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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全文阅读

作者:风吹小白菜     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txt下载     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81章 偷偷地亲她

    萧弈坐在窗畔罗汉榻上,正翻看蜀郡舆图。

    随着昨夜购买粮食的命令传达出去,想必不出几日,就会有粮食源源不断地运进来。

    他得派人在蜀郡各地准备库房,用以放置粮食。

    “二哥哥!”

    南宝衣推门而入,“我来给你拜年啦!”

    萧弈放下舆图。

    小姑娘穿着大红对襟袄裙,小脸白嫩嫩的,一本正经地朝他福身行礼:“娇娇给二哥哥请安,恭祝二哥哥新年如意,仕途锦绣,青云直上!”

    她行礼的姿态十分标准。

    就算放在宫中,也是可以拿去当范本的那种。

    细白双手交叠在腰侧,左手尾指无意识地娇气翘起,倒是比宫里的女人要多出两分娇俏和灵气。

    他收回视线,“来讨红包的?”

    南宝衣噎了噎。

    她虽然喜欢银子,却也没喜欢到这个份上吧?

    她坐到罗汉榻上,从袖袋里取出那封厚实的大红包。

    “知道二哥哥最近要囤积粮食,恐怕会手头紧缺……”她得瑟地把红包推到萧弈手边,“喏,小小红包,不成敬意!二哥哥拿着买些新春衣物,不至于折损侯爷脸面……”

    萧弈拿起红包,放在鼻尖下轻嗅。

    这是小姑娘从袖袋里取出来的,贴身藏了那么久,已经沾染上她的芙蓉花香。

    若是从怀里拿出来,不知道又该是何等香味儿……

    他想着,薄唇轻勾。

    打开红包,里面摆放着一沓崭新的银票,足有万两之数。

    萧弈微微挑眉。

    小姑娘……

    比他想象的更加大方。

    他微笑:“娇娇这是要包养哥哥?”

    南宝衣愣了愣。

    这些银钱,是她拿出来给二哥哥添置行头的,也算弥补这些年来,南家对他的一部分亏欠。

    怎么到了他嘴里,却像是变了个意思?

    她解释:“是给二哥哥买衣裳的。二哥哥好歹也是侯爷,不能穿得太寒酸,每季总该添置几套新衣裳、新靴子。偶尔请同僚下馆子喝酒,也是要花银子的。这些银子都是我自己赚的,干净得很,二哥哥放心花。”

    萧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娇娇果然是想包养我。”

    南宝衣:“……”

    她不是那个意思!

    好气啊!

    为啥她的解释和他的理解,完全是驴头对马嘴?

    萧弈把红包藏进自个儿怀里,“纵便需要屯粮,哥哥手头也还是颇为宽裕的,不需要我们娇娇来养。我倒是更乐意养着娇娇,以便时时把玩……”

    南宝衣听着,心里怪怪的。

    “时时把玩”,这叫什么话?

    “哥哥也有礼物送给你。”

    萧弈懒洋洋地拿出一套锦盒,放在小佛桌上。

    紫檀木雕花的锦盒,共有三层,约有半张佛桌那么大。

    南宝衣看着锦盒上精美的烫金封贴,突然尖叫:“是彩云间的胭脂!”

    彩云间是专门售卖胭脂水粉的铺子。

    他们铺子的东西精致昂贵,上脸效果极佳,不仅能完美地遮掩皮肤瑕疵,还能保养肌肤。

    但他们的货直供皇亲贵胄,寻常百姓就算有银子,也很难买到,往往提前大半年预定,也未必能预定得上。

    所以当初去观雪湖诗会时,宁晚舟打碎南宝珠一盒口脂,会令她气得要打人。

    萧弈单手支颐。

    他不是很明白,为何姑娘家都爱胭脂水粉。

    但他看着南宝衣双眼发出的虎狼之光,就知道这份礼物,算是送对了。

    南宝衣小心翼翼地打开锦盒。

    第一层摆放着十二只珐琅彩描金瓷盒,盛着十二种不同种红色的口脂。

    每只瓷盒上都贴了名称和颜色图,花想容,点绛唇,醉花阴等等,精致又雍容。

    第二层是面脂和香粉,包装同样贵重漂亮。

    最难得的是第三层。

    这是专门用来涂抹身体的珍珠膏,名为“芙蓉泣露”,据说可以令肌肤变得又白又嫩,还十分润泽通透,是专供皇后和公主使用的。

    南宝衣惊喜地抱住紫檀木盒:“二哥哥,你真的送我这个?”

    “不送你,难不成我自己留着用?”萧弈嗤笑。

    他原本是打算送南娇娇一把宝弓的。

    但姜岁寒极力阻止,说姑娘家都喜欢胭脂水粉。

    因此他才派人去芙蓉街的彩云间,几乎是用上了强硬手段,才买来这一盒玩意儿。

    这玩意儿扔地上他都不会捡,没想到竟然价值万两。

    果然,女人和小孩子的钱最好骗。

    而南宝衣欢喜得很,重新打开紫檀木盒。

    木盒里配有宝镜,十分方便梳妆打扮。

    她挑了一盒名为“点绛唇”的口脂,用尾指挑了些,对着宝镜,轻轻抹上唇瓣。

    朱砂红的颜色,雍容又显白。

    南宝衣对镜抿了抿唇瓣。

    她捧住小脸,笑得眉眼弯起:“二哥哥,我觉得自己仿佛更美了!”

    萧弈睨着她。

    恕他直言,他觉得南娇娇涂没涂口脂,都是那个样。

    然而他依旧微笑着称赞:“芙蓉不及美人妆,娇娇很美。”

    南宝衣心满意足。

    她摸了摸那些口脂瓷盒,爱惜地合上锦盒。

    她打了个呵欠,随手拢起绒毯,“二哥哥,昨夜鞭炮闹了一宿,清晨又起得早,因此我没怎么睡好。我在你屋里眯一会儿,你继续看书,我不打搅你。”

    说完,如幼兽般蜷在罗汉榻角落,自顾睡了。

    她说着不打搅萧弈,可是她睡在这里,萧弈又怎能安心翻看舆图。

    他盯着南宝衣的睡颜,蠢蠢欲动。

    等到她呼吸匀净平稳,他缓缓俯身。

    他伸出食指,轻轻刮了一下她的唇,指腹立刻染上了朱砂红的口脂。

    他轻嗅,这口脂似乎也透着芙蓉花香。

    他沉吟片刻,忽然歪头舔了舔。

    口脂也不知是用什么做的,甜得很。

    他用指腹又刮了下小姑娘的唇。

    再尝一口,仍旧是甜的。

    他向来不爱甜食的,可是这口脂的味道竟然很对他的胃口。

    他垂眸看去,南宝衣睡颜娇憨,眼睫毛像是狗儿般耷拉着,腮帮子白嫩嫩的,还微微嘟着嘴。

    他莞尔。

    他一手撑着罗汉榻,俯下身,偷偷地亲上她的唇。

    南家的小娇娘,最爱涂口脂。

    那口脂的味道呀,当真是甘甜至极……

    谢谢仙女们的月票呀,知道大家都尽力啦,虽然没进前十,但是咱们虽败犹荣!!

    还有一章刚写到一半,估计写完很晚了,大家明天早上起来看

第182章 娇娇甚美

    萧弈小心翼翼,一点点吃完了南宝衣唇上的口脂。

    今日冬阳温暖。

    阳光透过如意纹花窗,照在罗汉榻上,尘埃在光影中飞舞,窗畔宝瓶里的红梅开得恣意。

    萧弈心满意足地盘膝而坐,在光影里摸了摸唇角,不禁低头轻笑。

    笑完,他望向南宝衣。

    她的嘴儿红红的,连他都能看出来绝不是睡前的那个颜色。

    他怕南宝衣发现什么,于是掀开紫檀木锦盒,挑出那盒点绛唇,学着她梳妆时的模样,用大拇指挑了些。

    他轻轻抹上南宝衣的唇。

    但他的手法很不熟练,抹了一圈又一圈,不仅无法抹得均匀,还有很多抹到了嘴唇外面。

    等他抹完,南宝衣的嘴唇周围一片血色,活像刚吃完小孩儿。

    萧弈陷入了沉思。

    良久,他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默默把口脂放回了木盒。

    南宝衣一觉睡醒,已是一个时辰之后。

    她惬意地伸了个懒腰,“补觉补得好舒服!二哥哥,咱们是不是该去松鹤院吃饭了?”

    说着话,伸手去摸那只紫檀木盒。

    萧弈正标注蜀郡舆图,瞥见她的动作,立刻按住她的手,“你要干什么?”

    “补妆啊。”

    萧弈违心:“娇娇甚美,无需补妆。”

    “真的吗?”南宝衣捂住面颊,双眼亮晶晶的,“怪不得大家都称赞彩云间的胭脂水粉最好,这口脂我都涂了一个时辰,还没有掉色,果然对得起它的价位!二哥哥,咱们这就去松鹤院用午膳吧!”

    萧弈迟疑片刻,跟了上去。

    穿过游廊时,正逢一名脸生的小丫鬟迎面而来。

    小丫鬟望着南宝衣血汪汪的大红唇,不禁愣了愣。

    可能是大家闺秀新流行的唇妆吧,她不是很懂,也不是很能欣赏。

    她行了个礼,恭声道:“南老板,奴婢是玉楼春的人,主子派奴婢来给您捎句话。”

    “捎什么话?”

    南宝衣好奇。

    小丫鬟回答道:“主子说,贵府的南景公子花钱买凶,企图害您性命。主子以他出价不够为由,拒绝了。”

    南宝衣沉吟:“据我所知,玉楼春的暗杀买卖,价位在五千两白银,他哪儿来的银子?”

    “奴婢不知。”小丫鬟据实以答,“不过市井间有消息传来,您的父亲南广曾派人典当了一件貂毛大氅,是死当,当到了三千两纹银。不知南景公子的银钱,是否来自于此。”

    南宝衣靠在朱漆扶栏边,对着池塘出神。

    她曾问过大哥,回府之后给了她老爹多少银子。

    大哥说是五千两。

    五千两雪花纹银,还不够她老爹折腾,他竟然还要当衣裳!

    他明明很喜欢那件大氅,除非万不得已,否则绝不会轻易当出去,还是不能赎回的那种死当!

    恐怕,是南景在变着法儿地问他索要银子。

    也就是说,她老爹很可能偷偷补贴了南景八千两纹银。

    她就奇怪,怎么今年过年老爹一两银子的红包都没有,原来都拿去补贴他的好儿子了!

    萧弈把玩着压胜钱,“生气了?”

    “当然生气,气到心肝疼。”

    “哥哥给你揉揉?”

    南宝衣不悦地看他一眼。

    萧弈微笑:“玩笑话而已。”

    南宝衣黯然。

    爹爹对南景极好,为了他,把唯一的好衣裳都给当了。

    可南景又是怎么回报他的?

    他把典当来的银钱,拿去雇凶,谋害他小女儿的性命……

    前世今生,南景都不是个东西!

    前世他拿着爹爹攒了十年的银子上京赶考,高中进士,当上了翰林院编撰。

    爹爹逢人就夸自己儿子有出息,可是后来他被柳氏欺负,被扫地出门,南景却听而不闻,任他自生自灭……

    锦官城的人都笑话爹爹,看见他就问,你那个有出息的儿子呢?

    南宝衣想不通,大家都是读书人,怎么就南景恶心到这种地步?!

    少女紧紧捏住拳头,丹凤眼里闪烁着凶芒。

    她,不会叫南景好过的!

    她沉声:“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她打赏了小丫鬟十两银子,“回去转告你家主子,让她请南景去玉楼春,以八千两白银为价,接下他的委托。”

    不管怎么样,先把那八千两白银坑回来再说。

    大年初二时,玉楼春传来消息。

    寒烟凉已经搞定南景,八千两银票悉数拿回。

    寒烟凉是个雁过拔毛的,愣是抽了一千两当辛苦费。

    剩下的七千两,南宝衣揣进了自个儿兜里,没还给南广。

    正月初三时,亲戚往来,十分热闹。

    南宝衣在松鹤院,陪着一群老人家玩麻雀牌。

    南广也在。

    他没银子赌钱,只好站在自个儿娘亲身后,过过眼瘾。

    看得兴起时,一名侍女匆匆而来。

    南宝衣知道,她是伺候南景的侍女。

    她下意识竖起小耳朵。

    侍女低声:“三老爷,南景公子在金玉满堂请人吃酒席,说是身上银钱不够,请您过去送银子。”

    南宝衣挑眉。

    金玉满堂是锦官城里最有名气的酒楼,富商权贵才消费得起,一顿酒席最低花销数百两纹银。

    南景没什么本事,请客吃饭倒是会挑地方。

    南广为难:“我前阵子,不是给过他银子了?”

    侍女笑了笑:“许是给夫子送礼,送掉了。”

    南广更加为难。

    他手头紧张,实在拿不出更多银子了……

    正犹豫要不要问人借,南宝衣善解人意道:“爹,我去给哥哥付账吧。”

    “你?”南广惊讶。

    他记得,娇娇和景儿的关系很不好。

    南宝衣笑容乖巧:“您常常教导我们,兄妹间要团结友善。如今哥哥遇到麻烦,我当然要帮忙。您放心,我收到了很多压岁钱,能帮哥哥付账。”

    南广见她是认真的,于是欣慰地答应了。

    子女和睦,果然是他治家有方啊!

    荷叶跟着南宝衣走出松鹤院,很是不解:“小姐,咱们凭什么要帮南景付账?咱们又不欠他的!”

    “帮他付账?”南宝衣哂笑,“他想得美!走,咱们去金玉满堂看热闹!”

    金玉满堂,雅座。

    因为玉楼春接了暗杀的活儿,所以南景心情不错,特意邀请了十几位同窗来这里吃酒。

    如今酒过三巡,正热闹着。

    一名同窗拍了拍他的肩膀,赞美道:“要论命,还是咱们南兄命好。你如今住进南府,真正成了富家公子。那可是南家,蜀郡首富南家!首富的孙儿,想想就贵不可言!”

    “是啊,这金玉满堂,我从前只敢在外面看两眼,哪敢进来吃喝玩乐?今天都是托了南兄的福啊!”

    其他人纷纷附和。

    南景矜持地听着他们称赞,余光却不时瞥向窗外。

    他一早就打发人回府拿银子了,怎么他爹还不派人送钱来?

    往日里跑得不是挺快的?

    再不来,等下结账,他拿什么结?

    ,。

    补上的一章

第183章 南宝衣,别逼我动手

    南宝衣来到金玉满堂。

    她在大堂要了张八仙桌,点了几样精致茶点,慢悠悠地品尝。

    荷叶吃完一小块酒酿米糕,小声道:“小姐,您不是说咱们是来看热闹的吗?奴婢瞧这酒楼富贵堂皇,怕是没人敢在这里闹事吧?”

    “不着急,慢慢等。”

    南宝衣笑眯眯的,抬手给她倒了一盅玉米汁:“金玉满堂的玉米汁味道极好,你多喝两盅。”

    此时,雅座里的宴席已近尾声。

    南景面上依旧风雅矜贵,只是眸子里的焦急几乎快要掩饰不住。

    他明明已经打发人回家报信,怎么还不见人送银子来?!

    这都一个时辰了!

    就算是爬,也该爬到了吧?!

    一名同窗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南兄,我们喝得差不多了。你看要不结个账,咱们去桃花巷转转?听说那里又来了些美貌的姑娘……”

    南景温声道:“天色还早,桃花巷恐怕还没有开张。你们先喝着,我去楼下再叫几坛酒。”

    “金玉满堂的酒,一坛得要两百两,南兄果然阔绰!”

    “是啊,真不知道将来哪位千金有福气,能嫁给南兄为妻!”

    南景笑笑:“一场酒席,也就千把两银子而已,不算什么。”

    他在同窗们的称赞声中,淡然离席。

    掩上雅座槅扇时,他俊脸上的淡然全部化作阴霾。

    他快步下楼,抬手招来一位小二哥,随手打赏他半钱银子,沉声道:“你替我跑一趟南府,找府上的三老爷问问,为何还不送——”

    话未说完,余光却看见南宝衣坐在八仙桌旁,正拿着刀,亲自片开一整只酥皮炙鸭。

    小二哥很是不解:“公子,您刚刚说——”

    “没事了。”

    南景示意他退下,抬步朝南宝衣走去。

    荷叶十分紧张,小声道:“小姐,南景看见我们了……他走过来了,眼睛里全是红血丝,像是要杀人!”

    “无赖不惜命,但读书人中的无赖,却最是惜命。”南宝衣不紧不慢地分开桂花鸭,“放心吧,大庭广众的,他不敢对我们做什么。”

    南景站在八仙桌前。

    他盯着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银子呢?”

    他不是傻子。

    派人回府那么久,父亲没来,南宝衣却来了,显而易见是这女人在父亲面前自告奋勇,主动来给他送银子。

    桌上的茶点吃了不少,可见她来了有一阵子。

    她来了却不给他送银子,定然是为了让他在同窗面前丢脸!

    南宝衣慢悠悠地放下刀。

    她摘掉手套,拿起薄饼,往里面卷了几片酥皮炙鸭、葱丝黄瓜,又刷了些酱料。

    她笑道:“确实是来给你送银子的。只是你也知道,正月间小偷多,我在路上走着走着,就被偷了荷包。如今我只剩几十两银子,勉强够我点些小吃。至于你的账……你从爹那里拿了八千两银子,难道还不够你摆阔请客?”

    南景不耐烦。

    什么荷包被偷,南宝衣分明就是故意不给他银子!

    他捏住拳头,威胁般压低声音:“南宝衣,把银子拿出来。大正月的,别逼我动手。”

    南宝衣吃着卷饼炙鸭。

    这鸭子吃口酥香,肥而不腻,味道极好。

    金玉满堂不愧是锦官城最有名气的酒楼,菜品就是好。

    “南宝衣!”

    南景忍不住一掌拍在八仙桌上,震得茶水都泼了出来。

    南宝衣不声不响地吃完卷饼,慢吞吞地擦了擦指尖。

    南景心头突然产生不好的预感。

    他记得上次南宝衣擦完指尖,转眼他就成了侵占柳怜儿清白的禽兽,今天……

    南宝衣起身,面露惊恐。

    她的丹凤眼盈满了水光,高声道:“哥哥,我真的没有银子了!爹爹那里也没有银子了!哥哥,我求求你,不要再在外面醉生梦死纸醉金迷,回家吧,回家好好读书好不好?我求求你了!呜呜呜……”

    南景表情微妙。

    这话听着,怎么他像是在外面挥霍家产斗鸡走狗的二世祖?

    而南宝衣和父亲,像是被他逼得走投无路的家人……

    大堂里坐着不少人,都好奇地望了过来。

    南景臊得慌:“南宝衣,你再敢胡说,我回家告诉父亲!”

    南宝衣泫然欲泣,朝四周福身行礼,“各位叔叔伯伯,可怜我爹一把年纪,为了这不成器的儿子,连过年的新衣裳都给当了!这才几天啊,他就又问爹爹讨银子。我爹就差把棺材本儿掏给他了,造孽啊!”

    她甩出小手帕,哭得梨花带雨百转千回。

    在场的都是富商权贵。

    他们交头接耳:

    “南帽帽确实典当了一件貂毛大氅,就在我名下的当铺里!那种貂可遇不可求,我还好奇他为啥要当,没想到,是为了给他儿子挥霍!”

    “我听说南景在万春书院读书,既是个读圣贤书的人,怎么干的出逼父亲典当衣裳,供自己挥霍的事?”

    “历史上的贪官污吏,哪个没读过书?可是人呐,一旦从根子上坏了,便是圣贤书,也救不了他的品格!”

    此起彼伏的讥讽,令南景面颊滚烫。

    他羞怒不堪,厉声道:“无稽之谈!父亲典当貂皮大氅,还不是你们南家造的孽?!我明明就是南家的孙儿,你们却连书院的束脩都不肯帮我出,父亲别无他法,才典当衣裳!书院往年都是一千两的束脩,今年突然涨到两千两,父亲走投无路,才出此下策!”

    “一派胡言!”

    角落里,一位白发老人愤怒掷杯。

    他起身怒骂:“我们书院每年的束脩都是一百年纹银,成绩优异的孩子,甚至是免除束脩的,哪里来的一千两、两千两?!”

    南景愣住了,“院,院长?”

    院长?

    众人肃然起敬。

    老人沉声:“南景,老夫万万没想到,你竟然欺瞒爹娘,以束脩为借口骗取巨额钱财!你品行恶劣,我万春书院不收你这样的学生!即日起,你不必再来读书!”

    “院长你听我解释——”

    南景想追上去,可是老人已经愤恨地拂袖离去。。

    金玉满堂安安静静,所有人都看着南景。

第184章 群殴南景

    南宝衣眼睛里还噙着泪珠,嘴角却忍不住地翘起。

    她不过是想在大庭广众之下揭露南景的真面目,没想到运气这么好,竟然碰到万春书院的院长在这里吃酒!

    她欣赏着南景。

    这意气风发的少年,面色灰败,俊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

    他是天之骄子,原以为能顺顺利利走上仕途,在盛京朝堂大展宏图封侯拜相,没想到,还没来得及参加科举,就被折断了翅膀。

    被万春书院院长亲自开除的学生,还有哪家书院愿意要?

    即使考上乡试,也会因为风评被除名。

    她欣赏着南景的惶恐,慌张,绝望。

    什么风流纨绔的探花郎,什么满腹博学的翰林院编撰,他统统不是!

    他只是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他将背负不孝骂名,他将承受千夫所指!

    而这,才是他该有的下场!

    楼上雅座,南景的同窗们纷纷站在扶栏后看热闹。

    他们面面相觑,不知道此时是应该继续攀附南景,还是应该拍屁股划清界限。

    望了眼酒席上的狼藉,他们还是腆着脸来到南景身边。

    一人笑道:“南兄,人生大起大落,不必如此忧心。走,咱们去桃花巷快活快活,人生得意须尽欢嘛!”

    “就是!找个清白姑娘伺候南兄,泄泄火气!”

    他们簇拥着南景往外走,掌柜的拿着账单挡在了他们面前。

    他笑道:“诸位一共花费一千两百两纹银,请结完账再走。”

    众人面面相觑。

    搞了半天,南景竟然还没有付账?!

    一位粉面油头的书生,笑道:“南兄,你这就不地道了,说好了请客吃饭,怎么连账都没结?快去结账吧,咱们也好去桃花巷——”

    南景忍无可忍。

    “滚开!”

    他猛然推开那个书生。

    他双目赤红,喘息得厉害。

    他厉声:“老子没有银子,怎么结账?!”

    “没有银子?”

    那群同窗的脸色立刻变了。

    闹了半天,南景竟然没有银子结账?!

    亏他们还奉承了他那么久!

    “南景,你没有银子,还好意思请我们来金玉满堂吃酒席?!”

    “这不是打肿脸充胖子嘛!”

    “我看你住进了南府,还以为你多能耐,搞了半天,南家根本就没把你当回事儿嘛!”

    “外室生的儿子,当然不能跟正室生的比啦!连庶子都不如,也就南帽帽拿他当个宝!”

    刚刚还谄媚阿谀的同窗,瞬间变了嘴脸。

    一句句嘲讽,犹如尖刀般扎在南景的胸口,疼得撕心裂肺。

    南宝衣带着荷叶,认真地吃卷饼炙鸭。

    她吃得高兴,看戏般看着被同窗奚落的南景。

    这货结交的都是些什么狐朋狗友,没一个有能耐。

    就这样的人,前世还能考上探花郎?

    搞笑呢吧!

    南宝衣强烈怀疑,南景前世怕是科场舞弊了。

    毕竟她爹给他攒了十年银子,那么大一笔钱,足够贿赂考官。

    南景没银子付账,他的同窗们也不肯均摊,于是很不体面地在金玉满堂吵了起来。

    吵着吵着,他们就开始群殴南景。

    “去你娘的二百五!没银子还请客,请你姥姥的客!”

    他们活活揍了南景半刻钟。

    最后还是掌柜的叫来护院,把他们轰了出去,只留下南景付账。

    南景鼻青脸肿,身上那件貂皮大氅扯得七零八落杂毛乱飞,烂泥似的靠在墙壁上。

    他擦了擦鼻血,努力维持自己的体面:“派人去南府,叫我妹妹南胭来付账。”

    他知道的,南胭这些年,偷偷攒了不少私房银子。

    拿来帮他付账,也算是她当妹妹的本分。

    南宝衣津津有味地喝玉米汁。

    她觉得南景真是太乐观了。

    叫南胭付账?

    南胭的私房钱,当初都拿去给柳氏赎身了,从哪里再搞私房钱?

    叫过来,也只是一场笑话。

    大堂的动静逐渐消停。

    金玉满堂顶楼雅座,却还在进行一场宴席。

    雅座宽敞静谧,外间陈设着紫檀木镂花家私,极尽奢贵。

    珠帘隔开内外,内里金箔铺地,墙壁上挂了无数珍奇字画。

    湘绣屏风后人影晃动,十二名妙龄少女手捧酒水侍奉在侧,这是一场锦官城权贵间的宴席。

    一位美貌女子姗姗进来,柔声解释了楼下的喧嚣:“是南家的外室公子无钱付账,被同窗群殴,因此才闹出了动静。”

    “嗤!”

    牌桌前坐着的中年男人,轻蔑地低笑出声。

    他长得微胖,小鼻子小眼,很是喜气。

    他推了一张牌九,笑道:“侯爷,细细算来他也算你的同族兄弟,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免了他这顿饭钱?”

    萧弈淡漠出牌。

    他来这里,是为了和这位洪老九谈运粮事宜。

    洪老九是蜀郡最大的粮商,市面上的米铺,他家独占七成。

    如果蜀郡发生饥荒,少不了要和他交涉。

    他语气凉薄:“不必。”

    若是帮了南景,他毫不怀疑,家里的小姑娘要跟他闹翻天。

    “侯爷果然如传言中冷峻自持。能与您合作,是洪某的荣幸。来人,为侯爷添酒。”

    穿着轻纱的小美人,从帷幕后款款而来,在萧弈身侧跪坐。

    小美人十二三岁的年纪,生得娇嫩动人。

    眉宇间,与南宝衣竟有两分相像。

    她端起白玉酒壶,小心翼翼地为萧弈添酒。

    她是前两日,被洪九爷从上千名婢女中挑选出来的。

    说是要把她当做礼物,送给贵人。

    她以为所谓的贵人是九爷生意上的伙伴,说不定是个又老又丑的家伙,没想到竟然是赫赫有名的靖西侯!

    金相玉质的青年,眉目俊美如星辰,令她怦然心动……

    洪九爷笑道:“前阵子夏家还没倒台时,听夏夫人提起过侯爷的心思。正主儿碰不得,我特意挑了个容貌相似的送给侯爷。小姑娘鲜嫩的很,侯爷随意。”

    萧弈身居高位,明里暗里有无数人想往他身边送美人。

    只是今天这位,似乎很懂得投他所好。

    他漫不经心地出了一张牌九:“叫什么名儿?”

    小美人娇声道:“奴婢名唤阿娇。”。

    她原本不叫阿娇的,这是洪九爷给她改的名儿,说是贵人喜欢。

第185章 别人多看两眼,本侯就慌得很呐

    萧弈哂笑。

    他道:“洪九爷有求于本侯?”

    “哈哈哈,洪某就不拐弯抹角了。侯爷身居高位,在薛都督面前能说得上话。薛都督执掌五十万大军,若能负责他的军粮供应,必然能捞很大一笔油水。他不日就会返回锦官城,如果侯爷在他面前为洪某美言几句……”洪九爷笑得眼睛眯了缝,“事成之后,你我一九分成!”

    萧弈道:“本侯刚刚与你谈起,要征用你名下米铺和粮仓。你似乎,没有听进去?”

    洪九爷大笑:“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侯爷想多屯粮,压下今年的米价,造福百姓,为政绩和风评锦上添花,洪某懂的!那种事,意思意思也就是了,洪某懂的!”

    萧弈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漠然推倒面前的牌九。

    “侯爷赢了!”

    名唤阿娇的姑娘,激动地拍掌。

    她学着那些姐姐们的模样,轻佻地般朝萧弈伸出手:“侯爷该给奴婢喜钱!”

    权贵玩牌时,喜欢旁边有美人伺候。

    若是赢了,常常会给美人喜钱,以示宠爱。

    萧弈看着她伸出来的手。

    他神情讥讽:“这般糙,也好意思叫‘阿娇’?”

    阿娇从小被当做美妾培养,从没做过粗活儿,一双手其实不算糙。

    只是比起勤勤恳恳爱护肌肤的南宝衣,那就相当糙了。

    她涨红小脸,不忿地缩回手。

    她自幼生得美,被吹捧惯了,养的有些不知天高地厚。

    因此她不服气道:“南姑娘不就是家里有几个银子嘛,真正论美貌,未必比得过我!侯爷,人家只是想要几个喜钱而已,您就赏给人家嘛!人家会撒娇,会伺候人,难道比不过您那个不知所谓的妹妹?要不您把她叫过来,也让大家点评点评,究竟谁更美?”

    她噘着小嘴,故意扮出很可爱的姿态。

    她知道,有的男人看似老实,实则很吃这一套。

    那些大家闺秀多么木讷无趣,哪里比得上她们会撒娇呢?

    只要有野心、有手段,她们就能斗死正头娘子!

    萧弈似笑非笑。

    他总被南娇娇缠着,许是仁慈太多,瞧瞧,别人都不怕他了。

    他把玩着压胜钱,“十苦。”

    十苦立刻提刀出现。

    萧弈起身往雅座外走:“割了她的舌头。”

    “是!”

    黑脸暗卫,毫无感情地摁住阿娇。

    少女惊吓不已,扑腾着挣扎:“侯爷,我说错了什么,您要对我下这样的狠手?!”

    连那位洪九爷都惊呆了,连忙帮腔:“侯爷,咱们不是在谈生意吗?您这是什么意思?!”

    萧弈背对着他们,懒洋洋道:“知道错哪儿了吗?”

    洪九爷推了把阿娇,“快认错啊!”

    阿娇吓坏了,惊恐磕头:“奴婢,奴婢不该说比她美……南姑娘美,南姑娘最美,南姑娘天下第一美!奴婢知错,求侯爷饶命!”

    萧弈轻笑:“本侯的娇娇,自然是天下第一美,还用得着你来废话?错哪儿都不知道,十苦。”

    暗卫手起刀落。

    阿娇满嘴鲜血淋漓,凄惨倒地。

    却仍旧想不通,自己究竟是什么地方得罪了他!

    萧弈慢悠悠跨出门槛,“本侯的娇娇最是金贵,怎能叫别的男人随意点评?恨不能藏起来的宝贝,别人多看两眼,本侯就慌得很呐……”

    阿娇脸色惨白,涕泗横流,通身冷汗。

    就因为她叫别人点评南宝衣,所以靖西侯就要如此对她?!

    这个男人,太凶残了吧?!

    洪九爷瘫坐在地,看着盘子里那截舌头,吓得哆嗦了下。

    这位靖西侯年轻得很,没想到手段如此狠辣!

    想来他之前说要征用米铺和粮仓,并不是玩笑话。

    他咽了咽口水。

    他恐怕,得罪靖西侯了……

    萧弈在楼梯拐角处,仔细检查过袍裾。

    确认袍裾上没有溅到血点,他才往楼下大堂走。

    十苦跟上来,担忧道:“主子,这次和洪老九没谈成,咱们从外郡运来的粮食——”

    “无妨。”萧弈毫不在意,“杀了他就好。”

    反正洪老九的底子也不干净。

    山贼出身,三十年前靠抢劫富商攒了家底,走上了做生意的大道。

    这些年来,凡是挡他路的粮商,都落了个满门被屠的下场。

    虽然官府调查是山贼所为,但幕后真凶是谁,有心人心知肚明。

    十苦挠挠头。

    他家主子,玩的是黑吃黑啊!

    楼下装修精致,小桥流水,梅花弄雪,墙上还挂满了古字画,无愧于金玉满堂的名气。

    萧弈看见了他家小姑娘。

    她坐在八仙桌旁,晃悠着小脚脚,正和南景大眼瞪小眼。

    白嫩娇软的模样,看一眼,就觉得甜到了心坎。

    与楼上那个劣质冒牌货,迥然不同。

    他走到南宝衣身后,俯下身,故意朝她的耳朵吹了口气。

    南宝衣回头,惊讶:“二哥哥?”

    “来这里谈点生意。”萧弈摸了把她嫩生生的脸蛋,“你在做什么?”

    南宝衣笑容贼了两分,在他耳畔低语了几句。

    萧弈瞥了眼南景,淡然地撩袍落座。

    南宝衣小声:“我估摸着,锦官城所有书院都不会再收他。等不孝的名声传播开,算是连仕途也一并毁了。”

    “活该。”

    萧弈随手端起面前的玉米汁。

    “二哥哥,那是——”

    南宝衣还没来得及阻止,他已经饮上了。

    她讪讪。

    那是她用过的杯盏啊,杯沿上面还有她的口脂印痕呢!

    可是权臣大人就像未曾察觉,小口小口地啜饮着,好巧不巧,他的薄唇正好印在那口脂红痕之上。

    她纠结:“二哥哥,你很喜欢喝玉米汁吗?”

    “是啊,我很喜欢。”萧弈面不改色。

    南宝衣想了想,唤来小二哥,温声道:“去后厨再拿一壶玉米汁,要大壶的,我二哥哥喜欢喝。”

    萧弈:“……”

    玉米汁甜腻腻的,他并不喜欢。

    然而对上南宝衣亮晶晶的双眼,他便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小二端上玉米汁时,南胭正好匆匆赶来。

    她看见南景颓丧地坐在凳子上,鼻青脸肿,格外狼狈。

    “哥!”

    她急忙奔过去,“你这是怎么了,谁打的你?!”

    南景厌烦地甩开她的手,“我叫你带银子,带了没有?”

    南胭拿出荷包,“我攒的银子都拿去给娘赎回卖身契了,这一点是父亲前阵子给的,你省着点用——”

    她还没说完,南景已经夺过荷包。

    他翻了翻,猛然暴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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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南景把荷包砸出去,厉声咆哮:“南胭,你也故意和我作对是不是?!你也看不起我是不是?!区区十两银子,够买什么?!”

    南胭从没见过这般失态的兄长。

    她的兄长,向来意气风发,是家里的顶梁柱,是书院的天之骄子!

    “哥——”

    “没用的东西,滚!”

    南景愤怒地把她推倒在地。

    所有人都注意着这里,令南胭十分难堪。

    她红着脸爬起来,又叫来掌柜的,仔细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掌柜的看热闹不嫌事大,不仅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还笑话道:“你哥哥也是,手头没银子,就不要来金玉满堂嘛!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是不是他花销得起的!他又不是南家正儿八经的血脉,装什么阔啊!现在好了,连功名都考不了喽!”

    一番话,犹如清脆的耳光,毫不留情地拍打在南胭脸上。

    她死死咬住唇瓣。

    她哥哥,竟然被书院除名了?!

    那以后,还怎么青云直上,还怎么关照她这个妹妹?!

    这样的哥哥,对她而言,半点用处都没有。

    她眼中情绪急剧变幻,半晌,才缓缓道:“冤有头债有主,南景欠的债,与我无关,恕不奉陪。”

    她转身就走。

    南景看着她绝情的背影,哈哈大笑。

    笑完,他愤怒地掀翻一张八仙桌:“南胭,你要是不帮老子还债,老子就去太守府搅黄你的婚事!”

    南胭猛然转身。

    她满脸不敢置信:“你说什么?!”

    “我不好过,你也休想好过!”南景怒声,“反正你迟早要嫁去太守府,干脆把程德语喊来,叫他付账就是!他是妹婿,总要为我这个当哥哥的还债!”

    南胭眉毛乱抖,张了张嘴,几乎发不出声音。

    她还没有嫁去程家,就让程德语帮自家兄长付账,这算什么事?!

    然而不等她拒绝,南景已经大步而来。

    他拽住南胭的头发,厉声催促:“是不是听不懂我的话?我让你去叫程德语,去叫他来付账啊!”

    他睚眦欲裂,眼睛里的红血丝十分恐怖。

    南胭咽了咽口水,低声吩咐侍女:“弄儿,去请程公子来付账。”

    南景这才松开手,犹如烂泥般跌坐在凳子上。

    他从前也算富家公子、风流少年,怎会连一顿饭钱都付不起?

    可是因为南宝衣,他的体面,他的仕途,他的官路,全毁了……

    全毁了……

    他抱着头,崩溃般哈哈大笑。

    笑完,他突然望向南宝衣。

    少女娇美动人,正挽起琵琶袖,殷勤地给萧弈倒玉米汁,俨然岁月静好的姿态。

    凭什么他落魄至此,罪魁祸首却过得风生水起?!

    南景起身,不顾一切地走向她。

    “南宝衣,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大家都别想好过!”

    他咆哮着,想要故技重施地掀翻八仙桌,逞一逞自己的威风。

    可是南宝衣并非南胭。

    他还没能靠近,两名黑脸暗卫已经拦在他面前,长剑出鞘两寸,锋芒令人心悸。

    南景胸腔里一阵气血翻涌。

    是啊,南宝衣现在是靖西侯的人,哪里轮得到他来动手?

    但是没有关系,还有玉楼春。

    玉楼春的老板,已经答应替他杀人。

    他捂住胸口,笑容狰狞:“靖西侯护得了你一时,却护不了你一世!南宝衣,你等着吧,迟早,迟早——”

    “如果你是在指望玉楼春的话,那么趁早歇了那份心思。”

    南宝衣悠然从袖袋里取出一份契约。

    契约上白纸黑字,还有红手印,赫然是南景付给玉楼春银子时的凭证。

    南宝衣微笑,当着南景的面,将契约撕得稀烂。

    南景看着满地碎纸,表情呆呆的。

    他和玉楼春的契约,怎么会在南宝衣手里?!

    他下意识从怀里拿出他的那份,可是契约上的墨字,竟然逐渐褪色消失,只余下一个可笑的大红手印!

    “你大约不知道,我和玉楼春的老板寒烟凉,乃是好姐妹。你买凶杀我,却是走错地儿了。她给你的那份契约,是用会褪色的墨汁写就的,即便拿去官府,也证明不了什么。更何况买凶杀人这种事,想来你也不愿意闹上官府。”

    南宝衣声音悦耳如银铃。

    可是听在南景耳畔,却犹如惊雷。

    玉楼春的老板,和南宝衣是好姐妹?!

    也就是说,他那八千两银票,等于打了水漂?!

    他回南家才短短几天,却接连折损了钱财、仕途、体面……

    他什么也没有了……

    胸腔里翻涌的气血,终于再也无法抑制。

    南景喷出一口血,面如金纸地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哥!”

    南胭捂住嘴,惊恐地喊了一声。

    到底是同胞兄长,还是有些感情的。

    她只得捡起荷包,花银子请小厮帮忙,把南景抬回南府。

    八仙桌旁。

    南宝衣笑容甜甜,丹凤眼亮晶晶的,像是蕴藏着日月星辰。

    她捧着小脸:“南景恶有恶报,真是大快人心!如果天底下的恶人皆能得此报应,海晏河清,大同盛世,指日可待!”

    萧弈睨着她。

    这娇气的深闺姑娘,整日欢喜梳妆打扮,恨不能搂着银票睡觉,竟也有海晏河清、大同盛世的抱负?

    他轻轻地笑了一声。

    这笑声可把南宝衣得罪了。

    她不开心:“二哥哥,你在笑话我是吗?”

    “未曾。”

    南宝衣翻了个白眼,把杯盏往他手边推了推,“给你倒的玉米汁,你倒是趁热喝呀,待会儿凉了,就不好喝了。”

    萧弈盯着黄啾啾的玉米汁。

    半晌,才端起一饮而尽。

    南宝衣殷勤地又给他倒了一杯,“我竟不知,二哥哥如此喜爱玉米汁。待会儿回府的时候,我叫小二打包一壶,你带回朝闻院慢慢喝。”

    萧弈:“……我真是谢谢你了。”

    “兄妹之间,不必客气。”

    两人说着话,程德语终于被请了来。

    官家少年,温润如玉。

    他看着扑到怀里梨花带雨的南胭,眉宇间都是不悦。

    大正月的,哭哭啼啼像什么话?

    真是不体面。。

    南胭仰起小脸,羞耻道:“程哥哥,我兄长欠了金玉满堂一千二百两银子,南家不肯为我们付账,不知你能否……”

第187章 千万别被他欺负啦

    原来请他来,是为了付账。

    程德语眉宇间不悦更甚。

    他对南胭最初的印象,是风雪夜书铺前那个不食烟火的才女,而非酒楼里这个满口银子的女人。

    一旦沾染上银子那等秽物,她与当初那个粗俗不堪的南宝衣又有什么分别?

    他推开南胭,正色道:“身为女子,当知书达理,温柔贤惠。胭儿,你是锦官城有名的才女,你不该把银子挂在嘴上。”

    南胭无语。

    难道才女就不需要银子了?!

    她算是看明白了,这程德语就是个空有口才和皮囊的纨绔,大道理一个接着一个,嫌弃别人在意银子,可他自己心里面也是爱极了的。

    她轻声:“程哥哥,那我兄长欠金玉满堂的债……”

    程德语默不作声。

    一千二百两雪花纹银,南胭当他们程家是开当铺的?

    纵便有,他也不愿意花在南景身上。

    他正要拒绝,一道银铃般的笑声忽然传来。

    他望去。

    穿着嫩黄织金袄裙的少女,肤白胜雪,小脸明媚,丹凤眼顾盼间都是风流神采,像是画中的小仙女,不食人间烟火。

    娉娉袅袅十三馀,豆蔻梢头二月初。

    用来形容南宝衣,真是再合适不过……

    南宝衣脆声:“程家哥哥,你也是要当我姐夫的人,怎么我姐姐遇到麻烦,你连银子都舍不得掏?抠抠索索,并非大丈夫所为哦!”

    程德语回过神时,手已经下意识地掏出了荷包。

    他愣了愣。

    他这是怎么了?

    明明也是在盛京城游学过的人,见识过那么多世面,怎么会被一个小姑娘打动?

    可是荷包都已经掏了出来,再放回去也太不体面了。

    虽然他很舍不得那一千二百两白银,但也只能假装若无其事:“别再有下次,否则别人会骂你还没嫁人,就开始往娘家捎带东西。”

    这般冷言冷语,叫南胭的心拔凉拔凉。

    只是请他付个账而已,他就这般告诫、这般甩脸子,将来万一她有个三长两短,他岂不是扭头就走?

    她嫁的男人,不要求权倾朝野、富甲天下,但也不应该这般小气吧?

    好歹也是太守家的贵公子啊!

    然而她深知这份姻缘有多么来之不易,也知道做权贵家的少夫人不是容易的事,因此只能乖乖应下。

    结完账,程德语还想跟南宝衣说几句话,却有小厮匆匆来请。

    “公子,府上来了些亲戚,夫人喊您回府帮忙招待。”

    “我知道了。”

    他向南宝衣。

    少女娇贵美貌,一颦一笑都纯真干净。

    他心里逐渐弥漫出一种痒痒的感觉,像是舍不得离她而去。

    他压下那份情绪,礼貌性地朝萧弈拱了拱手:“改日有空,在观雪湖设宴,请靖西侯小酌两杯。宝衣姑娘闲来无事,不妨随你哥哥姐姐一道赴宴。”

    南宝衣是他名义上的小姨子。

    他不好直接邀请她,如此迂回,既全了彼此的颜面,又能见到南宝衣。

    萧弈嫌弃他。

    因此他把玩着杯盏,懒得搭理他的邀请。

    南宝衣代他回答道:“请客吃酒什么的,到时候再说。”

    她又摆摆小手:“你快走吧,快走吧!”

    南胭面色难看。

    南宝衣那手势,是打发小狗呢?

    可是程德语竟然什么也没说,就这么走了!

    她心中气愤,狠狠盯了眼南宝衣,才跟着离去。

    他们走后,楼上下来了一拨人,正是洪老九等人。

    南宝衣在锦官城的宴会上见过他,知道他是做粮食生意的。

    她不禁小声道:“二哥哥,你来谈生意,就是跟这位洪九爷谈?他瞧着容貌喜气,但我听二伯母说,他手段很毒辣的,你要当心呀,千万别被他欺负!”

    萧弈嗤笑。

    这小姑娘,是把他当成了初出茅庐的小伙儿?

    他又不傻!

    他懒洋洋地拖长音调:“哥哥知道啦……”

    洪九爷一行人已经走到大堂。

    他眯着小眼睛,笑容讨好的宛如一朵花儿,“侯爷,洪某刚刚仔细想过了,您要征收米铺和粮仓之事,我举双手赞成!不如您这边派几个人过来交接?”

    商不与官斗。

    他洪老九行走蜀郡几十年,深谙生存之道,明白萧弈不是他能得罪的人。

    想着盘子里那截血淋淋的舌头,他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

    他望向萧弈时的表情充满惊恐,态度也更加小心翼翼。

    南宝衣好奇地压低声音:“二哥哥,他哆嗦什么呀?你是不是恐吓他了?”

    “哥哥是那样的人吗?”萧弈轻哂,“许是他怕冷。”

    “他穿得那么厚实,他还穿着貂呢!”

    “那可能是中风。”

    洪老九:“……”

    这对兄妹有必要压低声音?

    他一字不落,听得清清楚楚!

    他赔着笑脸:“侯爷?”

    “你先回吧,具体事宜,本侯会派人与你详谈。”

    见他还肯继续合作,洪老九不禁放了心。

    一行人朝金玉满堂外面走。

    队伍末尾,阿娇脸色惨白,浑身冷汗,像是才被人从水里捞出来。

    她走得踉踉跄跄,忍受着钻心的痛苦。

    走过南宝衣面前时,她驻足。

    她忽然明白,靖西侯为何会嫌弃她糙。

    这南家的千金,不过豆蔻之年,却美得惊心动魄。

    肌肤白嫩润透、吹弹可破,小脸精致得宛如恩赐。

    最难得的是通身的气度,娇气又纯真,通透又自信,是锦绣人家倾尽疼爱,才能养出来的。

    她乖乖坐在靖西侯身侧,那俊美矜贵的青年正对她垂首低语,是娇宠呵护的姿态。

    阿娇心里渐渐生出不平衡。

    她的眼神掺杂着嫉妒,还有浓烈的怨恨。

    不善的视线吸引了南宝衣的注意。

    她抬头。

    这姑娘脸生得很,她根本不认识,更别提得罪。

    她见这姑娘紧紧捂着嘴,血液从她指缝间汨汨渗出,想了想,递给她一块手帕。

    阿娇盯着手帕。

    到底是蜀郡首富家的掌上明珠,就连一块手帕也格外精致,边缘绣花,还细细熏了香。

    她伸手接过,突然冷笑着扔到地上,重重踩了一脚。

    南宝衣看着她扬长而去,越发莫名其妙。。

    萧弈散漫地勾了勾唇角,递给十苦一个眼神。

第188章 好好的,娇娇抖什么?

    十苦提着刀,悄然离开。

    南宝衣转向萧弈,“二哥哥,你快把玉米汁喝掉,咱们回府。”

    “哦……”

    萧弈懒洋洋地抱起玉米汁。

    拧着眉头嫌弃地看了片刻,他面无表情地一饮而尽。

    玉米汁有些黏糊,南宝衣看他喝完之后嘴唇上方沾了一圈,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指了指自己的唇:“二哥哥,你这里沾了玉米汁。”

    萧弈挑了挑眉,俯首凑到她面前,“擦擦。”

    南宝衣从兜里掏出一块新手帕,细细替他擦去嘴唇上的玉米汁。

    两人距离很近。

    面前的青年骨相流畅、面容俊美,始终是漫不经心的神情。

    那双内勾外翘的丹凤眼定定注视着她,瞳珠黑沉如海。

    她的身影笼在其中,像是被野狼盯住的金丝雀。

    南宝衣擦拭的动作逐渐缓慢。

    她渐渐意识到,为对方擦拭唇瓣的动作,似乎太过亲昵。

    而他的眼神晦暗犹如深海,她已经无法与他对视。

    她垂下眼睫,耳朵开始发烫,连脸颊都烫了起来。

    拿着帕子的小手,甚至忍不住地发抖。

    萧弈轻轻笑了一声。

    他握住她的小手,大掌慢悠悠地包覆住她的小拳头,在掌心细细地摩挲。

    他柔声:“好好的,娇娇抖什么?”

    “可能是……是中风吧。”

    南宝衣结巴。

    “年纪轻轻,中的哪门子风?”

    “许是,许是被,被洪老九传染染染的……”

    南宝衣继续结巴。

    “我竟不知,中风还能传染。”萧弈不置可否,余光瞥见十苦提着带血的刀回来了,才松开她的小手,“回府吧。”

    南宝衣捂着滚烫的脸蛋,迟疑地跟上他。

    快走到金玉满堂门前时,她忽然道:“二哥哥,我打包的玉米汁还没拿,你那么爱喝,不能不要的。你等等!”

    萧弈:“……”

    能暂时忘掉玉米汁吗?

    回到南府,已临近黄昏。

    松鹤院的客人都散了,几树红梅积着晶莹白雪,在暮色里美的如诗如画。

    萧弈笼着袖管走在后面,看着南宝衣探头探脑地往前走。

    他开口:“你在干什么?”

    “嘘!”南宝衣回头,冲他比了个噤声的动作,“南景怕是不中用了,我爹肯定要揍我,我得小心点,别让他发现。”

    说完,转头就撞上了南广。

    南广提着棍子,显然等在这里很久了。

    南宝衣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急忙躲到萧弈背后,“二哥哥救我!”

    南广气急败坏:“孽女!你不是去金玉满堂给你哥哥送银子嘛,你送的银子呢?!可怜你哥哥被人打得鼻青脸肿,是活活被人用担架抬回来的!”

    南宝衣探出脑袋,“他死了没有?”

    “当然没有!大夫说没伤到根骨,死不了!”南广痛心地扔掉棍子,哭着一拍大腿,“娇娇啊,他是你哥哥啊,你怎么能,怎么能……唉!”

    都吐血了,居然还没死……

    南宝衣在心里嘀咕着,又劝道:“爹,我走到半路被人偷了银子,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而且我也不知道万春书院的院长在那里吃酒,南景自己把一百两银子的束脩说成一千两、两千两,这才引来对方的不满。所以这事儿论起来,还是他自己的错。”

    她说完,本以为南广还要骂她两句。

    但南广只是颓然地坐在了台阶上。

    他捂住脸,很久没有动静。

    南宝衣担忧地蹲到他面前,轻轻推了推他,“爹?”

    南广抬起头,竟是满脸的老泪。

    他用手背擦了擦泪珠子,勉强笑道:“这事儿,也怨不得娇娇……是他自己没有福气,是他自己没有福气啊……”

    他并不是不知道南景蒙骗他。

    常常流连酒楼牌坊,遇见过那么多权贵子弟,他怎么会不知道万春书院的束脩是多少呢?

    只是景儿自幼争胜好强,他没办法给他名分,就只能多给他银子。

    他想着,他这辈子没什么本事,好歹得把子女培养成才。

    他自己节衣缩食无所谓,但景儿要吃好一点,要穿好一点,不能丢了体面。

    可是……

    他起身,颤巍巍朝前院走去。

    南宝衣看着他。

    寒风四起,把花枝上堆积的细雪吹到他的发髻上,像是染白了他的头发,而他的背影颇有些蹒跚,不再是昔日作天作地的嚣张模样。

    她爹爹年逾四十,依旧儒雅风流。

    只是今日,终究有些迟暮之感了。

    她心中难受,转向萧弈,“二哥哥,我不想回屋,我能不能去你那里坐坐?”

    萧弈颔首。

    朝闻院大书房,依旧摆满了古籍。

    南宝衣注意到沈议潮也在。

    他跪坐在蒲草编织垫子上,正就着案几翻看账本。

    那么厚那么复杂的账本,他一页接着一页地翻过去,连算盘都不需要,就能清清楚楚地算出账目有无差池。

    萧弈解释道:“他如今是我手下的捉钱人。”

    “捉钱人”是官府里面,专门负责和民间商人打交道的职位。

    每年,南越朝堂都会一次性拨付地方衙门开支银两,衙门长官利用这笔银子,解决官吏们的伙食问题。

    但一般衙门不会直接拿这笔银钱吃喝,而是交给捉钱人,让他们用这笔钱在民间投资做生意。

    如果捉钱人有本事,生意赚了,那么衙门一整年都能吃好喝好,潇洒快活。

    如果捉钱人没本事,做生意时赔了钱,那么这一年衙门官吏就要勒紧裤腰带度日。

    甚至有的捉钱人极不靠谱,把本钱赔了个干干净净,那么衙门一整年都没得吃了。

    南宝衣歪了歪头。

    她好奇地跪坐到沈议潮身后,看他翻账。

    这货从出现开始,就摆着一副“我看不起你们”的表情,好像不食人间火似的,没想到也会看账做生意,帮权臣大人弄银子。

    姜岁寒坐在对面剥橘子,笑道:“咱们沈小郎君除夕那晚夜观天象,说萧二哥是潜龙在渊,迟早要青云直上,因此心甘情愿当了他的幕僚。”

    南宝衣点点头。

    沈议潮算得不错,权臣大人确实是要青云直上的。

    这货看着孤高倨傲,没想到倒是有两把刷子。

    ,。

    “捉钱人”是唐朝的制度

第188章 哥哥替你祸乱天下

    已是黄昏。

    窗外乌云压境,天色暗了下来,眼见着又是晚来天欲雪。

    余味领着两个小侍女,点燃青纱罩灯,随着一团团火光亮起,整座书房重新明亮温暖。

    屋外北风呼啸。

    南宝衣捂着青瓷手炉,盯着沈议潮的侧颜出神。

    片刻后,她忽然挽袖,殷勤地为他研墨。

    她温声道:“沈公子有经天纬地之才,小女钦佩。既然公子擅长夜观天象、占卜问卦,不知能否帮小女算算南家运势?小女必以重金相赠。”

    沈议潮拒绝:“无聊。”

    南宝衣噎了噎。

    也是,这货出身王公贵族,自然看不上她的重金酬谢。

    她懒得再替他研墨,继续焐着手炉。

    焐着焐着,她注意到账本底下压着的一张纸。

    纸上隶书小字极为风雅:

    赤地千里,饿殍茫茫;潜龙在渊,青云直上;良禽择木,白衣卿相。桃花煞血,两世国望。

    南宝衣挑眉。

    “赤地千里,饿殍茫茫”,如果她没猜错的话,指的应该是今年蜀郡的旱灾和饥荒。

    沈议潮竟然连这个都算出来了?

    她不禁多看了他一眼。

    白衣胜雪的少年,灯下姿态端庄自持,正处理与粮食有关的账册。

    他看着不近人情,但是大约也念着蜀郡饥荒,不愿意百姓被饿死,才主动帮忙的吧?

    “潜龙在渊,青云直上”,说的是权臣大人。

    “良禽择木,白衣卿相”,大约是指沈议潮自己。

    良禽择木而栖,他选择效忠权臣大人,才有鸡犬升天的可能。

    令人费解的是最后一句话。

    “桃花煞血,两世国望……”

    她下意识低吟出声。

    沈议潮冷淡道:“这是我除夕夜占卜出的星象,前面几句很好理解,最后一句,倒是稀奇。‘桃花’是劫,往往代指女人引起的灾难,根据我的经验判断,恐有妖姬祸世。”

    南宝衣沉默。

    “两世”的字眼,实在太过刺目。

    所以“桃花煞血”,指的应该是她吧?

    如果按照沈议潮的解释,那么祸世的女人,是她……

    她有些不适,放下青瓷手炉起身离席。

    走到廊庑里,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雪花飘摇,渐渐呈鹅毛之势。

    她只穿着单薄的袄裙,绣鞋踩在青砖上十分冰凉。

    自打重生归来,她从没有想过伤害不相关的人,甚至就连蜀郡饥荒,也是抱着尽量救人的态度。

    她最大的愿望,是带着全家一起过好日子,是嫁给一位顶天立地有权有势的好儿郎,怎么就成了祸水呢?

    雪花被寒风吹到眼睫上,有些清寒。

    她揉了揉眼睛,却觉身上一暖。

    她仰起头,权臣大人不知何时跟出来的,正把他的貂毛大氅,裹上她的肩头。

    “二哥哥……”

    她摸了摸暖暖的貂,努力扬起甜甜的笑容。

    她是不想被人看见委屈的。

    萧弈垂眸看着她。

    檐下风灯摇曳,笼火照亮了她白嫩嫩的小脸。

    眼圈红红的,明明委屈得快要哭出来了,却还是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娇贵又甜美。

    在他面前,用得着伪装吗?

    他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尖,“别把自己想成祸国妖姬。”

    小姑娘曾屡次在他面前提起过前世的梦境。

    如果一定要找到符合卦文里的两世之人,那么一定是她。

    南宝衣低头摆弄貂毛,低声道:“我也不愿意多想的,可是……”

    萧弈俯下身,温柔地捧起她的小脸,“南娇娇,怎么会是祸国妖姬呢?”

    南宝衣对上他的眼睛。

    权臣大人,是在安慰她吗?

    萧弈一本正经:“祸国妖姬,首先得有美貌和身段啊!你看你容貌勉强过得去,但身段就差远了。前面和后面几乎没有区别,这般幼稚,能勾引得了谁?”

    南宝衣:“……”

    我谢谢你的安慰呀!

    我谢谢你全家呀!

    刚刚酝酿出来的忧伤消弭无踪,只剩下铺天盖地的羞怒。

    她不忿地扭转身,低头瞄了眼自己的胸口。

    也不算很平啊!

    好想揍他一顿啊!

    不过转念一想,前世她毁容了,而且还只是个卑微的小宫女,在萧弈出征以后,孤独凄惨地死在了冰窖里。

    死都死了,她还怎么祸国殃民?

    沈议潮那个半吊子,卦文都解释不对,果然还是火候不够!

    想通之后,她不恼了,梗着脖子瞪向萧弈:“我迟早会有好身段的,很婀娜,很窈窕那种!”

    “娇娇真有志气。”

    萧弈微笑着夸奖。

    正好余味过来请,说是小花厅的晚膳已经准备妥当。

    夜雪纷纷扬扬。

    南宝衣提着过于宽大的貂毛大氅,步态优雅地穿行在红漆廊庑里,步摇伶仃,环佩玉声璆然。

    她好奇道:“二哥哥,我若真的是祸水,你还会宠着我吗?”

    “南娇娇永远不可能成为祸水。”

    “为何?”

    冬夜无边,风灯烂漫。

    少年负手,笑容洒脱而温柔:“因为哥哥会替你祸乱天下啊。”

    犹如羽箭射中心脏。

    南宝衣胸腔里蔓延开奇怪的感觉,好一阵面红耳热。

    ……

    夜渐渐深了。

    寝屋里燃着地龙,灯火葳蕤。

    荷叶认真地铺床,不时看一眼窗边。

    她家小姐自打从朝闻院回来,沐过身换过寝衣,就捧着小脸趴在窗边,时不时对着落雪傻笑,十足十的一副痴相。

    她把黄锡汤婆子放进被窝,又解开帐幔,唤道:“小姐,时辰晚了,该就寝了。”

    小姐像是没听见,仍旧弯着眼睛笑。

    冰凉凉的雪花落在面庞上,也不嫌冷。

    她只得抬高声音:“小姐,您今晚还睡不睡了?明儿一早,府里还有客人来拜年呢!”

    喊完,却注意到南宝衣满头檀发散在腰际,衬得那把腰不堪一握。

    寝衣微敞,露出白嫩的细颈和锁骨,在往下,线条微微起伏,已初具少女的窈窕之美。

    豆蔻之年的姑娘,像是春日嫩柳,在冬深春浅之时,悄然开始抽条,渐渐褪去幼时的圆润和稚态。

    “荷叶,”南宝衣眉眼弯弯,“我才刚与二哥哥用过晚膳,却已经有些想念他了。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每每想起他时,就有些脸红心热。诶,他大约又让我生病了。”

    荷叶摇摇头。

    自家小姐越发痴傻了,也不知在说什么胡话。

    ,。

    八千字没有失约哈哈哈

第189章 权臣大人并没有注意她的美貌

    荷叶好说歹说,才把南宝衣劝进被窝。

    她欲要关窗,却瞧见窗檐下挂着一只墨玉竹节,已在寒风中积了许多白雪。

    她提醒道:“小姐,这般贵重的东西,是不能随意挂在窗外的。若是给人顺走,咱们上哪儿找去?”

    说着,就要把墨玉竹节取下来。

    “不许动!”

    南宝衣急忙阻止。

    那是她用来和权臣大人递悄悄话的东西,怎么能被取下来呢?

    万一他哪天给她写信,却发现没有地方藏,她岂不是收不到了?

    她抱着团花纹锦被,嗫嚅道:“挂那儿,好看……就挂那儿。”

    荷叶越发不懂。

    她只得纵着自家姑娘,掩上如意窗,把她明日要穿的袄裙仔细铺在熏笼上,又替她压好厚实的锦帐。

    锦帐微微透光。

    屋里的灯火被荷叶吹灭大半,只余下朦胧光影。

    南宝衣闭上双眼,脑海中却浮现出萧弈的姿态。

    他立在游廊风灯下,金相玉质,洒脱温柔。

    他说,你在身边,心安。

    他说,哥哥给你欺负。

    他说,南娇娇永远不会成为祸水,因为哥哥会替你祸乱天下。

    少女的嘴角不由自主地翘起,心里面像是煮了一锅红豆,咕嘟咕嘟地弥漫开暖甜暖甜的味道。

    她抱住温暖的汤婆子,侧耳倾听屋外北风呼啸。

    今宵有风有雪。

    他,会入梦吗?

    一夜朔雪。

    清晨时分,南宝衣是被窗外的动静惊醒的。

    她坐起身撩开锦帐,荷叶带着小丫鬟们进来,温声安慰:“昨夜雪落得太厚,把院子里的树都给压折了,小姐别怕。”

    南宝衣由着她们服侍自己洗漱完,又乖乖张开双臂,让她们套上夹袄,“荷叶,今天府里来的是哪些亲戚?”

    “是老夫人的娘家人,您过去请个安拜个年就好。”

    南宝衣打扮好,迈出门槛前望了眼菱花镜。

    她摸了摸发钗,“荷叶,这钗子有些素。拿我压箱底的那对吧,红宝石搭配金流苏,走在雪地里定然好看。”

    荷叶愣了愣。

    那对步摇非常华贵艳丽,小姐往日嫌弃它招摇,怎的今日竟然主动要求戴上?

    也就是去请个安而已,又不是去相亲。

    可是南宝衣请完安,转头就去了朝闻院。

    正月间萧弈不必去军营,此时正和沈议潮处理事宜。

    “二哥哥万福金安!”

    南宝衣娇滴滴行了个礼。

    红宝石流苏步摇在耳际轻轻摇曳,衬得少女鬓发乌青一丝不苟,肌肤白嫩通透,耳廓极为精致。

    然而权臣大人并没有注意她的美貌。

    她抬头,萧弈侧颜冷峻,正提笔在蜀郡的舆图上圈圈画画,沈议潮笼着宽袖,不时低声纠正两句。

    舆图上,各座城池的米铺,全都被权臣大人圈出来了。

    想来,全是洪老九的商铺。

    她在熏笼边跪坐下来,拿了一盘花糕,就着温茶细嚼慢咽。

    沈议潮嗓音淡漠:“除去酒楼不算,洪老九名下共有大大小小六百家米铺,几乎囊括整座蜀郡。姜岁寒被你派去和他那边的人对接,想必很快能拿到精准账目。等摸清楚他的屯粮地点,再杀不迟。”

    萧弈搁下毛笔,“若能拿到他这些年的屯粮,再加上运进来的粮食,足够蜀郡撑过一整年。”

    “我还是比较在意卦文里的桃花,如果她当真要做祸国殃民的事,不如提前杀了以绝后患。”沈议潮直言,“侯爷可有怀疑的人?”

    “没有。”

    沈议潮挑了挑眉,没再多言。

    正在这时,余味突然进来,恭声道:“主子,三老爷领着南景前来拜访,就在书房外间坐着,您看……”

    萧弈望了眼背对着自己吃东西的小姑娘,起身去了外间。

    南宝衣始终竖着耳朵。

    她舔了舔指尖,不明白自家老爹和南景怎么会来拜访权臣大人。

    她放下花青瓷盘,提着裙裾走到屏风后,悄悄朝外间探出半张小脸。

    权臣大人坐在主位上,正漫不经心地轻抚茶盖。

    老爹显然是畏惧他的,脸上赔着笑脸,温声道:“贤侄,你在朝闻院,住得还习惯吧?”

    “本侯已经住了半年,你说习不习惯?”

    “呵呵呵……听说贤侄喜爱饮用大红袍,我特意托朋友弄了半斤极品大红袍,料想贤侄应当喜欢。”

    他递给余味一只精美的锦盒。

    萧弈看都没看,淡淡道:“三叔有话,不妨直说。”

    南广迟疑地望了眼南景。

    半晌,他鼓起勇气:“景儿名声尽毁,科举这条路,怕是不大好走。听说司徒将军已经告老还乡,如今他的军队尽归贤侄打理,不知贤侄可否为景儿在军营里谋个一官半职?最好是正五品以上,也不至于丢了景儿的体面。”

    他双手不安地搅动,老脸火辣辣的烫。

    他是不愿意求人的。

    更何况求的还是自己的晚辈。

    可是景儿自打昨夜醒来,就各种闹腾,甚至产生了轻生的念头!

    他实在于心不忍,才想着来求求萧弈。

    萧弈有权有势,只要他把景儿弄进官场,凭景儿的本事,总能爬上高位的。

    萧弈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瞥向南景。

    十八岁的男儿,任凭父亲为他低声下气地求人,满脸都是理所当然,偶尔望向南广时,那眼神里甚至还夹杂着一丝看不起。

    可他有什么资格,看不起他的父亲?

    屏风后,南宝衣紧紧抓着裙裾。

    这些年,她爹给南景的已经够多了!

    如今,甚至连尊严都搭了进去!

    可他是个什么玩意儿?!

    她正要出去,沈议潮不知何时跪坐在她身后的,轻轻抓住她的肩膀。

    他嗓音淡漠:“看着。”

    南宝衣咬牙,只得强忍着看了下去。

    萧弈把茶盖碗放在花几上。

    他长腿慵懒交叠,姿态凛贵嚣张:“看在三叔的面子上,把他安排进军营,也不是不可以。只是……”

    “只是什么?”南广激动,“贤侄若是想要金银财宝,只管开口!我偷,也给你偷来!”。

    萧弈似笑非笑地睨向南景,“只是,他得给本侯磕三个响头。如此,才是求人的态度不是?”

第190章 一想到要来见你,我就心生欢喜

    书房的气氛骤然变了。

    南景抬起遍布血丝的眼睛,沉声:“萧弈,你不要太过分。都是同族兄弟,你又是被南家抚养长大的,提携我,难道不是分内之事?!”

    萧弈不置可否。

    “爹,你看他,他根本就不想帮我!”南景嫌弃,“亏你还说萧弈是你晚辈,肯定会听你的话,我看他根本就没把你放在眼里!你这三叔当的,还不如他身边一个小厮!罢了,与其让我这般人憎狗厌地活着,不如死了算了!”

    他起身就要走。

    南广急忙按住他,安慰道:“景儿,你别着急,别着急。”

    他转向萧弈,勉强挤出笑脸:“贤侄,咱商量商量,实在不成,我替景儿磕头,好不好?我是他父亲,他来我来,都是一样的!”

    萧弈单手支颐,薄唇讥讽,始终是淡漠姿态。

    南广垂下眼帘,长长地叹息一声,竟当真撩开袍裾,往地板跪去。

    南景连阻拦都没有。

    他把脸扭到旁边,神情里充满了不耐烦。

    南广跪在地上,抬头望向主位,“贤侄——”

    却见主位空空如也。

    萧弈斜倚在书架上,“三叔的大礼,我当不起。”

    南广连忙爬起来,笑道:“那你看景儿的事……”

    “本侯帐下,还缺一个跑腿的小卒。”

    南广拽了拽南景的衣袖,小声道:“从小卒坐起,一步步往上爬,也是可以的……”

    南景皱眉,“爹,我不干。我好歹读了十年书,叫我给人跑腿,像什么话?除非正五品以上的官职,否则我绝对不干!”

    “贤侄,”南广讨好地转向萧弈,“景儿确实一肚子墨水,要他跑腿,未免大材小用。你帐中就没有主簿一类的文官吗?那种官职更适合景儿!”

    “文官啊……”萧弈拖长音调,哂笑着望向南景,“你的要求,还真不少。”

    南景冷笑一声:“那都是我该得的!”

    萧弈一步步走向他。

    他揪住南景的衣襟,膝盖猛然朝他腹部顶了一记!

    南景倒抽一口凉气,吃痛地抱着肚子倒在地上!

    萧弈歪头低笑,散漫地卷起窄袖,“我们景儿这般有能耐,要不要把靖西侯的位置让给你坐啊?”

    “萧弈!”南广急了,“好好的,你打人干什么?!”

    萧弈抬起铆钉军靴,朝南景腹部就是狠狠一脚!

    他笑容阴狠:“谋害幼妹,不孝爹娘,便是打死了,也不过是为民除害。本侯十八岁的时候,已经在战场上杀敌无数了!”

    南广气急败坏:“萧弈,你疯了是不是?!”

    可他根本拉不住萧弈。

    萧弈舌尖抵着上颚,邪肆地转了半圈,温声道:“三叔,您不会教儿子,侄儿替你教啊!这种货色,踹死了才好。”

    他宛如对待一个死人,一脚又一脚,毫无感情地踹着南景。

    他是战场上厮杀出来的男人。

    军靴霸道,每一脚都蕴含着恐怖的力道。

    南景连逃跑都做不到。

    他只能如癞皮狗一般匍匐在地,抱着肚子哀哀嚎叫,血液逐渐浸染了锦衣,最后他连嚎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萧弈撩袍落座。

    他看着抱住南景嚎啕大哭的南广,哂笑:“肋骨踢断了四根,死不了。三叔,这玩意儿已经养废了,与其考虑如何废物利用,不如去准备和程叶柔的婚礼,重新弄个嫡子出来好好教导,才不算断了你三房的香火。”

    南广又怕又气。

    他吼道:“魔鬼,萧弈,你就是个魔鬼!”

    他流着眼泪,唤人进来把南景抬回前院。

    人走后,余味立刻带人清理书房,凡是被南景碰过的东西,全部换成了新的。

    屏风后。

    南宝衣怔怔的。

    二哥哥好生狠辣,比她狠辣多了!

    不愧是将来权倾朝野的权臣!

    沈议潮微笑:“萧弈雷厉风行,绝不心慈手软,有蛟龙之风。说起来,你们南家不亏是下九品的家族,连区区外室子都敢跟侯爷叫板,家不像家,府不像府,毫无规矩可言。”

    南宝衣最不耐烦听他啰嗦。

    她想了想,试探道:“沈公子,你如今身兼捉钱人的身份,应当认识锦官城的一些子钱家(古代放高利贷的商人)吧?可了解他们是如何放高利的?”

    “怎么,南姑娘想放高利?”

    “不是我!是南景!”

    “南景?”

    南宝衣的笑容贼了几分,“你想啊,南景如今既断了官路仕途,又断了从军这条路,除了经商,他还能干什么?与其让他插手家族的蜀锦生意,不如引诱他放高利。”

    “你想让他赔钱?”

    “我想让他赚钱!赚十倍,甚至百倍!”

    沈议潮挑眉:“你有病?”

    “你才有病!”南宝衣没好气,“你想啊,他一旦赚了很多银子,以他沉不住气的性格,定然会飘飘欲仙。到那个时候,我再唆使他的未婚妻柳怜儿,卷走他所有的钱财,他会如何?”

    沈议潮沉默。

    如果一开始就不曾拥有,那么无所谓失去。

    可是,一旦南景尝过发达的滋味儿,再叫他失去所有,那将如同从云端坠落,必定是诛心之痛。

    严重者,甚至再也无法产生斗志。

    毁掉一个人的心智,才是毁掉一个人最高明的手段。

    沈议潮不禁多看了南宝衣两眼。

    这小姑娘看着娇嫩软萌,没想到竟是一颗黑芝麻馅儿的汤圆!

    白中有黑,都黑成糊了!

    萧弈从外间进来,睨向跪坐在一块儿的两人,“你们在干什么?”

    沈议潮脆声:“侯爷,南姑娘心狠手辣,这边建议您离她远点——”

    “二哥哥!”

    南宝衣提着裙裾站起来,“你刚刚整治恶人的时候好厉害,不愧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娇娇拜服!”

    沈议潮挑了挑眉。

    这南家的小娘子,白嫩小脸上满是崇拜,丹凤眼里写满了“我很单纯”,仿佛刚刚的狠辣只是他的错觉。

    真能伪装啊!

    偏偏萧弈很吃这一套,冷峻的眉目竟如冰雪般消融。。

    少女的丹凤眼亮晶晶的,轻轻挽住萧弈的手,声音很软糯:“清晨醒来时,我第一个想见的人就是二哥哥。不知为何,一想到要来见你,我就忍不住地心生欢喜。”

第191章 凶狠的二哥哥,安全感爆炸

    萧弈薄唇抿起浅笑。

    眼中的宠溺,几乎要满溢而出。

    他正要去牵南宝衣的手,余光瞥见沈议潮正注视着他们,不禁冷声:“你去隔壁处理账目。”

    “我忙了好几日,该休息了。”沈议潮反驳。

    他又不是傻的,凭什么萧弈和南家小娘子花前月下你侬我侬,他就要孤零零地处理账目?

    见萧弈表情阴冷,沈议潮补充道:“清晨醒来时,我第一个想见的人就是表哥。不知为何,一想到要来见表哥,我就忍不住地心生欢喜。”

    萧弈面无表情:“要么去处理账目,要么去地牢受刑。”

    沈议潮颓然地抱起一尺来高的账本。

    往书房外面走时,他仍旧不死心地回头试探:“二哥哥?”

    “滚。”

    沈议潮麻溜儿地滚了。

    南宝衣和萧弈坐在窗畔罗汉榻上。

    她吃着对方递来的凤梨糕,抿着嘴儿笑:“二哥哥好凶。”

    萧弈拿帕子,替她擦了擦嘴角的糕屑,“可有吓着你?”

    南宝衣乖巧地摇摇头。

    凶狠的二哥哥,安全感爆炸,才不会吓着她!

    她吃完两块凤梨糕,萧弈已经翻开书卷,正在阅览蜀郡地理志。

    南宝衣无事可做,于是在金丝楠木小佛桌上,铺开笔墨纸砚,打算默一首小诗。

    她提笔歪头。

    西窗对雪,一只墨玉竹节挂在窗下,积着些许白雪。

    二哥哥,也未曾把它摘下呢。

    心中的那锅红豆像是又咕嘟咕嘟地煮了起来,在这冬深春浅之时,酝酿出甜甜的滋味儿,却又令她若即若离,患得患失。

    寒风携着雪籽吹落在面庞上,她却一点儿也感受不到冷。

    她清楚地感受到雪地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蓄力生长,只等春风过境时破土而出。

    她垂下眼睫,认真落笔。

    佛桌对面,萧弈从书卷里抬眸。

    小姑娘的簪花小楷清丽娇俏: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他眸色渐深。

    小姑娘这是……

    发春了?

    南宝衣浑然没察觉到他探究的眼神,把毛笔搁在青瓷笔山上,捧住娇美的两靥,眼眸痴迷,宛如微醉:“红豆好甜啊!”

    萧弈浑身紧绷,如临大敌。

    午后。

    南宝衣在诱惑南景放高利的问题上,终于和沈议潮达成了协议。

    她兴冲冲回到松鹤院,二伯母也来了,正和祖母商议程叶柔进门的事。

    因为程叶柔和南广年纪都不小了,所以双方并不打算拖延时间大操大办,只约定正月初十举办婚宴,宴请亲近之人,小范围的热闹热闹。

    二伯母捧着账单,一样东西一样东西地检查。

    老夫人把南宝衣抱到怀里,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尖,“娇娇又重了些,是不是这几日吃胖了?”

    “祖母胡说,我又不是珠珠,才不会吃胖呢!”南宝衣笑容腼腆,“许是长高了的缘故,我已经十三岁啦!”

    “娇娇儿十三岁,珠丫头也十四岁了。等给你爹娶完媳妇,就要开始张罗她的亲事。老二媳妇,你可有相好的公子哥儿?”

    南宝衣诧异。

    以往,祖母恨不能把她的亲事时时挂在嘴边,怎么今日却像是变了个人,竟然关心起小堂姐的亲事了……

    她乐得轻松。

    她想好了,要多听几句秘密,回头告诉珠珠去,因此假装天真地赖在老夫人怀里。

    江氏指挥着丫鬟挂上红绸,笑道:“娘,珠丫头是个皮猴,外人管不住她的。我琢磨着,就近挑一户老实本分的商家,把她嫁过去得了。彼此知根知底的,咱们也能帮忙管束。”

    老夫人微微颔首。

    就近嫁了,她也能经常关照珠丫头,不叫她被夫家欺负。

    只可怜她的娇娇儿……

    她爱怜地抚了抚南宝衣的脑袋。

    如果娇娇儿跟了萧弈,那么她注定要去往更大更繁华的世界。

    她真害怕,萧弈将来对她的娇娇儿不好。

    如果将来有一天,他厌弃了娇娇儿,那么她一定要亲自去他府上,把她的宝贝接回家。

    她不知道别人会不会把她的娇娇儿当成宝贝,但只要她还活着,娇娇儿就始终是天底下最娇贵的宝贝。

    南宝衣怔怔看着祖母。

    老人眼圈微红湿润,眼里满是舍不得。

    她有些茫然地抬起小手,轻轻为老人拂拭去眼角的泪花,“祖母,好好的,你怎么哭啦?”

    “没事,没事!”老夫人笑着捏了把她的脸蛋,“南景出了事,你爹爹这几日心情不好,娇娇儿乖乖的,千万别去招惹他。”

    南宝衣听话地点点头,“祖母放心!”

    其实她觉得,她老爹伤心也只是暂时的。

    等着瞧吧,到了大婚那日,她爹比谁都要活泼高兴!

    南府紧张地筹备着初十的婚宴。

    与此同时,程叶柔也在认真备嫁。

    凤冠霞帔已经准备妥当,是她十五年前订制的。

    如今试穿,依旧匀称合体。

    她吩咐小婢仔细打理嫁衣,务必要保证没有半点儿褶皱。

    她坐在窗下,看着小婢用熏笼为嫁衣染上浅香,沉吟良久,铺开了笔墨纸砚。

    大红请帖勾勒着金粉并蒂莲花,是很喜庆高雅的样式。

    她细细写完帖子,唤来婢女:“送去太守府,务必交到我兄长手里。”

    程太守年逾四十,是个容貌清隽的读书人。

    他站在书房窗畔,捻着程叶柔的请帖,久久没有言语。

    身侧的香炉里,放着还没有燃尽的信笺,依稀可见“务必尽快屠尽南府,接收钱财生意”的字样。

    蜀郡富贵,南家首当其冲。

    这么多年来,无数人觊觎那份富贵,就连他和薛大都督都不例外。

    可是自打去年花朝盛会起,南家就像是改头换面,处处顺风顺水,甚至还出了一位二品靖西侯!

    就连张都尉,都栽在了那靖西侯手中!

    偏偏南府还曾在锦官城中公开对账,即使他们想给南家安上匿税的罪名,也是不可能的!

    趁着天高皇帝远,直接派人屠南家满门,或许才是吞并那份泼天富贵最干脆利落的法子。

    可是他那不省心的妹妹,居然赶在这个时候嫁给南广!

    大红请帖在他手中逐渐变形。

    书房外传来管家的叩门声:。

    “老爷,您请的洪九爷到了!”

第192章 想欺负她,欺负到哭的那种

    洪老九喜气洋洋地踏进书房。

    他拱了拱手:“太守老爷,草民给您拜年了!这两支千年人参,还有这一盒金元宝,不成敬意,请您笑纳!”

    大约从未被郡守这等高官召见,程太守示意他坐而已,他竟高兴得合不拢嘴,拜了又拜才坐下去。

    程太守坐到官帽椅上,正了正衣襟,“本官听说,你在金玉满堂酒楼里,和靖西侯起过冲突?”

    “这……”洪老九不自然地摸了摸脸,“太守老爷,草民绝对没有得罪他的意思,后来我们和解了,他还派人来草民这里做生意呢!”

    程太守微微一笑:“靖西侯睚眦必报,你那位美貌的婢子,想必已经被他诛杀。你觉得,这种男人,会与你和解?”

    洪老九眉头一凛。

    程太守接着道:“与你做生意是假,摸清楚你的底细,才是真。但是等他摸清底细时,怕也是你洪老九人头落地的时候。”

    洪老九又想起了盘子里,那截血淋淋的舌头。

    他打了个寒战。

    程太守随意递给他一封文书。

    洪老九打开来,文书黑纸白字,清清楚楚地写着,推荐他为蜀锦皇商。

    他愣住了:“太守老爷,这是什么意思?推荐草民当皇商?可是草民只经营粮食生意,从未卖过蜀锦啊!蜀郡最大的蜀锦商户,是南家才对,您是不是搞错了?”

    “我家二郎从盛京城带来消息,今年皇上将要在蜀郡挑选一位商户,钦点为蜀锦皇商。本官听说,你从前当过山贼……”程太守意味深长,“只要你解决掉南家,那么皇商的名额,就是你的。”

    洪老九的眼睛立刻红了。

    是贪婪的红。

    他紧紧握住文书,“太守大人,此话当真?!”

    “自然。”程太守掸了掸袍子,“初十那日,南家结亲,府里必定疏于防守,是动手的好时机啊……一旦事成,本官必定为你在那封举荐文书上,盖上官印。”

    洪老九“噌”地站起身。

    他大笑着拱了拱手:“多谢太守大人指路!若能事成,我只要皇商名额,南家富贵,悉归太守!”

    他是个深谙人情世故的人。

    程太守不会无缘无故给他指路,联想起前阵子萧弈从程家搬出去的上百万两银子,程太守图谋的东西呼之欲出。

    程太守满意于他的识相,笑着翻开《论语》,“去吧。”

    洪老九赞叹:“草民听说过‘半部论语治天下’,太守大人这本《论语》都翻烂了,可见您熟读儒家典籍,是个爱民如子的清官啊!太守大人,草民是个粗人,只爱钱财美人。若是在南家遇见了心仪的美人,不知可否……”

    那日酒楼惊鸿一瞥,南家小女当真美貌。

    不愧是被靖西侯惦记的女人!

    若能叫她床笫承宠……

    “你随意。”程太守不以为意,“只是须得放过我妹妹程叶柔。”

    “多谢大人成全!”

    洪老九兴高采烈地离开了。

    管家迟疑道:“老爷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洪老九,是不是过于唐突?靖西侯就住在南府,有他在,南府哪儿那么容易被屠门?”

    程太守翻了一页书,“别小看洪老九。这些年蜀郡大大小小的粮商接连出事,你以为是谁干的?他麾下山贼数量多达千人,屠灭小小南府,算得了什么?靖西侯的军队驻扎在城外,他自己再有能耐,也不可能敌得过一千山贼。”

    “老爷思虑周全,是小人愚钝!”

    ……

    如南宝衣所料,正月初十大婚这日,她老爹果然把南景抛在了脑后,整个人喜气洋洋的,比谁都要高兴。

    鞭炮声声,满府都是热闹。

    老爹年逾四十,却依旧打扮得英俊潇洒。

    他跨下接亲的枣红骏马,把程叶柔从花轿里扶出来,跨火盆,拜天地,高兴得像个狗子。

    她混在观礼的人群之中,看着老爹笑逐颜开地把程叶柔牵进新房,一时间竟有些百感交集。

    暮色向晚,今夜澄明。

    她远离前院的喧嚣,更没参加新房里的闹喜,只独自坐在锦衣阁的台阶上,对着星空发呆。

    “南府的小红娘,怎么孤零零坐在这里?”

    萧弈的声音传了过来。

    南宝衣抬头,萧弈慵懒地坐在梅花树上,正随意拨弄花枝,惹得满树细雪簌簌。

    她没精打采:“二哥哥。”

    “柳氏在前院大吵大闹,被祖母命人捆起来丢去了柴房。南胭兄妹闭门不出,想必心里面是十分难受的。”萧弈好整以暇地朝她抛了一朵梅花,“南小红娘战胜了敌人,怎么不高兴呢?”

    梅花落在少女散开的裙裾上,更添风雅。

    南宝衣捧着小脸,“因为不知道自己的做法是否正确,所以陷入了怀疑之中。爹爹娶了程姨,等于有了新家。对他而言,我这个女儿,大约更加可有可无。”

    萧弈扯了几枚圆润干净的花瓣,随意扔进嘴里。

    他嚼烂花瓣:“南娇娇,从来都不是可有可无的人。”

    南宝衣微怔。

    萧弈跃下梅花树,在她面前单膝蹲下。

    他取出嚼烂的花瓣,认真地贴在她白嫩的脸蛋上。

    他犹如摸小狗般,揉了揉她的脑袋,“对我而言,南娇娇是很重要的人。我想保护她,想让她不再孤单,想把她娇养在掌心,还想……”

    月色朦胧,积雪烂漫。

    容貌俊美的青年,凝视着近在咫尺的小姑娘,凤眼晦暗如海,喉结性感地微微滚动。

    还想,狠狠地,欺负她。

    欺负到哭的那种。

    ,。

    今天的二哥哥依旧骚

第193章 原来南娇娇的被窝里,藏着银票

    南宝衣仰头凝视萧弈。

    虽然他说的话很动听,但是……

    她轻锁玄月眉,嫌弃地抹掉脸蛋上的梅花瓣,“花瓣上全是二哥哥的口水,脏死了。”

    萧弈哄她:“花瓣贴面,这是古时候的妆容。娇娇年幼,没读过多少书,因此不懂。”

    南宝衣拿帕子擦脸。

    她虽然没有权臣大人博学多才,但这一年来读过的书好歹也有两三百本,才没听说过什么花瓣贴面。

    权臣大人是在欺负她呢!

    她傲娇开口:“我已经十三岁了,不再是小孩子。我要做度量很大的名门闺秀,因此我不跟二哥哥计较。”

    肚量……很大?

    萧弈瞥了眼她的肚子。

    藏在兔毛红斗篷里,大约很小很柔软的。

    他突然生出摸一把的冲动,好在他克制住了。

    此时孤月当空,雪光澄明。

    前院的热闹渐渐散去,婢女们三三两两回了各自寝屋,已是夜深。

    南宝衣侧耳倾听,依稀听见街道上传来的梆子声。

    “亥时三刻了……”她起身掸了掸裙摆,“二哥哥,我该回松鹤院睡觉了。再不回去,荷叶找不到人,要着急的。”

    走了几步,才惊觉雪水洇进了绣花鞋。

    脚底冰凉,冻得像是失去了知觉。

    她低头,蹭了蹭双脚。

    萧弈站在她身后。

    小姑娘蹭绣花鞋的动作,乖的要命。

    目光落在她的绣花鞋上,蜀锦的鞋面儿晕染开深色,显然是被落雪打湿,恐怕连里面的罗袜也湿了。

    这样冻着走回松鹤院,不染上风寒才怪。

    他默了默,忽然将她打横抱起。

    南宝衣惊呼一声。

    她拽住萧弈的大氅,“二哥哥?”

    “乖。”

    青年嗓音淡漠,抱着她朝松鹤院走去。

    他的话像是有奇异的力量,南宝衣垂下眼睫,果然没闹。

    她窝在他温暖宽大的氅衣里,嗅着他身上特有的山水香,心里面无比地安宁甜蜜。

    他的臂弯沉稳有力,抱着她在雪地里走出很远,却一点也不颠簸。

    南宝衣抿了抿小嘴,做贼般偷偷瞄向他。

    权臣大人,紫貂金冠,革带军靴,长得很是好看。

    凤眸里透着难得的认真,像是一片深海。

    他在想什么呢?

    定然是想着春旱,想着饥荒,想着如何救下更多的百姓。

    他本就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啊!

    孤月温柔。

    她突然想送权臣大人,一颗红豆……

    萧弈跨进松鹤院。

    他想着,怀里的小姑娘娇娇软软,抱起来还很香,真想摸摸她的小肚子,看看是不是如他想象中那般温软……

    寝屋,荷叶早就急得团团转,已经打发了院里的小丫鬟去寻人。

    瞧见自家小姐是被萧弈抱回来的,她连忙上前道:“姑娘又给侯爷添麻烦了?幸好侯爷愿意照顾您,您该谢谢他才是。”

    萧弈把南宝衣放在绣床上,在床前单膝蹲下,吩咐道:“去端一盆热水。”

    荷叶如今可信任他了,不等南宝衣发话,扭头就去端热水。

    萧弈摘去南宝衣的绣花鞋和罗袜。

    小姑娘的脚丫子冻得发白,握在掌心冰冰凉凉。

    南宝衣捏着裙裾,很是羞赧。

    她努力地想缩回双脚,嗫嚅道:“二哥哥……”

    萧弈知道她在害羞。

    只是她的脚冻成这样,他还能生出什么歪心思不成?

    荷叶很快端来热水,又把干净的罗袜呈给萧弈。

    萧弈随手把罗袜塞进怀里。

    他又把南宝衣的脚丫子浸在热水里,又替她卷起绸裤和裙裾,拿小金瓢舀起热水,慢慢从她的小腿淋下去。

    南宝衣轻轻“嘶”了一声。

    在雪地里冻了双脚,回屋后泡在热水之中,整个人像是重新活过来,那叫一个舒服!

    屋外北风如野兽般呼啸。

    寝屋灯花静落,熏笼暖和,是冬夜里最好的居所。

    南宝衣繁冗的裙裾散落在榻间,她撑着床榻,偷偷地瞄萧弈。

    权臣大人依旧单膝跪地,仔细替她暖和双脚。

    他侧颜清峻好看,薄唇抿着认真的弧度,是很专心的模样。

    一缕碎发从额角垂落,划过他高挺的鼻梁。

    南宝衣心里莫名痒了一下。

    她微微俯身,伸出手,下意识为他别开那缕碎发。

    他抬眸,四目相对。

    南宝衣连忙缩回手,红着脸道:“头发掉下来,遮住你的视线了……我,替你别到耳后。”

    萧弈弯了弯薄唇。

    南宝衣脸颊更红。

    她轻轻咬住唇瓣,不自然地扭过小脸。

    萧弈接过荷叶递来的干毛巾,替她仔细擦干净水珠,“还冷吗?”

    南宝衣眼睫扑闪,抬手捂住脸蛋,“烫的很……”

    “烫?”

    “没什么!”

    南宝衣为自己的失态而羞恼,扭头钻进被窝,“你快走吧!”

    再被权臣大人盯下去,她觉得她的心仿佛要撞出胸膛!

    萧弈站在锦帐前,看着被子里拱起的一团,不禁挑眉而笑。

    小姑娘脸皮太薄,将来可要怎么办才好?

    他俯身凑到被子前,“南娇娇,哥哥抱你回来,给你暖脚,你却扭头钻进被窝……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被窝里的小姑娘抖了抖。

    很快,一只白嫩藕似的小手伸出来,尾指娇气翘起,指间还捏着一张崭新的银票。

    萧弈挑眉。

    这姑娘是想拿银票打发他呢?

    他缺的是银子吗?

    他又探究地望了眼她的被窝。

    他哂笑:“原来南娇娇的被窝里,藏着银票。”

    “二哥哥,我没有藏银票的……”

    南宝衣嗡嗡的声音从被窝深处传来,说服力却很是一般。

    萧弈撩袍,在床榻边悠然落座,“南娇娇,起来给我斟茶。哥哥上门,怎能连一盏茶都没有?”

    “夜已深,喝茶会睡不着的。”

    “那就玉米汁。”

    可是南宝衣犹如鹌鹑般不肯露头,“我这里没有玉米汁……二哥哥快回朝闻院吧!”

    寝屋里正闹着,外面忽然传来尖叫声,打破了雪夜的宁静。

    十言拎着长刀直奔进来,刀刃沾血:“主子,前院出事了!一帮山贼闯进了南府,正在府里大开杀戒!”

    萧弈捻了捻压胜钱,眸色冷冽:“山贼?”

    “卑职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洪老九的人。他在锦官城中铺面众多,铺子里的伙计都是山贼出身,今夜重操旧业,必定是为了南府富贵。”

    锦被掀开。

    南宝衣坐在榻上,小脸严肃:“他们来了多少人?”

第194章 绝不让南家任何人出事

    十言垂着眼帘,没敢乱看:“约有千人。”

    千人!

    南宝衣抚了抚小胸口。

    她匆匆跳下床,“我去找祖母!”

    萧弈把她拎回被窝。

    他沉声:“祖母那里,我会派人保护。你乖乖待在闺房,哪里也不准去。十言,你留下保护她。”

    十言拱手称是。

    南宝衣见萧弈要走,伸手揪住他的袖角。

    她仰着小脸,“二哥哥,除了祖母,还有珠珠他们……”

    萧弈回眸,轻轻摸了摸她的脸蛋,“我答应你,绝不让南家任何人出事。你乖乖待在闺房,别出去添乱。”

    南宝衣郑重地点点头。

    她不过是个深闺姑娘,如果擅自跑出去,肯定是给二哥哥添乱。

    她目送萧弈踏出寝屋,一颗心紧张地悬了起来。

    窗外隐隐传来厮杀声。

    容貌清秀的暗卫,抱着剑守在珠帘处,俨然一副守护的姿态,带给南宝衣莫名的安全感。

    她吩咐荷叶,把外面的小丫鬟全部叫进来,都聚在熏笼边。

    大家都只听说过山贼灭门的故事,可谁也没有亲身经历过,因此即便熏笼温暖,气氛也仍旧紧张。

    已经有胆怯的小丫鬟,揪着小手帕,惊恐地啼哭起来。

    还有年幼的小丫鬟,哭着要去找爹娘。

    甚至还有人端来笔墨纸砚,要给亲人写遗书。

    整座寝屋弥漫着哀伤绝望的氛围,像是被死亡笼罩。

    荷叶浑身哆嗦,却还是骂道:“没用的东西,小姐都没哭,你们哭个什么劲儿?别没被山贼弄死,倒是自己把自己吓死了!”

    “荷叶,你别骂她们……”

    南宝衣轻声。

    她前世经历过风风雨雨,知道权臣大人的本事有多么逆天。

    他一定会保护弱小,这次的劫难,也一定会平安度过!

    只是这些小丫鬟都是府里的家生子,涉世不深,免不了惊慌失措。

    她跳下绣床,拎来一只精致的三层食盒,“里面是花生核桃,还有各式小点心。大家拿来填填肚子,万一待会儿要逃跑,也有力气跑掉不是?”

    她是想安慰她们活跃气氛的,结果小丫鬟们反而哭得更加厉害。

    “呜呜我跑不动的,我娘一向说我腿短,我肯定会落在最后面!”

    “我正月间长了十斤肉,我也跑不动呜呜呜……”

    南宝衣汗颜。

    她只好自己坐在窗边的绣墩上,打开食盒,拣了块红豆糕,就着一盏温茶,小口小口地咀嚼。

    窗外,远处火光跳跃,灯笼染血,厮杀连篇。

    她记得上次在金玉满堂,洪老九对二哥哥十分俯首帖耳。

    他虽然是山贼出身,但深谙生意之道,或许会对同行商人出手,但绝不会对官府的人出手。

    他明知二哥哥贵为侯爷,却还是丧心病狂地挑南家下手。

    唯一的解释,是他背后有更加位高权重的人在指使。

    而且锦官城的治安还算过得去,除非巡夜人为山贼大开方便之门,否则他们绝不可能大大咧咧地杀进南家。

    难道背后指使的人,是……

    ……

    “程太守。”

    白衣胜雪的贵公子,缓缓吐出这个名称。

    相较于前院的混乱,朝闻院格外平静。

    檐下风灯摇曳,沈议潮正和姜岁寒凭窗对弈。

    姜岁寒落下一子,好奇:“也就是说,程太守是在借洪老九,对萧二哥出手?莫非,是报复上次观雪湖诗会,南家对程府的羞辱?”

    沈议潮嗓音淡漠:“蜀郡富饶,南家更是一块肥肉,被不少人觊觎眼红。南家灭门,程太守乐见其成。”

    “原来是为了南家的富贵!”

    “此外,那位薛都督不日将返回锦官城。他手握五十万军队,是南越国最有分量的封疆大吏。可如今,南越皇帝封萧弈为靖西侯,执掌司徒凛留下的军队,因为赫赫战功,在军队里的威望更是日进千里。无疑,薛都督感受到了威胁。”

    姜岁寒恍然:“也就是说,今夜这场杀局,乃是薛都督和程太守联合,冲着南家富贵和萧二哥的军权而来?!”

    沈议潮颔首。

    “趁着南家办酒席,官匪勾结,陷害忠良,好生阴险!”

    姜岁寒那个气呀!

    沈议潮微微一笑。

    他悠闲落子,“都是些下九品的官吏,任凭他们如何折腾,也翻不出新花样。”

    “那倒是。有萧二哥在,南府这块肉,他们动不了。”

    细雪飘零。

    南府最高的木楼檐角,姿容清峻的青年临风而立。

    本黑色袍裾在寒风中猎猎翻飞,手中陌刀折射出锋利寒芒,令人胆战心惊。

    他睨向花径。

    灯笼坠地,裹着兽皮大氅的洪老九,被手下簇拥着,手提双刀,正兴奋地奔向松鹤院,眼睛里还隐隐闪烁着贪婪和好色。

    他在打南娇娇的主意。

    这个念头从脑海中掠过,萧弈勾唇轻笑。

    下一瞬,他整个人犹如惊鸿雨燕,从木楼檐角一跃而下!

    寒风扑面。

    六尺长的玄铁陌刀锋芒毕露,跑在最前面的两个山贼,嘴角还挂着笑容,头颅已经骨碌碌地滚落进草丛里!

    洪老九呼吸一滞。

    他和一伙人急忙驻足,定睛看去,那横刀立在花径尽头的青年,唇角笑容恣意洒脱,嗓音甚至还很温柔:“多日不见,洪九爷似乎又雄壮了些。”

    洪老九提起双刀:“萧弈,要怪,就怪你们南家命不好,挡了贵人的路!听说你在战场上英明神武,不知道武功如何?可敢凭一己之力,与我们斗上一斗?”

    萧弈转了转那把染血的陌刀。

    他撩开袍裾,微微侧身,散漫地朝对方勾了勾手指,“尽管放马过来。”

    ……

    南宝衣吃完一块红豆糕。

    她望向熏笼,荷叶正搂着两个年纪最小的丫鬟,努力地安慰她们,不叫寝屋气氛更加悲伤。

    十言依旧守在珠帘处,右手始终未曾松开刀柄。

    搁在花几上的温茶,已经渐渐凉却。

    她侧耳聆听远处的厮杀声,不知道这场战斗还要持续多久。

    她晃了晃双脚,忽然拔下发间金钗。

    金箔芙蓉花的金钗,钗尾尖锐,可以刺破人的眼睛和脖颈。

    如果……

    如果权臣大人没有守住府邸,那她就用这根金钗,刺死企图伤害她和她家人的山贼!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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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介绍:
南宝衣自幼锦衣玉食娇养长大,没想到所嫁非人,落了个家破人亡的凄惨下场。重活一世,她咬着小手帕,暗搓搓盯上了府里那位卑贱落魄的养子。只有她知道,看似落魄的少年,终将前程锦绣,权倾天下。她一改娇蛮跋扈,对未来的权臣温顺谦卑百般奉承,可惜他如高岭之花,始终对她爱答不理。她终于心灰意冷打算另抱大腿,那凶名赫赫的权臣,突然雷厉风行地废了她选中的夫君,还倚在绣榻上,慵懒地朝她伸出腿,“娇娇过来,我给你抱……”【1v1,双洁,甜宠】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