闹得家宅不宁,实在可恶!季嬷嬷,带几个婆子把她轰出府,不许她踏进南家半步!”

    南胭猛然瞪大眼。

    她宛如风中娇颤的小白花,仿佛下一瞬就要晕厥过去。

    她才进府第一天啊,要是被外人瞧见她被轰出南府,她这张脸还要不要了?!

    她都已经是议亲的年纪了……

    南宝衣从老夫人怀里钻出小脑袋,偷偷瞄了一眼南胭。

    前世在程家,南胭就是这么对她的。

    她在程德语面前假扮弱不禁风,一会儿冤枉她推了她,一会儿又冤枉她扎小人害她,她把自己塑造成出淤泥而不染的小白花,还把她和程德语塑造成情比金坚的苦命鸳鸯,而她南宝衣是恶毒的插足者……

    风水轮流转,南胭也该尝尝被人冤枉的滋味儿。

    季嬷嬷正要动手,屋外突然传来大喝:

    “我看谁敢!”

    南广虎虎生风地踏了进来。

    他拽起跪在地上南胭,亲自给她拍了拍裙摆上的灰尘,怒声道:“娘,您别听娇娇一面之词,胭儿温柔善良,绝不可能推她!”

    老夫人一看见这个小儿子就烦,“珠丫头亲眼看见的,难道珠丫头也撒谎不成?!”

    就算撒谎又如何,她就是要偏袒娇娇儿。

    好歹坐镇南家后宅大半辈子,女孩儿是好是坏,她一眼就能看穿。

    南广不悦地盯向南宝珠,“珠丫头当真亲眼看见了?”

    “三叔,我两只眼睛黑白分明,看得特别清楚呢!”南宝珠娇憨地圈起自己的双眼,“除了某个眼神不大好的人疼爱南胭,再没有别的长辈喜欢她。她嫉妒娇娇被全家人疼爱,于是就推了她!”

    南广气得直抽抽。

    什么叫某个眼神不大好的人?!

    指桑骂槐不要太明显!

    南宝珠是他二哥的掌上明珠,他骂不得,于是黑着脸转向南宝衣,“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是不是你姐姐推了你?!”

    南宝衣像是被他的大吼大叫吓到,往老夫人怀里缩了缩。

    她抬起泪盈盈的丹凤眼,委屈道:“爹爹,您不要责怪姐姐,想来她也是无心之失……”

    南广险些气出一口血!

    他知道这件事算是说不明白了,于是高声道:“就算是胭儿推了你,那也不过是孩子家家的小打小闹。但是南宝衣,你今天犯了天大的错,比胭儿恶劣多了,还不快跪下请罪?!”

    老夫人每每听小儿子说话就心跳失衡,那副大嗓门,简直要把她的耳朵给震聋!

    她捂住南宝衣的小耳朵,骂道:“会不会好好说话?你要把你老娘的耳朵给震聋才罢休是不是?!要是再吓坏娇娇,你就给我跪祠堂去!”

    南广红着脸,“娘,我错了,实在是南宝衣犯下滔天大错,儿子看不过眼的缘故。”

    南宝衣眨巴眨巴泪眼,“我究竟犯了什么滔天大错?”

第12章 子不语怪力乱神

    南广掸了掸宽袖,冷笑:“什么错?你今天在外面胡乱挥霍了一千两银子,还不叫滔天大错吗?”

    生怕老夫人没听清楚,他一边伸手比划,一边夸张地加重声音:“一千两雪花纹银呐!”

    满屋寂静。

    南广像是扳回一局般得意洋洋,暗道屋里的人肯定吓坏了,待会儿母亲还不定要怎么教训他这个不听话的嫡女。

    良久,老夫人突然哂笑。

    她狠狠掷出去一只喜鹊登枝粉青茶盏。

    茶盏砸到南广额角,茶水茶叶泼了他一脸,就连旁边的南胭都挨了好些茶水沫子,父女俩狼狈不堪。

    南广愕然,“娘?”

    “别叫我娘!”老夫人怒不可遏,“没见过世面的东西,咱们南家好歹也是蜀中有头有脸的富贵人家,区区一千两银子算什么,也值得你大呼小叫给娇娇儿扣上‘滔天大罪’的帽子?!只要娇娇儿高兴,哪怕天天跑出去花一千两,也是使得的!”

    “是啊三叔,一千两对咱们家真不算什么呢。”南宝珠随手就从荷包里掏出两千两银票,小脸上满是不解,“难道这是很大一笔钱吗?”

    南广快要吐血!

    为啥他的小侄女随手就能掏出两千两银票?!

    为啥他的小女儿随手就能挥霍一千两白银?!

    他家这么有钱,为啥他娘每个月只给他两百两生活费?!

    不公平!

    太不公平了!

    南胭娇美的面庞同样扭曲。

    都是老太婆的孙女,凭什么南宝衣和南宝珠过得这么富贵,而她就连买件礼物都要斤斤计较?!

    她嫉妒地红了眼。

    不知想到什么,她忽然款款上前,声音甜美纯真:“祖母,书上说,‘少荤多素日三餐,粗也香甜,细也香甜;新旧衣服不挑选,好也御寒,坏也御寒’,书上还说‘静以修身,俭以养德’,可见咱们应该勤俭节约节衣缩食才是,这是一种传统美德呢。”

    老人都喜欢节俭,她这么说准没错,一定能讨老太婆喜欢。

    南宝衣窝在老人家怀里,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南胭疯了,也不瞧瞧南府是什么人家,张口就是节衣缩食……

    她软软糯糯道:“可是姐姐,祖母都这么大年纪了,操劳辛苦了大半辈子,本来就应该好好享福。而且南家家业本就有祖母的一份,你有什么资格叫她节衣缩食?”

    她依恋地抱住老人的脖颈,“祖母,娇娇不想让你过得寒酸,祖母应该顿顿山珍海味,把最好最漂亮的蜀锦绫罗都穿在身上!祖母要当世上最幸福的老太太!”

    甜软懂事的姿态,叫老人的心都要化了。

    她怜惜地拍了拍南宝衣,“咱们家富贵,自然不需要节衣缩食,别听她胡说八道。”

    南广却觉得南胭讲得很有道理。

    他挺直了腰板,“娘,你别总惯着娇娇,把她养成自私刻薄的性子可就完了。一千两银子啊,也不知道她买了些什么,也没见拿来孝顺您和我。”

    “祖母……”南宝衣委屈,“那些银子是我攒了很久的压岁钱,我在宝砚斋买了一方顶好的砚台,拿去送给二哥哥了。二哥哥读书辛苦,值得用好一点的砚台。”

    老夫人心生欢喜。

    她得意地瞥向南广,“谁说娇娇儿自私刻薄了?懂得为亲人着想,这叫心地善良。不像你的外室女,嘴上道理一堆一堆地往外蹦,实际上却抠抠索索上不得台面!”

    南广脸色黑如锅底。

    谁说胭儿抠抠索索,她还买了核桃酥孝敬自己呢!

    不像南宝衣那个胳膊肘往外拐的,一千两银子啊,不拿去孝敬自己,反而买了个没卵用的破砚台,还偏偏送给了那个卑贱的养子!

    真是糟蹋银子!

    侍女突然进来,恭声道:“老夫人,二公子来给您请安了。”

    萧弈带着余味和尝心进来,无视在场众人,神色冷淡地请了安。

    老夫人望了一眼两个婢女,知道他是特意带过来给自己看的。

    两个婢女容貌端庄清秀,瞧着不像是误人子弟的狐媚子,应当能伺候好他。

    她放心地点点头,赐了座,笑道:“听说,娇娇儿送了你一方砚台?”

    萧弈颔首,“是。”

    “一千两银子呐!”南广悲痛地小声嘀咕。

    萧弈喝茶的动作顿住。

    一千两?

    小姑娘不是说花了一万两吗?

    还吵吵着要他回礼……

    他瞥向南宝衣,小姑娘鹌鹑似的钻进老夫人怀里,吓得不敢露头。

    腰间系着的淡粉色裙裾轻曳如流水,一角裙子被压住,露出一截雪白罗袜,小巧玲珑赏心悦目。

    只是那罗袜上好似沾了些泥,许是跌倒过。

    他淡淡道:“摔着了?”

    南宝衣从老人家怀里探出半张小脸,崇拜地看着他,“二哥哥观察入微,好厉害!”

    萧弈暗暗骂了句马屁精。

    他不知道南宝衣为什么忽然转了性子,但她自个儿愿意送上门被他欺负,他当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他转了转茶盏。

    侍立在他身后的尝心立刻会意,接话道:“是与人相克的缘故。”

    众人一愣。

    尝心走到厅中,视线转过所有人,最后顿在南胭身上,振振有词:“你与五小姐八字相克,初来乍到冲撞了五小姐,所以她才会摔倒。你会遭报应的!”

    南胭:“……”

    她招谁惹谁了?!

    子不语怪力乱神,但这种东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老夫人如临大敌,“老三啊,我就说她们母女不能进府,你偏不信。看看,你这外室女可不就冲撞了娇娇儿?”

    “娘!”南广急了,“这丫鬟信口雌黄你也信?”

    “奴婢并非信口雌黄。”尝心屈膝行了一礼,“五小姐和这位姑娘八字相克,不能住在一座院子里。如果老夫人信奴婢,可以安排五小姐和二公子住一块儿,二公子命格无双,能化解五小姐命中的一切黑煞与劫难。”

    老夫人沉吟,“既然如此,娇娇儿,正好你二哥哥院子破旧,你就和他一同搬去朝闻院吧。你二哥哥文采出众,你跟着他,祖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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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二哥哥,你不要嫌我烦

    南广又是一阵抽抽。

    朝闻院啊,那可是府里最宽敞豪奢的宅院!

    据说是两百多年前,南家接待皇帝巡游时特意建造,连那块匾额都是当年皇帝亲笔题写。

    经过这些年不断修缮重建,整座大宅院非常富丽堂皇,怎么就偏偏给了那么个卑贱的养子住?!

    南宝衣一愣一愣。

    她不可思议地望望尝心,又不可思议地望望萧弈,总觉得哪里不对。

    好好的,她怎么突然要和权臣大人同居了呢?

    而余味已经在最短时间里,打听清楚南宝衣和南胭的纷争,俯身在萧弈耳边低语了几句。

    萧弈漫不经心地把玩茶盏,“南胭姑娘看着知书达理,想必是读过书的。”

    南胭客气地笑笑,没搭理他。

    卑贱的养子而已,还不值得她放在眼中。

    万一给他几分好脸色,叫他赖上自己,那可就糟了。

    南宝珠看不惯南胭这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抻着脖子阴阳怪调,“可不?刚刚还说什么俭以养德,劝大家节衣缩食呢!”

    萧弈薄唇轻勾,“南胭姑娘私底下定然勤俭。”

    看似夸赞的一句话,叫老夫人暗暗挑眉。

    都是摸爬滚打的人精,她对南胭笑道:“既然如此,我们家倒不好妨碍你勤俭节约,省得坏了你的美德。季嬷嬷,吩咐下去,今后厨房不必送大鱼大肉去锦衣阁,每日粗茶淡饭即可。再吩咐府里人,裙钗首饰什么的也万万不要送,她布衣荆钗才会高兴。”

    南宝衣偷笑。

    她悄悄望向南胭,少女脸都绿了,面皮颤抖得十分厉害。

    她进南家本就是为了富贵,如今过得还不如在外面,可不得气死?

    她趴到老夫人耳边,有点害羞,“祖母疼娇娇……”

    老人宠溺地刮了刮她白嫩微翘的鼻尖,眼睛里都是笑。

    ……

    南宝衣的东西特别多。

    从锦衣阁搬出来时,一抬抬箱笼不见尽头,看得府里的丫鬟婆子们瞠目结舌。

    其中最惹眼的是娘亲留给她的嫁妆。

    娘亲是富贵人家的大小姐,当初嫁过来时十里红妆,整整一百二十抬嫁妆呢,羡煞了锦官城里的姑娘们。

    祖母和伯娘都是好人,不肯碰她的嫁妆,只叫南宝衣自己收着,因此嫁妆都堆在锦衣阁的库房里。

    南宝衣抱着一盏燕窝,坐在屋檐下看小厮们搬嫁妆。

    前世她把南胭当亲姐姐,南胭跟她哭诉柳氏出身低微给不了她风光体面,于是她大大方方地分出了一半嫁妆给她。

    可南胭觊觎的,何止是她的嫁妆……

    少女吃了口燕窝,弯起的嘴角带出讥讽。

    “妹妹……”

    娇弱的声音忽然响起。

    南胭娇娇怯怯地倚在门后,眼睛哭得红红的。

    南宝衣微笑,“姐姐是来送我的?”

    南胭拿帕子揩了揩眼泪,“妹妹,我知道你怕我进府以后抢走你的宠爱,所以才冤枉我推了你,但我向你保证,我以后一定把你当亲妹妹疼,绝不会抢你的任何东西!我自幼流落在外孤苦伶仃,你可怜可怜我,不要再针对我了好不好?以后府里多一个人疼爱你,难道不好吗?”

    南宝衣不紧不慢地把小金盏递给荷叶。

    她随手从嫁妆里捞出一枚白玉圆环流苏压裙禁步,对着春阳照了照,“姐姐看,这禁步美不美?”

    南胭望去。

    白玉圆环温润剔透,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南宝衣的东西,都是极好的。

    她紧了紧手帕,笑容不达眼底,“妹妹的东西,自然很美很贵重。”

    “可惜,我不喜欢。”

    南宝衣把禁步丢了出去。

    上好的白玉环,脆生生砸成了碎瓣。

    南胭皱了皱眉,满眼心疼。

    “我不喜欢的东西,哪怕在别人眼中再美,我也要毁了她。”南宝衣慵懒地站起身,“时辰不早,我得去瞧瞧我的新院子,姐姐不必送我。”

    她走后,侍女不解,“小姐,南宝衣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啊?”

    南胭狠狠咬了下唇,“还能是什么意思,不就是指桑骂槐?”

    只是她不明白,她明明扮演着好姐姐,根本没有妨碍到她,为什么她的敌意这么大?

    侍女叹了口气,“南宝衣真是恶毒,仗着自己是府中嫡女就欺负小姐,奴婢都看不过去了!老天爷真不公平,那么坏的女孩子都能有这么多嫁妆,小姐心地善良又知书达理,偏偏手头什么都没有……”

    南胭盯向流水般往外抬的嫁妆,忍不住泛起酸意。

    她今年十三岁了,娘亲之所以这么着急想嫁进南家,也是为了给她一个名正言顺的嫡出身份,以便谋一门好亲事。

    可如今看来,就算能谋到好亲事,她也没有南宝衣这么多的嫁妆。

    等她嫁到夫家,别人会看轻她的。

    她揪了揪手帕,突然有了个好主意。

    ……

    南宝衣在朝闻院门口遇见了萧弈。

    少年穿圆领墨色锦袍,露出霜白衬袍立领,面庞昳丽俊美,姿容清隽如松楠。

    “二哥哥!”她甜甜地唤了一声,“今后要拜托二哥哥照顾啦!”

    “聒噪。”萧弈冷眼以对。

    南宝衣眉眼弯弯,“都说二哥哥文采斐然学识渊博,你给我解释解释,这朝闻院,‘朝闻’是什么意思呀?”

    男人都喜欢被吹捧巴结,也喜欢在人前展现自己的才华,她觉得萧弈也不例外。

    萧弈深深看了一眼匾额,眼中情绪是她读不懂的复杂。

    半晌,他淡淡解释:“‘朝闻道,夕死可矣’。”

    南宝衣:“是指,‘只要早上明白了道理,哪怕晚上就死掉也不怕了’的意思吗?”

    萧弈讥讽:“人之一生,要明白的道理太多了。如果明白一个道理就要死上一回,那么得死多少回?”

    南宝衣默了默。

    前世她犯下了识人不清的错误,明白过来时,已是濒死之时。

    能够重生实属上天垂怜,可人生哪里有那么多重头再来的机会?

    这一世,她要聪明地往前走!

    漂亮的丹凤眼渐渐湿润,她抬袖揩了揩泪花,仰起白嫩娇憨的包子脸,“二哥哥,你是很厉害很厉害的人,以后我会跟着你好好学东西,你不要嫌我烦,好不好?”

第14章 该怎么回报他

    小姑娘乖巧地撒着娇,甜甜糯糯的声音令人心软。

    萧弈道:“真想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南宝衣:“……”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别扭呢,弄得她好像刚从监狱里放出来的似的。

    但她还是温顺地点点头,“想的!”

    她随萧弈踏进朝闻院,听见少年声音清润凉薄:

    “‘朝闻道,夕死可矣’,是指当我们弄清楚了人生的真理和信仰之后,亲身为了它们去实践,死亦无憾。比如那些以国家为信仰的仁人志士,他们在国家生死存亡之际不惜抛头颅洒热血,这便是‘朝闻道,夕死可矣’。”

    南宝衣仰头看他。

    少年侧颜白皙俊美,尚还带着稚嫩。

    她记得前世萧弈屡屡为国出征,比朝堂上那些只会骂这个骂那个的大臣好多了,但却因为赫赫战功总是引来他们的嫉妒和陷害,甚至连百姓都说帝师是个权倾朝野的大奸臣。

    闹得最凶的一次,是萧弈乘马车行驶在大街上,那些百姓半是被人煽动半是出于内心,竟然朝马车扔烂菜叶子臭鸡蛋。

    可是他们却不想想,天底下,哪有奸臣愿意舍命保家卫国的?

    她突然想到该怎么回报他了。

    等她长大,她愿用前世积攒的朝堂机密,为他铺就一条名利双收的锦绣大道,要他万人敬仰,青史留名!

    朝闻院景致极美,处处亭台楼阁假山流水,鸟语花香燕舞莺歌。

    南宝衣围着萧弈叽叽喳喳,像是活泼的小蝴蝶。

    两名黑衣暗卫躲在路边儿树梢上,好奇地目送他们远去。

    名叫十苦的暗卫首领忍不住碎碎念,“主子从来不近女色的,不过五姑娘毕竟是妹妹,情有可原,情有可原……”

    瞄到流水般抬进来的嫁妆,他又道:“十言,五姑娘的嫁妆就这么抬进门了,你觉不觉得像是主子娶亲?怪有意思的。”

    十言捧着书摇头晃脑,“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

    十苦头疼地拍了他一巴掌。

    身边有个啰啰嗦嗦的吊书袋子,连八卦都聊不起来,好烦啊!

    南宝衣把锦衣阁的匾额也带来了,命小厮挂到自己居住的绣楼外,才欢欢喜喜地拎着裙裾进了楼。

    楼里布置得精致名贵,还熏了上好的香。

    她转了一圈,又想去书房瞅瞅。

    朝闻院的书房很大,足够她和萧弈共同使用。

    她进去时,萧弈已经坐在窗边大案上翻看游记。

    她不敢打搅他,在对面书案后坐了,轻手轻脚地铺开笔墨纸砚。

    从怀里掏出尝心送给她的信笺,她盯着白纸黑字犯了愁。

    纸上要求转寄七封给亲近的人,否则就会家破人亡最爱之人死于非命。

    正所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她犹犹豫豫地提笔,直到墨珠从笔尖滴落,才认真写下第一个字。

    她耍了个小心眼,只抄誊那首诗,并没有把后面的诅咒写进信里。

    这样一来,就算别人收到信,也不会像她这般犯愁啦!

    ……

    就在南宝衣认真写信时,南胭拎着食盒去前院,找到了南广。

    她取出食盒里的点心,红着眼睛道:“连累爹爹被祖母训斥,胭儿心里过意不去,特意为您做了些莲蓉酥饼。”

    南广望着精致可爱的糕点,心里一阵泛热,“胭儿,你是个好的。那件事本来就是你祖母和娇娇做得不对,你不要自责。”

    “您不怪我就好……可惜我福薄,不像妹妹手头阔绰,我只能亲手做些点心孝敬您。如果我也像妹妹那般随手就能掏出一千两,一定送给您喝茶。”

    “唉,你提起银子,为父心里就闹得慌啊!”南广痛苦地摇摇头,“你说为父也是府里的正经老爷,凭什么他们都那么阔绰,为父就过得辛苦寒酸呢?娇娇也是,明明那么有钱,也不知道拿些银子孝敬我,竟然给萧弈那个贱种买什么砚台,真是糟蹋银子!”

    南胭在他身边坐下,“她是您的亲女儿,只要您主动开口,她肯定愿意给您银子。说起来,今儿搬家时我看见她有好多好多嫁妆,可见她不缺银子。”

    提起嫁妆,南广眼前一亮。

    南胭压了压上翘的嘴角,继续道:“听说爹爹的原配夫人出身富贵,嫁妆十分丰厚。妹妹年幼,说不定会在别人的挑唆下胡乱挥霍嫁妆,您该替她照管才是。”

    南广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嗖嗖飞快。

    宋氏的嫁妆里有许多商铺地契,好好打理,每个月能得不少利息分红呢。

    只要他把嫁妆拿到手,光靠分红就能过得十分滋润!

    他一张脸笑开了花,“胭儿持家有道温柔贤惠,将来真不知道谁有福气,能娶咱们胭儿为妻。”

    南胭腼腆地笑笑,眼睛里却闪烁起泪花。

    南广连忙拿帕子给她擦眼泪,“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南胭哭得非常可怜,“爹爹,我今年十三岁了,已经是可以议亲的年纪。可是妹妹有那么多嫁妆,我却什么都没有,所以心里难受……要是我能有她一半的嫁妆,我就很欢喜了呢,将来也更方便孝顺您。”

    “这有什么?”南广亲昵地摸了摸她的脑袋,“你和娇娇都是我女儿,她有的你自然也会有。你甭着急,我这就去朝闻院找她,叫她分一半嫁妆给你。别哭了啊,乖!”

    朝闻院。

    南宝衣揣着七封信,放了一封在萧弈书案上。

    萧弈抬眸。

    南宝衣心虚地眨了眨眼,“我近日书法很有进步,因此誊写了一首诗,叫二哥哥欣赏欣赏我的墨宝……”

    萧弈冷着脸拆开信。

    呵,这字丑的,跟鸡扒的真没区别。

    “见字如人,一手好的书法,对人大有裨益。”他沉声,“南宝衣,你的字很丑。”

    南宝衣抿了抿嘴,“二哥哥,跟女孩子说话要婉转温柔,指出他人缺点时更要婉转温柔。你这样,将来讨不到媳妇的。”

    “再说一遍。”

    “二哥哥,我觉得你刚刚说得很对,我的字确实写的很丑。”

    “哟,你们俩这是在讨论什么呀?什么丑不丑的?”

    威严的声音忽然响起。

    南宝衣望去,她的便宜老爹正背着手跨进门槛。

    南三爷(理直气壮地叉腰):我不仅觊觎我娘的银子,我还觊觎我女儿的嫁妆,我还是个宝宝!

第15章 小哭包可不可爱

    她起身,“爹爹,你怎么来啦?”

    “当然是来看看你的新住处。”南广扫视了一眼书房,“这么多书,读的完吗?娇娇啊,不是我说你,咱们南家从古至今就没出过秀才,你装样子可别装得太过,会被别人看笑话的。”

    南宝衣:“这些都是二哥哥的书。”

    “是吗?哟,这本不错,《菜根潭》,适合娇娇看!”南广认真地指了指书架,“娇娇啊,这本菜谱是讲怎么用菜根子做出美味佳肴的,你多看看,没事儿可以学你姐姐下厨练练手艺。”

    萧弈信手翻过一页游记,头也不抬,“那是一本语录体著作,融合了佛儒道的思想,适合读书人看。”

    居然不是菜谱……

    南广臊得满脸通红,恶狠狠瞪了萧弈一眼。

    南宝衣想笑又不敢笑,小脸扭到旁边,憋得十分辛苦。

    南广为了挽回颜面,又故作高深地指着书架,“那本书也不错,《春秋》,是讲春天和秋天的风景完全不一样,娇娇啊,你没事儿多看看,能开阔胸襟增长见识哩!”

    萧弈:“《春秋》是描述东周前半期历史的史书。”

    “你不说话你会死啊?!”

    南广脸色发绿,厉声骂了一句,干脆背过身不想再看他。

    他不想多待,于是懒得兜圈子,慈蔼地拉住南宝衣的手,“娇娇啊,你手头还有多少银子呀?我最近手头有点紧,要不你支援一点?”

    南宝衣心头泛冷。

    她就说好好的她爹怎么突然来找她了,原来是因为缺钱花。

    她眨巴眨巴双眼,稚声道:“爹,我的银钱都拿去买砚台啦。”

    “一个子儿都不剩了?”

    “一个子儿都没有啦。”

    南广痛惜,“你年纪小,所以不会打理银钱。这样,你把你的嫁妆交给我保管,省得你又在某人的教唆下胡乱挥霍。”

    南宝衣眸色转冷。

    她爹居然惦记上她的嫁妆了,传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

    她还没说话,萧弈合上书页,嗤笑,“三叔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呀!”南广理直气壮,“当长辈的替晚辈保管嫁妆,这不是情理之中吗?我是个要脸面的男人,不会叫女儿家花银钱给自己买东西。市井里怎么说那种人来着,吃软饭,小白脸,对,花女人银钱,那就是吃软饭的小白脸!”

    南宝衣简直要被她爹气死。

    她巴结萧弈都来不及,他倒好,一来就给萧弈扣上了“吃软饭”、“小白脸”的帽子!

    “爹!”她生气地把南广拉到旁边,“你老实跟我说,是不是南胭怂恿你来的?”

    凭她爹的脑子,是想不到动用她的嫁妆的。

    南广板着脸,“是又怎么样?她也是为了我着想!”

    见南宝衣噘着嘴不高兴,他又苦口婆心地劝:“娇娇啊,你姐姐这些年流落在外,过得很不容易啊!你柳姨贫寒,没有多余的银钱给她置办嫁妆,你祖母又不喜欢她,所以她只能靠你这个妹妹了。你要懂事啊,你要帮帮你姐姐啊!”

    南宝衣被气笑了,“她想我怎么帮她?”

    “这样,你把你的嫁妆拿出一半分给她,嫁妆里的商铺田亩呢,就交给我来替你打理。我可都是为了你好,你要懂得爹爹的良苦用心啊!”

    南宝衣很想拿棒槌,照她爹脑袋上狠狠来一下!

    前世南家被人陷害,败落之后很多银钱都落入了柳氏的口袋。

    再加上南胭在程家得脸,南胭的亲哥哥南景又当了官,所以柳氏的身份地位水涨船高,到最后她爹甚至还要看柳氏的脸色。

    她在程家被欺负得厉害,找爹爹哭诉,爹爹想替她说两句话,还没开口就被柳氏呛了回去。

    后来她被程德语卖去长安,临行前侥幸见到爹爹,四十不到的男人头发全白了,神志疯疯癫癫,浑身脏兮兮的,躲在长堤垂柳后偷偷地看她。

    她走过去,他就从怀里摸出一把糖,念叨着娇娇小时候爱吃什锦记的糖,他好多年没给她买了,听说她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就偷了银子去买糖,但是他在路口守了很多天,都守不到他的娇娇。

    他问她看没看见他的娇娇,他很想见见他的小女儿。

    他就是这样的父亲,自私懦弱胆小怕事,连孩子都护不住。

    可南宝衣不得不认这个父亲。

    重生回来,南宝衣深谙会哭的孩子有糖吃这个道理,也红了眼圈,轻轻牵住南广的袖角。

    她低着小脑袋,泪珠子一颗一颗往下掉,“爹爹,娘亲留给我的嫁妆,为什么要分给别人……您疼爱姐姐,难道就不疼爱我了吗?

    “小时候您经常给我买什锦记的糖吃,可是娘亲走后,没有人管着您,您老是不在府里,只住在外面陪着姐姐,您已经好多好多年没给我买糖吃……好不容易来看娇娇,却只是叫我分嫁妆给姐姐……”

    许是动了真情,她竟哽咽不成调。

    南广怔愣。

    他确实有很多年没有好好陪伴娇娇。

    印象中的娇娇还是个跑起来颤巍巍的小粉团子,不知何时就长成了如今娇嫩可爱的模样。

    他羞愧不已,抬袖给南宝衣擦眼泪,哄她道:“是爹爹错了,爹爹不该惦记你的嫁妆。娇娇莫哭了,我去给你买什锦记的糖吃,好不好?”

    “呜呜呜……”

    南宝衣哭着扑进他怀里。

    南广走后,南宝衣擦了擦泪花,蓦然注意到萧弈还在。

    她泪盈盈地斥责,“我们父女说话,二哥哥就不知道回避一下嘛?”

    萧弈单手支颐,似是看了一场好戏,挑着薄唇轻笑,“我以为,南宝衣是个娇蛮跋扈的小姑娘,就算改头换面重新做人,也依旧冥顽不化,还是会仗势欺人……没想到,你也有变成小哭包的时候。”

    “二哥哥最讨厌了!”

    “什么?”

    “没什么……”

    南宝衣小跑到他身边,忽然扑进他怀里,仰着头小小声:“二哥哥,小哭包可不可爱?”

    萧弈浑身僵硬,面色复杂。

    怀里的小姑娘身娇体软,白嫩娇美的小脸上挂着许多泪珠子,像是笼着露水的枝头芙蓉。

    可不可爱?

    自然是……

    他别过脸,低声:“丑死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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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介绍:
南宝衣自幼锦衣玉食娇养长大,没想到所嫁非人,落了个家破人亡的凄惨下场。重活一世,她咬着小手帕,暗搓搓盯上了府里那位卑贱落魄的养子。只有她知道,看似落魄的少年,终将前程锦绣,权倾天下。她一改娇蛮跋扈,对未来的权臣温顺谦卑百般奉承,可惜他如高岭之花,始终对她爱答不理。她终于心灰意冷打算另抱大腿,那凶名赫赫的权臣,突然雷厉风行地废了她选中的夫君,还倚在绣榻上,慵懒地朝她伸出腿,“娇娇过来,我给你抱……”【1v1,双洁,甜宠】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