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萧弈,要回来了
南胭面无表情。
她确实厌恶南宝衣,但她同样厌恶程载惜。
当初她当了程德语的通房小妾,程家败落之后,是程载惜这贱人怂恿黄氏,把她卖进窑子当妓。
她曾苦苦哀求,可是程载惜和她娘是怎么说的呢?
——饶过你?若非你蠢笨,用那首童谣对付南宝衣,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你弄丢了老爷的官位,毁了二郎的前程,我饶过你,谁饶过我?!
——娘,不如把南胭卖进窑子!叫她一辈子被男人糟践,才能叫女儿出一口恶气!
后来在窑子里的那段日子,是她此生的噩梦。
南胭盯着程载惜,缓缓扬起嘴角。
她不紧不慢地走到程载惜面前,居高临下:“‘胭儿’这个名字,也是你能叫的?”
她周身弥漫着阴沉气势。
程载惜有些害怕,努力拿出后妃的架势,呵斥道:“南胭,注意你的态度!”
“‘南胭’这个名字,也是你能叫的?”南胭挽袖,恶狠狠给了她一耳光,“叫我掌掴南宝衣,你是个什么东西,你也敢支使我?!”
程载惜被打懵了。
她捂着满是掌印的脸颊,呆愣愣望向南胭。
南宝衣看热闹不嫌事大,在旁边笑吟吟地提醒:“程载惜,我姐姐如今可是圣上亲封的太妃,你这当儿媳妇的,应该唤她一声‘母妃’才是。”
前世交好的姑嫂,这辈子竟然阴差阳错成了婆媳。
南宝衣好想放声大笑。
母妃……
程载惜瞬间黑了脸。
南胭一个进过窑子的贱人,也配被她唤“母妃”?!
南胭恨她入骨,拽住她的发髻,居高临下地又扇了她两耳光:“让你唤我母妃,你为何不唤?!程载惜,你是不是以为当了皇妃,就不必孝顺长辈了?!”
她下手毫不留情。
程载惜双颊肿得通红,眼圈湿润,急忙对宫女大喊:“你们还站在那里发什么愣,没瞧见自家娘娘被人欺负了吗?!”
宫女们回过神,正要上前阻拦,南景淡淡道:“她们一个是太妃,一个是皇妃,婆婆教训儿媳妇,你们凑上去做什么?”
宫女们面面相觑。
是啊,这可是皇族家事,她们凑上去做什么?
于是程载惜带来耀武扬威的二十个宫女,俱都站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心,一动不动。
程载惜气得鼻子都要歪了!
南胭恨她撺掇黄氏把自己卖进窑子,恨她毁了自己一辈子,于是拽着程载惜的头发,把她拖起来,扬起巴掌恶狠狠往她脸上招呼。
程载惜挨了打,哪肯继续忍下去,尖叫着要去打南胭。
南宝衣眼疾手快,从背后抱住程载惜的腰,高呼道:“快别打啦,都是一家人,和和气气的多好?你们能动手千万别动嘴啊!”
南胭趁着程载惜被拦住动弹不得,下手更加毒辣。
程载惜白白挨了十几个耳光,气得心肝肺都在疼!
南宝衣这贱人根本不是在劝架,她是来拉偏架帮南胭的!
枉她今天特意精心打扮,就是为了来给南宝衣下马威的,没想到竟然被这兄妹三人联手欺辱!
在程载惜的惨叫咒骂声里,南胭终于打够了。
她甩了甩打红的手,冷冷道:“少在这里玩挑拨离间的戏码。你玩的东西,都是我玩剩下的。我厌恶南宝衣,却也同样厌恶你!”
程载惜狼狈地跌倒在地。
少女发钗歪斜,蓬头垢面,满脸泪痕,两颊肿的像是红糖馒头。
她抽噎着,咬牙切齿:“你们,你们都跟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们,一个都不会放过!”
说完,艰难地爬起来,哭哭啼啼地跑出饮水宫。
南宝衣笑眯眯从云袖手里接过冰团:“姐姐的手是不是打疼了?可要冰敷一下?你刚刚为我出头的样子,真叫我感动呀。”
“谁为你出头了?”南胭满脸戾气,“少跟我演姐妹情深的戏码,我没按照她说的做,只是因为我厌恨她。南宝衣,你我斗了多年,早已是不死不休的关系。这世上,只有我能欺负你,只有我能取你的命!别人,休想!”
她怒火中烧,拂袖离去。
南宝衣玩味地咂咂嘴:“这话听着,怎么就那么别扭呢?”
正出神时,南景又喋喋不休地劝道:“萧弈恐怕回不来了。南宝衣,只要你跟了楚怀南,你今后依旧能够享受荣华富贵,何乐而不为?”
南宝衣听见这种话就烦。
她摆摆手,连个正眼都没给南景,抬步踏进殿槛:“送他出去。”
南景被云袖撵出饮水宫,独自站在冗长的宫巷里,脸色逐渐扭曲。
他实在没办法,只好去回禀楚怀南。
御书房。
楚怀南正临窗作画。
听见南景带来的答复,他侧颜依旧温润淡然,丝毫没有感到惊讶:“小郡主脾气倔强,短时间里不肯从了朕,也在情理之中。只是南景,从今往后,你要时时前往饮水宫,替朕游说她。朕,要她心甘情愿。”
南景连忙称是。
就在这时,一名侍卫急匆匆踏进御书房,拱手道:“陛下,北部边境传来急报,北魏皇帝突然驾崩,继位的是顾崇山的弟弟,顾余。”
楚怀南仍旧淡定作画:“意料之中。”
顾崇山手段了得,扶持弟弟登基,算不得什么奇事。
倒是萧弈……
如今全天下都知道萧弈是南越的罪臣,想来,他这段时间应该过得犹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才对。
他莞尔一笑,提笔舔墨,悠悠问道:“萧弈现在如何?”
“萧弈他……”侍卫深深低下头,“萧弈策反了咱们驻扎在边境的二十万大军,如今正率领军队,南下归来。蜀郡那边的军队也跟着朝盛京而来,西北的沿途城池望风而降,不敢与他作对。据哨兵回报,大约不出三日,前锋部队就能抵达盛京。”
“啪!”
楚怀南手腕一抖。
整个毛笔头都折断了,狼狈地掉在宣纸上。
他盯着晕染开的墨迹。
萧弈策反了……
二十万大军?!
难道他北上的真正目的,并非是为了送顾崇山兄弟,而是为了那二十万大军?
可是这才两个多月的时间,他是怎么办到的?!
这绝不可能!
楚怀南丢掉毛笔,紧紧扶住龙案,几乎喘不过气。
温润如玉的面庞,逐渐弥漫上死气。
他清楚地知道,如果消息属实,那么萧弈手中将握有六十万军队!
六十万军队啊,他楚怀南还拿什么跟他斗,拿头吗?!
三章鸭
第242章 利刃猛然刺入楚怀南的左眼
楚怀南眼眸泛红,冷冷盯向侍卫:“消息属实?”
侍卫战战兢兢:“消息是驿站的千里驹带来的,绝对属实。”
“砰!”
楚怀南恨到极致,将龙案上的画稿、宣纸、奏章、玉玺等物件儿,一口气全部抚落在地。
“六十万大军……六十万大军……”
他怒极反笑,睚眦欲裂,狠狠一拳捶到龙案上:“好一个萧弈,好一个萧弈,好一个萧弈!”
他咬牙切齿地连道三遍,却仍旧无法纾解胸中的怒意。
他汲汲营营,忍受了旁人无法忍受的羞辱,忍受了旁人不曾忍受的落魄,才终于手掌大权,才终于坐回到这个原本就该属于他的位置上。
他以为他终于能够扬眉吐气,终于能够君临天下。
可是……
萧弈竟然转头就给他搞出一场兵变!
楚怀南缓缓抬起眼帘。
他已经无法再容忍,任何人凌驾于他头上。
好在,他手上还有一张王牌。
他深深呼吸,红着眼睛下令:“来人,去饮水宫,把南宝衣带过来。”
南宝衣被宦官带到御书房。
宦官没敢跟进去,把她推进门槛后,就在她背后将雕龙绘凤的槅扇掩上了。
御书房光影昏暗。
南宝衣看见满地狼藉,砚台翻倒,墨汁洒落满地,玉玺滚落在墨汁里,上好的和田玉沾染出了一角纯黑。
气氛压抑。
她紧紧握着那根细烟管,对着空荡荡的御书房,轻声唤道:“楚怀南?”
背后悄然出现了一道阴影。
楚怀南面色苍白地站在她身后:“朕在这里。”
南宝衣正要转身,楚怀南猛然掐住她的后颈,将她整个人摁在龙案上,她的额头重重撞击到紫檀木上,发出一声闷响。
南宝衣疼痛不已,眼泪立刻涌了出来。
她动弹不得,半张小脸被压得几乎变形,喊道:“楚怀南,你疯了是不是?!”
楚怀南居高临下地盯着她,一手掐着她的后颈,一手摁着她的后腰,俯身在她耳畔低语:“萧弈,要回来了。”
南宝衣怔了怔。
“他作为使臣前往北魏,却在背地里,策反了南越驻扎在边境的二十万大军……”楚怀南的神情温柔而诡异,“小郡主,你早就知道萧弈北上,不是为了顾崇山,而是为了那二十万大军……你早就知道他觊觎军权,却一个字也不曾告诉朕……”
南宝衣咽了咽口水。
看楚怀南这么激动,想来二哥哥的计划已经成功。
他就要回来了……
少女暗暗雀跃,就连眉梢眼角都透出些许柔和和眷恋。
而她细微的表情变幻,被楚怀南尽收眼底。
这容貌温润如玉的天子,瞳孔深处掠过一丝痛意。
他忍着痛,在南宝衣耳后呢喃:“小郡主,朕喜欢你那么久,朕为了你造反,为了你被褫夺太子封号,又为了你汲汲营营东山再起……小郡主,朕何曾对不起你,你要这么背叛朕?”
南宝衣每每听他说话,都觉得可笑。
她坦诚:“我从未喜欢过你,也从未忠诚于你,又谈何背叛?你所谓的感情,从来都只是你的一厢情愿,都只是你自己臆想出来的。楚怀南,一开始,我钦佩过你也可怜过你。可是现在,我对你,只剩厌恨。”
只剩厌恨……
楚怀南脸色更加苍白。
而他眼圈又红得吓人,像是生了怪病。
他用指腹摩挲着少女细腻的颈部,忽而轻嗤:“萧弈夺走了朕的军权和江山,朕,就夺走他心爱的女人。很公平,是不是?”
南宝衣的瞳孔骤然缩小。
下一瞬,她的貂毛大氅被楚怀南扯落。
她尖叫着,拼命拍打楚怀南,男人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大掌牢牢禁锢住她的双手,轻而易举就撕破了那一身玄黑色襦裙。
女子和男子,体格天生就不平等。
少女被按在凌乱的地板上,所有的挣扎和威胁,楚怀南全然不在意,她想跑,却被他握住脚踝,凶狠地拽了回来。
他用膝盖顶住她乱蹬的细腿儿,俯首去亲她的脖颈。
南宝衣流泪满面,死死咬着唇儿,被按住肘关节的右手,在地面拼命乱抓,很快摸到了掉落在地的那根烟管。
——这只烟管内有乾坤,你拿着,可以当做武器使用。
寒烟凉的话,浮现在耳畔。
南宝衣从细烟管里面,抽出一把细细的锥状利刃。
“楚怀南,你去死啊!”
少女烈性。
利刃,直直扎向楚怀南的脖颈!
男人惊了惊,红着眼睛去抓南宝衣的手,南宝衣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与他扭打之中,利刃猛然刺入了他的左眼!
楚怀南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
他迅速后退,靠着龙案,紧紧捂住左眼。
粘稠的血液顺着他的指缝渗出,将半张脸染成血红,逐渐淋淋漓漓地洒落满地。
守在御书房外面的宦官们,听见动静急忙奔了进来。
众人惊骇不已,大内总管吓得三魂丢了七魄,急忙高呼:“我的天呐,传御医,快传御医!”
御书房一片混乱。
宋柔也匆匆忙忙地赶来,瞧见楚怀南满脸的血,猛然转向惊魂未定的南宝衣,厉声道:“把这贱人给本宫拖出去,乱棍打死!”
两名禁卫军刚踏进门槛,屏风后传出低低的声音:“不许……”
宋柔不敢置信:“皇上!”
“把她关进藏经阁。”
宋柔跺了跺脚:“皇上!”
“朕的话,如今是不管用了吗?!”
宋柔不敢忤逆他,只得不甘心地狠狠瞪了眼南宝衣。
南宝衣早已穿好襦裙。
她捡起大氅裹上,被禁卫军带出去的时候,手里始终握着那根描金细烟管,烟管里藏着利刃,粘稠血液沾了她满手。
她垂着头往外走,细白小手握着烟管,握得那么紧,清楚可见手背上暴起的青筋,仿佛这根烟管,便是她在深宫里活下去的唯一倚仗。
宋柔目送她远去,眼眸情绪复杂。
太医院院判从屏风后出来:“皇后娘娘……”
“皇上的眼睛怎么样了?”
老院判沉默片刻,低声道:“左眼眼球彻底破碎,今后,没有复明的可能了。”
第242章 您仍旧爱慕她
宋柔踉跄了一步。
什么叫,“没有复明的可能了”?!
她暴怒,猛然揪住老院判的衣襟:“南宝衣一个姑娘家,能有多大力气,陛下的眼球怎么就‘彻底破碎’了?!宫里养你们,是指望你们医术精湛能救人于危难,你们却告诉本宫,皇上的左眼彻底失明了?!”
老院判为难:“娘娘……”
“本宫养你们何用!”
宋柔怒不可遏,猛然推开他,快步踏进屏风后。
楚怀南的左眼已经处理好。
缠裹着一重重纱布,却仍然有血渍悄然在洁白的纱布上晕染开。
“皇上……”宋柔坐到榻边,双眼含泪,颤巍巍伸出手抚上他的眼尾,“都是南宝衣那贱人不好,您为何还要保她?您心里仍旧爱慕她,是不是?”
楚怀南忍着痛,脸色苍白如金纸:“爱与不爱,重要吗?”
他把萧弈即将回京的事情说了一遍。
他嘲讽低笑:“六十万大军压境,可盛京却只有区区十万禁军。哪怕加上陈猛的十万军队,也仍旧不够。柔儿,我这皇帝,当的可真够窝囊。”
宋柔从宫女手里接过热茶,送到他手边:“所以皇上保下南宝衣,是为了拿她威胁萧弈?”
“朕不知道。”楚怀南垂着眼帘,缓缓喝了一口热茶,“朕只是不甘心,不甘心处处比不上萧弈。江山也好,美人也罢,朕想着,哪怕朕能在萧弈那里抢到一样,也不枉虚度此生。可事实却是,朕确实样样比不上他。”
冬阳从窗棂外照进来。
男人的脸虚弱而清隽,像是美玉雕琢而成。
长长的睫毛在面庞上投落扇形阴影,勾勒出长长的寂寥与落寞。
宋柔的心,蔓延开针扎似的痛,绵绵又密密。
她红着眼睛抱住楚怀南,下颌缠绵地搁在他的肩上。
她软声道:“在柔儿心里,陛下样样都比萧弈出色。陛下放心,江山和美人,一定都会属于陛下……柔儿会帮陛下张罗好一切。”
楚怀南沉默着。
大掌轻轻覆在女人的手背上,他回首,慢慢吻了吻宋柔。
楚怀南躺下养伤。
宋柔踏出御书房,吩咐道:“传本宫懿旨,册封南宝衣为宫嫔。再把册封她的消息,昭告天下。”
女官愣住:“册封南宝衣?!”
“另外,派人去市坊间传消息,就说是南宝衣水性杨花,主动爬上的龙榻。把她描述的越不堪越好,务必让她成为盛京城这段时间最热门的谈资。”
女官不解:“娘娘此举,可是有什么意图?”
“南宝衣和萧弈情比金坚,所以要逐个击破。而毁掉一份感情最好的办法,是谣言和背叛。”宋柔恶毒勾唇。
女官恍然大悟:“如此一来,萧弈就会认定南宝衣不忠,从而抛弃她,那么皇上就能得到美人了!”
宋柔低笑两声。
女官又称赞道:“娘娘昨夜和今晨才用过南宝衣给的珍珠膏,这才一天一夜的功夫,肌肤就通透白腻些许。娘娘也会成为美人的。”
“是吗?”
宋柔抬手抚了抚面颊。
正说着话,程载惜带着宫人们匆匆赶来。
她双颊还红肿着,却依旧努力地画了很精致的妆容,温声道:“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臣妾听说皇上受伤,特意赶来探望。”
“皇上刚睡下,探望就不必了。”
宋柔冷淡。
程载惜暗暗撇嘴,显然不满自己被拒之门外。
宋柔把她的表情尽收眼底,忽然道:“是南宝衣刺伤陛下的。”
“南宝衣?”
“本宫把她关进了藏经阁,让她好好反省。如果程妹妹有时间,不妨带几个嬷嬷去藏经阁,好生‘教导’她,何为礼仪尊卑。”
程载惜愣了愣,很快回过味儿来。
皇后娘娘,这是要借她之手,教训南宝衣呢。
她窃喜,面上却故作迟疑:“臣妾对宫规不大熟悉,万一失了分寸……”
“人不死,就好。”
程载惜狂喜,连忙福身称是。
当晚,她便特意挑了六七个膀大腰圆的嬷嬷,大摇大摆地进了藏经阁。
危楼高百尺。
她仰头注视着藏经阁顶楼的灯火,忍不住面露狠色:“南宝衣,你也有落入我手里的这天……哥哥的仇,父亲的仇,我今晚便要报在你身上!”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脸颊红肿,吩咐道:“你们先上去,本宫补个妆先。”
她得遮掩一下脸上的指印,她可不想被南宝衣那贱人笑话。
嬷嬷们登上了藏经阁。
程载惜站在游廊里,从怀里取出掌镜和脂粉,借着宫灯的光,仔细往脸上补妆。
一道纤细的人影,悄然出现在游廊的阴影之中。
来人身穿淡粉宫裙,容貌妩媚秀丽,眉梢眼角染着浅浅的阴翳和戾气,正是南胭。
她手里握着一把刀。
好歹在皇宫当了那么久的充容,这宫中,也不是没有她的耳目。
得知宋柔指使程载惜来对付南宝衣,她便偷偷跟了过来。
程载惜的命是她的,南宝衣的命也是,别人碰都不能碰。
绣花鞋踏过地砖,悄无声息地走向补妆的程载惜。
程载惜补好了妆容,仔细照了照掌镜,觉得脸上的巴掌印终于不再那么明显,正要收好掌镜和脂粉,却看见镜子里倒映出一双阴冷杏眼。
她吓了一跳,刚要尖叫,就被南胭从背后死死捂住嘴。
南胭将她压在廊柱上,刀尖紧紧抵着她的后腰,俯首靠近她的耳后,压低声音道:“程载惜,我昨日才说过,南宝衣的命是我的,你是不是把我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程载惜吓得俏脸苍白。
她丝毫不敢动弹,睁圆了眼睛,嘴里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呵……”南胭唇瓣抵着她的耳朵,从喉管里发出的笑声又低又邪,“我知道你说不了话,反正我能说就够了。”
刀尖碾着程载惜的后腰,漫不经心地转了转。
程载惜双腿发软,魂都要吓出来了,只能努力转过头,用含泪的眼睛来乞求南胭放过她。
南胭关切:“你怕我杀了你?”
程载惜拼命点头。
第242章 求而不得,为之奈何?
南胭失笑,温柔道:“程姑娘是皇妃,是皇上的女人,如果我杀了你,我是要拿命谢罪的。”
程载惜听她这么说,恐惧感稍微减轻了些。
是啊,她是皇妃,南胭再怎么大胆,又怎么敢谋害皇帝的女人?
她喘息着,眼神里的乞求消失不见,正要恢复趾高气昂的姿态,却觉后腰猛然一痛!
她缓缓低头。
匕首,捅穿了她的小腹。
血液渗出,逐渐染红了她的宫裙。
她整个人弯曲的像是一张弓,指尖颤抖,轻轻抱住肚子。
南胭抽出匕首。
她歪头,笑容更加恣意:“只可惜,我不怕拿命谢罪。”
似乎生怕那一刀没有捅死程载惜,她又恶狠狠给了她两刀。
程载惜满身是血。
她紧紧盯着南胭,不停后退,直到终于力竭倒地。
血液从她伤口里汨汨流淌,将她身下的那一片青砖染成深红。
她裙裾散开,双眼涣散地盯着游廊横梁。
南胭立在原地,嗓音冷漠:“昔日你将我卖进窑子,这笔账我终生难忘。程载惜,今夜你死在我手上,我才算解气呢。”
她转了转匕首,正要登楼去寻南宝衣算账,想起那几个膀大腰圆的嬷嬷,略一思量,又收起匕首转身离去。
几个老嬷嬷,爬藏经阁的楼梯累得气喘吁吁。
终于爬到顶层,已是累得跌坐在地,大口喘息。
等她们终于休息够了,才捶着腰,拿起宋柔给的钥匙打开黄铜锁。
推开门,浓烈酒气扑面而来。
装饰古雅的书屋里,翻倒着无数酒坛子。
烈酒流淌满地,宫灯映照下宛如流金。
穿玄黑色织金牡丹襦裙的少女,赤脚坐在书案上,正仰头往嘴里灌酒,晶莹剔透的酒液顺着她的脖颈滚落,沾湿了大片衣襟。
嬷嬷们面面相觑。
南宝衣砸碎了酒坛子,抬起猩红醉眼,意识竟然十分清醒:“我弄伤了楚怀南的眼睛,你们是宋柔派来罚我的?”
嬷嬷们下意识点点头,又急忙摇摇头。
为首的嬷嬷板着老脸,威严道:“南姑娘,皇后娘娘仁慈,不仅不计较你刺伤天子的罪名,甚至还给你晋升嫔位,你应当心怀感激才是。你举止粗俗,聚众开赌,喝酒抽烟,我等是专门来调教你的。”
“调教我?”
南宝衣歪头娇笑。
她笑眯眯跳下书案,踉踉跄跄地走到几个老嬷嬷中间,伸手拔一拔这个嬷嬷的发髻,又伸手戳一戳那个嬷嬷的脸蛋,可把一群老嬷嬷气得不轻。
她倚在门边,细白指尖转悠起那根细烟管:“我跟书理理比试宫规仪态时,你们几个还不知道在哪里洗恭桶,也配调教我?”
“哼!”老嬷嬷冷笑一声,慢吞吞挽起袖管,“此一时彼一时,那时姑娘是炙手可热的靖王世子未婚妻,而如今的姑娘,只是皇宫里苟延残喘的一条狗。主子要打你那便是打你,由得你废话?”
其他几个老嬷嬷也流露出本来的凶狠面目。
南宝衣看着她们取出排针等刑罚之物,只是嗤笑。
她指向对面的窗户:“看,皇后娘娘。”
几个嬷嬷惊了惊,连忙摆出恭敬嘴脸,规规矩矩地福身请安。
可这里是藏经阁顶楼,窗外百尺悬空,怎么可能会有宋柔的踪影!
她们意识到自己被耍了,急忙愤怒地望向南宝衣。
南宝衣已经轻轻巧巧地掩上槅扇。
她从外面挂上黄铜锁,戳破花格子上糊着的高丽纸,眉眼弯弯地对几个老嬷嬷招招手:“我走啦!”
嬷嬷们:“……”
她们竟然被反锁在这里了!
气到爆炸!
“贱人,快开门!”
“小浪蹄子,放我等出去!”
“让我等教教你,何为尊卑何为规矩!”
她们拼命摇门,叫嚣着让南宝衣放她们出去。
南宝衣酒劲儿上来,脸蛋红扑扑的,好整以暇地摆弄了下槅扇,赞叹:“不愧是皇宫里的东西,还挺牢实,嘻!”
她罔顾书屋里的咒骂声,慢悠悠从怀里摸出火折子,低头点烟。
烟草散发出清苦又甘甜的味道。
少女深深吸了一口烟,眯着眼仰起头,轻轻吐出烟圈。
灯火流转。
她的侧颜白嫩娇美,睫影斑驳,微启的红唇掩映在烟雾里,衬着玄黑色襦裙,有种颓败而精致的艳丽。
她垂眸。
酒液从槅扇底下缓缓流淌出来,沾湿了她的绣花鞋。
这是她特意问西厂要来的烈酒,几乎算得上遇火既燃,原本是她打算用来对付楚怀南的。
她退后两步,用描金细烟管叩了叩槅扇,醉醺醺骂道:“一群老虔婆,你们才是蹄子,你们才是贱人!欺软怕硬的狗奴才,宋柔的狗腿子,活着做什么,死在这里得了!”
燃烧的烟灰,纷纷抖落在地。
它们落进酒液之中,不过瞬息之间,那一滩酒液猛然燃烧起来!
火光大盛。
屋子里的嬷嬷们吓得拼命捶门尖叫,咒骂声渐渐变成哀求。
南宝衣听而不闻。
她弯腰拎起门旁的一坛酒,摇摇晃晃地走下藏经阁。
今夜星辰烂漫。
南宝衣踉跄着踏出藏经阁。
百尺高楼在她背后熊熊燃烧,宫人们惊呼着“走水了”,成群结队地拎着木桶前来灭火。
……
“藏经阁走水了?!”
御书房,宋柔正照顾楚怀南,听见宫女禀报,一张脸气得狰狞扭曲:“又是南宝衣搞出来的?她在后宫,就不能稍微消停些吗?!”
宋柔是皇后,宫里出了这样大的事,她只能急匆匆过去查探。
榻上的楚怀南,慢慢睁开眼。
藏经阁……
这里是他真正对小郡主动心的地方,她竟也舍得一把火烧掉。
他又怕宋柔对南宝衣不利,于是支撑着起身,吩咐道:“摆驾藏经阁。”
楚怀南找到的南宝衣时,少女趴在藏经阁不远处一座偏殿前。
檐下宫灯陈旧,她醉晕在青石台阶上,织金襦裙散落如花,鸦发如绸,脚边的酒坛子倾倒,酒液沾湿了她的绣花鞋。
他掌灯,缓步靠近。
睡着了的小姑娘,褪去了白日里的凶狠和张扬,眉眼间只剩下娇气和难过,大约是在睡梦里想念萧弈吧?
楚怀南伸出指尖,慢慢拂拭过她的眉心。
他眼眸深邃,呢喃:“求而不得,为之奈何?”
……
翌日。
南宝衣醒来时,发现……
明天二哥哥回来啦
第242章 萧弈提刀而来
南宝衣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榻上。
昨夜喝了太多的酒,她头疼欲裂,闻到满帐酒气时,不禁嫌弃地坐起身,正想卷起帐幔透透气,却惊悚地发现,榻边多了一人!
楚怀南就睡在外侧!
她急忙低头,穿在身上的襦裙皱皱巴巴,她撩开裙裾和绸裤,白嫩的肌肤上清晰可见严重的青红印记,腰部甚至还有好些淤青!
浑身酸疼得厉害。
这种感觉,就像是和萧弈同房过后……
少女瞬间慌乱。
她的动作,惊醒了楚怀南。
男人本就是和衣而眠,慢慢坐起身,轻声道:“醒了?”
昨夜他把南宝衣带回寝宫,结果这姑娘醉醺醺的,死都不肯乘坐暖轿,独自在宫巷里手舞足蹈蹦蹦跳跳,摔了好几个跟头不说,最后还从台阶上骨碌碌滚了出去。
他请御医为她看诊,可她一挨到床榻就烂醉如泥地躺了上去,若是乖乖睡着也就罢了,问题是睡梦里谁碰她咬谁,搞得御医都不敢靠近,只好将就着过了下半夜。
南宝衣死死抱住锦被,丹凤眼盯紧了楚怀南:“昨晚……”
楚怀南沉默。
他是男人,又有过不少女人,对那种事本就比女人敏感,他知道南宝衣想问什么。
看她这副咬牙切齿的表情,就知道她定然误会了。
楚怀南抬手抚了抚包扎着纱布的左眼,萧弈即将回京,有这种误会,似乎并不是坏事。
他垂眸,拍了拍软枕,嗓音温醇:“你本就是朕的妃嫔,朕临幸你,算得了什么呢?”
南宝衣胸口剧烈起伏。
她无法判定真假,死死盯了楚怀南片刻,忽然抬手扇向他!
楚怀南挨了那一巴掌。
他唯一剩下的那只眼睛,逐渐泛起猩红,浮起不甘心与愤怒。
小郡主,就这么恨他吗?
可他是皇帝啊,被他临幸,难道不该是女子的荣耀吗?
南宝衣还要再打,被他紧紧握住手。
他一字一顿:“你再动朕试试?!”
“我——”
“陛下!”
南宝衣还没来得及说话,大内总管惊恐地直奔内殿。
他站在龙帐外,颤声道:“萧弈一人一骑闯进皇宫,正朝陛下的寝宫而来!请陛下早做准备!”
楚怀南面色剧变:“不是说要三天后才会抵京吗?!”
“这……骏马跑得快些,也可能会提前抵京啊。”
楚怀南怒不可遏:“看守宫门的禁卫军怎么不拦住他?”
“陛下,大家伙儿都不敢拦呀!萧弈那么凶,提着那么大一把刀,奴才远远看着都害怕哩!”
“没用的东西!”
楚怀南叱骂。
他忽然望向龙榻内侧。
南宝衣也听见了萧弈进宫的消息,此时正垂着眼帘,细白双手紧紧抓着锦被,几缕微卷的碎发从额角耷拉下来,将她的小脸衬托得精致而颓败。
他知道她在想什么。
楚怀南胸腔里弥漫着不甘和孤傲,抬手捏住她的一缕青丝,俯首在她耳畔低语:“如果萧弈看见你在朕的龙榻上,会是怎样的表情?”
南宝衣猛然抬起头。
楚怀南笑得狰狞戏谑,瞳中又藏着一丝心痛:“小郡主,朕样样都比不上萧弈,朕汲汲营营那么久,仍旧和当初那个落魄太子没什么区别……可朕,到底睡了他的女人不是?”
哪怕是假的,可只要在外人眼里是真的,在萧弈和小郡主眼里是真的,那他也算是赚到了。
“陛陛陛陛下——!”
外面急匆匆奔进来一个小太监。
他慌里慌张地跪倒在地:“萧弈已经到寝宫啦!”
话音刚落,沉重的军靴声自珠帘外传来。
南宝衣的心脏高高悬起。
她透过龙帐盯向那个方向,她好想好想扑过去见他,可手脚却泛着凉意,根本无法挪动半寸。
她被楚怀南玷污了。
如何有脸去见他呢?
楚怀南坐到榻边,随手掩上身后的龙帐。
抬眸,萧弈已经提刀而来。
南宝衣躲在龙榻里,透过龙帐,隐隐绰绰可以窥视外面的景象。
那个人身姿高大修长,头戴金冠,身穿细铠,手提九尺陌刀,眉眼英隽深邃,从北境战场归来,周身翻涌着浓烈暴躁的血腥气息,只冷漠一眼,就叫人胆寒畏惧。
二哥哥……
她哑声。
楚怀南和萧弈四目相对。
楚怀南摄于萧弈的气魄,率先避开视线,不紧不慢地唤了宫女进来伺候他洗漱:“朕还以为,你会死在北魏。”
萧弈面无表情:“南娇娇呢?”
楚怀南只是不慌不忙地擦脸:“小郡主已经和你义绝,如今是朕的妃嫔。你一届罪臣,怎敢直呼她的小字?”
萧弈歪头。
舌尖舔过后槽牙,他眯起丹凤眼,九尺陌刀粗暴地挑翻了黄铜水盆:“楚怀南,我问你南娇娇在何处,听不懂,嗯?!”
他在军中厮混了几个月,手揽大权,脾气也越发见长。
黄铜水盆哐当砸在地上,香汤流了满地。
满殿宫女宦官,连忙低头跪下,大气也不敢出。
楚怀南擦干净面颊,笑容温润:“萧卿入宫之前,定然是在盛京城听到了不少风言风语,比如娇娇水性杨花,主动爬上朕的龙榻之类的话。水性杨花是假,可是朕的龙榻,确实是她主动爬上来的。娇娇身娇体软,肤如凝脂,在朕身下婉转承欢,娇滴滴地呜咽啼哭时——”
话未说完,九尺陌刀,毫无感情地指向楚怀南。
楚怀南看着停在鼻尖的刀刃,眸中掠过恨意,温润的面庞上却逞强般露出笑容。
他伸手,掀开了龙帐。
南宝衣避之不及。
她惊惶地对上萧弈的视线。
萧弈盯着她。
他藏在心尖尖上的小姑娘,青丝如瀑,衣衫不整,浓妆艳抹,火红的唇脂染到了唇角和下颌,就像是被谁亲成了那样。
帐中更是酒气熏天。
萧弈脸色阴沉如水。
在北魏时,骤然听说盛京出事了,他快刀斩乱麻策反了二十万大军,披星戴月赶回盛京,刚进城,就听见酒肆茶楼的人议论,昔日的靖王妃爬上了新帝的龙榻。
他本不信,可是……
萧弈沉声:“过来。”
南宝衣又愧又怕,咬着唇儿小心翼翼地下榻,正要走向萧弈,却被楚怀南恶狠狠捏住手臂。
下下章解开误会,请对我多一点信心,不要老是担心虐,我真的在很努力地写甜文
第242章 萧弈自己册封自己当摄政王
楚怀南的手指,深深掐进了少女的手臂。
可他的俊脸上,却始终保持着温润如玉的神情,语气更是十分温柔:“娇娇,你如今,是朕的嫔妃。”
萧弈不带感情地重复:“过来。”
南宝衣手臂疼得厉害,加上连月以来的委屈,眼圈立刻就红了。
她泪盈盈地凝视萧弈,哽咽:“二哥哥……”
萧弈这几个月,见惯了北魏朝堂的争权夺势、诡谲波涛,见惯了北疆的战场厮杀、生民涂炭,一颗心千锤百炼,可谓君心似铁。
千里迢迢返回盛京,南娇娇爬别人床的消息犹如当头棒喝,令他的心更加冷硬暴躁。
可是,被小姑娘用泪盈盈的丹凤眼凝视,他满腔的暴躁和怒意,根本无法倾注在她身上……
萧弈在心底暗暗骂了一句脏话。
他毫不留情地拿刀推开楚怀南,将南宝衣护到怀里。
男人的黑漆细铠冰冷如霜,南宝衣委屈地抱住他的窄腰,仰头凝视他完美英隽的下颌线条,心里十分温暖踏实:“二哥哥……”
“跟我出来。”
萧弈态度冷淡,带着南宝衣往外走。
刚走出两步,宋柔带着一队禁卫军出现在寝殿。
她戴着高高的凤冠,因为每日使用南宝衣给的珍珠膏的缘故,肌肤明亮白皙许多,看起来很有精神。
她抬起下颌,冷声:“萧弈,你勾结北魏,意图谋反,罪不容诛。你怎么有脸,来宫中跟皇上抢女人?”
禁卫军团团围住萧弈,纷纷拔刀相向。
萧弈转了转九尺陌刀,神情讥讽:“我是罪臣?谁说的?”
“朕。”
楚怀南掷地有声。
宋柔微笑,跟着道:“萧弈,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为了南宝衣孤身入宫。本宫已经调来三千禁卫军,就围在寝宫外。你再如何神勇,双拳又怎能敌四手?乖乖跪地求饶,皇上仁慈,说不定会留你性命。如果你肯效忠皇上,皇上说不定甚至愿意赏赐你一个官爵,何乐而不为呢?”
“三千禁卫军……”萧弈勾唇哂笑,“那我有没有告诉你们,黄昏时分,蜀郡的四十万大军就会兵临盛京城下?一旦我今日没从宫中离开,他们就会立刻攻城,你们信是不信?”
宋柔和楚怀南同时一愣。
蜀郡距离盛京比较近,大军在这个时候抵达盛京,实属正常。
他们没料到,萧弈竟然准备了后手。
宋柔咬牙:“你是罪臣……”
“罪臣?”
萧弈笑容讥讽,漫不经心地走到外殿龙案旁,随手翻开一卷空白的黄绸圣旨,朱笔蘸墨,在圣旨上写下了龙飞凤舞的几行大字。
众人好奇望去。
“应天顺时,受兹明命:萧弈平定北境、战功赫赫,又兼济天下、心怀社稷,可谓英明神武智谋无双、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朕羞愧弗如,特封萧弈为摄政王,总领朝纲,可剑履上殿,可对群臣先斩后奏,可与朕共享南越河山!”
这……
众人表情诡异。
萧弈,竟然自己册封自己当摄政王!
萧弈写完,随手丢掉朱笔,拿起玉玺,利落地在圣旨上戳了个印。
他扔掉玉玺,拿起圣旨,朝楚怀南和宋柔晃了晃:“本王如今是摄政王,帝后可别再一口一个‘罪臣’,听着烦。”
楚怀南和宋柔:“……”
完全惊呆了!
这是什么操作!
天底下,哪有臣子自己册封自己当摄政王的!
楚怀南脸色发青,自感皇帝尊严被践踏,忍不住紧紧捏起拳头:“萧弈,你别欺人太甚!”
萧弈皮笑肉不笑:“欺你就欺你了,便是我今日夺了皇位,你又能怎么样?”
楚怀南:“……”
完全说不出反驳的话。
萧弈拉起南宝衣往外走。
楚怀南左眼疼得厉害,紧追几步,不甘心地喊道:“她是朕的女人!朕已经昭告天下,册封她为妃嫔!她昨夜甚至伺候了朕,萧弈,你不嫌脏吗?朕碰过的女人,你就不嫌脏吗?!”
他几近崩溃,整个人歇斯底里。
萧弈驻足。
他缓缓回首,丹凤眼淬着阴沉杀意,唇畔却噙起凉薄讥笑:“楚怀南,你的江山都是我的了,也好意思跟我谈女人?我便是抢了你满宫的嫔妃,你又能如何?败者,就是败者。”
他带着南宝衣扬长而去。
楚怀南跌坐在地。
他眼睁睁目送萧弈远去,脸皮滚烫,双手发抖。
二十年来,他从未如此丢脸过!
他是皇帝啊,他明明是坐拥山河社稷的皇帝啊!
他怎么能如此落魄,如此没用?!
“萧弈,萧弈,萧弈……”
他一遍遍地念着这个名字,仿佛魔怔。
清隽温润的面庞上,满是恨之入骨的癫狂。
宋柔红着眼睛走到他身后,慢慢跪坐下来,纤纤玉手轻轻搂住他的后腰,哽咽着将脸颊贴在他的肩上:“陛下……”
……
上元节已过去三五日。
明明是即将开春的季节,可盛京城依旧滴水成冰。
天际阴云汇聚,渐渐的,鹅毛大雪从天幕深处而来,随着寒风飘零在整座皇宫。
南宝衣跟在萧弈身后。
她宿醉方醒,只穿着单薄的襦裙,赤脚随萧弈穿过偏僻无人的宫巷,脚趾头冻得通红,只巴巴儿地看着前方那道修长人影。
“二哥哥……”
少女软软地唤着,小跑几步,试图上前去拽他的衣袖。
萧弈没搭理她。
雪越来越大。
南宝衣追不上他,跌倒在雪地里,捂住扭伤的脚踝,垂下头,滚热的泪珠一颗一颗滴落,落在她脚面的雪花被泪水融化,顺着纤细的脚丫子渗进青砖缝隙。
萧弈驻足。
他听着背后传来的细弱抽噎,狠狠闭了闭眼。
半晌,他终是转身,沉默地抱起少女。
小姑娘在他怀中蜷成一团,透过朦胧泪眼凝着他,眼神里的炽热是他想忽略都没法儿忽略的。
云袖与荷叶找了来,连忙将萧弈引进了饮水宫。
寝殿烧着一炉金丝炭火。
萧弈把南宝衣放在贵妃榻上,后退两步,面无表情地盯着她:“我才离开多久,南娇娇,抽烟,酗酒,赌牌,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浓妆艳抹成这副尊荣,你是打算扮鬼吓我是不是?”
第242章 萧弈笑着亲了亲她的眉眼
南宝衣抬手捂住面颊,只是一个劲儿地哭。
她不喜欢抽烟,更不喜欢酗酒。
赌牌非她所愿,浓妆艳抹她也并不热衷。
她只是……
害怕。
总觉得打扮成寒老板那样,再加上抽烟、酗酒、赌牌,就能让她看起来凶一点。
看起来凶一点,这深宫里,就不会有那么多的人欺负她。
可是,她千算万算,独独算漏了楚怀南的下贱程度。
“呜呜呜我不干净了……”
少女扑进锦被,哭得千回百转,肝肠寸断。
萧弈听着那一阵伤心过一阵的哭声,不耐地抬手抚了抚额角。
他没能死在战场上,怕是得死在南娇娇的哭声里。
他被迫上前,把小姑娘从被窝里挖出来,仔细为她擦去满脸的泪水,深沉问道:“昨夜宿醉,才和楚怀南厮混到一处的?”
南宝衣点点头。
萧弈凶着脸,又问道:“盛京城里所传之言……”
“那都是骗人的!”南宝衣委屈得厉害,细白小手紧紧拽着男人的衣袖,嗓音娇软,“我未曾爬过龙床,我厌极了楚怀南,我才不会巴结他……”
萧弈满心的戾气,被小姑娘的话抚平。
原本,他也不怎么信那些谣言的。
他捧着她的小脸,极有耐心地为她擦拭泪花。
他的指尖带有茧子,刮在南宝衣娇嫩白润的脸蛋上,生疼。
南宝衣知道他宠她,忍不住撒起娇来:“二哥哥别碰我的脸,疼……”
“南娇娇哪哪儿都怕疼,哪哪儿都碰不得。”
萧弈意味深长地呛她一句。
南宝衣被他呛得面红耳赤。
她扭过头,沉吟片刻,忽然低头解开襦裙系带,大大方方地给他看肌肤上的淤伤,黯然道:“二哥哥,我已是不干净的姑娘了,这些都是楚怀南留下的印记。你若是嫌弃我,那咱俩和离就是,我不怪你。”
她一向是个憋不住的人。
有什么矛盾,恨不得当场就解决得明明白白,绝不能拖到第二日去,否则她夜里定然通宵难眠。
楚怀南的事,同样如此。
萧弈看着那些淤青,目光沉了沉。
他坐到榻边,仔细替小姑娘解开襦裙和小衣小裤。
还是白日里,窗外积雪澄明,照进暖帐里,将少女的一切美好都映照得明明白白,如肌如玉,清媚撩人。
南宝衣羞赧地环住自己。
萧弈拨开她的手,淡淡道:“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害羞什么?”
说着话,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淤伤。
说什么这伤痕是楚怀南留下的印记,他怎么瞧着,倒像是南娇娇自己摔的?
他复杂地看一眼南宝衣。
这小姑娘,莫不是把楚怀南讹上了?
南宝衣扯过锦被遮住自己,奇怪道:“你那眼神是什么意思?你嫌弃我是不是?你嫌弃我你直说啊,凶巴巴瞪着我是几个意思?”
萧弈问道:“娇娇如何得知,你与楚怀南有了肌肤之亲?”
“我醒来时就在他的龙帐里了,再加上这些印记……”南宝衣羞赧地别过小脸,“我清晨醒来时,浑身都疼得厉害,那种感觉,就像是与你同房之后,所以我当然知道被楚怀南玷污了……”
萧弈脸色黑了黑。
他的技术有那么差劲儿嘛,竟然给南娇娇留下这种印象!
他忍着不快,又把她从被窝里挖出来,握住她纤细凝白的脚踝,低声道:“给我看看。”
“你不是看过了嘛!”
南宝衣不悦地踹他。
萧弈耐心哄道:“看另一个地方,乖,别乱动。”
南宝衣立刻知道,他想看哪里。
她咬住下唇,别过脸,忍着强烈的羞耻,被萧弈用手指细细检查。
“疼……”
她蹙着精致的柳叶眉,忍不住娇嗔。
萧弈收回手,道:“你和楚怀南什么也没发生。”
那里干干净净,从大小看,也不像是刚发生过情事的样子,除非楚怀南那玩意儿比牙签还小。
南宝衣惊讶地睁圆了丹凤眼,心底浮现出一抹期盼:“当真?可是我的那些伤……”
萧弈没好气地睨她一眼:“自己摔跤磕出来的淤青。”
南宝衣:“……”
成吧。
少女的心情犹如拨云见月,终于翘起嘴角,黏黏糊糊地抱住萧弈的手臂,娇气地仰起头:“二哥哥走的这几个月,我可想念你了……你也不给我写几封信,你是不是没有想我呀?”
萧弈这段时间听惯了军营的粗话,骤然被小姑娘撒娇说情话,只觉肉麻兮兮的,浑身都泛起了细密疙瘩。
然而心底终究是愉悦的。
他弯起嘴角,亲了亲她的眉眼:“每晚都曾注视雪山明月,想着我看到的明月,与娇娇看到的是同一轮,便觉得相思之苦也不是那么难熬。”
南宝衣捂住嘴,丹凤眼笑成了细细亮亮的月牙儿。
她勾住萧弈的脖颈,歪头道:“二哥哥在北魏可有遇见美人?可曾与将帅一起逛过花街柳巷?可有带什么小妖精回盛京?”
“岂敢?”
萧弈压着笑。
南宝衣亲了亲他的下颌,一手笼着锦被遮掩身子,一手拉住萧弈的大掌,拽着他踏进屏风后。
云袖与荷叶已经备好了沐身的热水。
南宝衣泡进浴桶,乖巧地对萧弈招手道:“浴桶颇大,二哥哥也进来。你一路风餐露宿,泡个热水浴,可以缓解疲乏的。”
萧弈挑了挑眉。
这小姑娘,何时学的如此主动?
然而美人盛情相邀,他当然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男人坦坦荡荡地褪去细铠和锦袍。
他生得高大,一踏进浴桶,香汤直接漫了出来。
等他坐下去的时候,南宝衣整个被他圈在腿里,动弹不得。
南宝衣扶着浴桶,纠结地盯着水下,可惜花瓣太多,她什么也看不清楚。
萧弈把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随手拂开花瓣,又稍稍站起身,哂笑:“娇娇看清楚了没有?可曾浮起来?”
南宝衣:“……!”
震惊!
他竟然什么都知道!
她也是从宫里的老嬷嬷那里听说的,据说男人若是在外面偷了腥,那球球里面没了东西,泡澡时就会慢慢浮起来。
若是没浮起来,则证明未曾偷腥。
虽然不知道真假,但她还蛮想试试的。
万一二哥哥背着她偷腥了呢……
周末愉快
第242章 娇娇想不想要
可是二哥哥竟然一早就知道她的目的!
她死死盯着水下,俏脸蔓延开绯红,一时间竟然忘了别开视线。
萧弈挑眉,干脆大大方方地站起身任由她看:“水里看不清楚,娇娇这样看,能看得更仔细。”
他对自己的资本,一向很引以为傲。
南宝衣简直无言以对!
那东西就对着她的脸!
她连忙捂住眼睛,浑身都烧红起来,娇嗔着骂道:“二哥哥好不正经,出去,你快出去!”
“明明是娇娇自己请我来沐身的,却又要赶我出去……正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怎么可能什么好事都被娇娇占去?”
萧弈笑容懒洋洋的,重又坐进浴桶,试图将少女抱进怀里。
南宝衣羞耻不已,抗拒着要往浴桶外面爬。
萧弈轻而易举箍住她的后颈。
开什么玩笑,都到了这种时候,他还能放她走?
他在北魏时日思夜想,几乎快要憋不住了,好不容易叼到嘴里,若是放走了,他萧弈能把名字倒过来写!
他的胸膛贴着她的细背,随手拣起玫瑰花瓣,温柔地贴到少女白嫩嫩的脸蛋上,在她耳畔俯首低语:“和娇娇玩过那么多种花样,却从没在浴桶里试过……娇娇想不想要?”
他故意对着她的耳朵吹气,又热又黏,又暧昧。
南宝衣宛如被巨鹰摁在爪子底下的小鸡崽。
她欲哭无泪:“如果我说不想,二哥哥会放过我吗?”
萧弈正儿八经地想了想,含笑回答:“不能。”
……
四个时辰后,暮色四合。
寝殿里,床帐低垂。
南宝衣蜷在被窝深处,抱着个暖呼呼的汤婆子,睡得正酣。
萧弈靠坐在床头,正翻看兵书。
守在殿外的云袖与荷叶,迟迟不见里面的动静,着急的不行,只得轻手轻脚地推开殿门进来查看。
萧弈翻了一页书,抬眸,勾着嘴角,竖起食指,对她们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两丫鬟紧张不已,放轻动作走到屏风后收拾,却见这里像是经历了一场大战,浴桶里的水泼洒出来大半,满地都是零乱的玫瑰花瓣。
云袖蹲在地上捡花瓣,想象着自家姑娘和萧弈在这里是如何翻云覆雨的,忍不住红了耳根子,嘴角悄悄上扬。
荷叶见她偷笑,也跟着偷笑起来,模仿着在殿外偷听到的话,正儿八经地低声道:“数月不见,娇娇又大了些……”
云袖拿捏着南宝衣的调调:“过完年人家已是十六岁,当然比从前大啦!”
荷叶眉飞色舞,意味深长:“哥哥说的,可不是年龄……”
“哎呀,二哥哥好生讨厌!手拿开!”
两个丫鬟捡起花瓣往彼此脸上扔,笑闹得直不起腰。
萧弈在榻上听着,耳根子渐渐红了,警告般咳嗽一声。
云袖与荷叶没敢再闹,笑嘻嘻地迅速收拾地面狼藉。
两人终于退出大殿,原本蜷在被窝里酣眠的南宝衣,慢吞吞冒出脑袋,羞赧地朝帐外张望:“走了?乱嚼舌根,我看她们两个就是思春了,就该抓紧时间把她们嫁出去!”
萧弈翻了一页书,淡淡道:“这两人举止太过活泼,还是让余味和尝心贴身伺候为好。”
他一贯看不上南宝衣的侍女的。
南宝衣瞄他一眼。
这厮每次议论侍女,她都好害怕他会突然杖毙了她们。
南宝衣娇气地挽住他的手臂,久别重逢的欢喜过后,眼尾悄悄染上了绯红:“二哥哥,皇嫂嫂死在了那场宫变里,阿弱被楚怀南的侍卫送了出去,应当平安送到你身边了吧?”
否则,这狗男人也不至于安心地与她翻云覆雨。
萧弈颔首:“靖王府被烧了,我把他安顿在了锦程街南家宅院。”
“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楚怀南嫉恨二哥哥谋夺军权,一定不会放过你。他又莫名其妙给我封了个嫔位,我想起来就觉得恶心。”
小姑娘花软玉柔。
在旁边扭来扭去的,萧弈哪里还看得进书。
他合上书卷丢到旁边,粗糙的大掌覆在她的后腰上,细细摩挲片刻,掀开寝衣慢慢滑上她的脊背,最后又把玩起少女的娇软。
南宝衣嘤咛一声。
她咬住下唇,难为情地望向萧弈。
这厮手上没个正经,可英隽深邃的面庞上,却是思考正事的表情,看起来像极了衣冠禽兽,斯文败类。
那斯文败类缓缓开口:“我欲诛尽南越皇族,彻底掌控这个国家。之后,以南越王的身份,回归长安,与她掰一掰手腕。”
南宝衣知道,“她”指的是大雍皇后,沈姜。
她信赖地靠在萧弈怀中:“二哥哥一定能赢。”
萧弈亲了亲她的唇瓣,忽然变戏法儿似的从枕头旁边摸出一只锦盒:“从北魏带给娇娇的礼物,娇娇看喜不喜欢。”
“你还知道给我带礼物?”
南宝衣惊喜。
她连忙打开锦盒,里面是一对白玉雕琢小山茶耳坠,莹润剔透,非常精美罕见。
而山茶花又是北魏的国花,这份礼物,算是相当有地方特色。
南宝衣欢喜得紧,撩开鬓发别到耳后,取下现在戴着的珍珠耳坠,温柔道:“二哥哥为我戴上?”
萧弈笑着应好。
小姑娘的耳朵又软又白,干干净净。
他捻了捻她的耳珠,看着上面的耳洞:“娇娇一向怕疼,怎么当初钻耳洞的时候,未曾害怕?”
南宝衣挑了挑眉。
钻耳洞的疼,跟别的疼又怎么能一样?
她振振有词:“知道疼过之后会变得更美,就不觉得有多么疼了。那份深厚真挚的期盼,二哥哥是不会懂的。”
萧弈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模样,忍着笑。
他确实不懂。
更何况在他眼里,南娇娇本来就很美,哪怕没有耳洞不戴耳饰,也仍旧很美,何必要去受那份痛。
他拿起白玉小山茶耳坠,小心翼翼为她戴上。
南宝衣取出掌镜,左右照了照,抬手捧脸,笑容甜甜:“果然,亮晶晶的珠玉宝石才能衬托出女儿家的美。”
她说着,丹凤眼扑闪扑闪,忽然期盼地望向萧弈:“二哥哥,我今年都没有买过新首饰。往年,都是祖母和二伯母为我和珠珠置办的,现在她们不在身边,都没人帮我置办首饰了。”
话里话外的暗示意味,那真是相当的明显。
第242章 不许上我的榻
萧弈:“……”
男人的凤眼漆黑深邃。
他手中有六十万大军要养,南越的税收又有大半都落入了国库,手里可真是紧巴巴的,就连送给南宝衣的这对耳饰,还是和顾崇山逛北魏国都时,他提出来要买的。
他说女儿家喜欢珠玉宝石,也喜欢远行的夫君为她们带回异地的珍宝,劝他一定要给南娇娇买些珠玉首饰。
他当时手头已经相当紧迫,最后从顾崇山那里讹了一笔钱,才能给南娇娇买耳坠。
如今小姑娘还想要其他的珠玉琳琅,那真是相当的为难他。
南宝衣见萧弈沉吟不语,眨了眨眼,小心试探:“二哥哥,你是不是没钱啦?”
萧弈回过神,淡淡道:“我看着,像是没钱的人吗?我既然娶了你,便不会让你比在娘家时过得差。不就是珠玉首饰么,娇娇想要,又有何难?”
他这些年养兵,朝廷未曾给他拨过军饷。
也是时候连本带利问楚怀南讨要了。
他想着,揽住南宝衣的腰身,嗅着她颈间甜香,又开始蠢蠢欲动。
南宝衣惊了惊。
刚刚**几度,她那里还疼得厉害呢,这厮也太不知节制了!
她急忙伸手抵住他的胸膛,努力地推拒:“二哥哥……”
萧弈抬眸,哄她道:“给你订制十套头面,再买几匣子宝石和东珠。”
南宝衣:“……”
这厮太会哄人了!
她考虑之际,殿外传来叩门声。
是十苦有要事禀报。
萧弈让他进来。
隔着帐幔,依稀可见那肌肤黝黑的侍卫,经历了战场洗礼,看起来更加挺拔强健。
他为难地拱手道:“主子,蜀郡的四十万大军已经陆续抵达盛京,为首的几名将领请您赶紧拨付军饷粮草,说您已经两个月没给军饷,他们随身的粮草也在路上耗尽了,如今就指着您呢。”
“二哥哥果然是没钱了……”
南宝衣的声音凉幽幽的。
萧弈沉默。
打脸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
他只得吩咐:“转告他们,两天之内,本王会支付双倍军饷。”
十苦连忙退了出去。
南宝衣嘲讽道:“我虽然没有行过军打过仗,却也知道拖欠军饷是带兵时的大忌。二哥哥,你刚刚还说要给我买首饰和宝石,想来都是诓骗我与你睡觉的。”
萧弈挑着眉。
他本就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又是久别重逢,当然要哄着小娇娘做一些独属于他们两人的事,刚刚那几次,怎么够呢?
他牵住南宝衣的小手手,轻轻捻着她细白的指尖,耐心哄道:“我既然答应给你买,肯定就会给你买……”
南宝衣挣回小手。
萧弈忍着欲念,耐心地哄她道:“给娇娇多买两匣子宝石,好不好?娇娇陪陪我……”
南宝衣本就不大情愿与他同房,如今有了可以拒绝的借口,当然是不为所动。
她垂眸,迅速看了眼萧弈的蠢蠢欲动,忽然起了玩心。
她道:“二哥哥可还记得我的嫁妆?”
萧弈眼眸微动。
少女眼如弯月:“我的嫁妆价值连城,西蛮人屠城的时候,被我藏在了靖王府的地窖和库房里。拿它们支付军饷,绰绰有余……”
“娇娇想与我谈条件?”
萧弈口吻多了些冷静,可双手却没闲着,轻抚过少女洁白的脚丫子,又顺着脚踝,一路向紧致纤细的小腿腹延伸。
南宝衣笑眯眯的,却抬脚踩到萧弈的脸颊上。
她身体后仰,双手支撑着床榻,脚丫子死死抵着他的脸,不许他再靠近自己,笑起来蔫儿坏:“二哥哥离京的这几个月,我受了好些委屈,心里真是憋闷得慌。二哥哥如今有求于我,也该拿出些诚意不是?”
“娇娇想要如何?”
南宝衣歪头:“我拿嫁妆替你养兵,但你要乖乖听我的话,不许没经过我的同意,就对我动手动脚……你技术那么差,我一点儿也不喜欢。”
萧弈:“……”
羞辱。
这是对他的羞辱。
南宝衣笑意更盛:“你答不答应?”
萧弈高高挑起墨眉。
楚怀南那边,必定要先经过一番斡旋,倒不如先答应南娇娇。
他点头:“成。”
南宝衣瞬间笑弯了眼睛,伸出小手指勾住萧弈的手指:“言听计从,我指东你往东,我指西你往西,绝不反悔?”
萧弈见她有兴致,也存了些哄她的心思。
他道:“绝不反悔。”
南宝衣乐不可支,激动地在拔步床里滚了一圈。
萧弈他可是权臣大人啊!
昔日孤绝清冷如巍峨高山的权臣大人,如今不仅成了她的夫君,还要对她言听计从,像小媳妇一样听话!
南宝衣恨不能双手叉腰,站在全天下人面前哈哈大笑,宣告自己翻身农奴把歌唱!
她终于乐够了,萧弈也终于耐不住了。
他握住她的脚踝,眉眼幽深如墨,充满了欲念,哑声道:“娇娇……”
“谁是你的娇娇,唤我摄政王妃!”南宝衣踹开他,嫌弃,“你别一碰到我就跟恶狗扑食似的,黏黏腻腻,弄得我又害怕又紧张,说不定被你吓得少活好几年呢。”
萧弈强忍着,点点头:“成。”
南宝衣又板着小脸给他立规矩:“以后除非我点头同意,否则你不许上我的榻,你要学着节制,听见了吗?”
她真怕哪天,被这厮在闺房里活活折腾死。
萧弈盯着她叭叭叭的小红唇,快要忍不了。
他克制着翻涌的欲念,以举国而降的温顺姿态,哑声道:“哥哥全都答应,摄政王妃可以陪哥哥共度良宵了吗?”
南宝衣正儿八经地摇摇头。
她靠在床壁上,意味深长地扫了眼他那里:“你自己的问题,你自己解决。开始吧,我就在旁边看着。”
萧弈:“……”
晦暗的丹凤眼中,情绪翻涌如墨。
他才离开多久,他单纯天真的小娇娘就学会了抽烟喝酒赌牌,甚至还坏成这个样子!
若是被他查到是谁教坏她的,他定不轻饶!
南宝衣轻咳一声,鼓起勇气,大大咧咧地直呼他的名字:“萧弈,你还在等什么?上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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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章 这贱人太不要脸了
萧弈忍了又忍。
他的小王妃嫌弃他,不愿与他共寝……
偏偏他手头紧张,连军饷都得看她的脸色。
自打娶了妻,他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萧弈撩起寝衣。
他一边盯着南宝衣,一边被迫羞耻地自己解决问题,丹凤眼渐渐泛起猩红,眸色更是晦暗如深渊,仿佛要把少女拆骨入腹。
南宝衣好奇地张望片刻,小脸微红。
猛然抬头时,对上萧弈的眼神,她不禁颤了颤。
他的眼神简直太可怕了!
她默默回了被窝,将锦被拉过头顶,躲在黑暗里数羊。
帐中传来他渐渐急促的呼吸,令她十分煎熬。
也不知过了多久,帐中的动静终于停歇。
萧弈哑声对殿外唤道:“水。”
南宝衣悄悄卷起锦被一角,偷眼望去,萧弈的侧颜如平常般英隽冷峻,并没有因为她的不体贴不温柔而生气。
她弯了弯嘴角,悬着的心终于彻底放下。
次日。
用早膳的时候,南宝衣把小碗递给萧弈,问道:“我要不要吩咐荷叶她们收拾东西,随你出宫回府?”
“不必。”萧弈给她盛了一碗燕窝粥,“我让十言重新弄了块匾额进宫,已经把‘饮水宫’的匾额换成了‘摄政王府’。”
南宝衣抱着小碗,惊讶:“咱们今后住在皇宫?”
“娇娇不喜欢吗?”萧弈不以为意,随手摘了腰牌给她,“皇宫富贵堂皇,比外面住着舒服。有我的腰牌,娇娇若是想逛盛京城也可以随时出宫去逛,自在的很。”
南宝衣:“……”
她是嫌弃不富贵不自由吗?
她是惊讶他把府邸搬到皇宫里啊!
敢对皇宫登堂入室的,萧弈真可谓古往今来第一人!
用罢早膳,萧弈去问楚怀南讨要军饷。
对他擅自搬进皇宫居住的事,群臣敢怒不敢言,楚怀南摄于城外几十万兵马,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南宝衣带着婢女们重新收拾妆点宫殿,园林、外殿和寝殿皆都焕然一新,换上了华美奢贵的家私和各种奇珍异草。
阿弱也被接进宫了。
一岁多的小宝宝,粉雕玉琢,聪明腼腆,已经能颤巍巍地走上好几步,还会说“爹爹”、“娘亲”、“抱抱”等几个简单的词。
荷叶等侍女们非常喜爱他,总围着他打转,小厨房更是十二时辰准备着牛乳和蛋羹,就怕他突然饿了。
因为他特殊的背景,萧弈和南宝衣不打算公开他的身份,只对外称这是萧弈的儿子,生母刚生下他就撒手人寰,因此被南宝衣养在膝下。
今日开春,冰雪消融。
南宝衣坐在檐下吃茶,看着荷叶她们围着阿弱逗趣儿。
云袖给她添茶,清秀的面庞上弥漫着不快,低声道:“荷叶是个糊涂的,小姐也糊涂了吗?那孩子是摄政王和其他女人的种,是庶长子,将来说不定要抢走小姐嫡子的一切……依奴婢看,还是尽早杀了,以绝后患!”
南宝衣笑道:“我喜爱阿弱,将他视如己出。好云袖,你就不要再说这种话了,好好疼爱阿弱成不成?他只是个小孩子呀。”
见云袖不乐意,南宝衣又与她说了好一会儿话,才勉强让她放下毒杀阿弱的心思。
云袖抱起红漆茶托,没好气道:“小姐就是太过心软……罢了,奴婢不管了,反正奴婢是不会喜欢那孩子的。”
说完,悄悄瞄了眼南宝衣。
她弯着眼睛笑。
笑容又温柔又乖甜,令她的心头渐渐柔软。
她不禁暗道,正因为小姐对人真心相待,才使得她如此死心塌地地跟在她身边……
她别扭不甘的心逐渐平和,终于放下了对阿弱的敌意。
云袖走后,南宝衣注视着对面游廊。
一株桃花树枝桠横斜地探进游廊,桃枝上隐约可见早春萌芽的青叶,春阳被桃枝剪碎,在青砖上透落斑驳的光影,小宝宝穿着墨青小锦袄,正颤巍巍地努力往前迈步,去追逐因风而动的斑驳光点。
少女的丹凤眼温柔似水。
她既期盼阿弱快快长大,快快学好本领,将来回到长安为他的亲生爹娘报仇,又期盼时光走慢一点,让这刚出生没多久,就痛失双亲的孩子,在懵懂天真的童年里多待一段岁月,过得更开心一些……
春风过境。
南宝衣想起了温彤。
皇嫂嫂是那么温柔的女子,如果她还在世上,亲眼看见阿弱会走路了,她该有多么高兴呀。
她的眼角有些湿润,仰头望向碧蓝高远的天空,轻声呢喃:“皇嫂嫂,我一定会好好教养阿弱的……”
午膳过后。
荷叶抱着阿弱去偏殿睡觉,南宝衣正处理自己嫁妆单子,宫女进来禀报,说是皇后娘娘过来了。
南宝衣搁下毛笔,莞尔:“请进来。”
宋柔犹如众星捧月,被宫女们簇拥着踏进内殿。
南宝衣仔细望去,这女人的肤色变的白皙通透许多,就连走路时的姿态,都比过去更加自信。
想来,平日没少抹她送的那罐珍珠膏。
算算日子,那罐珍珠膏也快要用完了。
她起身笑迎:“什么风把皇后娘娘吹来了?”
宋柔皮随她落座,沉声道:“萧弈在朝堂上,问陛下索要四年军饷,这事儿,你是知道的吧?四年军饷,整整四百万两雪花纹银,陛下去哪儿给他弄?!”
南宝衣温柔地挽袖斟茶:“皇后娘娘,女子不得干政,这条规矩你是知道的,你为何要与我谈论这些?正因为我从来不过问二哥哥的正事,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人称赞我贤良淑德。”
宋柔噎了噎。
她复杂地盯一眼南宝衣。
这贱人太不要脸了,真的太不要脸了!
谁称赞她贤良淑德了,盛京城里,就没有一个人称赞过她贤良淑德!
宋柔憋着一口气,道:“军饷的事——”
“嘘。”南宝衣抬起纤纤食指,漫不经心地竖在唇前,“皇后娘娘,后宫,不得干政。”
宋柔胸脯剧烈起伏。
她真想敲烂南宝衣的破脑壳儿!
南宝衣仿佛没察觉到她的愤怒,淡定地将茶盏推到她手边:“娘娘今日过来,打算与我说些什么呀?”
第242章 把她赐给萧弈
宋柔:“……”
她倒是想说军饷的事,南宝衣给她说的机会了吗?
萧弈那厮就是个军痞,在朝堂上耀武扬威,逼迫怀南哥哥拿纹银补贴他多年来养兵的亏空,可是他养的兵又不效忠于怀南哥哥,怀南哥哥凭什么给他养兵,这跟帮别的男人养女人有什么差别?
又不是贱得慌!
她想帮怀南哥哥,因此特意来找南宝衣,指望她能给萧弈吹一吹枕旁风,别叫怀南哥哥太过为难。
她稳了稳心神,伸手覆住南宝衣的手背,温声道:“娇娇,你我都是伺候皇上的姐妹,你也不愿意看见皇上被萧弈逼得走投无路,是不是?
“本宫知道,这段日子以来,本宫待你严苛了些,可那都是为了你好,更是为了咱们后宫姐妹的安稳。你若是对本宫不满,本宫愿意向你赔礼谢罪……”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
南宝衣只觉好笑。
她知道,楚怀南是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可宋柔却比他拿得起放得下,当初楚怀南软禁太子府生了重病,宋柔甚至跪在她面前,求她帮帮楚怀南。
那时她怜惜宋柔,因此帮了他们一把。
可是换来的,却是宋柔和楚怀南的报复。
这样的人,再如何向她赔礼谢罪,再如何跪在她面前哀求,她也不会心软分毫。
南宝衣慢慢抽回手。
她道:“娘娘错了,我从来不是你的姐妹,更不曾伺候过楚怀南。我南宝衣,是摄政王妃,是萧弈的女人。”
“南宝衣……”
“娘娘不肯承认也没有关系,我请二哥哥再写一封圣旨就是。娘娘以为呢?”
宋柔紧紧攥着拳头,指甲将掌心掐得血肉模糊。
怀南哥哥因为萧弈拿玉玺自封摄政王的事,已是彻夜难眠哀伤难过,如果叫萧弈再写一封圣旨,怀南哥哥定然承受不住那样的打击。
她只得勉强道:“好,本宫承认你是摄政王妃。”
“娘娘一个人承认有什么用,我要娘娘昭告天下,我南宝衣是谁。盛京城里那些关于我水性杨花、爬楚怀南龙榻的谣言,也希望娘娘能够全部摆平。”
宋柔闭了闭眼,忍了又忍,才终于点头:“本宫会保全摄政王妃的名节,那么军饷的事……”
“我不会插手二哥哥的事。”南宝衣接过云袖递过来的珍珠膏,“虽然在正事上帮不了皇后,但这罐珍珠膏可以作为酬劳,献给皇后。”
宋柔眼前一亮。
她此行过来,也有问南宝衣讨要珍珠膏的意思。
上次她赢来的那罐膏,已经见底儿了,疗效相当显著,连怀南哥哥都夸赞她这几日肌肤越来越白皙凝润,容貌也比从前光艳动人,甚至比从前更加愿意留她过夜。
她欣然接过,仔细嗅闻,确定无误后才叫贴身女官收下。
南宝衣把她的表情尽收眼底,只含笑吃茶。
“对了……”宋柔取出一封请帖,道,“为夫君开枝散叶,乃是为妻者的本分。因此本宫特意为皇上准备了开春的选秀,盛京城权贵家未出阁的女儿都会进宫参选。到时候,摄政王妃可以一块儿过来,帮本宫相看相看。”
南宝衣应好。
宋柔走后,荷叶好奇道:“别的女人,恨不能将夫君牢牢锁在身边,宋柔倒是大方,竟然愿意主动为楚怀南挑选美人充实后宫……”
南宝衣轻抚过请帖,莞尔:“她才不情愿呢。可她是皇后,又爱极了楚怀南,因此才不惜以联姻的方式,帮楚怀南稳固朝堂。用情至深,虽然令人动容,可暗地里的手段却终究龌龊了些。”
“说来说去,还是楚怀南自己没本事。如果他像咱们王爷那么强大,又何须用联姻的方式稳固朝堂?”荷叶笑着打趣,“小姐嫁了个值得的人呢!”
南宝衣羞怯:“不许胡说……”
“小姐心里定然偷着乐!”
“荷叶你欠打!”
主仆二人笑闹着,宋柔被宫女们簇拥着踏出摄政王府。
女官看着她不辨喜怒的侧颜,小心翼翼道:“娘娘不必难过,您如今越发美貌,哪怕将来后宫美人众多,可是在皇上心里,娘娘定然依旧是独一无二的那位。”
宋柔冷笑。
她如今也算是看清楚了,怀南哥哥心里独一无二的那位,从来都是南宝衣,连左眼被毁都不计较,不是真爱又是什么?
至于她,她只是被依靠,而不是被爱。
但哪怕仅仅如此,她也甘之如饴。
她驻足,回眸望了眼远处的摄政王府。
真羡慕啊,羡慕南宝衣被萧弈深爱,被怀南哥哥念念不忘……
她拿帕子,慢慢擦干净掌心掐出的血渍,淡淡道:“半个月后的选秀,务必要精心准备。西蛮的公主,应当能赶得上选秀吧?”
“娘娘放心。”女官微笑,“听说西蛮公主是草原上的明珠,更是无数西蛮男人的梦中情人,容貌不比南宝衣逊色。如果娘娘在选秀宴上,把她赐给萧弈,肯定能分化萧弈和南宝衣的关系。”
宋柔笑容发狠。
她得不到爱情,南宝衣又凭什么能得到?
英雄难过美人关,她不信萧弈面对热情奔放的西蛮公主,仍旧可以做到无动于衷,所以她希望萧弈能娶西蛮公主为侧妃。
她尝够了爱而不得的滋味儿,南宝衣也应该尝一尝。
黄昏。
萧弈从朝堂回来,远远瞧见自家小娇娘坐在屋檐下,拿着一只圆滚滚的刺绣小老虎,跟阿弱说话:“这是老虎,它会嗷呜嗷呜地叫,是百兽之王,可凶啦!比你爹爹还要凶,嗷呜!”
她张着细白小手,夸张地对着阿弱嗷呜。
阿弱眼睛清亮,呆呆看了她半晌,突然笑了起来。
南宝衣教得仔细:“跟我念,小、老、虎!”
阿弱仰起头,噘起小嘴:“嗷呜!”
南宝衣急了:“不对不对,是读,小——老——虎!”
阿弱小嘴儿噘得高高,学得可认真:“嗷——呜——!”
南宝衣:“……”
没法儿教了。
萧弈远远看着,薄唇噙着笑。
他穿过游廊,行至南宝衣身边,一只手就将阿弱抱到怀里,一边拿小老虎逗他,一边道:“该请几个夫子进宫,教阿弱读书。”
第242章 宋柔非要跟她比美貌
“他才一岁出头,连话都不会说,读哪门子书呀。”南宝衣不悦,“这么小就被逼迫用功,将来他会对学习产生严重的心理阴影。我到十岁才学认字,现在不也好好的?”
萧弈淡淡地看她一眼。
尽管他的眼神非常淡然平静,但南宝衣还是清楚地读懂了他眼里的鄙夷:“阿弱和你这种白痴怎么能一样”、“幸好阿弱没有南家血统”、“我们萧家皇族一向高贵机敏别说一岁识字就是三岁背诗那都不是问题”。
南宝衣:“……”
好受伤。
给阿弱请夫子的事儿就这么定了下来。
至初春时节,万物复苏,草木萌动,皇宫里的桃花粉蒸雾绕,灿如云霞,宋柔安排的选秀也在御花园正式拉开帷幕。
才清晨时分,御花园就出现了不少权贵千金。
鬓影衣香,环肥燕瘦,有站在牡丹花丛旁顾盼生姿的,有倚在桃花树下读书念诗的,有手摇团扇与姐妹们争奇斗艳的,余光却不约而同地望向远处凉亭。
皇后娘娘和陈贵妃、南太妃,就坐在亭子里吃茶。
她们期盼能被这些贵人相中,也能进入这九重宫阙,成为皇帝的女人,在后宫的史册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亭子里。
陈宵雪吃了半块花糕,拿手帕按了按嘴角,不悦道:“选秀即将开始,南宝衣是不打算来了吗?明明知道时辰却还让我们在这里等她,真是脸大!”
宋柔脸色同样不大好看。
虽说请贴上是巳时开始选秀,但正常人都知道应该提前两刻钟过来,如此才算是尊重她这皇后,南宝衣迟迟不来,摆明了是仗着萧弈的权势,不把她放在眼里。
南胭淡然吃茶,唇畔浮着轻蔑的笑:“狐假虎威的事,也不是她干的头一遭了,你们惊讶个什么劲儿?”
说着话,两个十四五岁的妙龄少女结伴而来。
她们鼓起勇气,对宋柔等人福身行礼:“臣女庄夏(庄秋),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宋柔笑容温婉:“起来说话。”
陈宵雪介绍道:“庄夏和庄秋,是姗姗的小姑子,她特意引荐给娘娘的。两个姑娘是庄家的嫡女,仔细教养长大,很擅长琴棋书画。”
她口中的“姗姗”便是昔日靖王府的庶女,楚珊珊了。
楚珊珊被老靖王妃沈姒嫁给看守城门的小官,那小官也算走运,在楚怀南发动的那场宫变之中,亲手打开城门放了陈猛的十万大军进城,立下了汗马功劳,被楚怀南提升做三品大员。
因此,庄家的女儿也有资格参加这场选秀。
宋柔微笑:“两位妹妹容色过人,陛下见了,定然会喜欢。”
两姐妹害羞地对视一眼,庄夏恭敬道:“我和妹妹加起来,也不敌皇后娘娘美貌动人。娘娘不仅腹有诗书气自华,肌肤更是白如凝脂,美的可谓惊心动魄。”
众女下意识望向宋柔。
宋柔垂眸喝茶,唇角噙着笑,大大方方地任由她们打量。
陈宵雪惊讶道:“还真是!娘娘近日越发美貌,不知用了什么良方?可能告知臣妾?”
“本宫哪里用过什么良方……”宋柔矜持地摸了摸脸蛋,“许是近日吃住舒心,又不怎么晒太阳,因此才养出一身好肌肤吧。”
庄夏脆声道:“人人都说摄政王妃南宝衣殊色倾国,臣女虽然没有见过她,但臣女觉得她比起娘娘,定然差了一大截。天底下,再没有女子比娘娘更加美貌!”
这话,令宋柔相当舒心。
她对陈宵雪娇嗔道:“你好姐妹的小姑子,可真会贫嘴!”
“说的都是事实,怎么就是贫嘴呢?”陈宵雪笑道。
宋柔笑意更盛。
其他参加选秀的姑娘,也都聚集在亭子里,争相吹捧宋柔。
南胭坐在旁边淡定喝茶,看着她们将宋柔吹捧到天上,又想起南宝衣的容色,不禁嘲讽低笑。
宋柔跟南宝衣比什么不好,非要比美貌……
真是找虐。
此时,摄政王府。
南宝衣坐在西窗下,还在不紧不慢地梳妆打扮。
她听着远处老夫子的读书声,随手戴上一支掐金丝嵌琉璃小金鱼流苏步摇,担忧道:“阿弱天天听老夫子念书,我真怕他将来长成一个书呆子,就像我四哥那样。”
荷叶跪坐在她身侧,用螺黛蘸水,仔细为她勾勒出两弯婉约清丽的月牙眉:“奴婢瞧着,小公子听书时手舞足蹈的,很是活泼,大约不会成为书呆子。”
南宝衣想了想,压低声音道:“你没事儿时,想办法把那老夫子支走,别总叫他一天到晚念经似的读书。偷偷带阿弱去园林里走走,让他看一看春天是什么模样,看一看枝头的桃花和雀鸟是什么模样。”
荷叶点点头。
南宝衣对着菱花镜左右照了照。
少女云髻花颜,肤白胜雪,连她自己看了都觉得赏心悦目。
荷叶笑嘻嘻打开锦盒,取出一对碧玺耳坠:“王妃昨夜和摄政王闹了半宿,奴婢和云袖在外面听得真真切切。今晨伺候王妃洗漱的时候,奴婢就察觉王妃眉目多情、小脸润泽,比前几日都好看呢!”
南宝衣被她说得面红耳赤,连忙轻轻掐了她一下:“不许多嘴!”
荷叶笑着躲开,又道:“王妃今日戴这对碧玺耳坠好不好?”
“不戴那个。”南宝衣从匣子里,宝贝般取出萧弈送她的白玉雕小山茶耳坠,“戴这一对。”
荷叶揶揄:“奴婢从未见过这对耳坠,定然是摄政王才送给王妃的。王妃今日戴出去,是想让秀女们都看看摄政王是如何宠爱您的吗?不知羞……”
“荷叶!”
南宝衣脸红心跳,连忙跳起来去追打她:“我早晚把你嫁出去,看你还碎嘴!”
荷叶笑着稳住南宝衣,仔细为她戴上耳坠。
每每看见摄政王宠爱自家姑娘,她心里可高兴了,因此忍不住总想念叨两句,可是自家姑娘脸皮实在太薄了呀……
至巳时,御花园的选秀即将开场。
楚怀南和一些皇亲贵胄相继到场,就连萧弈也被请了过来。
娇娇那必须是压轴出场的
第242章 比不上南宝衣的美貌
“选秀宴眼见着是要开始,南宝衣当真脸大,这个时辰都还不见踪影……”陈宵雪出言讥讽,“到底是没把皇后娘娘放在眼里啊!”
说完,用余光悄悄瞄了一眼萧弈。
男人端坐在圈椅上,正垂眸吃茶。
他金冠束发,革带束腰,暗红织金圆领锦袍衬得他风姿毓秀,侧颜英隽而深邃,修长而骨节分明的食指扣着天青色茶盏,随意一个动作都十分好看。
因为才从战场归来的缘故,他敛去了那份养尊处优时的金相玉质,整个人散发出孤绝冷傲的气息,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刃,无论是容貌还是气度,都是皇上楚怀南所不能比肩的。
只是可惜,这样好的男人,竟然娶南宝衣而不肯娶她。
她眼热嫉妒,捏着帕子的手止不住地掐紧。
宋柔挂不住面子,不愿再等南宝衣,吩咐道:“开始吧。”
率先上场的是庄氏姐妹。
庄夏抚琴,庄秋跳舞,一对姐妹花笑容满面各有春秋,温柔地朝楚怀南献媚讨好。
宋柔低声问道:“陛下以为如何?”
楚怀南面无表情。
这半个月以来,萧弈独霸朝堂,又逼迫他开国库,拨付四百万两雪花纹银充作军饷,被权臣桎梏,他这皇帝的脸面都丢尽了!
选秀……
他哪有心思选秀!
他喝了口茶,撩起眼皮看了眼庄氏姐妹,淡淡道:“尚可。”
宋柔笑了笑,温声道:“庄氏姐妹温柔贤淑、能歌善舞,必定能好好侍奉陛下,赐美人位份。”
庄氏姐妹喜不自禁,连忙跪地谢恩。
宦官立刻给她俩安排了座次,姐妹俩风风光光地坐到宋柔背后的席位,春风得意又含情脉脉地偷眼去看楚怀南。
之后,又有秀女陆续登场表演。
宋柔替楚怀南打算着,背景弱小容貌寻常的秀女,全都顺水推舟赐给在场一些尚未成亲的皇亲贵胄,给楚怀南挑选的,却都是家族背景强大又容貌美丽的少女。
在场的贵公子们表情诡异。
早知道今日会被赐婚,赐的还是被楚怀南挑剩的歪瓜裂枣,他们就不来参观选秀了!
眼见着秀女一个个被分配妥当,宋柔忽然意味深长地望一眼萧弈。
她柔声道:“摄政王操持国事,鞠躬尽瘁,本宫看在眼里,当真是心疼敬佩。今日选秀宴上,本宫特意为摄政王准备了一位美人。”
她拍了拍手。
充满异域情调的乐声随之响起。
众人望去,穿着金色轻纱舞裙的少女踏着节奏而来。
少女高鼻深目,容貌美艳、身姿高挑,双手做手摇花状高举过头顶,轻扭着窈窕娇躯,一颦一笑一折腰,眼睛明亮的像是草原明月,酒窝里盛满了勾人的异域风情。
在场的男人们仔细盯着她的胸和腰,又慢慢盯向她的脚。
她没有穿鞋袜,玉足凝白,脚指甲涂着鲜红丹蔻,脚踝上佩戴了黄金铃铛脚镯,随着舞蹈而发出叮铃铃的悦耳声响。
他们呼吸随之粗热。
随着一舞结束,少女行了个西蛮礼节,用标准的中原话说道:“西蛮公主金秀烈,恭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恭祝摄政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宋柔对萧弈笑道:“金妹妹从西蛮远道而来,是与我南越和亲的。本宫左思右想,摄政王的王府里只有南妹妹一人,实在寂寞了些,因此想撮合你和金妹妹。正所谓英雄配美人,摄政王觉得,金妹妹够不够美?”
萧弈吃了口茶。
他抬眸,淡漠地睨向场中少女。
金秀烈大大方方地与他对视。
她是草原上的公主,自幼就美貌过人,被誉为草原上最璀璨的明珠,是所有草原汉子都想娶的女人。
凡是见过她的男人,就没有不爱她的。
而她毕生的愿望,是嫁给世上最强大的男人。
她前两日初到盛京时,听皇后娘娘说,这位南越摄政王手握兵权非常强大,今日一见,他的容貌也相当出色,很附和她挑选驸马的标准。
她微微一笑,在春阳中舒展身体,将所有的美好展现给萧弈观看。
旁边的纨绔唉声叹气,羡慕道:“摄政王当真是好福气,不仅娶了宝仪郡主那等美人,还能拥有西蛮公主这样的娇妾……”
宋柔也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
萧弈看得这么认真,想必是动心了。
动心了就好,这位西蛮公主一看就不是个省油的灯,萧弈对她动了心,南宝衣往后的日子就凄惨了……
她浮想联翩之际,听见萧弈嗤笑:“对本王而言,美人这种东西,在精不在多。本王已经娶了天底下最美的那个,有她在,其他美人,便都算不得美人,便都入不得本王的眼。”
男人的嗓音透着几分嘲弄,几分狂妄。
金秀烈从未被人贬低过容貌,顿时怒不可遏:“不知摄政王妃是何模样,难道比本公主更加美丽?本公主不信!”
其他不少没见过南宝衣的秀女,也纷纷赞成点头。
庄夏嘴碎道:“摄政王定然是害怕擅自收了美人,回家后被南宝衣骂,因此才不肯要……我也算是见过世面的,像皇后娘娘、西蛮公主甚至南太妃,都是容色极好的美人,我不信世上还有比她们更美的人——”
话音未落,御花园尽头传来太监的唱喏声:
“摄政王妃到——”
正是暖春时节。
花径两旁的牡丹开得烂漫,可穿过花丛的少女,却令满园牡丹都沦为了陪衬。
她云髻峨峨,穿玄黑色绣金芙蓉襦裙,手执火莲花金流苏团扇,尾指娇气翘起,肌肤胜雪,绛唇似火,顾盼时一双丹凤眼雍容高华,小山眉更添入骨风流。
前世的南宝衣容貌被毁,没有机会长大,也没有机会向世人展示这张花容月貌的脸,而这一世,十六岁的少女褪去稚气,恰似迎风怒放的花儿,精心打扮过后,美轮美奂,殊色倾国。
刚刚才吹捧过皇后的秀女们,呆若木鸡。
这个女人,难道就是摄政王妃?
她竟是如此天人之姿!
她们想起刚刚吹捧宋柔时说过的话,纷纷尴尬不已。
摄政王妃不在还好,她一来,原本还算美丽的皇后娘娘,就像是萤火遇见了烈阳,相形见绌,黯淡无光。
宋柔的脸色忽青忽白。
第一次意识到,无论自己怎样努力,无论使用多少珍珠膏,也仍旧比不上南宝衣的美貌。
她垂下眼帘,用饮茶来掩饰浓浓的妒火。
西蛮公主金秀烈同样愣在当场。
回过神后,她紧紧掐住双手,美眸中是不加掩饰的自卑。
南宝衣对所有目光视若无睹。
第242章 萧弈求生欲爆棚
她行至众人眼前,笑盈盈福了一礼,娇声道:“我来迟了!怪我春日犯懒贪睡,清晨时起晚了。皇后娘娘宽仁大度,定然不会责怪我的,是不是?”
少女活泼地眨了下丹凤眼。
在场的王孙公子,纷纷为之倾倒。
宋柔死死掐着掌心,还没开口呢,就有贵公子眼巴巴地献殷勤:“都怪春天不好,这季节就是容易叫人犯懒,怎么能怪摄政王妃呢?王妃是绝不可能犯错的!”
怪春天不好……
萧弈复杂地望一眼那年轻公子。
他给南娇娇拍马屁,都没拍到这种程度。
他像是宣告所有权,霸道地朝南宝衣伸出手:“过来。”
南宝衣大大方方地走过去,一手拎着裙裾,一手放入他的掌心,优雅从容地在他身侧落座。
萧弈为她扶了扶流苏步摇,俯首在她耳畔低语:“娇娇甚美。”
南宝衣微怔。
她偏头看他,朱唇恰好亲上他的嘴角。
四目相对。
南宝衣白嫩的脸蛋逐渐浮红,连忙害羞地低下头去。
萧弈莞尔,挽袖为她添茶。
四面八方的人瞧着,只觉摄政王夫妻容貌登对不说,相处时的举止也太甜了,简直是盛京城里的模范夫妻!
楚怀南静静看着,温润如玉的面庞,渐渐弥漫开灰白色泽。
他眸中泛红,抬起玉盏打算喝酒,闻着酒香,想着和萧弈小意温柔的小郡主,却无论如何也无法下咽。
宋柔把他的表情尽收眼底,心中隐隐刺痛。
怀南哥哥就这么在意南宝衣?
在意到连表情都无法控制?
愤怒和不甘心铺天盖地而来,几乎让她整个人都躁郁起来。
她所有的负面情绪,都集中在南宝衣的美貌上。
她恨不能撕烂那张秾艳娇美脸,叫南宝衣再也不能勾引怀南哥哥!
宋柔深深呼吸。
半晌,她抬眸,笑容温柔:“南妹妹来得可巧,本宫正和大家商量,觉得摄政王府后院冷清,想让金妹妹去陪伴你,不知你意下如何?摄政王操持国事辛苦,南妹妹一个人怎能伺候周全,后院里多一个姐妹,也就多一份力。南妹妹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南宝衣轻摇团扇:“皇后娘娘说的是。我这人没有别的优点,就是格外善良大方,格外贤良淑德。不是我吹,在遵守女德闺训的事情上,我乃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第一人。为夫君纳妾,为夫家开枝散叶,是我最大的心愿。”
宋柔和众多秀女,同时翻了个白眼。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不要脸到这种份上的!
萧弈自封摄政王时,夸奖他自己战功赫赫、兼济天下、心怀社稷、英明神武、智谋无双、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南宝衣今日夸她自己善良大方、贤良淑德、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这对夫妻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南宝衣望向萧弈:“殿下喜欢西蛮公主吗?若是喜欢,妾身替您纳了,叫她今晚就伺候您。”
她笑得那么温柔。
萧弈却莫名嗅到了杀意。
男人的求生欲瞬间爆棚。
他执起南宝衣的小手手,正色道:“‘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本王此生只爱王妃一人,其余女人,不堪入眼。”
南宝衣娇娇气气:“话虽这么说,可殿下不肯纳妾,别人在背地里还是会戳妾身的脊梁骨,骂妾身善妒,容不得小妾……殿下,您还是纳妾吧,妾身求您啦!”
小美人仰着头,丹凤眼中可见莹莹泪光。
萧弈嘴角微抽。
要不要这么入戏?
他只好舍命陪君子。
他酝酿了片刻情绪,终于呈现出豁出去的状态。
他扶住小姑娘的双肩,一边使劲儿摇她,一边红着眼睛厉声道:“让本王纳妾,不如让本王去死!娇娇在意别人的评价,就不在意本王的感受吗?本王爱娇娇如命,娇娇怎么舍得,让本王纳妾?!”
南宝衣被摇得脑袋发晕,珠钗乱晃。
萧弈终于不摇她了,她一甩小手帕,哭着扑进对方怀里:“呜呜呜殿下……妾身好爱您啊!”
萧弈揽着她,轻言细语好生安抚。
吃瓜群众:“……”
他们仿佛是在玉楼春看狗血剧码。
不就是纳个妾嘛,又不一定要纳,也没人逼他们纳,这两人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仿佛要殉情似的……
宋柔脸色极度难看。
这对夫妻,有毒吧?
她黑着脸,被迫道:“摄政王、摄政王妃,你们不想纳妾,本宫和陛下又不会逼着你们纳,何必如此情绪激动?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宫和陛下苛待你们了呢。”
南宝衣擦了擦泪花,羞怯道:“不好意思啊皇后娘娘,我和殿下实在是情难自已、情比金坚、情深似海,所以才……”
她与萧弈对视一眼,脸蛋上浮红更甚,恰似芙蓉娇羞。
宋柔:“……”
脸色黑如锅底。
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她和萧弈有多么相爱,用得着她屡次三番地强调?!
南宝衣摸了摸耳坠,又羞怯道:“娘娘总盯着我作甚,莫非是觉得我这耳坠好看?这是殿下去北魏时,特意花两、万、两雪花纹银为我购置的呢,据说就连北魏,也仅、此、一、对,可稀罕了!”
仿佛生怕别人听不清楚,她特意拖长音调,强调了“两万两”和“仅此一对”两个词儿。
宋柔:“……”
真是够了!
没有人盯着她的耳坠!
更没有人问她耳坠价格!
虽然很生气也很不屑但心里面还是好酸啊!
宋柔脸皮发颤,努力维持着母仪天下的风度,轻描淡写道:“南妹妹是个有福气的人。既然你夫妻不愿纳妾,那作罢就是。倒是可惜了金妹妹的好容貌……”
她暗示般看了眼萧弈:“金妹妹虽不及南妹妹千秋绝色,但也别有异族风情,是难得的美人呢。”
她深知金秀烈不是省油灯,只要给金秀烈机会,这个女人定然会想方设法取代女主子,这也是她不肯让金秀烈进入楚怀南后宫的原因。
“确实如此。”南宝衣附和,丹凤眼亮晶晶的,“既然皇后娘娘如此惋惜,不如就让西蛮公主去当皇上的妃子?娘娘贤惠,定然愿意的,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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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章 珠珠和小公爷的来信
宋柔:“……”
她不愿意!
今日选秀,眼睁睁看着那么多小姑娘被选进怀南哥哥的后宫,她心头本就不是滋味儿,再来个金秀烈这样的大美人,接下来半年时间,恐怕怀南哥哥都不会临幸她。
她还没想出拒绝的理由,金秀烈不高兴了。
她掷地有声:“本公主远道而来,是为了和亲,是为了两国的和平!你们把我当成玩物推来搡去,是不把我西蛮放在眼里吗?!”
“金妹妹——”
“你不要说话!”
金秀烈不耐烦地打断宋柔,明月似的深邃眼睛,定定盯向楚怀南:“摄政王不愿意娶我,皇帝陛下可要娶我?若是不娶,我今日就收拾行李,回西蛮去!”
楚怀南把玩着茶盏。
他左眼包覆着锦布,只能用唯一完好的右眼去看南宝衣。
小郡主丝毫不在意他是否纳妾,只专注地和萧弈说话。
他看在眼里,心尖尖上难免酸疼。
金秀烈见他不搭理自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高声道:“皇帝陛下,娶或不娶,你给本公主一句准话!当初你和皇后派使者前往西蛮,请求我西蛮国出兵时是怎么说的?你承诺让我当贵妃——”
“够了!”
宋柔急忙打断她。
和西蛮勾结,引起盛京内乱,屠杀本国百姓,毕竟不是光彩的事。
她像是吃了苍蝇般难受:“公主美貌,陛下自然十分喜爱。刚刚让你嫁给摄政王,不过是玩笑话。陛下,早已打算册封公主为贵妃。”
金秀烈的脸色,这才稍微好看些。
她倨傲地冷哼一声,带着婢女趾高气昂地离去。
宋柔瘫坐在圈椅上,浑身弥漫着无力感。
她望一眼不远处。
南宝衣正趴在萧弈耳畔低语着什么,朱唇含笑,眼若秋水,明明都嫁了人,却仍旧是少女般天真娇俏的模样,可见萧弈素日里有多么宠她。
她又望了眼楚怀南。
她的怀南哥哥,始终注意着南宝衣。
宋柔鼻尖酸涩,悄然涌出泪意。
她折腾了半个月,办这场选秀宴,究竟得到了什么?
心上人未曾看自己一眼,后宫中却多出十几个花枝招展的小妖精,想给南宝衣下绊子也未能得偿所愿,甚至还给自己弄了金秀烈那个大麻烦……
宋柔深深闭了闭眼。
她仰头喝酒,却有泪珠悄然滚落。
选秀宴散了之后,南宝衣与萧弈回了摄政王府。
刚踏进外殿,十言迎了上来,恭敬抱拳道:“今日收到了几封信,是寄给王妃的。”
“寄给我的信?”
南宝衣愣了愣,随即欢喜道:“肯定是珠珠寄给我的!”
她迫不及待地拿了信,奔进内殿。
她坐到西窗下,匆匆拆开第一封。
这封信竟然是祖母写给她的。
南宝衣急迫地想知道家中现状,于是一目十行地读完,小脸上浮现出欢喜,却也藏着些担忧。
萧弈跪坐在她身侧,信手取下她云髻上的步摇,看着她满头青丝如瀑般垂落,淡淡道:“信上说了什么?”
南宝衣实诚道:“祖母说,拿到了余味和尝心送过去的经商许可文书,已经让二伯和大哥前往长安开设钱庄,置办宅院。”
萧弈把玩着她的鸦发:“大雍是最强盛的国家,长安更是集天下之富,道路四通八达,汇聚着天底下最富有的商人和各种行当。南家若想成为诸国首富,盘踞锦官城并非长久之计,举家迁往长安,在那里开设总钱庄,才是正途。”
南宝衣捏着信纸,沉吟不决。
如果让祖母他们搬去长安,她担忧大雍皇后对她家不利。
大雍皇后……
本就不喜欢她这个儿媳妇。
似是看出她的担心,萧弈从背后抱住她,俯首在她耳后呢喃:“虽然那个女人心黑手辣唯利是图,但她不会因为你,去专门针对能带给大雍巨大利益的南家。那个女人,精明得很。”
南宝衣怔了怔。
在西南诸国,南家是首屈一指的富豪。
如果迁往大雍,每年向大雍官府上交的税额就足够令别国眼红,就像是会下金蛋的母鸡,是官府最喜欢的乔迁户。
南宝衣忽然心头一颤。
她惊惧回头:“那封经商许可文书,是你母后亲自批下来,让沈议绝用来收买我的。当时在玉楼春,沈议绝和寒老板发生冲突,一时间没顾上这封文书,我才找了机会偷偷拿走。难道……他是故意丢下文书,故意诱着我家迁往大雍?!”
萧弈吻了吻她的耳珠:“不然,娇娇以为你能从她手上占到便宜?”
南宝衣眼底情绪翻涌。
还没见面呢,她就已经感受到未来婆婆的可怕之处。
这要是见了面,她真怕自己裤衩都会被算计没。
她蹙着小山眉,正儿八经道:“萧弈,我开始后悔嫁给你了。”
萧弈薄唇勾着笑,撩开她垂落的鸦发,放肆地咬向她白嫩的脖颈:“晚了。”
“嘶……”
南宝衣吃痛,不许他亲,转过身拍打了几下他的胸膛,嗔怪道:“二哥哥半个月前才说要听我的话,我给你立的规矩,你都忘了是不是?”
萧弈喉结滚动,丹凤眼渐渐晦暗如深。
这小娇娘,还记得已经半个月了。
连着半个月,他夜里上不得榻,欲念起来了的时候,起初会浇冷水澡,没过几天浇冷水澡也不管用,他忍无可忍,只得低三下四地向她求欢。
她却越发来劲儿,竟然屡次三番地逼迫他自己解决。
而她就在旁边看着!
今日,萧弈实在忍不得了。
他将小娇娘圈在胸膛和矮案之间,擭住她胡乱拍打的双手,高高举过她的头顶,唇角噙起恶劣的笑:“南娇娇,所谓驭夫有道,得打一棍子,再给一颗枣儿。你只打棍子不给枣儿,谁能受得住?”
他的力道那么大,一只手就能轻易禁锢住她的双手。
腾出一只手,去解襦裙系带。
南宝衣挣不开他,急了,拿出摄政王妃的架势,骂道:“你,你若敢乱来,我定不轻饶——唔——”
“饶”字还没说完呢,就化作了浅浅的呜咽。
半个时辰后。
帐幔低垂。
南宝衣伏在萧弈怀里,虽然哭得小脸潮红梨花带雨,可是眉梢眼角却透着微不可察的欢愉。
萧弈一手扣着她的纤腰,一手撑着额角,笑问:“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