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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全文阅读

作者:风吹小白菜     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txt下载     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6章 南娇娇果然看上他了

    到了启程前往千秋雪的那日。

    南宝衣坐在马车里,身边带了荷叶和余味两个丫鬟。

    她托着小下巴,对着窗外发呆。

    萧弈要她送礼物,可是她根本想不出来该送什么。

    权臣大人不缺金银财宝,寻常物件儿又入不了他的眼,难啊!

    余味见她闷闷不得劲儿,于是从袖管里取出一截红绳,“还得再走一个时辰才能到西岭雪山,小姐若是觉得无趣,不如咱们来玩翻绳?”

    南宝衣的视线,从翻绳移到余味的面庞上。

    她忽然眼前一亮。

    余味可是萧弈的通房丫鬟,跟了他那么久,应当知道他的喜好。

    她热情地跟余味玩起翻绳,顺嘴道:“余味啊,你也是了解男人的,你觉得他们最喜欢收到什么礼物?”

    余味沉吟,“拿主子来说,他平常喜欢种花养鱼,如果要收礼物,可能也会喜欢奇花异草之类的吧。只是男人跟男人是不同的,如果小姐要送礼物给三老爷,或许送银子更得他欢心。”

    奇花异草……

    南宝衣点点头,心里有了大概的想法。

    马车终于行驶到了西岭雪山山脚。

    南宝衣扶着荷叶的手下车,举目四望,远处群山环抱积雪皑皑,瀑布飞流冰崖峭壁,真是奇观异景。

    山脚下竹海茫茫蔚为壮观,春风吹过,泛起竹叶潇潇的绿波,别有一番超脱世外的韵味。

    她们站在青砖铺就的曲径上,曲径两旁种满嶙峋古松,道路通幽,一座黑瓦白墙、楼台错落的古朴山庄就坐落在道路尽头。

    “娇娇!”

    南宝珠蹿过来,亲热地牵住她的手,“走,咱们去找大姐姐玩儿!”

    前方宾客热闹,正三三两两地互相见礼。

    南宝衣和南宝珠人小,灵活地穿过人群,瞧见一位少女正被婢女小心翼翼地扶下车。

    少女肌肤莹白身姿纤弱,举止恰似临水照月,娇柔可怜。

    她身子不好,即使春日艳阳天,也依旧系着厚实的浅紫色绣花披风。

    正是她们的大姐南宝蓉。

    南宝珠还要往上冲,忽然被南宝衣拽住。

    她轻声提醒:“你瞧那个人是谁。”

    南宝珠仔细望去。

    站在大姐姐面前讲话的公子,穿玉色锦衣,临风而立姿容俊俏,正是张都尉家的公子。

    她不禁窃笑:“咱们来得不巧,大姐姐这是遇见大姐夫了!”

    大姐夫……

    南宝衣眯了眯眼。

    不远处,萧弈墨色的斗篷猎猎翻飞。

    他跨下骏马,把缰绳扔给十苦,冷眼睨向南宝衣。

    小姑娘侧颜娇美,正盯着张远望出神。

    余味低声禀报:“小姐很乖,全程都没有闹。奴婢怕她闷着,就和她玩了会儿翻绳。不过,说笑时小姐突然问奴婢,男人一般喜欢收到什么礼物。”

    萧弈狭眸微眯。

    南娇娇要送礼物给张远望?

    她果然是看上他了。

    胸口弥漫上莫名其妙的酸意和怒气,他寒着脸朝山庄大步走去。

    ……

    山庄风景秀美,假山奇石小桥流水,楼台亭阁奇花异木,令人心旷神怡。

    还没到晚膳时间,小厮们忙着把行李放进雅室,贵客们三五成群散步说话,南家姐妹相携踏进临水抱厦,赏玩山中景致。

    “大姐姐很少出来走动,今天真是稀奇!”南宝珠促狭眨眼,“莫非是冲着大姐夫来的?”

    南宝蓉扶着石桌落座。

    她两靥染开红晕,温声道:“珠丫头越发不像话了,这话要是给别人听见,得笑话咱们南家的姑娘不守妇道……我这次过来全是为了二哥,他能当官,我与有荣焉。不论身体如何,总要喝他一杯喜酒的。”

    南宝珠朝她扮了个鬼脸,忽然指向池塘对岸,“快看!”

    南宝衣跟着望去。

    对岸桃花绯红如云霞,张远望正和几位年轻公子吟诗做对,许是做出了什么好对子,周围人纷纷恭维称赞。

    她又悄悄望回南宝蓉。

    少女明眸如点漆,蕴着星星点点的笑意,俨然是欢喜敬慕的样子。

    是了,多少闺中少女,从未见识过真正顶天立地的儿郎,遇到些吟诗作赋的才子,就以为遇到了真命天子,轻易就交出了真心。

    殊不知,仗义每多屠狗辈,最是负心读书人!

    她有心挫一挫张远望的形象,于是提议:“大姐姐,我这里有两副上联,咱们把张公子他们请过来,看看谁有本事对出下联吧!”

    侍女立刻去请。

    又有几名侍女送来瓜果点心,抱厦一下子热闹起来。

    南宝衣轻摇团扇,似笑非笑地盯着张远望和他的婢女。

    那婢女生的粉面桃腮,穿戴打扮像是富家小姐,正是张远望疼爱的那个通房丫头。

    她团扇遮面,对南宝蓉咬耳朵:“哪有大男人会随身带着丫鬟的,张公子肯定和这丫鬟有猫腻。”

    “娇娇!”南宝蓉无奈,“张郎近日染了风寒,纤纤是跟过来伺候的,你别把他想得太坏……更何况女儿家要守妇道,将来总是要为夫君纳妾的,通房丫鬟更是不可或缺……”

    她后面那番关于“妇道”的长篇大论,南宝衣懒得听。

    前世,赶在大姐嫁过去之前偷偷生下儿子的,正是孙纤纤。

    后来大姐被休,孙纤纤母凭子贵,被扶成贵妾。

    大姐另嫁表哥,张远望却仍旧轻佻地撩拨她。

    可孙纤纤却认定是大姐故意勾引张远望,竟然到处侮辱大姐不知廉耻勾搭前夫,甚至还带着丫鬟把大姐打成重伤,以致再也不能怀上身孕……

    大姐抑郁而死,这对狗男女功不可没!

    南宝衣轻摇团扇,静静看着孙纤纤和张远望。

    那两人察觉着回望过来,南宝衣缓缓弯起丹凤眼,一派纯稚娇憨。

    她微笑:“听闻张公子才学冠绝蜀郡,我这里有一副上联,不知张公子是否能对出下联?”

    张远望客气地站起身。

    他姿容清秀,展袖抱拳时非常谦逊温和,“南五姑娘但说无妨。”

    说着话,嘴角却悄悄勾起得意的弧度。

    一个十二岁的小丫头片子,能出什么好对子?

    不过是帮他在众人面前展现才学罢了!

第47章 萧弈微醉

    南宝衣走到扶栏边,冥思片刻,回眸笑道:“天上月圆,地下月半,月月月圆逢月半。张公子,请对下联。”

    天上月圆时,地上时间正是十五月半。

    这是后世在盛京城流行的对子,当年难倒了不少才子书生,她料想张远望也是答不出来的。

    答不出来,就可以叫大姐知道,张远望也不过如此。

    抱厦里的人陷入沉思,纷纷琢磨起下联。

    张远望合拢折扇,一下一下地敲击着桌案,俨然也在沉思。

    抱厦的热闹渐渐引来不少年轻人,就连萧弈都过来了,不动声色地坐在角落吃茶。

    空山鸟语,桃花芳菲。

    寂静中,他抬眸瞥向南宝衣。

    小姑娘双眼亮晶晶的,一眨不眨地盯紧了张远望,仿佛是在期待什么。

    一个油头粉面空有其表的书生而已,她就这么喜欢吗?

    大红袍入口微涩。

    他放下茶盏,淡淡道:“今宵年尾,明朝年头,年年年尾接年头。”

    众人一愣,旋即惊艳。

    这可是很不错的下联!

    南宝衣小脸皱成一团,不可思议地盯向萧弈。

    好好的,眼看着张远望对不出来就要出丑,这货搅什么局?!

    萧弈冷笑。

    她瞪他,她居然瞪他!

    果然,她嫌弃他抢了给情郎出风头的机会!

    南宝衣勉强笑道:“二哥哥,我给张公子出对联,你起什么劲儿?”

    萧弈优哉游哉,不置可否。

    南宝衣只得又道:“张公子,我这里还有一联,你仔细听着:水仙子持碧玉簪,风前吹出声声慢。”

    这一联比上面的要难。

    水仙子、碧玉簪、声声慢皆是词牌名,下联必须也要出现三个词牌名才行。

    张远望苦思冥想,掌心不自觉地摩挲起折扇。

    他刚刚被人抢了对子,虽然旁人没说什么,但他毕竟是蜀郡第一才子,怎么能在这种事情上被人抢风头呢?

    南宝衣暗暗欢喜,知道他怕是对不上来了。

    她团扇遮面,娇纵地向南宝蓉嘲讽起张远望。

    萧弈看着她跟人咬耳朵,眸色更加不悦。

    目光落在她的红绣鞋上,他不紧不慢道:“虞美人穿红绣鞋,月下引来步步娇。”

    虞美人、红绣鞋、步步娇同样是词牌名,对得十分工整。

    抱厦里响起赞叹。

    张远望趁机笑道:“巧了,萧兄与我想到一处去了,我也正准备对这一句哩!”

    南宝衣一口血闷在胸口,禁不住恶狠狠瞪了眼萧弈。

    她还要出对子,恰逢婢女过来请,说是准备开宴。

    人群朝水榭而去。

    她故意落在最后,没好气地嘟囔:“二哥哥坏我大事,讨厌极了!”

    正值燕归巢的时辰。

    夕色在水波里跳跃,假山旁锦鲤浮游光艳夺目,水上搭了戏台子,前来唱戏助兴的戏班子已经准备妥当。

    晚风吹落一瓣桃花,温柔落在小姑娘的云髻上。

    萧弈漫不经心地替她拂拭去桃花瓣,“我的礼物呢?”

    南宝衣噎了噎,懊恼道:“答应了给你礼物,肯定就会给,你这么着急干什么?”

    “别把送我的东西,拿去送别人。”

    他不阴不阳地丢下这句话,走前面去了。

    南宝衣简直莫名其妙!

    用晚膳时,未出阁的女孩儿们坐在一起,一边听着戏台子上的曲儿,一边各自小声说话。

    南宝衣注意到南宝蓉偷看张远望,忍不住道:“大姐姐究竟喜欢他什么呀?”

    “喜欢他温润如玉,才华过人。”南宝蓉抿着嘴笑,“更何况,无论他是富贵还是贫贱,有才或者无才,他都是祖母为我定下的夫婿,我岂有不喜欢的道理?这是咱们女儿家的妇道。”

    灯树如鎏金。

    她病弱苍白的面庞浮现着女儿家特有的娇羞,竟比上等的胭脂还要美。

    南宝衣心中轻叹,这样单纯的大姐,像极了前世待嫁的自己。

    小打小闹怕是无法动摇她的爱慕,必须让她见识到张远望的真面目。

    她琢磨着,多看了张远望两眼。

    却冷不丁发现,萧弈正冷冰冰盯着自己。

    她打了个寒战,急忙埋头吃东西。

    用罢晚膳,南宝珠闹着要去泡温泉,她没工夫去,匆匆跑到供戏班子歇脚的小宅院。

    她一眼认出管事,连忙问道:“可是玉楼春的戏班子?”

    “正是,南五姑娘有事儿?”

    “我想学唱戏,你能不能帮我挑个师父?”

    管事茫然地挠挠头。

    富家千金,学唱戏?

    这玩的是哪一出?

    正不知所措,一道妩媚的女音忽然响起:“你想学什么戏?”

    倚在门边的少女,姿容艳丽香肩半露,正是玉楼春的老板寒烟凉。

    南宝衣立刻弯起眉眼:“寒老板,我想学与花有关的戏。”

    未免萧弈再妨碍她对付张远望,她决定先安抚好他。

    但他可麻烦了,送寻常花草看不上眼,时间紧迫她又来不及请人去买好的,只能用这个法子哄他高兴。

    他不是喜欢花吗?

    西岭雪山,寒星月夜,她画着伶人的妆容,在清幽的楼台上给他唱与花有关的戏。

    等他认出她时,肯定会觉得好惊喜,还会觉得她这个妹妹好懂事!

    南宝衣仿佛看见了萧弈慈爱地搂着她,感动地叫她娇娇的模样。

    寒烟凉微笑:“有一折戏,应当适合南五姑娘。”

    ……

    水榭。

    戏台子上还在咿咿呀呀地唱着。

    宴席已近尾声,只剩一群纨绔醉醺醺地行酒打闹。

    萧弈起身离席。

    穿过两道雕花照壁,月影婆娑,宴席和戏台子上的喧嚣渐渐远去,只余下草丛里清亮的蛐蛐儿声。

    萧弈微醉。

    他撑着照壁,修长的身影在清润月光下被拉长。

    十苦提着灯笼,小心翼翼地扶住他,恭敬道:“主子喝了不少酒……要不,回屋歇着?明儿还有宴席,免不了要继续喝呢。”

    萧弈垂着头,抬手捏了捏眉心,声音低哑:“她呢?”

    “五小姐吗?女眷那边散席之后就一直没见人,听余味说,好像是往戏班子那边去了——哎,主子您去哪儿?!”

    萧弈席间被敬了很多酒,步履有些踉跄,脑海却一片清明。

    走到那座小宅院外,他远远听见了清袅的戏腔。

    是南娇娇的声音……

    夜色如墨。

    少年注视着灯火通明的小宅院,狭眸漆黑深沉,倒映不出任何光彩。

    她竟然放下南府小姐的身份,去学唱戏。

    她是为谁而学?

    张远望?

    二哥哥:醋了,哄不好的那种!

第48章 他是什么东西,也配?

    一想到那个娇娇气气的小姑娘,像讨好他那般讨好张远望,他胸腔里就不由自主地翻涌起怒意。

    张远望是什么东西,他也配?!

    十苦挠着头,十分苦恼:“主子,更深露重,咱们回去吧?您,您要是喜欢唱曲儿的,大不了卑职找两个容色出挑的送您房里——”

    “去查。”

    “啊?查什么?”

    “张远望。”

    十苦惊讶,“他跟咱们八竿子打不着,查他干什么?”

    感受到萧弈阴冷摄人的视线,十苦急忙惊恐去办。

    今夜月色黯淡。

    俊美少年立在桃花树下,清寒的露水染湿了他的发梢和袍裾。

    他聆听着小宅院中传来的戏腔,明明该是繁花似锦的热闹春夜,他周身却散发出冰冻三尺的冷意,像是暗处的野兽正伺机蛰伏。

    半个时辰后。

    十苦迅速赶回来,满脸惊叹:“主子,散席之后,张远望居然带着一个名叫孙纤纤的丫鬟,跑到桃花林里野……野合!啧,那叫一个刺激!”

    说着话,远处小宅门被推开。

    萧弈看见南宝衣含笑转身,对玉楼春的老板说了什么,随即开开心心地朝这边走来。

    他正欲躲到树后,对方却眼尖地发现了他。

    “二哥哥!”

    南宝衣飞奔而来,丹凤眼弯如月牙,“你怎么在这里呀?咦,好重的酒味儿……”

    萧弈眸色微动:“席间喝多了。陪我散步解酒。”

    南宝衣想了想。

    如今更深露重,几乎没人在外面闲逛,若是寻到景致好的地方,她就可以放心地唱曲给萧弈听,恭贺他步入官场。

    她大大方方地应下。

    萧弈往桃花林方向走。

    南宝衣接过十苦递来的灯笼:“二哥哥,你别走那么快呀!”

    桃林清幽,花瓣满地。

    走了一刻钟,南宝衣咬住唇瓣,不开心地瞅着少年的背影。

    明明是权臣大人主动让她陪他散步的,可是他一句话都不说……

    她不喜欢这种气氛,正欲开口,萧弈忽然驻足。

    前方传来男女的嬉笑声。

    南宝衣愣了愣,下意识举起灯笼。

    借着微弱笼光,她瞧见不远处草丛里,一对男女衣衫不整,正抱在一块儿嬉闹,动作不堪入目,荤话更是叫人面红耳赤。

    “纤纤,咱们来试试这个动作,来嘛,来嘛~~”

    是张远望的声音!

    南宝衣一惊,灯笼骤然跌落!

    张远望猛然望过来,“谁在那里?!”

    南宝衣还没来得及跑,就被萧弈抱住细腰,轻盈地掠向一株桃花树。

    张远望提着裤子跑过来,左右看了看,却没看见人。

    他吐了口唾沫,骂了句“晦气”,带着孙纤纤回屋了。

    树上,南宝衣仍旧被萧弈抱在怀里。

    她目送那对狗男女走远,气得浑身发抖。

    她知道张远望宠爱孙纤纤,可他好歹也是个读书人,就不能要点脸在屋子里解决吗?!

    一想到她那么温柔纯良的大姐姐,居然嫁给了这种龌龊男人,她心里面就一阵阵作呕,恨不能剁了张远望!

    萧弈却只看着她。

    他带她来抓奸,小姑娘果然气得不轻。

    瞧瞧,凤眼泪盈盈的,仿佛要委屈地哭出来。

    他冷漠地扳过她的小脸,“南娇娇。”

    南宝衣被迫仰起头,“干什么?”

    萧弈眉间微蹙,沉默良久,道:“不值得。”

    张远望,配不上她。

    更不值得她为他掉眼泪。

    南宝衣生气:“事关终身幸福,怎么不值得?!”

    对张远望而言,大姐只是美丽的玩物,可以由他随意支配。

    但是对大姐而言,与张家的这桩婚事,却是她后半生的寄托。

    她仍旧记得前世回娘家时,大姐瘦骨嶙峋地躺在病榻上,拉着她的手泪如雨下,声声泣血:“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这是《诗经》里的名句,讲的是女子往往更容易沉湎爱情,但男子却不会。

    世间多少好姑娘,被男人白白耽误了青春年华,等回过神时,年华老去,美貌凋零,什么都不曾剩下。

    未免悲剧再度发生,她为大姐奔走,如何不值得?!

    萧弈神情肃杀。

    她说,事关终身幸福……

    果然,她喜欢张远望!

    玄色袍裾猎猎作响,仿佛随时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他咬牙切齿,“南宝衣……”

    南宝衣顾不得安抚他的情绪,提起裙裾,恼怒又狼狈地爬下树,捡起灯笼直奔草丛。

    她仔细翻找,居然侥幸找到了孙纤纤的发钗和张远望的腰带!

    这可是重要物证!

    萧弈跟过去,看见小姑娘也不嫌脏,竟然抱着男人的腰带!

    不仅如此,她嘴角甚至还咧开了欢愉的弧度。

    她就那么喜欢张远望吗?

    捡到对方的腰带,能叫她高兴成这样?

    他脸色阴沉如水,夺过腰带,怒斥:“南宝衣,你还知不知道什么是检点?”

    “你干什么呀!”南宝衣也恼了,死死拽住那条腰带,“这是很重要的东西,你还给我!”

    很重要的东西?!

    萧弈气得说不出话。

    半晌,他想起物极必反,于是缓了缓情绪,“如果你想要腰带,我那里有很多。”

    南宝衣怒极反笑,“我要你的腰带干什么?上吊?”

    萧弈:“……”

    南宝衣一把拽过腰带,嫌弃地瞟他一眼,“净给我添乱来了……”

    她拔腿就走。

    萧弈狠戾地盯着她的背影,终于忍无可忍:“张远望是南宝蓉的未婚夫,你痴恋张远望,叫她如何自处?”

    南宝衣猛然转身。

    她的眼睛瞪得圆啾啾的,不可思议地指着自己的鼻尖,“我,痴恋张远望?!我痴恋他?!”

    周末啦,可以睡懒觉了哈哈

第49章 请二哥哥为我物色夫婿

    虽然萧弈没有说话,但神情却显然是认定了这件事。

    南宝衣气笑了:“张远望是蜀郡第一才子,玉树临风才华横溢,还有一个很不错的出身。爱慕他的女人多如牛毛,但我却不在其中。”

    小姑娘的丹凤眼亮晶晶的,不像撒谎。

    萧弈负在身后的手,不自觉摩挲了一下那枚压胜钱。

    南宝衣扬了扬柳叶眉,继续道:“我要嫁的男人,必定是世上最顶天立地的男儿,他有权,有势,有财!能护我百岁无忧,能保南家盛世荣华!张远望薄情寡义、自私自利,张家更是一滩恶臭的浑水,我疯了才会看上他!”

    这番话若是给别人听见,肯定要笑话她不自量力。

    毕竟南府虽然是富贵人家,可士农工商三六九等,商户巴结官家都来不及,又怎么敢挑剔官家嫡子?

    但萧弈并没有笑。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小姑娘对夫婿的要求这么高的。

    笼火温柔。

    她的眉眼如仕女画般精致,气质却十分清冷孤傲。

    南家有钱,小姑娘的吃穿用度都是顶尖,称一句比之小国公主也不为过。

    无论是张家还是程家,都养不起这么名贵的娇花。

    胸腔里那股烧了好几日的邪火莫名其妙平息下去,他的语气缓和了几分,“你没有那个想法,自然是最好的。”

    误会解释清楚,南宝衣也松了口气。

    她乖巧地依偎过去,“二哥哥,我才十二岁,夫婿之事并不着急。等以后二哥哥步入盛京朝堂,再请你为我物色合适的名门权贵好了,比如国公爷啦、侯爷啦,或者,皇子也成啊!我听说当今太子宽厚纯良,嫁给他定然不会吃苦。”

    她只是玩笑话,可萧弈却当了真。

    国公爷,侯爷,太子……

    亏她想得出来,她怎么不干脆嫁给天子?!

    他目光晦暗,薄唇抿成一条线,很不想搭理她。

    南宝衣看着他面无表情地往山庄走,非常无措。

    好好的,权臣大人怎么又生气了?

    难道她说错话了吗?

    她摇摇头,拎着张远望的腰带和孙纤纤的发钗,决定现在就去花厅揭穿他们的奸情。

    ……

    此时,山庄楼阁。

    老人家禁不起熬夜,都休息去了。

    年轻的贵妇们攒了几个牌局,带着自家闺女,正聚在花厅里玩。

    因为姻亲关系,所以南宝蓉坐在都尉夫人常氏身后。

    她一边替她看牌,一边应答着周围夫人们的问话。

    “六筒。”一位夫人出了张牌,笑道,“我记得宝蓉自幼就缠绵病榻,这几年可调养好了?都吃些什么药啊?”

    “蒙祖母疼爱,比幼年时好多了。”南宝蓉温声细语,“药倒是一直没断过,是从姜神医那里求来的方子,名为贡花丸。”

    “贡花丸?倒是稀罕。不知是怎样的方子?”

    南宝蓉帮着常氏出了一张牌,温声道:“取春夏秋冬的二十四种花,加上同年雨水节令的雨、白露节令的露、霜降节令的霜、小雪节令的雪,再辅以东海鲛人泪和桃胶研磨成粉,精细制成。”

    “真麻烦,也只有南府家大业大,才能制出这种丹药。”那夫人感叹,又玩笑道,“张家不比南家富贵,等宝蓉嫁过去,可就没有这么精贵的待遇了——”

    话未说完,已经察觉到不妥。

    但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到底是叫大家都听了去。

    南宝蓉尴尬地望向未来婆婆,她的脸色果然垮了下来。

    为了缓和气氛,她端来热茶,恭敬地呈给常氏,“听闻伯母对品茶颇有心得,这是今春的新茶,您尝尝?”

    那位口无遮拦的夫人跟着打圆场,“茶是雨前龙井,听说是南老太君特意从府里带来的,十分贵重——”

    “贵重?”常氏冷笑,“怎么,我张家是喝不起这么贵重的茶,要巴巴儿地跑到她南家来喝?”

    花厅安静。

    其他席位的夫人小姐们跟着望过来。

    南宝蓉更加尴尬,“夜深了,我扶伯母回屋就寝?”

    “砰!”

    常氏抬手打翻她捧着的茶。

    茶水淋淋漓漓弄湿了衣裙,南宝蓉后退两步,小脸煞白。

    常氏指着她骂道:“惺惺作态的东西!区区商户女,怎么敢看不起我们家?还敢嫌我们张家穷,我告诉你,别以为我们稀罕你那两个破嫁妆,要不是当初南老夫人苦苦哀求,你以为我们家会答应娶你?!”

    南宝蓉无地自容:“伯母……”

    那位闯祸的夫人手足无措。

    眼看着要搅黄一桩婚事,她羞愧得恨不能钻进地里。

    她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劝架,“都是我的错,与宝蓉没有关系——”

    “你让开!”常氏骂起来就不肯停了,“病秧子而已,又是低贱的商户出身,能嫁进我们张家是你祖上积德!长年累月的生病,谁知道什么时候就死了,谁知道会不会把病气过给我们远望?谁家娶你都是晦气,不知道感恩戴德的玩意儿,净勾结外人,叫我们张家丢脸!我瞧着,这婚事作废也罢!”

    “伯母说的是,这婚事,作废也罢。”

    稚嫩的声音传来。

    众人望去,南宝衣推门而进。

    她系着莲花色的织金斗篷,俏生生立在珠帘处,娇艳的宛如一幅工笔仕女图。

    她弯着丹凤眼,“只是话要说明白,今天是我们南家退了你张家的亲,而非你张家退我南家的亲!”

    她活了两世,知道如果由男方退亲,那么女方这辈子就算是毁了。

    因为世人总爱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女子,认为是女孩儿行为不检点,才会被退亲。

    她必须护住大姐的名声。

    常氏惊呆了!

    她夸张尖叫:“南家还有没有家教了,大姑娘不懂事,怎么连小姑娘都跟着掺和?!退亲这种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做主?!”

    “我来做主,可够分量?”

    冷漠低沉的声音突然传来。

    众人望去。

    穿玄色锦袍的少年,沉稳站在南宝衣身后,姿容俊美,金相玉质,正是萧弈。

    他虽然是养子,可毕竟做了官,自然可以代表南家。

    更何况他才十八岁就当了六品守备,又深受司徒凛器重,稍微有点眼力见的人都知道,少年前程,不可限量。

    (贡花丸的配方,参考《红楼梦》冷香丸的配方)

第50章 他朝南宝衣狠狠扇了一巴掌

    常氏懵了。

    她揪着帕子,好半天说不出话。

    她当然不是真心想退婚。

    南宝蓉的嫁妆富可敌国,比他们家十年的收入还要多,这么大一块肥肉,岂有放弃的道理?

    不过是因为张家被下了面子,她脸上挂不住,才拿南宝蓉撒气,显摆自己的威风。

    如今被这两个晚辈掺和,她反倒下不了台。

    她稳住心神,在圈椅上坐了,冷笑道:“那你们倒是说说,退婚的理由是什么?”

    南宝衣掷地有声:“敢问夫人,读书人是否最讲究礼义廉耻?”

    “自然。”常氏倨傲。

    “再问夫人,如果读书人和丫鬟在野外苟合,该当如何?”

    常氏抬起下巴,骂道:“不知廉耻,有违人伦!直接沉塘才好!”

    南宝衣微笑,把腰带和发钗放到桌上,“我和二哥哥散步时,看见张公子和他的侍女在花丛中颠鸾倒凤。许是被我们惊动,他们立刻就跑了。这是花丛里留下的物证,诸位请过目。”

    女眷们好奇望去,果然看见了张远望和他贴身侍婢的东西。

    她们不禁议论:

    “我早就奇怪,张远望一个大男人,来千秋雪赴宴怎么还带着婢女,原来是因为和婢女有染……”

    “这次可是南家设宴,张远望作为未来姑爷,胆子也太大了吧?到底有没有把未婚妻和她娘家放在眼里?”

    “他可是蜀郡第一才子,好好的读书人,竟然做出这种事,置礼法于何地?这种人,怎么能读书做官呢?”

    常氏臊得脖子都红了。

    今夜这事可大可小,往小了说,不过是少年风流。

    往大了说,却能关系到远望将来的前程。

    无论如何,必须给众人一个交代才行!

    她按捺住活撕了南宝衣的冲动,厉声道:“给我把远望和孙纤纤带过来!”

    两人还在房里玩闹呢,突然被喊过来,瞧见这么多人都在,不禁吓了一跳。

    再瞧见桌上的东西,顿时面如土色。

    两人急忙跪倒在地。

    常氏抄起茶盏,狠狠砸在孙纤纤的脑袋上,“不要脸的狐媚子,整日勾着我儿,现在害他沦为蜀郡的笑柄,你高兴了?!”

    南宝衣挑眉。

    常氏这话的意思,是要把所有过错推到孙纤纤头上,好把张远望摘干净。

    想得美!

    她盈盈开口:“孙姑娘,你和张公子做出了有违人伦的事,如今所有人都知道是你勾引张公子,刚刚你家夫人还说要把你沉塘呢。”

    沉塘?!

    孙纤纤猛然睁大美眸。

    照规矩,她是要替公子扛下罪过的,如此才能讨好公子和夫人,可如果是关禁闭也就罢了,沉塘算怎么回事?!

    她的富贵荣华还没有到手,她才不愿意死!

    她不顾头破血流,立刻哭道:“夫人,奴婢和公子是真心相爱的!求夫人成全!”

    常氏气得发抖。

    她一记眼刀,狠狠剜向南宝衣。

    萧弈不动声色地握住南宝衣的小手,将她半个身子都藏在自己身后。

    南宝衣心里暖暖的。

    常氏不想看她,脸色黑沉地转向孙纤纤,“勾引主子还敢说真心相爱,来人啊,给我把这不要脸的贱婢拖出去杖毙!”

    “公子!”孙纤纤急了,连忙拽住张远望的衣袖,“奴婢和公子明明是真心相爱,怎么成了勾引?公子救救奴婢!”

    张远望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哪有空管她。

    他挣开她的手,义正言辞:“纤纤,身为女儿家,最重要的是自尊自爱。你这段日子变着法儿地勾引我,就不知道羞愧吗?”

    孙纤纤惊愕。

    两刻钟以前,这个男人还在自己耳边说着山盟海誓的情话,怎么一转眼就变得如此绝情?

    难道这两年的情意,都是假的吗?

    说好了一生一世白头偕老,他怎么可以为了前程牺牲她?

    既然在他心里,前程比她更重要,那么休怪她无情无义!

    她满脸泪水,疯狂挣开拽她的婆子,凄厉尖声:“我怀了公子的孩子,谁敢碰我?谁敢碰我?!”

    花厅落针可闻。

    常氏惊得站起身,浑身哆嗦。

    她长居权贵的圈子,很明白正室还没过门就让通房怀上孩子,对男子的名声、对家族的名声会造成多大损伤。

    这是治家无能,才会出现的事!

    她睚眦欲裂地盯着孙纤纤,恨不能撕烂这贱婢的嘴!

    南宝衣惊讶地从萧弈背后探出小脑袋。

    原来这个时候,孙纤纤就已经怀上孩子了?

    啧,意外之喜啊。

    她脆声道:“夫人这么快就要抱孙子,真是可喜可贺。只是我姐姐还没过门,张公子就有了庶长子,人品堪忧啊。恕我直言,这桩婚事,我们退定了!”

    常氏嘴唇哆嗦,半晌接不上话。

    事已至此,众人都明白接下来是张家和南家的家事,她们不能掺和。

    但今夜看了这么大一场热闹也是值得的,于是纷纷心满意足地告辞离去。

    二伯母江氏刚照顾老夫人睡下,听侍女禀报了这件事,匆匆赶到花厅,寒着脸吩咐萧弈带两个妹妹先出去。

    游廊对着院子,星光烂漫,几株桃花树落英缤纷。

    萧弈知道她们姐妹有私房话要说,就提前回屋了。

    南宝衣挽着南宝蓉的手穿过桃花树,“姐姐看清楚张远望是怎样的人了吧?这样的男子,又怎么值得姐姐倾心?”

    南宝蓉大受打击,脸色苍白。

    她怔怔注视着满院落花,一个字儿都说不出来。

    “宝蓉!”

    背后忽然传来温柔轻唤。

    南宝蓉和南宝衣转身,来人竟然是张远望。

    他神色受伤,朝南宝蓉郑重作揖:“今夜之事,全是我的错。可我也是凡人,有些事并不是想忍就能忍得住的。还请宝蓉念在咱们相识多年的份上,不要与我计较。”

    南宝衣把姐姐护在身后,冷笑:“今夜张公子一句忍不住,就和婢女在野外苟合。他日张公子一句忍不住,是不是就能干出杀人放火的事?!”

    张远望盯着她,脸色逐渐狰狞。

    电光火石之间,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他朝南宝衣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

    “贱人,都怪你多嘴!”

    他怒声。

    祝福大家冬至快乐呀!

    也谢谢你们一直以来对菜菜的支持,抱住!

第51章 这样的南娇娇,令萧弈生气

    灯笼黯淡无光。

    南宝衣捂住面颊,小脸隐在昏暗中,看不清楚神情。

    张远望厉声:“我们说话,有你什么事?!没规矩的东西,你家里人舍不得教训你,就由我这个当姐夫的来教训!”

    他转向南宝蓉,立刻换上温柔表情:“宝蓉,此地不宜说话,不如咱们去水榭那边谈?”

    南宝蓉的脸色更加苍白。

    她盯着张远望,良久,露出一抹冷笑。

    她是在两年前和这个男人订婚的。

    她以为他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以为他品行高洁风流雅致,却没想到,他不仅和婢女在野外苟合,不仅弄大了婢女的肚子,甚至还敢掌掴她妹妹!

    他们全家都把娇娇当做掌上明珠,张远望哪里来的脸,敢称一句教训娇娇?!

    她冷若冰霜:“张公子错了,娇娇会有姐夫,但绝不是你。或许从前你我之间有些误会,但今夜之后,你我男婚女嫁,再不相干!”

    张远望愣住。

    见她要走,他恼羞成怒地撕破脸皮,口不择言道:“南宝蓉,你们家不过是区区商户,我家可是官宦豪族!你嫁到我家,是高攀,是祖上积德!只要你愿意帮忙把今夜这件事遮掩过去,你还是张家的少夫人!这可是蜀郡无数姑娘盼都盼不到的好事!”

    南宝蓉轻蔑地笑了。

    她牵着南宝衣,在桃花树下凉薄回眸,一字一顿:“抱歉,如今的我,不仅看不上你们家,更看不起你这个男人!你这种人,活该声名狼藉!”

    张远望眼睁睁看她走远。

    一想到被退亲的事明天就会在权贵圈子里传开,一想到自己和丫鬟在野外苟合的事也将被人当成笑柄,他就忍不住的懊恼羞愤。

    他狠狠踹了脚桃花树,却踹的脚趾头疼,连忙抱着脚嗷嗷乱叫。

    ……

    回到屋子,南宝蓉吩咐丫鬟拿来药箱。

    她要亲自给妹妹上药。

    南宝衣对着菱花镜左右照了照,拒绝道:“只是一些红指印,无妨。倒是姐姐你,当真不喜欢张远望了吗?”

    前世大姐姐深爱张远望,就算被休弃,就算后面另嫁他人,也仍旧对这个男人念念不忘。

    难道是因为这一世,大姐姐和张远望接触还不多的缘故吗?

    南宝蓉轻抚着她的面颊,温柔道:“我所喜欢的,只是我自己幻想出来的未婚夫,与他有什么关系?今夜若非娇娇揭穿他的真面目,我还被瞒在鼓里呢。如果真的嫁去那种人家,我这一生都要毁了……”

    见她如此理智,南宝衣放了心。

    她握住南宝蓉的手,“姐姐,对待一段没有意义的恋情,最明智的选择是及时抽身而退。你这般洒脱,是女辈楷模呢!”

    “什么楷模呀!”南宝蓉被她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亲昵地捏了捏她的鼻尖,“倒是娇娇你,自打从假山上掉下来,就变了个人似的,给家里带来了好多欢乐和荣耀,姐姐应当向你学习!”

    姐妹俩说了会儿话,南宝衣怕打搅她休息,于是告辞离去。

    她回到自己屋里,在妆镜台前坐了,“荷叶,什么时辰了?”

    荷叶替她拆下珠钗云髻,“再有三刻钟,就到子时了。”

    南宝衣望了眼窗外。

    这个时辰,也不知道二哥哥睡下没有……

    她的贺礼还没送呢。

    她琢磨片刻,低声道:“去把寒老板送我的那套青袍子拿来。”

    ……

    子夜将近。

    萧弈居住的山斋地势巍峨。

    地面铺着光可鉴人的地板,三面呈现出镂空洞月门的样式,纱帘高卷,几树横斜的桃花枝恣意探进,在清润月光下透落婆娑花影,更显寂静幽深。

    绮窗悬月,孤灯静谧。

    萧弈身着寝衣盘膝而坐,正信手翻书。

    四野传来细微虫声。

    春夜宁静之中,忽有稚嫩唱腔婉转响起:

    “春风上巳天,桃瓣轻如翦,正飞绵作雪,落红成霰……”

    萧弈抬眸。

    绮窗外,小姑娘俏生生立在桃花树下,涂脂抹粉扮做青衣小生打扮,一手拿着折扇,纤细的小手指娇气翘起,内勾外翘的丹凤眼明媚如星辰。

    她展开折扇,唱腔悲婉:

    “溅血点作桃花扇,比着枝头分外鲜。这都是为着小生来。携上妆楼展,对遗迹宛然,为桃花结下了死生冤……”

    萧弈合上书卷,眼眸深沉。

    南娇娇,这是在闹哪一出?

    一折戏唱罢,余音袅袅,绕梁不绝。

    南宝衣信步走来,跪坐在他身侧,真诚道:“二哥哥,你不是喜欢花吗?我刚刚唱的一段戏,选自《桃花扇》,戏词里描写的桃花十分凄美动人呢。”

    她收拢折扇,笑眯眯拱手:“二哥哥,我祝你前程似锦,权倾天下!”

    萧弈后知后觉。

    原来,这段戏就是小姑娘的贺礼。

    原来,她是为了他才去学戏。

    他的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击中,“砰”地一声,像是暖阳里碎化开的麦芽糖,蔓延开丝丝缕缕的甜。

    他悄悄勾了勾薄唇。

    然而他的眉目依旧冷峻如山,淡淡斥责:“大家闺秀,怎么学起伶人来了?不检点。”

    南宝衣憋闷。

    虽然听起来只有几句唱词,但她可是学了足足一个时辰呢!

    就是因为他要死要活,非要她送什么鬼贺礼!

    现在倒好,他居然骂她不检点!

    权臣大人也忒难讨好了!

    她委屈的很,不悦地扭过小脸。

    萧弈看她小脸涂脂抹粉,样子又十分委屈,于是吩咐余味去打一盆温水。

    他亲自拧了帕子,要给她擦脸。

    南宝衣想起巴掌印,急忙道:“我回屋再洗,你别弄坏了我的妆!”

    可是已经晚了。

    萧弈擦了两下,就看见她脸颊上多出的指印红痕。

    狭眸骤然阴冷。

    他沉声:“谁打的?”

    南宝衣有点儿难堪,抱着折扇不说话。

    “南宝衣!”少年的语调重了两分。

    “是张远望打的……”南宝衣像是做错事的孩子般垂下脑袋,“我揭穿了他的真面目,他恼羞成怒,就打了我一巴掌……姐姐看见他动手,就彻底和他断绝了关系。所以我寻思着,这一巴掌,算是值得的。”

    萧弈眼底翻涌着暴怒。

    从前的南娇娇多么娇蛮任性啊,成日作天作地,看谁不顺眼都要使点儿小绊子。

    虽然蠢了点,但至少不会受委屈。

    如今的南娇娇事事小心翼翼,事事为别人着想,可她怎么就不为她自己想想?

    这样的南娇娇,令萧弈生气。

    明天哥哥会虐渣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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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给权臣大人顺毛是门技术活儿

    他把帕子丢进水盆,冷冷道:“余味,送五小姐回屋。”

    南宝衣吃惊地看着他。

    少年面无表情地翻开书卷。

    他知道她挨打了,却连一句安慰的话都不说……

    果然,权臣大人年少时就十分冷漠,所以将来才会视人命如草芥。

    她心里没来由地涌出委屈,不开心地随余味回屋。

    萧弈翻了几页书,却根本看不进去。

    他扔掉书,“十苦。”

    黑衣暗卫悄然出现,“主子有何吩咐?”

    “去废了张远望的右手。”

    十苦感动不已。

    他家主子真的很疼爱幼妹呀!

    他家主子是难得的好哥哥呀!

    十苦走到山斋门口,研究了一下自己胳膊,忽然转身道:“主子啊,你觉得从哪里砍手比较合适?是手腕,还是肘关节,或者干脆从肩膀那里全砍了?”

    萧弈不悦:“我如今入仕为官,怎可再做如此血腥之事?”

    蹲在角落看书的十言,插嘴道:“十苦,咱们主子为父母官,慈悲心肠,怎么能砍人手呢?主子的意思是,要不动声色地、委婉地废掉张远望的右手,不能见血那种。”

    不动声色地、委婉地废掉张远望的右手?

    还不能见血?

    十苦挠着头,为难地走了出去。

    明月当窗,落英缤纷。

    山斋里残留着小姑娘特有的芙蓉香。

    萧弈捻了捻压胜钱。

    她是那么骄傲的小姑娘,却愿意为他扮成青衣小生,为他放下身段去学戏……

    南娇娇,到底是把他放在了心上吧?

    萧弈忽然觉得,眼中的明月,似乎因她而圆满了些。

    翌日清晨。

    南宝衣挂念退婚的事,很早就醒了,偷偷打发荷叶去问情况。

    荷叶回来禀报道:“听说婚事已经退了,张家理亏,大家都站在咱们这边儿呢。老夫人倒也没怎么动怒,反而说这是件好事,否则将来真把大小姐嫁过去,那时候后悔就晚了!”

    南宝衣点点头,继续吃燕窝粥。

    瞧见荷叶欲说还休,她好奇道:“你怎么啦?”

    “张公子出事了……”

    荷叶有点兴奋,又有点幸灾乐祸,“听说他昨夜睡得好好的,结果窗外突然窜进来一条毒蛇,咬伤了他的右臂!好家伙,他整条右臂肿的跟猪腿似的,现在还没消肿呢,好多人都去看笑话了!大夫诊断,他那右臂怕是废了,将来连毛笔都拿不起来呢!”

    南宝衣吃惊。

    对读书人而言,废了拿笔的手,意味着再难考取进士入朝为官。

    她惊叹:“这可真是恶人有恶报,连老天爷都帮姐姐出气呢!”

    “谁说不是呢?”荷叶瞧见她的装束,忽然皱眉,“今天中午是正宴,您怎么穿得这么素淡?出府前奴婢不是带了一条大红织金马面裙吗?奴婢拿出来给您换上。”

    “不换。”

    南宝衣拒绝。

    她没精打采地垂下头,用金汤匙搅拌燕窝粥,“他不把我放在心上,我干什么总腆着脸去讨好他……难道我不要面子的吗?”

    明明知道她挨打,却连句安慰的话都没有。

    权臣大人的心是石头做的,她怎么都捂不热!

    荷叶眼尖,瞧见萧弈正面无表情地立在窗外。

    她害怕不已,急忙咳嗽提醒。

    可自家小姐的嘴像是开闸的洪水,那叫一个滔滔不绝:

    “萧弈是世上最无情最残酷的人,如果我再热脸贴他的冷屁股,我情愿撞死在柱子上!

    “什么人啊,我绞尽脑汁送他贺礼,不顾身份为他唱曲儿,就差为他彩衣娱亲卧冰求鲤了,他竟然还是无动于衷!

    “荷叶,你瞧着吧,再见到他时,我一定要高高在上唯我独尊舍我其谁,叫他知道,今后家里是谁说了算!”

    荷叶满头黑线。

    她小心翼翼推了推南宝衣,“小姐,窗户,窗户……”

    “窗户怎么了嘛?”

    南宝衣不高兴地望过去,正对上萧弈阴冷的脸。

    她打了个哆嗦,顷刻间换上灿烂笑脸,“二哥哥!您今天黑袍革带玉树临风,比从前更加英俊潇洒呢!”

    萧弈面无表情,“今日正宴,你穿白裙?”

    “哪儿能啊,我这不刚起床还没来得及换衣裳吗?我特意吩咐荷叶从府里带了一条红罗织金马面裙,别提多喜气洋洋啦!我这就去换衣裳!”

    她“嗖”地一下,钻进了屏风后。

    荷叶红着脸朝萧弈福了福身,跟着进去了。

    萧弈捻了捻那枚压胜钱,薄唇悄然弯起。

    小姑娘,实在可爱……

    屏风后。

    南宝衣抚着怦怦乱跳的心口,快要吓晕过去。

    荷叶憋着笑拿来那条织金马面,“小姐下次还是别说二公子的坏话了,他还什么都没做呢,您就跟见了猫的老鼠似的……长此以往,自己都能把自己吓出病来。”

    南宝衣脸蛋红红,难堪地“哦”了声。

    梳妆打扮好,她手持团扇踏出门槛,惊悚地发现萧弈居然还在这里!

    她急忙后退两步,装模作样地朝他福了福身,“二哥哥万安。”

    萧弈居高临下。

    小姑娘云髻上点缀着珍珠,穿嫩黄色琵琶袖长袄,搭配红罗织金如意宝瓶纹马面裙,娇憨明媚又不失端庄温婉。

    他满意道:“待会儿有客人过来,祖母吩咐你随我一同招呼。”

    “是……”

    一路往摆宴的正厅而去。

    南宝衣亦步亦趋跟在少年身后,偷眼看他高大挺拔的背影,想了想,谄媚道:“二哥哥又长高了,真是鹤立鸡群啊。”

    “你仍旧一样矮。”

    南宝衣:“……”

    好想给他一棒槌啊!

    她又道:“二哥哥,我早上的话是无心之言,你不要往心里去呀!其实我在心中,二哥哥是世间最顶天立地的男儿,您情深而不外露,温柔而不张扬,如同天边朝阳光芒万丈,叫我这棵小树苗在您的光环雨露之下茁壮成长……”

    跟在后面的荷叶和余味,简直没眼看。

    见过狗腿的,没见过狗腿到这个份上的!

    这还是她们娇蛮跋扈的五小姐吗?!

    萧弈面不改色,眼底的阴霾却如同被风吹散,温润许多。

    南宝衣敏锐地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于是一路上更加起劲儿地拍马屁,等到了正厅门口,萧弈终于肯搭理她几句。

    她暗暗鞠了一把辛酸泪,只差喜极而泣。

    给权臣大人顺毛,真是一门技术活儿呀!

    巳时,宾客陆陆续续过来了。

    前来赴宴的,还有南宝衣的表哥宋世宁。

    十八岁的少年,自幼丧父丧母,已经挑起宋家的生意往来。

    他眉眼英俊,很招女孩儿喜欢。

    他示意小厮把贺礼拿过去,自己三两步走到台阶上,大笑着抱起南宝衣,“娇娇又长高了!似乎还胖了些?”

    说着,高兴地亲了亲南宝衣的脸蛋。

    南宝衣笑眯眯的,在他耳边说悄悄话:“表哥,我姐姐和张家退亲啦!”

    萧弈站在旁边。

    小姑娘被男人抱,被男人亲,还主动跟男人说悄悄话……

    不知廉耻!

第53章 我和娇娇,感情也很好

    宋世宁一怔。

    他不动声色地掸了掸袍袖,“娇娇与我说这个干什么?”

    南宝衣把他拖到旁边,小声道:“难道你不喜欢我大姐姐吗?这次退亲,大姐姐肯定很伤心,表哥,你不趁虚而入,还等什么呀?”

    她小脸殷切,只恨不能替他向大姐表露情衷。

    前世大姐姐被休之后,凄苦地沦为锦官城的笑柄。

    那时表哥正在江南谈生意,一得到消息就马不停蹄地赶回来,亲自登门求娶她。

    就连聘礼和大婚规制,也都是按照头婚来办。

    他把大姐姐疼到了骨子里,无奈那时的大姐姐一头栽进张远望编织的爱情陷阱里,最终抑郁而死。

    表哥伤心过度,一夜白头。

    他将万贯家财悉数捐给国库,自己只留了一把刀一匹马,义无反顾地投身军营。

    他最终战死沙场,死时手里还紧紧握着大姐姐的发钗。

    春阳透过树叶间隙。

    眼前的少年风姿俊朗、意态风流,正是最好的年华。

    他笑笑,摸了摸南宝衣的脑袋,“娇娇年纪小,还不知道婚姻大事并非儿戏。你大姐姐才貌双全、温柔贤惠,理应配世间最好的男儿。我一个区区商户,平日里不是谈生意就是斗鸡走狗,怎么配得上她?”

    南宝衣从他眼睛里读到了自卑。

    她使劲儿摇摇头,掰着手指头说给他听,“表哥错了!第一,大姐姐这次是跟张家退亲,今后张家派系的官宦人家,都不会再跟她说亲。

    “第二,大姐姐常年染病,能够容忍这一点的婆母犹如凤毛麟角,不论嫁到哪家都会受委屈。

    “第三,大姐姐需要每日服食贡花丸,丹药贵重,蜀郡除了南家供养得起,也只有宋家和夏家。可夏家是怎样的虎狼人家,表哥怎么忍心让大姐姐嫁过去?”

    宋世宁皱了皱眉。

    显然,这些话算是说到他心坎里去了。

    恰巧,南宝蓉被侍女们簇拥着走过来,“娇娇。”

    瞧见宋世宁也在,她连忙敛衽行礼,“宋公子。”

    南宝衣悄悄去看自家表哥。

    这商场上叱咤风云的少年,明明见识过无数大风大浪尔虞我诈,居然在面对大姐姐时红了耳朵!

    许是因为太紧张,他连看都不看大姐姐,满脸高深莫测,居然只简单地“嗯”了声!

    南宝蓉无奈地笑了下。

    自己大约天生不受异性欢迎,张远望不喜欢她,这些年就连娇娇的表哥都对她爱答不理。

    她行了退礼,落寞走开。

    南宝衣气得捶了下宋世宁,“表哥,你是不是傻?!”

    宋世宁委屈,“我也不想这样啊,可是我一看见她我就紧张,我一紧张就说不出话……”

    他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上了南宝蓉。

    那时他爹娘还在,正月间他随爹娘去南府拜年,所有小孩儿都在院子里玩雪,唯有南宝蓉孤零零坐在火炉边,艳羡地看窗外热闹。

    他凑过去,问她为什么不出去玩儿。

    然后他才知道,原来这姑娘打小生病,受不得风寒。

    他很可怜她,就从外面偷偷捏了个小小的雪人儿,抱进来给她看。

    她很喜欢,于是请他吃她亲手做的糕点。

    他至今仍旧记得,那块糕点很甜很甜,跟她弯起的眉眼一样甜。

    那时候他就想啊,这么好的姑娘,若是他将来有幸能娶到,一定把她好好藏在掌心娇宠,不让她受风寒,不让她受委屈。

    还要请天下最好的神医,治好她的病,让她能和别的小孩子一样玩雪……

    后来爹娘离世,他扛起府里的生意,渐渐就很少有机会见她。

    再后来,他们都长大了。

    她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他每每瞧见她都会脸红紧张,连话都说不完整,更别提表达爱慕……

    南宝衣小大人似的摇了摇团扇,一本正经道:“舅舅和舅娘都不在了,府里也没个能为你做主的长辈……我寻思着,还得我亲自去祖母面前提一句。祖母那么厉害,肯定能想明白这桩婚事有多好!”

    宋世宁惊诧地看着她。

    他忍不住摸摸她的头,笑道:“娇娇,你怎么变了个人似的,老神在在的,瞧着怪可爱的……”

    “别摸我头,会长不高的!”

    南宝衣生气噘嘴。

    她可是活了两世的人!

    虽然前世死的时候也不过十七岁,但两辈子加起来好歹也快三十岁了,宋世宁在她面前就跟孩子似的,才不能被他摸头!

    表兄妹打闹的场景,落入萧弈眼中。

    少年狠狠捻着那枚压胜钱,气息凛冽摄骨,眼底像是藏满了来自极北之地的风暴。

    南宝蓉正要跨进门槛,随着他的视线望去,不禁温声:“娇娇和宋公子是表兄妹,自幼打打闹闹长大,感情一向很好。”

    萧弈沉声:“我和娇娇,感情也很好。”

    南宝蓉顿了顿。

    为什么她有一种萧弈在吃醋的错觉?

    她把这种错觉抛到脑后,感慨道:“娇娇和程公子订婚之前,我还以为她会嫁给宋公子。毕竟他们青梅竹马,还有一层表亲关系,比旁人要来得亲近,没想到……只盼着程公子是个靠谱的男人,万万不要苛待娇娇。”

    青梅竹马……

    表亲关系……

    比旁人来得亲近……

    萧弈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南宝蓉被他的气场惊吓到。

    她暗道自己真是一点儿异性缘都没有,连自家府里的兄长都对她不耐烦。

    她明明挺守妇道的……

    她不敢再杵在这里,急忙踏进正厅。

    南宝衣和宋世宁说完话,意犹未尽地回到萧弈身边。

    她见萧弈似乎不大高兴,于是从袖里取出一块糖,关切道:“二哥哥,这是表哥给我带回来的关东糖,又酥又香,你尝尝?”

    萧弈没搭理她。

    南宝衣以为他没听见,凑近两步,认真地举起糖块,“二哥哥,关东糖——”

    萧弈拂开她的手。

    糖块滚落在地,正巧被某位路过的婢女踩了一脚,雪白糖块瞬间变得乌黑肮脏。

    南宝衣蹙眉,心里委屈得厉害。

    仿佛被人踩坏的不是糖块,而是自己的一腔好意。

    她咬着唇,弯腰捡起糖块。

    她抬眸盯向萧弈,忽然鼓起千万分勇气,恶狠狠地把糖块砸他脑袋上!

    砸完就跑!

    这周五开始三更

    菜菜一章两千字啊,不要用章数来形容我更得少

第54章 二哥哥,你比较美

    萧弈猛然转身。

    小姑娘已经做贼心虚地跑进门槛,融进了西厅女眷之中。

    他脸色阴郁。

    果然,他糟蹋了宋世宁给的糖,小姑娘这是在为心上人恼羞成怒……

    好气啊!

    “萧公子。”

    娇媚的女音忽然响起。

    两名少女相携而来,是南胭和夏府千金夏晴晴。

    夏晴晴含羞带怯地看着萧弈。

    自打在花朝盛会一睹他的风采,她就对他念念不忘。

    萧弈英姿昳丽年轻有为,不仅背靠南府,还将前程锦绣,简直是老天爷为她量身定制的夫君!

    嫁给他,将来她说不定还能当上官夫人!

    她娇滴滴地朝萧弈福了一礼,“我娘夸赞萧公子少年英才当世无双,今日特意带我来吃你的喜酒。晴晴祝贺萧公子前程似锦,步步高升!”

    萧弈懒得搭理她。

    他面无表情地越过她们,径直去了男眷席。

    夏晴晴却觉得他充满了男人味。

    她进了西厅,激动地扯住南胭的衣袖,“胭儿,萧公子刚刚看了我一眼呢,啊啊啊,他定然注意到了我的绝世美貌!”

    南胭微笑:“我家二哥已经到了议亲的年纪,晴晴姐,你有没有让你娘为你说亲呀?”

    “当然!我娘也很中意他,打算午后跟你祖母提一提。想必,今日就能知道结果了!”

    南胭亲昵地挽住她,“晴晴姐才貌双全,这门亲事肯定能顺顺利利地谈妥。我呀,就盼着你当我二嫂呢!”

    她抿着嘴笑,目光落在不远处。

    南宝衣正和同龄女孩儿们说话。

    她穿嫩黄色袄裙,搭配长命锁金项圈,小包子脸白嫩娇美,眉眼弯弯的样子娇憨可爱。

    她静静看着,表情逐渐阴冷。

    南宝衣真走运,居然在萧弈尚还落魄时,就盯上了这块肉。

    甚至,还对他有雪中送炭之恩。

    如果今后萧弈飞黄腾达,那么南宝衣又将多一张底牌。

    这不是她能容忍的。

    所以,她必须让萧弈娶夏晴晴。

    毕竟夏晴晴是她的小姐妹,今后无论萧弈坐上怎样的高位,都得捏着鼻子宠爱夏晴晴,都得捏着鼻子关爱她这个外室妹妹。

    她勾唇,笑容诡异。

    南宝衣抱着一盒关东糖,正大大方方地分给小伙伴。

    察觉到什么,她忽然抬头望向珠帘方向,南胭正朝她温柔一笑。

    她挑了挑眉,咬碎嘴里的糖块。

    她怎么瞧着,南胭又不安分了呢?

    恐怕又想出了什么鬼主意……

    她整场宴会都提防着,随时准备见招拆招,好在除了权臣大人全程没个好脸,宴会进行得十分顺利。

    眼见着终于散席,她放心地喝了两盏果酒。

    她是沾酒必醉的体质,酒劲儿上头了,她抱住酒葫芦,“珠珠,咱们去抓食铁兽好不好?”

    南宝珠同样喝得醉醺醺,拍掌笑道:“好呀好呀!抓住食铁兽,养在府里!”

    两人撇下侍女,结伴穿过长廊。

    还没走到食铁兽出没的竹林子,就瞧见前方抱厦竹帘晃动,有人在里面谈事。

    南宝衣竖起食指,“嘘……”

    两个小女孩儿,做贼似的绕到后窗。

    透过茜色窗纱,她们瞧见祖母坐在玫瑰椅上,正和夏夫人吃盖碗茶。

    夏夫人笑道:“萧弈年轻有为,我家老爷十分欣赏。说起来,他也到娶亲的年纪了吧?”

    “正是。”老夫人轻抚茶盖,“他是个有本事的,将来官至几品,谁也没法儿预料。所以这亲事,不好说呀。”

    “有什么不好说的?他既入仕,就该娶个富贵人家的女儿,将来也好出银子替他在官场上打点。”

    老夫人慢慢啜了口茶。

    她将夏夫人的急迫尽收眼底,笑道:“萧弈不是我亲孙子,我怕乱点鸳鸯,会招来他的怨恨。说句难听的,如果他将来官居一品,我却为他挑个商户女为妻,不仅他的同僚会瞧不起他,那样的妻室,在官场上也帮不到他。”

    夏夫人甩了甩帕子,嗤笑:“听您的意思,是打算为他找一个官宦人家的大小姐?老夫人别怪我说话难听,就萧弈那样的,终究也只是个出身不详的养子不是?

    “更何况,盛京朝堂可不是谁都能进的。多少读书人熬白了头发都当不了京官,他萧弈又有几分能耐,能坐到一品权臣的位置上?

    “我家晴晴容貌才学都很不错,咱们两家又知根知底,这样好的婚事,打着灯笼都找不着。老夫人,您好好思量思量,错过这村,可就没这店儿了!”

    后窗。

    南宝珠眼睛瞪得圆啾啾,“乖乖,这是说亲还是下战书?夏夫人也太凶了,要吃人似的……”

    南宝衣酒醒大半。

    她就说南胭表情诡异,原来是在这里设了局。

    夏晴晴不是省油的灯,如果二哥哥娶了她,将来他得势后,跟着鸡犬升天的就是夏家和南胭。

    况且,夏晴晴那种货色,哪里配得上她家权臣大人?

    她得跟权臣大人通个气!

    她得阻止他娶夏晴晴!

    她着急道:“珠珠,我不去抓食铁兽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别啊!都说食铁兽圆滚滚超可爱,我来了这么久还没见到——”

    南宝衣语重心长,“珠珠,你照照镜子,差不多就能体会到食铁兽是怎样的圆滚滚了,何必非得亲眼去看?”

    “照镜子?”南宝珠一愣,后知后觉地跺脚,“好你个南娇娇,你竟敢骂我胖!”

    南宝衣已经跑得无影无踪。

    山腰。

    一座清幽古雅的山斋建在此处。

    云草绕阶,苔生墙根,前后贯通,明净精致。

    南宝衣知道,时下的读书人都喜欢在山斋里读书弹琴、参禅悟道,萧弈喜静,应该就在这里。

    她走到山斋外。

    洞月窗后,少年穿牙白禅衣正襟危坐,正在翻看游记。

    春阳几许,穿透如意纹窗棂照落在山斋里,少年俊俏,凤眼深沉,搭在书页上的指尖修长白皙,宛如一副很好看的工笔画。

    南宝衣怕打搅他又惹来厌恶,于是趴在窗台上,打算等他看累了再同他商量婚事。

    渐渐的,她有些渴。

    她抱起酒葫芦灌了几口,那股子绵绵醉意又上了头。

    她晕乎乎折了一枝桃花。

    萧弈早就注意到外面的动静。

    抬眼望去,小姑娘拿着桃花枝,臭美地在鬓角比划,似乎是觉得不够美,又放弃了。

    她笨拙地翻进洞月窗,忽然跪坐到他身边。

    她认真地举起桃花,“二哥哥,你比较美,我给你戴花花……”

    小姑娘居然夸他美……

    萧弈心情还算不错,但表情依旧高冷,由着南宝衣费劲儿地将桃花簪进他的发髻。

    簪完花,小姑娘乖巧地趴在他肩上。

    她又轻又软,呼吸时散发出清冽的杨梅酒香。

    因为醉酒的缘故,睫毛湿润眼尾绯红,比桃花更加清艳。

    似乎察觉到他的视线,她懵懂地仰起头。

    小包子脸乖萌乖萌,十分娇憨可爱。

    可是一想到她也曾这般亲近宋世宁,萧弈心里就很不舒服,像是喝了一坛陈年老醋般泛出酸意。

    他戴着花,收回视线,漠然道:“找我做什么?”

    “做什么……”

    南宝衣摸了摸头。

    是啊,她找萧弈做什么?

    二哥哥:我孰与城北宋世宁美?

    娇娇:君美甚,宋世宁何能及君也!

    (改编自《邹忌讽齐王纳谏》)。

    祝福仙女们圣诞节快乐呀!

第55章 有他在,她可以不用这么懂事

    好像是很重要的事情,但她暂时给忘了。

    不管了!

    她委屈地抱住少年,“二哥哥,我晕得慌,想睡觉。”

    萧弈想叫她回自己屋里睡,可是小姑娘已经合上眼皮。

    白嫩的小下巴搁在他肩上,她睡觉时微微噘起嘴,这样的姿势竟有些像是要亲他……

    要不要回应一下呢?

    萧弈琢磨着,十苦突然在窗外倒挂金钩:

    “主子,南大姑娘那边要出事了!”

    萧弈还没说话,南宝衣已经激灵地睁开眼。

    瞳珠清明,哪里还有什么醉意。

    她沉声:“怎么了?”

    “张家被退亲,脸上挂不住,再加上张远望右手废了,所以常氏要为他报仇解恨。她设计坏南大姑娘名声,好像是和……和什么清白有关!”

    “我大姐在哪里?”

    “被人引着往后山听雪楼去了。”

    南宝衣立刻奔出山斋。

    萧弈看着她匆匆穿过桃花林。

    他记得她说过,曾做过家破人亡的噩梦。

    自打梦醒之后,她一改娇蛮任性,变得十分懂事上进。

    许是还微醉着,她被石头绊了一跤,却连看伤口的功夫都没有,更加飞快地朝后山跑。

    如果放在以前,她肯定要抱着膝盖当场嚎哭。

    萧弈眸色深沉晦暗。

    有他在,她明明可以不用这么懂事的。

    他起身,跟了上去。

    ……

    南宝衣跑得跟只兔子似的,转过青石台阶时正巧撞见了宋世宁。

    她急忙拉住他的衣袖,“表哥,跟我去听雪楼!”

    “去听雪楼做什么?”

    “别问,去就是了!”

    兄妹俩匆匆跑到山顶。

    这里天寒积雪,靠着冰崖建造了一座精致恢弘的楼阁,不少贵客三三两两地在这里赏雪,十分热闹。

    “娇娇,咱们是来这里赏雪吗?”

    宋世宁不解地追着南宝衣。

    南宝衣没时间搭理他,骨碌骨碌爬到最顶层,终于在雅座里找到了南宝蓉。

    少女衣衫不整地躺在床榻上,已经昏睡过去。

    最令人震惊的是,她身边竟然还睡了个满头癞子的老男人!

    南宝衣恶心不已,冷静道:“有人想坏大姐姐名声。”

    宋世宁紧张。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南宝蓉,想上前查探又不敢,局促地站在原地,磨磨唧唧的样子,叫南宝衣恨不能给他一棒槌。

    雅室外面,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说笑声。

    南宝衣甚至耳尖地听见了常氏的声音。

    她望了眼窗户,指挥道:“表哥,你带大姐姐从那里离开。”

    宋世宁也知道时间紧迫,凝重地点点头。

    他背起南宝蓉,又望向南宝衣,“我们走了,你怎么办?如果被人看见你和外男独处一室,会损害你的名声——”

    “别磨叽了,我自有主意!”

    南宝衣催促。

    宋世宁见她小脸镇静,只得选择相信她。

    他背着南宝蓉跳出窗户。

    雅室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南宝衣心跳如雷。

    她望了眼床榻上昏睡不醒的癞头男人,咬了咬唇,忽然拿起摆在圆桌上的白瓷花瓶。

    她摔碎瓷瓶,捡起一块锋利的瓷片,毫不犹豫地割向自己的手臂——

    “南宝衣!”

    寒风携裹着熟悉的冷甜香,从窗外骤然刮进来。

    萧弈寒着脸握住她的手。

    瓷片“哐当”跌地。

    “二哥哥?”南宝衣惊讶。

    随即,她歪头笑道:“二哥哥误会了,我只是自保而已。只要我受了伤,就可以推说是这个男人把我掳到这里的。在外人眼中,我只是无辜的受害者,至少能博得一些怜悯,而不是被人扣上‘通奸’的罪名。”

    萧弈眸色狠戾。

    小姑娘笨得很,自诩是在自保,却不知伤害自己,是最笨的行为。

    “蠢死你算了。”

    他冷漠斥责,却搂住她的细腰,在常氏推门而入的刹那,消失在窗外。

    常氏踏进门槛,忽然惊讶地指着床帐:“呀,宝蓉怎么会和地痞无赖睡在一起?难道她跟我们张家退婚,是另有隐情?”

    心腹丫鬟已经禀报她,成功把南宝蓉弄晕在了雅室。

    这个时候,她肯定衣衫不整地和那个老癞子躺在一块。

    那贱人向她儿子退婚,罪无可恕。

    不毁掉她的名声,就对不起望儿受的委屈!

    其他贵妇面面相觑。

    帐幔十分厚实,她们根本什么也看不见。

    一位夫人笑道:“常夫人真是好眼力,床帐那么厚实,我们什么都看不见呢。”

    “哎呀,你们不懂,我打小就生了一双毒辣的眼睛,看东西特别厉害。”常氏迫不及待地上前,亲自撩开帐幔,“瞧瞧,这就是南家女儿的教养!”

    众人只看见一个老癞子,晕乎乎躺在那里抠肚皮。

    常氏冷笑连连:“我就说好好的,南家怎么突然要退亲,原来是因为南宝蓉跟人通奸坏了清白,怕嫁到我们家露馅儿!啧,好不要脸!我倒是要找南家人问问,打算怎么补偿我们望儿!”。

    她都想好了,南家富贵,最起码也得向他们家赔偿两万两黄金,才算对得起望儿受的委屈!

第56章 萧弈忽然香上她的唇

    一位夫人实在看不过眼,委婉提醒:“常夫人,您回头瞧瞧。”

    “瞧?瞧什么——”

    常氏回头,瞬间呆住。

    床上竟然只有一个老癞子!

    南宝蓉呢?!

    她明明叫丫鬟把南宝蓉引过来的!

    在场的夫人都是人精,见惯了这种后宅阴私手段,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道理。

    有人笑道:“常夫人的眼睛真是厉害,竟然能无中生有……啧,我可不敢再呆在您面前,万一被您‘瞧见’什么,岂不是要臭名远扬?”

    其他人纷纷哄笑出声。

    常氏脸色发绿。

    一想到自己刚刚的话,她懊恼地恨不能给自己两耳光!

    这里站着的可都是锦官城权贵圈子里的夫人,就算她想堵住她们的嘴,也根本办不到!

    要是传到南家老太婆耳朵里,两家就算是彻底撕破脸了!

    虽然她不怕南家报复,可南家毕竟手握蜀郡的银钱命脉,跟他们家交恶,终究是一件叫人头疼的麻烦事……

    然而她无论怎样悔恨都来不及了。

    这件事被当做笑谈,飞快在千秋雪的山庄里传开。

    南家更是彻底和张家闹掰,老夫人甚至放话,今后南家所有商铺,绝不售卖任何东西给张家。

    当然,这都是后话。

    就在常氏她们聚集在雅间里时,窗外。

    窗外正对着万丈冰崖。

    宋世宁用腰带将南宝蓉紧紧缠在自己后背上,一手小心翼翼托着她,一手艰难地抓着冰崖边缘。

    他必须等雅座里的女人们都走完了,才能带宝蓉上去。

    而他已经筋疲力尽。

    他上山时走得匆忙,只穿着单薄的锦袍。

    刺骨的寒意渗进皮肉,他冻得嘴唇青紫,几乎能听见牙齿打颤的声音。

    攀着冰崖边缘的手,甚至渐渐和冰块冻结在了一起。

    可他却死死不敢松开分毫。

    正浑身打战时,一些温热的液体忽然落在颈间。

    南宝蓉不知何时醒的,哽咽道:“给宋公子添麻烦了。”

    宋世宁知道,她定然听见了常氏那贱人的话,也想明白了事情原委。

    “宋公子,你还是把我丢下悬崖吧。我到底和外男躺在了一张榻上,有损清白和妇道。这样的我怎能苟活于世,我应该被浸猪笼的……”

    宋世宁心疼不已。

    他难得严肃:“不是这样的,那是别人设局害你,并非你的本意!在我宋世宁心中,南大姑娘冰清玉洁,干干净净!”

    南宝蓉怔住。

    她认真地凝望宋世宁的侧脸。

    年轻人生得俊朗硬气,因为常年走南闯北,肌肤呈现出健康的麦色,后背更是非常宽阔结实。

    他是个沉稳可靠的人。

    南宝蓉泪如雨下:“多谢宋公子……”

    雪岭太冷了。

    南宝蓉看着宋世宁眉梢眼角凝结上霜花,看着他冻得浑身发抖却仍旧不愿丢下她,一颗心早已化成了水。

    她主动抱住他,试图用体温为他取暖。

    宋世宁彻底僵住。

    他不敢置信,舌头打结:“南南南,南大姑娘……”

    “我知道自己不干净,如此行为更是十分有违妇道。只是现在情非得已,还望宋公子不要嫌弃。等回了锦官城,我情愿落发为尼,从今往后长伴青灯古佛……”

    少女哭成了泪人。

    宋世宁从不知道,原来南宝蓉会循规蹈矩到这个份上。

    她是个视贞洁为性命的好姑娘,却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傻姑娘。

    他又好笑又心酸。

    半晌,他故意板着脸道:“世上岂有这么便宜的事?南大姑娘占了宋某的清白,竟然还想长伴青灯古佛?宋某瞧着,南大姑娘须得嫁给我,才能消我这口恶气!”

    南宝蓉愣住。

    宋世宁鼓起勇气,低声:“蓉蓉,我其实,我其实,喜欢你很多年了……”

    他耳根子通红,也不知是冻的还是羞的。

    楼阁屋顶。

    南宝衣伸着小脑袋看戏。

    距离太远,她听不见宋世宁说了什么。

    但她清清楚楚地看见,表哥的脸和脖子红成了猴屁股。

    她激动地拽了拽萧弈,“二哥哥,我表哥刚刚说了什么呀?”

    萧弈薄唇轻勾,“他说喜欢南宝蓉。”

    既然宋世宁喜欢南宝蓉,那么南娇娇就没戏了。

    好得很……

    他以为南宝衣会伤心,可是小姑娘却欢喜地抚了抚胸口,“表哥终于做了一回人,真是太好了!天底下,再没有比他们更合适的姻缘!”

    萧弈微怔。

    原来小姑娘忙前忙后,是在撮合宋世宁和南宝蓉?

    他误会她了……

    寒风骤起。

    南宝衣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萧弈扫她一眼,小姑娘穿得十分单薄。

    他冷淡道:“事情已经解决,下山。”

    “哦……”

    她被萧弈带下楼阁屋顶,一瘸一拐地往山下走。

    萧弈忽然驻足。

    南宝衣撞上他的后背,忍不住揉了揉额头,“二哥哥?”

    萧弈转身,突然把她抱了起来。

    南宝衣惊讶:“二哥哥?!”

    萧弈面无表情,步履沉稳。

    他记得她跑出山斋时,曾经摔了一跤,膝盖那里必然一片青紫,叫她走下山,还不知道要痛成什么样。

    她那么娇气,怎么受得住疼……

    南宝衣好奇地看着权臣大人冷漠的面庞,弄不清楚他究竟在想什么。

    她试探道:“二哥哥,你是不是怕我累着呀?”

    “锻炼臂力,别多想。”

    南宝衣撇了撇嘴。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权臣大人嘴里同样没句好话!

    不过能被权臣大人亲自抱下山,终究还是一件很开心的事。

    她安安心心地窝在少年的臂弯,“二哥哥,我想起来为什么要去山斋找你了。夏夫人上门说亲,想让你娶她女儿夏晴晴……可是二哥哥,我是不愿意让你娶夏晴晴的。”

    山间的青石台阶路十分幽寂。

    嶙峋松柏上积着白雪,更显清新古雅。

    小姑娘的声音又软又甜,像是浸润了蜜糖,比山林深处传来的黄莺啼叫更加悦耳动听。

    萧弈眼底涌动着暗芒,仿佛是期待能够得到某种回答,“为何?”

    “因为她又刁又坏,满肚子都是算计,配不上二哥哥呀!”

    虽然在背后说人坏话不好,但南宝衣已经顾不了那么多。

    萧弈沉默。

    半晌,他道:“你也是又刁又坏,满肚子算计。”

    南宝衣震惊!

    原来在权臣大人眼中,她竟然是个又刁又坏,满肚子算计的姑娘?!

    她恼羞成怒,挣扎着要从他怀里跳出去,“二哥哥真是讨厌,从来就说不出半句好话!不许你抱我,放我下去,放我下去!”

    她闹得厉害,小嘴叭叭的,像一只聒噪乱跳的喜鹊。

    萧弈不耐烦地眯眼,“别闹。”

    “偏要闹——”

    南宝衣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萧弈忽然俯首,吻上了她的唇。

    啊啊啊,这几天大家不要养文鸭。

    明天会加更!

第57章 亲她的冲动

    南宝衣的瞳孔如猫般缩小!

    她推开萧弈,捂住嘴迅速后退,“你你你——”

    萧弈面无表情,“自家哥哥,害什么臊?宋世宁不也曾亲过你?”

    南宝衣懵懂。

    宋世宁确实亲过她,但只是亲她脸蛋,并不曾像他这般……

    前世今生,她还是第一次被男子亲吻嘴唇呢。

    她的脸颊渐渐透出桃花浮红,结结巴巴道:“可是,可是这终究是不妥的……”

    萧弈面色淡漠。

    他也知道不妥。

    但是看着她小嘴叭叭的模样,他就忍不住地想亲她。

    他按捺下烦躁的情绪,还要去抱小姑娘,她却害怕地躲开。

    南宝衣揪着衣袖,紧张地垂着眼睫毛,“我,我自己走……”

    “你在桃花林时绊了一跤,走路,会疼。”萧弈沉声。

    南宝衣蹲下去,认真地撩开裙裾。

    白嫩的膝盖青紫一片。

    她笑着仰起头:“二哥哥瞧,并没有破皮呢,不疼的。”

    她很懂事,可萧弈的心却弥漫开针扎似的刺痛。

    说不清楚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但他更希望南宝衣不要这么懂事。

    她才十二岁,她应该像从前那样娇蛮任性的。

    默了半晌,他朝她伸出手,“我牵你下山。”

    牵着比抱着,更能让南宝衣接受一点。

    她整理好裙裾,认真地将手放在少年的掌心。

    萧弈垂眸。

    她的小手白嫩绵软,因为爱美,还在指尖涂了淡粉朱蔻。

    那根纤细的小手指总是娇气翘起,令他莫名心痒。

    还令他生出一种,亲吻她指尖的冲动。

    他按捺住**,不动声色地牵住她的小手。

    两人继续朝山下走。

    南宝衣染了风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萧弈看她一眼,冷淡道:“我要去泡温泉,你与我一道。”

    “我也正有此意呢。”南宝衣不舒服地蹭了蹭鼻尖,“刚刚来得匆忙,未曾带一件袄子……”

    两人渐渐走远。

    台阶旁的松柏后面,走出一个咬牙切齿的少女。

    正是夏晴晴。

    她盯着远去的两道背影,狠狠跺了跺脚,“南宝衣真可恶,竟然在萧公子面前说我又刁又坏!”

    “我这妹妹就是这么恶毒,偏偏祖母宠她宠得无法无天,什么都听她的。”南胭跟出来,“晴晴姐,我看你这门婚事,怕是成不了了。”

    夏晴晴面目扭曲:“我不甘心!”

    南胭轻声:“我倒是有个好主意……”

    “什么主意?”

    “如今正是四月,过不了多久,春蚕就该吐丝结茧。南府种植着万亩桑田,如果桑树在这当口出了问题,那么他们今年豢养的春蚕就没有桑叶可以食用。辛辛苦苦养大的上百万条春蚕被活活饿死,自然就无法结茧供他们织造蜀锦,损失巨大呢。”

    夏晴晴不解:“这与我的婚事有什么关系?”

    南胭笑着挽住她的手,“晴晴姐,你们家同样是蜀锦大商,名下桑田数不胜数。只要你们在南府的危难关头提出帮忙,那么你和萧弈的婚事……”

    夏晴晴恍然大悟。

    南府大难当头,只要她以桑叶相要挟,何愁婚事不成?

    她又迟疑:“可是,如何才能让他们家桑田出问题?那可是好几万亩呢。”

    “这有何难?”南胭笑着替她扶了扶发钗,“如今张家和南家撕破了脸,常夫人十分憎恨南家人。只要你想办法在她耳边提两句,她肯定会迫不及待地代你去做,这就叫——借刀杀人。”

    夏晴晴喜不自胜:“胭儿,你可真是我的福星!”

    南胭又神神秘秘道:“南宝衣泡温泉去了,晴晴姐,我有个好主意,能叫她狠狠丢脸,给你解气!”

    ……

    千秋雪的温泉有好几眼。

    这个时辰没什么人。

    南宝衣来到女眷使用的温泉池旁,四面的花草树木十分葱郁,清澈的泉水冒着热气,更有婢女贴心地在池子旁竖起围屏。

    南宝衣褪去衣裙,小心翼翼跨进温泉池。

    婢女悄悄抬眼看她,旋即捧着衣裙退下。

    她把衣裙抱到远处凉亭,恭敬道:“奴婢遵照二位小姐的嘱咐,已经把事情办妥了!”

    夏晴晴快意地赏了她一锭银子,“把衣裳扔了,再把附近伺候的丫鬟全部调走。”

    “是!”

    婢女去办后,她和南胭笑得直不起腰。

    她得意洋洋地盯向温泉方向,“等她泡完,却发现没有衣裳穿,想想就觉得好有趣!四周又没有丫鬟使唤,胭儿,你猜她会不会光着奔回屋子?”

    南胭温柔道:“南宝衣生性狡诈,或许会用树叶挡一下也未可知呢?”

    “哈哈哈哈哈!太逗了!”

    温泉池内。

    南宝衣正惬意地玩水。

    热气蒸腾,令她整个人都暖了起来,像是泡在云海之中。

    她欣赏着木制围屏上绘制的金箔流水和佛堂梅林,听着四面八方传来的鸟叫虫鸣,身心渐渐愉悦放松。

    她有些困了。

    她靠在青砖垒砌的池壁旁,正要小憩一会儿,却听见围屏后面传来窸窣声。

    有人……

    她皱眉,“谁?!”

    窸窣声依旧。

    南宝衣断定不是婢女。

    她害怕是小厮或者外男躲在那里偷窥她,立刻沉声威胁:“我是南府的五姑娘,你最好赶紧离开,否则我会马上喊人!”

    那人显然没把她的威胁放在眼中,窸窣声更加猖狂。

    南宝衣心跳如雷,忍着惊惧,轻手轻脚地爬上岸。

    却见衣架上空空如也!

    有人拿走了她的衣服!

    围屏后的窸窣声已经停止。

    南宝衣清楚地察觉到一道视线,缓缓落在她的躯体上。

    那人好无耻,竟然爬上围屏偷窥她!

    她猛然回头。

    一只毛茸茸的黑白大熊,无辜地趴在围屏上看她,爪子里还抓着一根新鲜竹笋。

    南宝衣结巴:“食,食铁兽……”

    大熊猫发出“嗯嗯”的叫声,费劲儿地想攀过围屏。

    它那么庞大,跟她想象的憨态可掬完全不一样!

    南宝衣害怕,尖叫着想逃跑,不料脚底一滑,狼狈地栽进池子里!

    远处围墙。

    萧弈立在墙根下闭目养神,听见墙后传来落水声,霍然睁眼。

    他身形一动,瞬间掠到温泉池边。

    小姑娘旱鸭子似的在池子里扑腾——。

    一丝,不挂。

第58章 二哥哥,我想养食铁兽

    萧弈下意识遮住双眼。

    他背过身,语气不善:“南宝衣,你在闹什么?!”

    “二哥哥!这只食铁兽见我生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所以偷窥我!你快赶走它!”

    大熊猫蠢萌蠢萌的,正费劲儿地从围屏上摔下来。

    萧弈见它没有伤人的意思,于是没动它。

    他摘下大氅,三两下包住南宝衣,把她从水里抱起来。

    小姑娘体态娇小,宛如刚刚发芽的嫩柳,一切都透着初始萌生的可爱与娇嫩。

    萧弈目不斜视,沿着僻静小路朝楼阁走。

    只是抱着她的双手,却像是在发烧,连五脏六腑都跟着发烫。

    深藏多年的感情悄然蔓延,逐渐霸占了他整颗心脏。

    他说不清楚那是怎样的感情,但他模模糊糊地明白,那种感情,绝不能为外人道。

    他隐忍着,也十分明白,今后的日日夜夜岁岁年年,他还将继续隐忍下去。

    那样的感情……

    是不会被世人容许的。

    南宝衣被他抱上楼。

    她“哎哟”一声,被重重扔在了榻上。

    她揉着摔疼的小腰,“二哥哥知道什么是怜香惜玉吗?对待姑娘家怎么可以这么粗鲁……”

    叭叭地说着话,却没能得到少年的回应。

    她抬起头。

    少年凤眼深沉,酝酿着漆黑深意,她看不懂。

    她有点害怕不苟言笑的权臣大人,声音不禁软了几分:“二哥哥,我错了。”

    萧弈寒着脸,“你没错。”

    错的,是他。

    他转身离开。

    南宝衣莫名其妙。

    她完全不明白,好好的,权臣大人怎么又生气了。

    她扳着手指头算,从来西岭雪山开始,他就阴晴不定喜怒无常,动不动就对她发脾气甩脸子,已经不下五次了。

    少女有气无力地躺倒。

    她只是想抱个大腿而已,怎么就那么难呢?

    明天就要启程回府,她惦记着南宝珠要看食铁兽的事,所以重新梳妆打扮后,匆匆去寻她。

    “娇娇,你真的在温泉池那边看见食铁兽了吗?怎么样,它是不是特别憨态可掬?”

    南宝珠兴奋。

    “可爱倒是可爱,就是太胖了,近距离瞧着有些吓人。”南宝衣与她手挽手,“我叫荷叶拿了些竹笋,待会儿咱们可以喂它呢。”

    两姐妹说着话,已经来到了温泉园。

    却瞧见南胭和夏晴晴没精打采地坐在凉亭里,妆容都有些蔫儿了,好像是在等待什么的样子。

    南宝珠好奇:“你们也是来看食铁兽的吗?”

    两人一愣。

    她们不可思议地看着南宝衣。

    少女打扮得娇美动人,因为泡过温泉,双颊浮现着淡粉绯色,格外清丽夺目。

    不对呀,她不是应该可怜无助地泡在温泉里吗?!

    她们连水都顾不得喝,连如厕都舍不得去,已经守在这里足足两个时辰了!

    就想看她笑话!

    南胭脸色发青,笑容勉强,“是,我们是来看食铁兽的……”

    这种情况下,总不能说她们是守在这里等南宝衣果奔的吧!

    “那咱们一道吧,娇娇说那边有一只很可爱的食铁兽!”

    南宝珠不拘小节,欢欢喜喜地朝温泉方向走。

    温泉池旁,大熊猫坐在倒塌的围屏上,笨拙地抱着一截竹子啃。

    “啊啊啊啊啊!”南宝珠捂脸尖叫,“好可爱的食铁兽!”

    南宝衣笑眯眯分给她几根竹笋。

    两人小心翼翼凑过去喂熊猫。

    这只大熊猫很黏人,吃完了她俩喂的竹笋,还亲亲热热地和她们玩了一会儿。

    谁料玩着玩着,它忽然盯向南胭和夏晴晴。

    它似乎想跟她们玩,居然敏捷地奔了过去!

    毛茸茸的大爪子勾住她们的裙子,吓得两人厉声尖叫!

    挣扎之间,襦裙被弄坏,狼狈地露出亵裤和肚兜。

    她们顾不得礼节,连滚带爬仓惶逃窜,看得南宝衣目瞪口呆。

    南宝珠讪讪:“这个时候会有很多人来泡温泉的,她们这么跑出去,会被人瞧见……”

    南宝衣同样讪讪。

    南胭,可真奔放啊!

    ……

    明日就要启程回府。

    南宝衣回到厢房,想着熊猫亲人的样子,心里痒痒。

    她跑到萧弈居住的楼阁,认真地推开窗。

    屋里点着几盏琉璃灯。

    未来的权臣大人坐在窗畔,正翻看书卷。

    “二哥哥!”她脆声,“我能不能在朝闻院养一只食铁兽呀?”

    萧弈冷淡地翻了一页书,“不能。”

    “你不要这么快拒绝呀!食铁兽毛茸茸胖乎乎,很可爱的。但是养一只它可能会感到孤单,我能不能养一双呀?一双也不行,万一打架,旁边没个劝架的……二哥哥,我想养三只食铁兽!”

    少年冷声:“我看你长的就像食铁兽。”

    南宝衣噎了噎。

    权臣大人太不给面子了!

    要不是考虑到他跟她住一块儿,她才不会多此一问!

    她悻悻回到厢房,心中的恶气无法纾解,于是命荷叶拿来笔墨纸砚。

    她根据前世的记忆,写了两千字的萧弈人物小传。

    写完小传还不算,她甚至模仿著写《史记》的太史公,在传记后面附上自己的点评:

    南宝衣曰:

    ——萧弈,狡猾诡诈,残酷奸佞,所以才能年纪轻轻位极人臣。平素为人睚眦必报,冷漠薄凉,喜怒无常,不近女色,超级难哄!

    点评完,她十分满足。

    对着烛火沉思片刻,她提笔舔墨,勉强加上了一行字:

    南宝衣又曰:

    ——萧弈,沙场征战,军功赫赫,倒也算精忠报国。

    她暗暗觉得自己这份点评,算是非常中肯公平了。

    “秉笔直书,庄重朴实,没想到我还有当史官的潜质,我可真厉害呀!”

    少女吹干墨迹,笑眯眯把稿纸收进宝匣。

    ……

    从西岭雪山回来,没几天萧弈就正式走马上任。

    好在如今没有战事,他当差的地方就在锦官城郊外屯兵处,需要早晚来回。

    如果事务繁忙,也会歇在军营。

    南宝衣坐在绣楼,对着菱花镜试戴丫鬟们送来的新耳铛。

    荷叶欢欢喜喜地挑出一对翡翠珍珠耳铛,“小姐肤白,戴这对定然好看,奴婢给您戴上试试?”。

    南宝衣心不在焉,“荷叶,二哥哥已经三天没有回府了,你说军营真的有那么忙吗?”

第59章 谁知道二哥哥有没有金屋藏娇

    荷叶笑道:“二公子才刚上任,自然要和同僚们多打交道,一起逛逛街喝喝花酒也是有的。”

    南宝衣若有所悟。

    她左右照了照那对新耳坠,忽然生出不满。

    她摘下耳坠,“都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故,二哥哥身边已经有了余味和尝心,怎么可以再去外面喝花酒呢?太不像话了。”

    虽说前世的萧弈不近女色,但到底也只是她听说。

    谁知道那厮有没有金屋藏娇?

    她又语重心长:“身为年轻人,应当以事业为重,怎么可以天天喝花酒?就算要和同僚联络感情,也不应该用这种方式,难道他就没想过,家里的女人会伤心难过吗?”

    荷叶一阵无语。

    这话听着,怎么好像她家小姐是二公子的妻室似的。

    她拿起另一对点翠凤尾耳坠,“小姐,这对耳坠也是新送进来的,据说价值二百金呢,和您那套点翠凤尾步摇相得益彰,戴着定然好看。”

    南宝衣望向菱花镜。

    镜中少女肌如凝脂,雀蓝色凤尾耳坠轻轻摇曳,衬得肌肤更加凝白剔透,平添一股华贵。

    确实好看……

    如果二哥哥瞧见了,定然也会觉得她很美。

    她立刻眉开眼笑:“给我戴上那套点翠步摇。再备些好酒好菜,我要去军营探望二哥哥。”

    军营。

    萧弈暂时还只是个六品守备,没有自己单独的营帐,需要和其他几名守备共用一顶大帐办公。

    因为这两年边疆无事,所以连军纪都松散许多。

    几名守备无所事事,居然白日招.妓。

    帐中置办着酒水佳肴,美貌的姑娘们有的怀抱琵琶,有的舒展曼妙歌喉,有的依偎喂酒,场面十分荒唐。

    萧弈独自坐在角落。

    他翻看着军饷账本,丝毫不受影响。

    而那些人也不敢打搅他。

    他初来乍到时,因为不合群的缘故,也曾被寻衅滋事,只是在他轻轻松松单手就撂倒几个士兵后,他们就再也不敢挑事。

    后来萧弈又在两天之内,处理完积压了大半年的粮饷账本,更是令同僚们心服口服。

    萧弈翻了两页账目,一名小兵匆匆跑进来禀报:

    “萧大人,有位姑娘自称是您妹妹,特意前来探望您。”

    妹妹?

    萧弈眸色渐深。

    军营这种地方,南娇娇来干什么?

    他合上账册,看了一眼那群荒唐无稽的同僚。

    小姑娘干干净净什么都不懂,不能叫她撞见这种场面。

    他正打算出去见她,一只细白小手忽然挑开帐帘。

    南宝衣笑容满面,声音甜脆:“二哥哥!”

    她携春阳而来,天真无邪,恰似一株娇养在深闺的芙蓉,与这里的风尘气息格格不入,令人只敢远观而不忍亵玩。

    帐中一群大老爷们儿,竟都突然红了脸。

    他们尴尬地放开怀里的姑娘,唯恐带坏了这娇养的闺秀。

    南宝衣怔愣在原地。

    她只是来探望萧弈,没料到会撞上这么劲爆的场面。

    这群人是在……

    招.妓?

    她急忙拧了把大腿。

    好歹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她怎么能被这种小场面吓住?

    她立刻噙起甜甜的笑容,乖巧地朝他们屈膝行礼,“小女宝衣,给各位大人请安。”

    见过礼,她又小跑到萧弈身边,亲昵地挽住他的手臂。

    她笑道:“我哥哥初来乍到,蒙各位大人照顾了。我特意为你们备了好酒好菜,荷叶!”

    荷叶笑盈盈抬手,请他们去外面吃酒席。

    一群大老爷们儿,心里无比熨帖。

    瞧瞧,不愧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小姐,来军营探望哥哥,还不忘给他们送上好酒好菜!

    他们纷纷道谢,识趣地离开大帐。

    帐中只剩下南宝衣和萧弈。

    南宝衣挥了挥衣袖,老神在在的:“大白天就做这种事,太不像话了,都是什么味儿呀!”

    萧弈冷声:“你怎么来了?”

    “我自然是来探望二哥哥的……”

    南宝衣凑到他对面,故意晃了晃自己的新耳坠。

    她腆着脸,压低声音:“二哥哥,好看吗?”

    萧弈望了一眼。

    雀蓝色凤尾耳坠,点翠工艺登峰造极。

    在她脖颈间盈盈晃动,折射出星星点点的光,却抵不过小姑娘那身莹白肌肤来的耀眼。

    他收回视线。

    不动声色地继续翻看账目,他淡淡道:“与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

    南宝衣不悦。

    这厮眼瞎嘛,她换了一对这么漂亮的耳坠,难道他看不出来?

    她忍不住碎碎念:“二哥哥这么不会哄女孩子,还敢学人招.妓。府里有余味和尝心还不够嘛,为什么要在外面吃野食……”

    萧弈眉头紧锁。

    他没有招.妓,余味和尝心也根本不是他的通房。

    但是这话,没有必要和她解释。

    因为她并不是他的妻子。

    他摒弃掉心中杂念,提笔舔墨,开始处理账册。

    南宝衣受了冷落,猜测他大约嫌自己啰嗦。

    于是她闭上嘴,自个儿在帐中转了一圈。

    帐中陈设着六七张桌案,除了萧弈这张堆满账本,其他桌面连根笔都没有。

    她转了转眼珠,忽然不满:“二哥哥,难道他们都不做事,只叫你一个人做事?他们是不是欺负你了?!”

    萧弈没搭理她。

    指望那群混日子的人做事,五个人加一块儿,花了几个月时间都理不清楚账目,还不如他亲自操刀。

    南宝衣叉腰:“我的二哥哥怎么可以被人欺负,我找他们要个说法去!”

    她扭头就走。

    “回来。”

    萧弈沉声。

    南宝衣委屈地转回来,“凭什么他们把事情都推给你,我不服!”

    小姑娘泪兮兮的,像只护主的幼崽。

    哪怕明知道她演戏讨好的成分比较多,萧弈也莫名心暖。

    他示意她坐。

    他从果盘里拣了颗花生糖递给她,淡淡道:“我幼时在书院读书,夫子每日都会叫学生誊写他的读书注解。但是因为文章冗长词义晦涩,再加上隆冬时节天寒地冻,所以书院里没有人愿意写。”

    花生糖在唇齿间融化,甜甜的。

    南宝衣乖觉地捧着小脸:“后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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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程家,是养不起南娇娇的

    “我是养子身份,在书院被人轻贱排挤是常有的事。所以誊写文章注解的工作,就被他们推到了我头上。”

    南宝衣小脸微红。

    当初,她也是欺负萧弈的人呢。

    萧弈喝了口热茶,讥讽道:

    “那个漫长的冬天,我一共誊写了五十五万字的注解,我甚至还翻阅了所涉及到的几十本原著。虽然冻伤了手,但自那以后,我的文章功底一跃千里,对经史子集了若指掌,功课成绩更是轻而易举就能拿到书院一甲。”

    他伸手,摸了摸南宝衣的脑袋,“所以南娇娇,有失,必有得。”

    南宝衣若有所悟。

    原来权臣大人看账,是为了培养自己的能力?

    “你别摸我头……”她躲开萧弈的手,嘟囔,“可是你看这么多账有什么用,你将来又不当账房先生!”

    “府邸开支需要看账,行军打仗需要看账,甚至就连朝堂政治都需要看账。你说这种本事,重不重要?”

    南宝衣抿了抿小嘴。

    她的二伯母就很会看账,把府里打理得井井有条。

    会看账,真的是一件很了不起的本领呀!

    她凑到少年身边,“二哥哥,那你教我看账好不好?”

    小姑娘又软又香。

    挨着萧弈,令他浑身都不对劲儿了。

    他脑海中莫名浮现出,同僚们怀抱美人的画面。

    他也想把南娇娇抱在怀里。

    可南娇娇,毕竟是他的妹妹。

    兄长对妹妹,怎么可以抱有那种念头?

    他闭了闭眼。

    再睁开时,那双狭眸清明平静,还蕴着丝丝缕缕的寒意。

    他不动声色地合上账本,“滚。”

    南宝衣:“……???”

    丹凤眼睁得圆啾啾,她不可思议地看着萧弈。

    她好像没有得罪他吧?!

    权臣大人也太喜怒无常了!

    她窝了一肚子火,绷着小脸直起身,很不客气地指着萧弈的鼻尖:“我告诉你哦,你不要太过分!兔子急了还会咬人,你要是把我惹急了,我就,我就……”

    憋了半天,却说不出半句威胁的话。

    她只是个深闺姑娘,能威胁到他什么呢?

    她又注意到,萧弈盯着她伸出来的食指,眸色晦暗。

    想起他曾咬过她的手指头,她急忙缩回手,恶狠狠瞪了眼萧弈,转身就往帐外走。

    刚走出几步,有人挑了帐帘进来。

    是一位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生得壮实憨厚,看官袍应当是五品参将。

    南宝衣后退两步,闷闷不乐地行了个礼。

    那年轻人却惊艳地呆在原地。

    他在军营长大,还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呢!

    他结结巴巴道:“你,你是萧弈的妹妹?”

    好好说着话,却渐渐红了脸。

    南宝衣十分满意。

    她就说嘛,她今日明明打扮得特别美,这位参将大人的反应才正常。

    哪像萧弈,活脱脱一个榆木疙瘩!

    她敛去那股子娇蛮劲儿,柔弱道:“回大人话,小女名唤宝衣。”

    “宝衣……你的名字真好听!”年轻汉子双眼发光,“我姓严,因为在麦田里出生,所以我娘给我取名严麦。我今年二十五岁,尚未婚配,家中有三十亩良田,两头水牛。我从军已有十五年,略攒了些银钱,前些日子在锦官城青衣巷买了座三进的小宅院。”

    南宝衣挑了挑眉。

    这老实巴交的年轻人,眼神炽热又害羞。

    大约军营里的汉子都实诚,他叽里呱啦倒豆子似的,把身家情况全部说了出来。

    要是她没猜错,这位严参将怕是看上她了。

    南宝衣对他稍加审视。

    五品参将,薄有资产,但绝对养不起她。

    比起世代簪缨的权贵子弟,起点太差,上限太低。

    重活一世,南宝衣只有两个愿望。

    保南家一世平安富贵,嫁盛京城掌权之人。

    所以简而言之,这位严参将不是她的良配。

    她笑容客气疏离:“严大人年纪轻轻就能当上参将,真是厉害,小女敬佩。今后,还望严大人对我哥哥多加照拂。”

    她行了个退礼,头也不回地走了。

    直到倩影消失,严参将仍旧舍不得收回视线。

    他恋恋不舍地转向萧弈,“你这位妹妹,真是知书达理、温婉贤淑。不知可有说亲?”

    萧弈嗤笑。

    娇蛮任性的南娇娇,竟也会被称赞知书达理、温婉贤淑。

    世人眼瞎吗?

    更何况那小姑娘挑剔的很,摆明了看不上严麦,也值得他巴巴儿地问她有无婚配。

    他淡淡道:“婚配与否,与你何干?”

    “这……我不也是想,那啥嘛!”严麦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毕竟我年纪也不小了,同村的兄弟都抱俩娃了。”

    萧弈勾唇:“我妹妹自幼锦衣玉食,每年裁制七十二套新衣,每季添置九套首饰,绣鞋必须是蜀锦织金的,早膳必须有十二道点心,厨房须得时时炖着燕窝,非雪水露水烹制的茶不喝,非海陆空禽畜俱全的膳食不吃,非七天内新制的胭脂不用。你,养得起吗?”

    南宝衣小字娇娇。

    这“娇娇”二字是如何得来的,恐怕外人没几个知道。

    严麦听得目瞪口呆。

    这是娶媳妇还是供菩萨?!

    就他那点家底,要是养这女孩儿,根本撑不过半月!

    他那点子旖旎爱意吓得烟消云散,叹息道:“乖乖,这得怎样的人家才能养得起哦?!”

    萧弈不紧不慢地翻过账册。

    蜀郡养得起南娇娇的家族,屈指可数。

    但毫无疑问,程家,是养不起南娇娇的。

    “差点忘了!”严麦忽然一拍脑袋,“司徒将军让我来传个话,请你去一趟青城山,督粮查账。”

    ……

    南宝衣回到南府,已是日渐西斜。

    她坐在秋千上发呆。

    想不明白自己去军营这一趟,究竟是为了什么。

    她什么好处都没能捞着,还被萧弈凶了一顿,叫她滚。

    “滚就滚,难道我会巴结你一辈子吗?”

    “我也就是利用你而已,瞧你那得瑟劲儿!”

    少女窝着火,揪下一朵牡丹花,在掌心捏得稀烂。

    “会看账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算账嘛,给我一把算盘,我也能算!谁稀罕你教?”。

    正碎碎念,荷叶突然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小姐,府里出事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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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介绍:
南宝衣自幼锦衣玉食娇养长大,没想到所嫁非人,落了个家破人亡的凄惨下场。重活一世,她咬着小手帕,暗搓搓盯上了府里那位卑贱落魄的养子。只有她知道,看似落魄的少年,终将前程锦绣,权倾天下。她一改娇蛮跋扈,对未来的权臣温顺谦卑百般奉承,可惜他如高岭之花,始终对她爱答不理。她终于心灰意冷打算另抱大腿,那凶名赫赫的权臣,突然雷厉风行地废了她选中的夫君,还倚在绣榻上,慵懒地朝她伸出腿,“娇娇过来,我给你抱……”【1v1,双洁,甜宠】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