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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全文阅读

作者:风吹小白菜     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txt下载     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37章 她对萧弈的欲念,浑然不觉

    萧弈往外走,她们家姑娘死死扒着人家大腿不放!

    她们家姑娘衣衫不整、小脸潮红,鸦青长发散落在地,里衣系带同样散开,藕荷色的主腰勾勒出纤细曲线,宛如小荷才露尖尖角……

    活像是被糟蹋之后的样子。

    “南宝衣,松手!”

    萧弈被围观,心里那个恼。

    这些侍女,定要以为他是禽兽不如的人。

    传出去,他又要被南家祖母骂。

    南宝衣醉眼迷蒙,抬起泛红如花瓣的丹凤眼:“你弄完我,你就不要我了吗?”

    以余味为首的一众侍女:“……”

    目光诡异。

    “弄”这个字,就很意味深长了。

    她们抬起清亮亮的眼眸,纷纷好奇又鄙夷地望向萧弈。

    她们姑娘才刚十五岁,新姑爷也太迫不及待了吧!

    禽兽啊!

    萧弈耳尖滚烫,耳根泛红。

    他不是,他没有!

    他心一横,不管不顾地朝屋外走。

    南宝衣抱他大腿抱得可紧了,后半个身子几乎是在地毯上拖行,拖着拖着,她就哭了起来。

    萧弈实在没办法。

    他蹲下来,替小姑娘擦了擦眼泪:“我又没欺负你,你哭什么?”

    南宝衣跪坐到地毯上,认真地扯落里衣。

    萧弈想阻止已经来不及。

    少女的檀发浓密乌黑,打着卷儿垂落在地,灯火下宛如墨笔细细勾勒,像是写意画般风雅美丽。

    她宽大洁白的衬裙散落满地,腰肢纤细凝白不盈一握,不知掐折起来是和滋味儿,藕荷色主腰半解半挂着,呈现出的弧度十分美好娇嫩,像是含苞欲放的花骨朵……

    萧弈为她擦泪的指尖,顿在半空之中。

    浑身的血,像是被烧沸,翻滚奔腾得厉害。

    因为过于压抑,他的眼瞳漫上猩红,薄唇的弧度极尽冷峻自持。

    他声音嘶哑:“南娇娇……”

    南宝衣对他的欲念,浑然不觉。

    她抬手,将满头青丝撩拨到背后,把一切美好都呈现在萧弈眼前。

    她认真:“我美吗?”

    萧弈抿唇。

    少女跪坐在灯火里,似遮似掩,像是话本里勾人的巫山神女。

    芙蓉香扑面而来,她眼眸含笑多情,仿佛下一瞬就会将他带进她编织的梦境里,在巫山的**之中与他共赴极乐。

    他心心念念惦记的小娇娘,怎能不美呢?

    他一早就知道的。

    他喉结滚动,低声:“美。”

    南宝衣吃吃地笑。

    她捧着小脸,得意歪头:“我拿脑子换的!”

    萧弈:“……”

    看出来了。

    他强忍着欲念奔出寝屋,在除夕夜的风雪中躺了很久,才终于驱逐掉那股子热意。

    可是闭眼之间,仍是她娇美的模样……

    ……

    新年伊始,朝闻院在手忙脚乱中迎来了正月初一。

    南家才在盛京城站稳脚跟,因为是南越首富,再加上与靖王府成了亲家,因此前来交际的人家多如牛毛,富商豪绅、世家权贵络绎不绝,各种礼物如流水般进进出出。

    这样的热闹,至上元节才稍作停歇。

    上元节黄昏,南宝衣端坐在妆镜台前梳妆。

    她和萧弈约好了,今夜要一起去观凤台看灯会。

    南宝珠坐在窗畔,整理桌上的信笺和请帖,忍不住埋怨:“来了盛京城,我要交际的姑娘比锦官城还要多。姐姐妹妹的,我都分不清谁是谁了!彼此也没几分真心,偏偏还要亲亲热热地姐姐长妹妹短……”

    南宝衣拿螺子黛细细描眉:“听二伯母说,正月间不少家族想要求娶小堂姐?”

    “是啊。”南宝珠翻着花贴,“可我一个也不爱——诶,这个人好烦,隔三差五就给我送请帖,我都被他缠得不敢出门了!”

    “谁呀?”

    “叫,宋鸣。据说是宋丞相的长子,如今在吏部当差,官至侍郎。长得倒是一表人才,可惜年纪比我大了一轮,膝下还有个儿子。”

    南宝衣点点头,暗道那确实不是良配。

    她佩戴上宝石珠钗,回眸望向南宝珠:“小堂姐今夜真的不出门游玩?”

    南宝珠摇摇头:“府里花园有灯会,我懒惰,就不出门啦。你回来时,替我带观凤台的美食和花灯。”

    自打除夕宫宴结束之后,她出门游玩了两三回,却回回都能碰到宋侍郎,就好像是那个男人在时时监视她。

    她很不喜欢这样。

    南宝衣起身走到她跟前,玩闹般捏住她的小脸。

    她道:“小堂姐生得美,像是一颗莹润生辉的东珠。上元节仕女出游吃茶,是难得肆意游玩的机会,你独自闷在府里,多么没趣儿?再者,二哥哥过来接我,说不定还会带上宁晚舟呢。算算日子,你和他好久没见面了。”

    宁晚舟央求萧弈,帮他找个能锻炼自己能力的地方。

    萧弈把他调去了大理寺当差,他虽然才十五岁,事情却办得有模有样,除了总是冷着一张脸,在大理寺风评极好。

    她提起宁晚舟,南宝珠表情略有些不自在。

    那孩子,在大理寺当了几个月的差,每个月都按时把俸禄送到她手上,让她替他保管。

    虽然俸禄不多,可是……

    每当她从他手上接过那袋子银钱,心里面总是怪怪的。

    仿佛她与他有什么亲密关系似的……

    “小堂姐?”

    南宝衣提醒。

    南宝珠回过神,道:“那我便与你一道出门游玩吧。”

    有二哥的侍卫保护,料想那宋侍郎近不了她的身。

    南宝衣笑眯眯的帮她梳妆打扮。

    登上马车时,却没见宁晚舟的身影。

    萧弈看一眼南宝珠,淡淡道:“上元夜盛京城万人空巷,为防止火灾和扒手、人贩子,他被抽调去维护市井秩序了。”

    南宝珠摇着团扇,神情更不自在了。

    维护秩序就维护秩序呗,告诉她做什么?

    她又不稀罕见他!

    马车行驶到观凤台外,就无法再继续前进。

    观凤湖人山人海,比七夕那时更加的热闹。

    南宝衣踏下马车,但见华灯宝炬,月色花光,水天明透,画舫如织,湖畔还有表演说书、吞剑、杂剧、唱曲儿、猴戏、魔术等等艺人,惹得百姓的惊呼声此起彼伏,热闹程度着实令人叹为观止。

    她看得眼花缭乱,又听见街头传来哄笑声。

    她望去。

    街头山棚燃着巨烛和走马灯,灯罩上绘制着狱户故事,摊位上摆满了各种漆黑阴森的刑具。

    以宁晚舟为首的衙役吏卒,押着十几名囚犯,每一位囚犯背后都竖着纸板,字字清晰地写着他们或故意纵火,或强抢仕女钗饰,或对女子耍流氓等等罪行。

第237章 她跪在原地:请帮殿下一回

    南宝衣看得稀罕:“那又是做什么?”

    萧弈道:“上元夜盛京城万人空巷,官府特意在热闹的地方设置道场,让牢狱里的囚犯假扮盗贼、淫棍,书写他们的罪名,再让京兆尹当众宣布对他们的惩罚,用以警示世人。”

    南宝衣轻摇团扇,眼睛里藏着盈盈浅笑。

    她知道的,上元夜京城狂欢,即使是深闺仕女,也可以打扮艳丽,走上街头通宵达旦地玩耍。

    官府这般行径,能震慑住一些潜在的犯人,警告他们休想趁着人多,偷盗财物、觊觎美色。

    也是告诉出来游玩的姑娘,尽管打扮明艳,尽管放肆游玩,官府会保护你们的!

    她弯着丹凤眼:“这是二哥哥想出来的主意吧?”

    萧弈笑而不语。

    那厢,宁晚舟注意到他们,腰间挎着刀走了过来。

    十五岁的少年,个头已经比南宝珠还要高。

    他看着南宝珠,坦言:“姐姐今夜打扮的很好看。”

    这话有些逾越规矩。

    南宝珠偷眼瞟向自己妹妹,瞧见她掩扇偷笑。

    她脸颊涨红,不自然地别过小脸:“我打扮的好不好看,还需要你来点评?难道我平时就不好看了?”

    宁晚舟邪肆挑眉:“姐姐平日里当然也很美。姐姐,长官刚刚给我们今夜当差的每人发了一吊钱,我请姐姐吃宵夜去?”

    说完,大胆地牵住南宝珠的手,

    南宝珠惊住:“宁晚舟,你还有没有规矩!”

    可是少年牵着她的手,牵得那么紧,她根本挣不开。

    半推半就的,她被宁晚舟拐走吃宵夜去了。

    南宝衣羡慕:“二哥哥,我也想吃宵夜。”

    萧弈把她带到观凤台月老庙,月老庙对面有许多卖吃食的摊贩。

    两人在八仙桌前坐了,萧弈叫小二上两碗芝麻汤圆。

    等待的功夫,南宝衣瞧见不远处有卖百兽面具和糖人的,欢喜道:“二哥哥,我去买面具和糖人,你等着我!”

    她行动力一向很强。

    萧弈一个字儿都来不及说,小姑娘已经窜进人群之中。

    他沉默地捏了捏眉心,示意十言带暗卫跟上保护。

    南宝衣买了两根琥珀色糖人。

    正要去买百兽面具,忽然有人从背后牵住她的衣袖。

    她回眸。

    穿浅色袄裙的少女,容貌普通,周身漾着书香气,静静立在花灯下,脸上全无笑意,与周遭的热闹格格不入。

    南宝衣握着糖人转身,好奇:“宋姑娘?”

    宋柔朝她福了一礼,低声道:“能否劳烦郡主,随我走一趟太子府?太子殿下……现在的状况很不好。”

    南宝衣沉默。

    看宋柔这样子,就知道太子被废的这段时间,她定然照顾在侧。

    她迟疑:“我与太子殿下交情不深,贸然去探望他——”

    “殿下沦落至此,都是因为你。”宋柔沉声,“殿下卧病不起,郡主却在这里吃喝玩乐,你心中就没有半分愧疚吗?”

    南宝衣:“……”

    她还真没有。

    又不是她撺掇楚怀南逼宫夺位的,凭什么怪罪到她头上!

    她舔了两口糖人,眼见着宋柔几乎要哭出声,终于心软些许。

    楚怀南被废为庶人,宋柔却对他不离不弃,也算是真性情了。

    她道:“那好吧,只是我要去告诉二哥哥一声。”

    “萧弈和顾崇山联手,害惨了殿下!他妒忌殿下,他不会允许你去太子府探望殿下。”宋柔眼圈泛红,抬袖擦泪,“我们又不会吃了你,你何至于这般小心翼翼?!”

    南宝衣挑了挑眉。

    她递了一块手帕给宋柔擦泪:“领路吧。”

    反正二哥哥定然派了暗卫保护她,倒也不怕出事。

    太子府距离观凤湖大约两刻钟的车程。

    马车停稳后,南宝衣踩着凳子下车,元和街家家热闹,府邸宅院挂满了一排排红灯笼。

    太子府却格外寂静。

    匾额早已被摘去,因为无人打扫,府邸门前积雪厚重,石狮子旁满是落叶,毫无新年气象。

    宋柔推开府门。

    南宝衣没见过太子府从前是什么模样,但现在的府邸,荒草丛生,假山黢黑,就连彩漆游廊都黯然无光。

    几盏幽白灯笼在寒风中轻曳。

    隐隐绰绰的哭声从宅院深处传出来,宛如鬼魅。

    宋柔边走边道:“今日是上元节,却也是先皇后的祭日。那些哭泣的人,都是从前在宫里伺候先皇后的老人。”

    行至主屋前,槅扇紧闭,灯火微弱。

    宋柔推开槅扇,一股浓浓的药味儿扑面而来。

    穿过次间,南宝衣瞧见青帐挽起,楚怀南穿着单薄的寝衣躺在榻上,长发垂落在枕巾旁,昔日温润如玉的面庞犹如苍白金纸。

    他消瘦许多。

    程载惜捧着药碗坐在榻边,哭得十分厉害。

    她抬头望向宋柔,哽咽:“宋姐姐,药喂不进去了……喂多少,都会从殿下的嘴角流出来……殿下是不是不行了?”

    宋柔瞬间面色惨白。

    程载惜注意到南宝衣,满是泪珠的脸立刻扭曲起来。

    她放下药碗,冲上来就要给南宝衣一巴掌!

    南宝衣避开。

    程载惜撞到圆桌上,腹部疼得她龇牙咧嘴,于是愤恨地转身瞪南宝衣:“贱人,你害了我一家还不够,你又来谋害太子殿下!南宝衣,你就是个扫把星,你就是个红颜祸水!”

    宋柔冷冷盯向她:“郡主是我请回来的,你闭嘴。”

    她训完程载惜,对南宝衣道:“殿下如今药石无医,我寻思着他是在意你的,若是你亲自喂药,他兴许会愿意喝。还请郡主帮忙。”

    说完,端起药碗,认真地呈到南宝衣面前。

    南宝衣很是嫌弃。

    她平日是很乐于助人的,可她到底是未出阁的姑娘家,怎么能跑到不相熟的男人府里,给他喂药呢?

    更何况程载惜还劈头盖脸把她臭骂一顿。

    她又不是贱得慌,干嘛还要帮她!

    宋柔见她无动于衷地吃糖人,心头一横,忽然端着药碗跪了下去。

    她将药碗高高举过头顶:“请郡主帮忙!”

    南宝衣惊得赶紧避开。

    她笼着眉尖:“宋姑娘,你这是做什么?你想折我的寿是不是?”

    宋柔脊背挺直地跪在原地,泪水盈面:“请郡主,帮殿下一回!”

    南宝衣心尖尖儿都在颤。

第237章 在家门口,被权臣大人摁着亲

    恰在这时,一只海东青飞进了寝屋。

    它落在床头,收拢羽翼,好奇地歪头打量楚怀南。

    南宝衣想起了楚怀南从前的邀请。

    他总请她来太子府看鸟,还说他的海东青很喜欢吃鸡腿。

    想来,那只被他常常挂在嘴边的海东青,就是这一只了。

    南宝衣看看楚怀南和宋柔,又看看海东青,终究没办法拒绝。

    她接过药碗,小声道:“提前说好,我只帮你们这一回啊。我又不是大夫,喂药这种事,你们不成,难道换了我就能成吗?”

    她碎碎念着,在榻边坐了。

    舀起一勺药,隔着很远,她就嗅到了清苦的药味儿。

    怪难闻的。

    她把勺子硬戳进楚怀南嘴里。

    宋柔:“……”

    程载惜:“……”

    且不说药汁有没有喂进去,就这样戳,会戳伤太子殿下吧?!

    程载惜正要呵斥,楚怀南虚弱地咳嗽几声,醒了。

    他脆弱地睁开眼,瞧见南宝衣,不禁扯起嘴角微笑。

    他声音极轻:“嘴里被勺子戳得生疼,因此醒了来。睁眼之前,我想着府里的侍妾们皆都温婉贤淑,大约只有小郡主才会如此鲁莽。睁开眼,果然是你……”

    他眉目温柔。

    南宝衣却浑身不自在。

    她把药碗递给宋柔,讪讪道:“殿下既然醒了——”

    “我知道,你来一趟,不容易。”楚怀南牵住她的袖角,“若是萧弈苛责你,你就把所有责任推到我头上。他能禁锢你的人,却无法禁锢你的心。小郡主,我知道你远远地恋慕我,我就满足了。”

    南宝衣浑身寒毛倒竖。

    她拂开楚怀南的手,正儿八经:“你别胡说啊,我何曾恋慕过你!你你你,你好好养病吧,我不会再来看你了!”

    楚怀南支撑着坐起。

    他目送南宝衣火急火燎地奔出寝屋,俊脸上流露出一抹笑容。

    过了很久,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他轻声道:“我知道的,娇娇她是害怕隔墙有耳,因此不敢对我表露心迹。若我能东山再起,若我能东山再起……”

    宋柔在榻边坐了,舀起一勺药喂到他唇边:“南充容为您求情,不就是为了把您留在盛京城,让您有东山再起的可能吗?殿下养好身体,江山也好,美人也好,才能有追逐的机会不是?”

    楚怀南微微颔首,神情坚定。

    ……

    南宝衣急吼吼地回到观凤台月老庙,萧弈仍旧坐在摊位上。

    八仙桌上摆着两碗汤圆,他那碗已经吃光了,她的却分毫微动,因为她离开的时间太长,那碗汤圆连热气儿都没了。

    她心虚落座,轻咳一声,笑道:“肚子有些不舒服,因此去的时间久了些。”

    萧弈睨她一眼,哂笑:“肚子不舒服,却跑到太子府去解决……”

    南宝衣更加心虚:“太子府的茅房比较豪华嘛。”

    豪华……

    萧弈嘴角抽了抽。

    他见南宝衣舀起汤圆,抬手阻止:“这碗凉了,真吃坏肚子,是不是还要再跑一趟太子府?”

    说着,叫小二重新煮一碗。

    南宝衣眨了眨眼。

    二哥哥知道她偷偷去太子府,竟然没有怪罪她的意思。

    他是信任她的啊。

    南宝衣乖乖吃热汤圆时,萧弈拿了那碗冷却的汤圆,毫不囫囵地吃了起来,许是幼时吃过苦,他如今虽过得豪奢,但一惯见不得食物浪费。

    南宝衣吃了两三颗汤圆,拿帕子擦擦小嘴:“太过甜腻,不吃啦。”

    萧弈拿过她的碗,毫不避讳地吃完了剩下的汤圆。

    吃罢,他给南宝衣买了一盏走马灯,两人便沿着巷弄,慢悠悠地往锦程街方向走。

    今夜上元,城中没有宵禁。

    一路穿街过巷,家家户户门前都燃着灯,红红的爆竹碎屑和积雪扫落在墙根,离观凤湖越远,巷弄越是寂静。

    行至锦程街。

    南宝衣提着走马灯,看她和萧弈在地面的影子,小声道:“二哥哥,如今已是正月,再过两个月,我就要嫁给你啦。”

    萧弈挑眉而笑。

    南宝衣仰头看他,丹凤眼又清亮又认真:“祖母说,过了上元节,我就不能见你了,要等到咱们大婚那日才能见面。否则,会不吉利的。”

    萧弈想了想,道:“那我忍着不来找你。”

    他说“忍着”,南宝衣便痴痴地笑起来。

    终于走到南家府邸前。

    夜空忽然落了细雪。

    屋檐下的灯笼轻轻摇曳,将细雪照得迷离绝美。

    南宝衣踏上台阶,回眸看萧弈:“二哥哥,我进府啦?”

    萧弈负手立在台阶下。

    他眼中的小姑娘,手提灯盏,娇美动人,已是十五岁的年纪。

    笼火将她淡粉色的袄裙晕染开温柔光泽,恰似她眉宇间的清丽。

    他喉结滚动,一想到要等两个多月才能见她,便有些忍不住。

    他登上台阶。

    他挑起她的下颌,迫着她仰起头,又俯身浅浅地吻她的唇。

    他爱极了她的味道……

    大雪渐盛。

    府邸门前,萧弈将心爱的小娇娘抵在朱漆廊柱上,渐渐吻得忘情。

    南宝衣喘息着,手里的走马灯滚落在地也浑然不顾,细白小手勾住男人的狐裘,周身渐渐泛起一股热……

    就在这时——

    “我的天!”

    对门突然传来惊呼。

    火光骤然亮起,将半座锦程街都照得亮如白昼。

    萧弈和南宝衣慢吞吞望去。

    对面朱漆府门不知几时被打开的,程府和南府的两家人,目瞪口呆地站在程家府门口,怔愣地盯着他俩。

    “哦哟我的天!”南广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捂着眼睛拍着大腿直呼,“我们就是去程大人家里坐会儿,你俩这是干什么,啊,你俩这是干什么?!”

    南老夫人敲了他一拐杖:“住嘴!生怕别人不知道咋地?!”

    程叶柔劝道:“今夜上元,年轻人肆意玩乐,也没什么要紧。”

    他们七嘴八舌地议论。

    南宝衣紧紧揪着萧弈的衣袖,羞耻得无法抬头。

    她和权臣大人亲嘴,被看见了!

    被谁看见都好,怎么偏偏就被这么多长辈看见!

    还是在自己家门口,被权臣大人摁着亲……

    她明日还如何有脸去松鹤院请安呀!

    萧弈把南宝衣护在身后,宽大的黑色狐裘把她遮挡得严严实实。

第237章 弈生衣世:大婚(1)

    “别怕。”

    他轻声。

    南宝衣垂着通红的小脸,只默默揪着他的衣袖。

    萧弈磊落地站在府邸前。

    笼火照耀在他的面庞上,看起来当真是金相玉质,黑色狐裘更衬得他气度高华,挑眉的神态极尽斯文凛贵,仿佛刚刚把人家府里的小娇娘摁在门口亲的登徒子,不是他。

    他微微颔首:“祖母。”

    南老夫人:“……”

    这声祖母,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喊出口的。

    她这张老脸,都替他臊得慌。

    萧弈淡淡道:“刚与娇娇逛过观凤湖,特意送她回府就寝。若是诸位没事,我们就回朝闻院了。”

    他俯身拾起走马灯。

    他牵住南宝衣的手,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正儿八经地踏进府邸。

    南家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消失在游廊里,简直无话可说。

    南广手都在抖,指着府门骂道:“这萧弈,脸皮忒厚了!”

    程叶柔没好气:“你也没好到哪里去。”

    南老夫人揉了揉额角。

    罢了,晚辈的事,她是真的管不动了。

    只愿萧弈能待她的娇娇儿好些……

    南宝衣被萧弈送到朝闻院门口,知道这一次是真的要分别了。

    萧弈把走马灯递到她手上,俯身亲了亲她的脸蛋,直视她的双眼:“哥哥走了?”

    南宝衣点点头,丹凤眼里藏着些许不舍。

    萧弈不禁弯唇而笑。

    小姑娘好乖,叫他心疼。

    他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尖,又亲了亲她的眉心和两边脸蛋,最后郑重地吻了吻她红润润的唇。

    凝视她良久,他忍不住露齿笑,眼睛里满是独属于少年的朝气和爱慕,认真承诺:“五十二天后,哥哥八抬大轿来娶你。”

    南宝衣抱着走马灯,软软地笑了。

    也是傻傻的露齿笑。

    她使劲儿点点头。

    萧弈摸了摸她的脑袋,转身离去。

    穿过花径,他走几步便回一次头,小姑娘俏生生立在花灯的光影之中,凝视他时的眼睛比星辰还要明亮。

    空气里弥漫着雪水和梅花的清香。

    萧弈走到前院,终于笑出了声。

    那笑声里藏满了欢喜,还有即将娶到心上人的骄傲与满足。

    把小娇娘娶到身边,才能心安呀。

    往来路过的丫鬟小厮,纷纷面露惊恐。

    他们自幼在南府长大,伺候了多年,从没见过二公子笑得这么奔放,怪瘆人的!

    另一边。

    南宝衣抱着灯笼,晕乎乎往闺房走。

    明明是踩青砖上,可是她的双腿软绵绵的,仿佛是踩在了云端。

    嘴角始终上扬,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时不时低头娇笑颊飞红晕,宛如喝了两盅果酒。

    不看路的结果就是,跨进闺房时,被门槛狠狠绊倒在地。

    走马灯从怀里摔出去,漂亮的琉璃罩子彻底摔碎。

    “我的小祖宗!”

    荷叶惊恐地奔进来,急忙把她扶起,仔细检查过她的膝盖和双手:“膝盖可有摔伤?手掌没摁到琉璃碎片吧?”

    南宝衣摸了摸自己的脸,同样惊恐:“我的脸可有伤着?”

    荷叶:“……”

    她家小姐疯魔了。

    得知面颊无碍,南宝衣松了口气。

    她笑眯眯坐到绣墩上,看侍女们收拾地面狼藉,神态很是快活:“荷叶呀,再过五十二天,我就要嫁给二哥哥啦。”

    荷叶也笑:“奴婢很为小姐高兴。”

    南宝衣认真地翻开黄历。

    大婚的那天,被她特意折起一角,很容易就翻到了。

    她眼如新月,爱惜地抚了抚日期。

    五十二天,一个季节都还没有走完。

    明明不算漫长,可她数着日子,觉得竟有些难捱。

    日子一天天暖和。

    虽然南宝衣迫不及待地盼望出嫁,但是当日子一天天临近时,少女心中又生出浓浓的舍不得。

    嫁人,是姑娘家一生之中多么重要的事情呀。

    若是嫁的远了,回一趟娘家,坐马车都得坐上两个月。

    虽然她嫁得近,但离别之情并不逊于远嫁的姑娘。

    南宝衣抱着黄历本子,又是欢喜又是愁,春夜里甚至悄悄落了几场泪,情之所切,令荷叶和其他丫鬟都生出怜惜的心。

    南家本就是做蜀锦生意的。

    所以老夫人不肯让萧弈订制嫁衣,早在一年前就吩亲自咐绣娘制作嫁衣,拿过来给南宝衣试的时候,只在松紧上略作修改。

    整件嫁衣巧夺天工,流光溢彩,无论是谁见了都称赞不已。

    凤冠是萧弈派人送过来的。

    南宝衣和荷叶等人围在圆桌边,目瞪口呆地盯着凤冠。

    凤冠是用纯金雕琢而成,手艺精致,满缀珠玉,极尽豪奢铺张,只是放在那里就已经熠熠生辉,造型全然只讲究华美高贵,丝毫不在意用料多少。

    “乖乖,”荷叶连碰都不敢碰那顶凤冠,脸上满是惊叹,“这是真正的价值连城啊!小姐,您要把一座城戴在头上!”

    云袖却有些担忧:“只怕凤冠太沉,会压坏小姐的脖颈。”

    南宝衣已经试过凤冠。

    她一向喜欢这种亮晶晶的珠玉黄金之物,甜甜笑道:“这么贵重的凤冠,多好看呀,我便是拼死也要戴在头上的。”

    云袖无话可说。

    主仆正盯着凤冠欣赏,余味领着两名嬷嬷进来。

    她福了一礼,笑道:“郡主,这位是王嬷嬷,刚从皇宫出来不久,熟知宫廷礼节、王府规矩,乃是老夫人特意为您聘请的,今后您嫁到靖王府,她也会跟随左右,帮您排忧解难。这位是桂嬷嬷,是靖王妃送过来的,是靖王府的老人,也是专门伺候您的。”

    南宝衣:“……”

    一看这两个嬷嬷的面相,就知道不好招惹。

    沉默良久,她求道:“余味,我可以不要她们吗?”

    “这……”余味为难,“姑娘嫁人,身边总得有一两个嬷嬷跟着才好,您怎么能不要呢?”

    新嫁娘脸皮薄,为人处世的经验也不足。

    指望小丫鬟提点,能提点出什么东西来?

    娘家人又不在身边,只能派一两个经验丰富的老嬷嬷在新嫁娘旁边指点,凡事商量着来,一则不怕操持中馈时手生出现纰漏,二则不怕被侍妾欺负上头,多好呀。

第238章 弈生衣世:大婚(2)

    南宝衣看余味表情,就知道这两个嬷嬷无法退货。

    她不悦:“那让她们在院子里伺候,不许进我的屋子。”

    余味无奈:“郡主,她们是管事的嬷嬷……”

    “好吧好吧。”南宝衣摆摆手,“你看着安排。”

    她压根儿不想被老嬷嬷管束。

    她嫁去靖王府,院子里只要余味、尝心、荷叶、云袖四个大丫鬟,就足够用了,跟着陪嫁过去的小丫鬟也有上百人,根本就不稀罕老嬷嬷陪嫁……

    余味又叮嘱道:“郡主,二夫人和三夫人,让您用罢晚膳之后,去一趟她们房里,说是有话要与你说。”

    南宝衣点点头,应下了。

    用罢晚膳,她独自去见二伯母和程姨。

    程姨屏退了屋里伺候的婢女,二伯母神神秘秘地取出一本册子。

    南宝衣一见那册子,立刻就不淡定了。

    这玩意儿她上辈子也见过。

    嫁给程德语之前,她二伯母就特意找她,要给她仔仔细细地讲解册子里的东西。

    她几乎能回想起来,二伯母说过的每句话。

    像是印证她的回忆,江氏笑眯眯道:“娇娇,你可知你二伯,这些年为何不纳侍妾,不收通房?”

    南宝衣暗道,二伯母您出身镖局,身手那般彪悍,二伯敢纳通房,您不得打断他的腿?

    但是她面上很配合,甜甜笑道:“都是因为二伯母持家有方,温柔贤淑,令二伯对您情根深种的缘故。”

    “这只是其一。”江氏笑得合不拢嘴,把册子塞进南宝衣手里,“都是因为二伯母学会了这本册子里的所有姿势,所以你二伯父才如此爱我。夫妻融洽和睦的原因里,彼此情意占了一半,闺中情趣则占了另一半。”

    南宝衣翻开册子。

    果然是熟悉的配方。

    她小脸微红,羞怯道:“二伯母,我会带回去仔细研究的。”

    程叶柔抚了抚她的细背,打量过她的娇躯,不禁担忧:“娇娇才十五岁,虽然已经及笄,却还是年幼了些。你二伯母教你的事,暂时不必着急。等个一年半载,再行闺中之事也是无妨的,对你的身体也有好处。”

    她好温柔。

    南宝衣感动地点点头:“谢谢程姨,娇娇记下了。”

    南宝衣走后,侍女进来挑亮灯盏。

    江氏悠闲喝茶,揶揄笑道:“说什么等个一年半载,你猜咱们的新姑爷等不等得了?我与你赌五千两银子,不出三天,保管咱们娇娇儿下不来床。”

    程叶柔掩唇轻笑。

    笑罢,她温声道:“赌便赌。他若是真心喜欢咱们娇娇,也该怜惜着些。你们总说他不好,不知为何,我倒是格外信他,他定然会顾及娇娇身体的。”

    江氏忽然低笑。

    程叶柔好奇:“你笑什么?”

    江氏笑得满面通红:“萧弈生得高大,又是习武之人,也不知那活儿如何……咱们娇娇,若能专宠,倒是个有福气的。”

    程叶柔也跟着笑:“就怕小姑娘吃不消。”

    她们人至中年,不像年轻姑娘那么容易害臊。

    虽然在晚辈面前端着架子,但私底下,也会说些荤话打趣逗乐。

    她们对南宝衣和萧弈的新婚之夜浮想联翩时,南宝衣独自揣着春宫册,靠在扶栏上。

    她捧住滚烫的面颊,想再看看那册子,却又觉得很不好意思。

    纠结了半晌,她按捺住好奇,决定新婚之夜与萧弈一起看。

    想来,权臣大人也未曾看过这方面的东西。

    她可以教教他。

    被她念叨的男人,正端坐在靖王妃房里。

    靖王妃数落不停:“我总说商户女不好,你偏是不听。你娶了这种女人,将来若是回大雍继承皇位,你如何向你母亲交代?”

    萧弈慢悠悠品着茶:“姨母请我来此,只是为了说这些?”

    靖王妃恨铁不成钢地叹息一声。

    静默良久,她流露出一副无奈宠溺的姿态:“罢了,你非要娶她,我也不好说什么。我虽然爱你如亲骨肉,可谁让你不把我当亲娘呢?明日大婚,今晚让祝瑶侍奉你,她被我调教得极好,会教你闺中之事。”

    祝瑶垂着头,羞羞怯怯地从靖王妃背后走出来。

    她今夜特意打扮过,淡粉纱裙似遮似掩,肌肤白皙,身段窈窕。

    抬眸时杏眼多情,灯火下格外妩媚。

    萧弈低笑。

    半晌,他道:“这般佳丽,给我岂不是浪费?姨母既然看重祝瑶,不妨把她送给靖王爷,也好帮你争宠,与你做一对好姐妹。”

    靖王妃猛然捏紧手帕,怒声:“萧弈,我可都是为你好!”

    萧弈懒得再与她说话。

    他站起身,不羁地拱了拱手,头也不回地离开。

    靖王妃气得心肝疼!

    她猛然把花几上的茶盏扫落在地:“逆子,逆子!”

    祝瑶神情黯然。

    她抬手摸了摸猩红湿润的眼圈,弯腰为靖王妃拣拾茶盏碎片,柔声道:“娘娘别生气,世子爷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又与世子妃情投意合,一时间容不下奴婢也是有的……”

    靖王妃心疼地拉起她。

    她温柔道:“本妃在靖王府待了许多年,身边也只有你信得过。你放心,我不会叫弈儿亏待你。等他厌倦了新妇,本妃定然让他纳你为妾。你是个听话乖巧的,由你照顾弈儿,本妃才能安心。”

    这厢,两人絮絮叨叨地说着话。

    另一边,萧弈刚踏进院子,就有小婢过来禀报,说是桐姑娘请。

    萧弈抬眉,望向掩映在葱茏草木中的小绣楼。

    萧弈踏上绣楼。

    纸屏风依旧横陈寝屋,隐隐绰绰倒映出穿着禅衣、披散头发的女子,她明明怀着五个月的身孕,却因为太过思念亡夫,平日里不食荤菜,看起来是那么的清瘦,连显怀都未曾。

    她正在修剪一束花枝。

    她温声道:“明日南小娘子进门,是大喜的日子。可惜小郎无人疼爱,许多事,都没有长辈教你。你只专注读书和功名,平日里太过正经,在如何疼惜娘子方面,怕也是不懂的。”

    萧弈跪坐着,挑了挑眉,并不言语。

    温彤垂下眼睫,羞赧地从矮案底下抽出一本图册。

第238章 弈生衣世:大婚(3)

    她将图册从屏风底下推出去。

    一直推到萧弈面前。

    她声音不大自然:“我,我托人从市井里买来的……你且带回去看着,若是看不懂,可以拿去请教你的同僚和朋友,你,你也别怕丢人,每个郎君都有头一回的。”

    萧弈捧起图册。

    那种事,他怎么可能不懂。

    皇嫂此举,纯粹是多余。

    但他心里仍旧泛着暖意,低低应答:“我记着了,多谢嫂嫂。”

    他从小绣楼出来,行至主屋,却见檐下站着一位不速之客。

    沈议潮白衣胜雪,白皙的双手交握在身前,姿态俊美飘逸。

    对视良久,沈议潮晦涩道:“当真要娶她?”

    “娶。”

    “娶了她,你就无法登上帝位。娶了她,你就无法坐拥江山。如此,也要娶?”

    “娶。”

    “不后悔?”

    “不后悔。”

    沈议潮终于无话可说。

    他从宽袖里取出一只锦盒:“我身无分文,只有从小戴到大的那两枚日月星辰戒指,稍微值点钱。我拿去当了,买了一只婴儿佩戴的长命金锁。若你们今后有了子嗣,可以给他戴着玩。权当大婚贺礼。”

    萧弈接过锦盒。

    打开来,小金锁精致玲珑,是纯金锻造。

    他道:“多谢。”

    沈议潮摆摆手,将脸转向园林:“沈家亏欠你们,良多。”

    他敬重姑母,也很敬重太子表哥。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姑母会诛杀太子表哥!

    他……

    无法接受!

    沈议潮闭了闭眼,又道:“我如今性命捏在你手上,我会为你效力。可是如果将来回到长安,我依旧会是沈家人,你懂我的意思吗?”

    萧弈不以为意:“今朝有酒今朝醉。”

    沈议潮释怀地笑了一下:“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迎亲,我与你一道。”

    ……

    已是春暖花开的季节。

    春夜幽凉,窗棂支开,浅浅的花香顺着夜风送进寝屋,在青帐里弥漫开甜意,对萧弈和南宝衣而言,今夜无疑是难眠的一晚。

    终于捱到次日。

    五更天刚过不久,鸡还没打鸣呢,南宝衣才将睡了两个时辰,就被余味兢兢业业地唤了起来。

    整座南府灯火通明,朝闻院的侍女们进进出出,个个儿面带喜色。

    热水烧好了。

    南宝衣被丫鬟伺候着,仔细沐身更衣,又端坐在妆镜台前梳妆。

    为她梳妆的罗娘子,是盛京城梳妆手艺最好的娘子,专门给大户人家新嫁娘梳妆打扮的。

    她称赞道:“郡主真是我见过的所有新嫁娘里,最美貌的一位!肌肤吹弹可破,小脸粉嫩光洁,便是没有敷粉涂朱,也十分光彩照人!红妆过后,更加的雍容美艳,今日的宾客都有眼福了!”

    南宝衣注视着铜镜。

    铜镜略显浑浊,可是映照出的姑娘,真真如芙蓉照水。

    丹凤眼清润莹澈,弯起来时,像是点亮了整个寝屋。

    她示意荷叶给罗娘子赏钱,娇嗔:“罗娘子嘴巴比蜜还甜,给别的新嫁娘梳妆时,想来也是这番说辞。”

    “那哪儿能啊!郡主殊色倾城,不止我这般认为,这屋里的人,谁不称赞郡主美貌?”

    南宝衣被她逗笑。

    老夫人携着南家的女眷们进来,瞧见端坐在妆镜台前的少女,惊艳过后,便是浓浓的不舍。

    老人家搂着南宝衣,正要开口与她说说话,泪珠却先流了出来。

    她透过泪眼凝视南宝衣,哽咽:“我的娇娇儿,已是大姑娘了……”

    她一哭,南宝衣的泪意便也漫了上来。

    少女扑在老人怀里:“祖母……”

    江氏和程叶柔情不自禁地擦起眼泪。

    南宝珠坐在旁边哭,嗔怪道:“早知今日如此,我去年就该想法子嫁出去得了!省得留在府里送娇娇出嫁,平白伤心……”

    一屋子的女眷,都哭了起来。

    江氏擦去眼泪,急忙劝道:“母亲,迎亲的队伍就要到了,娇娇可不能哭,哭花了妆,要给人笑话的。”

    “是了。”老夫人急忙抬起手绢,小心翼翼为宝贝孙女揩拭泪水,温声叮嘱她,“嫁到别人家,与待在自己家终究是不一样的。凡事与萧弈商量着来,不可恃宠生娇,也不可让他欺负你。若能举案齐眉自是最好,若是将来彼此生了怨气,娇娇过不下去,只管回家来。家里人,这辈子都会宠着娇娇……”

    话到最后,老人家已是哽咽不能语。

    宠了这么多年的小宝贝啊,怎么舍得让她去别人家里吃苦。

    她真想她的娇娇儿一辈子都长不大,不必忍受婆媳煎熬,不必经历怀胎十月的痛苦,不必为任何男人患得患失。

    她真想她的娇娇儿,一辈子都是被捧在掌心的小姑娘……

    南宝衣哭得几度喘不上气。

    在这一刻,竟生出不嫁人的冲动。

    祖母疼惜她,她又何尝不想一辈子陪伴在祖母膝下呢?

    闺房里乱成一片。

    余味焦急地跨进门槛,高声道:“迎亲的队伍已经到府门外了!催妆曲也唱了起来,郡主,该要准备出嫁了!”

    闺房里顿时更加混乱。

    南宝珠哭哭啼啼地捧来一面团扇:“娇娇……你可一定要记得,时常回府探望我……我会一直盼着你的!”

    “我记着!”

    南宝衣认真应下。

    她接过团扇。

    金柄刺绣并蒂莲花的团扇,扇柄垂落长长的金丝流苏,极尽奢华。

    南越盛京与大雍离的很近,受大雍国风影响,贵族新娘出阁时,常常会使用团扇遮面,须得等到洞房花烛夜,宾客们都散了,与夫君相对时,才会放下团扇露出花容,称之为“却扇礼”。

    催妆曲渐渐近了。

    爆竹声跟着响起,是催促新娘梳妆出阁的催妆炮。

    长辈们都去了前院招待宾客,年轻的姑娘们以南宝珠和程一墨为首,守在闺房里陪伴南宝衣,顺便也要难一难新郎官,不叫他轻而易举就接走新嫁娘。

    南宝衣乖乖仰起头,由罗娘子帮忙补妆。

    南宝珠和程一墨等年轻姑娘走到屋外,紧张地翘首张望,很快就瞧见迎亲的公子们过来了。

    都是鲜衣怒马的盛京权贵子弟,个个儿皮相俊俏。

    可是最吸引姑娘家注意的,却是那位世子爷。

第238章 弈生衣世:大婚(4)

    萧弈身姿高大挺拔,穿一袭宽袖绛纱袍,腰系金玉带,头戴蟒金冠,气度冷峻高华,面容英俊如烈阳,狭长的丹凤眼难得勾勒着浅笑,比春日阳光还要多情,只是看人一眼,就叫姑娘家脸红心跳。

    贵族少女们忍不住在心中惋叹。

    这般俊美高贵的世子爷,竟然便宜了南家娇娘!

    可是一想到南宝衣那副殊色倾城的姿容,她们倒也能释怀。

    檐下,南宝珠朗声道:“我妹妹自幼娇养,不会叫你轻而易举地接走。二哥,开门封可有准备好?我们姐妹众多,你若是少了谁的,今儿就接不走娇娇啦!”

    贵族少女们笑嘻嘻地跟着附和。

    萧弈自然是有备而来。

    他瞥向姜岁寒。

    姜岁寒提着个精致的竹篮子,笑眯眯地晃了晃篮子里面的红封:“一早就准备好了!”

    南宝珠拿到红封,迫不及待地拆开。

    她愣了愣。

    这红封里,竟然包着两千两银票!

    不只是她愣住,其他女孩儿们也惊呆了!

    两千两银票,对世家权贵而言也不算一笔小数目,萧弈竟然包这样大的红封!

    他疯了吧!

    “仅靠红封,可接不走娇娇。”程一墨不为金钱所动,勇敢地站了出来,“听闻世子爷才学过人,我这里有几个对子,想请教请教世子爷。”

    南宝珠和其他少女,连忙为程一墨鼓掌。

    对面,白衣胜雪的沈议潮站了出来,淡然抬手作请:“请赐教。”

    程一墨眼眸微转,笑道:“凤落梧桐梧落凤。”

    众人跟着绞尽脑汁,开始琢磨下联。

    沈议潮顷刻间就有了下联,朗声道:“珠联璧合壁连珠。”

    这对子十分的吉利,很映衬今日大婚。

    男方这边皆都喜气洋洋地鼓掌喝彩:“好!对得好!”

    程一墨沉吟:“风风雨雨,暖暖寒寒,处处寻寻觅觅。”

    沈议潮不假思索:“莺莺燕燕,花花叶叶,卿卿暮暮朝朝。”

    喝彩声更加鼎沸。

    程一墨敬佩拱手:“沈公子大才,小女子甘拜下风!”

    南宝珠噘嘴:“程姐姐,你这就不行啦?咱们可不能轻易放过他们,得为难点才好!”

    “我来。”

    始终抱臂靠在槅扇上的寒烟凉,含笑登场。

    细长烟管在指尖转了一圈,她睨向男宾们:“武斗,谁敢?”

    姜岁寒抱着竹篮子,小声凑到萧弈耳畔:“兄弟,不是我不帮你,只是寒姐的功夫太可怕,我不敢上呀!整个南越国,能打得过她的恐怕不超过五个人!”

    萧弈微微一笑。

    他掸了掸宽袖:“我亲自来。”

    寒烟凉铁了心要为难他。

    少女身形如矫健的刀锋,丝毫没有放水的意思。

    可是萧弈的功夫远远凌驾于她之上,不过短短三十回合,寒烟凉迅速后退,喘息着汗流浃背,手中当作武器的细烟管直接断成两截。

    她懊恼:“主子果然厉害……”

    这下子,她也护不住南家娇娘了。

    萧弈哂笑。

    他额角连半点细汗都没有,淡然自若地抛给寒烟凉一枚金元宝:“拿去买新的烟管。”

    新郎出手阔绰。

    贵族少女们压根儿没有拦门的心思了,纷纷笑嘻嘻地帮着催妆。

    乐音不绝,催妆曲渐入**。

    南宝衣终于被“催”了出来。

    槅扇缓缓打开。

    余味和荷叶一左一右护着新嫁娘,尝心、云袖等侍女也皆都彩衣新妆簇拥在侧,个个都是花儿一般的漂亮姑娘,笑吟吟地打量她们的新姑爷。

    萧弈却只静静凝着被簇拥的少女。

    她穿嫁衣,戴着他送的纯金牡丹凤冠,精致的团扇遮住了花容。

    她用那双洁白莹润的小手,紧紧捏着团扇雕花金柄,涂着丹蔻的尾指娇气翘起,是他记忆里的模样。

    他薄唇漾开微笑,轻唤:“南娇娇。”

    然后就看见,小姑娘握扇的手抖了抖。

    她将团扇稍稍往下挪,露出饱满白腻的额头,眉心贴宝石花钿,柳叶眉蕴藉风流,再接着,就露出了那双清澈莹润的丹凤眼。

    她的眼睛那么干净,仿佛会说话般甜甜弯起。

    她在看他。

    似是羞怯,她又急忙抬起团扇。

    萧弈笑意更盛。

    他终于,娶到了南家的小娇娘……

    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离开南府,绕过半座盛京城,一路鼓乐大作,侍女们往来撒糖、撒钱,引得全城百姓轰动,走了足足两个时辰,才终于顺顺利利地抵达靖王府。

    靖王府宾客盈门,不止达官显贵、富商豪绅捧场,就连皇帝和后妃都专门出宫凑热闹。

    靖王府在府邸西南选定了“吉地”,露天搭建了青色帐篷,专门用来给夫妇交拜,称之为“青庐行婚”。

    南宝衣踏出七香宝车,地面侍女铺了红毡,一路往青庐次第铺去,避免新嫁娘的绣花鞋履踩到地上。

    南宝衣踏进青庐,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观礼的人。

    金银器皿堆积如山,珍贵的琉璃灯笼比比皆是,排场比皇帝迎亲更加奢华铺张。

    终于到了交拜的时候。

    南宝衣手持团扇,偷眼望向萧弈。

    陪伴她长大的二哥哥,姿容昳丽,与往日的冷峻自持大不相同,他全程都在笑,笑得连眉眼都泛着暖。

    她看着,也情不自禁地展露笑颜。

    随着礼官高唱,她郑重地与萧弈交拜……

    交拜之后,是夫妻同牢合卺。

    南宝衣与萧弈坐在崭新的金丝楠木拔步大床上,围观的宾客挤满了新房,到处都热热闹闹的。

    同牢,是新婚夫妇共食一小猪。

    合卺,则是将苦瓜剖成两半为瓢,夫妇各执一半饮酒。

    可是到了萧弈这里,所谓同牢简直奢华铺张至极,屋中食物比祭祀典礼时更加隆重繁多,还全部用金器盛放,在无数琉璃灯盏的映衬下,整座闺房金灿灿的,几乎要亮瞎人眼。

    所谓的苦瓜瓢,则换成了更加贵重的纯金酒器。

    “庸俗啊!年纪轻轻就爱金银之物,真是庸俗!”

    前来观礼的宾客,恨铁不成钢地摇头,竟开始口出不逊。

    只是,分明也妒忌红了眼。

    他们是南越贵族,不知道长安那边成亲时,最盛行奢侈之风。

    很多人成一次亲,几乎是举全家之富搞排场,导致婚后倾家荡产,一贫如洗,虽然朝廷颁布过禁奢旨意,但往往越禁越奢。

第238章 弈生衣世:大婚(5)

    萧弈骨子里也是个大雍人。

    为了给小娇娘攒排场,他恨不能连房子都换成金的。

    饮合卺酒时,萧弈倾身,在少女耳畔暧昧低语:“哥哥这可算是,金屋藏娇?”

    南宝衣举着团扇,羞怯垂眸。

    虽然金器庸俗,但她其实……

    好喜欢的!

    饮罢合卺酒,新房里更加的热闹。

    按照礼俗,宾客们是可以戏弄新妇的,甚至可以用各种丑言秽语让新嫁娘难堪。

    南槿和南椿站在观礼的人群之中,早就对南宝衣这桩盛大豪奢的婚礼妒忌红了眼睛。

    好不容易捱到闹新房的环节,姐妹俩面容扭曲妒恨地挤上前,打算给南宝衣一个下马威瞧瞧。

    可惜两人还没摸到边儿,十言就带着侍卫闯进了新房。

    他抬手作请:“外间酒席已经准备妥当,请诸位出去吃酒?”

    他家主子一早吩咐,今晚不许人闹洞房。

    他身后的侍卫们腰间佩刀,在灯火的照耀下,折射出冷冽寒芒,令新房里的气氛凝固些许。

    可是南槿哪肯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她不怀好意地笑道:“十言侍卫,你这话就不妥了。大喜的日子,怎么能不闹洞房呢?大家说,是不是呀?”

    众人群情响应,兴奋地等待戏弄新嫁娘。

    南槿恶毒地瞥一眼南宝衣,故意问道:“世子妃,听说你从前有过未婚夫,你与他可曾亲过,抱过,睡过?”

    她和妹妹没有南宝衣长得好看,嫁的也没她好。

    可是,她总能找到机会,把南宝衣踩在脚底下的。

    借着今夜闹新婚的机会,给她安排上一个“荡妇”的名头,看她今后还怎么端世子妃的架子,还怎么猖狂!

    南椿抢着道:“世子妃美貌过人,你前未婚夫定然吃过你的豆腐!你可曾被他摸过?摸的是哪些地方?你快老实交代!”

    萧弈握住南宝衣的小手。

    即使隔着团扇,也能察觉到小姑娘心情不快。

    他眉目渐冷,微笑:“想来是本世子招待不周,没叫二位嫂子喝够喜酒,才让你们如此喋喋不休。十言,请她们出去吃酒。”

    十言拱手。

    几名侍卫立刻抓住南槿姐妹,不顾她们的挣扎和颜面,如同拖狗般给拖了出去。

    所谓的吃酒,则是把她们摁在院子里,拿了漏壶往她们嘴里灌酒,她们惊怕交加拼命挣扎,酒液倾洒,弄湿了她们的妆容和衣裙,被满院宾客围观,当真是好不狼狈!

    姐妹俩后悔死了!

    新房里其他宾客,看到这副架势,哪儿还敢继续搞事情闹新房,纷纷咳嗽着,紧赶慢赶地跑去前院吃酒席。

    十言体贴地为萧弈和南宝衣掩上槅扇。

    刚刚还闹哄哄的新房,瞬间恢复了宁静。

    宝帐葳蕤,金器灿灿。

    萧弈欣赏着他娶来的小娇娘。

    ……

    此时,靖王府花园,酒宴热闹极了。

    顾崇山也在,与人吃了两杯酒,便起身离席,往府外走。

    贴身小太监跟在他身后,好奇问道:“督主,您送了那样大的礼,却只吃了两杯酒,连晚膳都没碰……郡主嫁人,您是不是不高兴?”

    顾崇山没有回答。

    小太监忽然面容扭曲,自己扇自己一巴掌:“蠢货!督主本就中意郡主,如今郡主嫁人,你说他高兴得起来吗?!要我说,督主就该直接抢亲,就该锤爆萧弈的头!他配得上郡主,督主如何配不上?!”

    穿过花园照壁。

    喜宴的喧嚣和乐音,在春夜里逐渐远去。

    花影婆娑,倒映在顾崇山唇红齿白的面容上,更显阴柔凉薄。

    他站在照壁旁,忽然伸出手,慢慢扶住照壁。

    他垂着过于修长的睫毛,睫影遮住了他的瞳眸,只能依稀看见弧度下压的唇线。

    余光落在靖王府随处可见的大红灯笼上。

    一股子遥远的悸动,从心底深处悄然涌出,几乎吞噬他整个人。

    那个姑娘死了。

    皇宫里,那个半生凄苦的姑娘,那个被他折磨得不成人样的姑娘,死了,凄凉孤独地死在了冰窖里……

    萧弈带着她的尸体,一路策马追星逐月,回了昔日长大的锦官城。

    他赶去锦官城时,看见破败的南府张灯挂彩,满目红灯笼。

    他看见那个死去的姑娘穿着繁复精美的嫁衣,被侍女搀扶着,与萧弈拜堂成亲。

    他看见长明灯的火光跳跃在他们的脸上,诡异而又深情。

    他看见萧弈揭开少女的喜帕,深情亲吻她的唇。

    他看见萧弈的泪水弄花了她的妆容,露出她苍白的唇,和遍布尸斑的肌肤……

    心脏蔓延开钝痛。

    顾崇山眼尾泛红,扶着照壁的手青筋暴起。

    她曾有过那么不幸的过往。

    而那样的过往,是他和萧弈共同造成的吧?

    顾崇山闭了闭眼,忽然跌跌撞撞地奔出靖王府。

    ……

    今夜,靖王世子娶亲,满城繁华。

    元和街尽头,太子府坐落在黑暗里。

    明灯两盏,灯罩积满灰尘,将寝屋照得黯淡不堪。

    楚怀南一袭月白纱袍,披着件大袖,青丝披散,靠坐在床榻上,木着脸聆听窗外传来的乐音和热闹。

    今夜小郡主嫁人。

    她终究成了萧弈的女人。

    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南宝衣喜怒哀乐的模样,心脏深处生出浓烈的舍不得……

    她曾鼓励他勇敢。

    她曾在上元夜,陪伴他祭奠母后。

    她曾在西山猎场的风雪夜里,为他披上狐裘。

    南宝衣,是他第一个动心的女人啊。

    宋柔端着汤药进屋。

    她注视着楚怀南黯然的神情,心脏悄悄收紧。

    她垂下眼帘,在榻边坐了,亲自舀起汤药送到他唇畔:“殿下大病初愈,得按时吃药才成。”

    “外间好热闹。”楚怀南扯了扯唇,“靖王世子迎亲,排场很大吧?我听见那迎亲的乐音和爆竹,从早到晚都没有停歇。”

    宋柔又舀起一勺药:“殿下养好身体,总有东山再起的时候。我知道您爱南宝衣,只是您如今一无所有,又能给她什么?”

    楚怀南沉默。

    宋柔终于喂他喝完了汤药,把药碗放到圆桌上,忽然回眸看他。

    他仍旧凝视窗外,哪怕窗外黢黑什么也看不见,也仍旧凝视着。

第238章 弈生衣世:大婚(6)

    宋柔心脏酸胀的厉害。

    他和南宝衣才认识多久,他就那么喜欢南宝衣吗?

    她忽然转身扑到楚怀南怀里,声音哽咽:“太子哥哥!她不值得!”

    楚怀南心头蓦地一疼。

    他垂眸,复杂地看着怀里的少女。

    太子府的侍女,都被遣散完了。

    这些天,是宋柔在衣不解带地照顾他。

    她从前是那么爱打扮的姑娘,可她如今连发髻都松松散散,甚至连珠钗都没有佩戴。

    他抚过她的长发,轻轻叹息。

    宋柔仰起满是泪珠的脸:“今夜南宝衣和萧弈大婚,臣女愿意以身陪伴殿下,不叫殿下孤枕衾寒……”

    她红着眼睛,毅然解开衣襟系带。

    “宋柔!”

    楚怀南呵斥。

    宋柔却已经主动吻向他……

    “太子殿下,臣女背后是丞相府,南越朝堂的文官,有一半出自我父亲门下。”

    “娶了臣女,我父亲定会鞍前马后为殿下效劳,势必扶持殿下登临皇位。”

    “殿下,娶了臣女吧!”

    窗外乐音婉转。

    青帐低垂,一灯如豆。

    容貌温润如玉的年轻男人,发出一声隐忍地喟叹:“柔儿……孤,定不负你。”

    ……

    靖王府,朝夕院。

    琉璃灯火烂漫皎洁。

    偌大的新房里,只剩下两位新人。

    南宝衣乖乖端坐在拔步床上,举着团扇的手已经有些酸痛。

    她垂着眼睫,透过团扇下方盯着绣鞋,并不敢率先开口。

    萧弈注视着她,温声:“‘何如花烛夜,轻扇掩红妆’,娘子芙蓉花面,何故让团扇遮掩了去?”

    他称赞她芙蓉花面……

    南宝衣小脸红扑扑的。

    她透过团扇偷瞄萧弈,在触及到男人炽热的目光时,更加的害羞。

    萧弈握住她细白的小手。

    他柔声轻哄:“放下团扇,好不好?”

    南宝衣含羞带怯地点头。

    精致的团扇被缓缓放下。

    萧弈注视着近在咫尺的小娇娘,她画着出嫁时的大妆,比平日还要艳丽倾城,宛如一朵绽放的娇嫩芙蓉,只是看一眼,就让他动心难耐……

    萧弈挑起她的下颌,倾身吻向她的眉眼。

    既缱绻,又小心翼翼,爱若珍宝。

    吻过眉眼,他又吻向她的唇……

    南宝衣被萧弈托着细腰,朝拔步床仰倒而去。

    宽大的嫁衣铺满床榻,像是葳蕤盛开的娇花。

    她繁复精美的牡丹黄金凤冠,被萧弈信手取下,随意扔在地上。

    她躺在榻上,满头青丝散落开,好几缕檀发勾勾搭搭地缠绕在萧弈身上,像极了勾人的芙蓉花精。

    南宝衣紧张难耐:“二哥哥……”

    “唤夫君。”

    萧弈哑声。

    南宝衣睫毛轻颤,女儿家到底脸皮薄了些,并不能那么容易改口。

    她偏过小脸,贝齿轻轻咬住唇瓣。

    萧弈低笑:“娇娇害羞?”

    南宝衣抬手捂住面颊,就势滚进拔步床里侧:“你知道还问……”

    萧弈看着她拉起锦被蒙住脑袋。

    目光又落在枕巾上。

    南娇娇绣的枕巾,两只斗鸡五彩斑斓,神态凶狠。

    他爱惜地轻抚过枕巾,笑了片刻,又望向拱起的锦被。

    小姑娘丝毫没有要出来的意思。

    他不禁有些头疼。

    嫂嫂只给了他春宫图,却并没有教他,若是新嫁娘害羞,该如何是好……

    霸王硬上弓显然是不妥的。

    软磨硬泡的话,这小姑娘能给他磨到明天早上去。

    他褪去靴履盘膝而坐,无奈又宠溺地看着床榻里侧那拱起的一坨,可是他等待了很久,她却仍旧一动不动。

    他只好道:“南娇娇,起来陪我说话。”

    南宝衣躲在黑暗里,悄悄翻了个白眼。

    二哥哥真傻,往日里也知道耍心机亲她抱她,可是真到了洞房花烛夜,他竟然只是坐在那里,要她起来陪他说话!

    余生那么长,什么话说不完,非得凑到洞房花烛夜时说?

    她是姑娘家,脸皮薄,可他一个大老爷们儿,害什么臊呀!

    扯开锦被,上啊!

    勇敢地上啊!

    然后她半推半就的,事情不也就成了?!

    偏他磨磨蹭蹭……

    南宝衣又气又急,在被窝里等了好半晌,仍旧不见他有所行动,只得亲自掀开锦被。

    她跳下拔步床,从妆镜台的宝匣里,取出一本小册子。

    她坐回榻上,把小册子塞进萧弈怀里,红着脸小声道:“你,你先读个仔细,若是有不懂的地方,咱们,咱们再慢慢讨论。”

    萧弈:“……”

    他掂量掂量册子,忍着笑瞥向小姑娘。

    南宝衣被他盯得不自在:“你看我做什么?”

    萧弈晃了晃册子:“娇娇都看完了?”

    南宝衣别过小脸,没吭声。

    她本想留到洞房花烛夜时,和二哥哥一起看。

    可是她没忍住,昨夜就仔细看过了。

    她正经道:“食色性也,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虽然我只是一知半解,但想来是比二哥哥强的。”

    萧弈抬手扶住额角,低低地笑。

    他到底是差劲到什么样,才会让南娇娇和皇嫂都觉得他不会?

    笑罢,他丢掉册子,眸光漆黑。

    他倾身,忽然霸道地吻住少女的唇——

    南宝衣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抱着滚进红罗帐。

    帐幔垂落。

    繁复精美的嫁衣,里三层外三层的,萧弈一时半会儿解不开系带和盘扣,干脆直接撕破锦缎。

    裂帛声惊心动魄……

    余味等侍女守在屋外。

    没多久,就听见屋子里传出细弱的哭声。

    “不要了……”

    少女的声音软绵绵的,透着几分楚楚可怜,像是勾挠在人心上。

    荷叶对着槅扇抓耳挠腮,明知什么也看不见,却还是努力地朝里面张望:“成了吗?礼成了吗?!”

    云袖迟疑:“咱们郡主哭成那样,应当是成了。”

    余味蹙着黛眉:“世子妃哭得好凶,不会出事吧?”

    侍女们担惊受怕。

    闺房之中。

    帐幔支开一小方昏暗暧昧的天地。

    芙蓉花的甜香弥漫在帐中,令人闻之欲醉。

    萧弈穿着寝衣盘膝而坐,头疼。

    南宝衣抱着锦被缩在床脚,哭哭啼啼,委屈得厉害。

    她抬起满是细碎泪珠的睫毛:“太疼了……二哥哥,我不要。”

    她看书上描述的那般,还以为有多么快活。

    可是亲自上阵,才发现疼得要命。

    她一点儿也不喜欢。

    萧弈眼眸晦暗。

    虽然已经及笄,可是小姑娘仍旧太过青涩,她根本就没有准备好。

第238章 弈生衣世:大婚(7)

    未免伤了她、又给她留下阴影,萧弈决定暂且忍耐。

    把小姑娘放在府里养个一年半载,等她慢慢接受他,或许会好点。

    他狠狠闭了闭眼,压下那股悸动。

    他缓了很久,才终于恢复正常。

    他挪到南宝衣跟前,伸手抚了抚她的脑袋,极有耐心:“娇娇不喜欢,那就不要。来日方长,我陪你慢慢准备,好不好?”

    南宝衣泪盈盈的。

    她凝着萧弈,心慌慌。

    脑海中,情不自禁地浮现出他的东西。

    二哥哥看起来英俊潇洒,可是那东西却如此狰狞可怕!

    再怎么慢慢准备,她也是绝对招架不住的!

    春夜漫长。

    南宝衣与萧弈共眠一榻,心里面真是百转千回。

    经过刚刚那事儿,她甚至不敢直面萧弈,只是背对着他睡。

    可即便如此,她也仍旧能感受到,那东西从背后抵着她……

    她好紧张啊!

    今日大婚,她太疲惫,在紧张里,终于渐渐坠入梦乡。

    闺房里的灯火都燃尽了,月光照进帐幔,洒落温柔清辉。

    萧弈揽着她的腰。

    他听着小姑娘匀净的呼吸,翻起身看她。

    南家的小娇娘,厚密的檀发宛如云缎,小脸白嫩娇美。

    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指尖去勾勒她的眉眼,勾勒了一遍又一遍,怎么也不会厌烦。

    终于把她娶到手了……

    萧弈想着,低头去亲她的脸蛋。

    小姑娘睡得迷糊,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她寝衣领口微微敞开,隐约露出锁骨下方那美妙的起伏。

    萧弈又从背后抱着她。

    大掌悄然探进她的寝衣。

    他不敢用力,只敢小心翼翼地碰一碰。

    好软……

    南宝衣闭着眼睛。

    藏在被子里的小手,忍不住地轻颤。

    二哥哥亲她脸蛋时,她就醒了。

    没想到,他竟然……

    萧弈碰了片刻,注意到她呼吸略有些乱。

    他慢慢收回手,轻声:“你是不是醒了?”

    南宝衣小小声:“没有呀。”

    萧弈:“……”

    帐中陷入诡异的沉默。

    南宝衣忽然鼓起勇气,回头看他。

    月色清透,权臣大人的脸颊弥漫着莫名的红。

    他平日里看着骚里骚气的,没想到到了关键时候,竟然这么纯情。

    是了,他身边连个通房侍妾都没有的。

    南宝衣主动滚进了他怀里。

    她仰头,丹凤眼亮如星辰,悄悄对他咬耳朵:“二哥哥,我愿意给你摸的……我已经嫁给你了呀!”

    如此娇憨体贴的话,令萧弈心软的一塌糊涂。

    他抱住南宝衣,犹如抱住了此生的珍宝。

    次日。

    今儿要给靖王爷和靖王妃敬茶。

    宗法规矩,新妇要在成亲第二日行谒见舅姑之礼,再在三月后行庙见之礼,否则,哪怕夫妻双方已行交拜合卺之礼、已有夫妻之实,但新妇若是不拜公婆、不拜祖宗,仍旧会被视作外人,所谓的婚姻也不会被律法承认。

    当今世道,“成妇”礼是远远比“成妻”礼重要的。

    萧弈牵着南宝衣踏进门槛。

    靖王爷和靖王妃端坐在上,姜侧妃带着儿子和儿媳妇坐在一侧,还有些重要宾客也在场,都是来看新妇的。

    随着两人踏进门槛,众人眼前一亮。

    萧弈穿着绛纱袍,自是金相玉质,风流蕴藉。

    而他身边的新嫁娘,才十五岁年纪,尚还娇小稚嫩。

    梳着漂亮的芙蓉归云髻,穿精致的丹霞色襦衫,系白素罗裙,裙尾上用金线满绣祥云,腰间系着长而飘逸的双绮带,行走间纤腰广袖,顾盼时凤眼清润,惊艳了满屋的人。

    他们站在一起,真真是郎才女貌,登对非常!

    众人的赞叹声里,靖王妃悄悄翻了个白眼。

    女子太美貌不是什么好事,平白勾引她的弈儿,耽搁弈儿前途!

    姜侧妃跟着翻了个白眼。

    南宝衣太过美貌,把她的两个儿媳妇衬托得像是腐烂的木头!

    她今后,还有什么脸面带那两个蠢货出门?!

    好想换儿媳妇啊!

    南槿和南椿同样跟着翻白眼。

    昨夜萧弈为了南宝衣发怒,令她们在宾客面前丢尽脸面。

    今后府里,还有她们说话的余地吗?

    眼见着气氛沉闷,靖王爷淡淡道:“进了门,咱们今后就是一家人,宝仪不必太过拘束。”

    南宝衣盈盈浅笑,向他们行礼。

    她又向靖王夫妻献过枣栗腶脩,又献过香泽、花粉、衣物,谒见舅姑的礼便算是成了。

    接下来是看新妇。

    将新妇介绍给族人、亲戚、朋友,也借机考察新妇容德。

    萧弈指着在场众人,一一介绍过去。

    除了靖王夫妇、姜侧妃、楚青云楚青河兄弟、南槿南椿姐妹,府里还有几位宠妾,以及庶女楚珊珊。

    也算是大家族,就是孩子少了些。

    南宝衣随萧弈落座。

    她的容貌自然是没得挑,就算放在后宫,那也是数一数二的美人。

    南槿捏着帕子,阴阳怪气道:“咱们世子妃生得真好看,刚进门,就吸引了府里所有男人的注意。世子爷,您可要仔细盯着点,莫要让世子妃红杏出墙,勾了谁的夫君!”

    这话真不中听。

    南宝衣刚进门,不方便反驳。

    萧弈指节轻轻叩击花几,似笑非笑:“大嫂这张嘴若是不想要了,可以走一趟大理寺,本世子亲自给你剪舌头。”

    南槿:“……”

    她怕极了萧弈,急忙捂住嘴,惊恐地低下头。

    姜侧妃哧哧地笑起来:“世子真是,好好的大喜日子,吓唬槿儿作甚?世子如今大婚,西楼里的那位姑娘,又怀了你的骨肉,真是双喜临门。世子妃,再过几个月,你就能当嫡母啦,多么值得欢喜的事呀!”

    她笑得不怀好意。

    她就是要故意当着所有人的面,给南宝衣难堪。

    只要南宝衣跟萧弈闹,就会落一个善妒的名声,萧弈接下来定然不得安生,可那也是他活该,谁让他挡了她儿子册封世子的路呢?

    可是出乎她的意料,南宝衣格外温婉贤淑。

    她温柔道:“我也十分喜爱那个孩子,很盼望他能健健康康地来到世上。为人妻者,当贤淑大方,开枝散叶的事,确实值得欢喜。”

    姜侧妃:“……”

    表情逐渐扭曲。

    这南宝衣,还是个女人嘛?!

    她连妒忌都不会的?!

第238章 小郎和娇娇势均力敌

    她又瞪了眼自己两个儿媳。

    干啥啥不行,整天只知道缠着她儿子,缠着就缠着吧,能怀上孩子也是好事,可是她们进门半年怀不上也就罢了,还作天作地不许她儿子纳妾!

    瞧瞧人家世子妃,人家多么大方呀!

    庶女楚珊珊盯着南宝衣,眼睛里掠过冷意。

    她微笑:“世子妃嫂嫂果然如传言那般美貌,你一介商户出身,能高攀上我兄长,真是府上积德啊。”

    南宝衣抬眸看她。

    楚珊珊容貌秀美、小家碧玉,说起话来却令她很不舒服。

    她好像没得罪过她呀!

    南宝衣琢磨着,毫不谦虚地微笑:“府上确实是积德行善之家,曾在蜀郡捐赠过数百万两雪花纹银,用于赈济百姓、修路造桥、修缮书院。楚妹妹既然说是‘高攀’,不知你府上可做了什么积德的事?”

    楚珊珊:“……”

    她紧紧捏着帕子,无话可说。

    姜侧妃不肯轻易放过南宝衣,又道:“说起来,新妇过门之后,要亲自操办一场宴会,宴请世家权贵登门吃酒,彼此也好重新认识。世子妃可有想好,该如何操办春日宴?”

    春日宴?

    南宝衣挑眉。

    “世子妃出身不好,没办过宴会,也在情理之中。”姜侧妃微笑,“你若是愿意,我可以替你操办。”

    “好了。”靖王打断她,“宴会那种事,有什么要紧的,也值得你特意拿出来说?世子,你带世子妃在府里逛逛,熟悉一下府邸院落。”

    南宝衣随萧弈起身,朝靖王夫妇福了一礼,退出了正厅。

    回到朝夕院。

    南宝衣终于松了口气,嗔怪道:“都是些妖魔鬼怪,叫人生气。”

    萧弈环住她的细腰,低头亲了亲她的脸蛋:“咱们去西楼。”

    西楼住着皇嫂嫂。

    南宝衣眼前一亮,知道这才是真正的见舅姑之礼。

    温彤早就吩咐侍女准备了好酒好菜。

    她笑容满面,连气色都比平日红润健康:“小郎终于娶妻,你皇兄泉下有知,也会为你高兴。娇娇年纪尚小,还有许多事不懂,你要耐心教她,要好好疼爱她,别叫她受委屈。”

    萧弈在外人面前,一贯冷峻自持。

    闻言,只是略微颔首。

    南宝衣弯着丹凤眼:“皇嫂嫂待我真好!皇嫂嫂,等忙完这阵子,我来西楼找你玩,说好了,你要教我音律和白纻舞的!”

    少女笑起来又甜又润,比春日的阳光更加烂漫。

    温彤好喜欢她,柔声道:“娇娇美貌纤瘦,跳白纻舞定然好看的。等将来有机会去长安,娇娇定能把其他小娘子都比下去,娇娇会成为长安第一美人的。”

    南宝衣得意。

    她歪头望向萧弈:“二哥哥,你听见没有,皇嫂嫂夸我呢!”

    萧弈给她夹了一只鸡腿,哂笑:“皇嫂别夸她,她五谷不分四体不勤,基本的舞艺都不会,白纻舞还是免了。”

    “你总揭我短!”

    南宝衣恼怒。

    他把她幼时的糗事都告诉皇嫂嫂,如今又说她五谷不分四体不勤,难道他就四体勤快了吗?!

    她握着竹筷,认真地望向温彤,开始揭萧弈的短:“皇嫂嫂你不知道,二哥哥他小时候十分的坏,府里没有人喜欢他。他在书院读书,可是他一个朋友也交不到,人家都不稀罕跟他玩!”

    萧弈嗤笑:“娇娇幼时就不坏吗?是谁逼迫我当你踩脚凳的?”

    “二哥哥更加恶劣,我刚踩到你背上,你就故意站起身,害我摔了跟头!”

    “娇娇幼时曾烧了我所有的藏书。”

    “那是因为你笑话我大字不识!”

    “是娇娇先笑话我,读再多的书,也仍旧是个废物,我才嘲笑你大字不识。”

    “你——”

    两人说着说着,竟然争了起来。

    温彤觉得十分有趣儿,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

    眼看着娇娇要哭了,小郎终于止住话头,好声好气地哄她,却没想到小姑娘只是假哭,他稍微示弱,她便得意地翘起了尾巴。

    小郎和娇娇势均力敌。

    想来他们今后的日子,定然能过得有滋有味。

    温彤饮了半盏清水,含笑望向窗外。

    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

    她与阿宁,也曾有过赌书消得泼茶香的日子。

    她有些想念她的夫君了。

    用罢膳食,南宝衣和萧弈要回屋。

    温彤叮嘱萧弈道:“接下来是三日回门,回门的礼物要提前准备好,不可以太轻率单薄,让亲家觉得咱们不重视他们娇养的姑娘。”

    萧弈颔首。

    然而他又没有娶亲的经验,他怎么知道回门礼要准备些什么。

    南宝衣自告奋勇,要亲自准备回门的礼物。

    皇嫂嫂说不可太轻率单薄,她去库房挑了好些贵重人参、红珊瑚摆件、羊脂玉宝瓶等宝贝,打算当做回门礼。

    她坐在西窗下写礼单。

    桂嬷嬷端着茶托进来,瞄了几眼礼单,顿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世子妃,不是老奴多嘴,您这是要搬空靖王府吗?知道的晓得您这是回门的礼物,不知道的,还以为您娘家没钱,拿靖王府的东西补贴您娘家呢!”

    她是靖王妃送到南宝衣身边的嬷嬷。

    南宝衣瞧见她就烦。

    她捏着毛笔,质问:“朝夕院,是我说了算,还是你说了算?”

    桂嬷嬷放下茶托,振振有词:“你我说了都不算,这王府,是王妃娘娘说了算。世子妃,您已是靖王府的人,回门礼怎么送,您应该去请教王妃娘娘。”

    南宝衣气笑了。

    她道:“我拿自己嫁妆里的东西当回门礼,还需要请教王妃?桂嬷嬷,世子娶我,排场豪奢盛大,他已是倾家荡产,一无所有。目前朝夕院里的一应开销,都是在用我的嫁妆,就连你的月钱,也是从我嫁妆里出的。”

    她母亲是宋家大小姐,留给她的嫁妆本来就多。

    再加上祖母把萧弈的聘礼全部放进了她的嫁妆里,又添了无数金元宝,她的嫁妆加起来几乎可以买下十几座城池。

    桂嬷嬷一愣。

    世子娶亲的排场,她是看在眼里的。

    没想到,世子爷竟然是倾家荡产搞出那么大排场的!

    她复杂地瞄一眼萧弈。

    他正跪坐在矮案对面翻看游记。

    似乎是察觉到她打量的目光,他不动声色地抬高书页,显然是为花媳妇嫁妆养家而感到羞耻。

    这世子爷,也是光风霁月位高权重的男儿。

    没想到,竟然要靠世子妃养着!

    桂嬷嬷觉得自己又可以出门八卦了。

    南宝衣提笔舔墨。

    她从容不迫地看向桂嬷嬷:“桂嬷嬷,你现在告诉我,朝夕院,是我说了算,还是王妃说了算?”

第238章 萧弈哑声:娇娇帮我……

    桂嬷嬷谄媚:“当然是世子妃您说了算!”

    谁给她发月钱,谁说了算咯。

    南宝衣加加减减的,终于写完礼单时,已是日暮。

    她搁下毛笔,伸了个懒腰:“我从前看二伯母掌管后院,那叫一个游刃有余。可是轮到自己,才知道当家做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送礼、交际,那都是有讲究的。”

    内宅贵妇们的交际,都要根据官场上的形势来。

    比如萧弈在朝堂与哪家官员交好,南宝衣就会与那家官员的内眷交好,来往频繁不说,送礼时也会比别家更讲究。

    萧弈合上书卷。

    黄昏的阳光透过纱窗照进来,在他家小娇娘的睫影和鼻尖上跳跃,她懒懒托腮的模样,像是锦绣仕女图。

    他伸手,珍惜地摸了摸她的脸蛋:“操持家务,并不比经营朝堂更加容易。余生,辛苦娘子了。”

    他懂得她的辛苦,南宝衣便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夜色如泼墨,悄然笼罩了整座皇城。

    朝夕院主屋,一灯如豆。

    南宝衣沐过身,趿拉着软鞋从耳房里过来,瞧见萧弈穿着洁白的寝衣,靠坐在拔步床外侧翻书。

    她踢掉鞋子,想从他身上爬过去。

    刚碰到他,就被他拦腰抱住。

    他把游记丢到墙角,翻身将她抱进被窝,随手解开帐幔。

    他刚刚听着耳房的水声,想象着南娇娇沐身的情景,当真是一个字儿也看不进去,好不容易捱到她回来,几乎是迫不及待就把她抱到怀里。

    他那么高大健硕,南宝衣与他比起来实在太过娇小,被他抱在怀里时,像是雄鹰张开羽翼遮住了娇养的金丝雀,令她止不住地轻颤。

    萧弈声音沙哑:“南娇娇,我难受。”

    他已经二十二岁了。

    别家儿郎在他这个年纪,都妻妾成群了。

    可他连女人是什么滋味儿,都还没有真正尝过。

    他幼时跌爬滚打地长大,长到十六岁时,听书院里的同窗提起去花楼的**滋味儿,也曾起过去花楼看看姑娘的念头。

    可是他去到花楼,看着那些环肥燕瘦卖弄风清的女人,并不能产生任何悸动,反而生出浓浓的厌恶。

    回到南府,他看着那个俏生生站在春阳下,对他颐指气使的娇气包,莫名地生出一丝心动。

    他忽然意识到,原来他喜欢的是娇气甜软的姑娘。

    原来,他并不厌恶南娇娇。

    而南娇娇永远不会知道,她十二岁那年,跑到枇杷院讨好他时,他面上淡定如水,可是心里面却泛起了怎样的波澜。

    她也永远不会知道,当他得知她要与程家退亲时,那夜他梦见她犹如巫山神女,在梦境中宽衣解带,与他共赴**……

    那些散落着**的凡念,在今宵野蛮生长。

    红帐低垂。

    萧弈抱着温香软玉,在她耳畔呢喃低语:“娇娇,娇娇……”

    南宝衣紧张地喘息着。

    她泫然欲泣:“我还没有,还没有准备好……”

    昨夜太疼了,疼到她根本没办法忍受。

    她很欢喜与二哥哥一起入眠,但她一点也不喜欢与他做那种事。

    萧弈的呼吸有些重。

    得偿所愿地娶了个娇气包,还能怎么样,只能宠着她、纵着她呗。

    他拉起她的小手,声音又喑哑几分:“娇娇帮我……”

    她摸到了……

    南宝衣惊得睁圆了眼睛。

    她惊骇地挣回手,强忍着去洗手的冲动,毫不迟疑地拒绝:“不要,脏……”

    “不脏。”萧弈轻哄,“洗干净了的。”

    南宝衣仍旧拼命摇头。

    萧弈的目光落在她唇瓣上,眼眸逐渐晦暗深沉。

    南宝衣想起看过的册子,立刻明白他在想什么。

    她紧张地别过小脸,捂住小嘴:“你,你想都别想啊!”

    帐中静默。

    南宝衣捂着嘴,突然想起来她的手碰过哪里。

    萧弈没忍住,笑出了声儿。

    ……

    已是三朝回门的日子。

    南府一大早就热热闹闹,厨房里杀鸡宰鱼,厨娘忙着精心烹制午膳,阖府上下的侍女和仆役也都面带笑容,因为今天是他们五姑娘回门的大喜日子。

    南宝衣和萧弈踏进松鹤院正厅,长辈们已经等在这里了。

    老夫人打量这对新人夫妇。

    两人皆是好颜色,站在一起格外登对养眼。

    她的娇娇儿面色红润羞怯,行走时步态端庄优雅,似乎还是处子。

    都成亲了三天了,怎么还会是处子呢?

    她心中疑虑,却不方便当众询问,便笑着受了他们的礼。

    说了片刻的话,男眷和女眷就分开了。

    内室。

    南宝衣扑腾着钻进老人家怀里,一个劲儿地撒娇:“祖母!”

    “都是人家的媳妇了,还这般娇气。”老人家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好奇问道,“娇娇儿,你老实与我说,萧弈这三天是不是没碰过你?他是不是嫌弃你?”

    南宝衣:“……”

    萧弈嫌弃她?

    她都快嫌弃死萧弈了!

    那厮这两晚变着花样地带她玩,都快把她的手和其他一些地方蹭破皮儿了!

    老夫人担忧:“娇娇儿,他是不是宠爱那个通房,不肯宠爱你?”

    “祖母,您想到哪里去了?”南宝衣紧忙安慰,“我与二哥哥情投意合,您不要为我担忧。”

    她不好意思直言是自己娇气怕疼的缘故,因此婉转道:“我才及笄不久,二哥哥和我都觉得过早恩爱,对我身体不好,因此想着再养个一年半载。”

    老夫人面露狐疑。

    萧弈会这么好心?

    程叶柔摇着团扇轻笑,得意地瞟了眼江氏,像是在说,瞧瞧,我就猜到这两人没那么快洞房。

    江氏挑了挑眉,认命般拿出五千两银票悄悄塞给她。

    老夫人抚着南宝衣的脑袋,又凝重道:“这几日,我在府里左思右想,那个怀了孩子的女人,终究留不得。季嬷嬷。”

    季嬷嬷端着托盘走出来。

    这黑脸的老嬷嬷,亲眼看着南宝衣从小婴儿长成如今亭亭玉立的新嫁娘,对她的疼爱与亲生祖母无异。

    她恭敬道:“五姑娘,老奴会与您一同返回靖王府。这些药带有毒性,可神不知鬼不觉地取人性命。您放心,老奴保管叫那个侍妾一尸两命,把她和她孩子处理得干干净净,绝不会给您带来困扰。”

    南宝衣:“……”

    我可真是谢谢您嘞。

第238章 小娇娘那么美,只想藏起来一个人看

    她无奈地拽住老夫人的衣袖:“祖母,那侍妾也是可怜人,您不能这么狠心。而且她待我很敬重,并没有与我争宠的意思。再者,再者她身体虚弱,姜大哥说,她可能勉强撑到孩子生下,就要西去了。”

    这是实话。

    皇嫂嫂忧思过度,全然只是为了腹中骨肉才努力活着。

    姜岁寒说,等她平安生下孩子,或许就会撒手人寰。

    老夫人蹙着眉。

    她在后宅活了几十年,比寻常妇人更加心狠手辣。

    但娇娇儿说到这份上,也确实没有赶尽杀绝的必要。

    她只得叮嘱南宝衣警惕些,莫要被人钻了空子。

    南宝衣好奇道:“只顾说我去了,怎么不见小堂姐?”

    内室安静了一瞬。

    半晌,江氏为难道:“昨日宫里下了旨意,让你小堂姐准备一番,过两个月去宫中参加选秀。”

    选秀!

    南宝衣正喝茶呢,一口茶直接喷了出去。

    她小脸涨得通红:“皇上一把年纪了,真想夜夜做新郎?纳一个南家的女儿还不够,还想再纳一个?!”

    “不是给皇上选,”程叶柔也有些难以启齿,“是给成王和英王殿下选。我们打听过了,这次参加选秀的,共有三十九名姑娘,要给两位皇子选出正妃和侧妃。只是吧,我们都舍不得让珠丫头嫁去王府与人争宠……”

    南宝衣暗暗点头。

    太子被废,朝中百官呼吁皇帝重新选定太子人选。

    这次给两位皇子选妃,想必也有决定太子人选的意思。

    她的小堂姐出身商户,皇子正妃是一定做不了的,老皇帝把她安排进去,肯定是看中了南家的滔天富贵,想让她给他儿子当个侧妃,也好借此收拢南家的富贵。

    老皇帝看着经常犯蠢,心里面却明镜似的门儿清。

    她问道:“选妃是哪一日?我也进宫去。”

    她得拦着,不让小堂姐被皇子选中。

    皇子侧妃有什么好当的,还不如跟了小公爷呢。

    江氏揉了下手帕,神情有些微妙:“倒也有不参加选秀的办法。”

    “什么办法?”

    “相府那边请了媒人登门提亲,想让珠丫头给宋侍郎做续弦。若是咱们应了,就能不参加选秀。”

    南宝衣愣在当场。

    什么相府,什么宋侍郎,她通通都不在意。

    她只在意“续弦”二字。

    她道:“这可不成。小堂姐才多少岁,怎么能给人当续弦?再说了,小堂姐定然不喜欢宋侍郎,这桩婚事不成的。”

    “咱们也是这般想的,因此没有答应。”老夫人喝了口茶,“管他是相府还是王爷府,总归不能委屈珠丫头。”

    南宝衣悄悄放了心。

    家人很疼爱她们,不会为了和皇亲贵胄沾亲带故,就叫珠珠受委屈。

    她道:“小堂姐被迫参加选秀,心情定然不好。祖母,我过几日要办一场春日宴,宴请盛京城名门贵女,也叫小堂姐过去小住几日,可好?”

    老夫人略一思忖。

    珠丫头在盛京确实没有朋友,若能借着小住的机会散散心,那也是不错的。

    于是她同意了。

    回到靖王府已经入夜。

    南宝衣沐过身,坐在灯火下铺纸研墨,要写春日宴的宴请名单。

    她身侧,西窗支起,园林里花影婆娑,隐隐传来春夜的虫鸣声。

    萧弈洗漱干净,从耳房出来时,就看见小姑娘端端正正地跪坐在矮案后写字,巴掌大的脚丫子在白丝绸裤脚中若隐若现,半湿的檀发垂落在地,衬得她弱质纤纤。

    他拿着帕子走过去,在她身后盘膝而坐,替她擦头发。

    他道:“在写什么?”

    南宝衣提笔蘸取金墨:“写春日宴的请帖。我打算六日后在王府设宴,宴请盛京城各大世家权贵,也接小堂姐来朝夕院小住。只是宴请的人有些多,我得写几十封请帖呢!”

    萧弈擦头发的动作顿了顿。

    他睨了眼小姑娘。

    她垂着睫毛,瞳珠清润认真,红笺上的簪花小楷极尽端丽。

    他知道的,她搞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时,总是格外的认真。

    南宝衣想起什么,又问道:“二哥哥,我接小堂姐来朝夕院小住,你不会有意见吧?”

    萧弈慢吞吞给她擦头发:“我倒是敢。”

    为了娶南娇娇时的排场,他把从青枫一渡搞来的金银财宝,全都换作给她撑脸面的金银器皿。

    现在朝夕院一应开支花的全是南娇娇的嫁妆,他和皇嫂都被她养着,他哪儿敢置喙。

    南宝衣很享受掌握财政大权的快感。

    她笑眯眯又写了一封请帖,才搁下毛笔,转身搂住萧弈的脖颈,亲了口他的下巴,撒娇道:“二哥哥抱我上榻。”

    她一提“上榻”,萧弈就抿着唇笑。

    他一笑,南宝衣突然就寒毛竖起。

    她急忙把那双细白小手缩进袖管,低声恳求:“二哥哥,我仔细想了想,要不我今晚还是和皇嫂嫂睡吧……”

    萧弈温柔:“皇嫂怀着身孕,辛苦得很,你去打搅她作甚?哥哥陪你睡,给你讲故事啊。”

    南宝衣窝在他怀里,眼看着距离拔步床越来越近,几乎要哭了。

    她一点儿也不稀罕萧弈的故事啊!

    两人刚滚到床榻上,槅扇忽然被敲响。

    萧弈不耐烦:“进。”

    王嬷嬷领着两个小丫鬟踏进寝屋,喜气洋洋地侍立在床边,恭声道:“世子爷和世子妃新婚已有三日,从今往后,就由老奴等人伺候在房中,照顾世子爷和世子妃沐身起夜。”

    南宝衣丹凤眼睁得圆啾啾的。

    她躲在萧弈背后,不悦道:“我们屋里不要人伺候的。”

    萧弈总是不正经,给人看见他们在榻上做那种事,多害臊啊!

    王嬷嬷正色:“老奴是从宫里出来的,妃嫔们侍寝时,殿中也都有宫女专门伺候。世子妃,规矩不能废啊!”

    南宝衣拽了拽萧弈的袖角。

    萧弈睨着王嬷嬷,淡漠吐字:“滚。“

    小娇娘的身子那么美,他只想藏起来一个人看。

    这三个歪瓜裂枣赖在屋里,平白扫了他的兴致。

    王嬷嬷是南老夫人派来伺候南宝衣的,仗着资历老,敢倚老卖老地顶撞南宝衣,可是萧弈身居高位,不笑时冷峻凉薄,着实令她胆寒。

    她只得咽了咽口水,带着两个丫鬟灰溜溜地出去了。

    南宝衣松了口气。

    萧弈把她抱到怀里……

第238章 打脸姜侧妃

    萧弈把她抱到怀里,低头亲吻她的耳垂和锁骨,很有耐心地教她:“奴大欺主,今后我若是去了官衙,你要拿出世子妃的派头,狠狠训斥不听话的嬷嬷和侍女。”

    南宝衣迟疑:“她们会不会记恨在心,会不会背地里骂我刻薄?”

    萧弈怜爱地吻了吻她的唇:“恩威并施,她们不敢。她们搬出什么规矩也并不重要,在朝夕院,娇娇的话,才是规矩。”

    他的教导,给了南宝衣莫大的启发。

    她点点头:“我记下了。”

    次日。

    萧弈要去大理寺官衙,他走后,南宝衣没睡多久,就被桂嬷嬷唤醒了,她身后还陈列着许多侍女,手里端着水盆、毛巾、香膏等物,显然是要伺候她洗漱更衣。

    桂嬷嬷笑道:“新婚已过,府里的规矩也该立起来了。世子妃,您今后每天都要这个时辰起床,然后去给王妃娘娘请安,侍奉她用早膳。”

    南宝衣坐起身。

    从前她在家时能睡到晌午,嫁人之后,却要起得比狗早。

    她嫁人,到底是图什么啊!

    她酱酱酿酿地梳妆打扮妥当,带着余味去正厅。

    靖王妃和姜侧妃都在,南槿姐妹也已到场,那位庶女楚珊珊也在。

    媳妇是不能上桌吃饭的,因此因为南槿姐妹只能先侍奉婆母用膳,再去小桌子上另外吃一顿。

    南宝衣请过安后,姜侧妃讥笑:“世子妃起得可真够晚的。南府的规矩,便是如此吗?”

    南宝衣被萧弈宠了这么久,是有起床气的。

    她睨向姜侧妃:“你一个妾室,却好意思讥讽世子妃,靖王府的规矩,便是如此吗?”

    姜侧妃猛然攥紧手帕!

    靖王妃见她吃瘪,不禁微笑。

    她为了在姜侧妃面前显摆自己正室王妃的派头,又为了拿捏南宝衣,于是得意吩咐:“宝仪,过来伺候本妃用早膳。”

    南宝衣是不愿意的。

    她深深呼吸,原本想说服自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帮靖王妃布菜也不算什么,可是她看了看靖王妃眉梢眼角的得意,又看了看她身后那个一心要给萧弈做小妾的祝瑶,发现自己压根儿咽不下这口气。

    更何况靖王妃原也不是二哥哥的亲娘,她凭什么伺候她用膳?

    于是她讥讽:“王妃自己没手吗?”

    靖王妃:“……?!”

    南宝衣从容落座,拿起筷箸,给自己夹了个豆沙春卷:“我品阶比你高,位同大公主,照规矩应该是你们去朝夕院向我请安见礼。我能来已经很给你们面子了,别跟我整那些虚头巴脑的。”

    靖王妃险些没拿稳筷箸。

    她盯向南宝衣,又惊又恨。

    这小贱人,还有没有当人儿媳妇的自觉?!

    姜侧妃享受着南槿给她盛的鸡丝汤,轻笑:“世子妃所言,倒也不是没有道理。王妃姐姐,看来你今后,要去朝夕院给你儿媳妇请安了,哈哈哈哈哈!”

    “侧妃得意什么?”南宝衣睨她一眼,“你是府里的侍妾,更应该去朝夕院向我晨昏定省,怎的嘲笑起王妃来了?”

    姜侧妃得意的笑容僵在脸上。

    她是名门之后,是贵妃娘娘的亲妹妹,凭什么要给南宝衣请安?!

    小贱人太可恶了,才进门几天啊,就气得她心肝疼!

    她转念一想,忽然皮笑肉不笑:“说起来,世子妃要办春日宴。我管着王府中馈,倒不是我小气,只是咱们王府要花钱的地方太多,这场春日宴,拿不出多余的银子。这样吧,我给世子妃手牌,你去账房领十两银子,算是宴会开销。”

    十两银子……

    南宝衣慢吞吞吃着春卷。

    还不够她的茶水钱呢。

    南槿阴阳怪气:“世子妃向来贤惠,十两银子,想必也能办出像模像样的宴会。这可是您头一回以世子妃的身份,宴请盛京女眷。我们可都等着参加呢。”

    靖王妃不悦。

    南宝衣第一次办宴会,代表着弈儿的脸面。

    若是办得不好,弈儿也会跟着丢脸。

    可是十两银子,够做什么呢?

    她看在萧弈的份上,沉声道:“姜妹妹,凡事讲究一个适可而止。”

    “王妃觉得十两银子太少了?”姜侧妃轻笑,“那么我再添五两,再不能多了啊。再多,咱们王府的日常开支就要出问题了。王妃姐姐,我得为王爷持家。”

    靖王妃气怒。

    从前她和姜秀秀因为府里银钱争执时,她也总拿这个借口搪塞。

    而她害怕王爷嫌弃她奢侈铺张,因此就不敢再反驳。

    没想到,今天姜秀秀又搬出了王爷……

    南宝衣吃完了小春卷,还喝了半碗燕窝粥。

    她优雅地净过手,哂笑:“原来堂堂靖王府,会因为五两银子影响生活。我竟不知,咱们王府如此落魄。姜侧妃,你,管家不善啊。”

    一顶“管家不善”的高帽扣下来,厅堂顿时陷入寂静。

    靖王妃宛如被打通任督二脉,瞬间灵堂清明。

    是啊,她可以拿姜侧妃管家不善做文章,借机夺回管家大权啊!

    她以前怎么没想到!

    姜侧妃咬牙切齿:“我管家如何,由王爷说了算!你一个才过门的新妇,瞎数落什么?!”

    南宝衣根本不带搭理她的。

    她转向靖王妃:“烦请母妃告知父王,姜侧妃拿十两银子给我办宴会的事。也顺便问问他,咱们府里是不是穷的连五两银子都要计较。若真的穷到这个地步,我倒也愿意拿嫁妆补贴些许。”

    说完,带着侍女扬长而去。

    靖王妃乐不可支。

    她都能想象得到,王爷听见这番话后是怎样精彩的表情!

    拿新妇的嫁妆补贴阖府上下,传出去,靖王府的脸都要丢尽了!

    从厅堂散去,姜侧妃带着两个儿媳妇回到寝屋,恨得摔碎了茶盏。

    她怒骂:“南宝衣是个什么东西,竟也敢对我颐指气使!若是没有萧弈,她南宝衣算什么东西,沈姒又算什么东西!”

    她恨呐!

    沈姒没有儿子,眼看着她儿子楚青云册封世子在即,谁知道半路杀出个萧弈!

    “婆婆,”南槿献计,“世子妃办春日宴,代表的是萧弈和靖王妃的脸面,但如果她办砸了……”

第239章 小姑娘又凶又美

    办砸了?

    姜侧妃竖起耳朵。

    南槿微笑:“南宝衣小门小户出来的,哪里办过正经宴会?

    “再说,阖府上下,哪个管事不听您的话,想搞她还不容易?要儿媳说,她办春日宴,您支持就是,给她银钱,给她人手,再帮她把盛京城所有权贵都请过来。到时候她办砸了,那才是笑话呢!”

    一番话,说到了姜侧妃的心坎上。

    是啊,她只管在明面上给足南宝衣支持。

    等她办砸了宴会,就是她看笑话的时候!

    她笃定南宝衣办不好宴会,因此大大方方地让账房送了一千两银子去朝夕院,专门用作春日宴的开销。

    南宝衣跪坐在矮案前,把玩着托盘上的银元宝,扬唇而笑。

    荷叶赞叹:“姑娘真是厉害,只不过走了一趟主院,阖府上下便都知道了您的威风!今后不必去向靖王妃晨昏定省,您也能少受点气。姜侧妃也还算敬重您,特意让账房送了银子过来……”

    南宝衣把银元宝丢回托盘。

    她不傻,姜侧妃突然改变作风,定然是为了看她的笑话。

    一旦宴会出错,她就会幸灾乐祸地说,银子我都给到位啦,是你自己没本事,连一场宴会都办不好,丢脸哦!

    她取出算盘和账簿,认真道:“她们看不起我,我偏要办一场风风光光热热闹闹的春日宴,叫她们知道,商户女不比官家女差。”

    荷叶感动于自家小姐的争气。

    她急忙跪坐到南宝衣身边,主动替她研墨。

    南宝衣策划好春日宴的人员名单、座次、宴席的菜品和酒品、玩乐的节目等等,又去请教皇嫂嫂,确定全部准备无误后,才派管事去采购物品。

    府里的管事都是姜侧妃多年培养的心腹。

    南宝衣拿到他们递上来的采购单时,险些气出病来。

    一斤河虾二两银子,一尾鲤鱼也要二两银子,他们糊弄谁呢?

    真当她不知道市场价?!

    好吧,她确实不知道。

    管事婆子们跪在院子里,等待她的回话。

    屋檐下,南宝衣坐在圈椅上,握着采购单,抬手遮住唇瓣,小声询问:“云袖啊,你在市井长大,你知道河虾和鲤鱼卖多少钱吗?”

    云袖俯身,指着账单上的一笔笔账目,低声道:“这些菜全都贵了十倍不止,世子妃,他们这是欺你年幼,合起来伙来做假账骗钱。”

    南宝衣点点头。

    这就是二哥哥说的,“奴大欺主”的意思。

    她板着小脸,冷笑着把账册丢在那些婆子们跟前,骂道:“靖王府竟养了一群吃里扒外的东西!你们往日采购,也是这般胡乱标价的吗?!”

    为首的管事婆子,笑道:“世子妃,您没去过菜市口,不知道现在的菜价是一日比一日高,咱们买的菜,已经算是便宜的了!您要是不信,得,这差事啊,我们也不当了,您自个儿去买菜,成不成?”

    其他婆子跟着哄笑。

    她们沆瀣一气,全都是在帮姜侧妃办事。

    正所谓法不责众,她们人多势众,因此笃定南宝衣不敢找她们麻烦,只能乖乖咽下这口气。

    恰在这时,余味从游廊过来。

    她望了眼姿态懒散的婆子们,附在南宝衣耳畔低语:“靖王爷回了府,靖王妃拿姜侧妃管家不善说事,逼着王爷查府里账目,前院已经闹了起来。”

    南宝衣端起茶盏,慢悠悠喝了一口。

    她抬眸,那些婆子仍旧嘻嘻哈哈毫不恭敬。

    她笑道:“把她们都捆了,送到前院去。再把这份采购单交给父王,请他亲眼看看,姜侧妃调教出来的好奴婢。”

    话音落地,那群婆子面色大变。

    这世子妃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她才刚嫁过来几天,怎么敢在王爷跟前生事?!

    那份采购单如果当真递到王爷跟前,她们还有没有活路了?!

    为首的婆子,连忙笑着哄南宝衣:“世子妃,老奴跟您开玩笑呢。那份采购单是逗您玩的,老奴们重新给您做一份,好不好?”

    “逗我玩?”南宝衣放下茶盏,“可我却不是逗你们玩的。尝心。”

    尝心微微一笑,带着侍女上前抓人。

    婆子们吓得脸色惨白。

    世子妃,是跟她们玩真的?!

    她们惊恐地望向南宝衣。

    少女眼眸清润,两颊还有些白嫩嫩的婴儿肥,看起来稚态未脱。

    她才嫁过来几日,她怎么敢对她们这些王府老人动粗?!

    不等她们想明白,尝心已经带人把她们捆起来,不顾她们的哀求和咒骂,浩浩荡荡地去了前院。

    王府下人长年累月地被这些管事婆子欺负,见到这番情景,不禁纷纷称赞世子妃管家有方,给他们出了一口恶气。

    一时间,侍女们纷纷抢着来朝夕院当差。

    南宝衣并不清楚府里的人心变化,依旧坐在檐下喝茶。

    远处游廊,萧弈负手而立。

    视线透过葳蕤灿烂的花丛,落在少女身上。

    她穿胭脂红的襦衫,系着一条水玉色细褶罗裙,侧颜白嫩精致,上扬的丹凤眼透出些许神气,吃茶的姿态,已经有了些世子妃的贵气。

    姜岁寒摇着折扇,笑眯眯调侃:“亏得萧家哥哥担心她操持不好家务,被靖王妃和姜侧妃欺负,特意请了半日假从官衙回来照顾。我瞧着,南小五处理得很好嘛!”

    “确实处理得很好。”

    萧弈赞许,薄唇轻扬。

    就事论事,小娇娘虽然娇气,却从未拖过他的后腿。

    把后院交给她打理,他很放心。

    南宝衣余光瞅到萧弈,连忙放下茶盏:“二哥哥?”

    她像是活泼的雀鸟,提起罗裙,欢快地小跑到游廊里。

    姜岁寒潇洒地收拢折扇,极有眼色地笑道:“得嘞,我就不在这里发光发亮了,萧家哥哥,告辞!”

    “二哥哥!”

    南宝衣亲热依恋地抱住萧弈的腰身。

    她仰起小脸,丹凤眼亮晶晶的:“我刚刚处置奴婢,你是不是都看在眼里了?你觉得我凶不凶,可不可怕呀?”

    萧弈眼里,小姑娘娇软的要命,哪里可怕了。

    他抿着笑,刮了下她的鼻尖,哄她道:“又凶又美。”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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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介绍:
南宝衣自幼锦衣玉食娇养长大,没想到所嫁非人,落了个家破人亡的凄惨下场。重活一世,她咬着小手帕,暗搓搓盯上了府里那位卑贱落魄的养子。只有她知道,看似落魄的少年,终将前程锦绣,权倾天下。她一改娇蛮跋扈,对未来的权臣温顺谦卑百般奉承,可惜他如高岭之花,始终对她爱答不理。她终于心灰意冷打算另抱大腿,那凶名赫赫的权臣,突然雷厉风行地废了她选中的夫君,还倚在绣榻上,慵懒地朝她伸出腿,“娇娇过来,我给你抱……”【1v1,双洁,甜宠】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