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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全文阅读

作者:风吹小白菜     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txt下载     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39章 谁敢砸她的场子,我就要谁的命

    南宝衣很喜欢他夸她美。

    她笑了片刻,认真道:“再过五天就是春日宴,这是我头一回做东,要宴请盛京城很多世家权贵。”

    她眼波流转,小脸坚韧:“二哥哥,人人都笑话我是商户出身,嘲笑我配不上你。可是我偏要她们看看,我操持府邸的能力。她们能做的我一样能做到,她们做不到的,我也要做到!”

    春阳落在游廊。

    她闪闪发光。

    萧弈心头一片柔软。

    他俯身,爱怜地吻了吻她的脸蛋,鼓励道:“娇娇一定能做到。”

    南宝衣笑容甜甜,继续去忙春日宴的事。

    萧弈目送她踏进屋子,淡淡道:“余味。”

    “主子?”

    “暗中帮世子妃仔细盯着,她的宴会,我不允许出现半点差池。谁敢砸她的场子,我就要谁的命。”

    余味笑吟吟称是。

    世子妃不在的时候,主子的神态总是冷峻凉薄的,手段更是十分冷酷,动辄就要取人性命。

    可是一遇到世子妃,他就像是收起利刃的剑客。

    他把所有的柔软,都留给了世子妃呀。

    接连几天。

    萧弈晨起暮归,忙着处理官衙的案卷。

    南宝衣也没闲着,春日宴的一切事宜都亲自操持,力求宴会尽善尽美。

    盛京城的权贵们接到请帖时,俱都愣了愣。

    请帖殊丽,用花汁晕染开深深浅浅的红,细细撒上金粉,再用墨笔提一手簪花小楷,还熏了清冽的花香,格外清新雅致。

    可见春日宴女主人的品位,相当的高雅。

    他们不禁对这场宴会充满了期待。

    到了宴会这日,到场赴宴的宾客,比原先预料的还要多出许多。

    花园热闹。

    姜侧妃领着两个儿媳妇坐在亭子里看热闹,冷笑:“我特意帮她多请了一些世家,等开宴时座次不够,那就有意思了!”

    “南宝衣丢脸,就等于王妃丢脸。”南槿笑容得意,“等她搞砸宴席、丢尽颜面时,婆婆再出面张罗,到时候别人都会称颂婆婆贤淑!婆婆比王妃,更像靖王府的女主子呢!”

    姜侧妃笑容更盛。

    她摇着团扇,目光落在靖王妃身上。

    这贱人,仗着南宝衣出主意,怂恿王爷查账,逼她把这么多年来从公中贪下来的银钱全部吐了出来。

    她没了管家大权,还被王爷好生训斥!

    气得她两天没睡好觉!

    好在她今天就能解气。

    只要南宝衣搞砸了宴会,得罪了权贵,王爷说不定又会觉得还是她比较擅长操持府邸,再把管家大权还给她。

    姜侧妃情不自禁地流露出笑容。

    婆媳三人嗑着瓜子,期盼地等待南宝衣出丑。

    在她们千盼万盼之中,终于把南宝衣盼了出来。

    十五岁的妙龄少女,手持碧玉团扇,妆容明艳高贵,弯着眼睛招待女眷,行走间绯色罗裙轻盈翻飞,碰见谁都能说上两句话。

    “张姑娘花生过敏,这些点心碰不得,我给你准备了别的糕点。”

    “灵犀妹妹去西角亭玩吧,你的几个手帕交都在那里呢。”

    “刘姐姐有孕,我特意吩咐厨房为你准备了酸梅汤,你尝尝?”

    “……”

    她笑语嫣然地游走在花园里,把所有来宾都安排得妥妥帖帖。

    明明只是见过一两面的陌生人,她却能清楚记得谁是谁,甚至还洞悉对方的口味和交际圈。

    举止间,当真是游刃有余。

    南宝珠跟在后面,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她揉了揉眼睛:“荷叶啊,这八面玲珑的世子妃,当真是我小堂妹?二哥莫非给她换了个脑子?”

    荷叶也十分惊叹:“就是五姑娘呀!”

    云袖笑着解释:“世子妃性格坚韧,别人越说她办不好宴会,她就越要办好。这些天来,她每晚熬夜,认真地记下了盛京城所有权贵的喜好、忌讳。世子妃如此勤勉,这份游刃有余,是她该得的。”

    南宝珠点点头。

    她的小堂妹在外人眼中八面玲珑、高贵风光,可是不会有人知道,她在背后付出了怎样的努力。

    仅仅是与萧弈的这门亲事,就让她屡次三番出生入死。

    所以,这些风光和赞赏,都是娇娇该得的!

    靖王妃坐在女眷里,复杂地注视南宝衣。

    这孩子生得美,也有几分气魄,更足够争气,只可惜……

    出身不好。

    她暗暗遗憾时,姜侧妃婆媳三人气得不行。

    她们是专程来看南宝衣笑话的,如今她表现得这般可圈可点,真是气坏她们了!

    姜侧妃眸光微闪,招来一名粉衣婢女,在她耳畔低语了两句。

    南宝衣正安排云袖,带几个小姑娘去东苑赏花。

    粉衣婢女匆匆走过来,故意高声道:“世子妃,客人比咱们预计的多出了四十几位,可是咱们根本没请他们,真是不该来的都来了!再有半个时辰就该开宴,您看怎么办?要不要把他们赶出去?”

    话音落地,原本热闹的花园瞬间静了下来。

    宾客们面露不悦。

    什么叫“不该来的都来了”?

    什么叫“把他们赶出去”?

    他们看得起世子妃,有心想让她第一场宴会办得热闹些,才邀请好友一起登门赴会,给她撑场子。

    原来东道主,根本就不欢迎他们吗?

    余味想着萧弈的命令,正要帮南宝衣化解麻烦,却见她盈盈一笑。

    南宝衣温柔道:“来者是客,我靖王府大门打开,欢迎大家都还来不及,你这婢女怎么说话的?你在姜侧妃身边做事时,也这般咋咋呼呼的吗?”

    粉衣婢女脸色一白。

    宾客们回过味儿,发现这婢女的衣裳颜色,果然和花园里其他婢女不一样,倒是和姜侧妃院里的丫鬟是一样的。

    他们纷纷望向姜侧妃。

    原来这没大没小的婢女,是姜侧妃的人。

    那么她刚刚那番话是何意图,就很值得玩味了。

    姜侧妃脸色青红交加。

    她连忙抬起团扇遮掩面容,暗暗啐了句“小贱人”,顺便在心里狠狠问候了南宝衣祖宗十八代。

    南宝衣眼底掠过讥讽,又笑道:“诸位尽管放心玩乐,堂堂靖王府,皇亲贵胄,钟鸣鼎食,难道连几桌宴席都请不起吗?今儿我做东,王府来多少人,我便请多少人吃酒!”

    这番话很大气。

    宾客们的情绪被照顾得很好,纷纷对南宝衣另眼相看。

    他们又鄙夷过姜侧妃的小家子气,才继续开心地吃喝玩乐。

    远处花楼上。

    萧弈慵懒地靠坐在窗畔,将少女的一颦一笑尽收眼底。

    靖王爷端坐在圆桌旁,沉声:“我说的事,你考虑的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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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章 小姑娘的脸蛋透出不正常的潮红

    萧弈把玩着猫眼石戒指,回眸看他,哂笑:“什么事来着?”

    靖王爷气怒。

    这个儿子,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

    他强忍着不悦,重复道:“宫里要为成王和英王选妃。南家宝珠,乃是南越首富的掌上明珠,又与你的世子妃是堂姐妹。本王想让她当成王侧妃,如此一来,南家的富贵可以用来为成王铺路,咱们与成王的关系也会更加紧密。他继位之后,咱们王府将荣耀依旧。”

    萧弈抛起戒指,信手接住。

    他这位姨夫,因为姜侧妃的缘故,一贯支持成王登基。

    他眯着丹凤眼,不紧不慢道:“成王无德无才,怎堪上位?”

    “成王不配,难道英王就配吗?”靖王爷更加不悦,“楚怀修一向视咱们为敌,一旦他继位,你我日子都不会好过!南宝珠,必须指给成王做侧妃!”

    萧弈慢吞吞抛着戒指。

    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他忽然散漫道:“其实,皇位这玩意儿,不仅可以父传子,也可以兄传弟。”

    靖王:“……!!”

    满脸震惊。

    他听见了什么?!

    萧弈抬眸,金相玉质的好容貌上,呈现出一丝恶劣笑容:“好父王,与其思考如何帮助英王夺位,何不如由你继承皇伯伯的帝位,再传给我呢?”

    靖王端着茶盏的手,剧烈抖动。

    他儿子竟然要谋朝篡位!

    “胡闹!”他厉声训斥,“太子逼宫,最后落得个怎样的下场,你不是不知道!你是不是想赔上整个靖王府?!”

    萧弈背光而坐。

    他睫影淡漠,薄唇弧度极尽凉薄。

    他嗓音轻慢:“父王只说,想不想坐到那个位置上。”

    靖王沉默。

    他放下茶盏,掌心冒出一层冷汗。

    想,当然是想的。

    天底下哪个皇族男人,没想过登临帝位呢?

    可是……

    一旦失败,下场就是生不如死。

    他不敢!

    萧弈欣赏着他的神态,嘲讽低笑。

    他跳下窗台,往花楼外面走:“父王慢慢想,想好了来告诉我。我能解决楚怀南,就能解决成王和英王。”

    靖王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离去。

    原来楚怀南沦落至此,竟是他儿子设计的?!

    ……

    萧弈踏出楼阁,没在花园里瞧见南宝衣。

    他道:“世子妃呢?”

    十苦拱手:“去临水抱厦招待客人了。”

    萧弈抬步往临水抱厦而去。

    南宝珠的事,还是要知会她一声的。

    他穿过花径,湖畔嫩柳依依,湖面上鸳鸯浮游,景致极好。

    余光却注意到藏在花丛里露出的裙角。

    他挑了挑眉,竖起耳朵。

    花丛里,楚珊珊挽着闺中密友的手,小声道:“世子哥哥过来了。宵雪,你待会儿要好好表现,争取让世子哥哥一眼相中你。我从小就与你玩得好,也只希望你来做我嫂子,你要把南宝衣比下去啊!”

    娇媚的声音跟着传来:“自打世子回京,我就十分仰慕他,我不会浪费机会的。”

    萧弈若有所思。

    他记得娇娇嫁过来第二日见舅姑时,楚珊珊对她的为难。

    原来是因为她朋友的缘故……

    他脸色冷了些。

    清风拂柳。

    前方花径上,突然摔出来一个人。

    萧弈及时止步,侧身避让。

    陈宵雪捧着满兜的花瓣,狼狈地跌倒在青石板砖上。

    她疼得龇牙咧嘴,花瓣洒落,毫无美感,只余狰狞。

    她原本计划在萧弈路过时,摔进他怀里,怀里的花瓣适时抛洒到天空,来一个花瓣雨下的唯美邂逅。

    谁知他竟然避开了!

    她满头冷汗,挣扎着爬起来,勉强对萧弈福了一礼,娇声道:“雪儿不知世子爷路过,冲撞了世子爷,请您恕罪。”

    萧弈似笑非笑:“知道冲撞了贵人,还不去领罚?”

    陈宵雪:“……?!”

    他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呀!

    她只得撒娇道:“世子爷真爱说笑,人家是客,哪有东道主惩罚客人的道理呀!对了,雪儿亲手做了一盒玫瑰酥,原本是打算孝敬王妃娘娘的,没想到先遇见了世子爷。雪儿不知王妃娘娘的喜好,怕她不喜欢这盒玫瑰酥,您帮雪儿尝尝好不好?”

    她打开一盒酥点。

    精心烹制的玫瑰酥,软糯晶莹,还特意弄成了玫瑰的形状。

    她仰着头,满怀爱慕地注视萧弈。

    萧弈嫌弃。

    他最厌恶这种甜不兮兮的玩意儿。

    正要拒绝并且嘲讽,顺便思考怎样把陈宵雪丢进湖里让她冷却一下满面春情,南宝衣笑眯眯地从斜对面走来。

    她轻摇团扇,声音清润:“陈姑娘让我尝尝,可好?”

    她从抱厦出来时,就看见陈宵雪在对权臣大人投怀送抱。

    陈宵雪,陈副将军的千金,楚珊珊的手帕交。

    段位不高,却恶心得很。

    陈宵雪没料到南宝衣竟然在这个时候出现。

    她双手还举着玫瑰酥,迟疑道:“世子妃……这是我为王妃娘娘和世子殿下烹制的糕点,不是为你烹制的……”

    南宝衣随手拈起一块。

    她虽然是笑着的,可眼眸却透着冷:“他们尝得,我便尝不得吗?”

    说完,就吃掉了那一块。

    她挑了挑眉。

    陈宵雪的手艺,竟然还不错。

    她接过玫瑰酥,特别小气地挡在萧弈面前:“我会替你转交给王妃的,你走吧。”

    陈宵雪:“……”

    她死死咬住唇瓣,眼神古怪地盯了眼玫瑰酥,又恋恋不舍地盯了眼萧弈,见他没有帮她说话的意思,只得不甘心地捂脸跑走。

    南宝衣又吃了两块玫瑰酥。

    她睨向萧弈:“我若是不来,你会尝她做的糕点吗?”

    萧弈唇角敛着温柔。

    他伸手,细细为她扶正金步摇:“打算把她丢进湖里的。”

    南宝衣这才露出笑容。

    两人沿着湖畔往花园走,轻风迎面,南宝衣生出些许燥热。

    她伸手扯了扯襦衫。

    萧弈垂眸望向她,小姑娘的脸蛋透出不正常的潮红。

    他蹙眉:“热?”

    南宝衣点点头,又摇摇头。

    她往萧弈身边靠,因为双腿发软的缘故,下意识挽住他的手臂,却觉得挨着他似乎能舒服许多。

    四肢百骸犹如蚂蚁噬咬,难耐。

    呼吸略有些急促,似床笫间的嘤咛。

    她紧了紧双腿,不肯再走了。

    她撒娇般抓着萧弈的尾指,丹凤眼绯红湿润,娇声:“二哥哥……”

    萧弈目光沉静。

    从她透着春情的面容上,又慢慢挪到那盒玫瑰酥上。

    谢谢小仙女们昨天的打赏鸭!

    明天见

第239章 与萧弈,行夫妻之礼

    少女像是湖畔嫩柳。

    她软软倚着萧弈,仰着白嫩小脸张望他,漂亮绯红的丹凤眼水雾隐现,朱唇微微启开,贝齿轻咬唇瓣,俨然难受的厉害。

    萧弈忍了又忍。

    南宝衣踮起脚尖,亲了亲他的下颌:“二哥哥?”

    见男人笼着眉峰沉默,她娇弱地啜泣两声,伸出葱白食指,撒娇般勾了勾他宽大的掌心:“二哥哥……”

    萧弈克制着不去碰她。

    南娇娇这副醉酥了的样子,稍微触碰,便是天雷地火。

    他安慰:“玫瑰酥里,被下了药。娇娇先去抱厦,我去叫姜岁寒为你解毒,好不好?”

    “不好……”

    南宝衣认真地摇摇头。

    她如八脚鱼般缠着他,睫毛上挂着细碎晶莹的泪珠,仰起小脸注视他的模样楚楚可怜。

    萧弈紧绷如弓弦。

    他的情况并没有比南宝衣好到哪里去,他也濒临爆发的边缘。

    可是,他不愿意在这种情况下与她行夫妻之礼。

    那种事,该发生在夜深人静时,有红罗帐,有龙凤烛,有鸳鸯枕。

    和南娇娇第一次做那种事,怎么能草率呢?

    他额角渗出细密汗珠,喉结滚动,垂落在宽袖的双手青筋暴起,几乎赌上了一生的克制力,声音低哑:“南宝衣,离我远些……”

    南宝衣难受的要命。

    她埋首在萧弈怀里,不停地摇头:“不走……”

    她努力地踮起脚尖,再次亲上萧弈的下颌。

    浅浅地啄一下,再啄一下……

    她眼眸幽深,细白小手勾着他的脖颈,最后吻上了他的喉结。

    这种东西,她是没有的呀。

    萧弈;“……”

    脑海中拉紧的弦,在这一瞬悄然崩断。

    万籁俱寂。

    春风吹过湖面,杨柳枝拂拭过他的面庞,他凤眸里的隐忍,犹如消融的冰雪,逐渐化作野蛮生长的欲念。

    他抱起南宝衣,毅然往朝夕院寝屋而去。

    侍女们正在屋前玩游戏,瞧见世子抱着世子妃进来,都愣住了。

    “世子殿下——”

    正纷纷行礼,萧弈只留给她们一个冷峻的背影:“都出去。”

    众女面面相觑,只得应声退下。

    寝屋槅扇被掩上,窗畔竹帘低垂,隐约透出几缕春阳。

    萧弈把南宝衣放在拔步床上,拿冷水浸过棉帕,仔细为她擦脸。

    南宝衣珠钗横斜,鸦青长发散落在洁白的枕巾上,面颊绯红如娇花,细白小手紧紧攥着萧弈的袖角,丝绸上襦松散,娇弱的体态自成风流。

    她鼓起勇气:“我知道二哥哥为难,可我是愿意的……我怕疼,往常总也拿不定主意,但既然发生了这种事,大约也是天命……”

    她爱慕萧弈。

    不想再与他清清白白地住在一个屋檐下,既然嫁过来了,那么她想成为他真正的妻。

    萧弈垂着眼帘。

    榻上的女郎娇媚动人,是他贪念了多年的娇娘。

    更是他明媒正娶的妻。

    而她说她愿意……

    他握着棉帕的手,慢慢松开。

    最后一点迟疑被打破,他把棉帕丢在地上,怜惜地握住南宝衣的手,细细浅啄她的指尖。

    他倾身。

    一重重红罗帐,遮掩出小方天地。

    随着衣衫抛落,暖甜的芙蓉香盈满了寝屋。

    帐中动静不轻。

    一只细白纤弱的小手,无意识地从罗帐里探出,尾指上翘,染着酥红丹蔻的指尖弯曲成忍耐的弧度,随着一声痛呼,那只美丽的小手虚握了一把空气。

    腕间戴着的金镯子铃铛,随着起伏而叮铃作响。

    像是永远不会停止。

    “二哥哥——”

    “唤夫君。”

    那年轻世子的嗓音,低哑却不容置喙。

    那新嫁的世子妃,又软又乖地唤着“夫君”,娇滴滴的语气,能要她家夫君的命。

    半个时辰后,隐秘的香味从帐幔中散出。

    与芙蓉花香混合在一处,在深闺里徜徉,宛如暮春时节的新梦。

    轻风吹拂着竹帘。

    脚踏上,规规矩矩搁着一双绣花鞋和一双官靴。

    绣花鞋玲珑精致,紧紧依偎着宽大的黑底金云纹官靴。

    帐中传出男人意犹未尽的声音:

    “再一次,好不好?”

    帐中,南宝衣抱着锦被团在角落,眉梢眼角都是从前不曾有的清润娇甜,嘴角却有些红,青丝垂落在榻上更衬出几分纤弱风雅。

    她望向萧弈的目光充满了惊恐。

    她哽咽嗔怪:“到底是你被下了毒,还是我被下了毒?”

    萧弈散漫地盘膝而坐,胸膛上有几道抓痕,后背抓痕更多。

    可是他体魄健硕,并不在意那点子抓痕。

    他哄她道:“娇娇中的那个毒很复杂的,得确保彻底解开,否则后面复发,会比今天更加麻烦。”

    南宝衣不肯,泪盈于睫:“你骗我……”

    “未曾骗你。”

    萧弈想靠近她,却被南宝衣委屈地躲开。

    萧弈挑了挑眉,抓住锦被一角,往自己这边扯。

    南宝衣全靠锦被遮羞,却不敌萧弈力气大,只得抱着锦被乖乖被他拽进怀里。

    她垂着睫毛不敢乱动:“咱们在这里荒唐,春日宴可该怎么办?”

    “春日宴早就耽搁了。”萧弈不以为意,随手卷起她的一缕青丝,“我让余味告诉宾客,你被姜侧妃气病了,没法出去招待,让他们自娱自乐。他们只会迁怒姜侧妃,不会怪你。”

    姜侧妃故意在春日宴上作乱,宾客都是看在眼里的。

    世子妃被气病,实属情理之中,说不定还能收获一波同情。

    南宝衣放了心。

    她又轻声道:“二哥哥,我有些渴。”

    刚刚,她都快把嗓子叫哑了。

    萧弈从床头拿了一盏茶。

    他看着南宝衣咕嘟咕嘟地喝完,抬起指腹为她擦去下颌滚落的茶水,丹凤眼渐渐深沉晦暗,神情却似笑非笑:“娇娇喝饱了没有?”

    南宝衣呼吸一窒。

    ……

    外间天色已暮。

    靖王妃张罗着晚宴,即使南宝衣不曾到场,但因为她提前安排得好,春日宴仍旧井井有条。

    姜侧妃带着儿媳妇坐在圆桌旁,其他桌子都坐满了,就她这张桌子没人过来吃酒,所有人都朝她报之以鄙夷嫌弃的目光。

    她快要气疯了!

    南宝衣生病了关她屁事,凭什么怪在她头上!

    她翻着白眼,吃了只螃蟹,余光注意到离席的南宝珠。

    她是南宝衣那贱人的堂姐,不知这是要去哪儿?

    姜侧妃眼珠一转,带着两个儿媳妇跟了上去。

第239章 南宝珠好想给他两耳光

    南宝珠很担忧妹妹。

    她跟着荷叶往朝夕院走,焦急道:“这都一个下午了,娇娇却还不见踪影。余味说是染了风寒,可我不怎么信她……”

    荷叶也说不好。

    她安慰道:“四姑娘别急,咱们回去看看就是。”

    主仆俩穿过照壁,却在假山旁撞见了宋鸣。

    宋丞相的嫡长子,而立之年的吏部侍郎,在朝堂上前程极好。

    他看起来风度翩翩,牵着儿子宋程瑞的小手,笑容如朗月:“南四姑娘,白日便想与你打招呼,只是那时你身边姑娘太多,不大方便。刚刚在宴席上见你独自出来,因此跟了来。”

    南宝珠快要嫌弃死他了。

    每次她出门逛街,都会遇见宋鸣!

    给她造成的感觉,就像他有跟踪癖似的!

    她皮笑肉不笑,福了一礼,疏远道:“给宋侍郎请安。宋侍郎,我还要去照顾我堂妹,不能与您寒暄,告辞。”

    还没迈出一步,宋鸣微笑:“南四姑娘,你是个通透的人。而我生来,就欢喜通透的姑娘。我虽然比你年长,但官途也算坦荡,做我的续弦,比做别人的正头娘子更有脸面。你受出身限制,除了我,也嫁不到更好的人家。你自己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南宝珠好想给他两耳光!

    这男人是犯贱还是怎样,她嫁给谁,嫁得好不好,关他什么事?

    她出身怎样,轮得到他来评头论足?!

    她不愿意在靖王府,给娇娇惹麻烦。

    她故作天真道:“宋家叔叔,我暂时还没有想过嫁人。更何况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怎能与你私相授受?”

    她故意唤宋鸣叔叔,就是为了提醒他,他俩年龄相差悬殊。

    宋鸣笑了两声。

    他道:“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年轻人心意相通也是很重要的。除夕宫宴那晚,我见你很擅长管教孩子,我的瑞儿平日里太过顽劣,我很希望你能成为他的嫡母,帮我好好管教他。”

    被他牵着的小孩儿宋程瑞,立刻摇头晃脑地冲南宝珠扮鬼脸。

    他得意道:“我祖母说了,你出身商户,不配给我爹爹做妻,只配做妾。但如果我看得中你,她倒也愿意退让一步,让你做续弦。你求求我,我就让你嫁到我们丞相府!”

    南宝珠捂住胸口。

    气的!

    她不是什么名门贵女,但也不是嫁不出去。

    这父子俩,谁给他们的脸,叫他们说出这种话?!

    她闭了闭眼,想压下怒意。

    可是她终究没能忍住,气到极致竟然笑了起来。

    她笑到肚子疼,抱着肚子,抬眸望向宋鸣父子,脆声道:“宋侍郎,恕我直言,就你儿子这样的,倒贴给我当儿子我都不要!”

    宋鸣瞬间脸色铁青。

    宋程瑞怒不可遏:“贱人,我爹看得上你,那是抬举你!你如此羞辱我,当心我告诉我祖母去,看她不赏你两耳光!”

    南宝珠眼中嫌弃更盛。

    有的熊孩子倒也可爱,可是相府这位熊孩子,只是令人厌恶。

    她脊背挺直如松竹,沉声道:“尽管告状去。在你们眼里,我嫁进丞相府是高攀,可是在我眼中,你们便是倾家荡产来求娶我,我也是不答应的!”

    说完,利落地转身离去。

    宋程瑞气得跺脚:“爹,你看这贱人!”

    这七八岁的小孩儿,被他祖母宠溺长大,见惯了他祖母骂丫鬟婢女的嚣张模样,张口闭口便也都是“贱人”。

    宋鸣却像是习以为常。

    他注视着南宝珠离开的背影,冷笑两声:“敬酒不吃吃罚酒……”

    假山这边的动静,被姜侧妃全部纳入眼中。

    她笑道:“南家的姑娘真是好福气,可惜不知道天高地厚,连相府这么好的姻缘都敢拒绝。南槿,你去跟踪南宝珠,看她接下来做什么。”

    南槿立刻称是。

    姜侧妃铁了心要搞点事情出来,因此带着南椿又回到宴席。

    夜宴设在水榭,正对着唱曲儿的戏台子。

    宫灯摇曳,女眷们觥筹交错,极尽热闹。

    姜侧妃瞅见丞相夫人宋刘氏,笑眯眯地在她身边落座。

    她摇着团扇,朗声道:“听说贵府对南四姑娘有意?”

    姻缘嫁娶,一向是贵妇圈子里最值得八卦的事。

    其他女眷纷纷竖起耳朵。

    宋刘氏老脸上舒展开威严的笑容,淡淡道:“老身是看不中的,商户之女也就罢了,听说连琴棋书画都不擅长,更别提读书。

    “可是鸣儿喜欢,鸣儿喜欢,那便当个玩意儿养在府里,只要她安安分分,好好伺候鸣儿和我的宝贝孙儿,再为鸣儿生个一子半女,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她是朝廷的一品诰命夫人。

    说话时鼻孔朝天,语气骄傲。

    姜侧妃笑了起来。

    她开始搞事情:“我刚刚经过假山时,正巧听见宋侍郎对南四姑娘表白心意,只可惜,被南四姑娘拒绝了。南家,区区商户,却仗着世子妃撑腰,拒绝相府的亲事,真是有趣儿。”

    她把矛头指向了南家。

    果不其然,宋刘氏大怒:“一向只有我丞相府瞧不起别人的,她南宝珠怎么敢瞧不起我相府?!”

    “我也纳闷儿呢。南宝珠还说,您的小孙子,倒贴给她当儿子,她都不要!”

    宋刘氏更加愠怒。

    她的小孙子乖巧伶俐、出身高贵,南宝珠哪来的胆子瞧不上他?!

    她气狠了,连唱戏都不看了,坐在那里咒骂起南宝珠来。

    恰在这时,南槿匆匆忙忙地回来,附在姜侧妃耳畔低语。

    姜侧妃惊讶:“你当真亲眼看见了?”

    “儿媳看得真真切切!”南槿满脸兴奋,“是大理寺的衙役,想来是萧弈的手下。南宝珠私会衙役,传出去,南宝衣也会颜面无存的!”

    姜侧妃笑容得意。

    她转向宋刘氏,关切道:“宋夫人,我的长媳说,看见南宝珠与男人私通,就在花园听风亭。也不知是怎样的男人,竟然值得她拒绝侍郎大人。不如咱们一块儿去瞧瞧?”

    宋刘氏怒不可遏。

    她可以看不上南宝珠,但南宝珠怎么敢背着鸣儿跟人私通?!

    她想狠狠给南宝珠一个教训,于是立刻同意。

第239章 我是大雍镇国公府的小公爷!

    听风亭,一盏宫灯摇曳。

    石桌上摆着几盒精致糕点,全部出自盛京城有名的糕点铺子。

    宁晚舟坐在石凳上,狐狸眼流光溢彩:“今日在官衙被正事耽搁,因此回来晚了。路过长街时,瞧见糕点新鲜,特意为姐姐带了几盒。”

    南宝珠揪着手帕。

    一想起宋鸣的事,她就生气。

    一生气,她就吃不下这些糕点。

    她直视宁晚舟:“晚晚,我生得好不好看?”

    宁晚舟挑眉。

    姐姐这是……

    勾引他?

    他眯起狐狸眼,笑容乖巧:“姐姐天人之姿。”

    南宝珠的心情好了点,又问道:“你想娶我,是不是?”

    宁晚舟勾起嘴角,狐狸尾巴都要翘起来了。

    姐姐果然想嫁他……

    他正色:“自然是想娶的。”

    “那就是了!”南宝珠委屈地掰着手指头,“我一共遇见了四个想娶我的男人,可是,一个不许我生小孩儿跟他原配孩子争家产,一个比我更喜欢男人,一个比我年纪大了一轮,还有一个……”

    她复杂地望向宁晚舟:“扮起女人比我还娇媚。”

    她困扰地双手捧脸:“我怎么那么倒霉,遇到的都是些极品?”

    宁晚舟:“……”

    原来姐姐不是要跟他谈嫁娶之事,好失望哦。

    他坐到南宝珠身边,轻轻执起她的手。

    他学着萧弈那般,俯首,在姐姐指尖落下绵绵密密的吻:“我与他们不同,我是真心爱慕姐姐的。”

    “如何爱慕?”

    “恨不能每夜抱着姐姐共寝——哦不,恨不能日夜守护姐姐安宁。”

    南宝珠:“……”

    圆润白嫩的面庞上,写满了一言难尽。

    前半句才是这厮的真心话吧?!

    她抽回手,正要揍宁晚舟,忽然听风亭外传来怒骂:

    “好你个南宝珠,正与我相府谈婚论嫁,却转头和衙役勾勾搭搭!你还有没有把我相府放在眼里?!有没有把我的鸣儿放在心里?!”

    灯笼的火光接连亮起。

    花径尽头,姜侧妃等世家贵妇、千金,簇拥着丞相夫人而来。

    宋刘氏满脸褶子,因为太过气愤,两腮的老肉不停抖动。

    她以为鸣儿拿下南宝珠是迟早的事,因此这些天不停跟老姐妹提起,言语间把南宝珠鄙夷得体无完肤,只说是南宝珠想高攀相府。

    可是,南宝珠竟然看不上她的鸣儿!

    这不是打她的老脸吗?!

    南宝珠:“……”

    面对宋刘氏劈头盖脸的一顿骂,她全然懵懂。

    这老妇,有病?

    她几时与相府谈婚论嫁了?

    宋刘氏一手叉腰,指着宁晚舟,嘲讽道:“这便是你的情夫?下九流的衙役,果然与你这低贱的商户女配一脸!你勾三搭四,怪不得金敏喜欢男人也不喜欢你!”

    这宋刘氏,早年是做脂粉生意的。

    机缘巧合跟了宋丞相,哪怕现在当了一品诰命夫人,骨子里却还是充满了市井气,吵架骂人时相当彪悍。

    宋鸣牵着儿子宋程瑞过来。

    他扫视过南宝珠和宁晚舟,眼底藏满冷意。

    他可以不要南宝珠。

    但南宝珠,却不能在人前落他的面子。

    他温文尔雅:“原来南四姑娘拒绝本官,是因为心中早有良人。

    “可惜这位小兄弟地位卑贱,南四姑娘,你跟了他,就是个市井小妇,贵重的胭脂水粉,珍奇的珠钗首饰,精美的绫罗绸缎,你都享用不到。

    “跟了他,你此生都不会有诰命,遇见别的官家夫人,你甚至需要磕头行大礼。南四姑娘,即使如此,对你而言也仍旧值得吗?”

    一番话,句句戳心。

    南宝珠厌恶极了他的虚伪。

    她好好的听长辈话,待在深闺当一个懂事的姑娘,谁也没有招惹,却屡次三番被这种恶心男人糟践。

    地位卑贱又如何?

    出身商户又如何?

    天底下那么多百姓,他们并不高贵,难道都不配活着了是吗?

    少女义愤填膺,忽然抓住宁晚舟的手。

    她扬起下巴,赌气道:“侍郎大人,你地位高贵,你背景强硬,可是在我眼里,你却比不上晚晚的一根手指头!我就是嫁给衙役,也绝不嫁你这种虚伪的男人!”

    万籁俱寂。

    众人惊呆了。

    这南府的四姑娘,也太彪悍了吧!

    竟然直接和相府杠上了?!

    宁晚舟浑身僵硬。

    姐姐,刚刚是在向他告白?

    他缓缓低头,目光落在南宝珠带手上。

    姐姐牵了他。

    这是他恢复男儿身之后,姐姐第一次牵他……

    宋刘氏脸皮火辣辣的烫,气得心肝疼,红着眼睛吼道:“南宝珠,你这没大没小的玩意儿!你与卑贱的衙役私通,你也是个卑贱的种!你们这对狗男女,顶撞朝廷三品大员,还不快向我儿子磕头赔罪?!”

    姜侧妃欣喜若狂。

    她厌恶南宝衣厌恶南家,她恨不能南家姐妹去死!

    她敛去嘴角的笑容,威严地吩咐道:“这两人顶撞朝廷命官,把他们拿下,叫他们给宋侍郎磕头赔罪!”

    几个婆子,立刻撸起袖子打算上前。

    南宝珠有点儿害怕。

    她好像给娇娇惹事了……

    正想着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拖着晚晚去朝夕院向二哥求救,却怎么都拖不动宁晚舟。

    她骂道:“晚晚,你傻了是不是?!”

    十五岁的少年,哪怕穿着粗衣短褐,春夜灯火下看来,那张脸却是唇红齿白,周身气度冷漠矜贵,比宋鸣更加威严。

    他反握住南宝珠的手,狐狸眼透着浓烈的霸道。

    深刻明白,如果他不做点什么,南宝珠就会名声扫地。

    姐姐爱他,他不忍叫姐姐被人嘲笑。

    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姐姐中意的男儿,并非卑贱的衙役。

    他给得起胭脂水粉,给得起珠钗首饰,给得起绫罗绸缎!

    宋鸣能给的,他能翻倍给!

    他不喜以家世压人,但宋家太过分。

    他站在台阶上,睨着亭子外面的众人:“我竟不知,大雍长安镇国公府的小公爷,在你们眼中,竟是地位卑贱,下九流的东西?贵国皇帝,尚且不敢与我如此说话,你们,又是什么东西?!”

    如惊雷炸响。

    长安镇国公府,手掌五十万兵权,是大雍的顶级世家!

    谢谢小仙女们昨天的订阅支持,抱住!

第239章 给他一耳光

    阴沉沉的云层上空,滚过闷雷。

    暮春时节,落雨前的燥热从园林四面八方袭来,令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很不安,随着大风刮起,他们的罗衫和衣袍纷纷扬扬地鼓起。

    宋刘氏抬手拂开发髻上的落叶,骂道:“你这衙役,胡说八道些什么?大雍镇国公府何等尊贵的人家,他们家小公爷,怎会千里迢迢跑到南越当衙役?!”

    宋鸣皱着眉毛。

    他母亲深居内宅寡闻少见,他经常游走在朝堂上,倒是听说过大雍镇国公府的一些事,他们家的小公爷,确实是十五岁的年纪,也确实在多年前,就以“游学”之名远走别国。

    他盯着宁晚舟,心底生出浓烈的不安。

    他迟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宁晚舟从怀里取出镇国公府的玉牌,冷漠地亮给他们看:“大雍长安,宁晚舟。若是玉牌不能令你们信服,你们大可去问萧弈。”

    玉牌剔透,绝非造假。

    更何况,他还搬出了萧弈为他站台。

    宋鸣呼吸急促,脸皮火辣辣地疼。

    亏他刚刚还说了那么多嘲讽的话,对方的身份竟然尊贵至此!

    南越远远不如大雍强盛,镇国公府则是大雍的顶尖世家,他们府上只有宁晚舟一个嫡子,将来是要继承府上五十万兵权的!

    如果皇上知道他得罪了大雍世家……

    他的前程也算是到头了。

    宋鸣的儒雅风度皆都消失不见,双腿隐隐发软。

    他母亲宋刘氏的脸色,同样青白变幻。

    这衙役,竟然真的是长安城的小公爷!

    可她刚刚,还骂他和南宝珠是狗男女。

    甚至逼迫他和南宝珠,给她儿子下跪磕头……

    宋刘氏眼前一阵阵发黑,扶住婢女的手才没有跌倒。

    为了儿子前程,她满是褶子的老脸,立刻堆起菊花般灿烂的笑容,甩着帕子夸奖道:“老身就说,南四姑娘是个顶好的姑娘,配给我家鸣儿,那就是鲜花插在牛粪上。还是配小公爷好,小公爷青年才俊,前程锦绣,多么合适的姻缘啊!”

    姜侧妃:“……”

    鄙夷地看一眼宋刘氏。

    这老虔婆,变脸的速度也太惊人了,真是个变脸小达人。

    宋鸣跟着笑道:“刚刚多有得罪,小公爷别往心里去。我对南四姑娘,纯粹只是叔侄之情,什么续弦,那都是逗她高兴。”

    姜侧妃:“……”

    鄙夷地看一眼宋鸣。

    这男人,完美继承了他母亲的变脸术,简称变脸二代。

    宋程瑞年幼,还不知道“长安镇国公府”六个字,意味着什么。

    他跺了跺脚,暴躁道:“爹,您是中邪了嘛,为什么对这对狗男女如此客气,您就该让他们磕头赔罪——”

    “啪!”

    宋鸣给了他一耳光。

    他怒斥:“你这孩子,怎么满嘴脏话?都是跟谁学的?!”

    宋程瑞哇哇大哭:“跟祖母学的呀!祖母在府里的时候,总说南宝珠是个贱人——”

    “啪!”

    宋刘氏也给了他一耳光。

    她怒骂:“你这孩子,怎么颠倒黑白呀你?!祖母几时骂她贱,祖母的意思是,她见多识广,见贤思齐,见微知著!此见,非彼贱!”

    宋程瑞:“……”

    这小孩儿双颊红肿。

    他呆了几瞬,终于委屈得哇哇大哭。

    宋鸣视而不见,对宁晚舟赔笑脸:“孩子不懂事,让小公爷见笑了。不知小公爷几时回长安?不如去我相府小酌两杯?”

    如果能跟镇国公府的继承人搞好关系,皇上定然高兴。

    将来出使大雍的肥差,说不定还会落在他头上。

    宁晚舟满脸嫌弃,并不搭理他。

    宋刘氏见状,慈蔼道:“小公爷疲惫了一天,和南四姑娘说说话、赏赏花,才是正经。我们这些外人呀,就不打搅二位的雅兴了!”

    姜侧妃看不过眼,讥讽道:“丞相夫人刚刚还骂他们是私通,怎的现在又变成了‘说说话、赏赏花’?”

    宋刘氏狠狠剜了眼姜侧妃。

    她和鸣儿险些闯下大货,都是姜秀秀这贱人的缘故!

    她啐了姜秀秀一口,寒着脸转身离去。

    人群渐渐地散了。

    宁晚舟低头,才注意到不知何时起,南宝珠牵着他的手,变成了他紧紧反握住她的手。

    他心中一咯噔。

    缓缓抬起头。

    宫灯黯淡。

    少女圆润白嫩的面庞,弥漫着清寒之意。

    盈盈杏眼,更是盛满了戒备与不信任。

    “松手。”

    她冷声命令。

    宁晚舟欺骗她在前,是心虚的,因此只得悻悻地松开手。

    南宝珠围着他打量了一圈,神情似笑似怒:“我真幸运,被大雍镇国公府的小公爷,为奴为婢地伺候许多年。”

    宁晚舟:“……”

    完全不敢接话。

    南宝珠胸口起伏得厉害:“你恢复男儿身时,我曾叫你今后别再骗我。你当时答应得好好的,可是现在呢?!宁晚舟,你为什么总是骗我?!”

    宁晚舟没想到,她会这么生气。

    他以为,她知道他的身份以后,会为他的尊贵而高兴。

    他不想让她生气的。

    沉吟良久,他试探道:“姐姐,说来你可能不信,我是因为失忆了,所以才流落街头被你捡回去的。我也不知道我是镇国公府的小公爷,我是刚刚才想起来的。”

    南宝珠心肝肺火烧火燎地疼。

    她咬牙切齿:“那你玉牌哪儿来的?!也是刚刚捡的吗?!”

    宁晚舟:“……其实,萧弈才是镇国公府的小公爷,我是顶替的。”

    南宝珠再也不信他的话。

    她掰着手指头:“三岁时祖父祖母死了,六岁时亲爹亲娘跳崖殉情,八岁时收养你的伯父一家在大火中丧生,九岁时拉扯你长大的表哥葬身鱼腹,十岁时村子里的亲人被强盗杀光,十二岁时养父在风雪夜里活活冻死……”

    她怒极反笑:“宁晚舟,镇国公夫妇,知道他们跳崖殉情了吗?!”

    宁晚舟低下头。

    他无法辩解。

    南宝珠更加愤怒,盯着他美貌的侧颜,杏眼渐渐泛红。

    她把石桌上的糕点扫落在地,似乎仍旧不解气,又从袖袋里取出一只碧玉流苏荷包,重重砸到宁晚舟身上。

    荷包掉落,里面的散碎银钱滚了满地。

    是宁晚舟这几个月以来,交给她保管的月银。

    南宝珠抬袖擦去泪水,转身毅然离去。

    “宁晚舟,我再也不想见到撒谎的你。”

第239章 如何避免怀上小孩儿

    宁晚舟垂眸。

    过了很久,他慢慢蹲下身,把细碎的银锞子一颗一颗拾起,重新放回碧玉流苏荷包。

    随着狂风大作,暮春时节夜雨来袭,摇曳着倾泻在园林。

    宁晚舟攥着荷包,踏进了风雨之中。

    朝夕院。

    寝屋里点着琉璃灯,金钩卷起了红罗帐。

    南宝衣抱着锦被睡在里侧,眉梢眼角都是疲惫,露出的凝白细颈和锁骨上,染着或深或浅的红痕,往锦被深处**地蔓延而去。

    萧弈穿着寝衣坐在榻边,就着侍女举起的金盆洗漱。

    他拿帕子擦干净双手,凤眼中藏着阴翳:“他在哪儿?”

    余味战战兢兢:“小公爷他……去了四姑娘的湖边小筑,奴婢估摸着,大约是想求四姑娘谅解。但奴婢以为这都不要紧,最要紧的是,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主子您一早就得知小公爷的身份,却没向宫中禀报……奴婢害怕朝堂里的有心人,弹劾您通敌叛国……”

    宁晚舟,毕竟是别国贵族呀。

    她能想到的,萧弈何尝想不到。

    宁晚舟在南家待了多年,一个解释不清楚,说不定连南家都会受到皇族猜忌,南家掌控南越钱庄和百姓生计,若是被冠上“通敌叛国”的罪名,哪怕没有证据,也会被皇家暗中对付。

    他重重把毛巾丢进水盆。

    所以说表弟多了不是好事,一天天的帮不上忙,净给他惹事。

    他眉目阴鸷:“换朝服。”

    屋外风雨大作。

    南宝衣醒来的时候,已近子夜。

    她坐起身,周身酸软得厉害,双腿更是疼痛难耐。

    她按了按腿,唤道:“二哥哥?”

    云袖带着婢女进来,伺候她穿上寝衣,温声道:“世子殿下进宫了,奴婢先侍奉世子妃沐身?”

    南宝衣望了眼窗外大作的风雨,好奇:“风雨这样大,又是深更半夜,他进宫做什么?是不是他犯了错,皇上要责罚他?”

    “世子妃放宽心,别往坏处想。”云袖安慰。

    南宝衣点点头:“也是。也许是皇帝驾崩了也未可知呢。”

    云袖:“……”

    默默替皇帝鞠了一把泪。

    说着话,姜岁寒的声音从屋外传来:“南小五,我方便进来不?!”

    南宝衣穿好外裳:“你进来。”

    姜岁寒握着折扇匆匆踏进来,神情很是焦灼:“宁晚舟出事了!”

    他把宁晚舟自爆身份的事情讲了一遍,又道:“他如今在湖边小筑站着,风雨这样大,他却不肯叫人给他撑伞,一心要南小四原谅他。他才十五岁,万一出了事,咱们都要遭到牵连,我真是操碎了心啊!”

    宁晚舟,镇国公府的独苗苗。

    万一死在南越,估计镇国公连灭了南越的心都有了!

    南宝衣头疼。

    小堂姐娇憨温顺,但越是温顺的人,发起脾气来越是可怕。

    小公爷骗了她那么多次,她能轻易原谅才有鬼。

    她穿上雨地方便里行走的木屐,正要跟姜岁寒去湖边小筑,刚迈出两步,双腿蓦然一软,扶着云袖的手才没跌倒在地。

    姜岁寒鬼精鬼精的,扫视过她,嘴角边多了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他笑眯眯的:“啧,萧家哥哥真不会怜香惜玉。”

    这得激烈成什么样,才能让南小五连走路都打颤?

    南宝衣面颊一红。

    她低头整理裙裾,只当没听见。

    沿着游廊往湖边小筑走。

    春夏交接的季节,雷雨瓢泼,被狂风吹进游廊,云袖带着侍女们仔细护着,才没叫南宝衣被淋湿。

    姜岁寒撑着伞,忽然提醒:“南小五,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

    要孩子……

    南宝衣迟疑。

    她从没想过这种事呀!

    姜岁寒看她一眼。

    小姑娘才刚及笄,梳着新妇的发髻,看起来嫩生生的。

    他好心道:“你这个年纪,要孩子不好。等个三五年,再要不迟。”

    南宝衣红着脸,默默垂下头。

    这种话,若是自家祖母跟她说也就罢了,姜岁寒一个大老爷们儿,却跟她提起孩子的事,多叫人害臊呀。

    姜岁寒又体贴道:“我翻过古籍,你们可以使用鱼鳔,或者动物的肠子,挑选合适的、轻薄的,洗涤干净,浸润过油渍,很方便男人在闺房中佩戴,而且能够很有效地避免怀上小孩儿。”

    南宝衣:“……”

    云袖:“……”

    所有婢女都羞红了脸。

    这位姜神医,在说什么呀!

    姜岁寒正儿八经:“改明儿我给你们做一盒。”

    南宝衣连眼尾都羞红了,只得咬着唇瓣,细声道:“谢谢姜大哥。”

    姜岁寒笑容满面:“我视你为亲妹妹,有什么可谢的?你倒是与我比划比划萧家哥哥的尺寸,我也好挑选合适的仔细裁剪。”

    南宝衣:“……”

    这个,如何比划?

    尴尬中,终于行至湖边小筑。

    湖边小筑是一座精致幽雅的小木楼,挂在檐角的宫灯被风雨淋湿,菱花窗后透出暖黄的灯火,隐隐绰绰倒映出凭窗而立的窈窕身影。

    南宝衣观其宽度,猜测是自己小堂姐。

    宁晚舟站在雨幕里。

    瓢泼大雨打湿了他的鬓发和衣衫,他仰头注视菱花窗,侧颜认真而执着,仿佛世间的一切都无法动摇他的决心。

    南宝衣打发一名侍女去给宁晚舟撑伞,却被对方冷漠推开。

    “小小年纪,脾气却很倔强。”姜岁寒好笑,“我估摸着,如果南小四不原谅他,他今夜都不会从湖边小筑离开。”

    话音落地,宁晚舟的身形微微摇晃,险些跌倒在雨水里。

    姜岁寒挑眉:“在大雨里站了两个时辰,怕是要吃不消了。”

    南宝衣没说话。

    她注意到,花窗后的人影不见了。

    片刻功夫,南宝珠撑着伞从木楼出来。

    她走到宁晚舟跟前,寒着脸把纸伞塞他手里。

    宁晚舟怔了怔。

    他握着伞柄,苍白的面庞上流露出动容:“姐姐?”

    “你别急着感动啊!”南宝珠没好气,“我的意思是你带着伞赶紧走,要死去别处死去,千万别给靖王府和娇娇招惹麻烦啊!”

    宁晚舟沉默。

    雨声淅沥。

    过了很久,他把伞还给南宝珠。

    他抹了把脸上的雨珠,倔强道:“姐姐不原谅我,我哪儿也不去。”

第239章 她把宁晚舟袍裤拽下来了

    南宝珠炸毛。

    她扔掉纸伞,骂道:“宁晚舟,你讲不讲道理啊,你做错了事,不肯诚心道歉,却用自残的方式逼我原谅你!这跟耍赖有什么区别?!”

    宁晚舟耷拉着狐狸眼,随她骂。

    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彻底激怒了南宝珠。

    南宝珠幼时就与他打打闹闹、拳打脚踢地长大,现在他犯了错,她自然没有手软的道理。

    她抬脚踹向宁晚舟!

    宁晚舟跌倒在地,没敢还手。

    “你走啊!”

    南宝珠指着远处,跳脚怒骂。

    宁晚舟不仅不走,还在地上盘膝而坐,任她怎么打骂都巍然不动。

    南宝珠气得心肝肺生疼!

    “成,你不走,我拖着你走!”

    她撸起袖管,不管不顾地拖住宁晚舟,把他往远处的厢房拖。

    “不走……”

    宁晚舟倔强得很,双手死死抠着泥水凼。

    南宝珠也很倔强。

    她拽着他两条腿往后拖,拽着拽着,就把他袍裤拽下来了……

    少年的腿白生生的,结实而修长。

    他还穿着亵裤。

    亵裤是一种裤腿较长的直筒裤,采取的是开档样式,因为穿在里面,显得较为轻慢,因此称之为亵裤,不能轻易叫别人看见。

    宁晚舟的吃穿用度主要靠自己挣,因此穿得破烂了些,亵裤是他自己捡布料缝制的,大红面料小碎花,黑夜里看起来相当的喜庆。

    再加上特殊的开档样式,所以众人能够清楚地看见……

    “噫!”

    姜岁寒摇开折扇挡住双眼,意味深长地发出一声轻笑。

    南宝衣和侍女们纷纷红着脸侧过视线。

    可是该看的不该看的,在那一瞬间都看了个明明白白。

    南宝珠拎着袍裤。

    她惊讶地捂住嘴。

    宁晚舟爬起来,沉着脸从她手里夺过袍裤,利落地重新穿好。

    南宝珠红着脸,小声道:“咱们把话说个明白,今后你别来找我,也不许跟我说话。我不想与满嘴谎言的人做朋友,你明白了吗?”

    “不明白。”

    宁晚舟赌气。

    南宝珠气急,不愿再与他纠缠,转身往湖心小筑疾走。

    雨天路滑。

    她刚跑出几步,脚下踩着青苔,惊呼着跌落进湖水里!

    “珠珠!”

    南宝衣惊呼一声,随即看见宁晚舟毫不迟疑地跃下湖面!

    她连忙带着侍女奔向湖畔。

    灯笼的火光照亮了黢黑湖面。

    宁晚舟游向水底。

    他看见南宝珠朝水底坠落,发钗相继散去,她长长的青丝在水中铺散开,宽袖长裙摇曳如鱼尾,盈盈杏眼透着惊惶,有种惊鸿般的美。

    他在水底搂住少女。

    少女的青丝,如有生命般缠上他。

    宁晚舟吻住她的唇,将珍贵的一点空气渡进她的唇齿。

    光影之下,水波荡漾,亘古寂静。

    南宝珠怔怔凝着他。

    他的背后,是波澜万丈,是交织的万千光影。

    他与她对视。

    那双狐狸眼敛去了平日里的妩媚,眼神坚定而深情。

    死亡面前,这倔强的少年,竟然成了最能带给她安全感的人……

    不等她多想,宁晚舟紧紧抱住她的腰肢,一手划着湖水,艰难地带着她爬上湖岸,把她交给南宝衣等人。

    南宝衣忙着查看南宝珠是否溺水,宁晚舟终于坚持不住,在瓢泼大雨中晕厥了过去。

    ……

    梦境荒诞。

    唇齿相贴时,那双狐狸眼透着从容与坚韧,还有缱绻深情。

    南宝珠猛然坐起。

    “珠珠醒了?”

    南宝衣端着姜汤进来,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南宝珠的额头,“还好没发高烧,快把这碗姜汤喝了去去寒。”

    南宝珠抬手将青丝别到耳后:“宁晚舟呢?”

    “在隔壁厢房。”南宝衣担忧,“姜大哥说他淋了两个时辰的雨,本就风寒入体,后来又去了冰冷的湖底,怕是要高烧几日。死应当是不会死的,就怕烧过头留下后遗症——”

    话未说完,南宝珠已经赤着脚奔去隔壁厢房。

    南宝衣端着热姜汤,轻轻吁出一口气。

    小公爷舍命救人,小堂姐应当不会再如从前那般恨他……

    她琢磨着,跟去了隔壁。

    宁晚舟已经泡过热水澡。

    穿洁白干净的寝衣,阖着双眼躺在榻上。

    他生得美貌,躺在那里的时候,像是娇弱美少年,很令人怜惜。

    南宝珠坐到绣墩上,漂亮的玄月眉轻轻蹙起,目光里盛满了复杂。

    她问道:“他喝过药没?”

    云袖颔首:“姜神医煎了药,刚刚已经喂小公爷喝下。”

    南宝珠放下心,伸手替他掖了掖被角。

    宁晚舟适时醒来。

    他烧得迷迷糊糊,隐约中看见是南宝珠在照顾自己,苍白的唇便噙上浅笑,因为生病的缘故,嗓音又软又哑:“姐姐……”

    听在南宝珠耳中,便多了些撒娇的奶味儿。

    她垂下眼帘,轻声道:“刚刚多谢你救我。念在你救我一命的份上,从前你欺骗我的事,我只当没发生过。只是,你今后别再叫我姐姐了,你是镇国公府的小公爷,我担不起你这声‘姐姐’。小公爷,从今往后,你我桥归桥路归路,可好?”

    宁晚舟红着眼睛看她。

    南家的娘子,多么残酷呀。

    他们相识相知了这么多年,她一句“桥归桥路归路”,就想撇清他们之间所有的关系吗?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握住南宝珠的手。

    他一字一顿:“姐姐,我不愿意。”

    南宝珠咬着唇儿。

    少年的狐狸眼,晕染开湿润绯红,望向她的目光可怜巴巴的,像是被抛弃的小狐狸,令她又爱,又恨。

    而他掌心滚烫,点燃了她心里的那团火。

    她被困在火里,了无退路……

    “世子殿下。”

    屋外,适时响起婢女们的请安声。

    萧弈踏进来。

    绛色朝服搭配蟒金冠,他自雨夜里来,宽袖上还沾染着宫廷的寒气,容貌自是金相玉质,只是睨向宁晚舟的那双丹凤眼,透着不好招惹的冷漠,恰似皑皑山中雪。

    他撩袍,在圈椅上落座。

    南宝衣见屋中气氛不好,讪讪献上热姜汤:“二哥哥吃一碗姜汤吧,雨夜里驱寒的。”

    萧弈接过,没喝。

    他仍旧睨着宁晚舟,薄唇扯起讥讽弧度:“为了女人,不管不顾自曝身世,将所有照顾过你的人置于险境,宁晚舟,你可真有本事。”

第240章 我竟不知,娇娇这般欢喜闺房之事

    宁晚舟被侍女扶坐起来。

    他把小脸转到旁边,不肯搭理萧弈。

    萧弈又道:“我与宫中已经说明白,你外出游学,不幸撞坏脑子导致失忆,被南家四姑娘所救,因此养在了南府,直到最近几日才记起身份。你给我记牢了,别说漏嘴。”

    宁晚舟仍旧不搭理他。

    萧弈喝了一口姜汤。

    他淡淡道:“皇帝已经修书镇国公府,想来年底之前,镇国公会亲自接你回长安。宁晚舟,南越,容不下你了。”

    毕竟是别国权贵。

    南越皇族虽然蠢笨,但也不至于能够容忍别国权贵,在自家京城衙门做事,这不是明晃晃地泄露朝堂机密吗?!

    “我不想回去。”

    宁晚舟拒绝。

    萧弈饮尽姜汤。

    他把空碗放在花几上:“你接下来如何,与我无关,好自为之。”

    说完,牵起南宝衣的手,带着她离开了湖边小筑。

    回到朝夕院寝屋。

    南宝衣担忧:“二哥哥,如果小公爷回了长安,那我小堂姐怎么办?我瞧着,小堂姐似乎挺喜欢小公爷的……”

    今夜瓢泼大雨。

    湖底下那么黢黑危险,可是小公爷说跳湖就跳湖。

    他救小堂姐的时候,没有半点儿含糊。

    小堂姐,定然是很感动的。

    曾遇到过这么惊艳绝伦的少年,往后余生,无论再遇见怎样的男人,恐怕都无法心动了吧?

    萧弈褪下朝服,随意丢在木施上。

    他道:“彼此心意相合,自有千万种方法在一起,娇娇何必操心?”

    南宝衣想想也是。

    朝夕院这边闹出了动静,姜侧妃那边也没闲着。

    她带着两个儿媳妇嗑瓜子,听着仆妇们的禀报,好奇道:“如此说来,镇国公府的小公爷,是真心爱慕南宝珠的?南家的姑娘还真是好福气呀……”

    南槿和南椿揪着帕子,同样面露艳羡。

    长安的世家,自然比盛京城的世家更高贵。

    盛京流行的乐舞游戏、珠钗首饰、衣裳样式,全是长安那边传过来的,长安的世家,是天底下最富贵的世家,长安城,是天底下最时髦的都城!

    姜侧妃满脸不甘心:“萧弈和镇国公府小公爷称兄道弟关系匪浅,可我的青云和青河,却没有这么好的人脉!凭什么好事都叫他萧弈占了,我的青云和青河哪里比他差?!”

    “婆婆莫急。”

    南槿安慰着,为她斟了一盏茶。

    她笑道:“眼见着入夏,等天气渐热,圣上会带着文武百官及其家眷,去眉州行宫避暑。萧弈和南宝衣没去过那里,对行宫不熟悉。咱们可以趁机买通土匪,在幽静之处绑架南宝衣,再逼着萧弈孤身去赎人,然后——”

    南椿激动:“向他索要一大笔赎金!”

    “蠢货!”南槿怒骂,“当然是趁他孤身一人时,将他就地斩杀!他和南宝衣都死了,世子之位,可不就轮到咱们的夫君了吗?!”

    姜侧妃喝了口茶。

    这个主意,倒是不错。

    她微笑着执起南槿的手:“槿儿真是个聪明的孩子,不枉费我疼你一场。若是事成,青云就是靖王世子,你就是世子妃。”

    南槿顿时欣喜若狂。

    婆媳三人计划得完美,又拿出许多银钱,用来招募暗杀高手。

    白昼见长,天气渐热。

    花园湖水碧波万顷,迎面吹来的风透着清香,一重重荷叶接天而去,粉嫩的莲花藏在绿叶底下,宛如娇羞仕女。

    南宝衣乘坐小木船,悠闲地荡漾在湖水里。

    小堂姐已经回了南府,小公爷追随而去,也不知这两人如今是个怎样的情况……

    她折了一枝莲花,正细细把玩时,岸边传来呼唤声。

    她吩咐尝心把小木船驶回到岸边。

    她抱着莲花,仰起白嫩小脸:“姜大哥?”

    姜岁寒蹲在湖岸上,笑眯眯递给她一只寒冰盒子。

    他道:“用万年寒冰凿成的盒子,用来保存我答应做给你的东西,尺寸是按照最大的来的,你瞧瞧合不合适?”

    南宝衣:“……”

    复杂地盯着那只盒子。

    姜岁寒居然还记得那件事!

    她只能颤巍巍地伸手,接过寒冰盒子。

    姑娘家脸皮薄,她不好意思当着姜岁寒的面打开看,只讪讪道:“大约是合适的……谢谢姜大哥。”

    她想了想,又把怀里抱着的莲花递给他:“刚折的,送给你。”

    莲花开得烂漫娇嫩,在烈阳下十分艳丽。

    姜岁寒心情极好。

    他抱着莲花往朝夕院走的时候,正巧撞上萧弈。

    他得意地晃了晃莲花:“好看不?南小五送我的!”

    萧弈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等姜岁寒走了,他径直往花园而去。

    小木船停泊在田田莲叶间。

    他站在湖岸,淡然地打了个手势。

    尝心会意,立刻蕴着轻功回到湖岸,换萧弈去木船上。

    萧弈盘膝坐在船头。

    他的小娇娘慵懒地睡在船尾,妆粉色重纱襦裙散落在水面,一只白嫩嫩的脚丫子搁在船舷上,脚趾上新染着酥红丹蔻,系在脚腕上的金铃铛偶尔发出脆响。

    莲叶高低错落,在她娇美的侧颜上透落阴影。

    她怀里,还抱着几枝莲花。

    他欣赏了片刻,握住船桨,悄然将木船驶向湖心深处。

    南宝衣醒来时,闻见浅浅酒香。

    她揉着惺忪睡眼,坐起身,才惊觉已是夜深人静,自己仍在木船上,船头挂一盏琉璃灯,光影暗淡,鱼泛涟漪,四面八方是高低错落不见尽头的莲叶。

    萧弈饮着酒,含笑睨向她:“醒了?摘了些莲子,尝尝。”

    他面前的矮案上,果然摆着一盘剥好的碧青莲子。

    南宝衣吃了几颗,齿颊甘甜。

    她懵懂道:“二哥哥怎么会在这里?天色已晚,咱们该回院子了。”

    “不着急。”萧弈把白瓷盘又往她那里推了推,“再吃饱些。”

    南宝衣:“……”

    心头浮现出不妙的预感。

    她紧张后退:“二哥哥……”

    萧弈把玩着那只寒冰盒子,嘴角噙着笑:“我竟不知,娇娇这般欢喜闺房之事,还特意请人做了这个。”

    南宝衣霍然睁大眼,那里面是……

    萧弈倾身,取下她的珠钗,拨开她瀑布般散落的青丝,在她白皙的耳畔落下暧昧的吻,指尖漫不经心地游走在她的襦裙系带上。

    他的嗓音温热撩人:“试试?”

    那个鱼鳔、动物的肠子,就是古代的那个…

第240章 不愧是世子爷,真会玩啊

    试试……什么?

    南宝衣还没回过神,手上已经被萧弈塞进了一只透明鱼鳔。

    鱼鳔俗称鱼泡泡,浸过油渍,捏在掌心,滑腻腻的。

    萧弈牵引着她的手,声音更加的低哑:“戴上。”

    南宝衣低头看着,羞耻得睫毛轻颤,连握着鱼鳔的指尖都在抖。

    叫她亲手给他戴上,这种事,她怎么做得出来呀!

    她抖得厉害,眼巴巴地望向萧弈:“你,你自己来好不好?”

    萧弈把她抱在怀里,俯首轻嗅她颈间的甘甜,丹凤眼藏着戏谑浅笑,恶劣道:“那就扔掉,让娇娇怀个宝宝。”

    南宝衣呼吸急促。

    这厮太欺负人了!

    她只好闭上眼睛,哆哆嗦嗦地帮他。

    酒香混合着春末夏初的莲香。

    长夜寂静,一尾小船藏在莲叶深处,吱呀摇晃。

    少女妆粉色的襦裙搭在船舷上,如瀑青丝大半漂浮于水面,白腻纤细的小腿,被迫高高抬起,脚尖绷得直直的,形成优雅而不可思议的弧度。

    系在脚踝上的金铃铛,随着小船摇晃而叮铃作响。

    随着一声低沉的喟叹,少女圆润的脚趾头骤然蜷起。

    她止不住地轻颤。

    余韵后,她咬着一缕青丝,正脆弱抽噎时,灯笼的光忽然从远处亮起。

    “谁在那里?!”

    一声大喝,灯笼的光相继照了过来。

    王府的巡逻侍卫乘着船,穿过田田莲叶,径直往这边而来。

    南宝衣悚然一惊。

    完了!

    这要是传出去,她就名声扫地了!

    萧弈拿过衣袍盖住她,哑着嗓子安慰:“别怕。”

    巡逻船渐渐靠近,侍卫们提着灯笼,叱骂:“深更半夜,谁在那里苟且?!堂堂靖王府,还有没有规矩了?!”

    莲叶太盛,他们什么也看不清楚。

    却听见他们世子爷冷漠的声音传了出来:“滚。”

    侍卫们:“……!”

    竟然是世子爷!

    他们心中好奇,想仔细看个清楚,可是莲叶繁茂,除了挂在船头的琉璃灯笼,他们什么也看不见。

    为首的侍卫连忙拱手:“打扰殿下雅兴,卑职这就走,这就走!”

    说完,吩咐手下侍卫赶紧调转船头。

    彼此交换过眼神,心中暗暗感慨,不愧是世子爷,真会玩啊!

    却不知那姑娘是谁……

    他们走后,南宝衣气急败坏。

    她坐起身,使劲儿去捶萧弈:“都是你不好!”

    萧弈握住她的手,俊脸上噙着笑,亲了亲她的手背,哄她道:“嗯,都是我不好,娇娇别生气。”

    南宝衣怎能不生气。

    她睫毛上挂着泪珠,寒着小脸穿起衣裳,赌气道:“我要回屋,我今后都不与你住一个屋子了,我明日就回娘家!”

    萧弈不置可否。

    他掂量着那只盒子,又从里面取出一只鱼鳔。

    南宝衣余光瞅见,瞬间小脸惨白。

    莲叶田田。

    小船上,跑是跑不掉的。

    金铃声伴随着水声,在初夏的湖心里摇曳不绝。

    ……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西窗敞开,正对着园林里的一丛湘妃竹。

    南宝衣握着书卷,读到这句诗时,脑海中悄然浮现出那夜湖水里,田田莲叶间的情景。

    她耳根子泛红。

    “怎么不读了?”

    侍女卷起珠帘,萧弈穿着朝服,负手从外间踏进里间。

    南宝衣合上书卷,好奇:“这么早就下朝了?”

    “皇帝下旨,让文武百官携带家眷,前往眉州行宫避暑,大约要在那里住上两个月。”萧弈在她身侧坐了,“让侍女收拾东西,过两天就出发。”

    南宝衣兴奋。

    眉州与锦官城一样,都位于岷江附近,行宫周围多水多山,夏日住在那里可以肆意玩水,还有很多好吃的蔬果,是避暑的好去处。

    她把书卷放在矮案上,拎着裙裾站起来,如雀鸟般扑腾着,与侍女们翻箱倒柜收拾东西去了。

    萧弈敲了敲矮案。

    他注视着南宝衣欢腾的背影,薄唇始终抿着笑。

    嫁了人的姑娘,却还是如此孩子气。

    可他就愿意宠着她这份孩子气。

    ……

    从盛京前往眉州行宫,大约需要三四个时辰的路程。

    南宝衣在马车里睡了一觉,醒来时车队已经抵达行宫。

    她扶着余味的手跳下来,日渐西斜,巍峨古朴的行宫掩映在清山绿水间,当地的官员们,正恭敬地向皇帝和朝臣们行大礼。

    她打了个呵欠。

    南槿姐妹从后面的马车过来,笑道:“世子妃妹妹初次来眉州行宫,想来对这里不熟。这里最有名的,当属闻花泉,由上百个清澈水潭组成,泡过之后,肌肤不仅凝白如玉,还能留有浅浅的花香呢!”

    南槿夸张地抚过手臂,一副沉醉模样。

    南宝衣来之前做过攻略。

    闻花泉遍布在幽静的密林里,很受世家贵女喜欢。

    可是要她在那种地方沐身,她觉得很羞耻。

    她挽袖,眼波横流地笑道:“你们看,我的肌肤本就娇嫩白皙,恐怕不需要再泡泉水。”

    南槿姐妹默了默。

    虽然她确实冰肌玉骨,但哪有人这么夸自己的?

    南椿正要再劝,却被南槿及时拉走。

    姐妹俩走到马车后面。

    南椿不解:“姐,婆婆计划在闻花泉那种偏僻的地方绑架南宝衣,可是她不肯去,咱们雇佣的杀手怎么绑她?”

    “南宝衣精得很,你不劝还好,若是劝得狠了,肯定会被她发现端倪。”南槿不以为意,“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女人,等着瞧吧,她嘴上说不去,暗地里肯定会偷偷找机会去的。”

    女人嘛,美容乃是一生的大事。

    能让肌肤变白的泉水,谁不想泡呢?

    行宫宽敞。

    靖王府分到了一个单独的院落,园林秀丽精致。

    寝屋布置的幽雅奢贵,珠帘卷起,碎冰里盛着切好的瓜果,里间角落置着黄铜冰鉴,地板上铺了光可鉴人的紫竹席,踩上去非常凉爽。

    萧弈被皇帝唤去说话。

    南宝衣独自用过晚膳,想着闻花泉,不禁蠢蠢欲动。

    美白倒是次要的,让肌肤留下浅浅的花香,却令她很心动。

    可她白日里当着众人的面拒绝去闻花泉,现在这时辰闻花泉那边世家贵女众多,若是她跑过去玩,肯定会被笑话。

    南宝衣托腮,决定等夜深人静时再去。

第240章 南家丫头,我全都想起来了

    夜色如泼墨。

    南宝衣带着荷叶,拎着装满换洗衣裳、香胰、珍珠膏等物件儿的小竹篮,偷偷摸摸往闻花泉而去。

    此时月上柳梢头,来浸泡泉水的世家贵女都已散去。

    密林静谧,夏虫和夜莺的鸣叫此起彼伏,更显幽静。

    南宝衣挑了一座洞窟里的水潭,吩咐荷叶守在外面,才宽衣解带。

    泉水自带花香。

    少女挽起乌发,踩着鹅卵石踏进水潭,因为是活泉的缘故,水流细细冲刷着肌体,宛如按捏般舒适惬意。

    南宝衣把竹篮里的一盒花瓣倒进泉水,欢喜地将花瓣细细贴在脸颊额头,又拿起一朵新折的牡丹花簪在鬓角。

    即使没人看见她,她也仍旧爱美的不得了。

    “温泉水滑洗凝脂……

    “泡香一点,再香一点,回去馋死二哥哥……”

    她从水中捧起花瓣,丹凤眼宛如新月。

    她在泉水里捯饬时,南槿姐妹结伴跟了来。

    两人躲在树后,借着盈盈月色,瞧见荷叶守在山洞外,洞中散发出琉璃灯的光晕,还有哗哗水声。

    南椿敬佩不已:“姐,还是你厉害,南宝衣嘴上说着不来,身体却很诚实呢!”

    “也就是个小丫头片子,我怎么可能看不透她的心思?”

    南槿得意说着,指向荷叶:“婆婆已经通知刺客,他们正在往这里来的路上。咱们先替他们把这婢女解决掉,万一她逃走给萧弈通风报信,咱们就麻烦了。”

    南椿点点头。

    姐妹俩捡起地上的石头,蹑手蹑脚地走向荷叶。

    荷叶坐在山洞外,正专心致志地听自家姑娘唱歌。

    南椿抱起石头,冷不防砸向她的后脑勺!

    荷叶连惊叫都来不及,翻着白眼晕倒在地。

    南槿打了个手势。

    姐妹俩分别抱起荷叶的头和脚,把她藏进了草丛里。

    南槿躲在山洞外向里面张望,琉璃灯笼光影黯淡,南宝衣大约有些疲惫,泡在泉水之中,枕着岸边的鹅卵石睡了过去。

    南椿提议道:“姐,咱们把她的小竹篮拿走吧?那里面的首饰都好精致贵重,咱们拿回去熔了,打一副新的?她的香胰和珍珠膏也都好好哦,我想拿回去用。”

    “眼皮子浅的东西,随便你!”

    南槿不耐烦。

    她知道她这个妹妹一向贪婪,南宝衣和南宝珠刚从锦官城来盛京的时候,在他们府里暂住,她这妹妹甚至腆着脸问南宝珠索要金项圈。

    南椿轻手轻脚地踏进山洞。

    她拎起南宝衣的小竹篮,正要离开,余光又注意到她散落的衣裙。

    她抱起那堆衣裙,才离开山洞。

    走到外面,南槿嫌弃不已:“你怎么连她的脏衣裳都拿出来了?”

    南椿喜滋滋的。

    她见四下无人,于是当场换上南宝衣的襦裙。

    她笑道:“姐,她的衣裙面料都好贵重,我从来没穿过这么好的襦裙,当然要拿回去。你摸摸,裙裾薄如蝉翼,夏日里穿着真是透心凉的舒服!”

    南槿满脸一言难尽:“你再喜欢,也不至于把她换下来的亵裤都拿来穿吧?!脏不脏啊!”

    “可是她的亵裤面料,也是顶级的,我从没穿过这么舒服的亵裤呢!”南椿激动,“姐,你要不要试试她的主腰?我省着给你穿啊!”

    南槿急忙后退几步。

    这种妹妹太糟心了!

    姐妹俩正要返回行宫,还没走出闻花泉,密林深处传来响动。

    无数黑衣刺客涌了出来!

    他们打量南椿半晌,一人问道:“姓南?”

    南椿笑着点点头。

    婆婆果然厉害,竟然真的能买通侍卫,放这群刺客进入闻花泉!

    那刺客又道:“穿碧玉色上襦,系红罗裙,姓南……就是她!把她绑起来!带走!”

    南槿姐妹,甚至连呼救都来不及。

    她们被狠狠敲晕,拿绳子五花大绑了,嘴里还被塞上抹布。

    刺客们扛起她俩,蕴着轻功离开了密林。

    他们走后不久,一道修长的身影,悄然出现在山洞外。

    月色倾城。

    男人唇红齿白、阴柔俊美,藏蓝色绣烟波纹官袍,在夜风中猎猎翻飞,腰间革带衬得他身形挺拔修长。

    他把玩着黑檀珠串,漫不经心地踏进山洞。

    琉璃灯光影温柔。

    少女趴睡在岸边,衣裳被人拿走了都不知道。

    视线落在她白嫩的细颈上,星星点点的红斑顺着锁骨往下,悄然没入浮满花瓣的水面,无需细想,就知道她嫁去靖王府的这些天,被萧弈如何变着花样地攀折。

    他在水岸边单膝蹲下。

    指尖,轻轻拂开搭在她侧脸上的一缕湿发。

    他睫毛下垂,只能看见眼睑处幽深的阴影,像是遮蔽日光的云翳。

    “我,全都想起来了。”

    他的嗓音又沉又哑。

    “南家丫头,你所经历的一切,我全都想起来了。”

    指尖流连过她白嫩的面颊,透着难得的温柔和缱绻。

    “全是他的错,全是萧弈的错。”

    他嘲讽低笑,忽然俯下身,薄唇贴上南宝衣的额头,爱怜地吻过她的眉眼、鼻尖和脸蛋,小心翼翼的姿态犹如触碰世间珍宝。

    她好香……

    顾崇山呼吸略粗。

    他捧着少女的小脸,目光落在她的樱唇上。

    狭眸里藏满渴望。

    好想,得到她。

    心脏胀痛得厉害,爱到极致时的欲念,千丝万缕地从五脏六腑奔涌而出,可残缺的身体却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他不能欢爱。

    他隐忍地闭了闭眼。

    什么都得不到。

    什么都给不了。

    他不是一个完整的男人,他无法娶妻生子,也给不了她任何东西。

    南宝衣睡得迷迷糊糊,隐约察觉脸上痒痒的。

    她开始推拒:“二哥哥,别闹。”

    可鼻尖嗅闻到的,并非是熟悉的山水香,而是厚重的黑檀香。

    她睫毛轻颤,缓缓睁开了眼。

    在看清楚眼前人是顾崇山后,她满脸骇然地迅速后退,漆黑瞳珠一点点缩小:“九,九千岁?!”

    顾崇山面无表情。

    她总是这般防备他。

    前世,今生,骤然看见他时,她流露出的第一种感情定然是防备。

    心脏蔓延开钝痛。

    他脸上却毫无情绪,漠然站起身,解下官袍扔在岸边。

第240章 娇娇今夜,见过顾崇山?

    他道:“行宫有宵禁,赶紧回去,否则,宫规处置。”

    “我的衣裳呢?”

    南宝衣注视着他的背影,高呼。

    顾崇山并不搭理她,径直离开了这里。

    南宝衣气得咬牙:“什么人呐!说句话会死?”

    好在她也明白,顾崇山虽然变态,却还没有变态到偷女子衣裳的地步,想来她的衣裳首饰是被别人偷走的。

    她只得裹上顾崇山的外袍,战战兢兢地回了院落。

    萧弈还没回来。

    她换上干净的寝衣,用布料包好顾崇山的外袍,吩咐云袖偷偷拿出去扔掉,再派人去寻失踪的荷叶。

    云袖抱着包袱,刚走出院落,正好撞上萧弈。

    十苦在前面提着灯,好奇道:“你不是世子妃身边的侍女嘛,大半夜的,你拿着包袱去哪儿?这包袱里,藏着什么?”

    萧弈负着手,玄黑色大氅衬得他冷漠凉薄。

    目光掠过包袱,又掠过云袖轻颤的双手,染上了些许冷意。

    云袖跪倒在地,低声道:“这是,这是世子妃不要的衣裙,说是土气,让奴婢拿出去扔了。”

    萧弈抬了抬手。

    十言立刻上前,毫不手软地挑开了包袱。

    藏蓝色烟波纹绣金官袍,大大咧咧地散落在众人眼里。

    众人表情各异。

    九千岁的官袍,居然在半夜三更出现在世子妃的寝屋,还是用如此偷偷摸摸的方式拿出去扔掉,这就很意味深长了。

    随行的侍卫,已经脑补出世子妃空虚寂寞,趁着世子殿下不在,与九千岁暗度陈仓珠胎暗结的戏码。

    云袖心慌不已,连忙伏地磕头:“世子殿下——”

    萧弈不想听她解释。

    他径直踏进寝屋。

    屏退了屋子里伺候的侍女,他随手掩上槅扇。

    他的世子妃,穿着寝衣,正坐在妆镜台前梳头。

    他站在她背后,负着手,俯身轻嗅她颈间甘甜,嗓音散漫:“娇娇身上,多了些野花的味道……可是去过闻花泉?”

    南宝衣双眼亮晶晶的,惊喜地回头看他:“这你都能闻出来?果然她们说的不假,闻花泉的泉水,真的能让人肌肤留香呢!”

    萧弈漫不经心地扯落她的寝衣系带。

    他道:“还有些黑檀香。娇娇今夜,见过顾崇山?”

    南宝衣微僵。

    萧弈的鼻子也太厉害了吧,这都能闻出来?!

    他那么爱吃醋,如果知道她泡在泉水里与顾崇山面对面说话,甚至还穿着顾崇山的外袍回来,估计得发脾气。

    她站起身,细声细气道:“在路上碰见九千岁,他叮嘱我行宫有宵禁,让我不要在外面逗留。”

    她背靠妆镜台。

    因为心虚的缘故,她低垂着眼睫,双手忍不住地抓紧台面边缘。

    萧弈欣赏着她撒谎时的窘迫,嗤笑。

    他捏住她的下颌,迫着她抬起头:“南娇娇,我是爱吃醋爱发脾气,可是我打骂过你吗?你与我说实话,有那么难吗?”

    灯火明光。

    萧弈的丹凤眼漆黑深沉,有着在外人面前所不曾有的无奈。

    南宝衣眼圈微红。

    二哥哥待她极好,除了在床笫之事上霸道了些,平日里还是很爱护她的,凡是她喜欢的东西,他都会想方设法替她弄回来,她被靖王妃和姜侧妃为难时,他也总会护着她。

    二哥哥真心待她,她不该撒谎骗他的!

    南宝衣眼眸湿润,轻轻挽住男人的手臂。

    她低声道:“我告诉哥哥实情,你不许生气。”

    萧弈颔首,声音缓和些许:“不生气。”

    他的娇娇乖巧温顺,他怎么会生气呢?

    南宝衣鼓起勇气,小脸浮红:“我,我在闻花泉泡澡时,不小心睡了过去,然后我的衣裙被人偷了,醒来的时候,顾崇山在亲我——”

    话音未落,她就看见萧弈的脸色,倏然阴沉。

    他转身,大步朝屋外而去。

    南宝衣慌得什么似的,急忙惊恐地抱住他的手臂,使出吃奶的力气不许他走:“你去哪儿呀!说好了不生气,你不许去找顾崇山麻烦!若是给别人知道,会笑话我的!”

    这年头,名节大于天。

    若是给别人知道,靖王世子妃在泡澡时被九千岁亲了,无论她是不是自愿,她余生都会被人戳脊梁骨。

    萧弈恶狠狠闭了闭眼。

    看在顾崇山是个太监的份上,他耐着心,转身看她:“亲完之后呢?”

    南宝衣实诚:“之后他把官袍留给我,就走了。”

    虽然没发生什么,可萧弈仍旧怒火中烧。

    一想到他娇养的世子妃,被别的男人亲了,甚至还穿着别的男人的衣袍,他就恨不能要顾崇山的命!

    顾崇山一个死太监,也好意思惦记别人家娘子!

    想女人到花楼找去,为何要惦记别人家明媒正娶的娘子?!

    他撩袍落座,垂着眼帘,面无表情地把玩压胜钱。

    南宝衣惴惴不安地站在旁边,不时抬眸看他一眼。

    过了很久,萧弈沉声:“十言。”

    十言迅速从屋外进来,拱手道:“主子有何吩咐?”

    萧弈抬眸,唇畔笑容恶劣邪肆:“走一趟皇宫西厂,把顾崇山的‘宝贝’拿过来。”

    太监净身之后,那东西并不会随意丢弃,而是密封后放进小罐子保存,并挂在房屋正梁上,称之为“宝贝”。

    太监升职时,宫廷会对罐子进行验看。

    太监死后,则将罐子里的东西取出来,重新缝合到他们的躯体上,确保他们下葬时,是完整的男子之身。

    十言拱手,立刻去办事了。

    南宝衣更加不安。

    她瞅一眼萧弈,小声道:“二哥哥,你想干嘛呀?”

    萧弈不想与她谈论顾崇山。

    他把她抱到怀里,问道:“他亲了你哪儿?”

    南宝衣垂着睫毛,怯生生指了指自己的眉眼和脸颊。

    萧弈拿了帕子,仔细替她揩拭小脸,揩拭完,又亲了亲她的小脸。

    南宝衣始终不敢直视他。

    萧弈问道:“我没有对娇娇发脾气,是不是?”

    南宝衣点点头。

    萧弈捧着她的小脸,耐心地哄她:“所以,今后娇娇若是再被人欺负,一定要与我说,好不好?不要欺骗我。”

    南宝衣鼻尖发酸。

    她嫁的权臣大人,真是个霸道又温柔的男人啊!

    她环住萧弈的脖颈,忽然就委屈地哭了起来。

    恰在这时,余味惊恐地拿着书信闯进来:“主子,有人射了羽箭到廊柱上,羽箭串着一封信,信上说世子妃被他们绑架了,让您独自带着赎金去换人!”

    抽二十个红包

第240章 我竟不知,我被绑架了

    余味说完,注意到世子妃正好端端坐在主子怀里。

    她愣住,不可思议地望向手中信笺。

    世子妃在这里,那信中被绑架的姑娘是谁?

    南宝衣也十分好奇:“我竟不知,我被绑架了……”

    她拿过信,扫视了一遍。

    她在这里,可是荷叶却失踪不见了,难道绑匪把荷叶当成了她?

    正疑虑担忧时,荷叶匆匆从外面进来:“世子妃!”

    她浑身狼狈,发髻上还挂着草叶,哭丧着小脸把自己被打晕的事说了一遍:“……奴婢醒来时就在草丛里,一路找世子妃找回来的。”

    南宝衣更懵了。

    她在这里,荷叶也在这里。

    那信上被绑架的姑娘是谁?

    沉吟半晌,她道:“许是捉弄人的把戏?又或者是为了诈骗二哥哥的钱财?罢了,把信交给九千岁,让他看着办。”

    这次来眉州避暑,是由西厂全权负责行宫安危的。

    余味应着,出去了。

    相安无事地睡到第二日,萧弈要去上朝。

    南宝衣梳妆妥当,带着侍女在园林里散步游玩。

    因为文武百官都住在行宫,倒是方便了彼此家眷互相串门唠嗑儿,一众贵妇人有事没事就爱在花园摆上两桌,喝茶说话打雀牌。

    南宝衣穿过游廊,前方凉亭热闹得很。

    姜侧妃花枝招展,摇着团扇,故作神秘道:“我们王府的世子妃,你们都见过吧?听说啊,她昨天半夜前往闻花泉,结果彻夜未归!啧啧,据说是被人绑架了,世子怕她名声有损,于是就压着消息,不肯与人说呢!”

    “真的假的?我今儿一早还看见世子去上朝,表情一如既往的从容淡定啊!”

    “装的呗!”姜侧妃不以为然,“世子妃被绑架,他当然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他被戴了绿帽子,因此连报官都不肯的。诶,我要是靖王妃,有这种糟心的儿媳妇,我就一根白绫吊死算了!否则将来得了孙子,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儿子的种呢!”

    她是姜家庶女,讲话十分粗俗。

    那些贵妇人便都笑了起来。

    游廊拐角。

    荷叶气得咬牙:“姜侧妃嘴真贱,青天白日的胡说八道什么呀!”

    南宝衣摇着碧玉团扇,丹凤眼清冷淡漠。

    绑架的事,只有她院子里的丫鬟知道。

    姜侧妃,是如何得知的?

    除非,绑匪之事,本就是她一手策划。

    南宝衣歪头,樱唇肆意弯起。

    她带着侍女,大大方方地踏进凉亭,脆声道:“姜侧妃在说什么呀,笑得这么高兴?不妨说出来,也叫我高兴高兴?”

    姜侧妃正喝茶。

    余光瞥见南宝衣,一口茶瞬间喷了出来!

    她见鬼般指着南宝衣:“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今儿一早,她雇佣的绑匪偷偷传信进来,说是成功掳到了人,还狠狠折磨了一夜,随信附着的金钗,正是南宝衣平日里常戴的。

    可是……

    可是南宝衣怎么会毫发无损地站在这里?!

    南宝衣眼眸无辜清润:“姜侧妃,你这话我就不明白了,我是世子妃,当然会在这里啊。不然,我应该在哪里?行宫守卫这么森严,我还能被山匪绑架不成?姜侧妃真爱说笑,哈哈哈!”

    她团扇掩唇,娇笑出声。

    姜侧妃却脊背发寒,寒毛倒竖。

    她盯着南宝衣犹如盯着恶鬼,连衣襟被茶水泼湿都浑然不觉。

    一众贵妇表情各异。

    她们早知姜秀秀和南宝衣有嫌隙,可姜秀秀怕是疯了,竟然胡编乱造,毁谤世子妃被山匪玷污了清白!

    如今正主好好站在这里,看她怎么说。

    姜秀秀好半晌才回过神,勉强笑道:“世子妃说的是……我,我还有事,先告退了。”

    说完,扶着侍女的手,见鬼般快步离去。

    南宝衣轻摇团扇。

    她笑眯眯与众位贵妇人见过礼,便带着侍女离开。

    转过拐角,她吩咐道:“尝心,你去盯着姜侧妃,看她接下来去哪里,我估摸着,她可能会亲自去找那些绑匪。”

    尝心点点头。

    她是萧弈的心腹,功夫还算不错,跟踪姜秀秀全然不在话下。

    荷叶正经道:“必是有人代替世子妃被绑架了,却不知那人是谁。”

    “很快就能知道了。”

    南宝衣神色从容。

    姜侧妃回到寝屋,气得磨牙。

    她迅速换了身寻常装扮,吩咐道:“去小眉山。”

    那群刺客在小眉山建有据点,他们约好了绑架南宝衣之后,就把她关在那里当做诱饵,等萧弈带着赎金过去,就将他们夫妻二人直接杀害。

    尝心跟踪姜侧妃的马车,一路掠过树林和溪水,行了一个时辰,才终于来到小眉山的隐蔽院落。

    刺客首领迎上来,恭敬笑道:“幸不辱命,成功绑架了世子妃!我们昨夜写了信给靖王世子,只是他还没过来。”

    姜侧妃没搭理他。

    她沉着脸,踏进院落。

    柴房虚掩着门。

    男子的调笑嬉戏声从里面传出,女子的哀求哭泣不绝于耳。

    首领笑嘻嘻的:“侧妃娘娘,您让我们狠狠折磨世子妃,您瞧,我们折磨得如何呀?她们嘴硬,非说自己不是世子妃,嘿,吃了几顿鞭子,就再不敢说了!我们可是很讲道义的,收了您一份钱,却绑架了两个人,买一送一,您赚大发了!”

    姜侧妃站在柴房屋檐下。

    透过破烂的窗牗,她看见两道白生生的躯体,蓬头垢面,遍布伤痕,那扭曲绝望的面容,哪里是南宝衣,分明是她的两个儿媳妇!

    被绑架的,竟然是她的儿媳妇!

    她竟然花一大笔钱,请人绑架玷污她的儿媳妇!

    姜侧妃一阵头晕目眩。

    她紧紧扶住侍女的手,才没有狼狈地跌倒在地。

    首领搓了搓手,又笑道:“侧妃娘娘,若是世子不来救人,我们兄弟也不能总在这里等着不是?您可否先结一下尾款?两千两白银呢!”

    姜侧妃胸口起伏得厉害,又是窝火又是憋屈。

    她不能告诉他们绑错了人,否则戴绿帽子的,就是她两个儿子。

    她更不能放南槿姐妹回去,她们已经没了清白,已经配不上她的青云和青河,倒不如死在这里得了!

    姜侧妃眼底掠过狠意,示意婢女拿出银票。

    她淡淡道:“世子不会来了,这两个贱人,你们杀了吧。”

    首领捧过银票,急忙惊喜称是。

    姜侧妃正要狠心走掉,背后传来南槿的哭喊:

    “婆婆!我听见你的声音了,婆婆救我们!他们绑错人了!”

第240章 特意为娇娇准备了容易受孕的药膳

    姜侧妃身形一僵。

    首领也是彻底愣住。

    好半晌,他试探道:“侧妃娘娘,我们绑错人了?”

    姜侧妃暗恨南槿多嘴,冷淡道:“未曾绑错。我走之后,直接杀了她们,然后拿着银钱远走高飞,别再出现在眉州!”

    首领急忙恭敬称是。

    他目送姜侧妃走远,掂量着那一沓银票,嘴角多了些轻蔑。

    一名土匪系着裤腰带出来,意犹未尽道:“大哥,那两个小娘皮好生娇嫩,不愧是官家姑娘。兄弟们何曾睡过这么好的女人,真要杀了,很舍不得呢。”

    首领冷笑:“杀了作甚,等玩够了,卖进窑子就是!”

    小眉山的消息,被尝心完完整整地禀报给南宝衣。

    少女贪凉,乘着黄昏风大,坐在院墙的芭蕉叶下纳凉。

    她笑道:“偷鸡不成蚀把米,讲的大约就是姜侧妃。南槿姐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随她们闹去呗。”

    “闹什么?”

    清润淡然的声音自芭蕉叶外面传来。

    萧弈穿着官袍,刚从正殿回来。

    荷叶等侍女急忙行礼。

    南宝衣起身,正要行个万福,萧弈握着她的手,陪她坐在圈椅上:“绑架的事,娇娇查出眉目了?”

    南宝衣把尝心听到的事,原原本本告诉了萧弈。

    萧弈慢条斯理地端起一盏茶。

    他品了几口,忽而垂眸哂笑:“我若是娇娇,便打发人救出南槿姐妹,再叫她们指证姜秀秀。买凶绑架世子妃,又命绑匪玷污杀害亲儿媳,这罪名,怎么也得判个秋后问斩。”

    南宝衣吃惊。

    随即暗暗赞叹,不愧是权臣大人,这份心机,真够狠辣的!

    不等她琢磨计策,余味领着侍女过来,笑道:“晚膳已经备好,主子是在这里用,还是回屋用?”

    萧弈没说话,只征询般瞥向南宝衣。

    南宝衣道:“就在这里吧,添一张桌子就好。”

    天热,容易胃口不好。

    余味没做多少大鱼大肉,专拣清淡营养的来,几碟汤菜精致爽口,燕窝粥煲得甜软适中,很合南宝衣口味。

    正吃着,靖王妃带着丫鬟们不请自来。

    她望了眼桌上的膳食,挑剔道:“这都是些什么,娇娇,往日里,你便是这般侍奉弈儿的吗?他是个男人,只吃这些怎么够!幸好我早有准备。”

    祝瑶将带来的食盒,一层层打开。

    各种大鱼大肉鲍鱼海参摆上桌案,南宝衣的饭碗都要没处放了。

    靖王妃落座,眼眸带笑。

    从前在靖王府,她和弈儿不能住在一个院子里。

    如今来到行宫,她探望弈儿就方便多了。

    她尽情展现着慈母般的关怀,甚至亲自为萧弈布菜:“这些年没能照顾在弈儿身边,自觉亏欠弈儿良多。也不知弈儿欢喜什么菜,便叫厨子做了些拿手菜,弈儿尝尝喜不喜欢?”

    她一口一个“弈儿”,叫得南宝衣都起鸡皮疙瘩了。

    考虑到靖王妃是萧弈的亲姨母,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她端着小饭碗,默默吃燕窝粥。

    然而靖王妃的操作总是多姿多彩的。

    她望了眼燕窝粥,不悦:“娇娇晚上,就吃这么丁点?”

    “吃多了会长胖。”南宝衣实诚。

    靖王妃笑了:“都嫁人了,还在意长胖?你这般清瘦,很难怀上孩子的。幸好我是过来人有经验,特意为你准备了容易受孕的药膳。祝瑶。”

    祝瑶从食盒里,取出了压轴菜——

    阿胶黑豆甲鱼汤。

    南宝衣:“……”

    望着那盆黑乎乎的汤,陷入了沉思。

    虽然阿胶、黑豆和甲鱼都是容易受孕的食材,但就这么放在一起炖,炖出来的汤真能喝吗?

    祝瑶认真道:“王妃娘娘经常喝这种汤,世子妃可以放心地喝。”

    南宝衣:“……”

    谁不知道靖王妃二十多年来,再没怀过孩子。

    拿她举例子,真的很没有说服力啊!

    她斜睨着那碗汤,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躲,满满都是嫌弃。

    萧弈淡淡道:“我和娇娇暂时没想要孩子。等个几年,再要不迟。”

    “那怎么成?!”靖王妃着急,“你都二十二岁了,靖王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楚青云和楚青河都满地爬了,你怎么能不要孩子呢?!难道你指望西楼那个妾侍?我瞧她病歪歪的,一个弄不好就要母子双亡,怎么能指望她呢?!”

    靖王妃虽然是大雍贵族,但二十多年前就嫁到了盛京,因此认不出温彤是大雍太子妃。

    而她讲话很不好听。

    连“母子双亡”这种话都出来了。

    萧弈没给她脸面,搁下筷箸,沉着脸拂袖离席。

    靖王妃气愤不已,却无可奈何。

    余光瞅见一旁看热闹的南宝衣,她骂道:“你幸灾乐祸个什么劲儿?人家再过两三个月就要临盆了,你肚子却连点动静都没有!我虽讨厌你,可你终究是正室,你就不能争气些?!”

    燕窝粥在齿颊融化,甜甜的。

    南宝衣“哦”了声。

    她边吃边看靖王妃生闷气,觉得她有些可恨,又有些可怜。

    是夜。

    萧弈要处理公务,南宝衣独自跪坐在窗畔凉席上,嫌屋子里热,于是推窗纳凉,刚推开窗,却看见院子里灯火鼎沸。

    她摇着团扇,好奇道:“外面在闹什么?”

    云袖坐在廊下刺绣,低声道:“靖王爷原本宿在靖王妃屋里,姜侧妃却说自己头疼脑热睡不安稳,非得请靖王爷去她屋里。奴婢听说,在靖王府的时候就是这样,姜侧妃喜欢争宠呢。”

    南宝衣望向主屋。

    靖王妃穿着寝衣站在廊下,静静目送靖王爷去对门睡。

    夜风带着凉意。

    她看起来消瘦清减,毫无白日里王妃的派头。

    她远嫁数千里,二十多年从没回过故土,她在盛京城没有儿子,没有娘家,也没有夫君的疼爱……

    南宝衣半掩上窗,翻开书卷,却看不进去。

    她不喜欢靖王妃,但更不喜欢姜侧妃。

    她想了想,招来尝心,附在她耳畔一阵低语。

    次日。

    南宝衣梳妆打扮妥当,荷叶着急忙慌地挑了帘子进来:“世子妃,九千岁来了!带着人在院子里等着,说皇上要见您!”

    她说完,才注意到自家姑娘穿着端庄华贵的宫裙。

    像是一早就料到,她会被皇帝召见。

第240章 世子妃如何报恩

    行宫花园,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南宝衣姗姗而来。

    远远的,就瞧见南槿姐妹蓬头垢面衣衫不整地跪在地上,身后还跪着一群战战兢兢的土匪。

    姜侧妃脸色惨白。

    文武百官及其家眷在一旁观望,不时朝姜侧妃指指点点,靖王站在其中,脸都黑了。

    南宝衣唇畔噙起浅笑。

    她盈盈上前,朝皇帝行了个万福。

    老皇帝抬手示意免礼,沉声道:“来龙去脉,小顾在路上应该已经与你说清楚了。南槿姐妹状告姜秀秀,称她买通绑匪取你性命,却阴差阳错谋害了她们。前夜,你果真去过闻花泉?果真丢了衣裳?”

    南宝衣抬眸。

    自打除夕宫宴之后,她有半年没见过老皇帝。

    此时他坐在宽大的朱漆官帽椅上,似乎被楚怀南造反一事刺激狠了,两鬓头发斑白,脸上的皱纹也多出许多,从前他看着与父亲年纪相当,可是现在却比父亲更加苍老。

    她垂下眼睫,轻声道:“回禀皇上,一切如她们所言,前夜臣妇确实去过闻花泉,也确实被人偷了衣裳。”

    老皇帝颔首。

    他冷眼睨向姜秀秀:“人证物证确凿,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姜秀秀哭着跪倒在地。

    她高呼:“皇上,臣妇冤枉啊!臣妇根本不认识这些绑匪,也根本没让他们去绑架世子妃!这一切,都是南槿和南椿这两个贱人栽赃陷害臣妇的!”

    “你才是贱人!”

    南槿发疯般跳起来,狠狠扇了她一耳光。

    打完,她哭着转向皇帝:“皇上,姜秀秀嫉妒萧弈夺走世子之位,一心想杀了萧弈,好让她的儿子当世子。她绑架南宝衣,妄图利用南宝衣威胁萧弈!可惜阴差阳错,绑错了人!

    “她明知绑错了人,却因为害怕臣妇和妹妹玷污她儿子名声,竟然让绑匪杀了我们!皇上,姜秀秀蛇蝎心肠,求您为臣妇做主啊!”

    “臣妇没有……”

    姜秀秀拼命摇头,泪流满面。

    她膝行着去扯靖王爷的袍摆:“王爷,妾身温柔贤淑,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南槿她们诬陷妾身,您要为妾身做主啊!”

    南槿拽住她的头发,厉声骂道:“谁诬陷你了?!只要请九千岁仔细搜查小眉山,就能搜出你给土匪的银票和各种首饰!人证物证俱在,谁诬陷你了?!”

    老皇帝不耐烦地揉了揉眉心。

    他抬了抬手,示意顾崇山审理此案。

    顾崇山负手而立,冷漠地瞥向那群土匪:“你们可识得姜秀秀?”

    那群土匪早就吓破胆了。

    首领战战兢兢,为了活命,把事情和盘托出。

    姜秀秀瘫坐在地,面如死灰。

    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群狗男人,竟然为了玩弄女人,故意留下南槿姐妹的性命。

    更加想不到,顾崇山会在昨夜亲自带人前往小眉山,一举拿下这些土匪,还把他们活着带回行宫!

    妾室谋害世子和世子妃,乃是死罪。

    她面如金纸,忽然哭着跪倒在靖王脚边。

    她仰起头,梨花带雨:“王爷,妾身不服啊!妾身伺候了您这么多年,青云兄弟孝顺了您这么多年,凭什么萧弈一回来就能坐上世子之位?!妾身好委屈啊!”

    靖王爷被她紧紧抱着腿。

    低头时见她泪流满面,不禁又想起昨夜的缠绵,一时间气消大半。

    他迟疑地望向老皇帝:“皇兄,既然世子和世子妃都无恙,这件事,可否当成家事,交由臣弟全权处理?”

    南宝衣惊呆了。

    她和萧弈无恙,这件事就可以轻拿轻放吗?

    好在南槿从不让她失望。

    南槿恨死姜秀秀了。

    她梗着脖子,厉声道:“世子和世子妃确实无恙,可这么多年来,您膝下的子嗣只有四个,当年世子刚出生时,还险些死于非命,您就不奇怪吗?!”

    姜侧妃浑身一抖。

    不等她说话,南槿倒豆子似的:“因为您的子嗣,都被姜秀秀弄死了!您宠妾灭妻,靖王府所有事都是姜秀秀说了算,您不在的时候,她可是亲自拿了麝香汤,往怀孕的妾侍嘴里灌呢!就连当年世子险些死于非命,也是她暗中下手的缘故!”

    自打嫁进靖王府,她和妹妹就尽心尽力地讨好姜侧妃。

    姜侧妃这人有个毛病,每次喝嗨了酒,就会自豪地吹嘘起她争宠时用过的那些龌龊手段。

    因此,被南槿姐妹知道了许多秘密。

    南槿说完,满场寂静。

    下一瞬,靖王妃失声尖叫!

    她扑到姜秀秀身上,抡圆了巴掌,使劲儿往姜秀秀脸上扇!

    南宝衣看得心惊胆战。

    靖王妃的亲儿子被姜秀秀害死,她这般恨,实属情理之中。

    只是外人不知道,只以为萧弈才是她的亲儿子。

    好在她还有些神志,没有嚷嚷出不该说的话。

    顾崇山面无表情,示意小太监拉开靖王妃。

    靖王妃跪倒在地,神色凄惶:“皇上,臣妇从大雍远嫁而来,却被姜秀秀欺辱多年。求您为了臣妇,为了弈儿,为了娇娇,处死姜侧妃,为我们讨一个公道!否则,臣妇便是和离,也要带着弈儿和娇娇离开南越!”

    她哭得肝肠寸断。

    便是靖王爷,想起这么多年对她的不公,也悄然动了恻隐之心。

    更何况姜秀秀害死他那么多孩子,确实该死……

    老皇帝瞥向姜贵妃。

    姜太傅倒台了。

    姜家,全靠姜贵妃撑着。

    姜贵妃如今又被南胭分宠,哪里还敢为庶妹出头,恨不能亲自弄死姜秀秀,讨皇上欢心才好!

    她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秀秀谋害皇家子嗣,实属大逆不道。如何处置,臣妾绝不过问。”

    老皇帝颔首,吩咐顾崇山:“人交给你了。”

    姜秀秀不敢置信。

    不等她磕头求饶,顾崇山吩咐内侍,把她和南槿等人全部收押。

    好戏落幕。

    靖王看着哭泣不止的靖王妃,想了想,亲自扶着她回了院落。

    人群渐渐散场。

    顾崇山负手,注视着南宝衣:“昨夜派人向我通风报信,让我去小眉山抓人。今日送了你这么大一份礼,这份恩,世子妃如何报?”

    晚安安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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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介绍:
南宝衣自幼锦衣玉食娇养长大,没想到所嫁非人,落了个家破人亡的凄惨下场。重活一世,她咬着小手帕,暗搓搓盯上了府里那位卑贱落魄的养子。只有她知道,看似落魄的少年,终将前程锦绣,权倾天下。她一改娇蛮跋扈,对未来的权臣温顺谦卑百般奉承,可惜他如高岭之花,始终对她爱答不理。她终于心灰意冷打算另抱大腿,那凶名赫赫的权臣,突然雷厉风行地废了她选中的夫君,还倚在绣榻上,慵懒地朝她伸出腿,“娇娇过来,我给你抱……”【1v1,双洁,甜宠】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