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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全文阅读

作者:风吹小白菜     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txt下载     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65章 你好变态哦

    玉楼春,是她的地盘。

    南胭企图让柳端方在这里对她下手,实在太小看她。

    柳端方笑道:“怎么,宝衣妹妹打算喊人?如果你真的喊人进来,那么所有人都会看见,你我之间有一腿……届时名声有损的,是你。”

    南宝衣不紧不慢地走到博古架边。

    这里摆放着无数兵器,全是戏台子上会用到的道具。

    她拿出一柄长剑,脑海中浮现出发生在西岭雪山的一件事。

    那时张远望的母亲想报复大姐姐,于是找了个癞头男人来玷污大姐姐的清白。

    她为了保护大姐姐,企图用瓷片割伤手臂,伪造出被癞头男人挟持的假象。

    后来,却被权臣大人阻止。

    他骂她蠢。

    是啊,为什么要通过自残的方式,来保护自己?

    只要冷静细想,总有办法全身而退的。

    她把玩着那柄长剑,丹凤眼中盛满了亮晶晶的光华,“从小到大,我看过许多场戏。其中最凄美的,当属《霸王别姬》里,虞姬自刎的那一幕。”

    她学着花旦走路的身法,试着走了几步。

    “汉兵已略地,四面楚歌声……”

    她轻哼着,轻盈地拔出长剑,架上自己细白的颈子。

    “君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水袖轻扬,少女垂下丹凤眼。

    长剑挥过细颈,她整个人宛如绽放的国色牡丹,以凄美苍凉的身姿,朝地面倾倒。

    柳端方看得如痴如醉。

    他也曾看过《霸王别姬》的戏,却没有哪一位花旦,如南宝衣这般貌美凄艳!

    南宝衣漫不经心地站起身,从博古架上另抽出一把剑递给他,俏皮道:“比起给程德语做妾,当然是做正头娘子更好。柳家表哥,你若能演出虞姬的风采,我便嫁给你!”

    柳端方没想到,她这么容易就松了口!

    莫非是他容貌太过出众的缘故?

    他激动地捧住宝剑,连道了三个“好”字。

    只要能哄南宝衣嫁给他,莫说让他扮演虞姬,就算是扮演太监,他都高兴!

    他主动穿上南宝衣递来的水袖戏服,学着她刚刚的姿态,捏捏扭扭地走了几步。

    南宝衣挑眉:“你太拘束了,放开些。”

    柳端方笑容满面,“宝衣妹妹,你放心,我定然给你演出虞姬的风采!”

    他清了清嗓子,学着女儿家的娇羞模样,哼唱起那支歌谣。

    “君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他唱完,故意朝南宝衣抛了个媚眼。

    他拔出长剑,毫不迟疑地抹了脖子。

    血液喷涌。

    那把剑,是开过刃的。

    柳端方脸上的笑容,一点点褪去。

    错愕,震惊,愤怒,仇恨,绝望,各种负面情绪在他脸上交织,使他的表情看起来格外精彩。

    他轰然倒地。

    但他还没有死。

    血液顺着地面蔓延,他喘息着,努力朝南宝衣伸出手。

    他嘴唇嚅动,想说话,却因为喉咙几乎被割断,发不出任何声音。

    南宝衣面色凉薄。

    玉楼春,是她的地盘。

    她知道博古架上的兵器,并不都是没有开刃的。

    以这种方式送柳端方上西天,别人只会认为他是自杀,绝对怀疑不到她头上。

    她在柳端方面前蹲下,“柳家表哥,你扮演的虞姬,半点儿风采也无,我恐怕不能嫁给你呢……你在说什么,‘贱人’?”

    她用手帕捂住小嘴,娇羞般笑了几声。

    她温柔道:“谬赞谬赞,‘贱人’二字,更适合南胭母女和你们全家才对。我谢谢你们前世占尽我家便宜,却对我家见死不救,对我大哥哥百般羞辱……

    “也谢谢你们今世死性不改,妄想对我下手,给了我害你的理由。哦不对,我并没有害你,柳家哥哥是自刎而死。你爱好穿女装,却不被世俗接受,因此选择自刎……柳家哥哥,你好变态哦!”

    柳端方没听明白她前面的话,却被她后面的话气到心肌梗塞。

    他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就连死法都被人安排得明明白白。

    可他分明不是自杀!

    他是被这贱人活活害死的!

    他双眼充血,终是一口气没提上来,就这么去见了阎王!

    南宝衣淡漠起身。

    撩人的女音悠然响起:“原以为南老板是只天真无邪的小白兔,没想到,这小白兔竟然长了一口锋利的钢牙……能咬死人的钢牙。”

    南宝衣转身。

    寒烟凉抱臂倚在门前,笑容里满是揶揄。

    南宝衣微笑:“寻常姑娘看见尸体,定然要失声尖叫……寒老板倒是特别。”

    她直觉寒烟凉并非寻常女子。

    只是每个人都有秘密,她不愿意多说,她便也不多问。

    她朝外面走去,“我做事向来求稳,未免有意外发生,不在场的证据还是得有的,劳烦寒老板替我准备一个。”

    走到外面,正好撞见从隔壁换好戏服出来的南宝珠。

    南宝珠小脸兴奋,得意地转了一个圈圈:“娇娇,你看我美不美?”

    缎面戏服十分精致,就连刺绣都是上等。

    随着她转圈,水袖、流苏、环佩等跟着婀娜摇曳,十分古典华美。

    她捂脸尖叫:“我好美我好美我好美!”

    她得瑟完了,又抬起水袖,娇羞地遮住半边儿小脸,“娇娇,你帮我画一个花旦的妆容呗?”

    南宝衣看着她笑。

    南宝珠浑身发毛,“好好的,你笑什么?难道我不美吗?”

    “珠珠,你可真是我的福星!”

    南宝衣热情地抱了抱她,然后激动地去扒她的戏服。

    她打算亲自登台演出,反正妆容这么厚重,料想观众也看不出来是两个花旦表演的。

    等到最后她再表明身份,不在场证明简直妥妥儿的!

    而且这场戏是她写的,台词什么的倒也熟悉。

    她换好戏服来到幕后,小声问道:“下一场戏是什么?”

    负责戏目的大娘望了一眼册子,一本正经:“第七场,《连生九子》,第一胎是个三胞胎,记得往戏服里塞三个枕头!”

    南宝衣:“……”

    连生九子?

    这场戏好有难度的样子。

    现在退出,换个不在场证明,还来得及吗?

    “上场了、上场了!”

    大娘催促着,见她像个呆鹅似的站那儿不动,于是干脆利落地往她戏服里塞了三个大枕头,又把她推上戏台。

    面对乌压压的观众,南宝衣表示很有压力。

    她勉强回忆起戏中的台词,娇羞地甩了甩宽袖:“奴家肚子好痛,奴家怕是要生了……”

    二楼雅座。

    萧弈把玩着压胜钱,挑眉望向戏台。

    站在戏台子上的,不是南娇娇又是谁?

    小姑娘扶着圆滚滚的肚子,“啊,奴家要生了,奴家真的要生了!”

    她喊完,塞在戏服里的三个大枕头,不小心滚落在地。

    全场鸦雀无声。

    我们这边不准正月走动了,打算屯点泡面和面条!!

    真希望疫情早点结束

第166章 萧弈,永远是南娇娇最后的退路

    “奴家……”南宝衣尴尬地摸了摸肚子,“生完了?”

    大堂气氛诡异。

    “少夫人!稳婆来也!”

    清脆的声音突然响起。

    南宝衣望去。

    珠珠穿着稳婆的戏服,满脸都是“我来救场啦”的安慰表情。

    她冲上台,惊悚地捂住面颊,“啊,少夫人,你的脐带和胎盘掉在地上啦!快去榻上躺着,否则连肠子都要掉出来啦!”

    南宝衣:“……”

    貌似她的剧里,没有这句台词?

    然而南宝珠演得起劲儿极了。

    她不仅把她扶到榻上躺着,还装模作样地捡起三只枕头,抱在怀里逗弄:“少夫人,这孩子眉眼真俊,像极了帝师大人!快看,他们还对我笑呢!”

    戏楼寂静。

    那群乌压压的亲卫,被迫看着这场智障的演出,想笑又不敢,一个个憋得十分辛苦。

    但无疑,这场戏比什么婆媳争斗有趣多了。

    雅座。

    老夫人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然而横看竖看,戏台上的那两个活宝都是她的亲孙女儿。

    都是自家骨肉,哪怕她们的小脸上画满了浓墨重彩,她这当祖母的也一眼就能认出来。

    她拉住江氏的手,小声道:“老二媳妇,娇娇和珠丫头怎么跑到台上去了?好好的大家闺秀,在戏楼里抛头露面像什么话?真是胡闹!”

    江氏讪讪。

    抛头露面也就罢了,关键是她那个女儿,演得宛如一个智障。

    只见南宝珠把三个枕头放进摇篮之后,跑到榻前,高声道:“少夫人别怕,我这就帮你把肠子塞回去,一定保你母子平安!不瞒少夫人,我师从蜀郡神医,隐姓埋名来帝师府做稳婆,只是兴趣使然,我医术其实很高明的!”

    南宝衣欲哭无泪。

    为了配合小堂姐,她只得被迫演把肠子塞回去的诡异画面。

    也不知道这场戏,还能不能扳回正轨!

    二楼,萧弈优哉游哉地看戏。

    他觉得看南娇娇连生九子,比看老夫人怒骂黄氏还带劲儿。

    正好十言回来,附在他耳畔一阵低语。

    他慢悠悠吃了一瓣橘子。

    《霸王别姬》,虞姬自刎……

    小姑娘聪明了,知道怎样在不自残的情况下,好好保护自己。

    如今又登上戏台,显然是为了给她自己准备不在场证明。

    十言望了眼焦灼等待的柳家人,低声问道:“柳端方的尸体还放在后台,可要彻底清理掉?”

    “她做得很好,不必插手。”

    “是!”

    戏台上,南娇娇正在生第六子,叫得那叫一个百转千回。

    南宝珠一手握着大剪刀,一手拿着长锯子,正大叫着用力,瞧着不像是接生,倒像是催命。

    萧弈吃着橘瓣,凤眼温柔。

    如果小姑娘不想努力,那么他愿意把她藏进自己的羽翼之下,千娇万宠好生呵护。

    如果她想凭借她自己的力量,鹰击长空青云直上,那么他也愿意放开手任她翱翔。

    萧弈,永远是南娇娇最后的退路。

    第七场戏快要结束。

    南胭面色发寒,忍不住地朝后台张望。

    这都过去半个时辰了,柳端方怎么还不回来?

    也没见侍女传闲话,说南宝衣与男人私通。

    整座戏楼格外平静,仿佛被戏台上的那两个智障戏子感染,还充满了傻里傻气。

    南胭快要坐不住时,终于有侍女面色苍白地过来了。

    她朝南家众人福身行礼,忐忑道:“后台,后台出事了……”

    南胭眼前一亮。

    柳家兄嫂同样兴奋。

    柳大嫂站起身,激动地握住那侍女的手,“是不是与我儿有关?!”

    她仿佛看见南家万贯家财,悉数落入他们柳家的口袋!

    她仿佛看见南宝衣,殷勤地侍奉他们全家!

    侍女抽回手,神态紧张:“与你们一同来看戏的那位柳家公子,在后台,自,自刎了……血流了满地,已经没气儿了……”

    众人寂静。

    等消化掉这个消息,柳大嫂脸色惨白,跌跌撞撞地奔向后台。

    南胭低下头,遮掩了满脸的不敢置信。

    柳端方生性自私贪婪,天底下的人都死绝了,他也舍不得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他绝不会自杀……

    这中间,定然有什么误会!

    南家人脸色不大好看。

    南慕扶起老夫人,轻声道:“娘,您年纪大了,见不得血腥。你们女眷先回府,这里交给孩儿。想来衙门那边很快会来人,孩儿会处理好的。”

    老夫人点点头。

    江氏扶住老夫人,一群女眷浩浩荡荡地下了楼。

    她们在戏园子外面登上马车,老夫人又叮嘱萧弈赶紧去带两个妹妹回府,这才让马车启程。

    她们走后不久,程德语随衙役一同过来了。

    后台早已被空了出来。

    程德语用手帕捂着口鼻,亲自验看过尸首,淡淡道:“瞧着像是自杀,仵作怎么说?”

    那名上了年纪的仵作,跟着仔细验看过,拱手道:“启禀程公子,经卑职查证,这位男子确实是自刎而亡。他脖颈上的伤口,是他自己右手使剑造成的。”

    南胭拨开人群,泪眼朦朦地站了出来。

    她哭道:“程哥哥,死去的这个男人,是我表哥柳端方!他前几日还说他有了心上人,所以,他绝对不可能自杀!这其中必然有什么误会,程哥哥,你要找到害我表哥的凶手啊!”

    她扑进程德语怀中,她哭得梨花带雨。

    程德语皱眉。

    这么多衙役看着呢,南胭如此投怀送抱,像什么话?

    他推开南胭,“唯一的疑点在于,柳端方死时为何会穿着女子的戏服。南胭,柳端方平日可有喜好穿女装的癖好?”

    他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令南胭很不适应。

    她擦了擦眼泪,细声道:“并没有这种癖好,想必,给他穿上戏服的,便是害他的凶手……另外,程哥哥,还有一事,胭儿不知当讲不当讲。”

    “人命关天,你但说无妨。”。

    “我表哥的心上人,正是南宝衣,而且……”南胭欲言又止,“表哥离开雅座时,也是因为要去找她的缘故。我不知道他的死亡与南宝衣是否有关联,不如请程哥哥把她传唤过来,也好当面对质。”

第167章 二哥哥好厉害

    她无比确信,凶手就是南宝衣。

    可她想不出来,南宝衣是如何做到的。

    她明明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弱姑娘,怎么可能毫无痕迹的杀害表哥?

    难道……

    她狐疑地望向萧弈。

    萧弈正坐在圈椅上吃茶,一副悠闲的姿态。

    难道是他帮忙的缘故?

    衙役很快把南宝衣带了过来。

    “听说程公子传唤我?”

    她脆声。

    程德语望向她,眼睛里闪过惊艳。

    少女穿着精致的大红缎面刺绣戏服,搭配彩锦织金云肩,行走间流苏轻曳。

    都说戏子的眼神格外有神,但需要经年累月地练习才能练就。

    可是南宝衣那双丹凤眼,内勾外翘,顾盼间充满亮晶晶的光彩,像是细碎的星辰,像是冬日的阳光。

    被这双眼凝视,程德语想要审问的话,竟都无法说出口。

    她的眼神如此清澈纯真,她怎么会是凶手呢?

    南宝衣不悦:“程公子,你兴师动众地叫衙役把我带过来,外面的人都以为我是疑犯呢。你要审讯就赶紧的,审完我还要回家吃饭。你这般不说话,只一个劲儿盯着我看,是想干嘛?”

    程德语被她质问,一时间吞吞吐吐:“我,我……”

    “你若无话可说,那我回府吃饭了!”

    南宝衣转身就走。

    她的凤冠上插着两根长长的锦鸡翎,随着她转身,完美地抽打在程德语脸颊上。

    程德语摸了摸脸颊,竟也不恼。

    他恢复了些神志,正色道:“你姐姐说,你是柳端方的心上人。他离开雅座的这段时间,是因为想去见你。你怎么说?”

    “呵!”

    南宝衣冷笑着转过身,锦鸡翎再度完美地抽在程德语脸上。

    她倨傲地抬起白嫩的小下巴,“我和珠珠从雅座出来以后,就问寒老板借了裙钗首饰,上台表演,根本就没见过柳端方。你若不信,可以问寒老板!”

    程德语望向寒烟凉。

    寒烟凉微笑:“我可以证实,南五姑娘说的都是实话。”

    “我上台前一直和寒老板待在一起,上台后又有无数双眼睛看着我,哪有时间对柳端方下手?”南宝衣叭叭的,“更何况我一个娇弱小姑娘,怎么杀他?就算要杀他,他也得挣扎吧?可是这里一点儿挣扎的痕迹都没有呀。”

    南胭反驳:“娇娇,我表哥喜欢你,也许你厌烦他对你献殷勤,所以请人杀了他,又把这里布置成他自杀的样子,好逃脱罪责!”

    南宝衣笑了。

    她转向南胭,锦鸡翎又抽了程德语两耳光。

    她骄傲道:“把我视作心上人、对我献殷勤的男子,世上多如牛毛,难道我都要一个个杀了不成?更何况别人喜欢我,证明我是个优秀的姑娘,是个值得珍惜的姑娘。我高兴都来不及,为何要杀他们?南胭你脑子有病,别把我想的跟你一样。”

    “你……”

    南胭被她的厚脸皮惊到了。

    世上哪有姑娘家会亲口承认,喜欢她的男人有很多?

    还会因为喜欢她的男人有很多,而感到高兴?

    简直有违妇道!

    南宝衣又转向程德语。

    程德语及时后退,才没被锦鸡翎抽耳光。

    南宝衣认真分析:“至于柳端方为何会穿着女子戏服,我猜是因为他内心十分渴望成为一个女人,但是他知道他的想法不会被世俗接受,一时受不了,才自刎而亡。”

    “一派胡言!”

    南胭怒声:“我表哥好好的七尺男儿,怎么会渴望成为女人?!”

    南宝衣微笑:“姐姐别生气啊!我有时候常常幻想,如果我是一个少年郎,周围会发生怎样的改变。推己及人,柳家哥哥肯定也经常幻想他是一个女人,想着想着,一时走火入魔也未可知。”

    她胡言乱语,还很有逻辑的样子,把南胭气得无话可说。

    程德语静静看着南宝衣。

    少女的面容白嫩娇美,是万里挑一的美人胚子。

    最难得的是,还有一副好口才。

    他曾嫌弃南宝衣粗俗不堪,可如今看来,似乎她这并不叫粗俗,而是叫有灵气?

    他看得出神。

    不远处,萧弈眯了眯眼。

    他面无表情地放下茶盏,走到南宝衣身边,牵住她的小手。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轻轻刮了下她挺翘的鼻尖,“妆画得这般浓,回家有的洗。”

    “美貌,当然是需要花费时间的。”南宝衣傲娇。

    萧弈抿唇轻笑。

    旋即,他冷眼睨向程德语,“既然已经审问过,想必可以证明娇娇的清白了。告辞。”

    说完,牵着南宝衣踏出后台。

    南宝衣转头,得瑟地朝程德语扮了个鬼脸。

    这货一副要查清楚凶手的架势,却不知道凶手正大摇大摆地从他眼皮子底下溜走。

    他虽然读过很多书,但终究是没用的。

    可见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如果换作权臣大人,他定然很快就能证明凶手是她!

    她的锦鸡翎甩在了程德语脸颊上。

    程德语却仿佛察觉不到疼痛,只眉头紧锁,看着她和萧弈下楼。

    视线落在他们牵着的手上,他心头蔓延出一阵不痛快,像是自己的东西正被别人侵占。

    他下意识走到扶栏边,沉声:“站住!”

    他带来的那群衙役,像是拦住凶手般,纷纷朝萧弈和南宝衣拔刀。

    一时间,戏楼肃杀,气氛格外阴沉。

    南宝衣怔了怔。

    她仰头望向萧弈。

    权臣大人侧颜英俊,下颌的线条完美而冷漠。

    他连头都没回,“程公子想动手?”

    话音落地,坐在大堂里的亲卫们,瞬间起身拔刀。

    他们虽然穿着常服,但姿态冷峻、目露凶光,都是在战场上摸爬滚打过的汉子,并非那一队区区衙役能够比肩的。

    衙役们面面相觑,握着刀的手忍不住发抖。

    程德语脸色难看。

    显然没料到,这些没走的客人,居然都是萧弈的亲卫!

    萧弈讥讽般哂笑两声。

    他牵着南宝衣,以嚣张的姿态离开了戏楼。

    坐到马车上,南宝衣忍不住朝他竖起大拇指:“二哥哥好厉害!”

    萧弈睨着她。

    画着花旦妆容的小姑娘,娇美妩媚,透出一种古典的雍容。。

    怨不得程德语会看痴。

第168章 愿金屋藏阿娇

    他用水打湿帕子,捏住南宝衣的下巴,仔细替她擦去脸上的油彩。

    南宝衣难得乖巧,闭着眼睛任由他擦拭。

    她轻声道:“二哥哥就不好奇,我是如何杀了柳端方的吗?”

    萧弈很配合:“如何杀的?”

    南宝衣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颇有些得瑟:“二哥哥,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聪明,特别有智谋?”

    “嗯,南娇娇特别聪明,特别有智谋。”

    南宝衣不悦地睁开眼。

    这种夸奖的话,一听就很敷衍啊!

    她争辩道:“二哥哥,难道我在戏楼里的表现,在你眼中,就没有任何可圈可点的地方吗?”

    萧弈在水里搓了一把手帕。

    他神情认真,“倒也有。”

    南宝衣立刻弯起眉眼,颇有些兴奋:“哪里可圈可点?!是我的计谋,还是我的口才?!”

    萧弈捏住她的小下巴,用帕子一点点擦去她唇边的油彩。

    他垂眸而笑,“表演连生九子的时候。”

    南宝衣:“……”

    萧弈视线下移,温柔地注视她的唇瓣。

    小姑娘的唇透着淡粉色泽,唇角天然上翘,看一眼就觉得很甜。

    尝起来,大约会更甜。

    他缓缓靠近,嗓音低哑撩人:“南娇娇表演生小孩儿的时候,叫得特别**……不如趁着马车里没有外人,再为哥哥表演一次?”

    他的脸靠得好近。

    近得南宝衣能感受到他的呼吸!

    少女面颊绯红,连忙推开他。

    她卷起窗帘,呼吸着长街上的冷空气,好一阵面红耳赤、心跳加速。

    好不容易平缓下来,背后却传来萧弈意味不明的低笑。

    南宝衣死死咬住唇瓣,从玉楼春到南府,愣是一路都没敢回头。

    马车在府前停稳后,她迅速跳下车,牵着裙角飞奔进松鹤院。

    萧弈不紧不慢地走在后面。

    他看中的猎物,还没有能够逃出手掌心的。

    总有一天,他要把南娇娇关在金屋子里,为所欲为。

    正琢磨着,季嬷嬷迎了上来,恭声道:“侯爷,老夫人请您去花厅说话。”

    萧弈颔首。

    此时天光已暗,府里的婢女成群结队,在游廊里点燃灯盏。

    花厅灯火明光,已经备了一桌宴席。

    老夫人坐在圆桌旁,见萧弈进来,只是略抬了抬手,请他坐。

    萧弈撩袍落座,熟稔地拿起筷箸。

    老夫人看着他,“靖西侯是个聪明人,肯定知道老身请你来的目的。”

    她没有以祖母的身份自居。

    萧弈漫不经心地夹了一块牛肉,“略能猜到一二。”

    “整座蜀郡,薛都督独掌五十万兵权,程太守的政权势力同样不可小觑。而你,是蜀郡新兴的第三股势力。”

    萧弈认真地吃菜。

    老夫人侃侃而谈:“比起这两个家族的百年基业,你在蜀郡可以说毫无根基。唯一的优势,是皇帝赏识。但仅凭这一点,也足够你前程锦绣,贵不可言,护南家无虞。

    “娇娇十岁丧母,亲爹是什么样子,想必你也看在眼中。如今娇娇和程家退婚,蜀郡的官宦人家,鲜少有再敢迎娶娇娇的。但若是把她嫁到寻常商户,老身终究不甘心。

    “萧弈,你曾对娇娇起过心思。老身今夜再问你一句,你现在,对她还有那个心思吗?”

    萧弈放下筷箸,饮尽杯中酒。

    他正色:“萧弈,愿金屋藏阿娇。”

    “金屋藏娇”是史上一个典籍。

    相传汉武帝四岁时,曾扬言若能娶到表姐陈阿娇为妻,“当以金屋贮之”。

    可惜,他虽然如愿娶到了陈阿娇,但最终还是废了她的后位。

    陈阿娇退居长门宫,望穿长门却再难见天颜。

    老夫人眉宇间都是不悦:“萧弈,你不要欺负老身没读过几本书。老身知道,金屋藏娇的那位皇后,终究没能得到好下场。我的娇娇儿,不能像她那样!”

    “南娇娇不是陈阿娇,我也不是史书里的那位皇帝。”萧弈坦言,“我只是以为,南娇娇生性娇贵蛮横,自然应该捧在掌心千娇万宠。为她造金屋,为她做羹汤,我都甘之如饴。”

    老夫人狐疑地打量他。

    这厮嘴上抹了蜜似的,说起话来一句比一句讨人喜欢。

    但他的承诺,当真能算数吗?

    老夫人阅人无数,却从未看透过萧弈。

    她不敢确定他承诺的真假,更不敢拿南宝衣的姻缘打赌。

    沉吟良久,她认真道:“我不会把娇娇儿许给你,但也不会把她许给别的男子。如果你能在她及笄之前,解决你们的身份问题,不会因为你们成亲而败坏她的名声,并且她也愿意接受你,那么这门婚事,我同意了。”

    这番话,等于把所有棘手的问题都推给了萧弈。

    她知道她的要求或许有些过分。

    但娇娇儿,是她最疼爱的孙女。

    小姑娘单纯天真,她这当祖母的,必须为她扫清所有障碍,为她铺一条锦绣坦途。

    趁她还活着时,把能给娇娇儿的东西,都给她。

    萧弈哂笑。

    窗外风雪呼啸。

    他慢悠悠地斟酒:“对萧某而言,权,财,势,皆都求之不得,多多益善。可对于女人,萧某一生,只要一人。南娇娇,就是萧某想金屋藏之的人。我的女人,我自会娇宠到底,老夫人不必为此担忧。”

    “我家娇娇儿娇蛮任性,怕侯爷将来厌烦。”

    “她若撒野,本侯愿掷万贯家财,率千军万马作陪。”

    “我家娇娇儿不容夫君纳妾,怕侯爷将来后悔。”

    “本侯此生,愿为她裙下之臣。”

    烛花静落。

    老夫人再无话可说。

    红漆雕花游廊,蜿蜒不见尽头。

    挂在檐下的花灯照亮了彻夜的风雪,穿着兔毛大红比甲的少女,乖乖站在廊庑下,伸手去触碰冰凉的落雪。

    萧弈从花厅出来时,看见笼火落在她白嫩的小脸上,她眉梢眼角都是天真的温柔。

    他唤道:“南娇娇。”

    南宝衣转身,小脸上写满好奇:“我听说祖母请你去花厅,你们说了什么呀?”

    “谈了一笔买卖。”

    “买卖?”南宝衣更加好奇,“莫非你也想卖蜀锦?”

    萧弈噎了噎。

    他看着,像是卖蜀锦的人吗??

    他走过去,伸手弹了下小姑娘的额头。

第169章 哥哥给你欺负,嗯?

    南宝衣捂住额头。

    她气鼓鼓的,“二哥哥,你别总是弹我额头!再过几天我就十三岁了,是大姑娘了!”

    “大姑娘?”

    萧弈挑眉。

    瞥了眼南宝衣的胸口,他不带感情地嗤笑。

    他优哉游哉地踏进风雪之中,“你离大姑娘,还远着呢。”

    南宝衣觉得自己遭到了无法容忍的羞辱。

    她怒声:“二哥哥,你站住!”

    然而对方压根儿就不搭理她的。

    南宝衣那个气啊!

    她紧忙追上去,弯腰捡起一捧雪,捏实了砸向萧弈的后脑勺。

    可是对方连头都没回,轻而易举就避了开。

    南宝衣咬咬牙,一边追他,一边弯腰捡雪砸他。

    她追出松鹤院,在雪地里跑得气喘吁吁,可是萧弈却像个没事人似的,轻易避开了她所有的雪球。

    她实在跑不动了,转了转眼珠,捂着肚子“哎哟”一声栽倒在雪地里。

    “我跑得肚子疼,二哥哥,我肚子疼!”

    她一边嚷嚷,一边偷看萧弈。

    在对方转身的刹那,急忙扮出一副娇弱无力的可怜模样。

    萧弈走过来,看着小姑娘在雪地里打滚。

    他在她跟前单膝蹲下,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哪里疼?”

    “跑急了,胃疼……”

    “胃疼,你捂心脏干什么?你的胃长到心脏那里去了?”

    南宝衣讪讪。

    她又不是学医的,她怎么知道胃在哪里?

    她趁萧弈研究她的胃和心脏时,猛然坐起身,朝他扬起一把雪!

    可萧弈的反应太快了。

    雪花还没碰到他,他就已经避开。

    他居高临下,挑眉看着坐在雪地里的小姑娘,“暗算我?”

    南宝衣气得厉害。

    她眼圈微红,“二哥哥弹我额头,还嘲笑我不是大姑娘……你总是欺负我,难道我就不能使点儿小计,暗算你一下吗?”

    雪花落了她满头。

    胭脂红的裙裾在雪地里铺陈开,美的如诗如画。

    而她那么委屈,眼圈红红,鼻尖红红,小嘴也是红红的。

    萧弈的心软了下来。

    他在她面前单膝蹲下,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他温声轻哄:“快过年了,不许哭鼻子。哥哥给你欺负,嗯?”

    低哑撩人的语调,叫南宝衣瞬间红了脸。

    她纠结地抬头看他。

    笼火黯淡,他的容貌犹如金相玉质,丹凤眼盛着温柔的光华,薄唇弯起宠溺的弧度,像是对待不懂事的小孩子。

    她急忙垂下眼睫。

    她咽了咽口水,小声道:“你真的……给我欺负吗?”

    萧弈随手团了一团雪,放在她的掌心。

    他微笑:“随便欺负,绝不反抗。”

    南宝衣立刻眉开眼笑。

    她抱着雪团子,欲要砸向萧弈的脸,可是他笑的那么好看,斜飞入鬓的眉,内勾外翘的丹凤眼,画笔难以描摹的骨相,当真是俊美昳丽,风华无双。

    南宝衣很为难。

    良久,她扔掉雪团子,别扭地站起身,“看在你还算有兄长样子的份上,不欺负你了……”

    她拍了拍袄裙上的细雪,闷头往松鹤院走。

    身后传来萧弈轻慢的声音:

    “南娇娇,我给过你机会了。”

    南宝衣翻了个白眼。

    他长得那么好看,笑起来时还那么温柔,简直能要她的命,她怎么好意思继续下手?

    她走出十丈远,又悄悄回头张望。

    隔着雪光,权臣大人身边竟然多了一道身影。

    “谁啊?”

    她好奇不已,偷偷靠近,躲在一株梅花树后张望。

    细看,那道身影是个姑娘,身段高挑丰满,正是柳怜儿。

    她显然精心打扮过,隔着老远都能闻到寒风送来的脂粉香。

    “多谢侯爷今日请我们一家去戏楼看戏,虽然哥哥不幸离世,但人各有命,想来也是他命中无福的缘故。

    “从今往后,怜儿就没有兄长了,真是命若浮萍,身世坎坷。怜儿很羡慕南五姑娘,能得侯爷宠爱。若是怜儿有幸能得您万分之一的恩宠,定然感激涕零。

    “这是怜儿亲手烹制的枸杞老鸭汤,味道十分鲜美,用于冬夜驱寒再合适不过,还请侯爷笑纳。”

    南宝衣看得兴起。

    这柳怜儿穿着白裙,鬓角还戴着小白花,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她是在借着兄妹之名,勾搭权臣大人。

    她哥哥白天才死,她晚上就迫不及待对男人投怀送抱,真是又蠢又坏!

    她琢磨着,很想看看萧弈的反应。

    她记得清清楚楚,那夜她扮成小贼潜入朝闻院,他又是摸又是抱的,还各种调戏她,没见过女人似的,简直不要太轻佻!

    不远处,萧弈面无表情。

    刚刚逗弄完南娇娇,他心情还算不错,没想到转身就碰到这种腌臜女人。

    他嗓音慵懒:“你看本侯的灯笼,好不好看?”

    柳怜儿望去。

    这羊角灯笼,瞧着挺寻常的,也就稍微精致古雅了些,看不出特别之处。

    但她还是温柔地回答道:“侯爷的灯笼,自然是极好看的。”

    萧弈微笑:“那你知道,本侯身边为何没有女人吗?”

    柳怜儿茫然地摇摇头。

    萧弈把玩着灯笼,笑容逐渐变态:“头骨为器,人皮为灯。美人娇嫩,不可辜负。”

    四野寂静,风雪呼啸。

    柳怜儿怔怔地看着他手里那盏灯笼。

    笼光惨白惨白。

    雪白的灯笼罩十分细腻,越看,越像是……

    人皮制成。

    “啊啊啊啊啊!”

    凄厉的尖叫声陡然划破夜空!

    柳怜儿连纸伞和食盒都不要了,连滚带爬地朝前院飞奔而去。

    “啧……”

    萧弈饶有兴致地勾唇。

    他瞥了眼那株梅花树,心情不错地朝朝闻院走去。

    他觉得自己在南娇娇面前的表现,真是相当可圈可点。

    一劳永逸地解决掉闲杂女人,清楚明白地向她展示了他守身如玉的决心。

    他是个爱惜贞操的好男人啊!

    梅花树后,南宝衣哆哆嗦嗦。

    她瞄了眼萧弈的背影,却不敢多看一眼他手里的灯笼。

    权臣大人真是太可怕了!

    今后绝不能轻易得罪!

    她抚了抚胸口,走出去捡起纸伞和食盒,去前院找柳怜儿。

    柳怜儿不会平白无故接近权臣大人,定然是南胭指使的缘故。

    她能指使柳怜儿勾搭萧弈,她自然也能指使柳怜儿,勾搭南胭的哥哥南景。

    想来,南景这两日就该从书院回来了。

    前世南景高中进士,迎娶了盛京城的高门嫡女,可谓春风得意。

    可是,明明是南家花费重金把他培养出来的,他却不思回报,对南家见死不救、落井下石,对亲爹不闻不问、弃若敝履。

    这一世,她先绝了他攀龙附凤、迎娶贵女的心思再说。

    ,。

    “你若撒野,今生我把酒奉陪”——周杰伦《发如雪》歌词

第169章 侯爷好生风雅

    南宝衣来到前院厢房。

    她推门而进,柳怜儿坐在火炉边瑟瑟发抖,仿佛连温暖的炭火都无法抚平她刚刚受到的惊吓。

    “怜儿姐姐。”南宝衣亲切地放下纸伞和食盒,“你的东西落在雪地里了,我特意给你送来。你是不是冷啊,怎么抖成了这个样子?”

    柳怜儿小脸惨白,“我没事,我没事……”

    南宝衣坐到绣墩上,朝火炉伸出小手,“外面风雪很大,我在你这里烤烤火。”

    她的手绵白纤细,冬日里也依旧润泽娇嫩。

    柳怜儿情不自禁地望了一眼自己的手。

    因为母亲偏爱兄长,她几乎承包了所有的家务活儿,大冬天还要去河边洗衣裳,导致双手红肿丑陋,满是老茧。

    虽然住进南家的这段日子,有心保养,可底子摆在那里,再如何保养,也养不出南宝衣那般白嫩娇美的双手。

    自卑心作祟,她下意识把手缩回袖管。

    南宝衣把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她从荷包里取出一只小瓷盒,亲昵地塞给她,“这是珍珠芙蓉膏,涂抹在手背上,可以滋润肌肤。正所谓手是女人的第二张脸,怜儿姐姐貌美如花,更不能苛待双手才是。”

    柳怜儿捧住瓷盒。

    珐琅彩瓷盒精致玲珑,用金釉勾勒出花纹,打开来,甜甜的芙蓉花香扑面而来,膏体莹润雪白,一看就知道是她买不起的好东西。

    她很喜欢,小声道:“多谢南五姑娘。”

    “你我之间,何必客气?”南宝衣唇角轻勾,“我与怜儿姐姐一见如故,真希望你能一直留在南府。”

    柳怜儿垂着眼帘:“南五姑娘说笑了,我终究是客,哪有一直住在别人府上的道理?”

    南宝衣捧着小脸,丹凤眼充满天真:“要是你嫁进我们家,不就能一直住在这里了?说起来,我几位哥哥都还未曾娶妻,而他们之中,前程最好的当属南景哥哥。他读书好,将来一定能高中进士。与你又是表亲关系,正所谓亲上加亲,想必柳姨和南胭姐姐也很赞成这门亲事。”

    柳怜儿心思百转千回。

    南宝衣看着她轻颤的睫毛,知道她心动了。

    她微微一笑。

    隔壁厢房传来恸哭声,乃是柳大嫂在为柳端方哭丧。

    南宝衣流露出忧心忡忡的神情:“可惜你母亲只在意你哥哥,恐怕没功夫考虑怜儿姐姐的婚事。府里又没个能为你做主的长辈,真可怜。”

    她拔下金钗,大大方方地送给柳怜儿,“这金钗是今冬时节,金匠特意为我打造,天底下绝对没有重样的。你且拿着打扮,不要太为你哥哥伤心。多想想自己的出路,才是正经。”

    说完,起身离开。

    炉火通红。

    柳怜儿静静看着手里的金钗。

    凤衔珠的金钗,用料厚实,雕琢精致,比南胭上回送她的不知道要好看多少。

    南府富贵,南家姑娘随便赠人的金钗,都这般贵重……

    真叫人眼红。

    如果能嫁进南府……

    南景表哥与她岁数相当,又有一层表亲关系,听姑姑炫耀,他在书院里的成绩也相当拔尖儿,高中进士不过是这两年的事。

    如果能嫁给他……

    柳怜儿逐渐握紧金钗。

    她不想当靖西侯的小妾。

    她,想当南景的正室夫人!

    另一边。

    在南宝衣勾搭柳怜儿时,萧弈回到了朝闻院。

    芙蓉亭竹帘高卷,灯火明光。

    白衣胜雪的青年,宽袍大袖,手持书卷,正站在亭子里赏雪。

    萧弈从亭外走过。

    沈议潮转身,嗓音凉薄:“为了喜欢的姑娘,派人包下玉楼春,请她全家人看戏,还与她雪地玩闹……侯爷好生风雅。”

    萧弈看着他。

    沈议潮面带愠色:“姑母当年把你送到南家,是为了让你拿到天枢的令牌。可你这些年,都干了什么?暗中发展势力,杀害姑母派来的的耳目,在蜀郡豢养三万私兵……如今,你竟然还想娶南越国的女人!萧弈,你想背叛大雍?!”

    书卷被他握得皱起,大袖更是无风自舞。

    萧弈哂笑:“对她而言,我存在的意义,是为她拿到天枢令牌,为她夺取蜀郡富贵。可她未曾养过我一朝一夕,我凭什么为她效力?”

    “你身上流着她的血!”

    “我宁愿她未曾生我。”

    “她是大雍的皇后,她做你的母亲,你应该感到光荣才是!多少男人想为她献出生命,你怎能例外?!”

    萧弈讥讽:“献出生命?是想爬上她的凤榻吧?”

    “你——”

    沈议潮怒不可遏地扔掉书卷,翻身跃出凉亭,不顾一切地朝他挥出拳头。

    萧弈侧身避开。

    沈议潮不会武功,一头栽进雪地里,狼狈地啃了满嘴的雪。

    萧弈漫不经心地离去,“沈议潮,别整日姑母长姑母短,大丈夫立世,当为自己建功立业。她把持朝政,任人唯亲,罔顾百姓,这种人,不值得你效力。”

    “她是你的母后,是我的姑母,只要拿到天枢的令牌,姑母就能重振大雍,号令天下!统一九州诸国,难道不是你的愿望吗?!”

    沈议潮对着他的背影大喊。

    萧弈驻足。

    长夜的雪光照在他的侧脸上,青年骨相完美,唇线凉薄。

    他嗓音清冷:“我愿江山一统,四海升平。但坐拥天下的那个人,绝不会是她。她,不配。”

    沈议潮眼睁睁看着他踏进长夜之中。

    他狠狠捶了一把积雪。

    姑母不配掌天下权,难道他配吗?!

    姑母身为皇后,却才貌双全、足智多谋,比皇帝更加当世无双,哪怕要大雍改朝换代,拥立姑母为女帝也是使得的!

    天底下,再没有人比姑母更好!

    细雪静落。

    朝闻院的争执被寒风湮灭,南府依旧是岁月静好的模样。

    翌日,雪霁天晴。

    南宝衣坐在寝屋烤火吃橘子,荷叶抱着锦盒从外面进来,笑道:“南胭的哥哥南景,从万春书院回来了,还带了好些礼物,小姐也有份呢!”

    南宝衣接过锦盒。

    荷叶十分稀罕:“南景来松鹤院给老夫人请安时,奴婢远远地看他,瞧着儒雅翩翩颇有风度,不愧是读过书的人,和南胭母女就是不一样!”。

    南宝衣看着锦盒里的礼物,莞尔,“一窝生的,能有什么不一样?”

第170章 撞破阴谋

    “小姐,您这话是什么意思?”荷叶不解。

    南宝衣示意她看锦盒。

    盒子里铺着厚实的绒布,一尊白瓷年画娃娃摆件卧在绒布里,十分精致可爱。

    但诡异的是,娃娃的眼睛是红色的。

    荷叶懵懂:“除了眼睛怪怪的,其他地方挺精致的啊……”

    南宝衣拿出来把玩。

    没过片刻,瓷娃娃的眼睛里突然淌出两行鲜红血泪,映衬着她天真无邪的笑脸,格外恐怖惊悚。

    荷叶不敢置信地捂住嘴,“这娃娃……莫非预兆着不祥?小姐,咱们是不是要去寺庙里求个签拜个佛啊?”

    “不祥的并非是物件儿,而是人心。”

    南宝衣毫不在意地砸碎娃娃。

    满地都是白瓷片。

    她捡起一枚,放在鼻尖下嗅了嗅,淡淡道:“是蜡油味儿。刚刚的血泪,是凝固的红蜡油遇到火炉高温融化,才造成流血泪的假象。”

    前世在皇宫,她见过太多阴私手段。

    那些妃子们互相陷害,用红蜡油伪造成凤凰啼血的事件不胜枚举,幼稚至极。

    南景弄了这么个流血泪的娃娃,不过是把她当成没有见识的娇娇小姐,想吓唬她,给他母亲柳小梦出气。

    只可惜,她早已不是前世的南宝衣。

    荷叶不忿:“他们吃穿用度都花着府里的银子,也好意思对您出手!小姐,奴婢告诉老夫人去!”

    “他不会承认的。”南宝衣慢悠悠地剥着橘子,“一件礼物,要经过多少人的手,就算祖母责问,他也不会认,反而会连累那些碰过礼物的小丫头。”

    “可是他这般吓唬小姐,难道咱们就这么算了嘛?!”

    南宝衣掰开橘子,分了一半给荷叶。

    她眉眼弯弯:“你家小姐我心地纯善,最喜欢做以德报怨的事。闲着也是闲着,我昨夜给南景牵了一根红线,想必他很快就能迎来人生中的大喜事。”

    荷叶更加生气:“奴婢越发不明白了,他害您,您还要帮他牵红线?”

    南宝衣但笑不语。

    她吃着橘子瓣,一脸香甜,俨然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此时,前院厢房。

    柳小梦因为小产的缘故,至今仍旧待在病榻上。

    她容颜憔悴,昔日精心保养出来的美貌早已消失殆尽,眉宇遍布细纹,只余下大仇未报的尖酸刻薄。

    她紧紧握着南景的手,一边凝视儿子,一边掉眼泪。

    “娘,您别伤心了,孩儿回来了,所有害过您的魑魅魍魉,都不会有好下场。”青年人斩钉截铁。

    他的容貌与南广有三分相像。

    却多出几分儒雅的书卷气,举止间都是从容与优雅。

    发佩金冠,腰悬玉带,穿一袭华贵的紫貂大氅,通身打理的一丝不苟,俨然是富家公子的矜贵模样。

    柳小梦只一个劲儿掉眼泪。

    终于哭够了,她哑声道:“可怜我流掉的那个孩儿,已经六个月大了,还是个男胎……虽然是你舅娘推了我,可究其根本,还是南宝衣和程叶柔的错!景儿,你答应为娘,一定要给我报仇!”

    南景温柔地扶她躺下,“娘,你放心就是。咱们一家住进了南府,妹妹又截获了南宝衣的姻缘,这都是好兆头呢。想来新的一年,还会有更多的大喜事。”

    他替柳小梦掖好被角,起身离开了寝屋。

    南胭等在廊庑下,注视他掩上槅扇,问道:“哥哥去给祖母请过安了?她可有因为你是孙子,对你另眼相待些?”

    南景摇了摇头。

    南胭讥笑:“那老太婆真是个顽固,别人家的老夫人恨不能把孙子宠上天,她倒好,竟偏宠孙女。南宝衣究竟有什么好,叫她宠成那个样子?!”

    南景冷漠:“胭儿,你比南宝衣聪明多了,为何会让娘沦落到这步田地?为何没好好看着爹,叫他被别的女人迷惑?”

    “你怪我?”

    “不怪你,怪谁?你连南宝衣那个蠢货都对付不了,反而让她攀上萧弈,真是没用!”

    南胭俏脸胀红。

    她捏着绣帕,好半晌才道:“至少,我争取到了和程哥哥的婚约!倒是哥哥你,你也到了定亲的年纪,可有看中的姑娘?”

    南景不耐烦,“我的姻缘当然不能儿戏。”

    “那倒是……哥哥可以等高中进士之后,在盛京城好好挑选官家贵女。要我说,最好是丞相千金,才能给哥哥带来仕途上的便利。”

    兄妹俩谈着姻缘,气氛稍微融洽了些。

    南景缓和了语气,正色道:“南宝衣,终究是留不得了。你和母亲妇人之仁,容忍她活到现在,却不知是在养虎为患。”

    “哥哥的意思是?”

    南景没说话,眼眸却格外深沉漆黑。

    南胭轻声:“南家人拿她当宝,她的饮食又是靖西侯身边的侍女在亲自照顾,无论是谋杀还是下毒,咱们都没有机会。”

    “胭儿,一年未见,你怎么越发蠢钝?”南景不悦,“咱们不方便下手,就不会花银子雇杀手吗?”

    “雇杀手?”南胭微怔。

    “我在书院读书时,曾结交过不少三教九流之人,知道蜀郡有一处戏楼,暗地里在接暗杀的活儿,所以此事,就交给我了。”

    兄妹俩商议完毕,各自回屋。

    拐角处,柳怜儿端着一盅鸭汤,神情晦暗。

    她听说南景回来了,于是特意借着给柳小梦送滋补鸭汤的借口前来,好与他相看相看。

    没想到,撞见了兄妹俩的这番阴谋。

    她笑笑,端着鸭汤悄然离开。

    是夜。

    南景沐过身从屏风后出来,却看见屋子里多了一个女人。

    柳怜儿穿戴素雅,温柔地给他盛汤,“知道表哥回来,怜儿特意下厨,为表哥炖了一盅老鸭汤。”

    南景挺看不起舅舅这家人的。

    他在圆桌前坐了,沉声:“男女有别,以后深更半夜,你不要来我这里。给别人看见,有损我的名声。”

    “表哥很讲究礼法规矩?”柳怜儿把鸭汤捧给他。

    南景没接。

    他挑剔地瞥了眼鸭汤,“你出身乡下,炖出来的食物毫无卖相。我只喝酒楼大厨烹制的鸭汤,这东西你端走。”

    说完,随手拿起一本书翻看。。

    柳怜儿笑道:“表哥请杀手需要花不少银子吧,还有多余的银子去外面下馆子?不愧是南府的孙儿,表哥真是阔绰。”

第171章 坐在权臣大人的肩上

    南景皱眉。

    他盯向柳怜儿。

    少女笑容甜美,认真地尝了一口汤,“有些东西虽然没有卖相,但味道却是极好的。相爷千金固然卖相好,但其人未必聪慧,恐怕不能在背地里给表哥出谋划策。”

    南景合上书卷。

    他起身,一把掐住少女的脖颈。

    他沉声:“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怜儿是站在表哥这边的,表哥何必对我动杀心?”

    柳怜儿楚楚可怜,“更何况,我早已把你们的计谋告诉了我娘,如果我今晚不能平安回去,我娘会马上告诉南老夫人。到那个时候,你们一家三口,都没办法再在南府住下去。谋害嫡妹的事情若是传出去,表哥也将失去考取功名的资格。”

    南景双目充血。

    他算天算地,却没算到这个贱人居然偷听了他和胭儿的对话!

    他冷声:“你想要什么?”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你想要我娶你?”

    柳怜儿抬手,主动勾上他的脖颈,“亲上加亲,有何不可?”

    南景面容阴晴不定。

    良久,他握住她的手,将她推倒在榻上,“柳怜儿,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他俯身,面无表情地亲吻起她。

    先安抚好这个贱人,过几日再找个机会,把她全家一并解决掉。

    也算是报了母亲小产的仇。

    柳怜儿眉梢眼角都是媚意。

    她不傻。

    她知道仅凭一次威胁,不可能成为南景的正头娘子,说不定对方还想杀她全家灭口呢!

    明日,才是她翻身的重头戏!

    一夜朔雪。

    清晨时分,南宝衣坐在妆镜台前,懒洋洋地梳妆打扮。

    荷叶兴奋地奔进来:“小姐,外面闹得可厉害了,您要不要去看热闹?”

    “在闹什么?”南宝衣好奇。

    “是柳怜儿和南景在闹!都闹到老夫人院子里了!柳怜儿说南景昨夜非把她留在屋里,还对她做了不可描述的事情,求老夫人为她做主呢!”

    南宝衣挑眉。

    她前日才劝的柳怜儿,这姑娘动作也太快了吧?

    她来劲儿了,连早膳都顾不得吃:“走,看热闹去!”

    松鹤院正厅,早聚集了无数人。

    老夫人坐在上座,皱着眉头看他们闹腾。

    柳怜儿跪在地上,呜咽道:“我听说南景表哥喜欢夜读,怕他夜里读书辛苦,因此特意为他煲了一盅鸭汤送去,却没料到他见色起意,竟然对我……老夫人,我虽然出身低微,但也是清白人家的大姑娘!他如此行径,禽兽不如!”

    南景面色铁青。

    他站在一侧,双拳紧握。

    他昨夜盘算得好好的,先安抚好柳怜儿,再找机会杀了她全家,却没料到,今天早晨这贱人突然发作,嚷嚷着他占了她的清白,一路从前院奔到松鹤院,拦都拦不住!

    柳怜儿又哭哭啼啼道:“我昨夜不肯,他就威胁说要杀我全家!求老夫人为怜儿做主,不要让南景表哥杀我全家!”

    她拼命磕头,被季嬷嬷拦着才没磕破脑袋。

    她用手帕捂着小脸,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她知道南景不是善茬,也知道南景不乐意娶她。

    昨夜的所作所为,不过是为了暂时安抚她。

    可那又如何,只要把事情闹大,他不娶,也得娶!

    而且,他也绝不敢再对她家人出手,否则所有人都会怀疑他。

    正所谓富贵险中求,她想当少夫人,就得狠下心!

    南宝衣听着这出戏,只觉无比劲爆。

    她好想亲眼看看剧情走向,可是看热闹的人太多,她在人群后面探头探脑,又努力踮起脚尖蹦跶。

    她才十二岁,周围的丫鬟嬷嬷都比她高,把她挡的严严实实,她什么也看不见。

    正着急时,一双大掌忽然把她托了起来。

    南宝衣诧异望去。

    权臣大人不知何时来的,面色淡漠,将她稳稳放在他的右肩上。

    “看吧。”

    他嗓音慵懒。

    南宝衣:“……”

    她竟然坐在了权臣大人的肩膀上!

    而且周围还有那么多人!

    起初的羞赧过后,她倒也适应了。

    高处的空气格外清新,居高临下的感觉简直不要太好!

    厅堂里,老夫人沉声:“南景,柳怜儿说的,可都是真的?”

    南景拱手:“回禀祖母,柳怜儿所言,都是虚构。孙儿昨夜很早就睡了,根本没有见过她。”

    事情闹得这么大,他相信胭儿已经听说。

    胭儿很聪明,肯定知道帮他更换床单被褥,不留下半点证据。

    老夫人又望向柳怜儿。

    柳怜儿擦了擦眼泪,恳切道:“怜儿是处子之身,被褥上必定留有证据。老夫人若是不信,大可派嬷嬷前去查看。”

    老夫人抬了抬手,季嬷嬷立刻亲自前往前院厢房。

    南宝衣望向南景,这青年一点儿也不着急,眉梢眼角都是从容不迫。

    偶尔瞥向柳怜儿时,目光还充满了恶毒。

    她俯首,对萧弈咬耳朵:“二哥哥,我猜南胭肯定会帮南景善后。”

    萧弈不置可否。

    小姑娘身轻如燕,稳稳坐在他的右肩上。

    他一手笼着她的双腿,隔着袄裙,能清晰感受到她双腿的纤细……

    小姑娘谆谆叮嘱:“二哥哥,今后我要是为非作歹,你也要记得帮我善后啊!”

    “知道了。”

    萧弈懒洋洋地回答,顺势瞟向她的双脚。

    她穿着淡粉色的绣花鞋。

    蜀锦布料,织花精致,鞋头还顶着一颗拇指大的东珠。

    绣花鞋本身小巧玲珑,还不及他巴掌大。

    真想脱去她的鞋袜,细细把玩……

    南宝衣注意到他的视线,不禁皱巴起小脸。

    权臣大人真是有病,厅堂里那么精彩的一处好戏不看,只盯着她的脚干什么?

    她抖了抖裙摆,努力把双脚藏进裙子底下,试探道:“二哥哥,你也想要我这样漂亮的绣花鞋吗?”

    萧弈:“……”

    不,他不想要。

    南宝衣小小声:“我匣子里还有两颗很名贵的东珠,可以拿来送你。你镶嵌在靴子上,定然十分漂亮的。”

    萧弈面无表情:“不需要。”

    等待季嬷嬷回来的时辰里,南宝衣摸了摸肚子,觉得有点饿。

    她正琢磨着待会看完戏吃点什么,肚子突然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咕……咕咕……”

    厅堂寂静,所有人下意识地望了过来。

    南宝衣难堪得很,小脸红扑扑的。

    她正要解释自己还没用早膳,萧弈突然凉幽幽地问道:“你放屁了?”。

    厅堂更加寂静。

第172章 小姑娘的牙印

    南宝衣双颊爆红!

    她几乎不敢看任何人,努力争辩:“我是太饿了的缘故,饿到肚子咕咕叫!我才不会那啥呢,我那么干净,我绝对不会那啥的!”

    身为万里挑一的小美人,她南宝衣从头发丝精致到鞋尖儿,她怎么可能……

    那啥呢?

    可是无论她怎么解释,萧弈都是一脸“我懂的”的表情。

    南宝衣捂脸。

    她好想哭啊!

    诡异的沉默中,季嬷嬷终于赶了回来。

    她行了个礼,正色道:“回禀老夫人,奴婢查看了南景公子的床单被褥,他的卧具十分干净整洁,连一丝褶皱都没有,更别提落红。”

    南胭跟了进来。

    她寒着俏脸,抬手给了柳怜儿一巴掌。

    她怒声:“我娘好心收留你们一家子,你们却不思回报,你母亲害我母亲小产,你又来冤枉我哥哥!你们全家都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应该马上滚出南府才是!”

    柳怜儿捂住面颊,泪水扑簌簌地滚落。

    她拼命摇头,“我没有,我没有冤枉南景表哥!老夫人,你们若是不信,可以验身!”

    “呸!”南胭怒斥,“你自己不干不净,婚前失贞,也好意思赖到我哥哥头上?柳怜儿,你还要不要脸?!”

    南宝衣“啧啧”两声。

    南胭兄妹战斗力太彪悍,柳怜儿似乎不是对手啊!

    如果她今日不能订下和南景的亲事,凭着南胭兄妹的报复心,想来他们全家都不会有好下场。

    她正看得起劲儿,忽然闻到芝麻香。

    萧弈不知从何处拿来一只椒盐芝麻饼,正递给她。

    “吃吧。”他嗓音淡漠。

    南宝衣很嫌弃。

    这厮刚刚胡言乱语,害她丢了那么大的脸,现在却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然而她不会和自己肚子过不去。

    她勉强抱住芝麻饼,一边吃一边看戏。

    被南胭和南景联合欺负,柳怜儿哭得不能自已。

    正在这时,厅堂外面传来惊天动地的哭嚎声:“我可怜的女儿!”

    柳大嫂扑进来,搂着柳怜儿痛哭流涕。

    她骂骂咧咧道:“老夫人,我可以作证,怜儿昨夜确实去了南景的寝屋!她一片好心,想给南景送鸭汤,没想到南景这个畜生,竟然对她干出禽兽不如的事!”

    南宝衣咬了口芝麻饼。

    听说这柳大嫂因为柳端方的死,哭了好久。

    她还以为这女人有多疼爱她儿子,没想到转头就来帮柳怜儿,捞取全家富贵。

    啧,柳家人瞧着皮囊都还不错,没想到全都生了一副冷血心肠。

    “舅娘,你可别胡言乱语!”南胭冷笑,“如果柳怜儿真的去了我哥哥的寝屋,她彻夜未归,你为何不去找?!天底下,没有哪个当母亲的,能容忍女儿夜不归宿吧?”

    “这……”

    柳大嫂词穷了。

    但她惯是个市井泼妇,说不过南胭,就开始不管不顾地撒泼哭闹,一口咬定就是南景毁了她女儿的清白。

    吵得厉害时,南广急匆匆地赶来了。

    他只有南景一个儿子,当然要维护到底。

    他怒声:“你这贱人,害小梦小产,如今又想毁我儿子名声!景儿一向品德高尚、孝顺长辈、不近女色,怎么可能玷污你女儿清白?!你若不服,咱们去衙门争论!”

    他提到衙门,柳大嫂有些畏惧了。

    “此事不必惊动衙门……”

    柳怜儿泪流满面,声音细弱。

    她朝老夫人膝行几步:“老夫人明鉴,昨夜南景表哥真的欺负我了……床单被褥可以找人临时更换,怜儿无话可说!但我昨夜就想到表哥可能打算吃白食,于是特意放了一件贴身之物在他的大氅里!老夫人,请您派嬷嬷搜查他的大氅!”

    南景心底“咯噔”一下。

    他摸了摸大氅。

    柳怜儿从清晨时就开始闹,事发突然,他只得匆匆忙忙穿上衣物赶过来,因此没来得及仔细检查。

    没想到,柳怜儿竟然留有后手……

    季嬷嬷已经走过来,“南景公子,请您摘下大氅,容奴婢检查一番。”

    被这么多人盯着,南景不敢不摘。

    他动作僵硬,把大氅交到季嬷嬷手里。

    季嬷嬷在袖袋深处,摸到了一根凤衔珠金钗。

    南胭笑了:“柳怜儿,我从没见你戴过这根金钗。这金钗价值数百两纹银,你买得起吗?!”

    “就是!”南广搭腔,“我看,你就是贪图我儿前程锦绣,因此变着法子的栽赃陷害他!”

    南景眸色微动,跟着说道:“怜儿,我念你是我表妹,不想对你赶尽杀绝。只是你屡次三番招惹我,实在令我生气。”

    他郑重地朝老夫人拱手:“不怕祖母笑话,这根金钗,乃是孙儿在万春书院读书时,同窗好友的妹妹所赠。

    “那日她前来探望兄长,却对孙儿一见钟情,当即拔下金钗相赠。孙儿推辞,她却说,如果孙儿不收,她就用金钗自尽。孙儿为了挽救无辜少女的性命,只能被迫收下。

    “至于怜儿表妹,想必她是见孙儿才貌兼备,因此生了攀龙附凤的心思。她无意中看见孙儿袖袋里的金钗,于是打算利用这东西当做物证,逼孙儿娶她!”

    一番话光明磊落,掷地有声。

    南家众人看着那根凤衔珠的金钗,表情却都有些微妙。

    满厅寂静。

    南胭和南景突然生出一股不妙的预感。

    南宝衣把咬了一半的芝麻饼塞给萧弈,认真地擦干净指尖。

    她举起小手,声音清脆:“南景哥哥,众所周知,我每季都要更换新首饰,这根凤衔珠的金钗,是今冬时节,二伯母请金匠为我打造的,独一无二,天底下只此一件,全府女眷都能作证。

    “我前日把它送给了怜儿姐姐,怎么你却说是同窗的妹妹送给你的?不知你同窗叫什么名字,他妹妹又是谁,可敢前来对质?”

    南宝衣认真地宅斗,萧弈认真地打量手里的芝麻饼。

    上面还有小姑娘的牙印,小小的,兔子似的。

    半晌,他顺着她的咬痕,懒洋洋地吃了一口。

    芝麻很香,饼也很香。

    坐在肩上的小姑娘,也很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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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南娇娇的后台,是本侯

    南宝衣笑吟吟注视着南景。

    他如今还只是个没有参加科举的少年,还不是前世盛京城里那个惊才绝艳的探花郎,更不是迎娶了相府千金的翰林院编修。

    他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尽,笼在袖管里的双手捏得很紧,整个身体都呈现出紧绷的姿态。

    显然,他并没有料到,那根金钗还有这般来历。

    众目睽睽之下被拆穿谎言,对一个意气风发的十七岁少年而言,这种羞耻大约是很难忍受的。

    南胭更是满脸不敢置信。

    她的哥哥是天之骄子,是她真正的娘家和靠山,应该迎娶最有权势的官家小姐,助他仕途顺利青云直上,而非柳怜儿这种出身低贱的货色!

    她能帮到哥哥什么呢?!

    可惜物证摆在那里,兄妹俩终是无话可说。

    老夫人已经不耐烦,“老身是个商人,肚子里没什么墨水。但老身明白,写四书五经的圣人,绝不会教学生逃避责任、谎话连篇。南景,做学问之前,先学学怎样做个人吧。对待表妹尚且如此,你若为官,又该如何对待天下人?!”

    南宝衣脆声捧场:“祖母,你说得真好!”

    南景满脸臊红。

    老夫人又道:“至于这位柳姑娘,人家清清白白地跟了你,没有当妾的说法。南景,你娶了她,也算是给柳家一个交代。”

    她有些厌烦,摆摆手,被季嬷嬷搀扶着去了寝屋。

    厅堂里的人渐渐散去。

    南宝衣从萧弈肩头跳下来,朝他伸出小手:“芝麻饼!”

    萧弈意犹未尽地舔了下唇瓣,笑容懒洋洋的:“吃完了。”

    “二哥哥,那可是我吃过的饼……”南宝衣惊讶。

    “没事,我不嫌弃。”

    他一副很大方的表情。

    南宝衣咬了咬唇瓣,没吭声。

    他不嫌弃,但是她嫌弃啊!

    她双手揣在袖管里,闷头往外面走,盘算着待会儿一定要吃两碗阳春面才行,还要加两个荷包蛋!

    刚走到院子里,就看见她爹拿着根棍子,气势汹汹地朝她冲过来。

    南宝衣心头一凛,急忙躲到梅花树后,“爹,你拿棍子干什么?!”

    “拿棍子干什么?!当然是打你!好好的,你胳膊肘往外拐,非得帮柳怜儿作证!现在好了,你哥哥被迫要娶柳怜儿,你高兴了?南宝衣,景儿可是你哥哥!将来高中进士,要娶公主的!”

    南广膝下只有南景一个儿子。

    平日里当眼珠子似的疼爱,只盼着他能高中进士光宗耀祖,再娶一位官家小姐,也好青云直上。

    如此,也能叫母亲和二哥知道,他南广也是很有能耐的。

    南宝衣翻了个白眼。

    就南景那样的,还想娶公主,他咋不上天呢?

    她从梅花树后面探出小脑袋,“爹,你要是敢打我,我就告诉祖母!”

    “你——”南广气得要命,“你别拿她来压我,我今日就要打死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

    他卷起袖管,不管不顾地去捉南宝衣。

    南宝衣身形灵活,敏捷地躲到一堵照壁旁,“爹,我这是帮南景娶媳妇,让你尽早抱孙子,你应该感谢我才是!”

    “你放屁!”

    这边闹得厉害,早被丫鬟禀报给老夫人。

    老夫人还没坐热乎呢,气得拄着拐杖赶出来,“南广!”

    南广顾不得她,“娘,您有什么话过会儿再说,我先教训教训这个不孝女,让她胳膊肘别往外拐!景儿前程大好,都被她给毁了!”

    南宝衣奔到老夫人身边。

    她可怜兮兮地抱住老人家,“祖母救我!”

    “可怜的孩子,别怕!”老夫人慈蔼地摸了摸她的小脸,又抬起头,凶狠地瞪向南广,“老三,你儿子就是个绣花枕头,连乡试都未必中得了,更别提科举!还迎娶公主,怕是梦里迎娶公主!”

    南广急了眼:“你儿子才是绣花枕头!娘,我不许你骂景儿!”

    “是,我儿子确实是个绣花枕头。”老夫人冷笑,“赶紧滚去前院,看见你就烦!”

    “我——”

    南广还想说点儿什么,老夫人已经牵着南宝衣进屋了。

    他没教训到南宝衣,恼怒地拿棍子往梅花树上抽。

    抽着抽着,突然察觉背后凉飕飕的。

    他回头。

    萧弈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南广吓了一跳,急忙用木棍保护自己,“你,你想干嘛?”

    萧弈夺过他的木棍。

    他凑近南广,嗓音轻慢:“三叔,娇娇帮你挑好了儿媳妇,你不高兴吗?”

    南广恼怒:“她胳膊肘向外拐,不知道维护自家哥哥,简直可恶!什么儿媳妇,那种姑娘,怎么配得上我家景儿?!我就在这里等着,等南宝衣出来,定然要好好教训她!”

    萧弈挑了挑眉。

    他笑容轻慢:“三叔想教训南娇娇?”

    冬阳沉静,青年笑起来时,凤眼漆黑晦暗,宛如恶犬。

    南广最怕他笑了!

    他惊恐地揣起小手手:“只是,吓唬吓唬她……其实,没那个想法……”

    “没有最好。”萧弈拍拍他的肩膀,俯身,在他耳畔温柔低语,“三叔,打狗还要看主人。南娇娇的后台,是本侯。再叫本侯看见你企图教训她……你的腿,形同此棍。”

    手腕粗的木棍,他连眼都不眨,直接给掰折了!

    他含笑离去,只留下清冽的山水香。

    南广咽了咽口水。

    他看着断成两截的棍子,双腿瘫软,跪坐在地。

    他抬袖抹了把冷汗,突然连滚带爬地奔向老夫人的寝屋,哭嚎着嚷嚷:“娘,萧弈欺负我!他恐吓我!”

    寝屋槅扇紧闭。

    他一边挠门一边嚎,嚎了半刻钟,季嬷嬷终于打开门。

    黑脸的老嬷嬷,一本正经道:“老夫人正和宝衣姑娘用早膳,她叫三爷赶紧滚,别弄脏了她的门。老夫人还说,侯爷最是孝顺,绝不可能做出欺负长辈的事。三爷再敢无中生有,她就亲自打断你的腿。”

    说完,面无表情地关上门。

    寒风呼啸,南广可怜地呜咽。

    他没有骗人!

    萧弈真的恐吓他了!

    萧弈好可怕呜呜呜!

    嚎着嚎着,南广突然庆幸,萧弈不是娇娇的夫婿。。

    否则他这当老丈人的,还有没有威风了?

第174章 我要嫁给你哥哥

    这么想着,他很有安全感。

    反正娇娇将来总要嫁人,萧弈总不能护她一辈子吧?

    他心情顿时变得很好,也不嚎了,哼着小曲儿回了前院。

    前院的气氛并不融洽。

    柳怜儿跟着南胭兄妹回来,姿态小意温柔,如同小家碧玉。

    南胭心里怄火,沉声道:“怜儿表姐,你应该知道,就算你嫁过来,我哥哥也不会喜欢你。一个得不到夫君宠爱的女人,在深宅后院,只有死路一条。”

    她哥哥是要娶官家千金的。

    只有官家千金,才能对哥哥的仕途产生帮助。

    柳怜儿这贱人也不看看自己身份,真令她恶心!

    柳怜儿捏着绣帕,小声道:“我最宝贵的清白,给了南景表哥……除了嫁给他,我已经没有其他办法。胭儿,听说你是锦官城有名的才女,心地善良,温柔贤惠,你肯定能理解我、支持我,是不是?”

    她楚楚可怜,眼睛里闪烁着泪花。

    南胭看着她这副伪装出来的可怜样,恨不能在她脸上挠出血痕!

    然而为了自己名声着想,她终究也只敢想想。

    柳怜儿微笑:“我知道你们看不起我。但,那又有什么关系?胭儿,你曾对我说,‘见识过南家的富贵,表姐还想嫁给寻常百姓吗?’我确实不想嫁给寻常百姓了,所以,我要嫁给你哥哥。”

    她转向南景,“表哥,我希望咱们能尽快订下婚期。早些生两个孩子,也好叫南三爷高兴。”

    说完,福身行了一礼,兴高采烈地走了。

    南景面色铁青。

    柳怜儿出身低贱,行礼的姿态全然是模仿南府婢女,却模仿得很不像,丑陋极了!

    这种女人带出去,只会给他丢脸!

    南胭狠狠跺了跺脚,“哥,咱们接下来如何是好?”

    “暂时不能动柳怜儿,否则别人会怀疑到咱们头上。”

    “哥哥的意思是……”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南宝衣,必须死!胭儿,雇杀手花销庞大,你那里还有多少银子?”

    南胭为难,“你也知道爹爹和程叶柔定了亲,所以我最近都没能从他那里拿到银子……”

    南景颔首:“那我自己想想办法。”

    ……

    南广回到前院,小厮过来请,说是公子请他去书房说话。

    他满脸凝重地来到书房,他的乖儿子坐在窗边,正捧着四书五经用功。

    他生怕打搅南景读书,轻手轻脚地替他倒了一碗茶。

    南景合上书,“爹。”

    南广咳嗽一声,把热茶送到他手边,“爹打扰到你读书了吧?”

    “未曾。”南景抬手请他坐,“这次请爹过来,乃是因为——”

    “爹知道,你怨恨娇娇帮柳怜儿作证,害你必须娶那个女人……”

    南广语重心长:“景儿,爹刚刚在松鹤院时,已经替你狠狠敲打过娇娇,她已经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你这当哥哥的,不能再怪她呀!你们兄妹三人要互相扶持,将来才能成就一番事业!”

    南景微笑,“您想到哪里去了?孩儿并没有责怪她的意思。”

    南广愣了愣,“那你请我来是为了……”

    “爹,过了上元节,孩儿就要返回书院,新一年的束脩,您还没有给我。”

    “对对对!”

    南广急忙脱下鞋履,从鞋垫底下拿银票,喜气洋洋道:“上回你大哥承礼回来,给了爹足足五千两银票!爹现在手头宽裕,你尽管拿去交束脩!”

    南景看着他递过来的一千两银票。

    半晌,他小声道:“爹,因为锦官城物价飞涨的缘故,我们书院的束脩也涨了,一年得两千两银子。您知道,万春书院是蜀郡最好的书院,因此束脩也是最贵的。”

    南广恍然:“有道理!”

    他又从鞋垫底下抽出一张银票。

    他把银票捋齐整了,爱惜地递给南景,“你读书是为了考取功名、光宗耀祖,束脩之事,尽管开口,不必跟爹爹客气。家里有银子,你不要节省。”

    南景接过两千两银票,清秀的面庞上颇有些委屈。

    他低声道:“束脩是够了,可是给夫子送礼的银子……您也知道,夫子都是看人下碟,别人都送礼,就我不送,夫子会怎么想?”

    “对对对,给夫子送礼的银子,万万不能省!我听说万春书院的老夫子,在锦官城很有门路,说不定能弄到乡试的考题!万一我儿因为没送礼,不能提前得知考题,岂不是亏大发了?!”

    “还有买笔墨纸砚的银子。爹,您也知道,在万春书院读书的,都是权贵子弟,他们隔三差五就换新的笔墨纸砚,而且还都是宝砚斋的精品。孩儿一年换一套,还只是六七百两一套的,已经够节省了。”

    南广越听,越是心酸。

    是他没本事,没办法叫景儿过上富贵日子。

    他把五千两银票都塞给南景,正色道:“什么都能省,唯有咱们景儿读书,半钱银子都省不得!景儿,你只管好好读书,将来考中功名,给家里争光!”

    南景握住五千两银票。

    他低头翻了两页书,小声道:“爹,有几位同窗,与我关系挺好的,都是官宦人家的公子,多交流交流,也算难得的人脉。他们约我正月间出去吃酒,我寻思着,不能总叫他们请我,我也该回请两次。只是酒楼花销大,我怕银子不够……不过,您要是没银子,我就不出去聚会了,只在家读书。”

    南广满脸爱怜。

    他的儿子,真是懂事啊!

    他拍了拍南景的肩膀,“你有交好的朋友,这是好事。请他们吃饭,也是应该的。爹手头宽裕的很,你等着,爹这就回屋给你拿银子。”

    他兴冲冲离开了书房。

    南景扔掉书卷,不耐烦地靠在官帽椅上。

    这个爹十分蠢钝,听说今年还得了个“南帽帽”的外号。

    书院里的同窗经常拿这个笑话他,真是丢尽了他的脸面!

    他皱眉,嫌恶地掸了掸被南广碰过的肩膀。

    南广回到寝屋,仔细翻过花瓶、地砖、每双鞋的鞋垫,可是手头确实没有银子了。。

    他沉吟片刻,打开衣柜,望向那件精心保养的紫貂毛大氅。

第175章 她很好奇,前世的萧弈有没有心上人

    大氅贵重,貂毛柔顺,还是当初萧弈送给他的。

    拿去当铺的话,估计能值不少银子。

    他小心翼翼地取下大氅,穿在身上,站在落地青铜镜前左右照看。

    小厮夸赞道:“老爷打扮起来,真真儿潇洒!比起二十岁的小伙儿,也是不遑多让的!”

    “那是!爷年轻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花楼姑娘,朝爷投怀送抱!”

    南广得意地弯起眉眼。

    这件大氅非常合身,像是为他量身定制。

    穿上之后,还多了几分贵气。

    终于穿够了,他脱下来叠好,又用棉布仔细包起来。

    他拍了拍包好的大氅,眼睛里满是舍不得,“拿去当了吧。”

    “当了?!”小厮惊讶。

    “景儿手头缺银子,我这当父亲的,自然要为他筹集齐全。没能给他嫡出的身份,是我不好……”

    南广黯然。

    “我这个人啊,一事无成,衣食住行都仰仗家里。但我的儿子,我却想给他最好的。景儿聪明,成绩拔尖儿,将来总有指望考上功名。”

    他眼睛亮了起来,自豪道:“你别看我现在被人笑话,两年之后,别人就会指着我说,快看,他就是新科状元郎的父亲!再过上十年,别人就会指着我说,看,那是南丞相的父亲!当年,就是他一手把南丞相栽培出息的哩!”

    小厮看着他。

    他明明贵为南家三老爷,却穿着半旧不新的棉布袄子。

    可他的双眼亮晶晶的,盛满了对儿子的期盼。

    小厮沉默地抱起大氅。

    他想着刚刚老爷试衣裳的高兴劲儿,不知怎的,忽然有些泪目。

    那件貂毛大氅,最后当到了三千两雪花纹银。

    南广一个子儿也没留,全给了南景。

    腊月二十九,深夜。

    南景揣着八千两银票,悄悄来到玉楼春。

    寒烟凉躺在贵妃榻上,正漫不经心地吃蜜瓜。

    隔着屏风,她哂笑:“你要杀谁?”

    “南家五姑娘,南宝衣。”

    南景跪坐在蒲团上,拿出五千两银票,认真地摆在案几上,“这是五千两银票,如果不够的话,我再加。”

    寒烟凉吐掉蜜瓜皮儿。

    她漱过口,慢悠悠道:“确实不够。”

    “你开价多少?”

    “唔……”寒烟凉随便诌了个数字,“两万两吧。”

    “两万两?!”南景失声,“我听中间人介绍,你们戏楼杀人,男人八千两,女人五千两,怎么你张口就要两万两?!”

    寒烟凉翘起双腿。

    她心不在焉地剔着指甲:“南公子,明天就是除夕,后天就是正月初一。您也知道,正月间集市供不应求,导致物价飞涨。物价飞涨,导致杀人要用到的兵器、蒙汗药、夜行衣的价格跟着涨。再加上我们是正规店铺,正月间雇佣人手,自然要给人家双倍佣金,没办法,只能涨价一波,以表诚意。”

    南景无言以对。

    这戏楼,也太会做买卖了吧?!

    没听过杀人还要根据季节涨价的!

    他把银票揣回袖袋,起身道:“等我攒够银钱,会再来找你。至于我到访一事……”

    “南公子放心,”寒烟凉嗓音妩媚,“我们是正经店铺,不会随便向别人透露顾客信息的。”

    南景这才放心离开。

    他走后,寒烟凉躺回贵妃榻,“杨柳,这几日找个时间走一趟南府,把南景要杀她的事告诉她。小姑娘家家的,却被同父异母的兄长买凶谋杀,怪可怜的……”

    杨柳给她捶着腿。

    她暗道,就南老板那样的,还可怜呢?

    柳端方不就是南老板解决的,愣是连证据都没留下!

    她默默为南景点了个蜡。

    除夕。

    南府晚辈多,除夕一向热闹。

    南宝蓉和宋世宁也回来过节,南宝衣忍不住开玩笑:“大姐姐,你三天两头回府小住,不像是嫁出去的女儿,倒像是把我表哥招婿招进来了!”

    “娇娇越发伶牙俐齿了!”南宝蓉捏了捏她的鼻尖,“这般能说会道,将来也不知道谁能收拾得了你!”

    她嫁给了值得的人,不再是重病缠身的模样,气色红润健康,冬日里也不必穿得比别人更厚实。

    南宝衣撒娇地抱住她,“大姐姐,你何时给我们生个小外甥啊,宝宝小小的,肯定十分可爱!”

    提到孩子,长辈们禁不住望了过来。

    南宝蓉羞赧,只垂头不语。

    宋世宁温柔地握住她的手,笑道:“我和蓉儿商量过了,蓉儿如今身子才好些,禁不住生孩子的折腾。等再过一两年,再考虑要孩子的事。”

    他很贴心。

    并没有因为宋家要传宗接代的缘故,就强迫南宝蓉三年怀俩,甚至必须是儿子。

    他娶南宝蓉,本就是冲着她这个人。

    南宝衣捧着小脸。

    丹凤眼盛着盈盈水光,是极羡慕的眼神。

    萧弈拿着一瓣剥好的橘子塞她嘴里,“在想什么?”

    南宝衣吃掉橘子瓣,认真道:“我在想,我将来要嫁的男儿,也得如表哥这般豁达。他不能因为我没生孩子,或者只生了女儿,就不尊重我,甚至与小妾联合起来欺负我。”

    小姑娘白嫩的小脸上满是凝重。

    明明这番话很幼稚,却仿佛是她重要的人生追求。

    萧弈嗤笑。

    “你笑什么?”南宝衣不服气。

    萧弈又给她投喂了一瓣橘子,懒洋洋道:“我们家南娇娇是连生九子的姑娘,还愁生不出孩子?”

    南宝衣瞬间红了脸。

    她羞恼:“二哥哥,那只是演戏而已,我根本就没有连生九子!”

    萧弈拖长音调,似笑非笑地“哦”了一声。

    南宝衣又道:“二哥哥,你有没有想过,你将来的妻子,是什么样的?”

    她十分好奇,前世的萧弈有没有心上人。

    她在皇宫冰窖里死去的时候,正是十七岁的年纪。

    那年萧弈二十三岁,寻常男人早就娶妻生子了,他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皇帝给他赐婚他都不要。

    她很想知道,萧弈最后娶了谁。

    萧弈单手支颐,想了想,勾唇笑道:“我想娶,能连生九子的姑娘。”

    南宝衣彻底恼了!!

    这个梗是绕不过去了还是怎么地,权臣大人也太不正经了,动不动就连生九子!

第176章 不如,娇娇亲自试试?

    南宝衣一本正经:“二哥哥,我跟你谈正经事呢。能不能生养这种事谁知道,万一以后二嫂嫂生不出孩子,你会怎么办,你会休弃她吗?还是多纳几房小妾?”

    二嫂嫂……

    萧弈薄唇的弯度逐渐消失。

    他面无表情地起身离开。

    南宝衣心塞。

    权臣大人又生气了!

    他肯定是恼恨她乌鸦嘴,对他未来的夫人胡说八道。

    他大约很爱他未来的夫人……

    南宝衣看着花几上的橘子皮,心里不禁生出愧疚,和几丝莫名其妙的酸涩。

    年夜饭是在松鹤院吃的。

    权臣大人大约还在为早上的事生气,南宝衣没在宴席上看见他。

    她抱着小碗低头吃饭,不知为何,她觉得今年的年夜饭很没有滋味儿。

    就连她爱吃的炸虾和四喜丸子,都没有昨日的好吃。

    南承礼伸着脖子看了半晌,第一个问道:“二弟怎么没来?祖母,二弟可是南越国的英雄,咱们不能怠慢他啊!”

    听见关于萧弈的话题,南宝衣下意识竖起耳朵。

    “派人请过了,”老夫人开口,“说是染了风寒,年夜饭就不跟咱们一块儿吃了。”

    众人安静了片刻。

    萧弈那等身份地位的人,以“染了风寒”的借口推辞年夜饭,肯定是不想和他们过节的缘故。

    南承礼痛心疾首:“祖母,我从前就说你们不要苛待二弟,你们偏偏不听!现在好了,人家连过年都不肯与咱们一块儿,肯定是在记恨咱们!”

    老夫人不悦:“我看得真真切切,他白日里还好好的,跟娇娇儿说了几句话,突然就变脸走了。娇娇儿,是不是你得罪他了?”

    南宝衣“啊”了声。

    她从小碗里抬起头,全家人都在静静看着她。

    她支吾:“我……”

    “娇娇,你二哥哥为国而战,军功赫赫,是顶天立地的男儿。”二伯南慕语重心长,“你不能因为小女儿家脾气,就叫他生气啊!”

    南宝衣委屈地戳了下四喜丸子。

    二伯很疼她的,什么时候被权臣大人收买了,竟然为他数落她?

    南广轻嗤:“二哥,你不就是因为前阵子萧弈送了你一副冷暖玉棋子,还有一本绝世好棋谱,才替他说话的嘛?扯什么军功赫赫,可笑!”

    “我说的都是事实。”南慕板起脸,“娇娇,弈儿平时最疼你,大过年的你又得罪了他,不如你带着食盒去看看他,好好跟他赔礼道歉,别叫他心寒。”

    “对对对!”南承礼相当赞同,“娇娇,你别吃了,去朝闻院陪你二哥哥吃年夜饭。他那么疼你,肯定会高兴的。或者我陪你一块儿去,我有好些问题想请教他。”

    南宝衣好委屈。

    被全家人从年夜饭桌上赶出去,这还是人生头一遭!

    她求救般望向祖母。

    却见祖母正儿八经地端坐着,正拿着筷箸数碗里的米粒,像是没看见她的小孙女儿急需帮助……

    南广舍不得。

    关键时候,他还是很爱护他的小女儿的。

    他牵住南宝衣的小手,正色道:“好好的吃年夜饭,凭什么要我们娇娇去伺候那个混账东西?!不去,娇娇不去!”

    南慕沉声:“既然如此,那就劳烦三弟走一趟朝闻院。来人啊,打包食盒,送三爷去朝闻院。”

    南广最害怕萧弈。

    他不自然地蹭了蹭鼻尖,“那啥,娇娇,你二哥哥平时最疼你,关键时候,你还是要去关心关心人家的。瞧你把人家气的,连年夜饭都不来吃了……造孽哟!”

    南宝衣:“……”

    到底谁造孽?!

    不过一时半刻,一只满满当当的精致食盒,被送到南宝衣面前。

    少女委屈极了,“大哥哥,你不是说陪我一块儿去吗?”

    南承礼崇拜萧弈,喜不自胜地站起身:“走!”

    “承礼!”

    江氏唤了他一声,数落道:“你话多,去了没得叫你二弟厌烦。你就坐在这里吃饭,哪儿也不准去!”

    老夫人早已告诉她萧弈的心思。

    她与老夫人模棱两可、静观其变的态度不同,萧弈和娇娇在一块儿,她是一万个赞成!

    天底下,在哪儿找像萧弈这般有本事的男人?!

    而且品格也是不错的!

    娇娇这是上辈子积福哩!

    吃年夜饭这种事,当然要把小儿女凑成双,南承礼瞎凑什么热闹!

    于是全家人,静静目送南宝衣走出厅堂。

    小丫头的背影可怜巴巴的,导致他们的心情相当微妙。

    像是亲手把自家娇养的小羊羔,送去狼窝……

    南宝衣穿过园林风雪,终于来到朝闻院。

    权臣大人不爱热闹,就算过年也不愿意装饰院子。

    这些大红灯笼和披红挂彩,全是姜岁寒折腾出来的。

    她提着食盒踏上台阶,有点紧张地站在屋檐下,透过糊在槅扇上的高丽纸,想看看寝屋里的动静。

    里面灯火朦胧。

    隐约能看见权臣大人穿着暗红缎面常服,革带黑靴,坐在花几旁翻书。

    她沉吟着,鼓起勇气叩了叩槅扇。

    她脆声:“二哥哥,我给你送年夜饭来啦!”

    萧弈翻了一页书,淡然挑眉。

    小姑娘送温暖来了……

    他懒懒道了声“进”。

    南宝衣推门而进,又认真地掩上槅扇,把呼啸的风雪都挡在外面。

    她从食盒里拿出一盘盘精致的菜肴,摆上圆桌,“听说二哥哥染了风寒,因此大家派我过来探视……二哥哥,你还没吃年夜饭吧,咱们一起吃呀!”

    她摆好筷箸,望向萧弈。

    萧弈合上书卷,“你过来。”

    南宝衣迟疑。

    权臣大人,恐怕要秋后算账了。

    她慢吞吞上前几步,态度诚恳:“二哥哥,我错了,我不该胡言乱语,开未来嫂子的玩笑……您和嫂子定然能白头偕老,连生九子!”

    萧弈朝她伸出手。

    南宝衣不解:“作甚?”

    萧弈在她的惊呼声中,把她拽到跟前,抱了个满怀。

    他垂眸,用指尖细细勾勒出小姑娘的眉眼,嗓音慵懒而认真:“你曾问我,若我娶的姑娘生不出孩子,当如何……”

    南宝衣惶恐:“我——”

    萧弈伸出食指,轻轻抵在她的唇前,封住了她所有的解释和道歉。

    他薄唇轻勾:“不如,娇娇亲自试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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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哥哥替你实现愿望啊

    窗外传来除夕夜的爆竹声。

    姜岁寒疯狂敲窗:“萧家哥哥,南小五,出来看焰火啊,我屯了好些焰火爆竹,来玩儿啊!”

    爆竹声震耳欲聋,完美吞没了萧弈刚刚的那句话。

    南宝衣揉了揉耳朵,被迫提高声音:“二哥哥,你刚刚说什么?”

    萧弈面无表情。

    他很想把姜岁寒绑在焰火上,让他表演飞天。

    他松开手,淡淡道:“无事。”

    南宝衣提起裙子爬上罗汉榻,推开糊着高丽纸的绮窗,探头朝外张望,果然瞧见园林里焰火绚烂。

    各式爆竹堆积在屋檐下,侍女们笑眯眯地同姜岁寒套近乎,向他讨来漂亮的焰火,缠着他教她们耍玩。

    是除夕夜该有的热闹。

    “真好看!”

    她忍不住赞叹。

    萧弈单手支颐,斜睨着她。

    焰火的光照落在她白嫩的面颊上,更显小姑娘骨相精致。

    她的睫毛卷翘修长,瞳珠温润似水,倒映在她眼中的焰火,宛如炽热的人间星河。

    他伸手,懒散地卷起她的一缕檀发把玩。

    他微笑:“再过一个时辰,娇娇就要十三岁了,可有什么新年愿望?说出来,哥哥替你实现啊。”

    南宝衣娇憨:“我希望二哥哥早些功成名就,位极人臣!”

    萧弈挑眉。

    不等他多想,小姑娘补充道:“如此,二哥哥也能早些进京,帮我相看夫婿。我都想好了,三品以下的官员一律排除,但若是对方长得特别好看,可以酌情加分……”

    萧弈面无表情。

    他想把南宝衣和姜岁寒一起绑在焰火上,让他们共同表演飞天。

    南宝衣丝毫不知他的想法,仍旧趴在窗畔,欣赏园林里的焰火。

    目光落在远处。

    芙蓉亭灯火明光,还陈设了香案。

    白衣胜雪的青年,手执桃花木剑,另一手拿着黄色符纸,嘴里念念有词。

    她惊叹:“二哥哥,这位沈公子,瞧着像是儒家的读书人,可他这是在作法驱邪呢?”

    萧弈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他道:“沈议潮喜欢钻研道家典籍,对阴阳学说也十分精通。每年除夕,都要占星问卦,算来年运势。”

    南宝衣点点头,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啪啪响。

    如果花重金,不知道沈议潮可愿意为她全家算一算来年运势?

    萧弈又补充了一句:“尝心幼时曾师从于他。”

    南宝衣静默。

    想着尝心那半吊子的巫蛊术,她顿时对沈议潮不抱任何期望了。

    寒风拂过。

    纷飞的雪籽落在园林里,侍女们提着轻纱裙裾笑闹穿梭,焰火在长夜里绽放,今年的除夕夜格外安宁。

    窗畔,南宝衣端起一盏温酒,抿了小口。

    她弯起眉眼:“二哥哥,今夜与你看雪、看焰火、看热闹,我很快活。”

    萧弈不以为然。

    小姑娘若是嫁给他,他保证她每天都能过得很快活,就连深夜在床笫间也能很快活……

    酒液醇厚香浓。

    随着子时临近,府外传来鞭炮声,是百姓们在准备迎接新年。

    南宝衣抑扬顿挫地吟诵:“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她望向萧弈,丹凤眼亮晶晶的:“二哥哥,我念得好不好?”

    萧弈面色淡漠。

    一首七言绝句而已,念得不好才比较困难吧?

    他朝窗外伸出手。

    寒风把细雪吹落在他掌心,轻盈冰凉。

    他眼眸晦暗:“今冬的雪,一场接着一场,比往年都要多。”

    而且自打入秋起,天气就格外寒冷,连往年不结冰的湖面,也结了厚厚一层冰。

    南宝衣笑容乖甜,摇头晃脑地背诵:“‘野客预知农事好,三冬瑞雪未全消’,二哥哥,下雪是好事呢,正所谓瑞雪兆丰年——”

    话未说完,她忽然哑口。

    白嫩的小脸上,悄然流露出凝重。

    前世,在她十三岁的那年春天,蜀中大旱,农事颗粒无收。

    蜀郡闹了饥荒,饿死了很多百姓。

    盛京城拨的赈灾款迟迟没有到位,最后还是南府联合蜀郡富商,开仓放粮救济百姓,才度过难关。

    那时她娇养在深闺,依旧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因此对蜀郡饥荒没什么深刻印象,还是刚刚才突然想到的。

    而过了今夜子时,她就十三岁了!

    南宝衣皱巴着小脸。

    老天爷给她重生的机会,定然是希望她能救下更多的人。

    既然她知道了蜀郡会闹饥荒,不如提前做好准备。

    她揪住萧弈的袖管,“二哥哥,来年春天——”

    刚启齿,就无法再说下去。

    在别人眼里,她不过是个涉世未深的深闺小姐。

    她要怎么告诉二哥哥,来年春天会有一场旱灾呢?

    即使说出来,恐怕二哥哥也不会相信。

    萧弈看着小姑娘欲言又止的模样。

    他捏了捏她的脸蛋,嗓音撩人:“是不是有秘密想告诉哥哥?”

    小姑娘垂着眼睫,没吭声。

    她不安地揪着绣帕,白嫩小脸弥漫着从未有过的严肃,眉宇间都是思索,仿佛是在考虑该如何向他开口。

    萧弈好整以暇地托腮,随意弹了下她的额头,“与哥哥见外了?”

    “我怕我说出来,你不信……”

    “只要是南娇娇说的话,我都信。”

    南宝衣轻轻咬住唇瓣,斟酌良久,细声道:“二哥哥可还记得,我曾与你提到过的那场梦境?”

    “记得。”

    “那场梦境里,我十三岁那年春天,蜀中大旱,农家颗粒无收,整座蜀郡都在闹饥荒,饿死了许多百姓……”

    南宝衣一边说,一边注意萧弈的表情。

    可权臣大人一如既往的漫不经心,像是没把任何事情放在心上。

    她不禁黯然。

    她就知道,这种话说出来,谁也不会相信。

    正思索办法时,她忽然听见萧弈问道:“你希望我屯粮?”

    她抬起头。

    权臣大人敛去了那分慵懒,面色冷峻而认真。

    是他平日里,处理卷宗时的表情。

    犹如溺水之人抓到浮木,她连忙点头:“对,屯粮!”

    “屯多少?”

    “多多益善!”

    “本侯明白了。”萧弈不假思索地唤来十苦,“派人去邻近的郡县,把我帐上流动的钱财全部换成粮食。”

    他又唤来其他幕僚,一一布置吩咐。

    南宝衣怔怔看着他。。

    权臣大人,就这么信她吗?

第180章 以人偿债,也是可以的

    她看过萧弈的私账。

    账面上的银钱数额以万为单位,一旦全部换成粮食,如果蜀郡来年没有闹饥荒,那么那些粮食都将烂在手里。

    几百万两雪花纹银,等同打水漂!

    等那些幕僚走后,南宝衣试探道:“二哥哥,你就这么相信我?我既不会看星象也不会占卜,如果来年没有发生春旱……”

    萧弈并不在意。

    这小姑娘不知道,刚刚她描述春旱时的表情有多惊恐担忧。

    他毫不怀疑,如果他刚刚拒绝屯粮,小姑娘怕是会直接哭出来。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脑瓜,“我说过,南娇娇说的话,我都会信。有我在,蜀郡不会饿死一个百姓。”

    窗外风雪飘摇。

    青年坐在琉璃灯火之中,骨相完美,精致如造物主的恩赐,真是金相玉质,风姿卓绝。

    而他笑起来时虽然慵懒轻佻,但漆黑的眼眸中却暗藏着沉稳和力量,叫南宝衣莫名信服。

    二哥哥是顶天立地的英雄。

    既然他说了不会让蜀郡饿死一个百姓,那么他一定能做到!

    正如他信任她那般,她也是信任他的!

    被小姑娘用充满崇拜的目光凝视,萧弈有些不自在。

    他别过脸,懒散道:“南娇娇,若是来年没发生春旱,你可得补偿我。”

    南宝衣“啊”了声,下意识望了眼自己藏满银票的绣花鞋,“我,我已经没有银子啦!”

    萧弈逗她:“没事,南家富贵。”

    南宝衣争辩:“我家也没有银子!”

    萧弈笑得意味深长:“以人偿债,也是可以的。”

    南府的小娇娘啊,白嫩绵软。

    再过两年,就该长成及笄待嫁的姑娘,用来偿债,再合适不过。

    他笑起来怪瘆人的,南宝衣莫名害怕。

    她抱住酒盏,小声道:“府里的丫鬟小厮,都是家生子,与我们感情好着呢,才不会用他们偿债。”

    萧弈不置可否。

    南宝衣抿了口酒,“二哥哥,不瞒你说,我也想劝祖母和表哥拿出银子囤积粮食。可我在他们眼里只是小孩子,他们肯定不会相信我的话……”

    萧弈最见不得她忧心忡忡的小模样。

    十三岁的小娇娘,就应该开开心心、单纯天真。

    整日担心这担心那的,要长辈和男人干什么?

    他又朝她弹了一个脑瓜崩,“此事由我来办。我们家娇娇,只管开开心心地过年就好。”

    子时已经到了。

    万家灯火,爆竹声声。

    夜空绽放起烟花,是官府在河畔迎接新年的到来。

    南宝衣激动地把萧弈拖到屋外。

    她双眼亮晶晶的,伸手指向夜幕:“二哥哥,这朵烟花好看!啊啊啊,那朵也好看!那朵最好看!”

    萧弈嗤笑。

    他揽住小姑娘的细腰,让她窝在他的怀里,安心地欣赏烟花。

    寒风四起。

    南宝衣的眼眸弯如新月。

    和二哥哥在一起,连下一朵烟花的颜色,连明天的日出,似乎都变得值得期待……

    锦官城千万家都在热闹。

    绣楼。

    珠圆玉润的姑娘,嚷嚷着要守岁到天明,却在子时来临时悄然入梦。

    做侍女打扮的少年,嫌弃地朝她翻了个白眼,却还是拿来绒毯,温柔地盖在她的肩头。

    园林。

    来自另一个时空的青年,站在树梢之上,敛去所有嬉笑怒骂,沉默地看着烟花尽头的明月。

    潮起潮落,却再没有哪一轮明月,能带他回家。

    芙蓉亭。

    白衣胜雪的公子,面色凝重地看着排列在香案上的二十八枚古青铜钱币。

    他低吟:“赤地千里,饿殍茫茫;潜龙在渊,青云直上;良禽择木,白衣卿相。桃花煞血,两世国望……”

    ……

    翌日,正月初一。

    南宝衣起得很早。

    她穿上正红立领对襟袄裙,打扮得娇艳欲滴。

    吃过元宝饺子,她掏出二十个红包,大方地交给荷叶,“拿去分给伺候我的小丫鬟,也叫她们过个好年。”

    荷叶笑着应下。

    南宝衣又拽住她,悄悄往她怀里塞了个更厚实的红包,“这个给我们家荷叶!我如今也是能赚银子的人了,所以你不许不要!”

    荷叶眼眶湿润地谢过她,高兴地把红包藏好。

    她去给院子里的小丫鬟发红包,南宝衣则从妆奁里取出另一个大红包。

    这封红包格外厚实,是她给权臣大人准备的。

    二哥哥在吃奶的年纪,就住进了府里,这么多年过去,却没收到过压岁钱,多可怜。

    她早就想好了,今年一定要弥补他的!

    南宝衣先去给祖母、二伯等人拜了年,又去给父亲拜年。

    南胭兄妹也在,两人围着父亲说说笑笑,屋里一团和气。

    南广一本正经地递了三个红包给他们,慈蔼叮嘱:“新的一年,你们兄妹三人定要好好用功、团结互助,不能有矛盾冲突呀!这是为父给你们的压岁钱,今年的压岁钱格外贵重,能叫你们受用一辈子哩!”

    离开屋子,南宝衣好奇地打开红包。

    她想看看,能叫她受用一辈子的压岁钱,究竟长什么样。

    结果红包里面,只有一封薄薄的信。

    信上字迹歪歪扭扭,写着:“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南宝衣挑了挑眉。

    这就是她爹爹给的压岁钱了?

    往年正月,起码还有五两银子,怎么今年只有一封信?

    大哥哥回家时,明明才给过他五千两银子……

    她疑心爹爹偏心,于是望向南胭。

    南胭的红包里面也装着一封信,打开来,上面居然写着: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南景的红包里面也是一封信,写着:“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兄妹三人静静站在屋檐下,脸色俱都十分微妙。

    南宝衣突然觉得,相对而言,她的红包,似乎还算好的?

    她又去给大哥哥南承礼拜了年。

    从南承礼院子里出来时,她数了数收到的压岁钱。

    许是因为她已经十三岁,快要长成大姑娘了,到处都要用银子,所以长辈们给的压岁钱比往年还要多,竟然已有六千两之多!

    她欢天喜地地揣好压岁钱,步伐轻盈地往朝闻院而去。

    “二哥哥,我来给你拜年啦!”。

    离萧弈寝屋还有很远,她已经忍不住地喊出了声。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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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介绍:
南宝衣自幼锦衣玉食娇养长大,没想到所嫁非人,落了个家破人亡的凄惨下场。重活一世,她咬着小手帕,暗搓搓盯上了府里那位卑贱落魄的养子。只有她知道,看似落魄的少年,终将前程锦绣,权倾天下。她一改娇蛮跋扈,对未来的权臣温顺谦卑百般奉承,可惜他如高岭之花,始终对她爱答不理。她终于心灰意冷打算另抱大腿,那凶名赫赫的权臣,突然雷厉风行地废了她选中的夫君,还倚在绣榻上,慵懒地朝她伸出腿,“娇娇过来,我给你抱……”【1v1,双洁,甜宠】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