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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全文阅读

作者:风吹小白菜     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txt下载     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42章 她罚萧弈跪在床脚

    南宝衣含情凝涕地睨他一眼,随即羞赧地别过视线,小声道:“什么如何,听不懂你在问什么……”

    “当真听不懂?”

    萧弈挑眉,撞了一下她。

    南宝衣轻呼一声。

    她颤颤挽住男人的脖颈,双颊绯红如桃花,迅速垂下丹凤眼尾,哑着小嗓子娇气道:“比……比从前好很多……”

    萧弈满意地笑了。

    南宝衣好奇又羞怯地看他:“你是从哪里学的?”

    殿外。

    荷叶正偷听壁叫,没听见自家姑娘平常那种杀鸡般的“喔喔喔”惨叫,心下踏实不少,暗道摄政王可算是开了窍。

    她正要放心离去,刚转身就撞上了十苦。

    黑脸侍卫抱着长刀,凶巴巴道:“主子在里面做事,你偷听什么?”

    荷叶怕他得紧,连忙垂下头:“我害怕王爷对我家姑娘不好……”

    十苦不悦:“我家主子最疼王妃,这半个月以来,每天都前往竹叶馆,花重金向馆里的小倌儿们求取真经,就差亲自坐堂卖肉,这还不叫对王妃好?!”

    荷叶:“……”

    头顶三个问号。

    竹叶馆?

    小倌儿?

    坐堂?

    孤绝高冷的摄政王,这半个月究竟经历了什么!

    殿中。

    面对南宝衣的疑惑,萧弈眸子里快速划过一抹尬色。

    他面上淡淡,从容道:“自然是从图册上学来的,娇娇喜欢吗?”

    南宝衣咬住下唇,羞赧地点点头。

    她也实在是累着了,小心翼翼滚进床榻里侧,扯过锦被正要休息,男人带着茧子的粗糙手掌搭上她的肩头,又从背后贴了上来。

    南宝衣受不住,呜咽道:“二哥哥……”

    “嗯?”

    男人尾音低哑撩人,指尖勾勒过少女的脊骨,带起一阵酥麻。

    “我不要了……”南宝衣蹙着小山眉,娇声娇气地威胁,“你,你若敢乱来,我就罚你……”

    可她颤成那个样子,声音又软的厉害,听在萧弈耳朵里,当真是半点儿威胁也没有。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哪怕被南娇娇罚,他也甘之如饴。

    萧弈眉眼邪气,附在她耳畔恶劣低语:“娇娇冷落了我半个月呢,得在今天补回来才成……”

    荷叶和十苦守在殿外。

    从晌午守到午后,又从午后守到黄昏。

    眼见着天色彻底暗了下来,里面才传出萧弈唤水的声音。

    荷叶领着婢女们进去伺候,满殿异香,帐幔低垂,烛火昏暗。

    她偷眼望去,萧弈挑开帐幔时,自家姑娘窝在锦被里,一只手臂搁在外面,那白嫩的肌肤上……

    还要细看,却被萧弈冷淡地盯了一眼。

    荷叶吓得要命,急忙恭敬伺候着。

    等南宝衣醒来时,已过子夜。

    她早已被萧弈抱着沐过身,换了一袭轻软干净的寝衣。

    她揉了揉眼睛,瞧见萧弈靠坐在床头翻阅奏章,灯火暖黄,玄色中衣衬得他容貌恰似金相玉质,信手翻页时,好一副光风霁月的君子模样。

    可他刚刚发狠时……

    南宝衣忽然火从心起,拿枕头砸他。

    萧弈也不恼,接住枕头,笑道:“饿不饿?小厨房给你煨了燕窝粥,叫侍女送进来可好?”

    南宝衣不肯搭理他。

    她理了理垂落的鸦青长发,感受着满身的酸疼,忽然伸出小脚脚,不忿地踹他一脚,哑着小嗓子道:“去地上跪着去。”

    萧弈挑眉:“你叫谁跪着?”

    他平时在她面前沉稳内敛,可若是不笑,那气势还挺吓人。

    南宝衣心虚,不敢看他的眼睛,默默缩回自己的小脚脚,嗫嚅道:“让你,让你去地上跪着啊……说好了听我的话……”

    萧弈看了眼她腿上的痕迹。

    小娇娘的肌肤太过娇嫩凝白,他只是稍微亲了亲,稍微捏了捏,就出现很多痕迹。

    看着,怪叫人心疼的。

    他沉吟片刻,合上奏章,竟当真乖乖下榻,跪在了床脚边。

    他抬起丹凤眼,拖长语调哄她道:“这样成不成?”

    南宝衣抱住绣花枕头。

    她没料到萧弈这么听话,心里喜的什么似的,却努力板着小脸教训他:“你今后再像今天这样没有节制,就去寝殿外面跪着去!可记牢了?”

    萧弈忍着笑,颔首:“记牢了。”

    南宝衣低头,捡起他放在枕旁的奏章,好奇地翻开看了几页。

    是边疆送来的,未曾送到楚怀南的御书房,却直接送到了二哥哥的摄政王府,前面几页,还有他拿朱笔批阅的笔迹。

    二哥哥,已经开始明目张胆抢夺皇权。

    南宝衣对政事不感兴趣,随手放下奏章,忽然想起白日里的信笺还没有读完。

    她双腿酸软不便行动,于是支使起萧弈:“去,帮我把西窗矮案上的信笺拿过来。”

    萧弈乖乖给她拿来信笺。

    交给南宝衣时,指尖状似不经意地碰了碰她的小手。

    南宝衣瞪他:“跪回去!”

    萧弈“啧”了声,懒洋洋地跪了回去。

    南宝衣拆开信,果然是小堂姐寄过来的。

    小堂姐的字一如既往的又丑又大,她看得有些费劲儿。

    原来小堂姐被小公爷带回长安之后,就以妾侍身份住进了镇国公府。

    镇国公夫人,也就是大雍的长公主,虽然不怎么看得上她,但也没有苛待她,她独自住在别苑,不仅拥有专门的小厨房,还拥有六位厨娘,小日子过得很快活。

    虽然镇国公府住着快活,但她如今很有些烦恼,因为小公爷总是缠着她,白天缠着,夜里也要缠着。

    小堂姐又请她帮忙拿个主意,到底要不要从了小公爷。

    南宝衣看得满头雾水。

    珠珠不远千里地寄信回来,居然是问她这种问题!

    这样的问题……

    她当然应该自己拿主意呀!

    更何况信笺一来二去的,在路上得费多少工夫,等她回信寄到,说不定珠珠连孩子都有了!

    她翻到信笺背面,瞧见背面还有一行字:

    ——好好想想怎么回答。若能事成,将来你到了长安,姐夫罩着你,否则的话……

    字迹力透纸背、工整漂亮,透着威胁之意。

    显然是小公爷趁珠珠不注意,偷偷摸摸写上去的。

    南宝衣沉默。

    小公爷真不害臊,连“姐夫”都自称上了。

    她缓了缓双腿的痛感,扶着床榻,小心翼翼走到西窗边,认真地铺纸研墨,要给小堂姐回信。

    萧弈提议道:“我伺候娇娇研墨,好不好?”

    南宝衣头也不抬:“你老实跪着。”

    萧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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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章 自己娶的小娇娘,跪着也得宠

    萧弈暗道,自打他去了北魏一趟,南娇娇是越发娇蛮凶悍了。

    他还记得当年锦官城里,十二岁的南娇娇跑去枇杷院对他献殷勤,她娇娇气气地声称要对他好,甚至不惜为他火中取栗。

    后来一有什么好东西,都要专程往他的枇杷院送。

    当年的他,真是打死都想不到,那个在他面前娇甜乖巧、一口一个二哥哥的小姑娘,将来有一天竟然会罚他跪。

    风水轮流转呀……

    南宝衣终于写完信,认真折放进信封,起身望向萧弈,板着小脸道:“我去寄信,顺便去偏殿吃晚膳。你就跪在这里,没有我的允许,不许你上榻睡觉。”

    萧弈:“……”

    他能说什么呢,自己娶的小娇娘,跪着也要宠呀。

    他目送南宝衣踏出寝殿。

    小娇娘身段窈窕、腰肢细软,走路时还有些艰难,却越发透出几分娇憨风情。

    他勾唇一笑,舌尖邪肆地舔了下后槽牙。

    与南娇娇春风一度,哪怕是被罚跪,也值了。

    他下次还敢的。

    南宝衣踏出寝殿,把信笺交给十言,叮嘱他找信使好好送去长安。

    她又在偏殿用了两碗燕窝粥。

    荷叶过来伺候,八卦道:“王妃,奴婢刚刚和外面的宫女说话,听她们议论,西蛮的公主被正式册封为妃子,听说楚怀南今夜就要临幸她呢。坤宁宫当差的宫女还说,宋柔在外面表现得贤惠大度,回寝殿后可生气了,足足砸坏了三套茶具!”

    “多行不义必自毙。”南宝衣解气得很,“宋柔这是咎由自取。”

    主仆俩谈论着,一名小宫女从外面进来,紧张地低声道:“王妃娘娘,奴婢有事禀报。”

    “何事?”

    “皇上来了,就在王府外面站着。奴婢问他是否要通传王爷,他说不必。可他一直站在那里,瞧着怪瘆人的。”

    南宝衣一边净手,一边诧异:“这个时辰,楚怀南应该在金秀烈的寝殿才是,跑到咱们这里,倒是稀罕。”

    她拿起帕子擦干净双手,想了想,起了过去看看的心思。

    王府外。

    宫巷绵长,月色寂寥。

    虽是春夜,可婆娑花影倒映在宫墙上,却衬出几分冷清之感。

    楚怀南白衣胜雪,独自立在墙根底下,手里提着的宫灯早已燃尽。

    南宝衣出来时,他正对着月光出神。

    似是听见动静,他望了过来。

    南宝衣福了一礼:“深更半夜,皇上怎么过来了?您站在王府外面面壁,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家殿下怎么地您了,若是明日被监察御史参上两笔,我家殿下找谁说理去?”

    我家殿下……

    楚怀南听着,抬手抚上包覆着锦布的左眼。

    每次吃醋,这只看不见的眼睛都疼得厉害。

    他心中怅然,凝着南宝衣,轻声道:“陪朕走走?放心,就只在摄政王府门前的这条宫巷里走,朕不会把你怎么样。”

    南宝衣问道:“陪您走走,您就愿意离开这里?”

    楚怀南颔首。

    南宝衣与他保持三步距离,慢吞吞走在冗长的宫巷里。

    楚怀南负着手,坦诚道:“那日在御书房中,朕对你行凶,是朕不好,对不起。”

    南宝衣没吭声。

    楚怀南又道:“你大约已经知道,萧弈不仅夺走了国库的控制权,还在朝堂里,逐步架空朕的权力。就连外地的奏章,都是直接送入他摄政王府,而非朕的御书房。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南宝衣面色平静。

    她这人有个缺点,就是护短得厉害。

    狼子野心又如何,以下犯上又如何,她管萧弈在外人眼里是怎样的洪水猛兽,在她这里,萧弈就是萧弈,就是那个宠她爱她的二哥哥。

    别人说他一句坏话,她心里都会很不舒服。

    楚怀南没有继续说萧弈如何。

    他眼望明月,低声道:“朕这一生,有太多求而不得的东西。权势,美人,朕统统想要,却统统得不到……”

    南宝衣:“哦。”

    她敷衍着,心里却道,非是他得不到,而是他不知足。

    当了太子还不够,还想谋朝篡位当皇帝。

    有了宋柔、程载惜还不够,还想要她。

    天底下,哪有十全十美的事?

    “小郡主,萧弈已经把谋朝篡位的心思摆在了明面上,他迟早会夺走朕的皇位,自立为帝。他如今口口声声说爱你,可是等他当了皇帝,他终究还是会选择三宫六院,三千佳丽。”

    楚怀南说着,忽然郑重地转向南宝衣:“四月初八浴佛节,朕和文武百官会前往寺庙祈福。小郡主若是愿意,朕愿意抛舍江山,带你私奔。从今往后,一生一世,一双人!”

    月色烂漫,花影斑驳。

    男人的容貌温润如玉,仅剩的眸子里呈现出阅尽千帆后的从容和澄澈,这一刻,他敛去了所有的野心和歇斯底里,依稀间仿佛又是当初那个为囚犯们求情的温柔太子。

    不远处。

    宫巷之上,萧弈漠然而立。

    他居高临下,将两人的举止和对话尽收眼底。

    听见楚怀南撺掇南娇娇私奔,他薄唇勾起一抹讥讽笑意。

    私奔……

    楚怀南还真敢想。

    南宝衣看着楚怀南。

    她知道,这厮定然是已经被萧弈逼得走投无路,才突然做出这个决定。

    可无论他是真心实意还是另有图谋,她都已不在意。

    她本欲转身就走,却又想起楚怀南的父亲曾赐给南家免死金牌的事。

    看在先帝的情分上,她回眸:“楚怀南,你若想活下去,就尽快写一封禅位诏书,将皇位让给萧弈。他不是滥杀无辜之人,你主动服软,他会放你一条生路,否则……”

    少女没再往下说,径直往摄政王府走去。

    正值春夜,宫里渐渐落起了细雨。

    楚怀南独立雨中。

    他目送南宝衣远去,右眼悄然泛红,提着宫灯的手,更是青筋暴起。

    小郡主可以拒绝他,也可以打他骂他。

    但她独独不可以,劝他禅位给萧弈!

    美人已是难求,再把江山拱手相让,他楚怀南还算什么男人?

    他又有何脸面苟活于世!

    他楚怀南,宁死不降!

第242章 娇娇果然馋我

    琉璃宫灯跌落在地,碎成了无数晶莹碎片。

    楚怀南转身,愤怒地朝宫巷尽头走去。

    南宝衣回到寝殿时,萧弈已经先她一步回来,正装模作样地在床脚边跪着。

    南宝衣见他还算乖,于是换了寝衣,挑亮灯盏,重又上榻。

    她拿起游记信手翻开,看了几页,有些困倦。

    她合上书卷,凶巴巴地睨向萧弈:“你白日里折腾了我那么久,今晚就跪在这里好好反省。若敢上榻,我还罚你!”

    萧弈挑眉。

    他看着南宝衣爬上拔步床,信手解开几粒盘扣,刻意露出健硕的胸肌和性感的锁骨,俊脸上却十分温柔,懒洋洋道:“哥哥知道啦。”

    南宝衣:“……”

    她死死盯着他翻飞解扣的指尖,一阵无语。

    这厮在搞什么,当着她的面刻意解开盘扣,仿佛她馋他身子似的!

    她羞愤不已,拉上帐幔,不肯再看他。

    萧弈只是笑。

    夜渐深。

    殿外春雨淅沥,南宝衣窝在薄薄的锦被里,从睡梦中被冻醒,略感长夜清寒。

    她从被窝里探出脑袋。

    帐外依旧亮着灯盏,二哥哥跪在床脚边,正安静地翻看兵书。

    倒映在帐上的侧颜,英隽高挺,睫影修长。

    他跪在冰凉的地上,还只穿着薄薄的的中衣……

    她有点心疼。

    她迟疑片刻,咬住下唇,慢吞吞撩开帐幔:“上来。”

    萧弈合上兵书,抬眸看她,薄唇噙着笑:“娇娇果然馋我。”

    “呸!”南宝衣不忿,“不过是怕你染上风寒,还要我早晚伺候……反正你上来之后不许碰我,否则就去书房睡。”

    萧弈翻身上榻。

    嘴上答应不碰她,却还是熟稔地将这傲娇的小姑娘抱进怀里。

    大掌探进她的衣襟,轻拢慢捻,温柔把玩。

    南宝衣恼了,拿手肘子使劲儿戳他:“不许……”

    萧弈吻了吻南宝衣的脸蛋,温柔保证:“不乱来,娇娇安心地睡。”

    南宝衣嘟嘟囔囔地怪他不安分。

    小嘴叭叭地念叨着,却终究敌不过困意,在萧弈怀里渐渐入眠。

    萧弈把她圈在怀里,一手揽着她,一手翻开兵书。

    夜雨敲窗,灯花静落。

    南宝衣在睡梦中嗅着山水香和书墨香,睡得十分踏实。

    而另一边。

    楚怀南失魂落魄地走到坤宁宫,龙袍和发髻已是湿透。

    宫女瞧见他,连忙跪地行礼,口呼万岁。

    宋柔从寝殿迎了出来,暗暗欢喜:“今夜陛下该去临幸金妹妹,怎么来到臣妾宫里了?可是金妹妹没有伺候好?”

    问完,才注意到男人眼底的晦暗与悲痛。

    “陛下……”

    宋柔连忙上前挽住他的手,吩咐宫女立刻准备沐身的热水,一边拿帕子仔细为他擦拭额间雨珠:“陛下怎么淋了雨?可是宫人没有伺候好?您告诉臣妾,臣妾杖毙了他们!”

    楚怀南沉默着。

    他垂眸望向宋柔。

    眼前女子,容貌清秀,穿戴打扮,都有刻意模仿小郡主的痕迹。

    她爱他入骨,可她终究不是小郡主……

    楚怀南心中哀痛,忽然张开双臂抱住了宋柔。

    宋柔微怔:“陛下?”

    “柔儿……”楚怀南声音沙哑,“萧弈即将谋朝篡位,咱们该如何是好?朕好恨萧弈啊,朕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恨不能亲手送他下黄泉!”

    他紧紧抱着宋柔。

    泪水滚落,打湿了宋柔的宫裙。

    宋柔脸色复杂。

    怀南哥哥,定然是在摄政王那里受了委屈。

    她细声安抚着楚怀南,与他坐到贵妃榻上,屏退四周伺候的宫女,沉声道:“萧弈手握六十万兵权,咱们不可能与它硬碰硬。唯一的办法,是暗杀。”

    “暗杀?”

    “四月初八浴佛节,按照惯例,陛下会带领文武百官前往镇安寺祈福。佛门重地,萧弈不会携带太多兵马。如果陛下想杀他,浴佛节那日,是暗杀他最好的时机。”

    楚怀南陷入了沉思。

    宋柔又道:“当然,为了打消他的戒心,接下来的这两个月,陛下可以故意表现得懦弱胆怯。再多对萧弈暗示,您是打算禅位给他的。如此一来,他就不会特意防范陛下,这将大大提高咱们暗杀成功的几率。”

    楚怀南接过她递来的热茶。

    喝了半盏热茶,被春雨淋湿的身子,逐渐暖和起来。

    他放下茶盏,沉吟道:“镇安寺僧人众多,如果能提前在寺中安插咱们的心腹……将有利于咱们成事。”

    “安插几个心腹算什么?臣妾有一计,能方便利落地取萧弈性命。”宋柔微微一笑,“屠杀镇安寺所有僧人,然后让咱们的心腹顶替他们充当和尚,如何?哪怕萧弈再神机妙算,也绝对算不到,整个镇安寺,都是咱们的人。”

    楚怀南愣了愣,眸子里渐渐散发出光芒。

    他连忙感激地执起宋柔的手:“这主意妙极!柔儿,你可真是朕的贤内助!”

    宋柔倚在他怀里,小意温柔。

    楚怀南正欲为她宽衣解带,忽然怔住。

    宋柔闭着眼等了许久,却没见他更进一步。

    她诧异地睁开眼:“皇上?”

    楚怀南迟疑道:“柔儿,你的脸……”

    宋柔垂眸,笑容羞怯:“这段日子许是燕窝吃多了,臣妾的肌肤越发凝白娇嫩……虽然臣妾的容貌依旧比不得南宝衣殊色倾国,但宫里还是有不少姐妹,称赞臣妾比从前更加美貌……陛下是不是大吃一惊?”

    “柔儿,你,你还是照照镜子吧。”

    宋柔学着南宝衣撒娇的模样,也咬住下唇,含羞带怯地去看楚怀南,软声道:“太子哥哥,好好的,你叫我照镜子做什么?我对自己的容貌并不在意,我变美,也只是为了取悦太子哥哥……”

    纤纤玉手,暧昧地搁在他的肩上。

    楚怀南站起身,迅速后退。

    他为难道:“柔儿,你,你的脸……”

    宋柔终于察觉到不妥。

    她迟疑地走到妆镜台前,望向菱花镜。

    黄铜镜面中倒映出的女子,长发凌乱披散,满脸都生出了红疹,而且那些红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脸上生长蔓延,看着密密麻麻很是恐怖!

    宋柔彻底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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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章 富可敌国,不如君临天下!

    细雨蒙蒙。

    金殿对雨,窸窸窣窣,穿淡粉宫裙的少女,跪坐在琉璃青瓦檐下,手捧一盏清茶,盈盈杏眼中倒映出漆黑雨幕。

    南景撑伞掌灯,从黑暗深处而来。

    他行至金殿前,盯着赏雨吃茶的少女,沉声道:“你叫我来,作甚?你可别忘了,你我的兄妹情分早就分毫不剩!若有所求,我一概不允!”

    南胭抬眸,讥讽道:“本宫是太妃,你只是个长驸马,只是本宫的晚辈,照规矩,你甚至该唤本宫一声母妃,本宫有什么地方需要求你?”

    南景:“……”

    母妃……

    他竟然要唤亲妹妹母妃!

    男人清峻的面庞上弥漫着羞怒,他不耐烦道:“你请我来,究竟所为何事?!”

    “刚刚坤宁宫那边传了消息过来,楚怀南打算在四月初八浴佛节那日,在镇安寺暗杀萧弈。”南胭微笑,“楚怀南也好,萧弈也罢,无论他们谁掌权,对你我而言,都十分不利。当初皇亲贵胄几乎被楚怀修诛杀殆尽,南越皇族只余下一些宗室女。如果,如果楚怀南和萧弈都死了,你猜,谁能继位?”

    雨声顺着纸伞梢头,悄然滚落。

    溅起的雨水,打湿了南景的袍裾。

    他握着伞柄的手不经意地收紧,盯向南胭的目光复杂至极。

    如果楚怀南和萧弈都死了,那么继位的,只能是长公主这一脉。

    然而女子不得干政,所以代长公主统率南越的,只能是长驸马。

    也就是他……

    南景!

    南景的心头掀起千层浪,面上努力保持着平静,冷淡道:“他们一个是天子,一个是权臣,你我手中毫无砝码,又怎么能赢得过他们?”

    “楚怀南斗不过萧弈的。”南胭放下茶盏,淡定地挽袖添茶,“至于萧弈,我已经掌控了他的致命弱点,我自有办法对付他。哥哥只要告诉我,你愿不愿意登顶那个位置,即可。”

    南景迟疑:“我以长驸马的身份临朝摄政,文武百官不会置喙。可若是让我亲自登上那个位置,名不正言不顺,恐怕他们不会答应。”

    “史上朝代更替,没有哪个皇族能延续千年。”南胭抬手,示意他喝茶,“楚家坐得了皇位,难道咱们南家就坐不得吗?富可敌国有什么意思,君临天下,才有意思。”

    一席话,犹如夜空中滚过的惊雷,令南景心中再起波澜。

    他坐在矮案对面,伸手端茶,指尖却忍不住地颤抖。

    滚烫的茶水泼了出来,浇到他手上,他眉目晦暗如深,像是察觉不到疼痛。

    南胭微笑:“哥哥心知肚明,你我在萧弈手中,是讨不到好处的。倒不如孤注一掷,输也就输了,可若是赢了,那可是千秋万代的事,岂不痛快绝顶?”

    雨丝细细密密,在皇家园林里起了清寒雾气。

    少女的嗓音娇媚细软,却蕴含着恐怖的力量。

    南景咽了咽口水。

    他抬眸,南胭表情淡定,仿佛她所说的不是谋朝篡位,而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良久,他垂下眼帘,轻轻点了头。

    南胭笑逐颜开,立刻为他添茶,真诚道:“哥哥聪慧有余,只可惜事事求稳又胆小怕事。有胭儿出谋划策,哥哥尽管放手去搏,你我兄妹同心,定然其利断金。这天下,总归会是你我的天下。”

    南景端起热茶,悄悄看了眼南胭。

    少女始终笑吟吟的,保持着风轻云淡的姿态。

    可那终究是谋朝篡位的事呀,他做不到像她那么淡定。

    他低头喝茶,双手却止不住地发抖。

    南胭把他的紧张尽收眼底,妩媚的面庞上流露出嘲讽。

    南景这样的男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瞻前顾后畏首畏尾,也配登基为帝?

    她如今也算是看出来了,指望男人是指望不上的。

    天底下的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与其期盼被真龙天子宠幸,倒不如她亲自去坐那个位置。

    史上又不是没有女子为帝的记载,别的女子坐得帝位,她南胭,如何坐不得?!

    次日。

    南宝衣醒来时,萧弈已经洗漱更衣完毕,正要去上朝。

    少女趴在榻上,双手捧脸,弯着眼睛道:“二哥哥身姿容貌皆是上乘,可我独独喜欢二哥哥穿官袍时的模样,威风凛凛,霸气十足。”

    在朝堂上挥斥方遒时,定然非常俊美。

    萧弈捏了下她白嫩嫩的脸蛋:“娇娇从未去过金銮殿,我带你过去玩?”

    他说着温柔的话,凤眼中却藏满腹黑凉薄。

    楚怀南竟然撺掇他的小王妃私奔……

    不报复回去,他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南宝衣吃惊地坐起身:“我没有官职,也能去金銮殿吗?会不会被文武百官撵出去?监察御史会不会参奏你不顾礼法有失体统?”

    “他们不敢。”萧弈唤了侍女进来,“替王妃梳妆打扮。”

    南宝衣兴奋不已。

    她特意挑了一身精致的窄袖少年服饰,梳高高的发髻,握着折扇跟在萧弈身后,像是个纨绔风流的贵族小郎君。

    她摇开折扇,欢喜问道:“二哥哥,我好不好看?”

    萧弈不吝夸赞:“娇娇最美。”

    南宝衣笑弯了眼睛,主动牵住他的手,与他往金銮殿而去。

    沿途经过的宫女们,纷纷退到旁边福身行礼。

    等到两人走远,宫女们忍不住八卦议论:

    “不是说摄政王很宠爱摄政王妃吗?怎么转头就牵了一个贵族小郎君的手?他竟有断袖之癖?!”

    “天呐!我还打算用美色勾引摄政王的,没想到他竟然有断袖之癖!落在地上的不是花瓣,而是我碎裂的芳心啊!”

    “得了吧,还美色,就你那大饼脸,就你那比城墙还要宽厚结实的身子,你想勾引摄政王,人家也承受不住啊!”

    “你讨厌!”

    萧弈听着背后传来的议论,垂眸看了眼南宝衣。

    小姑娘咬着唇儿偷笑。

    显然,她认为他被人议论为断袖,是很有趣的一件事儿。

    萧弈不爽,舌尖舔了下后槽牙,忽然将南宝衣抵在宫巷里。

    他单手撑在她耳朵旁,捏住她白嫩嫩的下巴,哑声道:“好玩不?”

    他的气场如此强大,南宝衣情不自禁地用双手抵住他的胸膛,嫌弃道:“你离我远些……”

第242章 让娇娇体会一把,当权臣的感受

    萧弈不仅不离她远些,还当着众多宫女们的面,霸道地吻上了她的唇。

    大掌顺势拔下少女的发簪,满头青丝如瀑般垂落。

    宫女们看得目瞪口呆。

    原来所谓的贵族小郎君,竟然是摄政王妃她自己。

    不愧是摄政王夫妇,大清早的就在皇宫里玩角色扮演,真是太前卫了!

    萧弈带有惩罚性质般,重重咬了下南宝衣的唇瓣,低声道:“我不喜欢被人传闲话,议论我喜欢谁谁谁。断袖之癖那种谣言,更是厌恶得紧。天下人只需知道,萧弈心里,只爱南宝衣一个,就足够了。”

    南宝衣吃痛地捂住唇瓣。

    她仰起泪盈盈的丹凤眼。

    面前的狗男人又霸道又强势,还凶巴巴的。

    她不高兴地推开他:“你还说听我的话,可你总是欺负我!”

    萧弈挑眉:“南娇娇,你讲不讲道理?我是为了澄清断袖谣言,怎么就成了欺负你?”

    “你亲我,你还咬我!”

    面对小姑娘娇滴滴的含泪控诉,萧弈心疼得紧,只得在她跟前微微俯身,指了指自己的薄唇:“那娇娇咬回来,成不成?”

    南宝衣:“……”

    总觉得他是在变着法子地占她便宜。

    她狠狠踩了他一脚,才生气地走到前面去了。

    萧弈拍了拍靴履上的绣花鞋印儿,也不恼,习以为常地负手跟上。

    宫女们抱着托盘等物什,看得满脸沉醉。

    虽然大清早就被喂狗粮,但莫名香甜好吃呀!

    那位胖宫女恨不能哐哐撞大墙,激动道:“摄政王妃真是不懂享福!人家也好想被摄政王欺负哦,从天黑到天亮的那种……王爷,来咬人家嘛!”

    同行宫女一阵无言。

    南宝衣随萧弈来到金銮殿,两人在路上磨磨蹭蹭的,进殿时早朝已经进行了一半。

    殿槛外面放置着上百双靴履和罗袜。

    南宝衣知道规矩,正式场合,臣子不可剑履上殿。

    比如朝会、宗庙祭祀等重要场合,臣子必须褪去佩剑和鞋袜才能进去,以示对皇家的敬重。

    像萧弈这种权臣,可剑履上殿,代表他的地位相当的高。

    可她不是萧弈,没有剑履上殿的资格。

    南宝衣站在殿槛外,拎着宽大的宫裙,忍不住低头蹭了蹭绣花鞋。

    她若是褪去鞋袜,脚丫子就会露在外面。

    朝堂里那么多男人,她怎么能把脚露在外面呢?

    她迟疑地望向萧弈。

    萧弈摸了摸她的脑袋:“不必脱。”

    他说不必,那定然是不必的。

    南宝衣毫不客气,满脸好奇地随他进了金銮殿。

    殿上的朝臣们,正在议论修筑官道的事。

    一部分官员认为应该修筑通往大雍的官道,如此才能促进两国贸易经商往来,但另一部分保守派官员则认为绝不能修筑,否则大雍若是想攻伐南越,行军时那可就太便捷了。

    楚怀南静静聆听。

    心有所感般抬眸,就瞧见萧弈漫不经心地从殿外踏了进来。

    贵族小郎君打扮的少女,娇娇气气地跟在他身后,小心翼翼地朝四周仔细打量,不时低声问萧弈几句话,俨然很好奇金銮殿里的一切。

    楚怀南猛然攥紧拳头。

    萧弈,竟然把小郡主带到了这里!

    自古以来女子不得干政,他这当皇帝的再如何糊涂,也知道不能把宋柔带到金銮殿,可萧弈竟然把小郡主带到了朝会上!

    他究竟有没有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楚怀南右眼痛得厉害。

    他抬手捂住右眼,温润的面庞上弥漫着怒意:“萧弈,你怎能带女子进殿?!”

    萧弈仿佛没听见他说话。

    他身份特殊,金銮殿前方设有专供他坐的金丝楠木大官帽椅。

    他不顾百官们诡异复杂的目光,肆无忌惮地让南宝衣坐上去,温声笑道:“也让娇娇体会一把,当权臣的感受。”

    南宝衣兴冲冲坐到大官帽椅上。

    椅子很大,她几乎能躺在上面!

    少女笑容娇甜,忍不住想起十二岁那年,二哥哥把柳氏的卖身契送到她手上时,她曾做过的幻想:

    她穿着华贵的宫裙倚在金銮殿上,那个该死的西厂总督给她捏肩捶腿,总是恶毒捉弄她的成王兄妹伏低做小跪地求饶,满朝世家子弟在殿下排排站供她选婿,萧弈拿着画卷坐在旁边,慈蔼地给她介绍画卷上的皇亲贵胄……

    恶毒捉弄她的成王兄妹,已经死于非命。

    西厂总督顾崇山,也向她表达了前世的歉意,并远赴北魏。

    虽然没有世家子弟排排站供她选婿,但她却嫁给了最值得的人。

    南宝衣的眼眶,渐渐泛红。

    她抬头凝视萧弈,鼻尖酸涩,满眼泪意。

    萧弈的心尖尖骤然生疼。

    他蹲在她面前,抬袖替她拭去泪花:“好好的,娇娇怎么哭了?可是这大官帽椅坐着不舒服?”

    满朝文武,一脸复杂。

    摄政王的大官帽椅坐着还不舒坦,那什么坐着舒坦?

    龙椅吗?

    南宝衣泪盈盈的:“不是因为椅子。”

    “那是因为什么?”

    南宝衣不好意思跟他说幼时的梦想,一时之间又憋不出别的理由,余光瞟向离她最近的官员,随口道:“实在是因为这位将军的脚太臭了,熏到我的缘故。”

    陈猛:???

    他正是陈宵雪的父亲,追随楚怀南背叛楚怀修的将领陈猛。

    因为有从龙之功,所以他如今被封为正一品大元帅,在朝堂里相当的有体面。

    骤然被摄政王妃贴上“脚臭”的标签,他一张老脸青白交加,浑身的血都冲上了头,连忙把双脚藏进官袍里。

    他羞恼交加,急切地辩驳道:“摄政王妃休要胡说,本官的脚才不臭!你辱没朝廷命官,当心闪了舌头!”

    满朝文武的目光,纷纷落在陈猛的脚上。

    南宝衣不说还好,金銮殿颇为宽敞,不仔细闻,倒也闻不出什么味儿。

    可是一提起了脚臭,陈猛旁边的几名官员,便都下意识仔细去闻。

    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其他,他们觉得果真闻到了脚臭味儿。

    官员们以袖掩面,嫌弃非常:

    “陈元帅,你上殿参加朝会,怎么连脚都不洗?你是不是想熏死皇上?成何体统!”

    “启禀皇上,微臣要参奏陈猛元帅不修边幅、脏乱不堪、脚臭非常、有辱斯文,不堪为臣!”

    祝仙女们端午快乐!

    煮粥夫妇和寒沈的故事,在长安展开,快要写到啦

    另外历史上能剑履上殿的人都是权臣,部分不得善终(比如梁冀、董卓、侯景),但也有部分乱世称雄(比如曹操、刘裕、萧道成、萧衍)

第242章 温和版的权臣大人

    一群监察御史,闻风而动,竟然纷纷参奏陈猛私生活邋遢不堪。

    南宝衣听着他们以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架势,斥责陈猛是如何如何的脚臭,如何如何的有辱斯文,只觉比听评书还要精彩。

    萧弈低声道:“这帮监察御史本就空闲嘴碎,正事不做,整日盯着人家府里,芝麻蒜皮儿的小事都能叫他们参奏半日。”

    南宝衣竖起细白小手,轻轻遮挡住唇瓣,低声道:“那他们为何不参奏二哥哥带我进金銮殿呀?”

    “他们倒是敢……”萧弈笑容散漫,“不过,我刚当摄政王时,也有两个不长眼的,参奏我以下犯上冒犯皇族。”

    “后来呢?”

    南宝衣露出吃瓜表情。

    萧弈挑眉,简明扼要:“后来,他们再也没有出现。”

    南宝衣:“……”

    懂了!

    萧弈垂眸看她,怕她又开始害怕自己,于是捏住她的细白小手轻轻把玩,问道:“娇娇是否觉得我太过残酷血腥?”

    “没有呀。”

    南宝衣乖巧脸。

    这就叫血腥残酷了?

    这厮前世砍掉了云袖的双手,还砍掉了一拨刺客的脑袋挂在府门上示威,甚至还拿公主的脑袋当酒器……

    现在的权臣大人,已经是温和版的权臣大人了。

    萧弈见她不害怕,稍稍放了心。

    金銮殿上,陈猛被一群文臣逮着,往死里捶。

    那些参奏他的语句华丽精致又似乎很有道理,他一个武将孤零零的又笨嘴拙舌,根本说不过他们!

    陈猛快要被捶哭了!

    楚怀南也终于临近爆发点。

    他是皇帝啊,是南越国的皇帝啊!

    他在朝堂上,当然是要指点江山造福社稷。

    萧弈和小郡主花前月下你侬我侬,为什么他却要花这么长的时间,去倾听陈猛的脚到底有多么臭?!

    他忍无可忍,沉声:“够了!”

    满殿的吵吵闹闹,瞬间安静下来。

    楚怀南冷冷道:“陈猛不修边幅有辱官员形象,罚俸半年。”

    陈猛老脸都要挂不住了,只得红着脸跪倒在地,谢主隆恩。

    处理完了陈猛的事,楚怀南盯向萧弈:“萧卿,你携带家眷上朝,是否有违宫规?你眼中,可还有礼仪法度这个东西?女子不得干政,身为男人,再如何宠爱女人,也不应该让她参与朝堂之事,更不应该让她旁听朝廷机密。”

    萧弈微笑:“皇上认为,本王的娇娇,坐在这里不合适?”

    楚怀南右眼泛红,冷声反问:“难道摄政王觉得合适?!”

    萧弈挑着眉,若有所思地望向南宝衣。

    半晌,他莞尔:“娇娇坐在这里,确实不合适。”

    就在楚怀南和文武百官,以为他要带着南宝衣离开的时候,萧弈朝南宝衣伸出手。

    南宝衣懵懵懂懂的,把小手放在他的大掌上。

    萧弈牢牢握住她的手。

    他的身姿高大挺拔,革带军靴,将那袭宽大繁琐的摄政王官袍完完全全撑了起来,行走之间袍裾翻飞,姿态轻松写意而不失高贵。

    他牵着的少女,身量只及到他的肩膀,娇小美貌,肤白胜雪,玄黑色的织金襦裙,与他的官袍看起来是那么的相得益彰。

    在满殿文武的注目中,萧弈牵着南宝衣,漫不经心地踏上九级御阶。

    他站在楚怀南面前,居高临下,微笑挑眉:“让开。”

    楚怀南:“……”

    他坐在龙椅上,脸色渐渐惨白。

    他笼在龙袍宽袖里的双手,狠狠捏成了拳头,指甲刺破血肉,掌心血肉模糊也仿佛察觉不到疼痛。

    萧弈,叫他让开……

    叫他,从龙椅上让开……

    满朝寂静。

    楚怀南慢慢仰起头,死死盯着萧弈:“你叫朕,让开?”

    萧弈背对着文武百官,薄唇噙起恶劣弧度:“是啊,本王叫你,让开。是你说本王的娇娇坐在那里不合适,本王左思右想,这大殿上除了本王的官帽椅,就只有你的龙椅了。烦请皇上,让开。”

    昨夜,楚怀南撺掇他的娇娇与他私奔。

    不叫楚怀南长点记性,他还真以为南越是跟他姓的。

    楚怀南掌心的血液汨汨涌出,染红了明黄宽袖。

    他睚眦欲裂,一字一顿:“你叫朕,让开?!”

    萧弈已是不耐烦。

    南宝衣小脸纯真,好声好气地重复:“是啊皇上,您已经问了两遍啦,我家殿下,确实叫您,让——开!”

    她似乎生怕楚怀南听不明白,刻意加重了“让开”两字。

    楚怀南保持着端坐的姿态,双肩却止不住地轻颤。

    右眼中渐渐涌出泪水,他沉默着,俊脸绷得很紧。

    他闭了闭眼。

    似乎是下了天大的决心,他终于慢慢站起身,退到龙椅旁边。

    他面朝文武百官,一行清泪,顺着他完好的右眼滚落。

    群臣的心头,顿时滋味儿复杂。

    可是萧弈就站在那里,朝臣们别说指责他,他们就连大气都不敢喘,唯恐惹恼了这尊杀神。

    他们只得同情又怜悯地望着楚怀南。

    然而那种目光,却不过是令楚怀南更加煎熬罢了。

    萧弈格外大方地指了指龙椅:“娇娇坐。”

    南宝衣一向是个不喜欢客套的。

    她从未坐过龙椅,立刻就欢欢喜喜地坐了上去。

    龙椅很高,少女笑靥如花,晃悠着小脚脚,抬起白嫩圆润的下巴,霸气地抬手道:“诸位大人,你们有正事尽管议论,千万不要被我影响啊。别跟我客气,若是议论的喉咙干了,我叫人给你们准备茶水点心啊!”

    百官表情复杂。

    摄政王妃,还真是……

    体贴啊!

    碍于萧弈的威慑力,他们不敢置喙半句,只得继续一开始的议题,就是否应该修筑通往大雍的官道而争执。

    满殿闹闹哄哄时,楚怀南低声道:“摄政王是在报复朕?”

    萧弈微笑:“听不懂陛下的话。”

    “朕昨夜劝小郡主与朕私奔,你生气了,所以刻意报复朕……”

    楚怀南声线低沉。

    而他说完,又想起昨夜,宋柔让他想办法让萧弈放松警惕的提议。

    他逐渐平静:“萧卿,朕已经知错。美人是你的,从今往后,朕绝不敢染指分毫。南越江山,萧卿若是喜欢,也尽管拿去。朕,愿意禅位于你。只求你,别再像今天这样,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落朕的颜面。”

第242章 自己不像个人,就别怪别人把你当畜生

    萧弈把玩着腰间佩玉。

    面对楚怀南的低声下气,他散漫道:“皇上说的什么话,你我是君臣,尊卑有别,你怎能禅位于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逼迫你。”

    楚怀南垂着眼帘。

    今日,他被萧弈从龙椅上撵了下来。

    如果这还不叫逼迫,那什么才是逼迫?

    萧弈……

    欺人太甚!

    他忍了又忍,好在只要一想到四月初八浴佛节那日,就能叫萧弈知道他的厉害,因此倒也不至于太过难受,只紧紧抿着唇,没再多言。

    金銮殿上的争执,越发激烈。

    南宝衣看了个新鲜。

    她还以为朝堂是什么端庄严肃的地方,结果这群朝臣拉帮结派闹闹哄哄,你抖出我有两个私生子的丑闻,我曝光你偷偷养了外室,面红耳赤唾沫横飞的模样,与菜市场讨价还价的主妇们也没什么区别。

    她听了好一会儿,觉得甚是无趣。

    她扯住萧弈的袖角,小声道:“二哥哥……”

    萧弈知道小姑娘这是腻味了。

    他靠在龙椅旁,对群臣从容道:“自古来,对大国而言,最忌讳锁国闭关,自堵耳目。修筑两国官道,有利于双方贸易往来,互通有无,进行文化和器械方面的交流,可谓利大于弊。官道一事,本王倾力支持。诸位,谁还有异议?”

    满殿闹闹哄哄,瞬间安静下来。

    萧弈支持的东西,谁敢反对?

    百官唯唯诺诺,没敢再言其他。

    萧弈牵着南宝衣的手,径直离开金銮殿。

    他们走后,官员们纷纷望向楚怀南。

    他们的皇帝,孤零零站在御阶上,神情犹如丧家之犬。

    半晌,大内总管提着拂尘,小声提醒道:“皇上,摄政王已经走了。”

    楚怀南沉默着,没去坐那张龙椅。

    他缓缓坐在了御阶上,抬手捂住面颊,当着百官的面,声音几度哽咽:“佞臣如此,朕算什么皇帝……”

    官员们缄默不语。

    有点眼力见儿的都能看出来,萧弈狼子野心,谋朝篡位势在必行,不过是早晚而已。

    他们同情皇帝,却终究无能为力。

    殿外。

    南宝衣随萧弈绕过游廊,好奇道:“二哥哥允许设两国官道,是不是在为将来做打算?”

    南越曾是大雍的领土,却在两百多年前私自割据为王。

    二哥哥有收复天下的志向,他会带着南越回归大雍。

    修筑官道,有利于加强大雍对南越的管辖。

    萧弈刮了下她的鼻尖儿,不答反问:“刚刚的龙椅,娇娇坐得舒不舒服?若是喜欢,哥哥明日还带你来坐啊。”

    南宝衣失笑:“如果我明天还来,估计楚怀南得疯掉。”

    两人边走边说话,穿过游廊拐角时,前面突然出现了一名宫女。

    南宝衣记性好,记得她是宋柔的贴身女官。

    那女官福了一礼,恭声道:“摄政王妃,我们娘娘有请。”

    南宝衣望了眼门窗紧闭的抱厦。

    她莞尔一笑,道:“带路吧。”

    萧弈正要跟上,女官提醒道:“王爷恕罪,皇后娘娘只邀请了王妃一人,有些女儿家的私房话要说,王爷一介外男,恐怕不方便入内。”

    萧弈征询般望向南宝衣。

    南宝衣安抚着摸了摸他的宽袖,仰头道:“我去去就来。”

    她随女官踏进抱厦。

    抱厦里,熏着清幽花香,四周细密竹帘垂落,使得这里颇显暗淡无光。

    宋柔静静站在窗边。

    南宝衣望了眼她手边的檀木花几,花几上摆着两只白玉小罐,正是她送给宋柔的珍珠膏。

    她收回视线,微笑着轻摇团扇:“皇后娘娘请我过来,不知所为何事?”

    宋柔缓缓转身。

    少女好不容易白嫩的肌肤,遍布红疹,密密麻麻凹凸不平,还有些地方流了脓血,一眼看去很是瘆人。

    南宝衣吃惊地以扇掩面,只露出亮晶晶的丹凤眼:“天啦,皇后娘娘,这才一日不见,你这是怎么了?莫非是中毒了?!”

    宋柔愤怒不已,胸口起伏得厉害。

    南宝衣自己做的事,还好意思无辜地问她怎么了?

    昨夜,她脸上突然就起了红疹。

    原本打算宿在她那里的怀南哥哥,避之犹恐不及,连夜去了西蛮公主金秀烈的宫殿,把她独自抛在了坤宁宫,令她沦为后宫笑柄!

    这都是南宝衣的错!

    她抓起白玉小罐,猛然砸向南宝衣的脸!

    南宝衣机敏避开。

    宋柔却紧跟而来,一手揪住她的发髻,一手狠狠给了她一耳光!

    “贱人!”

    她怒骂:“本宫命御医仔细检查过,你送本宫的珍珠膏里面,放了十足十的铅白。这东西是毁人肌肤的东西,你这恶女,你就是想毁了本宫!”

    南宝衣垂着修长卷翘的睫毛。

    她的脸被打得偏到一侧,白嫩脸颊上清晰可见鲜红指印。

    她缓缓睨向宋柔,红唇弯起凉薄弧度:“皇后娘娘,你打我,我很疼诶……”

    宋柔眉目阴鸷:“你的疼,不及本宫万分之一!”

    她还要再给南宝衣一巴掌,刚抬起手,就被少女轻而易举地捏住腕子。

    南宝衣眼疾手快,恶狠狠还了她两巴掌。

    宋柔猝不及防。

    她被扇得迅速后退,后背撞上花几,顶着红肿的双颊,不敢置信地盯向南宝衣:“你敢打本宫?!本宫是皇后——”

    话未说完,南宝衣飒然上前:“打的就是你!”

    她拽住宋柔的发髻,迫使她在自己面前弯下腰,居高临下地嘲讽:“大厦将倾,我管你是皇后还是皇帝,你们算什么东西?!”

    她拖着尖叫的宋柔,大步踏出抱厦。

    抱厦临水。

    她蹲在水边,直接将宋柔的脑袋摁进水里,讥笑:“嫌弃我的珍珠膏,骂我是恶女?宋柔,你勾结外邦屠杀百姓的时候,你是个什么东西?我被关在藏经阁,你教唆程载惜带着老嬷嬷们去折磨我的时候,你又是个什么东西?自己不像个人,就别怪别人把你当畜生!”

    宋柔打不过她。

    她拼命挣扎,被迫喝了好多冷水。

    四周的宫女们惊呆了,一时之间竟也忘记上前拉架。

    萧弈静静看着南宝衣。

    在他赶赴北魏的时候,小姑娘心里,滋生了恶。

    明明是自家小王妃在欺负别人,可他却心疼他的小王妃。

    ,

第242章 我没有那个癖好

    眼看着宋柔的挣扎渐渐弱了下去,萧弈终于出声:“娇娇。”

    南宝衣回过神。

    注意到宋柔快要溺死,她松开手,连忙退到萧弈身边。

    她挽住男人的手臂,泪盈盈地仰起头,丹凤眼红红的,像是可怜巴巴的兔子:“二哥哥,皇后娘娘欺负我!”

    四周宫女:“……”

    她们看了看完好无损的摄政王妃,又看了看趴在地上,正吐水喘息的皇后娘娘。

    到底是谁欺负谁啊!

    萧弈抬手,轻轻碰了碰少女白嫩的脸颊,那里赫然留着一个通红的巴掌印,配合着小姑娘泪凝于睫的小模样,看起来甚是可怜。

    他眉眼晦暗深沉。

    宋柔……

    很好。

    他心疼得紧,低声道:“疼不疼?”

    “疼!”

    南宝衣倚靠在他怀里,委屈得厉害。

    萧弈亲亲她的眉心,牵起她的小手:“先回王府给你上药。”

    之后,再找宋柔算账。

    “可是……”

    南宝衣迟疑地望向宋柔。

    宋柔心底一咯噔,生出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南宝衣无辜道:“可是,我不知道何处得罪了皇后娘娘,让她生气到使劲儿掌掴我,甚至还骂我是贱人。二哥哥,我是不是特别招人嫌啊?”

    小姑娘逮着宋柔不放,萧弈便知道,她这是要自己帮她出气的意思。

    他连个正眼也不愿意给宋柔,冷淡地吩咐十言:“去转告楚怀南,宋柔言行无状,欺辱本王内眷,着废去后位,贬为浣衣局宫女。”

    宋柔猛然睁大眼睛。

    她不敢置信:“萧弈?!”

    她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萧弈何德何能,说废了她就废了她?!

    萧弈根本不带搭理她的。

    他揽住自家小娇娘的腰肢,从容离去。

    宋柔气到浑身发抖,浑身的血冲上了头,心肝肺烧得厉害。

    她紧追两步,却被十苦带着暗卫拦住。

    十苦高冷道:“皇后娘娘——哦不,宋姑娘,我家主子离京的时候,你可没少欺负我家王妃。这啊,都是报应!”

    报应……

    宋柔双眼含泪,脱力地跌坐在地。

    她眼睁睁目送南宝衣远去,死死咬住唇瓣,不肯嚎哭出声。

    她,还没有输!

    四月初八浴佛节,只要怀南哥哥暗杀萧弈,她就仍然可以恢复后位,仍然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

    她泪流满面,却张狂地大笑出声。

    摄政王府。

    南宝衣跪坐在西窗下,偏着脸让萧弈上药。

    萧弈从药箱里拿了药膏,小心翼翼地涂抹在她的脸蛋上:“还疼不疼?”

    南宝衣嘟囔:“一开始就不怎么疼。我只是觉得挨了巴掌,若不叫唤哭闹几声,岂不是白白挨了这一巴掌?会哭的孩子有糖吃,我懂的。”

    萧弈低笑。

    果然是南娇娇的作风。

    他仔细涂好药膏,开始收拾药箱。

    南宝衣捧着小脸,沉吟道:“二哥哥今日在朝堂上落了楚怀南的颜面,又擅自废去他的皇后……楚怀南会不会生气,会不会想办法报复二哥哥?他那个人,一向气量狭小。”

    “跳梁小丑,无足挂齿。”

    萧弈合上药箱。

    他的姿态是那么漫不经心,仿佛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南宝衣从来信他。

    她悠闲地取出一册画本子,开始认真翻看。

    萧弈难得见她主动读书,随口问道:“在看什么?”

    “《长安风物志》。”小姑娘头也不抬,伸手从白瓷圆盘里拣起一块花糕,“讲长安流行的首饰、衣裙和游戏,还有各家特色商铺。我琢磨着既然要去长安,总得做好事前功课才成。”

    萧弈:“……”

    他静静看着小姑娘边吃花糕边读书。

    提前做好功课,难道不应该是指提前了解长安势力构成,朝堂流派划分,哪些人可以得罪,哪些人不能得罪那种吗?

    为什么倒是提前研究起了长安的吃喝玩乐。

    他们又不是去游山玩水的。

    南宝衣吃完一块花糕,饶有兴味地翻了一页:“大雍真是个有趣的地方,不仅女子们爱打扮,男子们竟然也流行敷粉涂朱,甚至还有贵族郎君喜爱穿女子衣裙,出门逛街游玩!”

    她好奇地瞅一眼萧弈。

    萧弈正色:“我没有那个癖好。”

    说完,却见小姑娘眼里划过一抹失望。

    萧弈:“……”

    他不穿女装,竟然让南娇娇感到失望?

    他拿这小姑娘没办法,在她对面跪坐了,拿出奏章批阅,随口建议道:“与其看风物志,倒不如多看看大雍的史书。对你融入长安贵族圈子,会很有裨益。”

    “我偏要看风物志。”南宝衣正儿八经地研究起长安贵族小娘子的穿戴打扮,志向很是远大,“我要成为长安城时尚圈子里的弄潮儿。”

    弄潮儿……

    萧弈忍着笑,只得随她去了。

    春日多雨。

    黄昏时分,乌云遮蔽了天际。

    潇潇暮雨随夜色笼罩了皇宫,宫女们提前燃起宫灯,一排排琉璃宫灯在夜色中散发出柔和光晕。

    浣衣局。

    被贬为宫女的宋柔,早在晌午时分就被丢到了这个地方。

    她独立雨中,肌肤正在逐渐溃烂。

    她死死盯着紧闭的宫门,苍白的唇瓣无意识地呢喃:“怀南哥哥……”

    仿佛听见了她的呼唤,破旧的宫门缓缓打开。

    撑伞掌灯出现的男人,身穿明黄龙袍,左眼包覆着锦布,腰间佩玉,容貌温润雅致。

    宋柔黯淡的杏眼,一点点地亮起。

    她喜极而泣,连忙奔向楚怀南,哽咽大喊:“怀南哥哥!”

    她紧紧抱住楚怀南的窄腰,小脸靠在他的胸膛上,哭得声嘶力竭:“我就知道怀南哥哥一定会来探望我……”

    楚怀南脸色平静。

    萧弈,不仅自封摄政王剑履上殿,还废了他的皇后,让他的女人,跑到浣衣局这种破烂地方,给整座皇宫的人浆洗衣裳。

    可是,他连说一声“不”的资格,都没有。

    男人痛苦地闭了闭眼。

    大掌轻抚过宋柔的后脑,他低声道:“对不起,是朕没用。”

    宋柔泪流满面,慢慢摇头:“萧弈的错,柔儿怎会怪罪到怀南哥哥头上?只盼着四月初八那日,怀南哥哥能诛杀萧弈,才不枉柔儿受这番委屈。”

    楚怀南垂下眼帘。

    他注视着宋柔,少女的面容丑陋狰狞,几乎不堪入眼。

第242章 二哥哥还会画眉?

    他缓声道:“柔儿可还记得,昨夜对朕说的话?你让朕隐忍,让朕想办法,叫萧弈降低戒心,然后趁其不备,在佛寺中诛杀他……”

    宋柔点头:“柔儿记得!”

    “朕今日左思右想,世上唯有两物,可以消除萧弈对朕的戒心。”

    “哪两物?”

    楚怀南放下纸伞和宫灯。

    他从宽袖中取出一物。

    宋柔还没看清楚,男人突然揽住她的肩膀,将刚取出的锋利匕首,深深扎进了她的小腹。

    血液悄然涌出。

    宋柔弯着腰,紧紧抱住楚怀南的手,双眼骇然地盯着漆黑雨幕。

    疼痛,蔓延到四肢百骸。

    她面如金纸,嘴唇颤抖,双眼满含不敢置信,怔怔仰起头,凝视自己的夫君。

    宫灯被雨水浇灭。

    楚怀南的脸,笼在黑暗里。

    雨珠顺着他的下颌滚落,滴落在宋柔的脸上。

    他未曾低头,平静地注视着远处黑暗,低声道:“你的尸体,和我的尊严。”

    话音落地,他又朝宋柔的小腹捅了几刀。

    污血,从宋柔嘴角渗出。

    她喘息着,慢慢跪倒在地。

    楚怀南收了匕首,宋柔仰躺在湿润的泥土之中,雨珠落在她的瞳孔里,顺着眼角缓缓滚落,她的目光逐渐涣散,唇角竟然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

    却不知是欢喜,还是自嘲。

    楚怀南在她身边蹲下,温柔地轻抚过她的眉眼。

    他声音温醇:“柔儿爱朕入骨,定然愿意为朕牺牲性命,是不是?

    “四月初八,朕暗杀萧弈之后,必定重揽大权。朕答应你,到那个时候,朕一定追封你为皇后,好不好?”

    男人俯首,含笑吻了吻宋柔的唇。

    次日清晨。

    今日朝廷休沐,萧弈陪着南宝衣,多睡了片刻。

    起床时,窗外还在淅淅沥沥地落着春雨。

    伺候萧弈和南宝衣洗漱更衣时,云袖禀报:“王妃、王爷,皇上在咱们王府外面跪着,已经跪了半宿……皇后娘娘,不,宋姑娘也在。”

    萧弈张开双臂。

    侍女小心翼翼为他系好嵌玉金腰带。

    他垂眸理了理宽袖,淡淡道:“他跪在外面做什么?”

    “奴婢不知。”

    南宝衣挑了一只牡丹攒珠金步摇,美美地戴在云髻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萧弈按住她的薄弱的细肩。

    他俯身,从妆镜台上拿了螺子黛:“娇娇还没画眉。”

    说着话,一手托起少女白嫩的下颌。

    他垂着眼帘,手法熟稔地为她描眉。

    南宝衣莞尔:“二哥哥还会画眉?”

    萧弈勾着薄唇:“惊喜吗?”

    他在竹叶馆时,跟那些小倌儿可不止学了床笫之间的东西。

    闺房之乐,夫妻情趣,都多多少少地学了点。

    女子的眉形数不胜数,有柳叶眉、小山眉、云纹眉、蝶翅眉等等,他瞧着分明都差不多,天知道他花了多少时间才能一一分辨清楚,又花了多少时间刻苦练习,才终于画得稍微像点样子。

    十苦的眉毛都被他画秃了。

    “好了。”

    他放下眉黛。

    南宝衣连忙望向铜镜。

    镜中少女,画着精致的小山眉,眉黛由深入浅,匀净婉约。

    她笑道:“我竟不知,二哥哥还有这等手艺!那你再帮我瞧瞧,今日这眉妆,该搭配哪种颜色的口脂?”

    她掀开锦盒。

    二十六盒口脂,整整齐齐呈现在萧弈眼中。

    萧弈:“……”

    他刚学完画眉,还没开始学口脂呢。

    而且这些个口脂,他一眼望去分明都是一样的红色,不懂南娇娇为何要买这么多盒,每天早上还非得搜肠刮肚地挑一盒出来,不嫌累得慌吗?

    面对南娇娇期盼的眼神,他沉吟良久,试探性地拿起一盒:“这个?看起来似乎比别的口脂要粉嫩些,而且亮晶晶的。”

    南宝衣:“……”

    她嫌弃:“这种亮粉色,涂在唇上会很诡异的,还会显皮肤黑。再加上亮晶晶的光泽度,一个没处理好,就像是吃了猪肘子忘记擦嘴,妆容又脏又油。”

    萧弈:“……”

    他不解:“既然如此厌恶,为何还要买回来?”

    南宝衣咬了咬下唇。

    她爱惜地用手臂圈住二十六盒口脂,很认真地回答:“虽然有的颜色确实不好看,但集齐所有口脂色号,是独属于女人的成就感。”

    萧弈无言以对。

    虽然不明白为何集齐口脂色号会有成就感,但女人的银钱,果然是最好赚的。

    南宝衣坐直了,嘟囔:“你倒是帮我挑一盒口脂呀!这么多好看的颜色,难道就没有你中意的吗?”

    萧弈扫了眼二十六盒口脂。

    他指向分量最少的那盒:“这个。”

    南宝衣笑逐颜开:“二哥哥真有眼光,我最欢喜那个颜色!”

    说完,照着镜子,美美地给自己涂口脂。

    萧弈扬了扬唇角。

    那盒口脂分量最少,证明南娇娇平日里用的最多,那必然是她最喜欢的颜色,选它,绝对不会出错。

    南宝衣终于梳妆打扮妥当,随萧弈一道踏出摄政王府。

    春雨淅沥。

    她被萧弈揽着腰肢,站在他的伞下。

    皇家园林里水雾弥漫,桃花结着厚厚一层淡粉花苞。

    摄政王府的门槛外,楚怀南跪在青砖上,姿态极为卑微坦诚。

    他身边放着宋柔的尸体。

    尸体僵化程度逐渐往全身扩散,凝结的血液使得皮肤泛黑,南宝衣判断她大约死了半日。

    她抬袖掩住口鼻,丹凤眼中掠过惊异。

    二哥哥只是罚宋柔去浣衣局充当宫女,好端端的,她怎么会突然死了?

    像是为了解答她的困惑,楚怀南正色道:“宋柔以下犯上,不仅辱骂摄政王妃,甚至还掌掴了她。小人一时气不过,因此取她性命,带着她的尸体来向摄政王和摄政王妃请罪。”

    南宝衣更加惊异。

    楚怀南是皇帝,却自称“小人”!

    而他,竟然为了向二哥哥投诚,亲手杀了他的发妻!

    宋柔待他忠诚不二,还屡次三番为他出谋划策,他竟然说杀就杀!

    他在玩哪一出?!

    宫巷里已经聚集了不少宫女宦官,听见楚怀南这番话,纷纷惊讶地窃窃私语,对着楚怀南指指点点争相议论。

    而楚怀南仿佛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竟然恭敬地以头磕地长跪不起,恭声道:“小人愚钝,不堪为帝。摄政王英明神武,才智双全,小人愿意禅位于摄政王!”

    明天大概会小小地爆更一下,二十章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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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章 粉嫩,这厮只知道粉嫩

    跪在他身后的大内总管,立刻将传国玉玺高举过头顶。

    南宝衣更加疑虑。

    从前楚怀南要死要活地抢夺江山皇位,如今却像是改了性子,竟然愿意主动禅位给二哥哥。

    难道是她那晚劝说他的那席话,起了作用?

    还是说楚怀南自觉斗不过二哥哥,所以选择主动投降?

    她迟疑地望向萧弈。

    萧弈撑着纸伞,穿一袭暗红花翎纹圆领锦袍,革带军靴,眉眼英隽,始终保持着淡漠神情。

    他淡然道:“君臣有别,皇上跪在微臣的府门前,着实折煞微臣,还是快快请起为好。微臣忠于南越,忠于皇上,禅位这种话,今后莫要再提,以免伤了你我君臣情意。”

    他表面上说的好听,可是却依旧如松楠般站在原地。

    他任由楚怀南跪在他跟前,不避也不躲。

    楚怀南抬起头,满脸羞愧:“从前,小人被名利权势所困,又被宋柔从旁挑唆,做出了很多丧心病狂之事,甚至还险些伤害了摄政王妃。如今小人已经彻底悔过,不是我的东西,纵便费尽心机,也仍旧不是我的……”

    细雨绵密。

    楚怀南忽然越过门槛,谦卑地膝行至萧弈脚边。

    他深深俯下身,双手捧住萧弈的左脚,虔诚而卑微地亲吻他的脚面,恭声道:“小人自知才疏学浅、德行有失,不堪为帝。所以小人是真心实意想请摄政王登基称帝,只有在摄政王手里,南越才能更加强盛富庶。”

    南宝衣看得目瞪口呆。

    吻靴礼,是所有礼节之中最隆重的礼仪。

    多在北方异族中流行,往往是低贱的奴隶亲吻贵族的靴履和脚面,以示对对方的敬仰和顺从。

    可是楚怀南……

    竟然如此放低身段!

    他是真的悔过了,还是在图谋什么?

    萧弈垂眸,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亲吻他鞋面的楚怀南。

    过了片刻,他淡淡道:“皇上不必如此。”

    楚怀南姿态谦恭:“摄政王称呼小人怀南就好。小人已经传旨下去,今后所有的奏章,都会送到摄政王府。至于早朝,也会在王府厅堂召开。只要王爷想,随时都可登基称帝。小人别无所求,只求摄政王留小人在身边,伺候王爷饮食起居,为王爷效犬马之劳。”

    萧弈勾起薄唇。

    想靠着放低姿态接近于他,取信于他?

    楚怀南的心思,还真是不加掩饰。

    他眉目温柔:“皇上这又是何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本王逼迫你……”

    “岂能如此?”楚怀南越发恭谨,“小人会告诉群臣,一切都是小人自愿的。”

    细雨寒凉,他淋了大半日的雨,禁不住咳嗽了两声。

    萧弈哂笑:“皇上好生回去修养着吧,万一熬坏了龙体,文武百官和天下百姓都得找本王算账。你若觉得本王操持国事辛苦,非得在旁伺候,等你病愈再来就是。”

    楚怀南连忙称是。

    萧弈握住南宝衣的手,带着她往寝殿走。

    楚怀南立刻高声道:“恭送摄政王、摄政王妃!”

    南宝衣回眸。

    楚怀南拜倒在青砖上,以头贴地,姿态虔诚。

    她心中发毛。

    终于回到寝殿,她才好奇地问道:“二哥哥,楚怀南当真愿意效忠于你?他这转变也太突然了,难道是昨日在金銮殿上,被你刺激得狠了?”

    萧弈在窗畔坐了,随手翻开奏章:“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等着吧,四月初八浴佛节那日,有的热闹。”

    南宝衣好奇:“四月初八那天,会发生什么?”

    总觉得二哥哥像是什么都知道。

    萧弈笑而不答,显然是不愿意告诉她。

    “小气。”

    南宝衣不爽。

    她跪坐到矮几旁,整理过散落在地板上的繁复裙裾,继续认真研读长安的风物志,顺便叫荷叶帮她染指甲。

    她细细观看长安贵妇们的衣裙图式,指着其中几件道:“听说这些上襦和罗裙,都是今年长安最流行的款式,我瞧着也好看。让布庄的绣娘做几身出来,只是布料得用最好的,花纹也得绣得更精致才好。”

    荷叶调着染指甲的凤仙花汁,笑着应下。

    萧弈从奏章中抬起头:“怎样的衣裙,给我看看?”

    南宝衣小气地掩上图册。

    她脆声道:“我问你浴佛节的事,你不肯与我说,我为何还要给你看衣裙款式?看你的奏章去!”

    萧弈坐到南宝衣身旁,大掌轻抚过她单薄的细背:“娇娇生气了?”

    南宝衣低头翻书,不肯搭理他。

    萧弈哄她道:“朝堂之事,无关紧要。娇娇若是感兴趣,浴佛节那日,我带你去镇国寺看热闹就是。”

    南宝衣稍作权衡。

    南家人一贯爱热闹,有热闹看也是不错的。

    少女弯了弯眼睛,欣然应允。

    萧弈又撵走荷叶,亲自调制凤仙花汁:“娇娇肤白胜雪,指如葱根,凤仙花汁需调得粉嫩些,才能衬托出娇娇双手的美。”

    南宝衣悄悄翻了个白眼。

    粉嫩,这厮只知道粉嫩!

    她双手捧着小脸,表面上嫌弃等待,可是望着萧弈认真的侧颜时,朱唇却止不住地上翘。

    她嫁了个体贴的好夫婿呀!

    萧弈调好凤仙花汁,执起南宝衣的手细细观看。

    她的指甲蓄了两月,已有小半寸长,洁白而干净。

    他由深入浅地为她染上凤仙花汁,又命侍女取来一匣珠玉琳琅,从里面仔细挑了细小的淡粉珍珠、红宝石等物,一颗颗仔细穿在少女的指甲上,以作妆点,当真是“娥娥红粉妆,纤纤出素手”。

    镶嵌了红宝石和细珍珠的指甲,自然是做不成活儿的。

    可南宝衣锦衣玉食养尊处优,连洗漱都有人伺候,是南越当之无愧的顶级贵妇,本就无需干活。

    她美美地欣赏着新指甲,赞叹道:“真好看……将来二哥哥若是不当权臣了,可以去市井间开一座胭脂铺。二哥哥生得英俊,手艺又好,当街为贵妇们描眉梳妆染指甲,生意肯定很好。”

    萧弈合上宝匣:“不是我手艺好,而是娇娇的双手生得美。我之所为,不过是锦上添花。”

    更何况,让他为别的女人描眉梳妆,他实在嫌弃。

第242章 天下是你的,你却是我的

    南宝衣被他哄得眉开眼笑。

    她张着细白小手,欢喜地去找荷叶她们炫耀自己新做的指甲。

    ……

    接下来的两日,摄政王府越发热闹。

    因为楚怀南主动放权的缘故,朝臣们每天都会来王府商议国事,甚至有人嘲讽,盛京城的官员如今只知摄政王府,而不知御书房。

    萧弈处理政事游刃有余,仿佛天生就适合那个位置。

    这日朝臣们散场之后,他还在书房批阅奏章。

    南宝衣坐在屋檐下,抱着阿弱,一手拿着鲜嫩的桃花枝,仔细教他辨认:“这是花花,花花好不好看?”

    小家伙粉雕玉琢,奶声奶气地模仿:“花花!”

    南宝衣惊喜。

    阿弱的学习能力太强悍了,这就学会新词儿了。

    阿弱伸出胖乎乎的奶白小手,去摸桃花:“花花,性本善……”

    他整日听夫子念叨《三字经》,潜移默化就学会了几句。

    南宝衣被逗笑:“花花性本善?你知道性本善是什么意思嘛?”

    阿弱懵懵懂懂地摇着小脑袋。

    南宝衣便仔细地跟他解释,不时偷偷瞄一眼古籍注解,现学现卖,磕磕巴巴地把古人各种博古论今引经据典的批注也讲解了一遍。

    一个敢讲,一个敢听。

    春阳倾斜,照落在少女的裙裾上。

    楚怀南穿过游廊而来,远远就看见这副温柔的画卷。

    仅剩的右眼中掠过羡慕和妒忌。

    原以为小郡主千娇百媚,只适合当宠妃。

    没想到,她也能静下心教导孩子。

    如果当初小郡主跟了他,他们有了小皇子,她是不是也会这般耐心地教导小皇子,当一位贤妻良母?

    这般娇娘,真想娶回家中……

    他想着,行至南宝衣身边。

    他俯身,拿起拨浪鼓逗阿弱,嗓音温醇:“‘人之初,性本善’,话虽如此,但一些大家却认为,人之初,性本恶,比如荀子就是这般认为的。人生来便有欲念,人无法逃避自己的欲念,便因此催生出无数恶念。所以,人之初,怎能性善?”

    南宝衣皱着白嫩小脸。

    她护住阿弱,低声道:“阿弱还只是个孩子,你为何要与他说这种话?”

    “不过是举一反三罢了。”楚怀南放下拨浪鼓,“做学问,本就不应该只局限于一种观点。”

    南宝衣不悦,反问道:“那么皇上如今,是善是恶?”

    她问完,后知后觉地看见楚怀南穿着粗衣布衫,打扮得非常简朴。

    她挑眉:“你的龙袍呢?”

    “我说过,我已经幡然悔悟,我愿意禅位于摄政王。龙袍那种东西,自然不会再碰。小郡主,我如今甘愿当王府侍卫,甘愿鞍前马后地伺候摄政王。这是我悔过的态度,还望你和王爷能够原谅我。”

    楚怀南低声下气,姿态温润。

    可南宝衣心中,仍旧毛毛躁躁。

    她不信一个为了皇位汲汲营营十几年的男人,能够在短短几天内突然改过自新。

    她更愿意相信,楚怀南正酝酿着新的阴谋。

    楚怀南朝她拱手行了一礼,温声道:“我该去向摄政王请安了。”

    南宝衣目送他踏进书房,起了些好奇心。

    她把阿弱交给荷叶,提起裙裾,鬼鬼祟祟地跟了上去。

    书房。

    萧弈手提朱笔,正在批阅奏章。

    楚怀南行过大礼,温和地侍立在桌案旁,亲自挽袖研墨:“两天前,小人曾说过余生甘愿效忠摄政王。这两日养好了风寒,特意过来侍奉摄政王。王爷一日不肯接受皇位,小人便一日不肯离开摄政王府。”

    他说得情真意切,俨然唯萧弈马首是瞻。

    萧弈批完手里的折子,睨向他:“本王对皇位,着实没什么兴趣。但对皇上新近册封的妃子金秀烈,却有那么点意思。如果本王让你把金秀烈送到这里,你也心甘情愿吗?”

    楚怀南毫不迟疑,振袖拱手:“伺候摄政王,是金秀烈的荣幸。请王爷稍作等待,小人这就去请她前来。”

    “楚怀南,她可是你的女人。把她送到别的男人的床榻上,你舍得?”

    楚怀南正要跨出门槛。

    他的脸笼在阴影中,声音听起来却仍旧谦卑清越:“摄政王与别的男人又怎能一样?小人的妻妾能够伺候您,是她们的荣幸,更是朕的荣幸。”

    他走后,萧弈把玩着朱笔,丹凤眼透出几分戏谑。

    正要继续批折子,南宝衣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她不忿:“萧弈!”

    萧弈把朱笔搁到天青色笔山上,牵住她的小手手,把她抱到腿上:“娇娇不是在和阿弱玩耍吗?”

    南宝衣拍打了几下他的胸膛,生气道:“我听见你和楚怀南谈话,你说你对金秀烈有点意思,还让他把金秀烈送到你的榻上,我听得明明白白。萧弈,我醋了!”

    小姑娘张牙舞爪的,像是个炸毛的小狮子。

    萧弈执起她白嫩嫩的小手,爱惜地吻了吻她的指尖,温声道:“不会碰别的女人,不过是在试探楚怀南的底线。”

    “试探?”

    “哪怕他真心投诚,也不至于如此迫不及待地给自己戴上绿帽子。他的所作所为,更像是一场表演,取悦我,让我信任他,当我对他的戒备降到最低点时,再给予我最痛的致命一刀。”

    南宝衣听懂了。

    “但是……”她仍旧别扭地嘟囔,“但是你也不能说你对金秀烈有兴趣呀,哪怕只是撒谎,我也不喜欢听。”

    她忽然伸手捏住萧弈的双颊,使劲儿往两边拉扯,脆声道:“我听见二哥哥唤出别的女人的名字,我就醋的慌呀!”

    小姑娘实诚。

    萧弈纵容着她在怀里胡闹,直到她玩够他的脸,才哄她道:“哥哥向你保证,没有下次,好不好?让金秀烈过来,也并不仅仅是为了试探楚怀南的底线,还是为了西蛮。”

    “怎么又扯到西蛮了?”

    南宝衣估摸着又和天下一统有关,她听着厌烦。

    她解下用来妆点襦裙的浅粉绣带,如项圈般牢牢拴在萧弈的脖颈上,又拽着绣带迫使他低头,自个儿仰起粉嫩小脸,脆声道:“南越也好,西蛮也罢。二哥哥要天下,尽管去取就是。但二哥哥记牢了,天下是你的,你却是我的!”

第242章 往后余生,只忠诚于南娇娇一人

    “你的身体,你的心,都是我的。

    “我自幼纨绔霸道,现在也是一样。二哥哥既然娶了我,就不许挂念别的女人。哪怕只是唤出她们的闺名,那也是不成的。二哥哥,你只能唤我的闺名,可记牢了?”

    小姑娘拽着绣带,拽得很紧。

    萧弈被迫深深低下头。

    跨坐在他腿上的小姑娘,芙蓉花面,明媚张扬。

    丹凤眼内勾外翘,流露出浓烈的霸道和野心。

    绣带缠在脖颈上,像是给他戴上了项圈,标志了她的占有权。

    可萧弈不仅不恼,甚至心生怜惜。

    他离开北魏的那几个月,南娇娇经历了满城被屠,经历了血腥宫变,甚至还亲自动手,烧死了作恶的西蛮将帅和宫中嬷嬷,凶狠地弄瞎了楚怀南的左眼。

    一个娇养的小姑娘,得鼓起多大的勇气,才能凶悍至此?

    战争在她心中留下了后遗症。

    亲身经历过战争的人,极度缺乏安全感,很难再回到从前。

    萧弈轻抚过她的面颊,郑重保证:“我只属于南娇娇一人,往后余生,也只忠诚于南娇娇一人。”

    南宝衣歪了歪头。

    她打量萧弈片刻,认真地亲了亲他的唇角。

    另一边。

    楚怀南来到金秀烈居住的宫殿。

    少女身穿异族服饰,正和来自西蛮的婢女们嬉戏玩闹,注意到他的到来,连忙行了标准的西蛮礼节。

    楚怀南屏退婢女。

    他执起金秀烈的手,柔声道:“秀秀远嫁而来,朕却不能给你正妻之位,实在是委屈你了。”

    金秀烈爽快:“听说宋柔死了?后位空悬,如何给不得?”

    “朕有心想给,可是萧弈不允。”楚怀南垂下眼帘,温润如玉的面庞上遍布忧伤,“萧弈是乱臣贼子,如果能除掉他,朕就是南越国真正说一不二的九五至尊。立你为后,又有何难?”

    金秀烈没吭声。

    楚怀南盯向她的双眼,低声道:“秀秀,朕想除掉佞臣,重塑皇权威严。你帮帮朕,好不好?若能功成,朕封你为后。”

    “怎么帮?”

    楚怀南眸子里添了些阴毒:“四月初八浴佛节,朕会带领文武百官前往镇安寺为国祈福,萧弈也会一同前往。他有个庶长子,名叫萧定昭,平日里疼爱至极。朕要秀秀从摄政王府偷出萧定昭,带去镇安寺,用来威胁萧弈。”

    金秀烈沉吟片刻,问道:“据臣妾所知,摄政王府看管森严,臣妾如何进得去?”

    楚怀南细细捻着她的手。

    他深情款款地凝视金秀烈,良久,眸子里终于酝酿出泪意。

    他哽咽道:“秀秀,萧弈那个禽兽,看中你的美貌,让朕把你送到他的榻上……只要你住进摄政王府,得了他的宠爱,想偷盗他的儿子,又有何难?”

    金秀烈猛然抽回手。

    她在宫殿前飞快踱步,用西蛮语言,愤怒地骂了几句脏话,才沉着脸转向楚怀南,厉声:“本公主是你的皇妃!”

    “皇妃,又如何?”楚怀南笑容苍白,“萧弈即将谋朝篡位,他当了皇帝,你我什么都不是。秀秀,你还看不清楚如今的局势吗?”

    金秀烈紧紧抿着唇,并不言语。

    楚怀南去牵她的手,讨好道:“等铲除萧弈,朕不仅封你为皇后,还接你的阿娘来盛京城享福,好不好?朕知道的,你的阿娘是中原人,是被西蛮王强掳回去的女子,在那野蛮的地方受尽了苦楚和折磨。秀秀,帮朕一次,朕让你的阿娘余生过得安稳,好不好?”

    金秀烈胸脯剧烈起伏。

    中原的春天,阳光被皇家园林的桃花割裂,她赤着玉白双足,明艳的小脸一半在光一半在影,像是割裂开的两场岁月。

    她阿娘是中原女子,是老西蛮王的宠妾。

    老西蛮王死后,按照那里的习俗,新继位的王接收了阿娘当侍妾,而她这个妹妹因为太过美貌,被新王用来犒劳他的心腹们,也被挑做和亲的人选。

    往事不堪回首。

    系在脚踝上的小金铃,发出清脆声响,拉回了金秀烈的记忆。

    少女想着她远在西蛮的阿娘,也想着当南越皇后的荣耀。

    她终于应下。

    楚怀南依旧牵着她的手。

    似是回味般最后捻了捻,他唇畔弧度凉薄,不动声色地收回手,送金秀烈去摄政王府。

    他站在廊下,目送金秀烈踏进书房门槛。

    南宝衣已经从书房出来,依旧坐在不远处逗弄阿弱。

    书房槅扇被掩上的时候,楚怀南想了想,走到她身边。

    他讥讽:“小郡主不是对摄政王很有信心吗?可他还没登临帝位,就已经开始公然临幸别的女人……小郡主就不伤心?”

    见南宝衣不为所动,他瞥了眼牙牙学语的阿弱,又笑道:“小郡主占据正妻之位,却还得帮别的女人养孩子……小郡主,我可怜你。”

    “先可怜可怜你自己吧。亲手把自己的宠妃送到别的男人榻上,皇上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南宝衣头也不抬,继续拿刺绣小老虎逗弄阿弱。

    她眉宇间的不屑和厌恶,深深刺痛了楚怀南的眼。

    他笼在袖管中的双手,攥紧成拳。

    现在所有人都以为,他楚怀南毫无斗志,对萧弈伏低做小。

    可是,他们根本不懂他。

    昔日越国被吴国打败,越王勾践被吴王夫差掳掠,不惜自降身份奉承吴王,甚至甘愿为他喂马受他凌辱,吴王夫差逐渐对他放松警惕,最后允许他返回故国。

    勾践回国后,卧薪尝胆重振旗鼓,最终打败吴王,称霸诸国。

    他楚怀南,就是越王勾践。

    而萧弈,就是吴王夫差。

    他想着,眼眸里划过腹黑的爽快。

    他没对南宝衣做任何辩驳,反而笑吟吟往马厩而去。

    他这就效仿勾践,去帮萧弈清理马棚。

    南宝衣看在眼里,当真是无语至极。

    楚怀南,脑子有病吧?

    幸好她当初眼光不错,没对这个男人动心。

    她抱着阿弱,谆谆教导:“宝宝呀,你长大可千万别学楚怀南。否则,你将来连媳妇都娶不上,知道不?”

    书房里。

    金秀烈站在桌案前。

    她盯着批阅奏章的萧弈,艳丽深邃的面庞上充满紧张。

    她颤颤抬手,欲要解开衣裙。

第242章 娇言娇语、娇里娇气

    萧弈连头都没抬:“西蛮部落,排外而落后。你阿娘是中原女子,你身上也流淌着中原人的血,你们在那种地方,吃了很多苦吧?”

    金秀烈唇瓣轻颤,不懂他问这话是何意。

    难道他在临幸她之前,还得先往她伤口上撒一把盐吗?

    “效忠本王。”

    萧弈搁下朱笔,缓缓抬头,眉目英隽深艳而不怒自威:“本王不止觊觎南越疆土,本王还想要西蛮那广袤的草原,那数不胜数的牛羊和骆驼。金秀烈,效忠本王,本王将派兵为你扫清西蛮的仇人,扶持你当西蛮部落的女王。”

    金秀烈怔怔站在原地。

    她明白萧弈的意思了。

    这个中原男人野心勃勃,他想通过扶持她,来得到整个西蛮部落的投诚和效忠!

    金秀烈低头盯向脚尖。

    比起当楚怀南的皇后,比起仰仗男人的鼻息而生存,回国当万人之上的女王,回国与阿娘团聚,当然更令她痛快。

    在萧弈给出的条件面前,楚怀南的承诺一文不值。

    金秀烈的思考时间甚至没有超过半盏茶。

    她跪倒在地,捧住萧弈的脚,虔诚地低头亲吻他的鞋面,给予他西蛮部落最高的礼节,诚挚道:“西蛮金秀烈,愿率领整个西蛮部落,效忠摄政王!”

    接着,她站起身,毫不犹豫就出卖了楚怀南,把他让自己在浴佛节那日偷盗萧定昭的事说了出来。

    萧弈听罢,满眼讥讽。

    楚怀南当真是不自量力,四月初八那日,恐怕他得彻底领略一把什么叫做绝望。

    他吩咐十言带金秀烈去厢房休息。

    他批完折子,步出书房。

    园林春景繁盛。

    他的小王妃带着阿弱坐在游廊的美人靠上,一本正经地拿捏腔调,深沉道:“阿弱长大了,要多读书,读好书。去,给本王再请两个夫子回来,本王只要学识最好的夫子,酬金,不是问题。”

    她模仿着,忍不住哈哈大笑。

    阿弱虽然不怎么能听懂,却也弯着眼睛跟她一块儿笑。

    一大一小的眼睛都亮晶晶的,比春阳更加温暖灿烂。

    萧弈看了片刻,上前轻弹了弹少女白嫩的额头:“乱说什么?”

    南宝衣捂住额头,笑眯眯地歪过小脸:“学二哥哥说话呢。二哥哥若是不服气,也可以学我呀。”

    萧弈:“……”

    他才不学南娇娇。

    那样的娇言娇语、娇里娇气,出现在她身上才好看,出现在别人身上,就像是东施效颦,蠢笨得很。

    他负手而立,正色道:“从我踏进书房批折子起,你就带着阿弱在这里玩,白白浪费光阴。从明日起,让他去跟夫子去学《诗经》。”

    南宝衣震惊:“他连《三字经》都不会,学哪门子《诗经》?二哥哥,你这样教小孩儿是不成的,当心揠苗助长!”

    萧弈毫不在意:“萧家皇族,本就机敏过人。我兄长三岁识字,七岁成诗;我远在长安的两个阿弟,六岁舞剑,十岁杀敌。阿弱,定然也是不差的。等再过几年,让阿弱学作诗,学骑射。”

    南宝衣:“……”

    萧家皇族的小少年们,可真是太惨了。

    她惆怅道:“二哥哥,我开始盼望生个女儿了。”

    “女儿就不需要用功吗?萧家皇族的女儿,琴棋书画样样顶尖,不仅文武兼容,药蛊方面也颇有涉猎。”萧弈忽然睨她一眼,“咱们的女儿兴许会蠢笨些,更得笨鸟先飞才成。”

    南宝衣:“……”

    下意识摸了摸平坦的小肚子。

    她仿佛已经能预见到自己宝宝悲惨的童年了。

    她不高兴地鼓着腮帮子,忽然拿起圆鼓鼓的刺绣小老虎,报复般朝萧弈凶巴巴地张牙舞爪:“嗷呜!”

    阿弱有样学样,在美人靠上蹦跶两下,也跟着噘起小嘴,张开小爪爪,活泼地冲萧弈“嗷呜”。

    萧弈看着这对充满孩子气的搭档,一时间无言以对。

    楚怀南从花径尽头过来时,远远就看见萧弈抬手扶额,明明是无奈的样子,可薄唇却弯了起来,宠溺温柔至极。

    长风过境,将桃花瓣吹落进游廊里。

    他们看起来是那么和睦养眼,就像是一个小小的温馨的家。

    楚怀南眼底掠过痛色和妒恨,又很快恢复谦卑温和的模样。

    他快步走到萧弈跟前,恭敬地拱手道:“小人刚刚为摄政王喂了马,还仔细打扫了马厩。摄政王还有何事需要小人去办,请尽管吩咐。”

    萧弈挑眉:“皇上还真是勤快。”

    “为摄政王效力,是小人的福分。”

    萧弈盯着他,忽然哂笑:“金秀烈滋味儿不错,本王让她暂居摄政王府,皇上可有异议?”

    “不敢。”楚怀南笑容更盛,余光不着痕迹地扫了眼南宝衣,“摄政王若是喜欢,小人愿意把其他宫妃也一同送过来。陈宵雪肤白貌美,闺房间胆大奔放,玩起来颇为得趣。庄夏和庄秋是姐妹花儿,一个善琴一个善舞,同样身娇体软,一起召幸,可享齐人之福……”

    一句句点评,看似公允,却把自己妻妾本该最**的一面,当成货物般毫无保留地讲给外人听。

    南宝衣嫌恶地别过小脸,恶心坏了。

    哪怕她和陈宵雪她们不和,却也为她们感到不值。

    给楚怀南这种男人做妾,真不如嫁给寻常百姓家!

    萧弈微笑:“你的诚意,本王看到了。你回去吧,不必再送美人过来。”

    楚怀南急忙恭敬称是。

    他丝毫不嫌自己下贱,恭敬地对萧弈深深拜倒,才退了下去。

    南宝衣不悦:“二哥哥,你若要谋朝篡位,就抓紧时间吧。再多看楚怀南几眼,我真怕自己吐出来!”

    老皇帝昏庸,楚怀修荒唐。

    可他们至少还像个人。

    可楚怀南……

    这厮为了皇位,为了权势,都已经活的不像个人了。

    萧弈把阿弱抱到怀里,一边逗他,一边漫不经心道:“四月初八浴佛节,是个禅位的好日子。他既喜欢卑贱,就让他卑贱到底好了。”

    另一边。

    楚怀南回到自己的寝宫,却见宫人们都被撵了出去。

    他挑开珠帘。

    以宋丞相、陈猛为首的一大批官员,泪流满面地跪在地板上,见他终于回来了,纷纷哽咽:“皇上!”

    楚怀南面色如常:“你们在这里作甚?”

    群臣起身,纷纷关切地围在他身旁。

    宋相气愤道:“臣等都听说了,萧弈逼迫皇上,不仅让您将妃子送给他玩弄,甚至还逼迫您去给他喂马!乱臣贼子,以下犯上,罪无可恕!”

第242章 萧弈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完了

    群臣义愤填膺,纷纷附和。

    楚怀南扫视过他们。

    为了防止这些人当中有萧弈的心腹,他一甩宽袖,不悦道:“摄政王英明神武,岂容你们随意抹黑?给他送女人也好,给他喂马也罢,都是朕心甘情愿!”

    “皇上!”

    宋相老泪纵横,悲愤地朝楚怀南跪倒。

    其他朝臣,涕泗横流,纷纷跟着跪在他的身后。

    楚怀南在圈椅上坐了,姿态深沉:“都回去吧。”

    宋相霍然起身。

    他猛地拔出挂在墙上的宝剑,决绝地架在了脖颈上:“奸臣当道,祸国殃民,欺上瞒下,鱼肉百姓。今日臣等若不能以身报国、效忠陛下,情愿以死谢罪!”

    众臣纷纷叩首,高声道:“情愿以死谢罪!”

    楚怀南右眼泛红。

    他连忙站起身,紧张地夺下宋相手里的宝剑,急切道:“你们这是在逼迫朕!萧弈权倾朝野,朕拿什么跟他斗?宋相,萧弈废除了你女儿的后位,又派人连夜暗杀她,柔儿死了,朕心里也很难过。可是,可是朕实在斗不过萧弈啊!”

    九五之尊,泪如雨下,悲痛至极。

    群臣闻者落泪,连忙心酸地擦去眼角泪花。

    宋相眼底满是仇恨:“皇上,只要能杀了萧弈,微臣愿意付出任何代价!说句难听话,虽然老靖王妃认定他是靖王子嗣,但谁知道她这话真假?万一萧弈是个冒牌货,咱们南越江山,岂不是落入贼子之手?!”

    楚怀南沉默地低下头。

    八宝莲花金香炉里,燃着一根线香。

    男人在书房踱了几圈,最后在香炉前站定,伸手拨弄了下袅袅白烟后,仅剩的右眼,定定望向香炉对面的一尊一尺来高的金身佛像。

    他仿佛终于下定决心,低声道:“朕受辱不要紧,可朕舍不得柔儿枉死,舍不得祖宗百年基业落入贼子之手,更舍不得辜负爱卿们的忠诚。”

    他转身,温润如玉的面庞上弥漫着肃杀:“朕决定,为了爱卿们,与萧弈一战到底!四月初八浴佛节,君臣将一同前往镇安寺。还请诸位爱卿,多带几位身手顶尖的暗卫,与朕并肩作战,诛杀奸臣!”

    一帮朝臣,仿佛打了鸡血,纷纷激动称是。

    楚怀南目送他们离去,撩袍坐在了圈椅上。

    春阳穿透菱花窗而来,在他鼻梁上分割出明明暗暗的光影。

    他信手端起秘色瓷蟠龙茶盏。

    垂眸吹了吹茶雾。

    阴影中,男人慢慢勾起唇角。

    外有百官站在他这边,内有金秀烈帮忙偷盗萧定昭当做威胁萧弈的人质,镇安寺的八百僧人,更是全部被他替换成自己的心腹。

    四月初八浴佛节,便是他楚怀南诛杀萧弈,独揽大权之日!

    男人脑海中掠过一些画面。

    金色华贵的龙椅,繁复精美的山河社稷图,云鬓花颜肤白胜雪的小郡主……

    全部都是他的。

    楚怀南唇角弧度更深,从容优雅地饮了一口茶。

    ……

    茶香氤氲,热雾蒸腾。

    镂花圆窗正对游廊,廊下挂着花梨木鸟架,一只海东青收敛双翼站在其上,正埋头小憩。

    穿着暗红圆领锦袍的年轻摄政王,闲适地坐在圆窗下吃茶。

    听完天枢暗卫的禀报,他修长白皙的指尖磕了磕雨过天青色瓷盏,莞尔:“派人去宋府,把宋柔是怎么死的,一五一十地告诉宋相。字斟句酌,可得给本王说仔细了。”

    暗卫立刻称是。

    萧弈又道:“镇安寺那边,如何?”

    “楚怀南的心腹下手太快,我们的人赶到时,镇安寺八百僧人,无一幸免,全部被埋进了寺庙后山的天坑里。十苦大哥从周边城池调集了八百暗卫,在两日前潜入镇安寺,顺利诛杀了楚怀南的心腹。大家在十苦大哥的带领下,正在寺庙里扮和尚。”

    萧弈抬手。

    暗卫行了一礼,立刻悄无声息地离去。

    又有暗卫轻装前来,站在廊下桃花的阴影中,拱手恭声:“主子,市井间多了些谣言,说您并非靖王府嫡子,而是大雍安插在南越的奸细。还说您位高权重,已经打算当窃国之贼,带领南越归降大雍。”

    萧弈轻抚茶盖:“然后?”

    暗卫越发小心翼翼:“卑职顺着谣言散播方向去查,结果查到了长公主府上。那些谣言,是长驸马南景派人散播的。”

    萧弈挑眉。

    “主子,是否要揪出南景,终止谣言?”

    “不必。原也是事实,怎么算是谣言呢?”萧弈慵懒地放下茶盏,轻抚过锦袍上的褶皱,“本王隐姓埋名多年,也是时候将真实身份,昭告天下了。”

    暗卫斗胆,偷偷去看他。

    自家主子容貌英隽深艳,笑起来时唇红齿白,明明是个风姿秀丽的年轻郎君,周身却弥漫着王侯家才能养出来的贵气,一举止,一抬眸,尽显尊贵霸道,仿佛任何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暗卫更加敬佩崇拜,毕恭毕敬道:“主子金尊玉贵,比南越皇族高贵太多。更何况两百多年前,本就是南越背叛大雍在先,主子的所作所为,哪里称得上‘窃国’,分明就是拨乱反正、拨云见天,五湖四海天下一统,是苍生的福气哩!”

    萧弈挑眉,多看了他一眼。

    他微笑:“去账房领赏。”

    暗卫喜不自胜,连忙屁颠颠儿地去领赏了。

    萧弈正要继续吃茶,背后的寝屋里突然传出一阵稀里哗啦声。

    他愣了愣,忽然想起南娇娇去御花园放纸鸢,临走前特意把阿弱交给他看管,他嫌弃那小崽子闹腾,就给独自扔屋里了。

    他快步踏进寝屋。

    挑开珠帘,满地狼藉。

    阿弱大概是顺着绣墩爬到南娇娇妆镜台上的,顽劣地把瓶瓶罐罐全部打翻在地。

    许是瞧见红艳艳的口脂,觉得甚是好看,胖乎乎的细白小手儿在小圆瓷盒里捣来捣去,弄得满脸满身都是红口脂。

    再加上半日没人管他,绣虎头小兜兜上沾满口水,看起来脏兮兮的。

    然而小崽子的眼睛却格外亮晶晶,费劲儿地撅着个小屁股,翘起小手手,认真地在黄铜菱花镜上一顿鬼画符。

    萧弈看着打碎的口脂和瓶瓶罐罐,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他完了。

第242章 被罚跪的萧弈,心里那个酸

    趁着南娇娇还在放纸鸢,萧弈迅速上前,将阿弱从妆镜台上拎起来,咬牙:“萧定昭,你是不是想害死本王?!”

    小家伙一向怕他。

    他被提溜在半空上,小手小脚使劲儿乱蹬。

    萧弈的脸色却越来越黑。

    小家伙怕极了,皱了皱粉嫩嫩的小脸,突然“哇”地一声嚎哭起来。

    萧弈冷笑:“萧定昭,你捅了篓子,你还有脸哭?”

    小家伙伤心极了,哭得越发来劲儿。

    游廊外传来轻盈的脚步声。

    南宝衣拿着鹅黄纸鸢,与荷叶、云袖笑笑闹闹地往寝屋走:“明日还去御花园玩,多请几位世家贵族的年轻姑娘进宫,就说是我办的赏花宴——”

    话未说完,她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

    阿弱浑身血淋淋的,被二哥哥提在手上!

    传说大雍的开国皇帝心性凶狠,会吃小孩儿,没想到二哥哥作为后代,也喜欢吃小孩儿!

    云袖眼尖,急忙提醒:“王妃,是口脂。”

    南宝衣定睛望去。

    自己用来护养肌肤的瓶瓶罐罐全部跌碎在地,好不容易搜集齐全的二十四盒口脂,摔烂的摔烂,糟蹋的糟蹋,就连菱花黄铜镜上都满是红艳艳的口脂划痕!

    南宝衣身子发抖:“萧弈……”

    云袖见状不对,急忙福了一礼,拉着荷叶迅速跑路。

    萧弈绷着俊脸,努力解释:“事情不是你看到的这样,实在是事出有因——”

    “我只问你,这祸是不是阿弱闯的?”

    原来是怪阿弱……

    萧弈松了口气,毫不客气地把阿弱拎到她面前:“娇娇打他。”

    小家伙哭得厉害。

    南宝衣心疼得紧,把他抱到怀里安抚片刻,又凶巴巴地望向萧弈:“子不教,父之过。我才出去大半个时辰,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让你看好孩子,可你跑到哪里鬼混去了?”

    萧弈:“……”

    他就坐在外面喝茶呢。

    然而他不敢告诉南宝衣真相,轻咳一声,摸了摸鼻尖儿,解释道:“有些重要的政事要处理,因此没顾得上阿弱。娇娇莫气。”

    南宝衣好心疼她的瓶瓶罐罐和贵重口脂。

    她指着床脚:“跪着去。”

    萧弈不服:“他闯的祸,为何是我挨罚?”

    南宝衣才不跟他讲道理呢,板着白嫩小脸道:“我就要罚你,你服是不服?”

    萧弈挑着眉看她。

    小姑娘娇娇俏俏,只及他肩膀高。

    明明纤弱娇小的要命,他一只手就能摁死,可是他偏偏就舍不得。

    这段时间,到底惯她惯得狠了些,小姑娘蹬鼻子上脸的越发娇蛮,动不动就罚他跪。

    萧弈决定暂且先跪一跪,以后再找回场子也不迟。

    “南娇娇,这是最后一次……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他嘴上警告着,却还是乖乖地跪在床脚。

    “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南宝衣没好气地呛他一句。

    她又把阿弱放在萧弈身边,拾起一盒摔碎的口脂,认真地教小宝宝:“好孩子是不会胡乱摔东西的,今日这些东西都是咱们自己家的,摔坏了也就摔坏了。可是将来阿弱去别人家里,如果乱摔东西,会被别人嫌弃没有规矩,也毫无君子风度。阿弱可记牢了?”

    小家伙懵懵懂懂。

    白嫩嫩的小脸蛋上,还挂着被萧弈吓出来的泪珠子。

    他捧起口脂,隐隐约约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于是抬起湿漉漉的泪眼,小心翼翼去瞅南宝衣,声音奶糯:“娘亲……”

    “乖。”

    南宝衣温柔地亲了亲他的小脸蛋。

    跪在旁边的萧弈,心里那个酸。

    他道:“南娇娇,我也想要。”

    明明他才是南娇娇的夫君,明明闯祸的人是萧定昭,凭什么好处都叫那崽子抢去?

    他也想被南娇娇亲啊!

    南宝衣嗤笑,横眉冷对:“你想要?你想要个锤子。”

    萧弈:“……”

    好受伤。

    南宝衣安置好一大一小两个家伙,仔细清理起地板上的狼藉。

    然而她本就不是干活儿的料子,才清理了几盒贵重口脂,心里就跟滴血似的痛,于是干脆唤了荷叶她们进来,让她们帮忙收拾。

    三四个婢女跪坐在地板上,低着头,屏息凝神地清理碎片。

    她们刚刚进来时,骤然瞧见摄政王竟然跪在床脚,简直惊呆了!

    那可是摄政王,心黑手辣权倾朝野的摄政王!

    竟然像个无害的狗子似的,乖巧地跪在床脚!

    小王妃看起来娇气软糯,但也太驭夫有道了吧!

    她们超级敬佩的!

    南宝衣无暇顾及她们的想法。

    她坐到西窗下,翻开《长安风物志》,继续认真研读那里的风俗习惯、礼仪规矩。

    长风送来几瓣桃花,穿过圆月镂花窗,温柔地落在少女散落在地的裙裾上,她侧颜白嫩娇美,抬手别了一缕长发到耳后,卷翘的睫毛下是清润干净的凤眸,朱唇比芙蓉花瓣更加嫣红娇软。

    萧弈静静看着。

    认真读书的小姑娘,太美……

    阿弱撅着小屁股趴在地板上,正好奇地拽他的袍裾。

    他拎起小家伙,低声问道:“那位娇娘,好不好看?”

    小家伙懵懵懂懂。

    萧弈勾唇一笑,凤目中若有星辉:“那位娇娘,是本王的王妃。千秋绝代,佳人难得……你羡慕吗?”

    小家伙听不懂。

    但他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这个狗男人在炫耀什么。

    他歪头,不高兴地朝萧弈吐了个泡泡。

    草长莺飞。

    四月初八浴佛节,终于在过境的暮春里悄然来临。

    天上还挂着几颗星子。

    南宝衣正在暖融融的被窝里酣眠呢,被萧弈不客气地掏了出来。

    她睡眼朦胧,一边任由侍女们捯饬收拾,一边骂骂咧咧:“都怨你昨夜闹得太晚,我现在浑身酸痛,难受得紧。我连懒觉都睡不成,还得陪你去镇安寺祈福。自打嫁给你,我就鲜少能睡上安稳觉……”

    萧弈站在落地铜镜前,扶正金冠。

    他回眸,小姑娘困倦得厉害,眯着眼睛坐在床边骂。

    许是太困,她骂着骂着就渐渐呓语起来,谁也听不懂她在骂什么,像是被主人吵醒之后愤怒喵呜喵呜的猫咪。

    他听了片刻,隐约能听到“萧弈混账”、“罚跪”一类的词儿。

    昨夜,他确实折腾得狠了点。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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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介绍:
南宝衣自幼锦衣玉食娇养长大,没想到所嫁非人,落了个家破人亡的凄惨下场。重活一世,她咬着小手帕,暗搓搓盯上了府里那位卑贱落魄的养子。只有她知道,看似落魄的少年,终将前程锦绣,权倾天下。她一改娇蛮跋扈,对未来的权臣温顺谦卑百般奉承,可惜他如高岭之花,始终对她爱答不理。她终于心灰意冷打算另抱大腿,那凶名赫赫的权臣,突然雷厉风行地废了她选中的夫君,还倚在绣榻上,慵懒地朝她伸出腿,“娇娇过来,我给你抱……”【1v1,双洁,甜宠】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