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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全文阅读

作者:风吹小白菜     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txt下载     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7章 牵红线

    夏博闻惊呆了!

    这婢女是什么鬼,身手这么好的?!

    他尖叫着想逃跑,却吓得双腿发软!

    尝心凌空而来的身影,在他瞳孔中放大。

    下一瞬,软剑毫不留情地刺瞎了他的眼睛!

    随着鲜血四溅,他的脑袋骨碌碌滚落在地,至死都没想明白,他得罪的,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就连那位车夫也没跑掉,惨叫着被尝心一剑穿喉。

    荷叶自幼在深宅大院长大,从没见过这种血腥场面。

    她瑟瑟发抖,哆嗦着想捂住自家姑娘的眼睛,却见她不紧不慢地摇着团扇,仿佛对这种场面司空见惯。

    南宝衣笑得十分和善:“总有些人家,喜欢把儿子培养成人间渣滓,再放出去祸害清白姑娘。这种渣滓没有存在的必要,不如杀了,也好省下些柴米水粮。”

    荷叶震惊地看着自家小姐登上马车。

    她觉得,从春天开始,小姐就和以前很不一样了。

    但是她很清楚,现在的小姐,无论说什么做什么,一定都是对的!

    尝心把马车驾到了玉楼春。

    南宝衣的衣裙溅了血渍,她嫌脏,在雅座中沐了个身。

    从屏风后出来,寒烟凉坐在贵妃榻上,慵懒道:“夏博闻的事,我听荷叶说了。夏晴晴和南胭行事恶毒,你要不要报官?”

    南宝衣拿帕子擦着细软秀发。

    她温柔道:“报官的话,她们两个会名声扫地的,将来要怎么嫁人?我是个善良的姑娘,报官这种事,万万做不出来。”

    她忽然话锋一转,笑盈盈道:“寒老板认识的人多,还请帮我物色一个容貌出挑,身患花柳的年轻人。我琢磨着夏晴晴如此热衷给人牵红线,我也该以德报德,帮她牵一根才是。”

    寒烟凉懒散道:“夏晴晴好歹是夏府千金,寻常男人,怕是看不上眼。”

    南宝衣在妆镜台前坐下,目光落在镜中墙壁上。

    一把唱戏用的尚方宝剑道具,就悬挂在那里。

    她十分善解人意:“夏晴晴心比天高,做梦都想当官夫人。既然如此,我便借寒老板的尚方宝剑一用,也叫她尝尝当钦差夫人的滋味儿。”

    寒烟凉眸光微动,顷刻间明白了她要干什么。

    她笑道:“那么,南胭呢?”

    “暂时不能动她,将来我退婚,或许还有要用到她的地方。”

    从玉楼春回到朝闻院,已是黄昏。

    南宝衣倚在绣楼上,朝西边儿远眺。

    晚霞横陈天际,圆圆的落日透着融融暖意,一点点朝地平线坠落,是世间少有的瑰丽景致。

    她心里如落日般温暖灿烂。

    二哥哥那么厉害,现在一定打了胜仗,想来已离归期不远。

    不知道他回来的时候,会不会给她带礼物呢?

    ……

    眼见着是入了秋。

    长夜渐渐寒凉,清晨时,园子里的树木上凝满露珠,随着寒风拂过,簌簌跌落土壤,滋润着草木根系。

    绣楼。

    荷叶挽起帐幔,温温柔柔地唤南宝衣起床,“入秋了,姑娘一日比一日起得晚,连功课都落下许多。等二公子回来,恐怕会责罚您的。”

    南宝衣暖呼呼窝在被窝。

    她露出一双亮晶晶的丹凤眼,撒娇道:“荷叶,天这么冷,你让我再赖两刻钟吧?”

    荷叶为难。

    南宝衣掀开半截被子,把她也拉进被窝,“咱俩一块儿赖床好不好?你的手好凉,我替你呼呼。”

    小主子亲自为自己暖手,荷叶的心暖得什么似的。

    她陪着南宝衣说了会儿话,才道:“余味说,书房外面的柿子已经可以摘了,您再赖床,那些柿子就要被小丫鬟们摘光了。”

    南宝衣惊喜。

    她馋那些柿子很久了!

    她在婢女的伺候下飞快梳洗打扮,连斗篷都来不及系,小跑着去了园子。

    朝闻院这株柿子树熟的早,白露节气前后,圆滚滚的柿子缀在枝头,金黄温润,偶有胖乎乎的雀鸟偷啄,瞧着十分喜气。

    南宝衣跑过来,才发现并没有丫鬟摘她的柿子。

    荷叶笑着拿来竹竿,“奴婢要是不那么说,小姐这会儿还在床上赖着!”

    南宝衣羞赧。

    她如今还是十二岁的小姑娘,天生就十分贪睡呀。

    她接过竹竿。

    竹竿上有钩刀和网兜,很方便摘高处的柿子。

    她兴冲冲摘了二十个大柿子。

    她不要别人插手,因此余味只得跟在旁边指点:“先把柿子去皮留蒂,再用麻绳绑住柿子蒂。”

    南宝衣认真照做。

    绑好二十只柿子,她按照余味的话,把柿子挂在屋檐下。

    要反复翻晒多日,等柿子瘪下去,才算晒好。

    金秋的园林,温暖的阳光,枝头蹦跶的山雀,墙头晒太阳的懒猫,一切都叫人心生欢喜。

    南宝衣满足地坐在秋千上,看屋檐下挂成一排的大柿子。

    这种感觉就像是农家丰收,令人生出一种脚踏实地的快活。

    她掰着手指头,一只只数过去:“祖母的、二伯母的、大姐姐的、珠珠的、四哥哥的……剩下的全给二哥哥……”

    荷叶欣慰地看着她。

    虽然柿子饼并不是珍贵的东西,但毕竟是小姐花心思做的。

    值得珍惜的,从来都不是礼物本身,而是那份送礼物的情意啊!

    她家小姐,真的懂事了!

    正在这时,尝心从外面进来,呈上一封帖子:“夏家送来的。”

    南宝衣好奇接过。

    她翻开,原来是夏老爷四十大寿,请蜀郡的富商和权贵吃喜酒。

    上次夏晴晴和南胭设局害她,却把夏博闻搭了进去。

    尝心用化尸水溶解了夏博闻等人的尸体,夏晴晴和南胭左等右等,不仅没能等到大事告成的好消息,甚至连夏博闻的人影都找不到,想必这些天急坏了。

    夏家和南家毫无交情,这次宴请南家,恐怕是夏晴晴迫不及待想见自己,弄清楚当日真相。

    她莞尔:“祖母怎么说?”

    尝心道:“老夫人说,咱们府里的几个姑娘,已经很久没出去参加宴会,所以让二夫人带你们去吃酒解闷儿。”

    “那便准备着吧。”

    南宝衣把帖子递给她。

    她安排的那位“钦差大人”已经就位,她也正好去夏家看看热闹。

    明天二哥哥就回来鸟

第79章 我是个大家闺秀

    翌日清晨。

    南宝衣梳妆打扮妥当,坐上了前往夏府的马车。

    三姐妹都在,车厢里十分热闹。

    南宝珠吃着糖糕,不知怎的又提起了南宝蓉的婚事:“张远望瞧着人模狗样,可实际上真是很不靠谱。要我说,大姐姐与他退婚,是一件十分正确的事呢。”

    南宝衣满心好奇。

    上次表哥帮了大姐姐之后,就忙着去江南做生意了。

    如今半年时间过去,也不知道两人进展如何,真叫人忧心啊。

    她试探道:“大姐姐今年及笄,按道理应当准备嫁人了,可有相好的人家?”

    南宝蓉为难地揪着手帕,“你们两个都是小姑娘,怎么可以把嫁人这种事挂在嘴上?咱们谈论这些,有违妇道的……”

    “我娘说,妇道都是做给别人看的。博一个好名声,又哪里比得上自己舒心来的重要?”南宝珠振振有词,“大姐姐,你也老大不小,该相看人家啦!”

    南宝衣忍俊不禁。

    二伯母出身镖局,性格豪放,自然不觉得妇道那一套是好东西。

    或许这种想法离经叛道,但她悄悄觉得,二伯母是对的!

    她笑道:“大姐姐,我表哥也算青年才俊,觊觎他的姑娘不在少数,你要抓紧才行啊!”

    南宝蓉愣了愣。

    起初她只是红了耳朵,渐渐的连脸蛋都红了。

    她垂下头,像是一株不胜凉风的娇羞水莲。

    南宝衣瞧着,暗暗欢喜。

    如果一个姑娘,在听见某个少年的名字时羞红了脸,那她一定很喜欢那个少年。

    大姐姐和表哥,有戏啊!

    马车在夏府外停了。

    二伯母从另一辆马车出来,招呼她们:“夏府办酒,到处都是人。你们要跟紧我,不许乱跑,更不许闯祸。”

    三人应下。

    南宝衣踏进门槛,悄悄朝四周观望。

    夏府宽敞奢华,庭院游廊,亭台楼阁,园林流水,无一处不精致。

    每走几步都会遇到生意上的伙伴,二伯母在前面打招呼,她们就乖乖跟对方身边的小姑娘互相见礼。

    终于走到女眷所在的花厅,还没进去就听见里面传来说笑声:

    “早就听说南胭姑娘风姿卓绝,是蜀郡难得的妙人儿,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就算和南家那三个嫡女站一块儿,恐怕也是南胭姑娘更胜一筹啊!不知姑娘可有说亲?我这人生平最爱做媒,手头有好几个富家公子等着牵红线呢!”

    南宝衣挑了挑眉。

    她望向二伯母,对方脸色阴沉,显然是生气了。

    她知道,这些年她们南府的女儿不怎么外出应酬,倒是南胭,顶着个南府外室女的身份到处蹭酒席,也不嫌寒碜。

    天下以瘦为美,最崇尚腹有诗书的瘦美人。

    南胭生得貌美柔弱,加上斯文谈吐,倒也能引来不少好感。

    因此蜀郡很多人,只知道南府的外室女风姿出众才貌双全,却以为南府的嫡女蠢笨木讷浑身铜臭。

    南胭娇弱的声音传了出来:

    “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胭儿不敢妄自议论,多谢婶婶好意!”

    南宝衣好笑。

    南胭的眼光高着呢!

    如果牵红线的那位大婶,给她介绍的是程德语那种郡守家的公子,估计她就会捏着帕子,天真无邪地回答:“请婶婶跟家母商议,胭儿不敢置喙”。

    可是厅中人却都夸赞南胭知书达理。

    甚至还有人可惜她没个好身份,否则跟程家定亲的就该是她了。

    二伯母跨进门槛,掷地有声:“我倒是不知,诸位对我南家的事如此上心?”

    议论声立刻偃旗息鼓。

    在场的都是与夏家沾亲带故的亲戚,还有一些富家商户,其中很多人都没见过南府的嫡女。

    她们认真打量三姐妹。

    老大端庄娴雅犹如娇花照水,老二珠圆玉润恰似大唐太真,老三最妙,金钗之年的小姑娘,娇而不媚、艳而不俗,像是曦色里带露的娇嫩芙蓉,一眼望去,眼如水洗。

    再对比南胭,她美则美矣,却透出精心雕琢的匠气和妩媚,缺了少女的纯真娇贵。

    嫡出庶出,高下立见。

    南胭垂下眼帘。

    她深谙人心,自然懂得这些人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眼底划过嫉恨,她小声对夏晴晴道:“咱们得找机会问问南宝衣,你表哥究竟去哪儿了。”

    夏晴晴点头,起身道:“此间无趣,南宝衣,我带你们去后花园玩耍吧。如今正是芙蓉花开的季节,我爹花重金买了一株名贵芙蓉,咱们去赏玩一番。”

    锦官城又有“芙蓉城”的美称。

    相传后蜀时期,皇帝孟昶偏爱芙蓉花,命百姓在城墙上种植芙蓉树,花开时节,锦官城四十里锦绣,因此被誉为“芙蓉城”。

    后来每到金秋时节,赏玩芙蓉也成了这里的习俗。

    南宝衣等妙龄少女,随夏晴晴去了后花园。

    花园中央立着檀木花架,花架上摆着一只纯银花盆,花盆里果然种着一株半人高的芙蓉。

    芙蓉花如碗口大,花瓣重重叠叠,纯白动人。

    “这叫银丝芙蓉,是我爹花了五千两银子买来的,外边儿可没有!”夏晴晴得意洋洋地瞥向南宝衣,“你们家有这么贵重的芙蓉吗?”

    众所周知,南家不通文墨,连奇花异草都不会欣赏,粗俗得很呐!

    众人等着看笑话时,南宝衣讥笑道:“这种碗状的芙蓉花,确实很少见……可是碗状的栀子花、牡丹花,却到处都是呀!夏姑娘,你怕是被花匠坑了!”

    “你——”夏晴晴气怒,“你这种人,就不配欣赏名花!”

    南宝衣朝她扮了个鬼脸。

    欣赏完那株银丝芙蓉,少女们三三两两跟交好的手帕交玩耍去了,南宝蓉身子娇弱,南宝珠扶她去了远处抱厦休息。

    南宝衣知道夏晴晴和南胭有话要问她。

    因此她不紧不慢地走到一条偏僻的紫藤萝花巷里。

    没走多远,背后果然传来夏晴晴的声音:

    “南宝衣,你给我站住!”

    南宝衣转身,“找我有事?”

    夏晴晴咬牙:“你有没有见过我表哥?!”

    “表哥?”

    “夏博闻,满脸脓包的那个!”

    南宝衣茫然,“我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知书达理恪守规矩的大家闺秀,怎么会去见外男呢?”

第80章 我二哥哥成瘸子啦

    夏晴晴嫌弃地翻了个白眼。

    就南宝衣这样的,还敢称大家闺秀?!

    南胭暗示般扯了扯她的袖管。

    她会意,趁南宝衣猝不及防时,猛然冲上前掀起她的袖口!

    少女的手臂纤细白嫩,一粒鲜红的守宫砂格外醒目。

    夏晴晴不可思议。

    她明明安排了车夫和夏博闻去掳掠南宝衣,为什么那两个人音信全无,可是南宝衣却好好地站在这里,甚至连清白都还在?!

    南宝衣慢条斯理地放下宽袖,“夏姑娘,你这是做什么呀,不仅问我有没有看见你表哥,还要看我的守宫砂……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让你表哥对我做了什么呢。”

    “你胡说什么,我当然没有!”夏晴晴急忙否定。

    正说着话,花径尽头传来脚步声。

    南宝衣望去,夏家的男人们正簇拥着一位年轻官员经过。

    那官员身穿二品官袍,面如傅粉唇红齿白,十分斯文俊朗。

    最惹人注意的是他腰间佩戴的宝剑,剑鞘上雕刻“尚方”二字,竟是御赐的尚方宝剑!

    南宝衣唇角翘起,又不着痕迹地压了下去。

    她面露疑惑,“夏姑娘,这位大官是谁呀?”

    夏晴晴得意,“他是三天前抵达锦官城的钦差大臣,姓王,年纪轻轻就官居二品,代替圣上微服私访巡察蜀郡,很厉害吧?而且他住在我家,锦官城只有我家才有接待钦差的殊荣!”

    南宝衣梨涡浅浅,“那可真是天大的福分!钦差大人好年轻啊,容貌也十分出众,简直是女子良配!”

    秋风穿过藤萝花架。

    不远处花影婆娑,正负手立着一人。

    他穿本黑色绣暗金纹常服,容姿俊美高大,凤眼深邃晦暗。

    历经战争洗礼,他的气度冷峻凉薄,有种不怒自威的杀伐果断。

    他捻着缠在腕间的压胜钱,默默看着花影后的那个小姑娘。

    他今日回城,原打算回南府,半路听说小姑娘来夏府吃酒,因此才折了过来。

    数月未见,她似乎长高了点。

    只是,她现在是在谈论男人吗?

    南宝衣并没有察觉到暗处的窥视,仍旧呱呱的:“不知钦差大人可有婚配?又中意什么类型的女子?”

    夏晴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即瞪圆了眼:“你想干嘛?!”

    “只是好奇而已。钦差大人年轻有为、前程可期,比我二哥哥厉害多了。”

    夏晴晴愣了愣。

    脑海中浮现出萧弈的容姿,她终于有了些女儿家的娇羞样子,“萧公子容貌出众,听说这次在夜郎国打了胜仗,不日就会班师锦官城。他和王大人各有好处,你也不能把他说的那么差劲呀。”

    “比起王大人,我二哥哥当然差劲极了!”

    南宝衣认真地掰起手指头,“第一,我二哥哥在战场上被人戳瞎了一只眼睛,如今成了个独眼龙啦!第二,我二哥哥瘸了一条腿,今后走路都要用拐杖才行。这样的二哥哥,当然比不过王大人啦!”

    夏晴晴惊骇。

    萧弈居然瘸了腿、瞎了眼,成了个废物?!

    花影婆娑处。

    萧弈唇线绷得很紧。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瘸了腿,瞎了眼,成了个废物?!

    他死死盯着南宝衣,似要把她盯出个窟窿。

    南宝衣浑然不觉。

    她温柔上前,亲切地握住夏晴晴的手,“晴晴姐,之前你不是想和我家联姻吗?等二哥哥回来,我让他亲自登门提亲好不好?”

    “不好!”

    夏晴晴猛然甩开她的手。

    她见鬼般迅速后退,“那么一个废物,怎么配得上我?!我可是要当官夫人的!”

    南宝衣黯然,“这样啊……也是,像晴晴姐这种才华横溢、貌美如花的姑娘,也只有钦差大人才能配得上。哪像我二哥哥,这辈子恐怕都娶不到媳妇了。”

    她的呢喃自语,犹如当头一棒,令夏晴晴霍然清醒。

    是啊,萧弈现在不中用了,她必须另挑高枝儿。

    钦差大人就住在她家里,近水楼台先得月,她应该抓紧机会啊!

    想起钦差大人跟她说话时温柔可亲的样子,她双颊羞红,转身就要去献殷勤。

    南胭比她聪明,急忙追上去劝:“晴晴姐,那位钦差大人出现的蹊跷,你得慎重——”

    “你闭嘴!”

    夏晴晴嫌弃地瞪她一眼,“你懂不懂什么叫微服私访?没看见人家带着尚方宝剑吗?!我看,你就是嫉妒我能当二品官夫人!南胭,不是我说你,你也只是个外室女的身份,顶了天嫁个小财主,怎么有能耐管我的姻缘?”

    说完,寒着脸跑开。

    南胭被呛了一顿,不禁羞愤交加。

    她咬着嘴唇转身,恶毒地盯向南宝衣。

    南宝衣无辜,“你看我做什么?我可没有骂你。”

    南胭跺了跺脚,厉声道:“你给我等着!”

    撂下这句狠话,她匆匆走了。

    南宝衣歪了歪头。

    她并不畏惧南胭。

    骨子里压抑了太久的仇恨,像是沸水般喧嚣沸腾。

    她忍不住舔了舔嘴角,眼里的娇憨纯稚尽数化作兴奋,就像是山猫遇到了可以玩弄折磨的猎物。

    正开心时,一道清寒的声音忽然响起:

    “我何时成了眼瞎腿瘸的废物?”

    南宝衣如遭雷劈。

    她猛然转身。

    身姿笔挺的青年,刚从战场归来。

    穿军靴,系一件暗红色描金云纹斗篷,站在烈烈秋风之中,仿佛就连风都染上了他的冷漠与血性,叫人畏惧。

    他居高临下地质问,眼眸深处却藏着浅淡的笑。

    捕捉到那丝笑意,南宝衣就不害怕他了。

    她绽出甜甜的笑容,欢呼着扑上去,“二哥哥!”

    她紧紧抱住少年的腰身,小脸深深埋在他怀里,“你走后,我好想你好想你!整日茶饭不思,都瘦了一圈儿啦!”

    萧弈挑了挑眉。

    他倒是没看出来小姑娘哪里瘦了。

    扑过来的时候,他甚至能感受到她襦裙系带前起伏的圆润。

    那种娇软的触感,让他有些不自在。

    他捉住她的后颈,把她拎到旁边,冷淡质问:“我何时瞎了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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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世上还有读书习字这种事吗

    “唔……”

    南宝衣羞赧地蹭了蹭鼻尖,“我也是为了二哥哥着想,省得夏晴晴老是缠着你……”

    她心虚地瞄一眼萧弈,忽然关切地握住他的小手指,“二哥哥,打仗是不是很可怕呀?你有没有受伤,有没有从马背上摔下来?我听人说,打仗时很容易摔断腿的!”

    小姑娘娇憨天真,眼神清澈明亮,充满了关切。

    萧弈心情不错,反握住她的小手,“我当然不会受伤。”

    南宝衣弯起眼睛,“二哥哥是很厉害的大英雄!”

    被这样称赞,萧弈的心情就更好了。

    兄妹俩往藤萝花架外面走。

    萧弈听着南宝衣呱呱地说南府这几个月的事。

    一会儿说她写的书在市井间很受欢迎,一会儿又说祖母的身体越来越硬朗,一会儿又说朝闻院里的那棵柿子树结果了……

    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可是经由小姑娘说出来,却都成了了不得的大事。

    “二哥哥,夏家有一株很名贵的芙蓉花,我带你去观赏吧?这个时节,应当观赏芙蓉花的!”

    她高兴的像一只小山雀。

    萧弈自然没有异议。

    走到后花园,夏晴晴正和王钦差散步而来。

    萧弈看了眼王钦差腰间挂着的尚方宝剑,淡淡道:“他是你的人?”

    南宝衣微讶。

    权臣大人眼力也太好了吧,这就判断出王陵是个假钦差了?

    她笑道:“确实是我的人。”

    她前世在宫里待过,知道玉玺印章长什么样,因此照葫芦画瓢,托寒老板替她伪造了王陵微服私访的圣旨和官文。

    她又把夏博闻的事说了一遍,认真道:“我不是以德报怨的人,夏晴晴和南胭害我,我当然要以牙还牙。王陵是寒老板帮我物色的人,身染恶疾病入膏肓,并且还染了一身花柳,所以他不怕冒充官员被斩首。我付他三千两白银,保他妻儿老小衣食无忧,因此他愿意舍命为我做这件事。”

    她顽劣地眨了眨眼,“那把尚方宝剑,是从玉楼春的戏台子上拿来的,夏家竟然也信!”

    她欣赏着夏晴晴献殷勤的模样,“夏晴晴一心想当官夫人,我当然要满足她的心愿。二哥哥,从前的我只敢在府里撒泼任性,可是现在的我,有能力保护家人,也不再受别人欺负……我今后,还会变得更好,是不是?”

    萧弈负着手,捻着那枚压胜钱。

    小姑娘胆子越来越大,居然敢找人冒充钦差。

    还正大光明地住进了夏府!

    他垂下凤眼看她,秋阳下,小姑娘的笑容格外娇憨纯稚。

    他摸了摸她的脑袋。

    罢了,她大胆妄为也没有关系,从今往后,他多护着些就是了。

    心里面这么想,他面上却很冷淡,“我离开的这几个月,功课可有落下?每日可有按时读书习字?”

    南宝衣心虚地别过小脸。

    萧弈沉声:“南宝衣。”

    少女顿了顿,夸张地面露惊讶:“二哥哥,世上还有读书习字这种事吗?”

    果然没有好好读书……

    萧弈似笑非笑,“回府之后,四书五经各抄十遍。”

    南宝衣:“……!”

    她禁不住撒娇:“二哥哥,我错啦。你看在我认错态度良好的份上,就不要罚我啦!”

    萧弈挑眉:“世上还有不挨罚这种事吗?”

    南宝衣憋屈。

    她想,她这辈子大约都争不过权臣大人。

    但是如果她将来能嫁一位位高权重的好夫君,有夫君撑腰,权臣大人或许就不敢再随便罚她了。

    这么想着,她忍不住笑了。

    落在萧弈眼中,便又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顽劣模样。

    花园里聚集了不少宾客,都是来观赏名花的。

    南宝衣捏住萧弈的袖角,“二哥哥看,那就是银丝芙蓉,听夏晴晴说,得五千两银子一株呢!”

    萧弈没放在眼里。

    他淡淡道:“你喜欢?”

    “她喜欢又如何,整座锦官城只有我们夏家才有!”夏晴晴蹿了出来,语调刻薄,“这可是无数能工巧匠花心思培育出来的,光有银子是买不到的!你们南府,也只有眼馋的份儿!不过你们家的人都没读过书,估计也不懂得赏花问月这种风雅事。”

    南宝衣很嫌弃她。

    也就一株花儿罢了,她那股得瑟劲儿,好像整座锦官城都是她夏家的产业似的!

    更何况炫耀归炫耀,谁还没个骄傲高兴的时候,但是为什么非要把别人踩在脚底下呢?

    正郁闷时,周围忽然响起惊呼。

    她望去,权臣大人把玩着一朵碗口大的银丝芙蓉,竟是摘了枝桠上开的最好的一朵!

    夏晴晴气得七窍生烟!

    她见摘花的人是萧弈,又是一愣。

    南宝衣不是说萧弈瞎了眼、瘸了腿嘛,为什么他现在好端端站在这里?!

    她一边懊恼萧弈摘了她的花,一边气愤南宝衣欺骗她。

    情急之下,她脱口而出:“萧弈,谁让你摘了我的南宝衣?!”

    众人一愣。

    她急忙改口:“我是说,南宝衣,谁让你欺骗我的芙蓉花?!”

    宾客忍不住了,纷纷窃笑。

    夏晴晴脸红如滴血,使劲儿跺了跺脚。

    南宝衣递了个眼神给王陵。

    王陵会意,立刻将夏晴晴护在身后,温声道:“这位公子可懂为客之道?你随意毁坏花木,恐怕不合规矩。”

    夏晴晴见他竟然为自己出头,顿时娇羞难耐。

    果然她还是很有魅力的,就连二品钦差都为她倾倒呢!

    南越国重文轻武,王大人年纪轻轻就官居二品文官,确实比萧弈更有前程。

    她打定主意,一定要拿下这位钦差大人!

    萧弈勾唇一笑。

    他漫不经心地转了转那朵银丝芙蓉,“辱骂客人,便是夏府的待客之道?这花儿,我便是连根拔了又如何?左不过一株寻常芙蓉,也值得如此宝贝?”

    王陵微笑,“听公子的语气,似乎能拿出更名贵的芙蓉?”

    夏晴晴得意:“那是不可能的!放眼天下,银丝芙蓉不超过十株!我家独占一株,再没有比它更名贵的了!萧公子今日摘了我的花,得好好赔偿才行!”

    南宝衣有点儿心虚。

    权臣大人手里,真的有更名贵的花吗?

第82章 她理应被娇养在掌心

    园中设有桌椅,萧弈慵懒地撩袍落座。

    他道:“十苦。”

    十苦立即会意。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他迅速抱来一盆芙蓉树。

    树有半人高,开满了纯金色芙蓉,花瓣犹如燕尾,十分明丽雍容。

    萧弈单手支颐,“此花名唤金丝芙蓉,乃是夜郎国皇族独有的花木,夏姑娘以为如何?”

    众人纷纷惊叹。

    他们听说过这个品种!

    它是夜郎国皇廷独有的名贵国花,没想到竟然落在了萧弈手里!

    想起什么,他们忽然脸色巨变。

    谁都知道司徒凛奉旨带兵,攻打夜郎。

    如果萧弈能拿到夜郎皇廷的金丝芙蓉,那么他在这次征战中,肯定立下了赫赫军功。

    可他才十八岁!

    有心人已经清楚地察觉到,这意味着什么。

    南家,恐怕要出一位大人物了!

    夏晴晴脸色难看。

    她是个闺阁姑娘,没什么见识,不明白萧弈的可怕之处。

    她只知道,萧弈在为南宝衣打她的脸。

    然而更过分的还在后面。

    萧弈慵懒地掐下一朵金丝芙蓉,随意丢到她脚边,“赏你。”

    打发叫花子般的轻佻举止,令夏晴晴无地自容。

    她脸皮发烫泪水涟涟,求救般望向王陵。

    王陵亲自为她擦了擦眼泪,温声道:“快要开席了,本官陪你去花厅用膳。斗花这种事,一点意思都没有。”

    “不错!”夏晴晴宛如找到了主场,“斗花这种事无趣至极,王大人,咱们走!”

    南宝衣赢了斗花又如何,终究只是个商户女罢了!

    她夏晴晴就不同了,她可是要嫁给二品大员当诰命夫人的!

    她挑衅地瞪了眼南宝衣,娇滴滴地跟着王陵走了。

    宾客们欣赏了一会儿那株金丝芙蓉,也跟着去花厅吃酒席。

    人群散尽。

    萧弈折下一朵开得正艳的金丝芙蓉,瞥向南宝衣,“过来。”

    南宝衣好奇地凑过来,“做什么呀?”

    萧弈将那朵芙蓉花戴在了她的鬓角。

    他率兵攻入夜郎皇廷时,看见宫殿里种满了金丝芙蓉。

    彼时还不是芙蓉花季,但他想着南娇娇,想着这个容貌艳似芙蓉的小姑娘,就起了把这些花都移植回朝闻院的心思。

    小姑娘爱攀比,南府又没有拿得出手的名贵芙蓉,有了这些,她就不怕被别的姑娘比下去了。

    她理应被娇养在掌心。

    南宝衣怔怔的。

    权臣大人居然亲自为她簪花!

    心底生出欢喜,她羞羞怯怯:“二哥哥,好看吗?”

    她生得娇美明艳,即使鬓角簪着碗口大的芙蓉,也压不住她半分艳色,反而沦为了她的陪衬。

    萧弈犹豫起来。

    小姑娘实在很好看,可是待会儿去宴席上,若是叫别的男人看见,难保会起不该起的心思。

    于是他摘下金丝芙蓉,“不好看,俗得很。南娇娇,你越长越丑了。”

    南宝衣急忙摸出掌镜,左右照了照,觉得自己还是美美哒。

    她恼羞成怒地瞪了眼萧弈的背影,很想捶他。

    ……

    花厅里,男眷和女眷是分开坐的,用一道五福如意雕花围屏隔开。

    南宝珠招呼南宝衣过来坐。

    南宝衣落座之后,发现席间气氛不对劲儿。

    仔细一瞧,才看见张远望那个通房丫头竟然也在!

    自打西岭雪山一事过后,张家颜面尽失,没有好人家愿意把娇养的闺女嫁给张远望。

    毕竟,谁愿意自己女儿一过门就给别人当娘?

    这不膈应人嘛!

    再加上张远望右手废了,眼见着考功名毫无指望,就更没有人家愿意跟他结亲。

    张家没办法,干脆叫他娶了孙纤纤。

    孙纤纤从区区丫鬟一跃而成少夫人,可谓春风得意。

    虽然已经怀胎八月,但无论哪家办酒席,她都要挺着肚子去凑热闹,好叫别人看看她如今的威风。

    此刻,孙纤纤挺着大肚子,翘着一根兰花指,嫌弃地指向面前的汤盏,“这酸梅汤味道不正宗呢,压不住本夫人的孕吐。万一怠慢了本夫人肚里的孩儿,你们夏家担待得起嘛?!”

    夏家侍女面面相觑。

    她们家的酸梅汤也算用料厚实,怎么就不正宗了?

    一名婢子恭敬道:“那奴婢叫厨娘重做一碗?”

    “罢了,勉强喝着吧。”孙纤纤傲慢地拿起筷子,又嫌弃地戳向桌上菜肴,“鲤鱼有刺,万一卡着本夫人,你们担待得起吗?还有这小排骨,全是骨头,叫人家怎么吃?!”

    侍女无话可说。

    鲤鱼没刺,那还是鱼吗?

    既然知道这道菜是糖醋小排骨,怎么可能没有骨头?!

    孙纤纤把满桌菜肴都点评了一遍。

    她一边点评,一边用沾了口水的筷子戳,把满桌菜肴戳得稀烂,令其他人毫无食欲。

    最后实在没办法,夏府只能重新上了一桌菜,又撤掉围屏,为她单开一桌。

    孙纤纤独占一桌,光秃秃地杵在男眷和女眷中央。

    她觉得这才是张家少夫人该有的待遇,心里面十分骄傲,洋洋自得地命丫鬟给自己布菜。

    众人望向张远望的目光,格外意味深长。

    娶一个丫鬟当夫人也就罢了,还如此招摇地把她带出来,现在好了,这丫鬟行事举止毫无规矩,这不是丢自己脸吗?

    张远望一张脸青紫交加。

    他是不愿意带孙纤纤出来的。

    可她成天拿肚里的孩子说事,整日在府里撒泼打滚,甚至还不许他亲近别的丫鬟,他能怎么办?

    他厌恶地瞪了眼孙纤纤,又望向南宝蓉。

    他从前的未婚妻,正规规矩矩地用膳。

    她的动作是那么的赏心悦目,别人看一眼,就知道她是家教很好的姑娘。

    这样的姑娘娶进家门,不仅能为他料理后院、相夫教子、孝顺爹娘,肯定也十分乐意替他纳妾,好生为他抚养妾侍的孩子们。

    他应该娶南宝蓉的!

    反正她现在也嫁不出去,如果他舍下面子去求情,她肯定会迫不及待地答应!

    用罢午膳,夏家请来的戏班子进了花园。

    南家三姐妹嫌吵闹,去了角落凉亭说话。

    还没坐热乎呢,远处冷不防传来吟诗的声音: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南宝衣望去。

    张远望白衣小冠,人模狗样地从花丛里走来。

    他手执折扇踏进凉亭,假惺惺地朝南宝蓉作揖行礼:“数月未见,南大姑娘的身子可好些了?”

    二哥哥:娇娇甚美,当金屋藏之

第83章 我心悦你

    南宝珠放下核桃糕,冷笑:“如果我姐姐身子好些了,你是不是打算再把她气病?!”

    “小姨子这话就不对了,我只是怜惜蓉儿罢了,怎么会把她气病呢?”张远望叹息,“自打娶了孙纤纤,我日夜思念蓉儿,以致日渐消瘦。孙纤纤粗鄙浅陋,根本不是宜其室家的姑娘。我想,能配得上《桃夭》这首诗的,世间唯有蓉儿!”

    南家三姐妹默然不语。

    槽点太多,她们已经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吐槽比较好。

    南宝珠第一个发作:“呸,谁是你小姨子?!咱们两家如今毫无瓜葛,你可别乱攀亲戚!”

    南宝衣摇着团扇,讥讽道:“就张公子这样的,还叫消瘦呢?您体貌魁梧、满面红光,不知道消瘦在哪里?”

    两姐妹伶牙俐齿不留情面,叫张远望十分恼恨。

    他只得讨好地望向南宝蓉,“蓉儿——”

    “张公子,男女有别,请您不要再骚扰我和我的两位妹妹。若是传了出去,你我名声都不好听。”

    南宝蓉态度冷淡,打算带两位妹妹离开。

    “等等!”张远望拦住她,从怀里取出一枚簪花,“蓉儿长这么大,还没有男人送过你首饰吧?这根簪花你拿着,聊表我的心意。”

    南宝衣望去。

    那枚簪花是纯银的,簪头雕琢成芙蓉花,虽然精巧,却算不上贵重,恐怕只是张远望买来讨青楼女子欢心的物件儿。

    她姐姐蕙质兰心,值得世间最好的珍宝。

    一枚纯银簪花,打发谁呢?!

    她冷笑:“张公子听不懂人话吗?我姐姐早已和你一刀两断,你如今也是有家室的人了,总缠着她算怎么回事?我姐姐确实是宜其室家的贤惠女子,宜的却不是你家!”

    张远望恼羞成怒,“她是退过亲的女人,难道锦官城还有豪门大户愿意娶她吗?!我纡尊降贵亲近她,是给她改过自新的机会!你们可不要给脸不要脸!”

    这里偏僻无人,他红着脸嘶吼,像是要动手打人的大猩猩,模样十分吓人。

    南宝蓉心中害怕,正要护着妹妹们逃走,一道坚定的声音突然传来:

    “谁说没人愿意娶她?”

    宋世宁阴沉着脸,大步走来。

    张远望挑眉,“哟,这不是宋兄吗?”

    宋世宁没搭理他。

    他从怀里取出一只精致的锦盒,腼腆地塞给南宝蓉,“这几个月跑了一趟江南,瞧见这根簪子不错,特意买来送你……却总觉得,这般俗物配不上你。”

    南宝蓉红了脸。

    她慢慢打开锦盒。

    盒子里垫着鹅绒,卧着一根红宝石雕琢而成的簪花,晶莹剔透,价值连城。

    张远望伸长了脖子去看,顿时气得七窍生烟。

    红宝石可比银子贵重多了,宋世宁这不是打他脸吗?!

    他不禁冷嘲热讽:“哟,宋兄就这么看重南宝蓉?也不过是被我退过亲的女人,宋兄就这么喜欢捡别人不要的破鞋?”

    他说话尖酸刻薄,毫无男儿的担当和气概。

    宋世宁转向他,沉声:“第一,非是你不要蓉儿,而是蓉儿退你的亲。第二,退一万步说,哪怕蓉儿嫁过人,哪怕她曾被休弃,哪怕她曾为别人孕育过孩子,可是在我宋世宁心里,她仍旧干干净净,品行高洁。这样的好姑娘,张兄不珍惜,我自会娶进门好生娇宠。”

    他赶在张远望发作之前,忽然笑着拱手,“不过说来说去,还是要感谢张兄的不珍惜,才成全了我和蓉儿这段姻缘。”

    伸手不打笑脸人。

    张远望气得心肝疼,却被宋世宁噎得语塞。

    这话他要怎么接,继续嘲讽显得小气,跟他客套又显得他蠢。

    他的脸皮白中发红,红中涨绿,最后终于变的十分黑沉。

    他愤怒得拂袖而去。

    南宝珠高兴地“哇”了声,还要叭叭几句,却被南宝衣拽住衣袖,匆匆忙忙地拖出凉亭。

    两个小姑娘躲到芙蓉花树后。

    南宝珠小小声:“娇娇,咱们为什么要躲起来呀?我还有好些话想跟你表哥说呢!他刚刚可真是太解气啦!”

    “嘘,咱们得给表哥和大姐姐独处的机会。若是他们情投意合,说不定咱们府里很快就有大喜事了!”

    两人抱着芙蓉花树,偷偷张望亭子。

    只见南宝蓉窘迫不已,脸色红如滴血。

    她低头盯着绣花鞋尖,朝宋世宁福了福身,“男女七岁不同席,你我二人独处,实在于理不合……宝蓉告退。”

    她退出凉亭。

    宋世宁急忙追上去,“蓉儿!”

    南宝蓉羞窘难耐,情急之下,急忙躲到一株老枫树后。

    宋世宁唯恐惊吓到她,隔着枫树站定,小声道:“上次西岭雪山一别,我就去江南查账了,未曾亲自登门探望你,是我的错。”

    南宝蓉轻轻咬住唇瓣。

    宋世宁十分腼腆:

    “我,我走在江南的街道上,觉得路过的女子像你,酒楼的灯火像你,天上的星辰像你,就连蜀锦上的金织芙蓉,也像极了你……

    “七夕时,我偷偷在府邸门口摆上葡萄和甜饼,还去月老庙求了姻缘。那夜长街热闹,许多人都在吟诵‘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我独自穿过热闹,想着明年的七夕,定然要与你一起寻找牵牛星和织女星,定然要与你一起品尝夏天的瓜果。

    “蓉儿,我十分想念你。眼见着今秋将至,我思忖着这该是团圆的季节。于是我马不停蹄地穿过山川城镇,只想尽快回锦官城见你,只想尽快与你订下亲事。

    “蓉儿,我,我心悦你!”

    秋风和煦。

    金色枫叶簌簌吹落,温柔地落在两人四周。

    一腔诚挚的青年,在这个暖洋洋的秋日午后,羞赧地对着那株枫树,表达自己最朴实的欢喜。

    南宝蓉接住一片飘落的枫叶。

    她突然产生一种,被人捧在掌心的温暖。

    她以为女子嫁人之后,要侍奉公婆,要相夫教子,要打理后院,再不能像当姑娘时那么轻松娇贵。

    可是一个好男人,却会让女子觉得,原来嫁人,是那么值得期盼的一件事。

    少女悄悄湿了眼眶。

第84章 权臣大人简直不要太无耻

    宋世宁久久等不到心上人的回应,着急地上前两步,“蓉儿——”

    他生怕唐突佳人,又急忙止住步子。

    他的眼睛里盛满小心翼翼的期盼,大着胆子问道:“蓉儿,你,你这几个月,可有想我?”

    他知道女儿家最容易害羞。

    他不敢催促,极尽耐心地等待她的回答。

    过了很久很久,南宝蓉终于低着头从枫树后面走出来。

    她轻柔地拉起宋世宁的手,将一片枫叶放到他的掌心。

    她连眼睛都不敢抬,害羞地跑走了。

    宋世宁怔怔看着掌心的红枫。

    半晌,他忽然如获至宝般紧紧握住,情不自禁地泪流满面。

    芙蓉花树后。

    南宝珠云里雾里,稚声问道:“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呀,我怎么一点儿也看不明白?大姐姐到底有没有想他呀?”

    南宝衣眉眼弯弯,“‘一重山,两重山。山高天远烟水寒,相思枫叶丹’,你说大姐姐有没有想他?”

    南宝珠噘嘴。

    她不高兴地弹了下南宝衣的额头,“你和大姐姐仗着我没读过书,故意欺负我!哼,不搭理你们了!”

    她提起裙角,别别扭扭地跑掉。

    南宝衣心情很好。

    她摸了摸额头,转身却撞上了萧弈。

    他不声不响地站在那里,跟一尊煞神似的。

    她埋怨道:“二哥哥真是,来了也不说句话,是不是要把我吓坏了才罢休?我本来就胆子小……”

    萧弈挑眉。

    敢找人冒充钦差,还诱骗豪族千金,这叫胆子小?

    南宝衣又瞅他一眼,“二哥哥是特意来找我的吗?”

    萧弈淡淡道:“该回府了。”

    南宝衣诧异:“不是还有晚宴吗?”

    “夏家出了事。”

    萧弈轻描淡写,抬步朝前院方向走。

    南宝衣好奇跟上,“夏家能出什么事?莫非是夏晴晴和王陵发生了什么?她性情急迫,想趁着人多生米煮成熟饭也是有的……”

    萧弈“嗯”了声。

    南宝衣更加惊奇。

    她只是随便想想,没想到夏晴晴居然真的没忍住!

    她惊叹:“那可是爬床啊!她胆子好大,连人家底细都没摸清楚,就心急火燎地做出这种事!虽然如我所愿,但为了官夫人的荣华,就牺牲自己的清白,未免有失品格。”

    萧弈沉默不语。

    南娇娇胆子也很大。

    而且,还一心要觅个好夫婿,难保将来不会做出爬别人床的事。

    他眸色晦暗凌厉了几分,沉声道:“回府之后,除了四书五经各抄十遍,再把《女德》和《女戒》各抄十遍。”

    南宝衣震惊:“二哥哥,犯错的人是夏晴晴又不是我,你干什么要罚我?这不公平!”

    萧弈瞥她一眼:“先预防着,省得将来你做出同样的事。”

    南宝衣无言以对。

    这种事,还能通过抄书预防的?!

    权臣大人简直不要太无耻!

    然而她不敢讨价还价,只得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可怜巴巴地跟着萧弈往外走。

    走到府门口,来喝喜酒的宾客各自乘坐马车离去,言谈间都是笑话夏晴晴不知廉耻。

    南宝衣走到自家马车前,瞧见表哥宋世宁正向二伯母作揖告辞。

    他戴着一顶乌色幞头,幞头里藏了一枚火红枫叶,枫叶露出一半,他自己却没察觉,瞧着十分可笑,引得路人频频注目。

    虽然狼狈,可南宝衣看着,心里面却暖暖的。

    连大姐姐随手赠送的东西,他都如此珍惜,更何况大姐姐本人?

    她登上马车,欢喜地凑到南宝蓉身边,“大姐姐,表哥何时上门提亲呀?我都要等不及啦!”

    南宝蓉脸皮薄,只垂着眼帘不做声。

    南宝珠吃着花糕,笑眯眯道:“他跟我娘提过之后,娘亲高兴的什么似的,说是要回去跟祖母商议。如果没有差池的话,我猜他很快就会过府下聘。”

    “真好!”南宝衣由衷赞叹。

    南宝珠歪了歪头,“可是娇娇,如果他真的娶了大姐姐,那你是继续唤他表哥,还是唤他大姐夫呢?”

    “唔……”

    南宝衣眨了眨眼。

    这个问题,有点难度呀!

    马车朝南府驶去。

    南宝珠爱热闹,干脆卷起窗帘,大大方方地欣赏长街景色。

    临近中秋,沿街热闹,摊贩们叫卖各种菊花、膏蟹、石榴等时令之物,看得她泛馋。

    她舔了舔嘴巴,小声道:“我可喜欢吃福味斋的大闸蟹了,用蟹八件细细剥了,蟹肉雪白,蟹黄鲜美……李记的薄皮大石榴也好吃,剥开石榴皮,鲜红的石榴籽能盛满白玉小碗,舀一勺送进嘴里,那叫一个酸甜多汁……”

    南宝衣和南宝蓉相视而笑。

    珠珠最爱吃东西,日渐圆润,看得二伯母忧心不已,生怕她将来嫁不出去,因此不准丫鬟给她买零嘴,可把她馋坏了。

    而南宝珠念叨完,做贼似的,从袖袋里摸出一个手帕包好的小布包。

    她得意地朝姐妹俩眨眨眼,“是用花椒和桂皮卤的花生米!宴席桌上没人吃,我觉得很浪费,就拿回来了。”

    “不告而拿,是为偷。”南宝衣揶揄。

    “不是偷,是拿,拿!”

    “就是偷!”

    “南娇娇,我要揍你啦!”

    姐妹俩闹成一团。

    车窗外,萧弈骑在一匹纯黑骏马上。

    余光悄然落在车厢里。

    小姑娘笑弯了眉眼,是最幸福的模样。

    他很喜欢她笑起来的样子。

    想起刚刚南宝珠提起的零嘴,他猜测南娇娇也是喜欢的。

    他吩咐十苦:“去买些福味斋的大闸蟹,再买些李记的石榴。”

    十苦感慨着自家主子真是宠妹,兴冲冲买东西去了。

    ……

    回到南府,小辈们纷纷来松鹤院给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笑着问了几句夏府的事,挥挥手示意都回屋休息,只单独留下萧弈。

    南宝衣知道,祖母定然要问问他战场上的事。

    她回到朝闻院,稍作梳洗之后,想看看她的柿子饼晒得怎么样了。

    来到大书房外,屋檐下那一排金黄饱满的柿子饼,竟然只剩下了孤零零的一只!

    满地都是吃剩的柿子皮儿。

    姜岁寒坐在台阶上,摸着肚子,满足地打了一个饱嗝儿。

    “你——”

    南宝衣指着他,气得半晌说不出话。

    她这些天忙里忙外,生怕夜里的寒露弄湿了柿子饼,于是黄昏时把它们收回去,又赶在第二天出太阳时把它们晒到屋檐下。

    好不容易盼到权臣大人归来,她还打算在中秋节上端出柿子饼,邀请全家人一同赏月品尝。

    没想到,居然白白便宜了姜岁寒!

    姜岁寒挑着眉毛,“我在军营担任军医,每天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不知道救了多少人的性命。怎么,吃你几个柿子饼,你还不乐意啦?”

    “就是不乐意!”南宝衣凶巴巴地瞪他,“而且柿子寒凉,你吃那么多,不拉肚子才怪!”

    萧弈回来,刚好听见最后一句话。

    南娇娇是在关心姜岁寒?

    难道她发现了姜岁寒没有身染恶疾?

    谢谢陪月吖~(超级眼熟)、朝月、亿荨锦、沐梓曦、多余、流星、花椒红辣椒、远赴.、绵花糖初初的打赏,抱住仙女们!

第85章 萧家哥哥重色轻友

    萧弈俊美的面容多了些阴鸷。

    他沉声:“我让你抄写四书五经,你杵在这里干什么?”

    南宝衣委屈,“姜岁寒吃了我亲手晒的柿子饼,我自己都舍不得吃呢。二哥哥,你要为我做主呀!”

    原来是因为吃食……

    萧弈放了心。

    他看了眼小姑娘抱在手里的柿子,“怎么想起做这个?”

    南宝衣指向那棵柿子树,“咱们院里的柿子树,结了好多柿子。我琢磨着,如果你在府里,大约也会馋的。可是我担忧你回来得太晚,吃不到新鲜柿子,于是特意为你做了很多柿饼。

    “二哥哥,我每天忙里忙外,就想着你回来时能吃上咱家树上的柿子。可是姜岁寒不经过我的同意,就吃光了那些柿子,现在只剩下一个了……”

    许是觉得心血被浪费,小姑娘十分委屈,说着说着就哽咽了。

    她娇气又真诚。

    萧弈拿过她手里的柿饼。

    他掰开,递了一半给她,“一起吃。”

    他并不喜欢瓜果甜糕。

    但柿子饼毕竟是她亲手做的,他定然要尝一尝,才不算辜负她的心意。

    南宝衣捧着柿子饼,小心翼翼咬了一口。

    这只柿子饼是被姜岁寒挑剩的,个头小又不甜,甚至还有点涩。

    她仰起头,担忧地望向萧弈。

    权臣大人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叫他吃这种食物,是对他的羞辱呀!

    可是他认真地细嚼慢咽着,仿佛那半枚柿子饼,真的是世上最美味的食物……

    她有些难以启齿:“二哥哥,你不觉得,味道有点涩吗?”

    萧弈淡淡道:“因为是你亲手为我做的食物,所以并不是其他山珍海味能够比拟的。我品尝的是这份善意,而非食物本身的滋味。”

    南宝衣怔了怔。

    前世,她曾学南胭,亲自为程德语下厨,做他爱吃的小排骨。

    她花了整个下午才做出一盘,灰头土脸地端上桌,程德语却连尝都没尝,就叫婢女拿出去倒了。

    他说,那般品相的菜肴,是对他的侮辱。

    他还训斥她东施效颦、心比天高,竟然妄图与他的胭儿比肩。

    那些话字字诛心,至今想来,依旧令人心酸。

    而她今日做的柿子饼,明明涩口,权臣大人却一点儿也不嫌弃……

    南宝衣看着萧弈,泪珠子一颗接一颗地滴落在襦裙上。

    前世人人都骂他心狠手辣,可他不辜负别人的心意,他才是真正重情重义的人啊!

    萧弈皱眉,“哭什么,傻了?”

    这么骂着,却还是缓了脸色,把她抱到怀里,抬手替她揩拭泪珠。

    南宝衣闭上眼,依恋地靠在他的手臂上,“二哥哥是世上最好的哥哥……”

    姜岁寒坐在台阶上,满脸不屑。

    他容易嘛他,被萧家哥哥拖上战场,好不容易吃够苦头回来了,还要看他隐晦地借着兄妹之名,搂搂抱抱撒狗粮……

    他愤恨地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圈圈。

    他要诅咒他们有情人终成兄妹!

    还没画完圈圈,忽然感受到头顶发凉。

    抬起头,萧家哥哥目光凉薄:“不告而拿,是为偷。姜岁寒,你该赔娇娇二十只柿子。”

    姜岁寒:“……”

    他不就吃了几个破柿子嘛,居然还要赔?!

    萧家哥哥重色轻友,他可真是太难了!

    他悻悻地出府买柿子。

    南宝衣随萧弈踏进书房,虽然被罚抄写四书五经和《女德》、《女戒》,但不知为何,她心里一点儿怨恨都没有。

    她铺纸研墨,乖乖地坐在书案后。

    她悄悄抬起眼帘。

    权臣大人端坐在书案另一头,尽管是星夜兼程赶回锦官城的,但并没有因为归途辛苦就放松自己。

    他细细阅读史书,神态冷峻自若,眉宇间都是从容不迫的认真。

    他在战场上指挥千军万马时,定然也是这般姿态。

    他是那么厉害的英雄!

    她咬着笔杆子,忍不住露出甜甜的笑容。

    萧弈皱了皱眉。

    他沉声:“罚你抄写经书,傻笑什么?嫌十遍不够多?”

    南宝衣急忙鼓起腮帮子,不让自己露出笑脸。

    终于不笑了,她小声道:“十遍当然是够多的……”

    她低头写了两个字,估摸着权臣大人应该在看书,于是又忍不住偷看他。

    容色俊美的青年,才学渊博、军功赫赫,还终将权倾天下。

    她究竟是有多幸运,才能逆天改命,遇上这么好的二哥哥呀!

    萧弈翻了一页书。

    他皱着眉毛抬起头,小姑娘来不及收敛傻笑的表情,被抓个正着。

    他冷淡:“对待功课不认真,所有作业再翻一倍。”

    南宝衣愕然。

    十遍都不知道要抄到什么时候,再翻一倍,她的手腕子还要不要了?!

    她小脸愁苦,委屈提笔,被迫认真地抄写经书。

    书房里点着一炉山水香。

    如意菱花纹窗外,金乌渐渐西沉,归鸟盘桓,菊如霜染。

    萧弈合上史书。

    他望向南宝衣,小姑娘乖乖地抄写经书,楷书清丽而有风骨,比几个月以前进步很多,可见并没有荒废书法。

    他低声吩咐余味摆膳。

    南宝衣奋笔疾书,正抄得带劲儿时,荷叶恭敬地过来请,“二公子吩咐,请您去花厅用晚膳。光线暗了,小姐仔细伤了眼睛。”

    南宝衣应着好。

    她搁下毛笔,充实地伸了个懒腰。

    来到小花厅,圆桌上摆满了佳肴,最惹眼的是一盘红艳艳的大闸蟹,和一碗堆成小山高的红石榴籽。

    她惊讶。

    这两样食物,都是珠珠提过的美味呢。

    萧弈斟了一盏桂花酿,“还杵在那里做什么,过来。”

    南宝衣坐到他对面,双眼亮晶晶的,“二哥哥,今天怎么有大闸蟹和红石榴呀?你是不是偷听了珠珠的话,买这些好吃的来哄我高兴呀?”

    萧弈淡漠,“是我突然想吃。”

    权臣大人真是别扭啊!

    南宝衣心里明镜儿似的,笑眯眯舀了一勺石榴籽。

    新摘的大石榴,汁液甜的很。

    她又嗅到空气中醇厚绵甜的桂花酿,忍不住道:“二哥哥,这是府里新酿的桂花酒吗?我也想喝。”

    “小姑娘家家的,喝什么酒?”

    南宝衣振振有词:“可是桂花酒酒劲不大,姑娘家也是可以喝的呀。而且临近中秋,总觉得要喝一盏桂花酒,吃两只大闸蟹,赏玩菊花和芙蓉,今年的秋天才算圆满呢。”

    萧弈想了想,吩咐侍女拿来一只白玉小盏,只给她倒了杯底浅的一点点。

第86章 登门提亲

    南宝衣喝完了,唇齿间都是桂花的甜香。

    她捧着小盏,“二哥哥,我还想喝。”

    荷叶提醒:“小姐,您酒量浅的很,不能再喝了。”

    “可我就是想喝呀……”

    小姑娘的丹凤眼清润剔透,撒娇乞求的小表情,令萧弈无法拒绝。

    荷叶还要说什么,他道:“我在这里,无妨。你们都退下吧。”

    屋中伺候的侍女,只得退了下去。

    萧弈给南宝衣斟了一小盏酒。

    可南宝衣沾酒必醉,一小盏酒下肚,小脸已呈现出酡红之色。

    她要吃蟹,伸手拿起一只,却因为醉酒,怎么都剥不好。

    萧弈拿过她手里的蟹。

    他细细剥好,正要将蟹肉和蟹黄挑到她的碗里,却见小姑娘端着小碗,乖乖地坐到了他身边,一副心安理得等着投喂的小表情。

    萧弈抿着笑,把蟹肉放到她的小碗里。

    小姑娘垂着眼帘,安静优雅地吃掉。

    她大约十分喜欢吃蟹。

    吃完这一只,她抬起亮晶晶的丹凤眼,仍旧望着他,似乎是期盼他能再给她剥一只。

    萧弈开始剥第二只。

    把蟹黄放在她碗里时,小姑娘突然掉起泪珠子。

    她轻声:“你从来没有给我剥过蟹……”

    萧弈挑眉。

    从前的南娇娇刁蛮跋扈,他当然没有给她剥过蟹。

    “你总是给南胭剥蟹……那时候我常常想,一个男人,大约要很宠爱很宠爱一个女人,才会愿意为她剥蟹吧?”

    她忽然哽咽,“可是,你明明是我的夫君呀!要与你共度一生的女人是我,你怎么能给我姐姐剥蟹呢?

    “我好羡慕好羡慕你宠爱她的样子,于是我向神明许愿,我不要富贵不要荣华,我只愿换一个真心待我的夫君……

    “可我大约是个很坏的姑娘,我至死,都没能遇上一个把我捧在掌心娇宠的人……

    “如今重头来过,我再也不做坏事,再也不欺负人了……”

    她泪流满面地忏悔着,可怜地靠在萧弈的肩头。

    萧弈身体绷得很紧,眼眸中透着道不尽的复杂晦暗。

    他知道,南娇娇大约又想起了那个可怕的梦境。

    在那个梦境里,她嫁给了程德语,可是程德语却待她很不好。

    她梦醒后依旧这么伤心,可见程家伤她有多深。

    听闻今年冬天,程德语会从盛京城游学归来。

    他应该帮南娇娇退亲。

    他想着,把小姑娘抱到怀里,为她揩拭去泪花。

    他轻哄:“如今的南娇娇聪明可爱,还充满了勇气,是天底下难得的好姑娘。这天下,愿意为你剥蟹的,大有人在。”

    南宝衣抬起醉醺醺的水眸。

    倒映在瞳孔里的青年,俊美温柔,金相玉质。

    她娇哝:“我是个好姑娘,老天爷不会为难好姑娘的,是不是?”

    “是。”

    南宝衣满足地露出笑容,“你愿意为我剥蟹,你是个善良的好人,老天爷肯定也不会为难你,你会有大福报的!”

    她说着吉祥话,娇憨又讨喜。

    萧弈神情柔和,轻抚过她娇美的面庞,低声:“我等着我的福报。”

    ……

    秋日清晨,帐中寒凉。

    因为萧弈回来的缘故,南宝衣不敢赖床了,认真地洗漱打扮妥当,又用了一碗麦芽粥。

    她正要去书房晨读,荷叶突然笑容满面地进来:“小姐,大喜事!”

    “何喜之有?”

    “松鹤院来人了,是您的表哥宋家公子!跟着一块儿来的,还有锦官城最有头脸的全福夫人!奴婢听人说,宋公子带了好多礼物,银财、玉帛、蜀锦、珠饰,还有一只活雁呢!”

    全福夫人,活雁……

    南宝衣前世是成过亲的,知道婚仪有六礼,分别是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

    婚礼下达,纳彩用雁。

    表哥这是登门提亲来了!

    南宝衣喜上眉梢,哪里还顾得上去大书房读书,拎起裙裾匆匆忙忙去了松鹤院。

    松鹤院里,堆满了表哥带来的礼物。

    那只大雁最漂亮,脖子上系着喜庆的红绸,瞧着就让人高兴。

    南宝珠也在,正好奇地伸手去摸它。

    “珠珠!当心它啄你!”南宝衣忍不住提醒。

    南宝珠有点害怕地缩回手,馋道:“娇娇,这只鸭子好大呀,我琢磨着,煲成老鸭汤肯定非常鲜美……”

    南宝衣讪讪。

    她的小堂姐锦衣玉食,从没去过庄子和厨房,因此连大雁和鸭子都分不清楚。

    还煲汤,要是祖母知道,珠珠把人家提亲用的大雁煲了汤,估计要揍她的!

    她只得解释:“表哥带着大雁登门,是向大姐姐提亲的意思。”

    南宝珠很不理解,“提亲,为什么要用大雁呢?”

    “因为大雁是很忠诚的动物,象征对婚姻忠贞不二。而且大雁守信,冬天时集体南迁,春暖花开时又飞回北方,群飞时长幼有序前鸣后和,是一种非常守礼的动物,象征家庭和睦,守礼守节。”

    “哇!娇娇,你懂好多呀!你可真厉害!”

    南宝衣脸红。

    她挽住南宝珠的手,“走,咱们去正厅瞧瞧。”

    正厅十分热闹。

    花几上摆满瓜果点心,侍女们个个面带喜色。

    南宝蓉倚在老夫人身边,脸颊红透,羞得抬不起头。

    二夫人正和全福夫人说笑,偶尔提起南宝蓉幼时的糗事,更是叫她羞得恨不能躲起来。

    宋世宁端坐着,听着心上人幼时的事,只觉十分可爱,因此笑容里满是真情实意的爱慕。

    南宝衣和南宝珠踏进门槛,高高兴兴地请了安。

    小姑娘多了,正厅里顿时更加热闹。

    老夫人喜道:“今天是个好日子,世宁啊,你就留下来用午膳吧。”

    宋世宁笑着应下。

    正在这时,季嬷嬷从外面进来,脸色不大好看:“老夫人,张家来人了。”

    张家来的是常氏和张远望。

    昨日从夏府回去以后,张远望左思右想不是滋味儿。

    他看着孙纤纤挺着肚子颐指气使,越发想念南宝蓉的温柔似水。

    他不甘心就这么把南宝蓉拱手让人,又听说今天宋家来南府提亲,于是也撺掇母亲登门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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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萧弈封侯 1

    落座之后,常氏笑道:“哟,这唱的是哪儿出呀?宝蓉才跟我们远望退亲不到一年,转头就勾搭上宋公子啦?”

    这话阴阳怪气的,实在不好听。

    南宝衣哂笑:“我姐姐还没退亲的时候,您儿子就搞大了通房的肚子。论本事,我姐姐哪里及得上您儿子呀?”

    常氏瞬间变脸。

    老夫人赶在她发怒之前,装模作样地呵斥:“娇娇,大人说话,晚辈不得无礼。”

    南宝衣笑吟吟称是。

    她仍旧坐在那里,和南宝珠凑一块儿嗑瓜子看戏。

    老夫人转向常氏。

    她掌管南府多年,老太君的架势不怒自威:“常夫人登门,不知所为何事?”

    常氏的笑容客气了几分,“西岭雪山之事,你我两家都有过错。但是经过这几个月的思量,我仍旧想结这门亲,因此特意带远望登门拜访。纳彩的礼物我们都带来了。”

    小厮恭敬地呈上礼物。

    南宝衣望去,张家不知道从哪里买来的活雁,毛都秃了一半,病病歪歪的,也不嫌寒碜。

    其余的礼物,仅是红缎两匹,檀木梳一把。

    和她表哥送来的几十箱金玉珠宝相比,实在太寒酸了!

    二伯母轻蔑地笑了。

    她搂着南宝蓉,直言道:“大哥大嫂早亡,蓉儿是我亲眼看着长大的,说她是我亲女儿也不为过。

    “当初我们以为张家是有头有脸的官家,应当讲规矩,讲体统。却没想到,你们比寻常百姓还不如!

    “寻常百姓还知道要脸,你儿子还没娶妻就搞大了婢女的肚子,你这当娘的竟然说咱们两家都有过错,谁给你们的脸?!”

    连那位全福夫人都看不下去了,暗暗对常氏翻了个白眼。

    这种丢脸的事放在别人家,夹着尾巴不出门也就是了。

    偏张都尉家不一样!

    他们不仅捏着鼻子娶了那个婢女,还在听说前未婚妻要嫁人时,又巴巴儿地赶过来重修旧好!

    常氏把她儿子当个香饽饽,以为天底下的女人都爱她儿子。

    殊不知,谁家的女儿都是娇养长大,谁乐意让自己闺女去伺候他们一家,谁乐意自己闺女嫁过去就要给别人孩子当娘?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常氏被骂的脸皮臊红,端着茶盏半晌没吭声。

    老夫人不愿意她搅合了大喜的日子,沉声道:“来人,送客。”

    “且慢。”张远望笑着摇开折扇,“祖母,我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老夫人真想把茶盏扣他脑袋上!

    祖母?

    谁是他祖母?!

    既然不知道当讲不当讲,那就别讲呀!

    可是张远望已经得意洋洋地讲了起来:“祖母、二伯母、蓉儿,我出身四品官家,自幼熟读四书五经。虽然如今右手废了,但假以时日,等我把左手字练出来,必定也能高中进士。蓉儿嫁给我,将来说不定能当诰命夫人,这可是很多女人求都求不来的!宋兄区区商人,又能给蓉儿什么好处呢?”

    宋世宁的神情十分温柔,“我给不了蓉儿诰命夫人的头衔,但我愿意一辈子不纳妾,不收通房。等她过门,宋家所有产业,都由她说了算!”

    张远望嗤笑,“不纳妾不收通房?可能嘛?!”

    南宝蓉凝视着宋世宁,认真道:“我信他。”

    她不要什么诰命夫人。

    对她而言,能嫁给世间最赤诚的男儿,就已经是她的幸事。

    张远望脸色难看。

    他合拢折扇,嗓音粗了几分:“南宝蓉,你不要给脸不要脸!我们张家在蜀郡那也是排得上号的豪族,你要是不识好歹,别怪我们家翻脸不认人!”

    常氏跟着笑道:“不瞒老太君,我家老爷的部下,就守在府外。如果您今日不同意把南宝蓉嫁给我儿做平妻,就别怪我们无礼!”

    老夫人沉声:“光天化日,你张家还敢强闯民宅不成?”

    “不敢。”常氏意味深长,“只是南家富可敌国,只要稍微查一查你家的税账,总能查出问题的。”

    一旁,南宝衣嗑完瓜子,用手帕轻轻擦拭指尖。

    锦官城很多人都认为,她家之所以能攒出泼天富贵,不是因为善于经商,而是因为匿税。

    前世,那些权贵拿南府赋税做文章,肆无忌惮地查账。

    结果,却没能查出半分猫腻。

    最后还是南胭动手,在府里的账册上做了手脚,才给家里安上了匿税的罪名。

    少女眨了眨眼。

    既然常氏大张旗鼓地送来这个机会,何不当着所有人的面查清楚府里账目,叫天下人都知道,他们家没有匿税呢?

    如此一来,就算今后那些权贵还想给家里安上匿税的罪名,也没有机会了。

    她倾身,在老夫人耳边低语了几句。

    老夫人慈蔼点头,温声道:“常夫人认定我家匿税?”

    “有没有匿税,您心里明镜儿似的。”常氏甩着帕子冷笑,“正所谓无奸不商,南家之所以富贵,还不是因为奸猾狡诈的缘故?老太君,我这当晚辈的奉劝您一句,尽早把南宝蓉嫁到我们张家,再赔上一大笔嫁妆。否则撕破脸皮,你我面子上都不好看。”

    老夫人笑着起身。

    她被南宝衣和南宝珠一左一右地扶着,朗声道:

    “我南家几百年来积德行善,蜀郡几次饥荒,都是我们家开仓放粮,救济百姓。南家不敢称一句积善之家,但也不愿被人污蔑成小偷。既然常夫人坚持认为我南家账目有问题,烦请移步府外,当着全城百姓的面,把账目查个明白!”

    她大步走出花厅。

    常夫人愣住了。

    这老婆子怎么是这种态度?!

    提起赋税,她应该害怕畏缩才对!

    当着全城百姓的面查账,她就不怕查出问题,被官府治罪?!

    她咬了咬牙:“死到临头还逞强,我倒要看看,你们能逞强到什么时候!”

    所有人都聚集到南府门外。

    南家这三年来的账目被抬了出来,足足二十几箩筐!

    常氏叫了锦官城里十几位德高望重的账房先生过来,摆了桌椅板凳,当场对账。

    百姓们听说居然有这等奇事,纷纷拖家带口地来看热闹。

    一时间,南府外万人空巷,不仅有小摊贩推着瓜果点心前来售卖,甚至还有庄家开盘,赌南府究竟有没有匿税。

第88章 萧弈封侯 2

    南宝衣坐在绣墩上。

    她悠然自若地望向张远望,“干等着很没有意思,张公子,不如咱们来打个赌?”

    前世今生,张远望都对不起大姐姐。

    他欠她两世的道歉。

    张远望挑眉,“赌什么?”

    “如果我们家当真匿税,那么我姐姐嫁给你就是。如果没有,那么你向我姐姐道歉。”

    张远望沉吟。

    他不明白南宝衣哪里来的勇气跟他打赌。

    南家匿税是事实。

    他张家的商铺尚且想方设法地匿税,更何况南府这种大商?

    否则的话,怎么多赚银子呢?

    既然这小丫头片子不知天高地厚要跟他打赌,那他赌就是了!

    他摇着折扇,笑容恣意:“我跟你赌!”

    账房先生们足足查了三个时辰。

    终于查完,为首的老账房站起身,先是朝百姓们作揖行礼,又恭敬地转向常氏和南老夫人。

    他高声道:“我们翻看了南家历年账目,发现其中确实存在问题。”

    常氏大喜过望。

    当今皇族重视赋税,如果谁家匿税,查实之后举报者将获得一半奖赏。

    南府这些年不知道贪了多少银子,哪怕只是得到其中一半,对张家而言也是很大的一笔钱了!

    她激动地站起来:“南家是不是匿了几百万两银子的税呀?!”

    几百万两雪花纹银啊!

    她发达了,他们家要走向辉煌了!

    珠钗首饰,蜀锦绫罗,以后她想买什么就能买什么!

    张远望得意洋洋地转向南宝蓉,“宝蓉啊,看来咱俩这桩婚事,你是逃不掉了!”

    就连全城百姓都议论纷纷,不明白平日里极为和善的南府,怎么会干出匿税这种荒唐事。

    满场指责中,老账房突然泪流满面。

    他哭道:“常夫人错了,南家并没有匿税……这三年以来,南家不仅如实缴纳赋税,每年甚至还拨出五十万两雪花纹银,用于修路造桥、资助书院、救济灾荒,南家是大善之家啊!”

    满场寂静。

    老夫人放下茶盏,微笑:“老先生错了。我们南家并不是在这三年里积德行善,而是从两百多年前就开始了。我们家每年都会拿出五十万两雪花纹银,救济穷苦,修筑工程。南家虽然无人考取功名,祖训却是:既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当年杜甫落魄,寄居锦官城草堂,曾在《茅屋为秋风所破歌》中写道: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如今南府富贵,既然已有广厦千万间,自然要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在场百姓,忍不住潸然泪下。

    每年捐出去五十万两白银,两百多年下来,得捐出多少银子?!

    一位私塾先生忍不住拈须感慨:“《周易》有言,积善之家,必有余庆。南府积德行善,合该锦绣富贵!蜀郡首富这份尊荣,除了南府,再无人家消受得起!”

    其他百姓纷纷赞成点头。

    常氏面色苍白,身形摇摇欲坠。

    怎么可能,南家这么有钱,怎么可能没有匿税?!

    蜀郡税收,十之税一。

    南家每年赚那么多银子,得交多大一笔税,难道他们不心疼吗?!

    一位德高望重的大儒,轻蔑地瞥向常氏,“《周易》还有言,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多行不义必自毙,张家,呵!”

    众人蔑笑起来,轻视尽在不言中。

    常氏臊得满面通红。

    她无颜再留在这里,怒声道:“远望,咱们走!”

    “慢着。”

    南宝衣拦住张远望,丹凤眼弯如月牙:“张公子还欠我姐姐一声道歉。”

    张远望瞟了眼南宝蓉,心头火起,粗声道:“从前多有得罪,对不起!”

    毫无诚意地道完歉,跟着常氏就要走。

    恰在此时,军靴声忽然从四面八方传来。

    无数士兵出现在这里,堵住了这对母子的去路。

    马蹄声哒哒而来。

    南宝衣望去,马背上的青年,容色俊美,金相玉质,踩军靴,一袭暗红绣彪兽补子官袍,衬得他高大挺拔威风凛凛。

    他行至南府门前,潇洒地翻身下马。

    把缰绳丢给十苦,他在侍从搬来的圈椅上落座。

    长腿自然交叠,他一边挽起箭袖,一边勾唇而笑:“听闻此地有人闹事,萧某特意前来查看。”

    常氏丢了脸,恨不能赶紧回家,哪有空跟他磨叽。

    她怒声:“区区六品守备,怎么敢拦我?!我可是都尉家的夫人!”

    张远望同样不忿,“萧弈,谁给你的胆子调集军队?!赶紧带着他们滚!如果不识相,回头我禀报父亲,叫他把你撤职查办!”

    萧弈哂笑:“你们诬陷南府匿税,莫非以为,此事就这么算了?”

    “我已经跟南宝蓉道过歉,还想怎样?”张远望不耐烦,“区区守备,帐中小卒,谁给你的胆子审讯我们?!腌臜玩意儿,你见了我爹,还要给他下跪磕头呢!”

    他还要辱骂,长街外马蹄声声,一道尖细的高声唱喏远远传来:

    “圣旨到——”

    在场众人,除了萧弈,俱都一惊。

    锦官城距离盛京城三百里之遥,怎么会有圣旨下达?

    是给谁的圣旨,是惩罚还是奖赏?

    不等他们想明白,在看见明黄旌旗招展的马队时,身体已经下意识跪了下去。

    就连老夫人都由南宝蓉搀扶着,恭敬跪下。

    隔着乌泱泱的人群,南宝衣望向萧弈。

    权臣大人面色淡漠,显然早就知道,今天会有圣旨下达。

    她心中浮现出一个猜测。

    权臣大人在夜郎国的战争中,立下了赫赫军功,这道圣旨,莫非是给他加官进爵的?

    只是不知,会赐什么官爵呢?

    偏将?

    小将军?

    她猜不到。

    传旨的太监翻身下马,展开圣旨,掐着嗓子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蜀郡守备萧弈,在夜郎之战中,杀敌数千,献计二十余条,共策划赢得十六场大战,出奇计破夜郎国都,当居此战第一功!萧弈年少有为,朕心甚慰,特封二品靖西侯爵位,赐黄金千两,食邑万户,钦此!”

    他念完,笑眯眯望向萧弈。

    青年俊美昳丽,犹如金相玉质。

    很难想象,他在战场上是怎样的鲜衣怒马所向披靡。

    萧弈沉稳地谢过恩。

    太监又暗暗点头。

    十八岁的青年,封侯拜将而不骄不躁,这份心境实在难得,将来恐怕还要身居更高位。

    他的笑容讨喜了几分,亲切道:“那日皇上晨起,听闻侯爷攻破夜郎国都,喜得连袜子都顾不得穿,在殿中连翻了两个跟斗,夸赞侯爷后生可畏,将来能成为南越栋梁哩!”

    萧弈不置可否。

    老夫人笑着上前招呼:“公公远道而来,旅途疲惫。还请入府休息,让我们好好招待您。”

    “老夫人客气了!”

    乌压压的人马,一同进了府邸。

    常氏和张远望的脸色,忽青忽白忽红忽黑,可谓精彩纷呈。

    二品靖西侯啊,官阶可比区区都尉高得多!

    食邑万户,他将得到数万人口的封地,将有权向百姓收取赋税!

    这意味着他的爵位,是有实权的!

    常氏拽了拽张远望的衣袖,示意快跑。

    可惜两人还没跑出几步,就被士兵团团包围。

    常氏硬着头皮,勉强赔起笑脸:“恭喜萧公子啊,竟然被圣上封为靖西侯……这可是光宗耀祖的大喜事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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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侯爷万福

    萧弈慵懒地坐在圈椅上。

    面对常氏的恭维,他掀起眼皮,眼神凉薄,如同看待两个微不足道的死人。

    常氏害怕,只得更加和颜悦色:“侯爷,今日之事,也不能怪我们,我们主要是想为锦官城的吏治清明出点力,不放过任何一个贪赃枉法之徒。如今证实了南府确实是清白的,我们也就彻底放心啦!”

    萧弈似笑非笑:“身为良民,自然可以检举别人。可南府是本侯的家,你诬陷南府,就是诬陷本侯。诬陷本侯,就是诬陷朝廷命官。诬陷朝廷命官,罪当问斩呐。”

    罪当问斩……

    常氏和张远望吓得哆哆嗦嗦,脸色惨白。

    萧弈单手支颐:“传本侯令,常氏和张远望诬陷朝廷命官,本该罪无可恕。念在初犯,革张大昌都尉一职,回府管束妻儿子嗣。若有再犯,定不轻饶!”

    张大昌正是张远望的父亲,锦官城的四品都尉。

    常氏打死都想不到,自己这一闹,竟然害夫君丢了官职!

    等回到府里,夫君肯定要打断她的腿!

    她发髻蓬乱地跌坐在地,心中懊悔到了极致。

    张远望同样惊恐。

    早知道萧弈会被册封为靖西侯,打死他也不敢来南府闹事啊!

    如今好了,他爹的官职也丢了,他们张家彻彻底底沦为了蜀郡笑柄!

    母子俩在百姓们的奚落声中,哭着滚回了张家。

    南宝衣俏生生立在府檐下,目送他们狼狈逃走,忍不住抿起浅笑。

    蜀郡这一盘棋,率先出局的是张家。

    接下来,该是夏晴晴一家了……

    萧弈走上台阶,冷淡地睨她一眼:“还杵在这里干什么?”

    南宝衣仰头凝视他。

    她重生归来,做的第一件大事是阻止柳氏进门。

    第二件大事,是通过花朝盛会洗去草包名声。

    第三件大事,是帮助大姐姐退婚,为她和表哥牵线搭桥。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如今权臣大人更是提早步入官场,还被册封为二品靖西侯。

    只要他愿意庇佑南家,放眼整座蜀郡,除了程太守家和薛都督家,再没有豪族可以威胁到南家存亡。

    明明很欢喜,可是不知为何,她在这一刻竟然有些泪目。

    萧弈不喜欢她哭。

    他沉声:“不准哭。”

    小姑娘睫毛上挂着晶莹细碎的泪珠,努力朝他绽出一个甜甜的笑容,看起来又乖又萌。

    她仪态万方地福身行礼:“侯爷万福!娇娇恭祝侯爷官途锦绣,权倾天下!”

    娇软稚嫩的祝福,对萧弈而言,比所有贺礼都来的贵重。

    他默了默,不动声色地牵住她的手,“回屋。”

    他的大掌握惯了刀剑,还带着一层细茧。

    南宝衣被他牵着,心里面却无比踏实。

    ……

    招待完传旨太监,南府终于闲了下来。

    南宝衣每日待在大书房,做萧弈布置的功课。

    罚抄的四书五经还没有抄完,也不知要抄到什么时候……

    她咬着笔杆子望向窗外,想喊珠珠踢毽子玩。

    她估摸着这个时辰萧弈还在军营,于是兴冲冲丢下古籍,去找南宝珠踢毽子。

    姐妹俩来到花园,正踢得高兴时,忽然听见围墙外传来窸窣动静。

    她们望去,只见南广很努力地爬上墙头,撅着个屁股,朝下面伸出手,“小梦,加油,顺着梯子爬上来!相信自己,你可以的!”

    南宝珠惊奇:“娇娇,那好像是三叔……他这是闹哪出呢?”

    南宝衣也不明白。

    因为柳氏怀了身孕的缘故,她爹三天两头不在府里,甚至连她都见不着人。

    好不容易见到一面,没想到是在这种情况下。

    围墙外传来娇滴滴的女音:

    “老爷,这梯子好难爬呀!”

    “小梦别怕,我会拉着你的!”

    “老爷,您真是大智若愚的男子汉呀!多亏您灵机一动,想起带我和胭儿翻围墙进府,我们娘儿俩才能有住进来的机会!”

    “嘿嘿,这叫先斩后奏!你有孕在身,只要能住进来,谁还敢再轰你出去不成?万一伤了肚里的孩子,他们担待得起嘛?!”

    南宝衣脸色难看。

    原来,她老爹竟然是要带柳小梦进府!

    居然能想到翻墙进府这种法子,她爹简直是个奇才!

    南宝珠捧起她的手,“娇娇,你不要伤心……为三叔这样的人伤心,实在太不值得啦!”

    “我没事。”南宝衣笑笑。

    她盯着围墙。

    没多久,她爹就领着柳小梦和南胭一同蹿上了墙头。

    南广费了老大劲儿,终于把梯子从墙外拖到墙内。

    刚放稳,抬头就看见他的小女儿站在不远处,正静静看着这边。

    他紧张不已,急忙朝她招招手,低声道:“娇娇,过来,过来!”

    南宝衣不紧不慢地走过去,“干什么?”

    “你柳姨啊,在外面养胎很不方便,于是我就想带她进府安胎。我特意使银子支走了巡逻的婆子和管事,所以府里没人知道她们来。娇娇,你可不能声张呀!要是给你祖母知道,我可是要生气的!”

    他又认真地转向南宝珠,“珠丫头,你也是,要是敢告诉你娘,我这当叔叔的可就不给你压岁钱了哦!”

    南宝珠鄙夷。

    每年三叔给她的压岁钱最少,只有区区二两银子,也不嫌寒碜!

    还好意思拿这个威胁她,好像她多在乎那二两银子似的!

    南宝衣瞥向柳小梦和南胭。

    两人被她这么看着,自觉丢了颜面,十分不自在。

    南宝衣微微一笑,突然抬脚踢翻了那架梯子。

    南广不高兴了,“娇娇,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柳姨都四十岁了,好不容易怀上一胎,给你生个弟弟不好吗?外面条件那么差,怎么能安胎呢?她必须回府里安胎呀。你是大姑娘了,你要懂事呀!”

    “早不回晚不回,偏偏这个时候回……”南宝衣挑眉,“我看她们不是想进府安胎,而是看二哥哥被封为靖西侯,想进府沾光。南胭也到了说亲的年纪,有一位侯爷兄长撑腰,自然能顺顺利利地说给官家嫡子。南胭,我说的对不对?”

第90章 敲竹杠的南娇娇

    南胭咬住唇瓣。

    俏丽的小脸毫无血色,她站在秋风中,像是不堪风霜的小白花。

    南宝衣说的,自然都是对的。

    她爹之所以能“灵机一动”,只是因为她在旁边提醒的缘故。

    过了年她就十四岁了,亲事还没有敲定,她怎么能不着急?

    如今萧弈被封了二品靖西侯,南府地位水涨船高。

    只要住进府里,她就是侯爷的妹妹,想嫁哪家权贵不行?

    为此,哪怕要不顾脸面地翻墙进府,她也情愿!

    杏眼中掠过暗芒,她温声道:“娇娇,我娘怀胎三月,十分不容易。作为爹爹的女儿,你应该好好照顾她,让爹爹能再得一个孩子,这是咱们当女儿该有的孝顺呢!”

    她又拿孝顺来压人。

    南宝衣听着就烦。

    她把玩着鸡毛毽子,弯眸笑道:“姐姐,我是府里年纪最小的姑娘,天真无邪不谙世事,你说话我听不懂呢。至于这梯子,不好意思呀,我正是顽劣的年纪,一时淘气也是有的。你们就在墙头好好吹吹风,顺便赏玩一番园林景致,恕不奉陪!”

    说完,挽住南宝珠的手,迫不及待地跑远。

    南胭气急。

    天底下,哪个姑娘会夸自己天真无邪不谙世事?!

    哪个姑娘会用一时淘气为自己开脱?

    不要脸!

    南宝衣太不要脸了!

    她委屈地转向南广,“爹,娇娇实在太不懂事了!”

    谁知,南广竟然一脸欣慰。

    他笑道:“我瞧着,这才是娇娇原本的样子,她就是这么一个顽劣的丫头哩!胭儿啊,不是爹说你,你平常也不要太过成熟老气,多跟娇娇学学,小姑娘家家的,就该这样调皮可爱哩!”

    南胭捂住心口。

    她,成熟老气?!

    她明明是端庄贤惠啊,她爹那双眼睛到底怎么长的!

    柳小梦红了眼圈,“老爷,咱们现在该怎么办?难道要一直杵在这里吗?要是给人瞧见,多丢脸呀!”

    话音刚落,围墙外面有人路过:

    “那不是南帽帽和他外室吗?哟,那个外室姑娘也在!”

    “哈哈哈,他们蹲在墙头干什么?看风景?”

    “我去叫人来围观!”

    墙外百姓越来越多,对着三人指指点点。

    三人被当猴戏看,尴尬得要命,压根儿不敢回头!

    他们蹲在墙头被围观了大半个时辰,才终于被府里的管事发现,及时救下他们。

    柳氏羞恨不已,忍不住对南广吹了几句枕旁风,定要他训斥南宝衣才罢休。

    南广心疼她,立刻派了个丫鬟去请人。

    南宝衣正要回朝闻院抄写四书五经。

    丫鬟红儿过来,请道:“五小姐,三老爷请您过去说话。”

    她顿了顿,低声道:“奴婢瞧着,恐怕和那位外室有关。前院来了大夫,说她吹了风,胎像不稳。五小姐,您最好先和老夫人通个气,省得被外人欺负。”

    南宝衣想了想,吩咐荷叶道:“先别惊动祖母,省得叫她生气。你悄悄去请季嬷嬷来,为我撑一撑场子。”

    前院。

    屋子里药香弥漫。

    南宝衣带着季嬷嬷踏进门槛,瞧见她老爹坐在床边,正安排柳氏服用安胎汤药。

    她开门见山:“爹,你找我?”

    南广没好气:“娇娇,你玩闹过头了!你柳姨在墙头吹了大半个时辰的风,险些胎儿不保!”

    南胭跟着道:“娇娇,我娘胎像不稳,大夫说不宜挪动,所以今后恐怕要留在府里养胎了。咱们家每年捐出去五十万两雪花纹银,对待外人尚且如此慈悲,更何况对待自家人?”

    南宝衣落座,慢悠悠端起茶盏。

    她温声:“我倒是没意见,只是祖母那里恐怕不好交代。爹爹也知道,祖母很不喜欢柳姨。”

    “哎呀,什么喜不喜欢的,人都住进来了,处久了不也就喜欢了?”南广不耐烦,“娇娇啊,不是爹数落你,要不是你从中作梗,你柳姨和胭儿早就住进来了。身为大家闺秀,自私刻薄可不是好事,这一点你要学你姐姐!”

    柳小梦梨花带雨地扶着肚子,“娇娇,不知道为什么,你一来我这肚子就不舒服,胎像仿佛很不稳呢。”

    南广担忧不已,连忙朝南宝衣摆摆手:“你快走,你柳姨还要养胎呢,你在这里会妨碍她的!万一你弟弟有个好歹,为父可怎么承受得了?”

    “走可以,只是话要先说明白。”南宝衣悠然自若地轻抚茶盏,“柳姨非亲非故,既不是客人也不是奴仆,既不是主母也不是妾侍,凭什么赖在府里白吃白喝?”

    南广皱眉:“娇娇,你这话就见外了!”

    “亲兄弟尚且明算账,更何况她们?想住进来也可以,只是须得另掏银子支付衣食住行各项开支。”南宝衣瞟了眼季嬷嬷,不忘狐假虎威,“当然了,这也是祖母的意思。”

    柳氏和南胭面皮臊红。

    掏银子住进来,这跟住客栈有什么区别?!

    南家,是真心拿她们当外人啊!

    南广怒火中烧:“娇娇,都是一家人,提银子多伤感情?!”

    “爹,这是祖母的意思,难道您想忤逆祖母?”

    南广瞟了眼季嬷嬷。

    他母亲身边的红人儿,此时拉长了一张黑脸,面无表情地瞪着自己,瞧着怪吓人的……

    他连忙咳嗽一声,“哪里哪里,付银子嘛,应该的,应该的!只是如今为父手上也不宽裕,不如宽限几日——”

    “爹,您要是不肯付银子,祖母那里可不好交代。”

    南广憋着气,只得从怀里掏出两枚银锭,不舍地递出去。

    南宝衣把玩着银锭,忽然起了试探老爹究竟还有多少私房钱的心思。

    她道:“这点儿银钱,住客栈都不够。”

    南广咬牙走到角落,搬开一块松动的地砖,从底下掏出一张百两面额的银票,“娇娇,这可是你爹我全部的身家了!”

    “爹,区区一百两,怎么给柳姨买滋补药膳?现在物价多贵呀,一碗燕窝怎么也得十两银子呢。莫非您舍不得掏钱?”

    南广那个气呀!

    谁家一碗燕窝十两银子,打劫呢?!

    明知道南宝衣是在敲竹杠,可是看在柳氏肚子的份上,他还是忍气吞声地脱掉鞋履,从鞋垫子底下抠出一沓薄薄的银票。

    他哽咽:“娇娇啊,我的全部身家都在这里了。再过一两个月就该入冬,你哥哥景儿读书辛苦,这笔银子本是用来给他置办裘皮大衣和日常开销的,年前再给先生送送礼……现在都给你!”

    南景在万春书院求学,是南胭的亲兄长,可南宝衣从没把他看做自己的哥哥。

    能从南广手里抠出这笔银子,她心里倍儿高兴。

    只是她嫌南广脚臭,因此不肯接那些银票。

    荷叶接过数了数,笑道:“小姐,一共是两千两。”

    “真是阔绰……”南宝衣笑逐颜开,连语气都亲切几分,“柳姨、姐姐,你们就好好在府里养着,若是有什么短缺,只管告诉管家,虽然告诉了也未必能帮你们办妥。爹,女儿告退。”

    “快走快走!”南广嫌弃极了。

    南宝衣踏出门槛,忽然回眸笑道:“对了爹,等银钱花完了,女儿还来拿银子哈!”

    南广捂住心脏,险些气晕过去!

第91章 这两人……难道发生了什么?

    他就是想攒点钱给儿子买两件貂皮大氅,他容易嘛他?!

    南宝衣回到朝闻院绣楼,起了挥毫泼墨一展文采的心思。

    她铺开笔墨纸砚,打算给前世的南胭写一个人物小传。

    两个时辰洋洋洒洒,窗外天光渐渐黯淡。

    两千字人物小传,记录了南胭是怎样从身份低微的外室女,一步步嫁入权贵家的。

    写完之后,她又添上点评:

    南宝衣曰:南胭其人,貌美柔弱,擅长棋艺。攻于算计,刻薄善妒,手段了得。虽然聪慧,可惜心术不正,并非女子楷模。

    她搁下笔,满足地伸了个懒腰。

    正寻思着去花厅用晚膳,姜岁寒忽然推门而入。

    他嘟囔:“军营好生无趣,还不如在府里待着。南小五,陪我说话!”

    南宝衣诧异:“你怎么跑我闺房来了?给外人瞧见,会传闲话的。”

    “身正不怕影子歪!”姜岁寒坐到圈椅上,瞄了眼她的稿子,“又写人物小传呢?这东西文绉绉的,读着就费劲儿。你听我的,还是稍作艺术加工为好,出书时肯定能火!”

    南宝衣想了想。

    上本书已经被玉楼春演了半年,也是时候推出新戏了。

    她来了兴致,把点心盘子朝姜岁寒推去,“姜大哥,你倒是说说,什么样的艺术加工比较好?”

    姜岁寒拈起一块点心,“咱们写的这个,叫通俗小说。通俗小说里面有很多种类,其中一种,叫宫斗。”

    “宫斗?”

    “就是皇宫里面,一群妃子为了争男人的故事!”

    “可是我这篇小传里的女主角,并不是妃子呀。”

    “所以要加工一下嘛!你想呀,一个身份卑贱的外室女,突然被选秀进宫。她野心勃勃,运用奸诈诡计,拳打皇后脚踢贵妃,杀皇嗣废太子,最后成功上位,独得帝王恩宠,成就一代妖妃!”

    南宝衣迟疑,“可是戏台子上的青衣花旦,不都是又善良又温柔的吗?用一代妖妃做女主角……这合适吗?”

    “怎么不合适?咱们都是年轻人,要与时俱进开拓创新呀!书名我都给你想好了,就叫《奸妃上位手册》!”

    南宝衣咬唇。

    以南胭为原型,借鉴她的思考方式和设局手段,写一代妖妃……

    书火不火倒是无所谓,但写的过程中,把自己代入到南胭的性格里,肯定能让她更加了解南胭这个人。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她觉得这本书很有搞头。

    她笑眯眯的,“姜大哥,你可真有才呀!改日我请你吃饭。”

    姜岁寒还没应下呢,荷叶见鬼般从外面跑进来:“小姐,侯爷从军营回来了!他没看见你在书房写字,好像有点生气,正朝这边来!”

    南宝衣吃惊。

    二哥哥罚她抄写四书五经,她抄了这么多天,连一遍都没抄完!

    要是被发现偷懒,她肯定又要挨罚!

    她急忙爬进床帐,一边拉被子一边道:“姜大哥,待会儿二哥哥问起来,你就说我病了,没法儿抄书!”

    姜岁寒“啊”了声,“可我说你得什么病比较合适呢?”

    “管他什么病,越严重越好!”

    “好嘞!”

    萧弈适时踏进门槛。

    扫视寝屋,姜岁寒低头盯着脚尖,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床帐低垂,小姑娘若隐若现地躺在里面。

    这两人……难道发生了什么?

    脑海中浮现出一些画面,他瞬间脸色阴沉:“你们在干什么?”

    姜岁寒急忙道:“南小五病了,我刚刚在为她诊脉。”

    萧弈眯眼:“病了?”

    “是啊,很严重的病,连下床都不行,更别提抄书啦!”

    萧弈掀开帐幔。

    躺在被窝里的小姑娘,衣钗齐整,睫毛轻颤,连绣鞋都顾不上脱,显然是赶在他进门前爬上床的。

    他想了想,姜岁寒只比他早回来一刻钟,料想也干不成什么事。

    小姑娘必然是因为不想抄书,才装病的。

    他似笑非笑:“什么病?”

    “唔……”

    姜岁寒为难。

    他支支吾吾了半晌,忽然一拍大腿,“瘫痪!对,南小五瘫痪了!这后半辈子,怕是抄不了书喽!”

    南宝衣抽了抽嘴角。

    她叫姜岁寒往严重了说,也不必这么严重吧?!

    一听就很像是在撒谎啊!

    窸窣的衣料声响起,萧弈似乎在床边坐了下来。

    他道:“我幼时曾学过一套针法,治疗瘫痪十分有效。姜岁寒,你去拿银针,我要为她针灸。”

    针灸?!

    南宝衣瞬间小脸惨白!

    姜岁寒犹豫:“这,这不好吧?万一你扎错穴道,那得多疼呀!”

    萧弈欣赏着南宝衣惊恐的睡颜:“无妨。反正娇娇瘫痪了,纵便再疼,也是喊不出声的。”

    南宝衣柳眉紧锁。

    太狠了!

    权臣大人真是太狠了!

    她霍然坐起身,“二哥哥,我,我的瘫痪突然好了!”

    萧弈睨她一眼,“怕是根本没病吧?不好好抄书,还企图装病蒙混过关……四书五经,再抄十遍。”

    南宝衣本就因为父亲的事烦恼,现在又被他罚,不禁更加糟心。

    她寒着小脸,气鼓鼓地冲出闺房。

    萧弈挑眉:“她怎么了?”

    姜岁寒把南广和柳氏的事情讲了一遍,难得郑重:“南小五本就委屈着,连晚膳都没吃,偏你还要罚她……萧家哥哥,今日确实是你过分了。”

    萧弈扯了扯芙蓉帐。

    南帽帽好大胆子,竟然把外室弄进了府里……

    帐中挂着一只纯金熏香小球,随着他扯动帐幔,小香球微微摇晃,散发出暖甜的芙蓉花香。

    他嗅了嗅花香,淡淡道:“余味。”

    余味从门外进来,“主子有何吩咐?”

    “赐柳氏保胎药,早晚各一大碗。”

    余味愣了愣:“主子,柳氏和南胭可都是五小姐厌恶的人,您怎么还要赐保胎药?如果给五小姐知道……”

    “余味啊,笨死你算了!”姜岁寒迫不及待地撸起袖管,“早晚各一大碗保胎药,还是侯爷赏的,就算味道再苦,你猜柳氏敢不敢拒绝?!走,我亲自煎药去!保准苦死她!”

    前院。

    柳小梦舒心地靠坐在床榻上。

    寝屋摆设华贵,她是怎么看怎么满意。

    她笑道:“还是我们胭儿聪明,竟然能想出翻墙进府的法子。虽然老爷没了银子,但咱们终究住进来了不是?胭儿,以后你有事没事,都要去朝闻院走动,和你二哥搞好关系。”

第92章 务必跟侯爷搞好关系

    南胭坐在床沿上,正拿着绣绷刺绣。

    她笑道:“娘,我不是正在做荷包吗?兄妹之间,送金银之物未免俗气,所以我特意为二哥做了一枚荷包,聊表敬意。”

    “你二哥这些年无人照拂,听说过了十几年苦日子。你要多从感情方面关爱他,让他知道你的好。只要你在他心中的地位超过南宝衣,想嫁进程家可就简单多了!”

    南胭笑意更盛:“我会努力的。”

    柳小梦有些口渴,唤道:“上茶!”

    红儿端来热茶,她接过,只看了一眼就立刻狠狠摔碎。

    她怒声:“没眼力见儿的东西!给我泡茶,就放五六片茶叶是什么意思?看不起我是不是?!”

    红儿惊吓跪地,“大夫说,孕妇不宜饮用浓茶,所以,所以……”

    “贱婢!”

    柳小梦才不听她解释,龙精虎猛地翻身下床,甩她两耳光,又使劲儿拧她的手臂。

    她一边拧一边骂:“听说你是老爷屋里的大丫鬟,想来平常没少干勾引老爷的事!今夜给你个教训,也叫你知道我这当家主母的厉害!”

    “奴婢没有、奴婢没有!”

    红儿是个老实的,边哭边躲,硬生生被柳小梦逼到了墙角。

    柳小梦还要扇她耳光,南胭淡淡道:“娘,你把她的脸扇肿了,父亲看见了会不高兴。”

    “也是……”柳小梦骄傲地扶着肚子,“还得一步步来,我倒要看看,府里有哪个狐狸精敢勾引老爷!”

    南胭微微一笑,咬断线头,放下绣绷。

    她拿着银针走到红儿跟前,温声道:“娘,扇耳光、拧肉这种刑罚,很容易留下伤口,会叫别人误会咱们心狠手辣。不如用针扎,既能教训奴婢,又不会留下伤痕。”

    说完,摁住红儿的肩膀,寸长的银针,毫不客气地扎进她的肉里。

    “啊啊啊啊啊——”

    红儿猛然尖叫!

    她疼得浑身哆嗦,哭得撕心裂肺,不停求饶。

    南胭冷漠地扎了她十几针,把白日里在墙头被人围观的羞恼,全部泄愤在她这里。

    她终于满足,随手扔掉绣花针,“敢说出去半个字,小心你的舌头。滚!”

    红儿满脸是泪,连滚带爬地逃出寝屋。

    她跑到院子里,一个人躲在树底下哭。

    正巧余味端着保胎药过来,诧异道:“红儿姐姐,好好的,你怎么哭了?”

    红儿不敢说实话,只抱着被扎疼的手臂,一个劲儿地哭。

    余味借着笼火,瞧见她脸上赫然两个巴掌印。

    她心里明镜儿似的,温声道:“柳氏心地歹毒,府里终究是容不下她的。红儿姐姐稍作忍耐,但凡她有什么风吹草动,还请你去朝闻院告诉五小姐。总有一天,五小姐会狠狠惩治她们母女。”

    说着,取出一枚银锭给红儿看伤。

    红儿感激涕零,连忙道谢。

    余味踏进寝屋。

    南胭认出她是萧弈身边的丫鬟,连忙亲亲热热地迎上来,温柔道:“更深露重,余味姐姐怎么来了?”

    余味微笑,“给柳姑娘送药。”

    柳氏听见这个称呼,脸上立刻没有笑容了。

    这侍女好不会说话,不方便称呼她夫人,称呼姨娘也可以啊,她都四十岁的人了,叫姑娘是怎么回事?!

    她冷声:“送药?送什么药?”

    “奉侯爷之命,给柳姑娘送保胎药,你趁热喝了吧。”

    柳氏和南胭皆都一愣。

    萧弈居然会派人送保胎药?!

    那是不是证明,她们母女俩在萧弈心中,还是很有地位的?

    他肯定是把她们当成了亲人,才会这么郑重!

    柳氏喜上眉梢,连忙抱起那碗保胎药,“真是难为侯爷,百忙之中还惦记着我腹中胎儿。还请你回禀侯爷,我们母女俩感激他的恩典哩!”

    说完,激动地喝了一口药。

    “噗!”

    她立刻吐了出来。

    她捂住嘴,秀美的面庞狰狞扭曲。

    她活了四十年,从没有喝过这么难喝的药!

    简直苦的令人作呕!

    偏偏这保胎药有一海碗那么多,这不是要她的命吗?!

    余味似笑非笑,“怎么,你嫌弃侯爷的赏赐?”

    柳氏笑得比哭还难看,“不敢,不敢……”

    “那就快喝吧。”余味俏生生立在灯火下,白玉似的面颊呈现出不加掩饰的淡漠和轻贱,“侯爷发了话,以后早晚都会派人送保胎药来。侯爷菩萨心肠,你是不是很欢喜?”

    “自然是十分欢喜的……”

    柳氏快要委屈哭了。

    她欢喜个锤子!

    一口药就让她想吐,这一海碗喝下去,她还要不要活啦?!

    早晚都要喝,让她死了得了!

    偏偏余味不肯走,亲眼盯着她喝完,才带着空碗含笑离开。

    南胭扶住呕吐不止的柳氏,担忧道:“娘,我怎么觉得,二哥对咱们有意见?”

    “你懂什么?!”柳氏艰难地抬起头,“这可是侯爷的赏赐,锦官城谁有这份恩典?!我便是苦死,也是要拼命喝完的!你明天就去一趟朝闻院,务必跟侯爷搞好关系。我琢磨着,你要是也能住进朝闻院就好了……”

    南胭沉默不语。

    她叫来丫鬟服侍柳氏,独自回了偏房。

    她坐在灯下,继续缝制那枚荷包,杏眼中却流露出狠戾。

    不管萧弈对她有没有意见,她都要想办法搞定他。

    绝不能让他成为南宝衣的靠山!

    上苍不肯给予她和南宝衣同等出身,那么她就自己去抢。

    南宝衣的父亲、兄长、未婚夫,她统统都要!

    侍女推门而进,笑道:“小姐,奴婢打听到了,侯爷明天休沐在府,不去军营。”

    南胭欣赏着刚刚做好的荷包,“去铺床吧,今晚早点休息,明日一早,我就去探望二哥。”

    ……

    朝闻院。

    大书房依旧灯火通明。

    南宝衣端坐在圈椅上,面无表情地抄书。

    萧弈不声不响地出现在她背后,俯首望了眼纸上字迹。

    小姑娘的楷书又有进步,不似闺阁少女般绵软无力,反而有种清峻流丽的味道在里面,看起来别有一番风骨。

    他把拎在手里的食盒放在书案上,沉默地朝屋外走。

    南宝衣看着食盒,愣了愣。

    她转向他的背影,“二哥哥这是什么意思?”

    萧弈语气淡淡:“把晚膳吃了,再做功课。”

    新的pk开始啦,仙女们不要养文呀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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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9415/ 第一时间欣赏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作者:风吹小白菜所写的《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为转载作品,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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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介绍:
南宝衣自幼锦衣玉食娇养长大,没想到所嫁非人,落了个家破人亡的凄惨下场。重活一世,她咬着小手帕,暗搓搓盯上了府里那位卑贱落魄的养子。只有她知道,看似落魄的少年,终将前程锦绣,权倾天下。她一改娇蛮跋扈,对未来的权臣温顺谦卑百般奉承,可惜他如高岭之花,始终对她爱答不理。她终于心灰意冷打算另抱大腿,那凶名赫赫的权臣,突然雷厉风行地废了她选中的夫君,还倚在绣榻上,慵懒地朝她伸出腿,“娇娇过来,我给你抱……”【1v1,双洁,甜宠】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