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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全文阅读

作者:风吹小白菜     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txt下载     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21章 偷亲他的唇角

    萧弈回来时,天色已经暗了。

    踏进寝屋,南宝衣端坐在书案后,正翻看他的手记。

    他唤道:“南娇娇,给你带了好吃的。”

    好吃的?

    南宝衣抬眸。

    权臣大人手里,居然拎着一盒凉皮。

    是城南的刘记凉皮!

    她合上手记,欢欢喜喜地走过来,“他们家的凉皮很难买到的,二哥哥排了好长的队吧?”

    她捧着凉皮坐到矮案后,迫不及待地打开。

    凉皮雪白,淋上麻酱、辣油、香醋等佐料,再加上黄瓜丝儿、小豆芽、花生等小菜,一口下去皮滑鲜嫩、鲜辣爽口,最适合夏天吃。

    取出竹筷,她吃得很香。

    萧弈看着她。

    她大约饿极了,一盒凉皮,片刻功夫就吃得干干净净,连一颗花生米都没剩下。

    他在她身边盘膝而坐,顺势揽住她的细腰,隔着寝衣,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小肚子,“吃饱没?可要哥哥再喂你一些?”

    南宝衣浑身一僵。

    她被权臣大人,摸肚子了。

    而且,怎么感觉他的问话怪怪的。

    她轻咳一声,害羞地离他远些,“差不多吃饱了。”

    萧弈拿手帕替她擦了擦嘴角的辣油,“我与祖母说好了,童谣这件事,由我全权负责,让他们只管继续经营蜀锦和钱庄生意。所以这段时间,只能委屈你住在我的别苑。”

    南宝衣端起茶盏,低头抿了小口。

    她轻声道:“我知道了。”

    萧弈又道:“我安排了余味和尝心收拾你的日常用具,等夜再深些,她们会过来照顾你。你的护院魏剑南,也会过来保护你。”

    余味和尝心的功夫都很不错,在危急情况下,比荷叶要有用得多。

    南宝衣小脸郑重,“我都明白。二哥哥,若有机会,烦请你转告祖母,请她务必照顾好身体,不要为我伤心难过。”

    今夜无风,竹帘高卷,月色清润。

    南宝衣躺在青竹帐中,辗转难眠。

    角落的滴漏,已过子时了。

    她悄悄卷起一角帐帘。

    屋里点着一盏羊角灯,权臣大人坐在书案后处理账册和军务,眉目冷峻如水。

    她知道,他一直在和薛定威争蜀郡军权。

    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

    蜀郡大旱,耽误了他太多精力。

    她本不该麻烦他的。

    她看着他靠坐在椅背上,抬手揉捏眉心的疲惫模样,眼中不禁多了一抹心疼。

    夜更深了。

    他依旧靠在椅背上,阖着眼睛,睫毛在面颊上投落扇形阴影,犹如无法驱散的阴霾。

    南宝衣轻手轻脚地爬起来,抱起一床薄毯,小心翼翼走到他身边。

    她体贴地为他盖上薄毯。

    正要回去睡觉,却被人从背后捏住手腕。

    萧弈熟稔地把她抱进怀里。

    是跨坐在他腰间的姿态。

    他埋首在她的颈窝,深嗅着她自带的那股芙蓉甜香,一整天的疲倦,似乎因此而消解不少。

    “二哥哥?”

    南宝衣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娇娇乖,让我抱抱……”

    青年声音沙哑。

    羊角灯里的蜡烛,逐渐燃尽。

    满室清辉,幽静安宁。

    南宝衣僵着身体,听见萧弈的呼吸渐渐匀净平稳,以为他睡着了。

    她仰起头。

    他的面庞隐在阴影之中,骨相完美,昳丽英俊,睫毛很长,眼尾外翘,犹如妙笔勾勒的贵公子。

    可眼下却藏着疲惫,连眉宇都是皱起的样子,显然睡得并不安稳。

    她伸出小手,试探着抚平他拧起的双眉。

    指尖触及到他的薄唇,极温凉,极性感。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唇呢?

    南宝衣眨了眨眼。

    她连大气都不敢出,鬼使神差的,蜻蜓点水般亲了亲他的唇角。

    她掩住小嘴,心跳如雷。

    见萧弈没有反应,她又大着胆子,去摸他的喉结。

    这个东西,她是没有的。

    她很早以前,就想摸一摸了。

    可指尖刚碰上去,就被捏住了手腕。

    她惊恐抬眸,权臣大人不知几时醒的,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他低声:“娇娇乖,有些东西,暂时还不能碰。”

    南宝衣的脑袋炸了!

    她连忙缩回手,不自然地别过小脸,“我没想做什么啊,没想摸你的……你这孩子,千万不要胡思乱想啊!”

    白嫩的脸蛋和耳垂,早已洇开胭脂红。

    眼神躲闪,瞳珠清润似水。

    萧弈抿着浅笑。

    小姑娘太害羞,连话都不会说了。

    他把她放下来,“去睡吧。”

    南宝衣头也不回,鹌鹑似的飞快钻进床帐,拉起被褥,把自己遮挡得严严实实。

    萧弈注视着纱帐。

    半晌,他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

    小姑娘凑上来亲的那一下,是在太甜了……

    若非实在快要憋不住,他其实是不愿意阻止她继续的。

    他起身去了隔壁耳房。

    沐了两刻钟的冷水,他躺在耳房的软榻上。

    软榻边是一架木施,搭着晾晒的衣物,全是南娇娇今日换洗的。

    他随手扯过一件芙蓉色的小兜,嗅了一口,随意盖在自己脸上。

    花香沁人。

    他在清幽月光中数着日子。

    南府的小娇娘,还有一年零七个月才及笄啊。

    好想娶她……

    被他惦记的少女,仍旧躲在帐中。

    她掰着手指头,暗道权臣大人,必定是没有察觉她偷偷亲他。

    否则,他肯定会质问她的。

    这么自我安慰了两刻钟,她又想起萧弈疲惫的模样。

    她想帮他。

    程太守是薛都督的左膀右臂,如果能把程太守拖下水,薛都督等同被斩断臂膀,于二哥哥有利。

    只是得让朝廷站在二哥哥这边,才能治程太守的罪。

    而能代表朝廷的,唯有顾崇山。

    她得把顾崇山,拉到二哥哥的阵营里来。

    可是一想起前世这两人曾斗得你死我活,她不禁拉起被褥,无力地蒙住脑袋。

    让顾崇山和萧弈合作,简直比撺掇鸡鸭沟通还要困难啊……

    次日。

    萧弈去军营了。

    南宝衣梳洗打扮妥当,带着余味和尝心,打算乘马车去玉楼春。

    有些事情,她得向寒烟凉求证一下。

    十苦起初是拒绝的。

    可是南宝衣振振有词:“二哥哥只吩咐不许别人进来,却没说我不能出去。又不是关押犯人,难道我连自由都没有吗?更何况我坐在马车里,那些暴民看不见我的。”

第221章 小孩子不宜看哦

    十苦一想,倒也是。

    可他到底害怕南宝衣出事,于是在魏剑南亲自驾车、余味和尝心陪伴在侧的情况下,仍旧谨慎地带领一支暗卫,悄悄跟在马车后面,一同往玉楼春而去。

    夏日炎热。

    因为缺水的缘故,很多店铺关了门,昔日繁华的长街十分冷清。

    马车经过芙蓉街,前方传来闹哄哄的声音。

    南宝衣透过竹帘间隙,瞧见无数暴民围着南府绸缎庄,正朝紧闭的大门投掷烂菜叶子和臭鸡蛋,叫嚣着要南家人把她交出来。

    她默然。

    “想来我家中其他铺面,也都遭到了他们的恶意谩骂和围堵吧?恐怕就连我家也是如此。”她轻声,“是我不好,连累了祖母他们。”

    余味轻轻扶住她的细肩。

    她温声:“家之所以为家,乃是因为亲人们无条件互相包容的缘故。老夫人他们爱着宝衣姑娘,愿意因为您而承受这一切。能叫他们伤心的,并非是恶徒和暴民,而是您的委屈和眼泪。”

    她轻声细语,像是温柔的大姐姐。

    南宝衣感激一笑。

    马车徐徐从暴民们身后驶过。

    南宝衣放在膝上的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祖母,再等等吧。

    再给孙女儿两个月时间,孙女儿不仅要澄清谣言,还要欺负过咱们的程太守一家,彻底完蛋!

    马车停在了玉楼春后门。

    南宝衣戴上轻纱幂篱,莲步款款地踏进楼上雅居。

    雅居里,珠帘轻曳。

    铜釜冰鉴散发出丝丝冷意,弥漫在房中的花果香沁人心脾。

    南宝衣正要挑开珠帘,八扇湘绣屏风后传出少女娇媚的轻笑:

    “笔墨纸砚都已准备齐全,烦请小郎君落笔题字。”

    小郎君?

    南宝衣微怔。

    沈议潮也在这里?

    他来干什么?

    她信步踏进屏风后,“寒老板——”

    话音戛然而止。

    矮案横陈,沈议潮白衣胜雪正襟危坐,正提笔舔墨。

    寒烟凉红裙曳地,柔弱无骨地倚靠在他肩头,一手托着细烟管,涂着鲜红丹蔻的指尖不经意地拂拭过他的脸颊。

    她仰起头,红唇微启,朝他吐出烟圈。

    暧昧至极。

    尝心微微俯首,在南宝衣耳畔低语:“小姐,小孩子不宜看哦!”

    南宝衣默默红了脸。

    寒烟凉挑起媚眼,“南姑娘来得真不是时候。”

    南宝衣不好意思地咳嗽一声,“来找你问些事。”

    她正儿八经地踏进来,在矮案后落座。

    她摘下幂篱,“沈公子今日怎么来了?这是在写什么?”

    沈议潮面无表情。

    他昨日收到寒烟凉的帖子,喊他来玉楼春玩儿。

    他内心是拒绝的。

    那种不正经的地方,有什么可玩的?

    但是他觉得寒烟凉毕竟是个弱女子,也许有什么地方需要他帮助也未可知,于是他抱着关爱失足少女的心态,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到了玉楼春。

    结果,寒烟凉喊他来,居然是让他题写匾额!

    他眸色清冷,“府中无趣,外出逛街,偶然路过,进来散心,不要多想。”

    “你逛个街,打扮的倒是精致……”南宝衣嘀咕,“这身锦袍崭新崭新的,怕是第一回穿吧?咦,连里面的衬袍都是新的。头发是今晨洗的,似乎还仔细熏了香。还佩戴了贵重的白玉发簪和玟龙玉佩,沈公子,你可真是讲究啊!”

    沈议潮:“……”

    她不说话,会被人当成哑巴吗?

    枉他前阵子才把她的品级提到第七品,这般不会说话,应该降到第九品才是!

    南宝衣转向寒烟凉,“寒老板可否借一步说话?”

    “借一步?”

    寒烟凉挑眉。

    她睨向沈议潮。

    她从层层叠叠的纱裙里,伸出赤着的玉足。

    玉足涂了精致的丹蔻,轻佻地点了点沈议潮的腿。

    沈议潮身形一僵。

    寒烟凉的玉足,沿着沈议潮的腿一路往上,却又很快戛然而止。

    她吐出一口烟圈,暧昧地朝他咬耳朵:“小郎君,你乖乖呆在这里,等姐姐回来陪你玩呀!”

    说完,故意扯了扯襦裙领口,风情万种地去了内室。

    沈议潮紧紧捏着毛笔。

    一行鼻血,淋淋漓漓地滴落到宣纸上。

    他用手帕捂住鼻尖,头一回舍弃光风霁月,暗暗骂了句娘。

    内室。

    寒烟凉慢条斯理地抽着烟,“找我作甚?外面忙着呢。”

    “你还记得夏家吗?还有那个夏晴晴。”

    “记得。”

    “夏晴晴是夏**的表妹,她入狱是因为错手杀了她父亲。后来在监狱里,不知怎的就死了。照理来说,我与她的死毫不相关,夏**不该如此恨我,甚至动用家族力量,在蜀郡散播那首童谣。”

    “你的意思是,有人在借夏**的手,害你?”

    “是。”南宝衣坦言,“我要你替我查明,夏晴晴的死因。”

    “明白。”

    “另外……”

    南宝衣倚在窗畔,垂首望了眼等在楼下的魏剑南和十苦等人。

    她随手放下卷竹帘,压低声音:“我要见顾崇山。”

    寒烟凉挑了挑眉。

    她提醒:“顾崇山,不是善辈。”

    南宝衣抿了抿唇瓣,丹凤眼中透着暗芒。

    她当然知道顾崇山不是善辈,她前世就深刻地领教过了。

    可是有些事,必须由顾崇山来做。

    “我要见他。”

    她斩钉截铁。

    “既然南老板非要见他,我也只好成全。”寒烟凉轻笑,“杨柳。”

    两刻钟后。

    穿着嫩柳襦裙的少女,款款走出内室。

    她温声:“回青桥胡同吧。”

    余味和尝心跟着离去。

    内室。

    南宝衣坐在小榻上,丹凤眼藏满惊叹:“寒老板,你的手下可真是人才辈出啊!杨柳瞧着其貌不扬的,没想到一手易容术如此出神入化!在戏楼里当个婢女,简直屈才!”

    寒烟凉慢悠悠吐出烟圈。

    她道:“让杨柳假扮你回青桥胡同,就不怕被靖西侯发现?”

    “容貌一样,只要少说话、少接触,哪儿那么容易被发现?”南宝衣不以为然地吃起甜瓜,“更何况只要支走余味他们,我就能去见顾崇山,我的目的已经达成。”

    寒烟凉不置可否。

    她又抽了一会儿烟,淡淡道:“你要以蜀郡为棋盘,下一手大棋。我敬重你这份胆魄,但凡有所求,南老板只管开口。”

    南宝衣微微一笑。

    不虐不虐不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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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章 我二哥哥是食肉的

    顾崇山的人,包下了整座金玉满堂。

    南宝衣来到楼下,得知对方肯见她,于是戴着轻纱幂篱从后门进去,由小太监领着登上高楼雅座。

    暗紫色华帐低垂。

    那个阴鸷的男人踞坐在矮案后,正摆弄酒水。

    空气里弥漫着冷香,是南宝衣前世熟悉的味道。

    背后的槅扇,被小太监小心翼翼地掩上。

    雅座里的光线,顿时暗了下来,令人倍感压抑。

    南宝衣上前,款款行了一礼:“九千岁万福。”

    顾崇山未曾抬起眼皮,只漠然地轻嗅酒香,“过来。”

    南宝衣不卑不亢地走到他面前。

    隔着矮案,她跪坐下来,抬手斟酒。

    混合了数种酒水的酒液,又烈又辣。

    她知道,顾崇山就爱饮用这种酒。

    顾崇山垂眸,盯着她的双手。

    少女的手细白娇嫩,指尖丹蔻秾艳明媚,衬着天碧色酒盏,很美。

    南宝衣调好酒液,恭敬地双手端起,“请九千岁饮用。”

    顾崇山没有接。

    戴着暗金色甲套的修长手指,漫不经心地捏住她的下颌。

    他左右看了看,“原以为童谣里的邪崇女,必定生了副国色天香、祸乱苍生的容貌。今日看来,全然只是个没长开的小丫头。小丫头,你来见本督主,所为何事?”

    南宝衣放下酒盏。

    她脊背挺直,声音清脆:“听闻九千岁屡次面见薛都督未果。”

    “是。”

    “小女以为,乃是因为九千岁没拿出令薛都督心动的礼物,因此,他才不肯见你。”

    “所以?”

    “小女不才,愿作为九千岁的礼物,进献给薛都督。”

    顾崇山盯着她。

    这丫头的眼睛弯如月牙,甜得很。

    他淡淡道:“薛定威与萧弈是死敌,你又是萧弈的掌中娇。若是本督主把你送给薛定威,萧弈可就要被他拿捏了。你忍心?”

    “不忍心,因此特意面见九千岁。百姓都知道,我南宝衣是蜀郡的祸害,即使薛定威得到我,也只会将我移交佛寺,由佛寺处置。可我家二哥哥必定不会眼睁睁看我去死,他会救我。他救我,就会与佛寺、与薛都督起冲突。那场冲突,我希望九千岁看到。”

    “为何?”

    “因为二哥哥,一定会当场把薛定威踩在脚底下。九千岁来蜀郡,是为了替成王拉拢支持者。与其找薛定威这个手下败将,何不直接找我二哥哥?佛寺之争,九千岁将会看到我二哥哥真正的实力。”

    “薛定威手中,有四十万兵权。而萧弈,只有区区十二万。”

    “暂时,十二万。”

    顾崇山盯着少女。

    她希望他站在萧弈这边,她想借朝廷的手,对付薛定威和程诲。

    小丫头,心机很重。

    他转了转天青色酒盏,漠然评价,“未经世事的小牛犊,都以为自己干得过老虎。可是……当她被撕成碎块吞吃入腹时,才会知道,食草的,终究干不过食肉的。”

    南宝衣莞尔一笑:“九千岁,我是食草的,但我二哥哥是食肉的。”

    她的双眼亮晶晶的,盛满了对萧弈的信任。

    与其说是妹妹孺慕兄长,不如说更像是情人。

    顾崇山把玩着酒盏,来了兴致,“本督主与你打个赌。”

    “什么赌?”

    “佛寺之争,若萧弈赢了,那么我将代表成王和朝廷,倾力支持他争取蜀中兵权。甚至,我还可以治太守程诲的罪。”

    南宝衣点点头:“我跟你赌。”

    “你就不问问,若他输了,又该付出怎样的代价?”

    “他不会输。”

    顾崇山捏着酒盏的指尖,微微收紧。

    他再次正视南宝衣。

    良久,他微笑:“若他输了,我要你侍奉本督主。”

    南宝衣毫不迟疑:“一言为定。”

    顾崇山亲自斟了一盏酒。

    南宝衣接过他递来的酒盏,与他对碰后,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

    顾崇山朝雅座外面走,“来人,备马车去镇南寺。再派人转告薛定威,本督主已经擒获妖女,请他前往镇南寺发落。”

    南宝衣坐在帐幔的阴影之中。

    顾崇山此人,虽然阴鸷狠辣,但却比任何人都要言而有信。

    与他对赌,她并不害怕他反悔。

    这场佛寺之争,她要程家名声尽毁、失去官位。

    她要澄清谣言、立下功勋,成为朝廷册封的县主甚至郡主。

    她要二哥哥被朝廷器重,至少在这件事后,能与薛定威平起平坐!

    指尖敲了敲杯盏,她起身跟上顾崇山。

    另一边,杨柳易容成南宝衣,乘坐马车回了青桥别苑。

    她生怕暴露身份,因此不许余味和尝心伺候,纠结地反复踱步。

    南老板叫她能拖多久就拖多久,可是靖西侯那么厉害,她真的不会被发现吗?

    黄昏时分,别苑外传来马蹄声。

    没过多久,萧弈推门而进。

    他提着食盒,“给你带了晚膳,是辣炒河鲜和冰糖燕窝。”

    杨柳早在听见马蹄声时,就“嗖”地一下躲进了青竹帐。

    她拿手帕捂住嘴,嗲着嗓子道:“二哥哥,奴家今日染了风寒,不方便见您……您把膳食放在桌上就好啦!”

    染了风寒?

    奴家?

    萧弈眉尖微蹙。

    他朝床榻走来。

    正要伸手揭开帐幔,杨柳急忙大吼:“不许动!”

    吼完,又连忙嗲起嗓子:“哦,奴家的意思是,好害怕把病气过给您,您快走吧,莫要妨碍奴家养病。”

    萧弈脸色不大好看。

    不等杨柳阻止,他直接掀开帐幔。

    帐中的姑娘,小脸惊恐苍白。

    萧弈默了默,伸手去摸她的额头,“发烧了?”

    “没有!”杨柳紧张地避开他的手。

    “没有就过来用晚膳。”

    萧弈走向矮案。

    他的声音里透着不容置喙的威严,令杨柳心尖发颤。

    真不知道南老板,平日里是怎么和这种男人相处的,随意一个眼神都那么吓人,总觉得会随时挨揍啊!

    杨柳磨磨蹭蹭地在矮案前坐了。

    她盯着案上的两样食物,毫不迟疑地端起辣炒河鲜拌饭。

    萧弈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这姑娘大快朵颐,吃的吸溜吸溜的,八辈子没吃过好东西似的。

    在她辣的拿小手帕擤鼻涕时,他淡淡道:“你是谁?”

第221章 九千岁,您信佛吗

    杨柳瞪大眼睛,流出来的鼻涕一下子吸回去了!

    萧弈虽然没有表情,但凤眼里的嫌弃犹如排山倒海滔滔不绝。

    他拂袖后退,像是生怕染上脏污,“南娇娇虽然爱吃辣,但更爱能滋养容颜的冰糖燕窝。吃东西时的姿态优雅讲究,端方得体。所以,你是谁?”

    杨柳委屈。

    她以为她好歹能撑个四五天,没想到还不到半刻钟,就被靖西侯拆穿了身份!

    她唯唯诺诺了半晌,萧弈不耐烦:“十言。”

    十言对易容术颇有心得。

    他将特殊药水倒在手帕上,递给杨柳,提醒道:“我家主子不喜别人顶着宝衣姑娘的容貌,烦请你先擦洗干净。”

    杨柳用手帕擦干净脸,恢复了本来容貌。

    她恭恭敬敬地跪坐在地,把事情原委讲述了一遍。

    她斗胆看向萧弈,“民女临走前,南老板曾有过交代,若是被您发现了身份,就让奴婢转告您,她有信心全身而退,请您暂时不要插手。”

    萧弈面色冷峻。

    南娇娇一个小姑娘,跑去见顾崇山,哪儿来的信心全身而退?

    虽然答应过她,童谣的事交给她自己解决,可他终究还是不放心。

    他大步朝院外而去:“备马,去金玉满堂。”

    杨柳目送一大波暗卫,哗啦啦地跟着涌出别苑。

    她咂咂嘴,津津有味地继续吃河鲜。

    靖西侯真是很不放心南老板啊。

    像极了爹爹第一次放闺女出去和未婚夫踏青郊游,得在背地里随时跟着盯着,心里才踏实的样子。

    萧弈策马去金玉满堂时,顾崇山的马车已经驶出了锦官城。

    马车沿小路,行驶了半个多时辰,终于停在山脚。

    南宝衣仰头望去,镇南寺矗立在山腰之上,绿瓦黄墙,古朴端严。

    寺庙里传来敲钟声,惊飞了山林里的大片鸟雀,更显静谧安详。

    “这就是镇南寺?”

    她挑了挑眉。

    蜀郡最有名的寺庙,祖母从前经常来礼佛,捐赠的香火钱少说也有十万两雪花纹银。

    因为蜀郡大旱的缘故,此时不少百姓前来求佛。

    他们沿着蜿蜒的青石台阶,有的三步一叩首,有的一步一叩首,姿态和神情极尽虔诚。

    顾崇山面无表情地踏上青石台阶。

    南宝衣戴着面纱跟在后面,好奇道:“九千岁,您信佛吗?”

    顾崇山并不搭理她。

    挂在脖颈间的两百颗黑檀木珠,随着他的脚步,发出轻微的碰撞声,是很不在意的姿态。

    南宝衣抿了抿小嘴。

    是她想太多。

    杀人如麻的顾崇山,又怎么会信佛呢?

    终于踏上九百九十九级台阶,南宝衣累得气喘吁吁。

    这死太监压根儿就不懂怜香惜玉,中间她几度要求停下来休息,可他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仿佛后面有鬼在撵似的!

    她掏出小手帕,铺在青石台阶上,香汗淋漓地坐了下去。

    顾崇山负手而立,仰头注视着山门。

    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

    他生来是魔,放下屠刀亦无法成佛。

    于他而言,放下屠刀的下场,是死路一条。

    就算是佛陀,也渡不了他。

    他瞥向南宝衣。

    小丫头娇气,坐之前还要先垫一块小手帕。

    他抬脚踢了踢她,“起来,进山门了。”

    南宝衣不悦地拍了拍裙裾,“踢脏了……”

    小沙弥出来接待。

    他领着顾崇山等人绕过大雄宝殿,踏进一座幽静空旷的禅院。

    南宝衣走到禅院中间时,四周涌出无数手持棍棒的武僧,面容肃穆,不约而同地包围了她。

    真真是对待妖女的态度啊!

    武僧们让开一条路。

    穿着袈裟的主持,面容寡淡清冷,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

    他道:“有劳督主,亲自将邪崇女送至镇南寺。督主救了蜀郡,救了千千万万个百姓,如此大功德,百年之后定能前往西方极乐世界。”

    南宝衣轻轻哂笑:“佛门有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佛门又有言,愿慈悲为怀,普度众生,人人都可前往西方极乐世界。怎么听方丈言辞,又仿佛需要立下大功德,才能前往西方极乐世界呢?难道没有功德的人,就得下地狱?”

    方丈掀起眼皮,看她一眼。

    少女不过豆蔻之年,生得粉雕玉琢,娇美矜贵。

    如斯干净,与童谣里的“邪崇女”相去甚远。

    不过……

    他眸中掠过冷意,沉声:“邪崇祸世,好一张伶牙利嘴。来人,把她关进塔寺监牢。”

    两名武僧,立刻站到南宝衣身后。

    南宝衣望向顾崇山,“赌约已定,烦请九千岁拭目以待。”

    说完,沉静地前往塔寺监牢。

    顾崇山目送她远去,唇角弯起一抹凉薄。

    他从不信世间有情。

    萧弈前程锦绣,不可能为了她,对上薛定威和镇南寺,对上蜀郡千千万万个百姓。

    这小丫头,怕是要玩脱了。

    所谓的塔寺监牢,只是镇南寺的地窖。

    平日里是犯错僧人面壁思过的地方,陈设简陋却干净,墙壁上刻满了各种梵文,大约都是佛家经书。

    牢门被锁上。

    墙壁上挂着很多盏油灯,因此地窖里相当敞亮。

    南宝衣不慌不忙地溜达了一圈儿,瞧见桌上有红漆木鱼,顿时起了玩心。

    她学着小僧弥的样子,在芦苇编织的垫子上盘膝而坐,神神道道地敲起木鱼,一边敲一边念念有词:“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念了几句,外面传来动静。

    那位主持方丈,领着顾崇山和薛定威进来了。

    薛定威端着烟管,虽然年过四旬却依旧儒雅英俊。

    他站在牢门外,打量南宝衣片刻,笑道:“能从萧弈手上擒获南宝衣,九千岁果然有本事。”

    “知道薛都督对萧弈不满,因此特意抓来他的妹妹孝敬您。只要南宝衣的命捏在您手里,萧弈还不是任由您发落?”

    顾崇山轻言慢语。

    虽是太监奴才出身,但他的姿态不卑不亢,犹如木秀于林。

    薛定威笑了两声:“南家小女,姿容甚美。只是我心中已有良人,对她毫无兴致。若是九千岁喜欢,不如趁她还活着,好好享用。听说你们阉奴虽然不能人道,但自有别的法子快活。”

    顾崇山的脸隐在阴影里。

    半晌,他一贯低哑的尾音微微上扬,像是为得到赏赐而高兴:“谢大都督赏。”

第221章 你若不嫌弃,可以当我的外室

    “不打扰九千岁快活,玩得尽兴些。”

    薛定威抽着烟,转身离开了地窖。

    顾崇山在铁栅栏外落座。

    他摆弄着黑檀木珠,睨向南宝衣,“害怕吗?”

    南宝衣眨了眨丹凤眼。

    怕倒是不怕的。

    前世她在顾崇山身边待了那么久,他都没有做出格的事。

    而且她知道,顾崇山的对食是榴花夫人。

    盛京城里,那位艳名远播的大美人。

    可是面对顾崇山的问话,她还是乖巧地点点头,“怕的,别提有多怕了!”

    顾崇山嗤笑。

    小丫头的态度太过敷衍,压根儿是毫不畏惧的姿态。

    他单手支颐,一颗一颗地捻着黑檀木珠,微微阖上眼帘。

    地窖陷入诡异的寂静。

    南宝衣抱着木鱼,看了他片刻,因为无所事事,又重新敲起木鱼。

    她不会背佛经,但是背过老子的《道德经》。

    她一边敲木鱼一边念叨:“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闭嘴。”

    “哦。”

    不知过了多久,顾崇山似乎终于呆够了,面无表情地拂袖离去。

    南宝衣轻轻吁出一口气。

    顾崇山走后没多久,小沙弥又领着人进来。

    南宝衣望去,来人居然是南胭和夏**。

    南胭站在铁栅栏外,温声:“我在府里绣花儿,听说童谣里的邪崇女被九千岁逮到,还送来镇南寺化解灾厄,因此特意赶来观看。妹妹瞧着心地善良,没想到,竟然是祸世邪崇,真叫姐姐伤心。”

    南宝衣懒得搭理她。

    她坐在小方桌旁,自在地翻开一页书。

    南胭皱了皱眉。

    南宝衣都被逮起来了,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微笑:“夏姐姐,我听寺里和尚议论,打算对这个邪崇念诵七七四十九天佛经,再将她当众烧死,以谢天下。”

    “烧死可是很疼的!”夏**状似吃惊地捂住小嘴,“南姑娘细皮嫩肉的,可怎么受得了?”

    “是啊。还是放在山脚,在全郡百姓的围观下,被活活烧死呢。纵便是靖西侯,到时候也救不了她。毕竟,又有哪个男人愿意为了区区红颜祸水,得罪民心呢?”

    “胭儿,到时候咱俩定要抢个好位置,细细欣赏。”

    两人议论着,忍不住咯咯娇笑。

    南宝衣蹭了蹭鼻尖。

    天还没黑呢,这两人做哪门子梦?

    她端起茶壶走到铁栅栏后,“很好笑?”

    不等她们回答,她直接将温热的茶水泼到她们脸上!

    南胭和夏**惊呆了!

    茶叶黏在发髻和脸上,茶水滴滴答答地顺着衣襟滚落,十分狼狈!

    南宝衣骂道:“我可是祸世邪崇,你俩没事儿少在我面前晃悠,否则下次泼到你们身上的,就是黑狗血了!成日吃饱了撑的,到处使坏心眼,就不怕报应吗?!”

    两人难堪地擦去茶水和茶叶。

    夏**沉声:“你也只能得意这一个多月了。南宝衣,我等着看你被烧死,等着用你的焦尸,告慰晴晴在天之灵!”

    她冷着脸拂袖离去。

    南胭盯着南宝衣,良久之后,忽然眉眼温柔:“镇南寺不比南府,没人陪娇娇玩耍。娇娇寂寞吗?”

    “还行。”

    “娇娇放心,姐姐与别人不一样,姐姐定然会待在镇南寺一直陪着你,直到亲眼看着你,被活活烧死……”

    “你愿意待在这里,那就待着呗。”南宝衣坐回去,随手翻开佛经,“若实在闲得慌,可以每日给我送些好酒好菜,我怕寺庙里的斋饭,我吃不惯。”

    南胭顿了顿。

    她眉头紧锁,厌恨地盯着这个姑娘。

    南宝衣她到底知不知道,她是来干什么的?

    她以为她是来礼佛的吗?!

    居然还嫌弃上斋饭了!

    “不见棺材不落泪。”

    她讥讽地骂了一句,扬长而去。

    南宝衣挑了挑眉,又翻了一页佛经,是不在意的姿态。

    天色渐渐晚了。

    好在镇南寺的待遇倒是不错的,大旱的天,居然还有热水沐身。

    南宝衣梳洗干净,打了呵欠,安安稳稳地躺在小榻上。

    睡得迷迷糊糊时,却听见一阵开锁声。

    她睁开眼,穿着黑色夜行衣的青年闪身而入,“娇娇。”

    “程德语?”

    她惊讶。

    “是我。”程德语扯下蒙面布巾,“我知道你不是邪崇女,那首童谣是夏**陷害你的手段,所以特意来带你离开。”

    油灯黯淡。

    他凝视着小榻上的姑娘。

    她才豆蔻年华,却出落得白嫩娇美,极尽精致。

    周身有股娇憨干净的气质,掺杂着浅浅书香,是千娇万宠才能培养出来的闺秀气质,与南胭那种市井人家的姑娘全然不同。

    很难想象,等她及笄时,又该是怎样的风华绝代。

    程德语觉得,他对这个前未婚妻,心动了。

    他得保下她,不叫她被活活烧死。

    于是他拽住南宝衣的手,企图把她拖出地牢。

    “程德语,你疯了?”

    南宝衣惊呆了,忍不住剧烈挣扎。

    现在逃跑,会妨碍她的计划的!

    “娇娇放心,看守镇南寺的僧人,被我用父亲的令牌调走,我会带你从后山门离开,我的马车就在山脚接应。我在锦官城郊外有一座私人别院,可以把你安置在那里。你若不嫌弃,可以当我的外室,只要你不妨碍我的前程,我甚至可以养你一辈子!”

    “啪!”

    南宝衣抬手甩了他一耳光。

    两人站在镇南寺檐下。

    四周佛殿灯火明光,夜风送来整齐的诵经声。

    南宝衣仰着头,怒声:“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外室!”

    程德语捂着脸,心头火起。

    他厉声:“你知道我冒着多大的风险,才把你救出来吗?!如果事发,我甚至会得罪薛都督!外室又如何,你也不看看自己名声,除了我,这世上没有男人愿意要你的!”

    他一副恩赐的口吻。

    南宝衣奶凶奶凶地对吼:“就算没人要我,就算世上只剩你一个男人,我也不跟你!”

    吼完,她拎起裙裾,风风火火地回了地牢。

    程德语眼睛发红。

    半晌,他冲着寺门大喊:“你可别后悔!”

    回答他的,是咚咚跑远的脚步声。

    ……

    夜渐深。

    南宝衣躺在小榻上,面朝墙壁,气得久久无法入眠。

    程德语魔障了,居然喊她当外室!

    她便是死,也不要给他当外室!

    正恼怒时,一根香喷喷的米花酥在眼前晃了晃。

    南宝衣猛然坐起,惊讶:“二哥哥?!”

    权臣大人不知几时来的,坐在小榻边,还提着竹篮。

    竹篮里,满满当当堆满了零嘴。

    更新时间是每天凌晨24点左右

    谢谢扣扣阅读,让我认识你们!

第221章 再闹,哥哥就抱着你睡

    地牢清凉。

    南宝衣和萧弈并肩而坐,捧着米花糖吃得十分欢快。

    萧弈替她抹去嘴角的几颗糖米粒,随意吃进自己嘴里,淡淡道:“连招呼都不打,擅自做主去见顾崇山,又跟他跑到佛寺……南宝衣,你胆子越来越大了。”

    “二哥哥别生气啦。”

    南宝衣笑眯眯掰开一截米花糖,亲自喂到萧弈嘴边,“我现在不是没事儿嘛?听说佛寺里的和尚们打算先对我念七七四十九天佛经,净化我的魂灵,因此直到初秋,我都不会有事。”

    而初秋时节,蜀郡将落今年的第一场雨。

    那是她逆风翻盘的机会呀!

    “念七七四十九天佛经……”萧弈嫌弃,“那群秃驴,是要给你开光吗?”

    开光……

    南宝衣讪讪。

    她又撒娇道:“镇南寺虽然霸道,但好歹也是正经寺庙,地窖又十分凉快,我住在这里,正好避暑。二哥哥,你就不要管我啦!”

    萧弈唇线抿得很紧。

    让他不要管她,他如何做得到?

    他道:“我会派十言暗中盯着镇南寺,尽量不扰乱你的计划。”

    南宝衣嘴上念叨着“二哥哥真棒”,迫不及待地抱起那只大竹篮。

    她以为竹篮里面是堆积成山的吃食。

    结果,只上面一层是吃食。

    下面居然堆着满满当当的经史子集!

    简直亮瞎她的狗眼!

    萧弈体贴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知道你一意孤行不听劝,怕你在寺中寂寞,因此给你带了些书。慢慢看,看完了,哥哥再给你带一篮子。”

    南宝衣:“……”

    我谢谢你啊!

    她抱着一篮子经史子集发呆时,却见萧弈正儿八经地在地上铺开竹席,又拿了个软枕,就这么躺上去了。

    她好奇,“二哥哥,你这是打算做什么?”

    “睡觉啊。”

    南宝衣咬牙。

    她当然知道他是要睡觉,可是他干嘛睡她的地窖!

    她放下竹篮,扑腾到萧弈跟前,跪坐在他枕边,伸手去晃他:“二哥哥,这是镇南寺,我是邪崇女,不是贵客!你这也太……随便了吧?”

    地铺都打上了,简直是把镇南寺当成了客栈啊!

    萧弈弯起唇角。

    他当然知道这里是镇南寺。

    可镇南寺的僧人太多。

    他未过门的小娇娘生得花容月貌,万一有老秃驴色胆包天染指于她,她在地窖里无处可逃,多可怜呀。

    他得守着她。

    他睁开丹凤眼,嗓音低哑地威胁:“再闹,哥哥就抱着你睡。”

    南宝衣紧紧揪着他的衣襟。

    她咬着唇瓣,依旧瞪他。

    明明是奶凶奶凶的表情,可是不知为何,她心里竟莫名期待。

    她居然……

    挺想二哥哥抱着她睡觉的。

    这个念头令她面红耳赤。

    她的思想不干净了,她应该找大姐姐进修一下女德!

    萧弈只当她在生气,垂眸望了眼被揪得皱巴巴的衣襟,邪肆地舔了舔嘴角,又添了一句:“脱掉衣裳的那种。”

    这可真是太劲爆了!

    南宝衣脸蛋红扑扑的,嗫嚅道:“我觉得可以循序渐进……”

    萧弈诧异挑眉。

    他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

    南宝衣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这下子脸蛋简直比猴屁股还红,连滚带爬地回了软榻。

    幸好镇南寺颇为贴心,怕地窖有蚊子还给支了厚实的帐幔。

    她严严实实拉紧帐幔,仿佛这样就很安全了。

    她窝进被褥里,紧张地捏着手指头,暗道她声音那么小,权臣大人应当没听清楚才是……

    一定没听清楚的!

    萧弈盯着帐幔,莞尔。

    起初确实是没听清楚,可他终究是习武之人,稍微回想一下,便能想起她说了什么。

    原来南娇娇,想跟他循序渐进啊……

    他懂了。

    次日。

    南宝衣醒来时,地铺已经收拾干净,权臣大人不知去向。

    她揉着眼睛,因为没有侍女伺候,只好自己亲自动手洗漱更衣。

    梳妆精致以后,她用了小沙弥送来的豆沙小笼包,端坐在方桌后,挑了一本经史子集阅览。

    刚看了半页,她便觉得有点儿犯困。

    正琢磨着去小榻上歇着,一名老和尚夹着经书,正儿八经地来了。

    随着他踏进来,无数百姓也跟着涌入。

    薛定威为了羞辱萧弈,特意在蜀郡放出风声,称邪崇女已经抓住,就关在镇南寺地牢。

    镇南寺为了彰显我佛慈悲,顺便吸引一波香火,于是在僧人每日为南宝衣讲解佛法、澄净魂灵时,允许百姓前来观看。

    今日观看的百姓多达数百人,不停朝南宝衣指指点点、骂骂咧咧。

    南胭占了个前排的好位置。

    她捏着绣帕,秀美的面庞上是遮掩不住的得意。

    南宝衣被关在地牢,人人参观的模样,令她兴奋。

    她喜欢把南宝衣踩在脚底下的感觉!

    铁栅栏外,老僧人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

    南宝衣挑了挑眉。

    念佛经就念佛经呗,居然整来这么多百姓围观她!

    她又不是猴子!

    镇南寺踩着她彰显大慈大悲的形象,这就很过分了啊!

    她跟着回了一礼,念了句“阿弥陀佛”,心底却生出一丝恶意。

    “女施主乃是邪崇之体,我佛慈悲,要为你讲解七七四十九天经书,彻底感化你的灵魂,再以真火送你归去。老衲不才,今日要为你讲解《妙法莲华经》。”

    小僧弥在地上垫了蒲团。

    百姓们安静下来。

    他们个个迫不及待,期望能看见邪崇女被大慈悲感化后的模样。

    老僧人盘膝坐下,翻开佛经,念诵:“如是我闻。一时、佛住王舍城、耆阇崛山中……”

    “且慢。”

    南宝衣打断他。

    老僧人抬眸。

    南宝衣盘膝坐下,丹凤眼清润干净:“大师,谁是‘佛’啊?”

    老僧人答道:“佛陀释迦牟尼。”

    “我祖母也常常吃斋念佛,她说,众生皆佛。”

    “是。”老僧人面露赞同,“佛本无相,以众生为相;心佛众生,三无差别。”

    南宝衣饶有兴味地指了指自己,“大师,那我是佛吗?”

    老僧人沉默片刻,才道:“若能觉悟,放下邪念,便是佛。”

    “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意思吗?”

    “是。”

    “若我手中本无屠刀呢?”

    “你是邪崇,怎么会没有屠刀?”

    “敢问大师哪只眼睛看见了?左眼,还是右眼?出家人不打诳语,请大师如实回答,并描述出屠刀的样子。”

第221章 再闹,哥哥就抱着你睡

    地牢清凉。

    南宝衣和萧弈并肩而坐,捧着米花糖吃得十分欢快。

    萧弈替她抹去嘴角的几颗糖米粒,随意吃进自己嘴里,淡淡道:“连招呼都不打,擅自做主去见顾崇山,又跟他跑到佛寺……南宝衣,你胆子越来越大了。”

    “二哥哥别生气啦。”

    南宝衣笑眯眯掰开一截米花糖,亲自喂到萧弈嘴边,“我现在不是没事儿嘛?听说佛寺里的和尚们打算先对我念七七四十九天佛经,净化我的魂灵,因此直到初秋,我都不会有事。”

    而初秋时节,蜀郡将落今年的第一场雨。

    那是她逆风翻盘的机会呀!

    “念七七四十九天佛经……”萧弈嫌弃,“那群秃驴,是要给你开光吗?”

    开光……

    南宝衣讪讪。

    她又撒娇道:“镇南寺虽然霸道,但好歹也是正经寺庙,地窖又十分凉快,我住在这里,正好避暑。二哥哥,你就不要管我啦!”

    萧弈唇线抿得很紧。

    让他不要管她,他如何做得到?

    他道:“我会派十言暗中盯着镇南寺,尽量不扰乱你的计划。”

    南宝衣嘴上念叨着“二哥哥真棒”,迫不及待地抱起那只大竹篮。

    她以为竹篮里面是堆积成山的吃食。

    结果,只上面一层是吃食。

    下面居然堆着满满当当的经史子集!

    简直亮瞎她的狗眼!

    萧弈体贴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知道你一意孤行不听劝,怕你在寺中寂寞,因此给你带了些书。慢慢看,看完了,哥哥再给你带一篮子。”

    南宝衣:“……”

    我谢谢你啊!

    她抱着一篮子经史子集发呆时,却见萧弈正儿八经地在地上铺开竹席,又拿了个软枕,就这么躺上去了。

    她好奇,“二哥哥,你这是打算做什么?”

    “睡觉啊。”

    南宝衣咬牙。

    她当然知道他是要睡觉,可是他干嘛睡她的地窖!

    她放下竹篮,扑腾到萧弈跟前,跪坐在他枕边,伸手去晃他:“二哥哥,这是镇南寺,我是邪崇女,不是贵客!你这也太……随便了吧?”

    地铺都打上了,简直是把镇南寺当成了客栈啊!

    萧弈弯起唇角。

    他当然知道这里是镇南寺。

    可镇南寺的僧人太多。

    他未过门的小娇娘生得花容月貌,万一有老秃驴色胆包天染指于她,她在地窖里无处可逃,多可怜呀。

    他得守着她。

    他睁开丹凤眼,嗓音低哑地威胁:“再闹,哥哥就抱着你睡。”

    南宝衣紧紧揪着他的衣襟。

    她咬着唇瓣,依旧瞪他。

    明明是奶凶奶凶的表情,可是不知为何,她心里竟莫名期待。

    她居然……

    挺想二哥哥抱着她睡觉的。

    这个念头令她面红耳赤。

    她的思想不干净了,她应该找大姐姐进修一下女德!

    萧弈只当她在生气,垂眸望了眼被揪得皱巴巴的衣襟,邪肆地舔了舔嘴角,又添了一句:“脱掉衣裳的那种。”

    这可真是太劲爆了!

    南宝衣脸蛋红扑扑的,嗫嚅道:“我觉得可以循序渐进……”

    萧弈诧异挑眉。

    他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

    南宝衣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这下子脸蛋简直比猴屁股还红,连滚带爬地回了软榻。

    幸好镇南寺颇为贴心,怕地窖有蚊子还给支了厚实的帐幔。

    她严严实实拉紧帐幔,仿佛这样就很安全了。

    她窝进被褥里,紧张地捏着手指头,暗道她声音那么小,权臣大人应当没听清楚才是……

    一定没听清楚的!

    萧弈盯着帐幔,莞尔。

    起初确实是没听清楚,可他终究是习武之人,稍微回想一下,便能想起她说了什么。

    原来南娇娇,想跟他循序渐进啊……

    他懂了。

    次日。

    南宝衣醒来时,地铺已经收拾干净,权臣大人不知去向。

    她揉着眼睛,因为没有侍女伺候,只好自己亲自动手洗漱更衣。

    梳妆精致以后,她用了小沙弥送来的豆沙小笼包,端坐在方桌后,挑了一本经史子集阅览。

    刚看了半页,她便觉得有点儿犯困。

    正琢磨着去小榻上歇着,一名老和尚夹着经书,正儿八经地来了。

    随着他踏进来,无数百姓也跟着涌入。

    薛定威为了羞辱萧弈,特意在蜀郡放出风声,称邪崇女已经抓住,就关在镇南寺地牢。

    镇南寺为了彰显我佛慈悲,顺便吸引一波香火,于是在僧人每日为南宝衣讲解佛法、澄净魂灵时,允许百姓前来观看。

    今日观看的百姓多达数百人,不停朝南宝衣指指点点、骂骂咧咧。

    南胭占了个前排的好位置。

    她捏着绣帕,秀美的面庞上是遮掩不住的得意。

    南宝衣被关在地牢,人人参观的模样,令她兴奋。

    她喜欢把南宝衣踩在脚底下的感觉!

    铁栅栏外,老僧人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

    南宝衣挑了挑眉。

    念佛经就念佛经呗,居然整来这么多百姓围观她!

    她又不是猴子!

    镇南寺踩着她彰显大慈大悲的形象,这就很过分了啊!

    她跟着回了一礼,念了句“阿弥陀佛”,心底却生出一丝恶意。

    “女施主乃是邪崇之体,我佛慈悲,要为你讲解七七四十九天经书,彻底感化你的灵魂,再以真火送你归去。老衲不才,今日要为你讲解《妙法莲华经》。”

    小僧弥在地上垫了蒲团。

    百姓们安静下来。

    他们个个迫不及待,期望能看见邪崇女被大慈悲感化后的模样。

    老僧人盘膝坐下,翻开佛经,念诵:“如是我闻。一时、佛住王舍城、耆阇崛山中……”

    “且慢。”

    南宝衣打断他。

    老僧人抬眸。

    南宝衣盘膝坐下,丹凤眼清润干净:“大师,谁是‘佛’啊?”

    老僧人答道:“佛陀释迦牟尼。”

    “我祖母也常常吃斋念佛,她说,众生皆佛。”

    “是。”老僧人面露赞同,“佛本无相,以众生为相;心佛众生,三无差别。”

    南宝衣饶有兴味地指了指自己,“大师,那我是佛吗?”

    老僧人沉默片刻,才道:“若能觉悟,放下邪念,便是佛。”

    “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意思吗?”

    “是。”

    “若我手中本无屠刀呢?”

    “你是邪崇,怎么会没有屠刀?”

    “敢问大师哪只眼睛看见了?左眼,还是右眼?出家人不打诳语,请大师如实回答,并描述出屠刀的样子。”

第221章 得道高僧,竟然辩不过她

    偌大的地窖,沉静如水。

    百姓们屏息凝神。

    他们是来看高僧化解邪崇的,怎么现在邪崇给高僧上起课来了?

    但是又仿佛好精彩的样子!

    老僧人沉吟良久,答道:“屠刀在你心中,老衲以心眼窥之。”

    南宝衣笑出了声。

    笑罢,她正色:“大师心中有佛吗?”

    “自然。”

    “心中有佛,所见皆佛。可大师所见,却是屠刀,那么大师心中藏着的,是否也是屠刀?”

    少女嗓音清脆。

    满场哗然!

    百姓们脸色变幻。

    “虽然不想承认,但这个邪崇女说得好有道理的样子,你们瞧,大师都回答不上来了呢!”

    “说起来,她真的是邪崇吗?我们全家都因为南府而得救,我奶奶说,南府是大善之家,她小时候遭过饥荒,也是南府救的命呢!”

    “恕我直言,我觉得那首童谣挺蹊跷的,像是有人恶意传播。”

    “……”

    各种议论回响在耳畔。

    南胭死死捏着绣帕,面庞狰狞扭曲,很想撕烂南宝衣那张嘴。

    都沦落到被镇压在寺庙里的地步了,她怎么还这么能说?!

    既然这么难说,当什么大家闺秀,干脆去玉楼春说相声啊!

    好气啊!

    老僧人依旧盘膝坐在蒲团上,面前是摊开的《妙法莲华经》。

    豆大的汗珠,从他额角渗出,顺着面颊滚落,将袈裟染成深色。

    后背冷汗直冒,同样打湿了僧衣。

    这个邪崇女太刁钻了,他若回答心中无佛,那他算什么高僧?

    可是回答有佛,竟然就这么掉进了她的圈套里!

    老僧人擦了擦额头冷汗,知道自己必须维持住镇南寺的形象。

    他冷冷斥责:“巧舌如簧!”

    南宝衣微笑回应:“不过是坐而论道。”

    如果不是镇南寺太过分,突然搞了一大堆人进来看她笑话,她是打算乖乖听他们念经的。

    既然他们不仁,那她自然没有傻乎乎被欺负的道理。

    “道,不是靠着伶牙俐齿、诡诈狡辩,来论的。”

    老僧人又反驳她。

    “请大师论道。”

    老僧人道:“我镇南寺慈悲为怀,在蜀郡大旱期间,开仓放粮、赈济百姓,又开凿水井沟渠,不知救了多少人命。我年岁虽长,却也每日念佛,为蜀郡祈福,心中又怎会无佛呢?心中无佛的,恐怕是你这诡言善辩的邪崇女。”

    他说完,南宝衣久久静默。

    南胭不禁暗暗得意。

    这小贱人恐怕是无言以对,因此不敢说话。

    也不瞧瞧人家得道高僧是什么身份,她怎敢与高僧坐而论道?

    镇南寺的主持方丈,站在远处,轻捋长须,眉眼高冷。

    把南宝衣镇压在寺庙里,原是受夏家所托。

    他其实知道,这姑娘并非邪崇。

    本来他挺怜惜这姑娘无端遭殃,但她竟敢与他寺中僧人论道,还妄图更胜一筹,这就叫他面子上过不去了。

    幸好师兄善于论辩,这才叫她哑口无言。

    铁栅栏外。

    老僧人见南宝衣正襟危坐,却久久不说话,自以为扳回一局,于是慈悲问道:“你怎么不说话?可是受到了我佛感化?”

    南宝衣微笑:“佛不语,因为佛无需语。”

    满场静寂。

    老僧人的面色,瞬间苍白如金纸。

    佛不语,因为佛无需语。

    可是他刚刚为了证明心中有佛,却如此长篇大论!

    在这句话的映衬之下,像是个急于求成的跳梁小丑,哪像是心中有佛之人?

    胸腔里的气血急剧翻涌。

    他捂着胸口,半晌才道:“南姑娘冰雪聪明,颇有慧根,看来,已经不需要老衲为你念经感化。这场论道,是南姑娘赢了。只是南姑娘的胜负心太重,以老衲看来,乃是执念太深的表现,未必是件好事。”

    南宝衣依旧微笑:“我早已放下胜负,大师还记挂着吗?”

    “噗!”

    老僧人直接吐血了!

    他指责南宝衣胜负心太重,是执念太深的表现。

    可南宝衣却说,她早已放下胜负。

    如此一来,倒显得他自己多嘴多舌,他自己过度在意胜负,他自己执念太深!

    百姓们看得目瞪狗呆。

    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得道高僧,竟然辩不过一个邪崇女?!

    南胭都快要把绣帕撕成两半了!

    她双眼喷火,心里极为怨恨镇南寺这群和尚。

    好好的搞什么七七四十九天感化,直接一把火烧死她不好吗?!

    现在好了,佛寺声誉扫地,倒是叫百姓们看了一场笑话!

    老主持紧紧盯着南宝衣,眸色极为不善。

    他暗暗指望师兄能替镇南寺扳回一局,却看见自家师兄慢慢擦干净唇角血渍,朝南宝衣跪坐的姿态颇为恭敬,犹如对待友人。

    老僧人问道:“如今蜀郡大旱,河道干涸,田亩颗粒无收,敢问南五姑娘,奈何?”

    南宝衣想了想。

    恕她直言,她刚刚说的那些个佛语,不过是从祖母那里听来的。

    让她指点这老僧人,她真的做不到啊!

    再说了,河道干涸、田亩颗粒无收能怎么办,等下雨呗!

    但是面对这老僧人渴求知识的目光,她只得故作高深莫测,淡淡道:“一切都在。”

    老僧人怔愣。

    过了足足半柱香的时间,他犹如醍醐灌顶,忽然狂喜:“噫,老衲悟了!老衲悟了!多谢南五姑娘指点迷津!”

    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整个人通体舒畅,就连气度都升华了。

    他模仿俗世读书人,朝南宝衣长揖到底。

    随即,欢欢喜喜地飘然离去。

    南宝衣莫名其妙。

    他悟了?

    他悟出什么了?!

    她只是胡言乱语啊!

    百姓们呆若木鸡。

    镇南寺的得道高僧,与邪崇女坐而论道,居然论输了?!

    输了就输了吧,他居然反过来向邪崇女求教!

    求教就求教吧,还一副求知若渴的姿态,简直不要太辣眼睛!

    他们几乎无法再正视南宝衣邪崇女的身份,兴奋地讨论着这次论道,你一言我一语地散了。

    南宝衣:“……”

    她生怕自己邪崇女的身份不被认可,影响她拖程家下水的大计,紧忙抱住铁栅栏牢门,努力地朝他们伸出手。

    她大喊:“喂,你们别走啊!我是邪崇女,你们应该骂我几句解解恨啊!喂,快回来,快提议镇南寺赶紧烧死我啊!”

    “一切都在”,化用了一休的故事,好像是一休在外面参禅,后来天黑,什么景色都看不见了,师父问他感悟,他悟出“一切都在”

第221章 得道高僧,竟然辩不过她

    偌大的地窖,沉静如水。

    百姓们屏息凝神。

    他们是来看高僧化解邪崇的,怎么现在邪崇给高僧上起课来了?

    但是又仿佛好精彩的样子!

    老僧人沉吟良久,答道:“屠刀在你心中,老衲以心眼窥之。”

    南宝衣笑出了声。

    笑罢,她正色:“大师心中有佛吗?”

    “自然。”

    “心中有佛,所见皆佛。可大师所见,却是屠刀,那么大师心中藏着的,是否也是屠刀?”

    少女嗓音清脆。

    满场哗然!

    百姓们脸色变幻。

    “虽然不想承认,但这个邪崇女说得好有道理的样子,你们瞧,大师都回答不上来了呢!”

    “说起来,她真的是邪崇吗?我们全家都因为南府而得救,我奶奶说,南府是大善之家,她小时候遭过饥荒,也是南府救的命呢!”

    “恕我直言,我觉得那首童谣挺蹊跷的,像是有人恶意传播。”

    “……”

    各种议论回响在耳畔。

    南胭死死捏着绣帕,面庞狰狞扭曲,很想撕烂南宝衣那张嘴。

    都沦落到被镇压在寺庙里的地步了,她怎么还这么能说?!

    既然这么难说,当什么大家闺秀,干脆去玉楼春说相声啊!

    好气啊!

    老僧人依旧盘膝坐在蒲团上,面前是摊开的《妙法莲华经》。

    豆大的汗珠,从他额角渗出,顺着面颊滚落,将袈裟染成深色。

    后背冷汗直冒,同样打湿了僧衣。

    这个邪崇女太刁钻了,他若回答心中无佛,那他算什么高僧?

    可是回答有佛,竟然就这么掉进了她的圈套里!

    老僧人擦了擦额头冷汗,知道自己必须维持住镇南寺的形象。

    他冷冷斥责:“巧舌如簧!”

    南宝衣微笑回应:“不过是坐而论道。”

    如果不是镇南寺太过分,突然搞了一大堆人进来看她笑话,她是打算乖乖听他们念经的。

    既然他们不仁,那她自然没有傻乎乎被欺负的道理。

    “道,不是靠着伶牙俐齿、诡诈狡辩,来论的。”

    老僧人又反驳她。

    “请大师论道。”

    老僧人道:“我镇南寺慈悲为怀,在蜀郡大旱期间,开仓放粮、赈济百姓,又开凿水井沟渠,不知救了多少人命。我年岁虽长,却也每日念佛,为蜀郡祈福,心中又怎会无佛呢?心中无佛的,恐怕是你这诡言善辩的邪崇女。”

    他说完,南宝衣久久静默。

    南胭不禁暗暗得意。

    这小贱人恐怕是无言以对,因此不敢说话。

    也不瞧瞧人家得道高僧是什么身份,她怎敢与高僧坐而论道?

    镇南寺的主持方丈,站在远处,轻捋长须,眉眼高冷。

    把南宝衣镇压在寺庙里,原是受夏家所托。

    他其实知道,这姑娘并非邪崇。

    本来他挺怜惜这姑娘无端遭殃,但她竟敢与他寺中僧人论道,还妄图更胜一筹,这就叫他面子上过不去了。

    幸好师兄善于论辩,这才叫她哑口无言。

    铁栅栏外。

    老僧人见南宝衣正襟危坐,却久久不说话,自以为扳回一局,于是慈悲问道:“你怎么不说话?可是受到了我佛感化?”

    南宝衣微笑:“佛不语,因为佛无需语。”

    满场静寂。

    老僧人的面色,瞬间苍白如金纸。

    佛不语,因为佛无需语。

    可是他刚刚为了证明心中有佛,却如此长篇大论!

    在这句话的映衬之下,像是个急于求成的跳梁小丑,哪像是心中有佛之人?

    胸腔里的气血急剧翻涌。

    他捂着胸口,半晌才道:“南姑娘冰雪聪明,颇有慧根,看来,已经不需要老衲为你念经感化。这场论道,是南姑娘赢了。只是南姑娘的胜负心太重,以老衲看来,乃是执念太深的表现,未必是件好事。”

    南宝衣依旧微笑:“我早已放下胜负,大师还记挂着吗?”

    “噗!”

    老僧人直接吐血了!

    他指责南宝衣胜负心太重,是执念太深的表现。

    可南宝衣却说,她早已放下胜负。

    如此一来,倒显得他自己多嘴多舌,他自己过度在意胜负,他自己执念太深!

    百姓们看得目瞪狗呆。

    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得道高僧,竟然辩不过一个邪崇女?!

    南胭都快要把绣帕撕成两半了!

    她双眼喷火,心里极为怨恨镇南寺这群和尚。

    好好的搞什么七七四十九天感化,直接一把火烧死她不好吗?!

    现在好了,佛寺声誉扫地,倒是叫百姓们看了一场笑话!

    老主持紧紧盯着南宝衣,眸色极为不善。

    他暗暗指望师兄能替镇南寺扳回一局,却看见自家师兄慢慢擦干净唇角血渍,朝南宝衣跪坐的姿态颇为恭敬,犹如对待友人。

    老僧人问道:“如今蜀郡大旱,河道干涸,田亩颗粒无收,敢问南五姑娘,奈何?”

    南宝衣想了想。

    恕她直言,她刚刚说的那些个佛语,不过是从祖母那里听来的。

    让她指点这老僧人,她真的做不到啊!

    再说了,河道干涸、田亩颗粒无收能怎么办,等下雨呗!

    但是面对这老僧人渴求知识的目光,她只得故作高深莫测,淡淡道:“一切都在。”

    老僧人怔愣。

    过了足足半柱香的时间,他犹如醍醐灌顶,忽然狂喜:“噫,老衲悟了!老衲悟了!多谢南五姑娘指点迷津!”

    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整个人通体舒畅,就连气度都升华了。

    他模仿俗世读书人,朝南宝衣长揖到底。

    随即,欢欢喜喜地飘然离去。

    南宝衣莫名其妙。

    他悟了?

    他悟出什么了?!

    她只是胡言乱语啊!

    百姓们呆若木鸡。

    镇南寺的得道高僧,与邪崇女坐而论道,居然论输了?!

    输了就输了吧,他居然反过来向邪崇女求教!

    求教就求教吧,还一副求知若渴的姿态,简直不要太辣眼睛!

    他们几乎无法再正视南宝衣邪崇女的身份,兴奋地讨论着这次论道,你一言我一语地散了。

    南宝衣:“……”

    她生怕自己邪崇女的身份不被认可,影响她拖程家下水的大计,紧忙抱住铁栅栏牢门,努力地朝他们伸出手。

    她大喊:“喂,你们别走啊!我是邪崇女,你们应该骂我几句解解恨啊!喂,快回来,快提议镇南寺赶紧烧死我啊!”

    “一切都在”,化用了一休的故事,好像是一休在外面参禅,后来天黑,什么景色都看不见了,师父问他感悟,他悟出“一切都在”

第221章 盼望权臣大人今夜早些过来

    然鹅并没有人搭理她。

    南宝衣可怜兮兮地皱了皱小鼻子。

    南胭笼在袖中的双手,紧紧捏成了拳头。

    南宝衣太贱了,真的太贱了!

    她怎么会有这么贱的妹妹!

    正恼怒时,南宝衣望了过来。

    她朝南胭露出歉意的笑容,“没能如姐姐如愿,被千万人糟践羞辱,我这心里,真是很过意不去啊。要不,你骂我两句解解恨?”

    南胭怄火。

    她发现南宝衣不仅贱,脸皮还史无前例的厚!

    她冷笑讥讽:“南宝衣,你的脸皮,真是比我鞋底还厚。”

    “姐姐的脸皮倒是没有鞋底厚……因为你根本就没有脸皮啊,哈哈哈哈哈。”

    “你——”

    南胭气得哑口无言。

    倒是明白了,那老僧人为何会被活活气得吐血。

    她稳了稳心绪,沉声道:“南宝衣,你嚣张不了几天。镇南寺山脚下,烧掉你的高台已经在搭建。四十八天以后,咱们走着瞧。希望你被大火烧死时,也能笑得这般高兴!”

    说完,面无表情地拂袖离去。

    地牢里,只剩南宝衣和老主持。

    老主持双掌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

    南宝衣看着他。

    他生得苍老清冷,眉宇间并没有身为和尚那一惯的慈眉善目。

    她抱着铁栅栏,白嫩娇美的面庞上,故意流露出娇弱:“老主持,其实你知道,我不是什么邪崇女吧?”

    老主持并不回答。

    “你知道我不是邪崇女,却仍旧要烧死我……被活活烧死,可是很疼很疼的呦。老主持,我佛慈悲呀!”

    “众生皆苦。”

    “我不苦。在背上莫须有的骂名之前,我甚至过得还很甜。我的苦,是南胭和夏**造成的,是镇南寺造成的。劝我放下屠刀的人是你们,可拿着屠刀的人,也是你们。”

    “苦施主一个,救天下苍生,何苦之有?苍生说施主是邪崇,那么施主就是邪崇。邪崇入地狱,天经地义。”

    “若我自甘入地狱呢?”

    “那便是镇南寺感化邪崇的功德了。”

    南宝衣笑了,“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我既自愿入地狱,那么我便是佛。既已成佛,又何必再入地狱?”

    老主持哑口无言。

    他深深盯了眼这个少女。

    怨不得师兄会那么仓惶,此女有一颗纯净的七窍玲珑心,恐怕将是世间有大功德之人。

    烧了这种人……

    他罪孽深重。

    只是……

    他眼眸里掠过一丝残忍,沉默地转身离去。

    南宝衣孤零零待在地牢。

    她呈大字躺在小榻上,“佛寺里的和尚真无趣,还不如老道士好玩,他还会讲笑话哩!”

    正觉无趣时,地窖大门重新被打开。

    原来是南家人捐了一大笔香火钱,特意前来探望。

    “娇娇!”

    南宝珠蹦蹦跳跳的,催促小僧弥打开牢门,“出了这样大的事,可把我们急坏了!祖母怒急攻心,现在还在榻上躺着。她不顾病体非要亲自来看看你,我们好说歹说,才没让她来。”

    她把南宝衣抱了个满怀,杏眼含泪:“娇娇,你又瘦了……”

    南宝衣回抱她一下,讪讪:“珠珠,你又胖了……”

    两姐妹说话的功夫,二伯母和程叶柔,指挥着南家仆役,把各种东西抬进地窖。

    阴冷的墙面涂上了新粉,崭新贵重的水晶珠帘微微摇曳,一重重轻纱帐幔隔开了内室、外室与书房。

    金丝楠木的拔步床、妆镜台、书案、官帽椅、博古架等家私,被安置在妥当的地方。

    刺绣着芙蓉花的被褥精致柔软,各式裙衫首饰被侍女小心翼翼放进橱子、宝匣,甚至还添了一炉熏香。

    夏日的珍奇果蔬冰镇在水晶盘里,一大串荔枝尤为瞩目。

    不过两刻钟的功夫,阴暗潮湿的地窖,化作明丽闺房。

    “虽然比不得家里华贵舒服,但比之前顺眼多了。”江氏在绣墩上落座,随手端起茶盏,举止间都是当家主母的风范,“娇娇可喜欢?”

    南宝衣“呃”了声。

    话说,她是来坐牢的。

    怎么搞得好像避暑似的!

    程叶柔亲自用金钩卷起床帐,笑道:“娇娇想做什么,只管放手去做。老祖宗发了话,无论你想做什么,南家和宋家,都将倾力支持。”

    南宝衣轻声:“家中生意可还好?”

    “蜀锦那块儿受了些影响,好在咱家是皇商,不愁接不到订单。”南宝蓉剥了一颗荔枝,温柔地喂给她,“钱庄生意倒是步入了正轨,二伯、大哥,和世宁合作,年底之前,便能把钱庄分号开去盛京城。”

    荔枝甘甜。

    南宝衣情不自禁地弯起眉眼。

    家中无事,她就放心了。

    重新装饰过的地牢,住起来十分舒服。

    而七七四十九天的讲经还在继续。

    老主持大约觉得昨日论道丢了镇南寺的脸面,因此今日特意请了寺庙里最善于诡辩的和尚出场。

    前来观看的百姓只多不少,甚至吸引了顾崇山和一众锦官城官吏前来观看。

    南宝衣侃侃而谈,愣是把那和尚说得哑口无言,最后连经书都不顾了,几乎是哭着奔出地窖!

    百姓们全然忘记了南宝衣是邪崇女,听到精彩处,竟然迫不及待地高声喝彩,俨然崇拜极了的姿态。

    南胭混在人堆里,俏脸苍白扭曲。

    她和夏**合作,把南宝衣弄进镇南寺,是让她来吃苦的!

    可是瞧瞧,她睡着高床软枕,穿着锦缎绫罗,就连荔枝这种稀罕水果都吃上了!

    她是来受罪的吗?!

    她明明是来享福的!

    老主持更加挂不住脸面。

    他安排了镇南寺的和尚一一上场论辩,哪个不是赫赫有名的得道高僧,结果居然没人讲的过南宝衣!

    高僧们甚至在铁栅栏外排排坐,人手一只小本本,在南宝衣坐而论道时,运笔如飞地记录她的金口玉言。

    那架势,只差请她这个邪崇女传授佛法了!

    观看论道的百姓与日俱增。

    南宝衣的名声,像是离弦之箭,嗖嗖嗖地直冲上天!

    有人骂她是邪崇女,也有人说她是被冤枉的,这一个月以来,几乎霸占了锦官城茶余饭后的所有谈资。

    处在漩涡中央的少女,却整日在地牢吃吃水果,看看经史。

    每日吃饱晚膳,就倚着牢门,暗搓搓盼望权臣大人今夜早些过来。

    论辩太难写了,娇娇跟老僧人论辩那段,写了三个小时

第221章 娇娇最暖,抱在怀里就不冷了

    萧弈几乎把镇南寺当成了歇脚的别苑。

    尽管和尚们努力防范,但他依旧来去自如,如入无人之境。

    已是入秋的天了。

    夜间山寺颇为寒凉,南宝衣梳洗干净,穿白丝绸寝衣,坐在妆镜台前,轻轻梳理檀发。

    时不时悄悄朝外张望,俨然是盼极了的模样。

    等听见那声熟悉的“咔嚓”开锁声时,她急忙收回视线,假装淡定地继续梳头。

    萧弈步入寝屋。

    南宝衣透过铜镜望去,这年轻的侯爷,革带军靴、风姿猎猎,金相玉质的容貌,令她垂涎三尺——哦不,令她怦然心动。

    萧弈也注视着铜镜。

    镜中少女,小脸干净稚嫩,极尽妍丽娇贵。

    他行至她背后,俯首嗅了嗅她的发香,嗓音低哑:“那群老和尚,今日可有欺负你?”

    南宝衣乖乖摇头,“他们辩不过我,敬重我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欺负我?”

    在镇南寺待了这么久,她算是看出来了。

    寺中和尚分成两大派,以参悟佛法为代表的文僧,和以老主持为代表的的武僧。

    与程家、夏家沆瀣一气的人,是武僧。

    南宝衣起身,踮起脚尖,熟稔地为萧弈脱下大氅。

    她轻轻拍了拍大氅上的露水和枯叶,细声道:“已是入秋的天了,镇南寺建在山中,夜间最是寒凉,二哥哥该换一身厚实些的大氅。”

    说着,将氅衣挂在木施上。

    萧弈注视着她。

    笼火温柔。

    小姑娘的背影窈窕清瘦,白丝绸衬衣勾勒出不盈一握的腰肢,和笔直修长的双腿。

    为他解下大氅的姿态,像极了新婚夫人,对待归家夫君的模样。

    他懂了。

    小姑娘这是在诱惑他。

    于是他上前几步,从背后抱住南宝衣。

    他轻声:“娇娇最暖,我抱在怀里,就不冷了。”

    南宝衣僵住。

    青年刚从外面回来,周身还携裹着山间清凉。

    山水香萦绕在鼻尖,平日里嗅来分明是冷冽温柔,今夜却透出特别的霸道,令她紧张得连指尖都不敢随意动弹。

    虽然她喜欢二哥哥,但是……

    深更半夜被这么抱着,她似乎有些把持不住。

    萧弈垂眸。

    小姑娘的耳朵红扑扑的,像是粉玉。

    抱在怀中的温软,因为紧张,隔着丝绸寝衣都能感觉到烫。

    他毫不怀疑,再这么抱下去,她恐怕要变成煮沸的开水了。

    南宝衣察觉到他的打量,白嫩的脸颊洇开胭脂红,结结巴巴道:“二哥哥,你你你,你在外面辛苦了一天,我,我去给你准备,准备洗澡水……”

    萧弈慢吞吞放开她。

    他目送她朝帐幔隔开的耳房飞奔而去,不禁回味般捻了捻指尖。

    他勾唇,声音喑哑:“快点儿长大吧,哥哥快要等不及了……”

    到就寝的时间。

    南宝衣团在被窝里,轻声道:“二哥哥,再过两日,我就要被当成邪崇女,在镇南寺山脚被烧死了,听说全城的百姓都会来看。”

    萧弈躺在地铺上,“哦”了声。

    南宝衣抿了抿小嘴。

    “哦”,是什么意思?

    萧弈又慢悠悠补充:“放心,哥哥不会出手,打乱你的计划。娇娇聪明,想必定能全身而退,拆穿夏**和南胭的阴谋。”

    南宝衣:“……”

    她是希望他出手的。

    她纠结地抓住团花被褥,悄悄挑开一角帐帘。

    权臣大人和衣而睡,一手枕在脑后,睡姿格外风雅。

    要不要把与顾崇山的那个赌约,告诉他呢?

    权臣大人满身傲骨,又十分厌恶顾崇山。

    如果知道她用她自己当做赌注,肯定会生气。

    说不定,现在就会带她离开镇南寺。

    那她这么多天的努力,就都要泡汤……

    她出神时,萧弈睁开丹凤眼。

    他薄唇轻勾,随意拉开被子:“娇娇这般盯着我,莫非是想到哥哥的被窝里睡?”

    “不……不想的!”

    南宝衣急忙放下帐幔。

    过了一刻钟,她仍旧睡不着。

    她试探道:“二哥哥,你觉得顾崇山怎么样?”

    “不怎么样。”

    “他是钦差大臣,手握尚方宝剑,有对地方大员先斩后奏的权力。如果他站在咱们这边,对付程太守就简单多了,甚至无需上报朝廷。”

    “南娇娇。”

    “干嘛呀?”

    “不许在床上念男人的名字,有失体统。”

    南宝衣:“……”

    她撇了撇嘴,默默翻身向里。

    不跟权臣大人商量事情吧,他总觉得她蠢笨。

    跟他商量吧,他又总喜欢横插一脚,说的话与她要商量的事牛头不对马嘴。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个男人很难搞。

    比顾崇山还难搞!

    罢了,她就不安排剧情和对话了,真到火烧邪崇女的那天,他们各自临场发挥吧!

    次日。

    距离七七四十九天,还剩一日。

    夏**提前住进镇南寺禅房,找到了南胭。

    她道:“南宝衣那贱人,与镇南寺高僧辩论了一个多月,在百姓心中的形象全然改变。甚至很多受过南家恩惠的难民,到处说那首童谣,是被有心人恶意编撰出来的。我甚至得到消息,他们打算明日联合起来救人。”

    南胭死死扯着绣帕。

    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眼看着南宝衣明日就要被活活烧死,她怎么甘心让她翻身?!

    初秋的风透着冷意。

    她缓缓抬眸,沉声道:“我有个主意,能令她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夏**:“愿闻其详。”

    南胭附在她耳畔一阵低语。

    夏**充满阴霾的眼睛,逐渐明亮。

    半晌,她捂着绣帕笑出了声,“不愧是名扬锦官城的大才女,这个主意甚好。胭儿,我明日,可就拭目以待了!”

    今日军营事务繁忙。

    萧弈叫十言提前递了话,说是晚上歇在军营。

    南宝衣闷闷不乐地坐在妆镜台前。

    她盯着铜镜,抬手抚上眉眼。

    稚嫩的眉眼之间,满是失落。

    喜欢一个人却见不到他,大约就会如此为他牵肠挂肚。

    她钻进床帐,下意识望一眼地铺的位置。

    四十多天共住一屋,如今突然空空如也,真叫她不习惯。

    她躺进被窝。

    烛火渐渐燃尽,只余下帐中的夜明珠散发出柔和光晕。

    她闭上双眼。

    “二哥哥,好梦呀……”

    少女甜甜的呢喃声,被角落阴影里的男人,尽数收入耳中。

第221章 督主喜欢南宝衣

    他站在香闺的阴影里。

    白皙修长的指尖,轻轻捻着黑檀木珠。

    据他在佛寺的眼线回报,这一个多月以来,萧弈始终睡在这里。

    今日他让人在军营里生出事端,才拖住了他。

    在他看来,萧弈夜夜前来,纯粹只是图谋南宝衣的美貌和身子。

    明日佛寺之争,他未必会舍得与全天下作对,救下这小丫头。

    他捻碎了一颗黑檀珠。

    香闺之中,顿时异香弥漫。

    南宝衣迷迷糊糊的,渐渐睡晕过去。

    顾崇山一步步走到拔步床前,伸手挑开帐帘。

    墨青色绣金线芙蓉的缎面被褥和枕头,极尽雍容华贵。

    小丫头的双手搭在被褥外面。

    指尖丹蔻是由浅入深的嫣红,在墨青色缎面的映衬下,更显秾艳。

    长长的檀发披散在枕巾上,小脸白嫩娇美,两痕睫毛犹如折扇,透出一种掌上明珠的娇憨矜贵。

    他想着那夜金玉满堂,她登上马车前,与他说的话。

    “九千岁。”

    “愿您年年添福禄,事事都吉祥。”

    福禄,吉祥……

    可惜,他生来就没有这两样东西。

    别人对他拍马屁,都是祝愿他位高权重,权倾朝野。

    唯有这小丫头,祝愿他年年福禄,事事吉祥。

    他在床边站定。

    他微微俯身,用冰凉的暗金甲套,戳了戳南宝衣的脸颊。

    盯着她看了半晌,他忽然垂眸,捻起一颗黑檀木珠。

    他碾碎木珠,将包裹在里面的丹药,轻轻喂进她的嘴里。

    直到确定丹药融化入腹,他才转身离去。

    镇南寺外,山月皎白,清辉满山。

    他负手立在檐下,仰头注视着那轮明月。

    一名小太监跟在他身后,恭敬道:“督主,您喂给南宝衣的丹药,乃是入魔丹。吃了以后,头发会短暂变白,形如妖女。您很厌恶南宝衣,恨不能她被全天下的人当成邪崇,是不是?”

    “错了错了!”

    那小太监突然尖叫着否定了自己。

    他歪头,笑容诡谲,像是突然变了个人,“如果南宝衣被当成妖女,那么她这些天积攒的名声,就会彻底土崩瓦解。就算是靖西侯,也会视她为异类……”

    他又歪过头,懵懂道:“这说明什么?”

    “蠢货!这说明靖西侯不会救她。也就是说,那场赌注,咱们督主能赢!督主赢了,南宝衣就要侍奉他一辈子!”

    山风寂静,木鱼声声。

    小太监脆声得出了结论:“督主喜欢南宝衣!”

    顾崇山面色如水。

    过于深邃的眉骨,令他看起来孤寂而凉薄。

    他抬步,往更深的黑暗处走去。

    “本督主不信世间有情。”

    “本督主,亦不会喜欢任何人。”

    山月不知心里事。

    夜风吹散星辰,随着月渐西斜,佛寺的木鱼声和诵经声逐渐停歇。

    南胭携着夏**,悄然出现在一座禅房外。

    她低声道:“这里面住着的,是程太守的姨娘方氏,一个月多前诞下一名幼婴,因为怕我婆母陷害她和她的孩子,所以躲进了镇南寺,妄图把孩子养大些,再回府。”

    夏**了然:“咱们要做的,是把她的孩子抢过来弄死,再栽赃到南宝衣头上。让所有人都看见,她确实是吃小孩儿的邪崇。”

    “不错。”

    南胭弯下腰,将事先准备好的迷香放进门缝。

    两人在外面等了一刻钟,确定方姨娘和奶嬷嬷、侍女等人真的睡晕过去,才悄悄推门而入。

    婴儿就睡在摇篮里。

    南胭轻手轻脚地抱起婴儿,朝禅房外面走。

    夏**仔细扫了眼禅房,确定没有漏下任何证据,才掩上屋门。

    屋门合上前的刹那,方姨娘似是若有所感,挣扎着睁开眼。

    “我的……孩子……还给我……”

    她艰难呢喃着,将夏**的面孔牢牢记在了心里。

    随即,再也支撑不住,流泪满面地晕睡过去。

    偏僻的后园子。

    南胭紧张地望了眼身后,“没被人发现吧?”

    “放心,没人看见我们。”

    夏**递给她一把刀,“你来,还是我来?”

    南胭盯着婴儿,眼睛里掠过杀意。

    半晌,她发狠:“用刀太明显。既然要栽赃南宝衣是吃小孩儿的邪崇,自然应该在这婴儿身上弄出些牙印。”

    “牙印?”

    “镇南寺后门,有几条野狗。”

    夏**恶从胆边生:“既然都做到这一步了,咱们不妨玩一手更大的。”

    她附在南胭耳畔,低语了几句。

    ……

    今日就要被烧死的南宝衣,还安安稳稳地躺在拔步床上。

    “今儿穿什么呢?”

    少女的一只白嫩脚丫子,懒洋洋地搭在床榻边缘。

    水葱似的指尖,捏着水粉绣帕,慢悠悠地甩来甩去。

    “毕竟是在全郡老百姓面前露脸的机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得打扮得美美的才好,叫他们知道我南娇娇别的没有,美貌却是货真价实的……”

    正琢磨着打扮,她忽然皱了皱小鼻子。

    一股浓烈焦味儿,从外面传来。

    没多久,地窖外面传来铺天盖地的呐喊声:

    “着火了、着火了!救火啊!”

    “喝的水都不够了,哪儿来的水去救火?!”

    “赶紧跑吧!”

    嘈杂声震耳欲聋。

    南宝衣惊得跳下拔步床,哪儿还敢磨磨蹭蹭去打扮,随手扯了件襦裙套上,飞奔向地窖出口。

    可是地窖出口却是锁着的。

    她瞥见墙根角落摆着一把大铁锤,也不顾大家闺秀的形象了,使出吃奶的力气抄起大铁锤,发疯般砸向木门!

    刚砸到木门上,负责保护她安全的十言正好破门而入!

    “哐当”一声巨响,木门连带着十言一起被砸飞出去!

    “唔……”

    南宝衣惊悚。

    她看着十言鼻血横流、满地打滚的模样,情不自禁地摸了摸鼻子。

    光是看一眼,就觉得好痛啊!

    十言挣扎着爬起来,满脸是血地拱手:“来迟了,请小姐恕罪!”

    “没事、没事,咱们快走!”

    如今正值大旱,想来镇南寺没有足够的水源用来救火。

    大火连绵,说不定连山都会被烧掉!

    得赶紧下山才行!

    南宝衣拎着裙摆,跑得比兔子还快。

    十言追在后面撵。

    透过火光,他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宝衣姑娘的头发……

    怎么像是白了?

    他心头微凛,突然往反方向跑去。

    他得马上告诉主子!

    南宝衣穿过大雄宝殿时,听见殿中传来撕心裂肺地啼哭声。

    她捂着口鼻冲进火光,宝殿里竟然扔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婴儿!

第221章 为她,一手遮天,又如何?

    而那婴儿的样子太过凄惨。

    身上全是齿痕,宛如从血水中捞出来一般,有的地方甚至连骨头都露出来了,几乎看不出原本的容貌!

    他啼哭着,哭声凄惨至极!

    南宝衣浑身发毛。

    她来不及思考,究竟是谁把婴儿丢在这里的,直接抱起婴儿,沿青石台阶朝山脚飞奔而去。

    山脚空旷。

    无数百姓聚集在这里,有的人是来看南宝衣被烧死的,有的人是想请求镇南寺饶她性命。

    镇南寺的僧人们以老主持为首,纷纷仰头注视着佛寺。

    他们居住了数百年的寺庙,竟然就这么被烧了……

    他们抱着匆匆打包的家当,与师兄弟抱头痛哭,俨然伤心至极。

    南胭与夏**对视一眼,彼此会心一笑。

    这把火是她们放的。

    目的,是为了让所有人都看见,南宝衣确实是童谣里的“邪崇”。

    “快看,山道上又有人出来了!”

    突然有百姓指着山道口大喊。

    南胭和夏**望去。

    豆蔻之年的少女,穿雪白宽大的轻纱襦裙,怀里还抱着个血婴。

    正是南宝衣。

    虽然如她们算计的那般,抱着血婴出现在百姓们面前,但是……

    血液染红了她的襦裙。

    她的三千青丝不知何故化作雪白,唇色鲜红欲滴,眼瞳血红如月,更衬得肌肤呈现出病态的苍白。

    宛如,妖孽!

    数万民百姓,怔怔地看着她。

    镇南寺僧人们,怔怔地看着她。

    代表官府驾临此处的程太守和地方官,同样怔怔地看着她。

    山坡凉亭。

    顾崇山坐姿淡漠,手边摆着一排酒水。

    他静静看着那个小丫头,唇畔流露出一抹玩味轻笑。

    南宝衣没能察觉到众人的异样。

    她急坏了,抱着婴儿高声大喊:“大夫!谁是大夫!他还活着,这小孩儿还有救!”

    随着她往人群中跑去,所有百姓恐惧退后。

    “邪崇女,居锦城,穿宝衣;邪崇女,饮鲜血,吃幼婴;邪崇女,天降灾,赤千里……”

    “她咬死了那个孩子,她想吃那个孩子!”

    群情激奋!

    对未知的恐惧战胜了同情心,百姓们捡起石头,凶狠地朝她砸去!

    南宝衣惊惶四顾,所有人的表情都充满了害怕,仿佛她是什么洪水猛兽!

    怎么会……这样呢?

    她紧紧抱住那个婴儿,厉声嘶吼:“程太守——!”

    哪怕把她当做邪崇也没有关系,但这婴儿总不是邪崇吧?

    虽然被咬成重伤,但分明还有呼吸……

    程诲好歹也是蜀郡父母官,总该救一下这孩子!

    程诲端坐在圈椅上。

    又不是他儿子,他管那婴儿死活作甚?

    他手里拿着一本《论语》,高声道:“邪崇祸世,致使蜀郡大旱。今日本官做主,把她交给镇南寺老主持,以真火焚烧,向上苍祈祷雨水。来人,把她拿下!”

    衙役们立刻冲上前。

    南宝衣抱着婴儿想逃跑,却被衙役抓了回来。

    那婴儿滚到地上,混乱之中被衙役们连踩几脚,竟是连半点哭声也没有了!

    程诲喝了口茶,随口道:“前阵子,方氏带着泰儿来镇南寺祈福。如今镇南寺大火,他们可有逃出来?”

    黄氏推了把南胭。

    南胭低垂眼睫,料想方氏昏迷不醒,大约已经被火烧死了。

    于是她答道:“回禀老爷,胭儿和夏姑娘同住一屋,方姨娘那边,并不知情。但是,方姨娘和小公子身份贵重,想必已经有僧弥通知他们逃难。这个时辰,应该正在坐马车回锦官城的路上。”

    程诲满意地点点头,“泰儿是本官幼子,老年得子,我这是要走大运啊!想来,泰儿今后定会代替德晋,好好承欢膝下,孝顺于我。”

    黄氏站在他背后,翻了个白眼。

    她盯向远处,那个婴儿掉落在地,血糊糊的一团。

    才刚满月,先是被狗咬,后又被踩了那么多脚,恐怕已经死透了!

    什么承欢膝下,想跟她的二郎争家产,想都别想!

    南宝衣被带上搭好的高台。

    高台之下堆满了柴禾,甚至还淋了好些火油,俨然随时准备烧死她的架势。

    四周的唾骂声不绝于耳。

    全都叫嚣着,烧死她。

    她孤零零跪坐在高台上,怔怔看着地上那团血婴。

    大火,婴儿……

    原来这一切,都是南胭和夏**设计的。

    她以为童谣已经是她们的极限,没想到,她们居然狠心到对这么小的宝宝下手……

    真的不怕报应吗?

    山风吹拂着她的长发。

    她捻起一缕,发丝雪白。

    南胭款款走到高台之下。

    她仰起头,温柔道:“妹妹这副模样,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不知你得罪了何人,才会变成这般?正巧我这里有一面掌镜,你自己看看吧。”

    她把掌镜扔到高台上。

    南宝衣捡起。

    掌镜中的少女,肤色呈现出病态的苍白,青丝成雪,犹如妖魅。

    她眨了眨雪白的眼睫。

    怪不得会被满城百姓当做妖怪,这副模样,便是她自己看了,都觉得像极了妖怪……

    “烧死她!”

    “烧死她!”

    喊杀声铺天盖地,震耳欲聋。

    老主持沉声:“点火!”

    “谁敢!”

    九尺陌刀,破风而来!

    它铮鸣着插进泥土,恰好挡在手持火把的僧人面前。

    萧弈策马而来!

    宽大的猩红斗篷,烈烈翻飞。

    周身的狠戾气息,震慑所有百姓!

    他拔出陌刀,横刀立马于高台之下。

    一双丹凤眼腥红可怖,他冷冷扫视众生,一字一顿:“谁敢伤她,先伤本侯!若本侯今日不死,来日十万大军,必诛你九族!”

    被夏**安排在百姓之中的奸细,立刻高声道:“光天化日,侯爷包庇邪崇女,是想一手遮天吗?!邪崇祸世,她万死不足为——”

    “惜”字尚未落音,九尺陌刀直接贯穿了他的脑袋!

    犹如西瓜开瓢,脑浆子都溅到旁人身上去了!

    百姓们惊悚尖叫,纷纷避让开。

    萧弈狞笑:“为她,一手遮天,又如何?”

    一时间,所有人竟都缄口不言,无人再敢骂半句。

    南宝衣注视着萧弈。

    她知道,他一定会来的。

    她弯起眉眼,“二哥哥……”

    “别怕。”

    萧弈没有回头。

    南娇娇不许他插手这件事,所以他不怎么赶时间,一路慢悠悠地往佛寺走,没想到十言突然找到他,说出大事了。

    因此,才快马加鞭赶来。

    老主持面无表情,指向萧弈:“庇护邪崇,不堪为官,把他拿下!”

    镇南寺十八名武艺最高深的僧人,立刻摆出了十八罗汉阵。

    萧弈拔出九尺陌刀,嚣张地扛在肩头。

    他邪肆地舔了下嘴角,朝所谓的十八罗汉僧人,挑衅地勾了勾手指,“一起上。”

    明天虐渣渣

第221章 南胭嚎叫得十分凄惨

    杀声震天!

    人群外,两骑快马赶了来,正是寒烟凉与沈议潮。

    寒烟凉旋身落在高台上,瞧见南宝衣这副模样,不禁挑了挑眉,揶揄道:“南老板这副姿容,倒是天底下头一份。在哪儿弄的头发,我也想试试。”

    南宝衣没好气,“不许取笑我!”

    寒烟凉莞尔。

    她单膝蹲下,低声道:“你让我查夏晴晴是怎么死的,我已经查出来了。”

    她附在南宝衣耳畔低语。

    “另外……”

    她望一眼地面那团死婴,又低语了几句。

    南宝衣微怔。

    她复杂地看了看死婴,又看了看程诲。

    半晌,她凝重道:“我知道了。”

    “那我便等着看南老板的好戏了。”

    寒烟凉旋身落在马背上,把主场交给了南宝衣。

    山风猎猎。

    镇南寺火势熊熊,几乎朝整座山脉焚烧而去。

    南宝衣跪坐在高台之上,双手交叠在胸前,丝毫不受妖孽外貌影响,姿态始终风雅矜贵。

    她高声道:“有件事,小女子不吐不快。”

    百姓们的关注点从西边的厮杀,转移到她这里。

    有人高声道:“你是不是想说,你不是邪崇?!”

    “不。”南宝衣微微一笑,“我想说的是,在座各位,都是蠢货。”

    数万百姓,呆若木鸡。

    他们以为这邪崇是要跪地求饶,怎么她倒是骂起人来了?

    夏**咬牙切齿:“南宝衣,程太守就在这里,薛大都督也随时关注着这边的情况。你别以为有靖西侯撑腰,就能免于火刑!”

    “夏**,”南宝衣两靥娇甜,“恕我直言,你是蠢货中的蠢货。”

    夏**脸色狰狞:“你说什么?!”

    “自打你随薛都督返回锦官城,你从头到尾都在针对我。起初我以为,是因为我是你表妹夏晴晴死对头的缘故。后来你屡次要取我性命,我才察觉到不对劲。你是不是以为,夏晴晴是我害死的?”

    “难道不是吗?!”

    夏**愤怒,“是你买通狱卒,活生生勒死她的!”

    她只有晴晴一个表妹。

    从小一块儿长大,姐妹关系极好。

    曾约定一起穿上凤冠霞帔嫁去权贵家,曾约定彼此的孩子要结为娃娃亲,曾约定要当一辈子好姐妹!

    可是,她的晴晴表妹,居然被南宝衣买通狱卒,活活勒死!

    她怎能不恨?!

    南宝衣看向南胭。

    南胭脊背发寒,渐渐惶恐。

    夏晴晴,是被她亲手勒死的。

    她为了让夏**帮她害南宝衣,才写信告诉她,夏晴晴是被南宝衣害死的。

    南宝衣如今这表情……

    不,不会的,她没有证据,夏**不会相信她!

    南宝衣唤道:“寒老板。”

    玉楼春的仆役,立刻押着一个中年男人站了出来。

    那中年男人贼眉鼠眼,正是南胭勒死夏晴晴时,在监牢里替她善后的狱卒。

    南宝衣沉声:“南胭亲手勒死了夏晴晴,被这狱卒目睹,于是她给了他五百两纹银当做封口费和善后费。狱卒害怕惹事,次日就远远离开了锦官城。我的人也是费尽周折,才终于在蜀郡边境找到的他。”

    那狱卒崩溃大哭,猛然跪倒在地。

    他朝夏**膝行几步,指着南胭:“夏姑娘,夏晴晴小姐确实是这个女人亲手勒死的!小人什么也没做,小人是无辜的啊!”

    夏**不敢置信地盯向南胭。

    南胭俏脸涨得通红,骂道:“你胡说!没有证据的事,你怎么敢污蔑我?!”

    “小人并没有污蔑你!”狱卒从怀里掏出一封泛黄的书信,“夏晴晴小姐死后,是小人负责安葬她的。这是从她身上搜出来的书信,是你写给她的,是你害的夏家家破人亡!”

    南胭死死盯着那封书信。

    这封信,是她当初向南宝衣吹嘘自己能耐时写的。

    她说她能凭借一封信,搞垮夏家。

    也正是这封信,令夏晴晴与夏老爷起争执。

    最后夏晴晴推搡之下,害死了夏老爷。

    没想到,这封信居然还在!

    夏**逐字逐句地看完了书信。

    她的手指忍不住地发抖。

    原来害表妹家破人亡的,是南胭……

    原来害死表妹的人,也是南胭……

    可笑她这一年来,竟然被这贱人蒙蔽,甚至被她当刀使,傻乎乎地帮她对付南宝衣!

    “夏姑娘,你听我解释,这封书信定然是南宝衣伪造——”

    “贱人!”

    夏**狠狠甩了她一耳光!

    南胭捂着红肿的脸颊,狼狈地跌倒在地。

    夏**厉声:“枉我聪明半世,竟然被你欺骗!先是都安堰苦心孤诣谋害南宝衣,后是编撰童谣毁她名声,竟都是为你作嫁衣裳!南胭,你赔我表妹性命,你赔晴晴性命!”

    她发疯般拽住南胭的衣襟,不顾大小姐形象,抡圆了手掌,使劲儿往她脸上左右开弓!

    南胭嚎叫得十分凄惨!

    百姓们目瞪口呆。

    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烧死妖女的神魔大剧,怎么眨眼间就变成了宅斗剧?

    而且听这她们对话,那首童谣似乎是她们编撰出来,故意毁南五姑娘名声的。

    程太守皱了皱眉。

    他呵斥:“大庭广众哭哭啼啼,成何体统?!来人,把她们拖下去!”

    “拖下去就不必了。”南宝衣嘲弄,“省得一会儿,太守大人又要把她们拖上来。太守大人就不好奇,你的方姨娘和幼子,去了何处?”

    “镇南寺着火,他们自然是回了锦官城!”

    “是吗?”

    南宝衣抿了抿小嘴,遗憾地望向地上那团模糊死婴。

    程太守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不禁微怔。

    他心头浮现出不妙的预感。

    拿着《论语》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他死死盯着那团血肉模糊的婴孩,难道……

    他猛然大喝:“不可能!”

    他摇着头,却还是下意识朝那团婴孩儿走去。

    “不可能……”

    “绝不可能……”

    他走到死婴身边,强忍着恐惧,小心翼翼朝地面瞟了一眼。

    婴孩的脖颈上,戴着小金锁。

    是他亲手设计,亲自找金匠打造,在泰儿满月那天,当做生辰礼送给他的……

    这个死状凄惨的婴儿,竟然是……

    他的幼子?

    “啊啊啊啊啊——!”

    程诲抱住脑袋,骤然爆发出凄厉惨叫!

第221章 夏晴晴受辱,南胭受辱,黄氏受辱

    堂堂一郡太守,在这一刻,也只是个痛失幼子的老父亲。

    他跪倒在地,十指发抖,颤巍巍抱起死婴。

    老泪横流。

    “泰儿,泰儿……”

    他一声声唤着,温柔又绝望。

    他四十多岁了,膝下只有程德晋和程德语两个儿子。

    德晋英年早逝,他好不容易又盼来一子,竟然就这么死了……

    他红着一双老眸,仇恨地盯向南宝衣,“我的泰儿,是你这邪崇女杀死的!你就是个饮血吃人的魔鬼,是你咬死了泰儿!”

    他嘶吼着夺过火把,妄图点燃火油,烧死南宝衣。

    还没跑出去几步,十八根木棍,犹如十八根长钉,呼啸着落在他跟前,牢牢挡住了他的去路!

    众人下意识望去。

    镇南寺的十八罗汉,浑身是伤地倒在地上,哀哀惨叫。

    萧弈横刀立马,九尺陌刀嚣张地扛在肩头。

    他打得兴起,居高临下地睨着程诲,舌尖邪肆地舔过唇角,“程太守,要杀本侯家的小娇娘,烦请先从本侯的尸体上跨过去。”

    “萧弈!”

    程诲仇恨不已。

    他红着眼望向老主持。

    老主持会意,双掌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

    镇南寺的一百零八名武僧,立刻团团围住萧弈。

    老主持一声令下:“靖西侯目无尊长,袒护妖女,拿下他!”

    萧弈弯起丹凤眼。

    九尺陌刀在手中潇洒地转了转,他策马迎战!

    南宝衣依旧跪坐在高台上。

    细白双手规矩地交叠在胸前,娇美小脸不卑不亢。

    她平静道:“程太守,是我从大雄宝殿的火焰里,救出了这个孩子。是我从山寺里,把他抱下山。那些百姓拿石头砸我的时候,是我把他护在怀里。我乞求你,看一看这孩子,我告诉你,这孩子还有呼吸,他还有救……可是,你是怎么说的?”

    程诲老脸青白交加。

    他说,南宝衣是邪崇女。

    他不顾孩子的生死,命令衙役拿下她。

    可是,那时他又不知道这血婴是泰儿!

    他以为那是别人家的孩子呀!

    别人家的孩子,死就死了,与他又有什么关系?!

    他浑身发抖,厉声咆哮:“你少在这里惺惺作态!这孩子满身牙印,分明就是你咬的!你饮鲜血,吃幼婴,你就是个祸世邪崇!”

    “我咬的?”南宝衣讥讽,“程太守,野兽的牙印和人的牙印,能一样吗?你是蜀郡太守,想必官衙里定有仵作一类的人物,不如把他们请出来,仔细分辨个明白。”

    程诲抖得更加厉害。

    他死死凝着怀里的血婴。

    莫名的,相信南宝衣的话……

    “老爷!”

    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穿透人群而来。

    百姓们让开路,方姨娘满身狼狈,连滚带爬地哭着奔来。

    她的头发和衣裙几乎都被烧没了,肌肤全是血淋淋的烧伤,看起来十分可怕。

    竟是凭着意志力,从满山火海之中冲出来的!

    “老爷!”

    她哭着跪倒在程诲脚下,“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

    在看见程诲怀里的婴儿时,她霎时睁圆了眼睛。

    下一瞬,凄惨的哀嚎声响彻山脚。

    如此悲哀,如此绝望,像是痛失幼崽的母兽。

    南宝衣有些不忍地闭上眼。

    方姨娘哭得肝肠寸断,忽然紧紧揪着程诲的衣袖,视线缓缓扫过众人。

    在看见夏晴晴时,她猛然抬手,尖声叫喊:“是她,天还没亮的时候,她用迷药迷晕了妾身和丫鬟们,又带人闯进禅房,抱走了泰儿!是她杀了泰儿,是她杀了泰儿!”

    围观百姓们惊呆了!

    姜岁寒摇着折扇站在人群中,看得津津有味,“啧,神魔剧变成了宅斗剧,如今又变成了悬疑剧!”

    程诲把婴儿塞到方姨娘怀里。

    他黑着脸走到夏晴晴面前,眼中的仇恨几乎要烧毁他整个人。

    “伯父……”

    夏晴晴畏惧后退。

    程诲抬手,恶狠狠扇了她一耳光!

    “贱人!我儿与你无冤无仇,你竟害他至此!”

    “伯父,这都是南胭的主意,与我无关啊!童谣是她编出来的,小公子也是她亲手丢给后山门的狗的!”

    “南胭……”

    程诲怒不可遏,霍然转身,抬手就给了南胭一巴掌!

    南胭双颊红肿,狼狈凄惨地跪倒在地。

    事已至此,她哪里还顾得了其他,恨不能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她仰起满含泪水的眼眸,哭诉道:“太守大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婆母指使。她说您膝下只有程哥哥一个儿子就够了,她还说您百年之后,程府所有财产,都应该由程哥哥一人继承!您不知道,这些年您早夭的那些孩子,都是婆母在背后下的毒手!”

    黄氏脸色惨白。

    原本是来看热闹的,没想到,自己居然成了热闹!

    她呆滞地看着满脸怒意的程诲,讨好道:“老爷,这小蹄子胡言乱语,您定然是不信她的,是不是?她这是离间咱们夫妻感情——”

    “毒妇!”

    程诲快步上前,抬脚狠狠踹到她的心窝子上!

    他小妾众多,膝下曾有过十几个孩子,可是养大的却只有两个嫡子,一个嫡女。

    他以为是他不幸。

    却没想到,原来那么多孩子,都是被这毒妇害死的!

    堂堂一品太守的形象,早已被抛之脑后。

    程诲咆哮着、嘶吼着,对着黄氏拳打脚踢,臭汗淋漓、歇斯底里的模样,哪还有翻看《论语》时的潇洒儒雅!

    姜岁寒摇着扇子,感慨:“得,悬疑剧又变成了家庭伦理剧。”

    南宝衣静静看着。

    黄氏哭着求饶,头发都被拔掉好几撮,露出白花花的头皮。

    衣衫不整,满脸都是血污泥土。

    与前世那位贵态十足的太守夫人、当家主母,全然不同。

    南宝衣清楚记得,黄氏从前是怎么磋磨她的。

    那时她嫁过去,还不到半年。

    陪黄氏来镇南寺祈福,明明该是娇养的少夫人,却被黄氏挑三拣四当牛做马,逼着她去后山溪水给她洗衣裳。

    正是寒冬腊月。

    溪水凝结成冰,她蹲在溪边洗衣裳,小手冻得红肿皲裂。

    可黄氏不许丫鬟婆子帮她。

    她揉搓着袄裙,觉得嫁人真是好辛苦的一件事啊!

    正回忆着,几滴温热鲜血溅到了她的面颊上。

    她望去,是权臣大人重伤了几名武僧。

    他战袍猎猎,在武僧之中来回驰骋,如入无人之境。

    南宝衣想起,前世她在镇南寺,其实也曾遇见过他。

    那年,萧弈已经在盛京城当了官,回锦官城办事,恰巧路过这里。

    他在溪水对岸勒着骏马,革带军靴,红衣猎猎。

    他看着她替黄氏捶衣裳,讥讽:“哟,这不是程少夫人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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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9415/ 第一时间欣赏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作者:风吹小白菜所写的《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为转载作品,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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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介绍:
南宝衣自幼锦衣玉食娇养长大,没想到所嫁非人,落了个家破人亡的凄惨下场。重活一世,她咬着小手帕,暗搓搓盯上了府里那位卑贱落魄的养子。只有她知道,看似落魄的少年,终将前程锦绣,权倾天下。她一改娇蛮跋扈,对未来的权臣温顺谦卑百般奉承,可惜他如高岭之花,始终对她爱答不理。她终于心灰意冷打算另抱大腿,那凶名赫赫的权臣,突然雷厉风行地废了她选中的夫君,还倚在绣榻上,慵懒地朝她伸出腿,“娇娇过来,我给你抱……”【1v1,双洁,甜宠】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