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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全文阅读

作者:风吹小白菜     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txt下载     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5章 已经有了心仪的姑娘

    少年掌心温凉。

    裴初初触电般缩回手,阳光下瞳孔极圆:“陛下这是作甚?”

    萧定昭清晰地读出了她眼底的防备。

    裴姐姐……

    不喜欢他?

    他捻了捻指腹,忽然眯眼一笑,柔声道:“幼时经常牵裴姐姐的手,如今长大了,裴姐姐倒是与朕生分了。”

    少年笑起来时唇红齿白,暗红色滚玄边的帝服衬得他俊俏高贵。

    轻易就叫人卸下防备。

    裴初初减去七分戒心:“幼时不知男女大防,如今长大了懂事了,陛下与臣女该保持距离才好。”

    萧定昭眼底晦暗不明,面上的笑容却更加灿烂:“裴姐姐说的是,都是朕不好。朕瞧裴姐姐戴着玉镯子的模样极是好看,寻思着美玉配美人,于是特意又为裴姐姐寻来一支碧玉凤头钗,权当今日的赔罪礼。”

    他从宽袖里取出凤头钗,借着龙案的遮掩,塞进裴初初的手掌心。

    裴初初愣住。

    她迟疑地抬起头,天子朝她眨了下左眼。

    还是顽劣的少年模样,像极了邻家弟弟。

    裴初初自幼陪伴天子长大,是有几分把他当成弟弟看待的。

    她不由心软了些,起初的戒心全部消失。

    她握住凤头钗,小声道:“谢陛下赏……”

    高台之上,两人你一言我一语。

    文武百官和秀女们看在眼中,便不是滋味儿了。

    裴夫人心疼女儿裴敏敏,着急想知道选秀结果,堆着笑脸打断道:“不知陛下和初初在谈论什么,谈论得如此开心?这众多秀女,可还等着您呢。”

    萧定昭看她一眼,吩咐继续选秀。

    美人如花,千娇百媚。

    裴初初陪着萧定昭看了片刻,注意力悄然放在了选秀场外。

    十几位交好的高门公子坐在一处,正笑谈书画。

    其中一人生得器宇轩昂,风度含蓄内敛,周身有股难得的血性,与周围那些粉面书生全然不同。

    是沈大将军的表侄儿,沈知厌。

    沈家门庭显赫,家族十分鼎盛,除了沈大将军掌管京中二十万兵马、大将军夫人掌控天枢,沈家的族人也都在军中担任要职。

    比如这位沈知厌,双亲早年战死沙场,他在沈府长大,年纪轻轻就跟着沈大将军做事,如今已坐上副将军的位置。

    家中没有双亲,又出身显赫前程锦绣,简直是为她量身打造的夫婿……

    这些年来一直没人为她筹谋将来,致使她耽搁了说亲的年纪,眼看即将沦为长安贵女圈里的笑柄,她必须亲自筹谋将来了。

    裴初初摩挲着掌心的那支玉钗,遥遥注视着沈知厌,心底起了几分意动。

    半个时辰后,选秀终于结束。

    萧定昭并未说明谁被选上,只称过两日再公布人选,留下一众懵懵懂懂的秀女,就摆驾回了长乐宫。

    裴初初正要跟上车驾,裴夫人寻了来。

    裴初初被她带到御花园偏僻角落,刚站稳,就听见劈头盖脸的一顿询问:

    “你妹妹究竟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会肚子痛?!这么重要的日子,竟出了如此纰漏!初初,你究竟是怎么给你妹妹办事儿的?!”

    裴初初平静道:“许是妹妹吃错了东西,又或者染了风寒。”

    “你胡说!”裴敏敏虚弱地捂着肚子,大约哭过一场,眼睛格外红肿,“我身体一向很好,才不会染上风寒!你是不是嫉妒我要当皇后,所以故意在背地里给我使绊子?裴初初,我若是没选上,你也别想好过!”

    裴初初看着她。

    旁人都说,裴家二姑娘乃是长安第一才女。

    腹有诗书,温婉贤淑。

    可私底下……

    也不过是个一激就怒谈吐粗鄙的寻常女人。

    裴初初眼底掠过讥讽,面上却很温和:“我陷害你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对我而言,妹妹当上皇后之日,才是我出头之日。你放心,陛下并未对你产生芥蒂,甚至还说你很有趣。这次选秀,想必妹妹一定能坐稳皇后之位。你只管回家去,准备进宫要用的东西就好。”

    少女的嗓音清冷而甘甜。

    莫名的令人信服。

    裴敏敏将信将疑:“陛下……当真那么说?”

    裴初初微笑颔首。

    裴敏敏顿时大喜,和裴夫人相视一笑,对待裴初初的态度缓和许多,又寒暄客套了一阵子,便告辞出宫去了。

    裴初初冷眼看着她们的背影。

    她在宫中长大,比谁都要会说好听的话。

    裴敏敏想进宫……

    做梦。

    送走裴家母女,裴初初径直回了长乐宫。

    却在长乐宫里,撞见了一位不速之客。

    她站在珠帘外,怔怔看着窗下与天子对坐谈话的人。

    沈知厌……

    他怎会在这里?

    裴初初眼眸微动,不肯放过接近的机会,见小宫女进来送茶,顺势端过茶盘,款款行至窗下,在茶案旁坐了,恭敬地将茶水摆上案台。

    她轻语:“今年的梅坞龙井,汤色清冽,茶香极妙,滋味清润,沈郎君尝尝。”

    少女信手奉茶。

    宽大的深青色衣袖下滑半截,露出凝脂白玉似的手臂,腕间挂着的碧玉镯子宽松莹润,更衬少女的纤细和娇嫩,那一点酥红指尖轻轻搭在盏壁上,尤其娇艳诱人。

    裴初初,无疑是美的。

    萧定昭单手托腮保持笑容,凤眼一瞬不眨地看着她。

    只是这枝娇花,似乎不是为他而绽。

    他唇角微翘,垂眸喝茶。

    沈知厌并没有接那盏茶。

    他示意裴初初把茶放在桌上,也没有要喝的意思,只认真地望向萧定昭:“臣意已决,还请陛下成全。”

    萧定昭淡淡道:“她年岁尚小。”

    沈知厌点头:“我等得起。”

    萧定昭回味着唇齿间的茶香,轻笑:“朕不夺人所爱,你既喜欢,朕绝不染指。更何况这些年来,朕也只是把那丫头当成妹妹。”

    沈知厌的脸上忍不住浮起笑容,恭敬地谢过萧定昭,才脚步轻快地离开了长乐宫。

    裴初初目送沈知厌远去,暗暗握紧茶盏。

    她道:“沈郎君……已经有了心仪的姑娘?”

    “嗯,他心仪金陵游的姜家妹妹。”萧定昭扫她一眼,“你很失望?”

    裴初初收敛了神情:“并未。”

    说着并未,心底却蔓延开阵阵失落。

    她不可能一辈子都待在宫中。

    裴敏敏有母亲为她打算,可她却没有。

    裴家,也已经没了她的容身之地。

    她的将来……

    在哪里?

    少女突然鼓起勇气,望向萧定昭:“陛下曾说过,愿意为臣女相看夫婿,那句话可还算数?”

    谢谢大家的喜爱,新书大概在四五月份

第6章 臣女誓死相随

    相看夫婿……

    裴姐姐长得美,想得更美。

    萧定昭微笑:“近日一直在替裴姐姐物色人选,只是始终找不到合适的。裴姐姐才貌双绝出身高贵,想找个门当户对的夫婿,一时半会儿实在有些困难。裴姐姐多给朕一点时间,可好?”

    少年温声细语,态度极好。

    裴初初生不出责怪他的心思,只当他是真的在精挑细选。

    而选秀那边也并未出结果,萧定昭称年岁尚小无心后宫之事,没把任何女人纳入宫中。

    裴敏敏原本欢欢喜喜等着进宫,得知无人入选,顿时犹如兜头泼了一瓢冷水,气得拿剪刀剪碎了置办好的几十身新衣裳。

    裴夫人想找裴初初算账,裴初初避而不见,裴夫人白跑了几趟,一怒之下断了给裴初初的月例银钱,想叫她在宫中举步维艰,再反过来求她。

    春阳细碎。

    裴初初安静地端坐在窗下,深青色女官服制在地板上铺陈开,神情温和地注视跪坐在案几对面的老宦官。

    老宦官恭敬地打开锦盒:“小小心意,请裴女官笑纳。”

    锦盒里是满满当当的银元宝。

    裴初初毫不意外。

    她从宽袖中伸出玉指,轻抚过元宝,唇角噙起几分笑:“刘爷爷实在客气,你看着我长大,想去掌管御膳房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何必送这样重的礼?”

    老宦官赔着笑脸:“当是给您添些胭脂水粉。”

    裴初初合上锦盒。

    她知道,御膳房的油水实在令人眼馋。

    这位刘公公,乃是冲着那份油水去的。

    她抬眸,杏眼平静内敛:“您年纪大了,是该去好点的地方。”

    得知事情办成,老宦官顿时笑逐颜开,对裴初初千恩万谢后,才颠颠儿地离开。

    裴初初挽袖斟茶,神情仍旧平静。

    婶娘断了她的月例银子,就以为她会低头。

    可她身居后宫高位,想要银钱何其容易。

    亏婶娘活了那么大年纪还如此天真,半辈子都算是白活了。

    品玩香茶,裴初初从妆奁底层抽出一本账簿,将今日收到的银钱数额仔细写了上去。

    她搁下毛笔,欣赏着账簿上滚雪球般越来越多的私房钱,笑容真心实意了几分。

    若能嫁给高门郎君自然是上上策,可若是实在嫁不到合适的人,将来出宫时她也有足够的钱财傍身,做个富贵闲人也是使得的。

    她其实不必忧愁后路。

    黄昏时分,御书房。

    萧定昭从奏章堆里抬起头,伸了个懒腰。

    内侍宦官恭敬地呈上账簿:“天枢那边新送来的,陛下请过目。”

    萧定昭挑眉,认出这账簿是裴初初的东西。

    他接过账簿,熟稔地翻到最新一页,语气玩味:“八百两纹银换取去御膳房当差的机会……当真是好买卖。裴姐姐,她把朕的皇宫当成了什么?”

    宦官笑了笑:“陛下前两年,就知道裴姑娘私自用权的事儿了不是?知道了却不问罪,说到底还是您一手纵容出来的。您对裴姑娘,十分宽容体谅呢。”

    萧定昭不以为然。

    他把账簿递给宦官:“按原样放回去,别叫她发现了。”

    宦官离开后,萧定昭屈指叩击书案。

    裴姐姐在宫中衣食无缺,她攒那么钱做什么?

    当真想出宫?

    她想出宫嫁人,他却不许。

    少年嘴角笑容渐冷。

    ……

    星盘轮转,四季更替,转眼已是两年之后。

    裴初初端着茶盘站在宫檐下,佩戴的一圈兔毛围领衬得她小脸白嫩明艳,眼角那粒朱砂泪痣越发醒目。

    她注视着满宫落雪,眼底情绪复杂。

    天子说着要为她挑选夫婿,可是整整两年过去,他却只字未提夫婿之事,仿佛之前的承诺只是一场玩笑话。

    过完年,她就要十八岁了。

    该如何是好呢?

    少女在心底暗暗叹息,正要进殿送茶,有人疾步而出。

    裴初初后退两步,与檐下守着的宫女们一起屈膝行礼。

    余光望去,那个中年男人满面春风,生得虎背熊腰,腰间佩戴龙形玉佩,乃是新近归来的镇南王,听说他这两年率军在东海与海国作战,连赢十几场,狠狠重振了大雍国风。

    目送镇南王远去之后,裴初初缓步踏进内殿。

    殿里燃着地龙,伺候的宫人都被屏退了。

    少年天子身着素色常服,俊俏的面容上弥漫着怒气,抬手就掀翻了面前的龙案:“朕让你们都退下,听不见?!”

    裴初初把茶盘放到旁边,扶起龙案:“可是谁惹陛下生气?”

    见进来的人是她,萧定昭的表情缓和几分。

    他的语气仍旧不悦:“还不是江蛮?仗着镇南王的身份,打了几场胜仗,就开始对朕蹬鼻子上脸!父皇也是,为何要册封江蛮为异姓王,此人天生反骨,就该处死才是!”

    江蛮从前是雍王帐下的副将。

    前几年立了战功,大约是入了雍王的眼,突然就册封江蛮为异姓王,还给了他兵权。

    如今雍王暂离朝堂,江蛮的胆子便越来越大,逐渐在朝堂中结党营私大揽权势,对天子而言,无疑是一种掣肘。

    裴初初安静地收拾书案。

    她倒是没把江蛮放在眼里。

    反而觉得,江蛮此人,更像是雍王特意留给天子的考验。

    可她不敢明说。

    她自幼就喜欢钻研历史和政事,却被国子监的老夫子耳提面命,叫她谨记“女子不得干政”这句话,如今哪怕是天子主动与她说起国事,她也并不敢接话。

    收拾好书案,她抬起眼帘:“镇南王凯旋,您该为他庆贺才是。可要准备国宴?”

    “他不要国宴。”萧定昭脸色难看,“他要求去北郊冬猎,说是要与朕比一比打猎。若是朕输了,就要封他的两个儿子都为世子,封他的女儿为皇后。”

    裴初初垂眸。

    见过讨赏的,没见过如此讨赏的。

    江蛮……

    果然嚣张。

    裴初初想了想,问道:“那您答应了?”

    萧定昭俊俏的脸上掠过一抹霸道凶狠:“自然!朕是天子,岂能害怕区区一个异姓王?父皇十八岁踏平异国,朕自然不能示弱。他要斗,朕便与他斗!”

    他又望向裴初初,语气不容置喙:“冬猎时,文武百官也会前往,可朕不稀罕他们随驾,裴姐姐,朕要你陪着。”

    少年天子,意气风流。

    他已不再是当年幼稚不懂事的小孩子了。

    裴初初的眼底浮现出柔色,坚定道:“臣女誓死相随。”

    晚安安

第7章 爬上龙榻

    冬猎这日。

    山脚下已经搭建好上百顶帐篷,裴初初带着宫女们布置天子起居的大帐,忙碌到黄昏时分才算是完工。

    她取出一只黄铜貔貅香炉,仔细点上龙涎香,叮嘱道:“天子喜欢用龙涎香,春晓,你记得时时续上。”

    侍立在侧的小宫女不过十五岁的年纪,是裴初初从众多小宫女里面挑选出来的,还是第一次侍奉在天子身边,闻言立刻恭敬称是。

    春晓盯着裴初初燃香的动作,认真地记住了所有步骤。

    裴初初看她一眼。

    这小宫女眼神倔强,她第一眼瞧着便觉得那份精气神像极了自己,因此才提拔的她。

    将来她出宫以后,春晓可以代替她照顾天子。

    她这样想着,帐外传来唱喏声。

    毡帘被宫女卷起,两名内侍扶着萧定昭踏进了大帐。

    裴初初皱了皱鼻子,嗅到浓郁的酒味儿。

    萧定昭的常袍袖角被酒水染上酒渍,丹凤眼透出朦胧醉意。

    她蹙眉,上前扶过萧定昭,低声询问宦官:“陛下喝了多少酒醉成这样?你们在旁边怎么不看着点?”

    宦官愧疚:“陛下与镇南王在帐中吃宴,镇南王兴头上来了要拼酒量,陛下不肯落於下风,因此喝成了这样。”

    裴初初的神情冷了几分。

    区区镇南王,也敢与天子拼酒量。

    他是个什么东西?

    以她看来,天子并非池中物,也就是如今年少了些,将来弱冠之年,定然不比其他帝王差。

    镇南王,是在自寻死路。

    裴初初亲自把萧定昭扶到龙榻上,正要侍奉他更衣醒酒,余光掠过侍立在侧的春晓,起身吩咐道:“春晓,你来。”

    她这两年定然是要出宫的。

    天子看似温和,实则挑剔,得叫春晓提前学起来。

    春晓愣了愣,连忙低头应是。

    裴初初离开大帐,还未走出多远,就听见旁边传来喧哗声。

    她望去,篝火已经燃了起来。

    一群高门世家的女郎和郎君聚集在篝火四周,正吟诗作赋谈古论今,有擅长音律的郎君弹起古琴,一位身姿绰约的女郎便趁着乐声翩翩起舞,水袖轻扬的窈窕舞姿一时间令众人纷纷喝彩。

    是裴敏敏。

    裴初初唇角微勾。

    裴敏敏这丫头顶着“长安第一才女”的名头,当真是不肯放过任何一个出风头的机会。

    她正要回自己的营帐,裴敏敏突然停下,含笑望向她:“巧了,堂姐也在?天子果然看重堂姐,去哪里都要带着你。”

    众人便都望向裴初初,眼神意味深长。

    早年裴初初是长安城里炙手可热的顶级贵女,后来不知犯了什么事儿,被雍王罚为太子伴读,如今裴家物是人非,裴初初的身份早已一落千丈。

    裴初初站姿笔挺,双手交叠在胸前,平静地看着裴敏敏。

    裴敏敏到底没经历过太多明争暗斗,眼睛里面的那份恨意几乎遮掩不住,大约是恨她当初欺骗她被天子看上的事儿。

    现在特意叫住她,是想挑衅呢。

    裴初初无意与她做口舌之争,淡淡道:“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且慢!”

    裴敏敏立刻示意侍女拦住她。

    裴敏敏笑容灿烂:“出来看射猎,堂姐能有什么事儿?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与我们一起玩。我刚刚那支白纻舞很不错吧?堂姐在宫中待了多年,见识和才华定然不比我逊色,堂姐能否也表演一场白纻舞,为我们开开眼?”

    裴敏敏身份很高,有她带头,四周的郎君和女郎便都起了哄。

    裴初初眼神渐冷。

    这丫头不过是笃定她长居宫中,没学过白纻舞,想叫她当众出丑,好给她做陪衬。

    这般手段,当真幼稚。

    她正要拒绝,一道清冷的声音突然传来:“吵人。”

    众人寻声望去。

    篝火迷离,月色莹莹,林木萧萧。

    穿着牙白宫裙的少女抱着软枕站在不远处,长及膝盖的鸦青发丝随风轻漾,身姿单薄纤弱如凤尾蝶,正慢慢揉着朦胧凤眼,虽然年岁尚幼,却美得纤尘不染,宛如月中仙子。

    众人看呆了一瞬,回过神后连忙行礼:“给长公主请安!”

    萧明月身侧的宫女脆声道:“公主舟车劳顿了一天,本想歇下,却被你们吵醒。还跳舞,跳哪门子舞,要显摆明日再显摆不成吗?都回帐篷睡觉去!”

    裴敏敏脸颊涨得通红。

    她不敢反驳萧明月的宫女,只得和众人一起唯唯诺诺地退下。

    裴初初知道,这是长公主在帮她解围。

    她报之以一笑。

    萧明月微微颔首,抱着软枕回了帐篷。

    ……

    另一边,天子大帐。

    春晓看着醉酒的天子。

    他坐在龙榻上,手肘撑着小佛桌,生得唇红齿白意气风流,半眯着丹凤眼,骨相流畅皮相漂亮,是个很俊俏的美少年。

    她想起后宫里的姐妹每次提起天子时的憧憬,不禁微微出神。

    等回过神时,一名宦官端着温热的水进来,要为萧定昭擦脸。

    春晓想了想,吩咐道:“裴姐姐叮嘱我亲自照顾天子,你们都退下吧,这里有我就好。”

    宦官们未曾多想,径直退下。

    春晓把手帕拧成半湿,温柔地为萧定昭擦拭面颊。

    近距离看,天子的面容毫无瑕疵,骨相又这般出色,将来弱冠之年时,定然更加英俊潇洒。

    她忍不住咽了咽唾沫。

    皇宫清苦。

    裴姐姐总说,身为女子,唯一的出头之路是积攒银钱多学本事,将来出宫嫁个好人家或者做个富贵闲人。

    可裴姐姐分明是错的,在她看来,宫女唯一的出路,是被天子纳入后宫收做妃嫔,皇妃是多么高高在上,一辈子都将衣食无缺。

    她用指腹悄悄触碰萧定昭的唇角。

    今夜良辰美景,天子又醉成这样,当真是天赐的良机。

    春晓眼底暗光流转,不知过了多久,她咬了咬唇,那抹犹豫的暗芒终于化作决心。

    她丢掉手帕,把萧定昭安安稳稳地放倒在龙榻上。

    她吹熄了几盏烛火,垂着眼帘,认真地为自己宽衣解带。

    帐中烛火微弱,一件件衣衫被丢在了地上。

    放心,初初不是善类,我试着写一个不那么良善的女主

第8章 裴姐姐似乎……不喜欢他呢

    光影昏惑,月色朦胧。

    春晓呼吸急促,小心翼翼地爬上龙榻,轻手轻脚地掀开锦被。

    正要睡到萧定昭身侧,却被对方握住手腕。

    她心神一惊,抬眼望去,少年面色沉沉,醉酒后的丹凤眼细长泛红水光漉漉,正似醒非醒地看着她。

    她心跳急促,一瞬间脑海中千回百转。

    世间那么多富贵闲人。

    可她却出身在穷苦村庄里,还被双亲卖进皇宫。

    既然天道不公,她凭什么不能通过自己的努力成为人上人?

    天子年少容易掌控,今夜,是她最好的机会!

    春晓下定决心,又往萧定昭身边靠近几分。

    她嗓音娇软:“陛下……”

    萧定昭正是初懂人事的年纪。

    宫闺里的那些事儿,他不是不懂。

    这些年每逢深夜,他经常梦见裴姐姐进入他的梦境,与他做着那颠鸾倒凤的事儿……

    如今酒醉正酣,被女子如此引诱,他略有些情动,埋首在春晓颈窝间,无意识地哑声道:“姐姐好香……”

    春晓很是喜悦。

    天子竟然半点儿抗拒也无!

    她的手搭在萧定昭的肩上,柔声道:“裴姐姐吩咐奴婢今夜伺候陛下,奴婢为您宽衣可好?”

    一声“裴姐姐”,令萧定昭的醉意减轻几分。

    丹凤眼逐渐澄明,他定定盯向身边的少女,少女容貌清秀姣好,却只穿着主腰和亵裤,瞧着十分面生。

    意识到这不是梦,萧定昭骤然坐起。

    他沉声:“你说什么?”

    春晓抱住锦被遮蔽自己,面颊仍带娇羞:“奴婢今夜是来侍奉陛下的……”

    萧定昭眼神冰冷:“裴初初叫你来的?”

    春晓抿了抿唇。

    裴姐姐只叫她伺候陛下,并未叫她伺候到龙榻上去。

    但那又如何,“伺候”一词,也能有很多解释呢。

    思及此,她羞涩颔首:“是。奴婢是裴姐姐从上百命宫女之中精挑细选出来的,这段日子一直在教奴婢怎么侍奉您。这次冬猎,裴姐姐说由奴婢照顾您。今夜……也是裴姐姐安排的。”

    萧定昭眼眸沉黑。

    半晌,他冷笑:“好。”

    好一个裴初初。

    照顾他饮食起居不算,连暖床的宫女都给他安排妥当了。

    萧定昭胸膛起伏,瞧见那宫女含羞带臊的模样更是来气,厉声道:“滚下去!”

    春晓惊了惊。

    她抬起眼眸:“陛下……”

    陛下刚刚分明是动情的。

    为何突然叫她滚?

    她不肯错过这绝无仅有的机会,眼圈一红,伸手去拉萧定昭的衣袖:“裴姐姐吩咐奴婢伺候您,您若是赶走奴婢,裴姐姐会责罚奴婢的!”

    都说天子是个翩翩如玉性情温和的少年郎。

    他定然见不得美人落泪。

    岂料萧定昭厌恶地甩开她的手,不等她惊叫,抬脚就把她恶狠地踹下龙榻,连被褥枕头也一起砸到地上,怒声道:“来人!”

    春晓察觉不妙吓哭出声,惊慌不已地套上宫裙。

    已有宦官疾步而入:“陛下?”

    萧定昭:“去把裴初初叫过来!”

    宦官扫了眼满地狼藉和哭哭啼啼的春晓,哪里还有不明白的,立刻转身去请裴初初。

    裴初初匆匆过来时,春晓跪在地上哭得厉害。

    不仅衣衫凌乱,身边还有被丢弃的被褥软枕。

    天子大刀金马地坐在龙榻上,唇红齿白的俊俏面容宛如凝结了霜雪,瞧着便觉冰冷刺骨。

    裴初初顿时明白几分。

    她看了眼春晓,屈膝行礼:“给陛下请——”

    “她是你安排的?”

    萧定昭打断她的话。

    裴初初尚未回答,春晓哭着揪住她的裙角:“裴姐姐,都是我没用,叫陛下厌恶!您让我伺候陛下,可陛下嫌弃我……我到底没有那个福气……”

    裴初初面色复杂。

    也是久居宫中的人,春晓在打什么算盘,她一清二楚。

    她只是没料到,她选中的人,竟然能干出如此荒唐又卑劣的事,成为宫妃囚禁一生,有什么好?

    她一字一顿:“我叫你伺候,却没叫你伺候到龙榻上去。”

    春晓吃惊:“裴姐姐不是那个意思吗?竟是我理解错了?!”

    裴初初笼在袖中的双手忍不住地收紧。

    私自爬上龙榻乃是大罪。

    春晓此言,无疑是把所有罪过都推到她头上,假装今夜的罪行只是一场误会,好成功洗脱她自己。

    她的神色冷了几分,沉默片刻之后,没有给自己辩驳,只平静地跪倒在地:“是臣女没有说清楚,才造成了今夜的荒唐。请陛下降罪。”

    萧定昭依旧面无表情。

    他盯着裴初初,仿佛是要把她盯出一个窟窿。

    他知道他的裴姐姐城府极深,无论他怎样观察,也无法确定今夜究竟是她有心安排还是乌龙一场。

    若是有心安排……

    她就那么迫不及待给他安排女人?

    萧定昭示意帐中人全部退下。

    他独独留下裴初初,居高临下地看了她良久,才缓步上前,在她跟前单膝蹲下。

    他挑起裴初初的下颌,直视她的双眼:“裴姐姐……”

    宫灯昏惑,龙涎香萦绕在裴初初的鼻尖。

    少年的指尖透着温凉,顺着她的下颌缓慢上移,轻抚她的唇角时,在这样的深夜里染上几分暧昧。

    她的心漏跳一拍,下意识避开他的手:“请陛下降罪。”

    萧定昭轻笑,心底起了几分烦躁。

    他拿起小几上的酒盏,一口饮尽。

    他懒得再想这个女人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酒劲儿涌上头,哑声道:“裴姐姐照顾朕多年,一贯贴心仔细,如今连女人都为朕安排上了。只是那女人到底差了些,裴姐姐国色天香,若当真关心朕,不如亲自来。”

    话到最后,少年眉眼狠戾,单手揽住裴初初纤细的腰肢,宛如山中野狼般将少女压在身下,学着从画册里看来的内容,手掌试探着探进她的裙底。

    裴初初的瞳孔骤然缩小!

    不容萧定昭有所动作,她一把推开他,爬起来慌慌张张地后退几步,厉声道:“陛下醉了!”

    她喊完,转身就跑出了大帐。

    萧定昭坐在地上。

    他目送裴初初跑出帐篷,眼底情绪阴郁。

    裴姐姐似乎……

    不喜欢他呢。

    他双眼醺红,忽然笑了一下。

    正是冬夜。

    裴初初面红耳赤地跑到帐外,经冷风一吹,才稍稍冷静。

    她只是把萧定昭当做弟弟,他怎么敢生出那种心思……

    她揉了一把面颊,旁边传来宦官的声音:“裴女官,这名宫女如何处置?”

    晚安鸭

第9章 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

    裴初初瞥向春晓。

    春晓跪坐在雪地里,哭得眼睛红肿好不可怜,膝行上前拽住她的袖角:“裴姐姐,我当真是理解错了你的意思!裴姐姐不要责罚我好不好?我以后一定改……若非你的暗示,我绝无攀龙附凤的心思!”

    裴初初面色渐冷。

    她一手提拔上来的宫女,竟不是个善茬。

    说什么理解错了,也是个通透机灵的人儿,否则也不会被她从上百名宫女之中挑选出来,怎么可能就理解错了?

    无非,是想脱罪而已。

    到底是她看走眼了。

    至于如何处置……

    这种人自然不能留着,否则将来定然会记恨她报复她。

    她裴初初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她毫无感情地抽出袖角,冷冷吐出两个字:“杖毙。”

    春晓悚然一惊。

    她不敢置信地盯着裴初初,她跟随她有两个月之久,这个女人一贯温婉宁静,连说话都轻声细语,明明是个温软可欺的女人,怎么会……怎么会要杖毙她?!

    那可是杖毙啊!

    “裴姐姐,你是不是吓唬我?”春晓惶恐,“我知错了,我一定改,我一定改好不好?!裴姐姐与我一见如故姐妹情深,还曾赠给我许多衣物胭脂,那样的情分,裴姐姐都忘了吗?!”

    裴初初面色淡淡。

    姐妹情深?

    她与任何姑娘都姐妹情深,却又不与任何姑娘情深。

    长居深宫多年,见惯了阴谋诡计,她早已不知情深是何物。

    裴初初不再多看春晓一眼,冷淡地往帐篷走去。

    就在这时,裴敏敏闻风而来。

    她裹着件华美的貂毛斗篷,看了眼哭哭啼啼的春晓,温婉道:“堂姐这是作甚?好端端的,为何要杖毙宫女?人命大过天,这宫女瞧着可怜,你何至于如此苛刻?”

    裴初初冷眼睨向她。

    她这堂妹俏生生站在雪地里,一副贤良端庄的模样。

    她扯了下唇:“我处置宫人,与你何干?长公主叫堂妹回帐休息,你又跑出来作甚?深更半夜如此打扮,不知道的,还以为堂妹是出来幽会的。”

    裴敏敏的小脸瞬间涨得通红。

    她紧紧捏住斗篷,心底恨毒了裴初初。

    长公主叫她睡觉,她当然不乐意,她想着与天子来个雪中偶遇也是使得的,因此才打扮得漂漂亮亮跑出来。

    可是她没遇见天子,却遇见了处置宫女的裴初初。

    为了让大家知道裴初初的恶毒和她的善良,她当然要显摆一二。

    却没想到,裴初初的嘴巴这样毒!

    她软声:“我是大家闺秀名门贵女,又怎会与人幽会?堂姐误会我了。”

    裴初初懒得再与她废话,径直回了营帐。

    春晓哭着揪住裴敏敏的斗篷:“裴二姑娘救我!”

    裴敏敏看向她。

    她才没有救人的心思,她又不是吃饱了撑的。

    裴初初走了,她自然也要走。

    春晓却不肯放她走,情急之下灵光乍现,突然道:“裴二姑娘救我,我与你说个天大的秘密!”

    裴敏敏好奇:“什么秘密?”

    春晓也是急了,示意裴敏敏俯下身,低声在她耳畔低语了几句。

    裴敏敏的脸色急剧变化。

    “怎么可能!”

    她猛然甩开春晓的手。

    春晓呼吸急促:“我不骗你,那个时候我当真听见天子叫‘姐姐’了!能被天子称为‘姐姐’的,不是只有她一个吗?!瞧着端庄矜持,没想到却是个骚的!仗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机会,成了天子的女人,夜夜笙歌!如此不要脸,裴二姑娘定然要揭发她才好!”

    裴敏敏胸脯剧烈起伏。

    面上表情复杂,心中却已信了七分。

    她那堂姐,瞧着是个正经人,没想到私底下如此糜乱放肆!

    简直不知廉耻!

    她没表露情绪,对春晓也毫无怜悯,只倨傲道:“天子的私事,你也敢乱嚼舌根?我看,杖毙你都是轻的,就该诛你九族!”

    春晓愣住。

    她眼睁睁目送裴敏敏远去,最后一线活命的希望也没了。

    很快,春晓尖叫着被拖走。

    黑暗里传来歇斯底里的惨叫声,鲜血染红了雪地,一刻钟之前还活蹦乱跳的人儿,如今只剩一堆枯骨烂肉。

    营帐。

    裴初初洗漱过后,换了一袭轻软的寝衣。

    她吹熄灯盏,卧在榻上拉过锦被,刚闭上眼,脑海中却涌现出了萧定昭的面容。

    ——裴姐姐国色天香,若当真关心朕,不如亲自来。

    少年的指腹摩挲过她的唇角,那种温凉的触感仍旧令她记忆深刻,寒夜里唇角的位置竟隐隐发烫。

    他怎么能……

    裴初初锁起眉梢,忍不住拉起锦被盖住脑袋。

    明日,该如何面对他?

    ……

    次日。

    裴初初没有去天子营帐侍奉,只吩咐几名宫女替她前往。

    她端坐在帐中梳妆时,有人挑了帘子进来。

    踏进来的裴敏敏今日特意打扮过,盯着裴初初的脸看了片刻,才微笑:“来探望堂姐。营帐简陋,我昨夜总也睡不安稳,堂姐睡得如何?”

    裴初初安静地梳理长发。

    裴敏敏来看她,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她从妆奁上拿起萧定昭赏她的那支凤头钗,指尖触及到玉钗的温润,想起那个眉眼带笑的危险少年,又悄无声息地缩了回来。

    她换了一根银钗,淡淡道:“何事?”

    “你我是堂姐妹,正所谓姐妹情深,堂姐说话何必如此冷漠?”裴敏敏自来熟地坐到旁边,又盯着裴初初的脸看了片刻,才敛去眼底的妒忌,“天子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不知道可有心仪的姑娘?堂姐侍奉在侧,定然是知道的,是不是?”

    裴初初不动声色地挽起长发:“天子之事,容不得你我议论。”

    裴敏敏暗暗咬牙。

    这小贱人忒会装,天子的龙榻都爬过了,却跟她玩矜持。

    她勉强又堆起笑脸,继续试探:“不议论天子的事,那说说堂姐的事呗?堂姐早已是过了议亲的年纪,我每每想起,都替你着急。如何,堂姐可有心仪的郎君?”

    裴初初挽好青丝,睨她一眼。

    她口吻冰冷:“妹妹小小年纪,好好的贵女不当,怎的开始学人做媒?若真喜欢做媒,姐姐替你在市井里安排个媒婆身份可好?”

    裴敏敏一噎,脸颊涨得通红。

    这贱人说话忒损,她才喜欢做媒,她全家都喜欢做媒!

    祝仙女们元宵节快乐呀,阖家团圆!

第10章 昨夜,他吓到她了?

    裴敏敏见套不出话,干脆跪坐到裴初初身侧,拿起眉黛,假意帮她梳妆描眉:“堂姐生得好看,我每每看见你的脸,都很艳羡。”

    裴初初蹙着眉尖,下意识与她拉开距离。

    裴敏敏不在意地放下眉黛,又伸手为裴初初整理衣袖:“当宫女定然辛苦,堂姐如此纤瘦,真是我见犹怜——”

    话音未落,她趁裴初初不注意,一把掀开了她的宽袖。

    少女手臂洁白纤细。

    臂上一颗守宫砂鲜红欲滴,十分醒目。

    裴敏敏愣了愣,旋即狂喜。

    那个被处死的宫女果然是骗她的!

    裴初初和天子之间什么也没有,瞧瞧,她身上这颗象征女子纯洁的守宫砂还在呢!

    裴初初不悦地拽回衣袖:“大早上的,你疯什么?!”

    “没什么……”裴敏敏笑逐颜开地站起身,“我与交好的姐妹们约了一起去看狩猎,就不与堂姐说话了,告辞。”

    她兴冲冲地走了。

    裴初初整理好衣袖,心底忽然涌现出一个猜测。

    裴敏敏拐弯抹角了半天,又是问她和天子的意中人,又是看她的守宫砂,难道是在质疑她和天子的关系?

    她……

    发现了什么?

    她摸了摸守宫砂的位置,想起昨夜萧定昭的荒唐和放肆,不禁又是一阵烦闷。

    ……

    天子大帐。

    萧定昭面无表情地站在落地铜镜前。

    他盯着镜子里为他整理猎衣的两名宫女,眼底满是厌烦。

    以往都是裴姐姐亲自照顾他,可她今日竟然没来。

    昨夜,他吓到她了?

    他烦躁地挣开两名宫女的手:“腰带都扣不好,朕自己来!”

    抱着满腔不耐烦收拾利索了,又有宦官进来送早膳。

    萧定昭蹙着眉坐到案几前,看着宫女哆哆嗦嗦地为他布菜,又是一阵烦躁:“朕不喜甜食。”

    宫女连忙认错,一时间帐中气氛很是紧张。

    萧定昭用了半碗面,脑海中却反复浮现着裴初初那冷冷清清的倩影,明明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无法掌控。

    可他是天子。

    天子该坐拥天下,裴姐姐,凭什么不能像其他女郎那样爱慕他?

    萧定昭越想越气,忽然就气饱了。

    他把筷箸重重搁在碗上,沉声道:“她人呢?”

    伺候的宫人们对视几眼,知晓他问的是裴初初。

    一名宦官恭声道:“裴女官今日身体不适,因此不能前来侍奉,特意叮嘱奴才们仔细伺候着。”

    萧定昭冷笑。

    裴姐姐的身体一向健康,今日倒是不适了。

    定然是为了避着他。

    他起身:“朕去找她。”

    还未迈出几步,宦官连忙劝道:“今天是冬猎的日子,陛下忘记和镇南王的赌约了吗?何必为了裴女官耽搁大事?雍王还在朝中的时候,从不会因为儿女情长耽搁国家大事呢。”

    萧定昭驻足,悄然攥紧了双手。

    这些人总爱把他和父亲相提并论。

    宦官如此,文武百官也是如此。

    他崇敬父亲,也认定父亲是天底下最顶天立地的英雄。

    可是,他并不甘心时时刻刻都被别人拿出来和父亲比较,尤其是在事事都不如父亲的情况下。

    他也想做个史上难得的明君。

    少年的胸腔里涌动着不服输的意气。

    他很快按捺住那股子烦躁,抬眸,认真道:“朕与裴姐姐姐弟情深,何来儿女情长?不过是担心她的身体罢了。”

    他望了眼角落的滴漏:“冬猎即将开始,准备马匹。”

    击鼓声响彻营地。

    随着冬猎正式拉开帷幕,文武百官和王孙公子,皆都骑马上阵,兴奋地往山脉深处疾驰而去。

    镇南王江蛮跨上骏马,含笑看了眼萧定昭:“陛下年少,须得谨慎才好。不过输了也没什么,臣的女儿秀外慧中,陛下定然喜欢的。”

    他说完,径直催马而去。

    萧定昭不慌不忙地整理缰绳。

    他骑金羁白马,一袭绛纱猎衣分外醒目雍容,金冠束起高高的马尾,只额角垂落几绺碎发,更显少年唇红齿白风流俊俏。

    眼角余光扫过四周,场边簇拥着无数前来游玩的女郎,个个花枝招展眉眼含情,却独独不见裴姐姐……

    “陛下!”

    裴敏敏忽然大胆地挤上前来,恭敬地呈上一枚香囊:“这是臣女连夜绣制的香囊,能保佑陛下平安无事,陛下可否收下?”

    萧定昭扫了眼她,隐约记得是裴初初的堂妹。

    他拿长枪挑起香囊挂在马前,一夹马肚,骏马瞬间绝尘而去。

    场上安静片刻,突然爆发出惊呼声。

    天子,竟然收了裴敏敏的香囊!

    裴敏敏愣在原地,好半晌才缓过神,双颊立刻爬满红霞:“陛,陛下,竟如此给我体面……”

    四周女郎难掩艳羡,纷纷上前恭维。

    暗处。

    裴初初一袭深青色女官服制,安静地站在死角位置。

    场上发生的一切,尽都被她收入眼底。

    一名小宫女在旁边认真禀报:“清晨时您没去营帐侍奉,陛下发了脾气。不过陛下到底是爱护您的,得知您病了,还想亲自去探望您,说是与您姐弟情深。”

    姐弟情深……

    裴初初目送那白马少年消失在丛林深处。

    杏眼中掠过不知名的情绪,她不理会狩猎场上的热闹,淡淡转身往营帐走去。

    明明对她做了那么难以启齿的事,却来一句姐弟情深。

    对天子而言……

    她裴初初,究竟算什么?

    第一次,觉得那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少年是如此陌生……

    “姑娘,你的发钗掉了。”

    一道温润的声音忽然从背后传来。

    裴初初转身。

    穿着素色大氅的年轻郎君手执银钗,在瞧见她的面容时,神情略有些怔滞。

    她摸了摸散乱垂下的长发,接过银钗:“让公子见笑。”

    年轻郎君注视着她挽起长发的动作,温声道:“姑娘是哪座府上的?我瞧其他姑娘都在场边玩闹,你怎么独自待在这里?”

    裴初初嗓音淡淡:“其他郎君都进山林狩猎了,公子不也没去?”

    年轻郎君便笑了起来。

    大约很欣赏裴初初的口才,凝视她时眼底光芒更盛。

    他爽快道:“我阿父是观山书院的韩山长,我自幼读圣贤书,从未学过骑射,因此不敢进山狩猎。对了,我方才过来时,瞧见那边的雪景极好,反正你我也是闲着,不如过去赏雪?”

    裴初初面色沉静。

    这位郎君,似乎对她有意。

第11章 裴姐姐是否爱朕?

    裴初初沉吟着。

    观山书院是关中最有名的书院,韩家虽非士族,但以她如今的身份,嫁进高门大户只会受委屈,嫁去观山书院,反而算是门当户对。

    而且观山书院的这位公子,她在宫中时也曾有所耳闻。

    听说在年轻一辈中才华横溢,将来迟早是要步入官场的。

    权衡过利弊,裴初初脸上的冰冷消融几分。

    她客气道:“公子盛情相邀,我自当前往。”

    两人往远处雪景走去。

    一路上从诗词歌赋谈到文史地理,两人都是饱读诗书又文思敏捷的人,一时间竟是棋逢对手相当投缘。

    小宫女跟在两人身后,满脸担忧。

    她是裴姐姐提拔上来的宫女,按道理应该帮裴姐姐,可天子却让她时时刻刻注意裴姐姐的动向,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禀报给他。

    也不知怎的,她总觉得裴姐姐和这位韩郎君一起看雪景的事,若是被天子知道,他定然要发脾气。

    ……

    另一边,山脉深处。

    萧定昭带着十几名亲卫,直奔最危险的虎窝而来。

    他不想迎娶江蛮的女儿,也不想让江蛮的两个儿子都当世子,因此今日几乎是拼了命在狩猎。

    虽然收获不错,但都是些獐子、狐狸一类的小兽,他总得猎几头猛兽镇镇场子才好。

    随着深入密林,四周的光影逐渐昏暗下来。

    不知名的兽叫声在四面八方回响,周围树木诡异的簌簌声更加令人不安。

    萧定昭手握弓箭,眼角余光瞥见一头越过灌木的白鹿。

    白鹿体态轻盈鹿角漂亮,皮毛尤其顺亮。

    他来了兴致,问侍从道:“那头鹿可好看?”

    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萧定昭收起弓箭,从囊袋里取出绳索,饶有兴味地在半空中扬了个圈儿。

    裴姐姐一贯喜爱这些个皮毛漂亮的小东西,他替她猎这只白鹿回去,她定然会与他和好如初。

    少年策马疾驰,渐行渐深。

    ……

    苍山覆雪,满目冰封。

    湖畔的柳枝是萧条的,水面凝结着薄薄一层冰。

    裴初初与韩州景立在岸边,两人欣赏了一路雪景,谈话越来越投机,彼此喜好竟出奇的一致。

    迎面而来的风透着寒凉。

    韩州景解开鹤羽大氅,体贴地为裴初初披上:“水边风大,当心着凉。是我不好,一时兴起带你来看雪,却忘了为你准备暖手的炉子和厚袄。”

    刚过弱冠之年的郎君,容貌清秀,满腹诗书,温润如玉。

    足以令女子心动。

    裴初初轻抚过大氅:“多谢。”

    鹤羽大氅如他这人般干净,还细细熏了竹香……

    韩州景望了眼西沉的日轮,温声细语:“与裴姑娘在一起,连时间也不觉过得飞快,该是回营地的时候了,可我却意犹未尽。明日,裴姑娘可要再与我去别处观赏风景?”

    裴初初看他一眼。

    肯再次邀约,就是对她印象不错想继续发展的意思了。

    她正要应下,一名宦官突然骑着快马飞奔而来,隔着老远就尖声叫道:“裴女官,出事了,陛下出事了!”

    ……

    裴初初匆匆返回营地,远远看见天子的大帐外聚集着无数朝臣和太医,正紧张地低声议论。

    一头受惊的白鹿被栓在帐外,洁白的毛皮上染了不少鲜血。

    她匆匆挑开帘子进去,营帐里充斥着浓郁的血腥气息,从前活蹦乱跳的少年人事不省地躺在龙榻上,面色苍白如纸。

    他赤着上身,胸口缠了厚厚的白纱布,即便用了止血药,也依旧有鲜血渗出,瞧着很吓人。

    裴初初眉头紧锁:“怎么回事?!”

    跟随萧定昭打猎的亲卫跪倒在地,哑声道:“陛下瞧见林子里有一头白鹿很是漂亮,就一路追去了山林深处,谁料单枪匹马闯进了虎窝。我等赶到的时候,陛下正与几只老虎缠斗,虽然陛下杀了老虎,却也身负重伤……是卑职等照顾不利!”

    裴初初咬牙。

    天子到底还是孩子心性,一头白鹿而已,何至于不顾性命!

    她又转向太医院院判:“天子的伤,可严重?”

    院判满脸凝重:“暂时是保住了性命,只是能否安然无恙,还得看是否能平安熬过今夜。”

    裴初初心急如焚。

    她没叫太多人待在帐中,也顾不得昨夜的荒唐事儿,只专心致志地亲自照顾起萧定昭。

    晚膳自然是没心思用的,她守在龙榻前,熬到后半夜,见萧定昭的高烧终于退了,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撑不住地靠着龙榻小憩了过去。

    子夜过半,帐中烛火幽微。

    萧定昭慢慢睁开眼。

    正要动一动指尖,却察觉到自己的手正被人握着。

    他望去,裴姐姐靠在龙榻边缘,已经睡着了,睡梦中柳眉紧蹙,像是不放心他,温软的手正紧紧握着他的手。

    她枕着深青色袖角,烛影在她的小脸上跳跃,睫毛留下两道扇影,少女面颊饱满唇瓣绯红,左眼下的朱砂泪痣鲜红欲滴,正是含苞待放的青春年纪。

    她守了他一整夜。

    就像年幼时他深夜读书,她也总守在书房中那样。

    萧定昭心头温暖。

    他不顾伤势,艰难地坐起身,要为裴初初盖上软毯。

    动作惊醒了裴初初,她揉着朦胧睡眼抬起头:“陛下?”

    袖口的绣花纹在她的面颊上留下了淡红花印,好看的紧。

    “朕无事。”

    萧定昭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欲要轻抚她的面颊。

    裴初初没察觉到他的动作,低头仔细检查过他胸口的白纱布,确定他的伤口不再渗血,才放了心。

    她认真道:“陛下万金之体,为何要独自涉险?一头白鹿而已,陛下再喜欢,也不该贸然去追。为君者不仅要爱民,还要爱自己。”

    “那白鹿瞧着稀罕,我想猎来送你。送你的东西,我看中了,就不愿放过。”萧定昭注视着裴初初的眼睛,“裴姐姐要朕爱自己,那么裴姐姐是否爱朕?”

    寒夜悠长。

    萧定昭也不知怎的,就脱口而出了这番话。

    说不清楚对眼前的少女究竟抱着怎样的心思,但毫无疑问,他想占有她,想让她只属于他一个人。

    晚安安鸭

第12章 她不可以成为别人的新妇

    裴初初愣在当场。

    四目相对。

    少年的丹凤眼乌黑澄澈,却看不透其中情意。

    是了,他还年少,他根本不懂何为男女之爱。

    因着一腔热血,怕是他自己都没想明白,就张嘴问她了。

    裴初初沉默了很久,才慢慢道:“臣女对陛下,一向抱着敬畏的心思。若说爱,臣女对陛下的爱,就犹如陛下对长公主那般。”

    只限于亲情而已。

    萧定昭眼底的光芒逐渐熄灭。

    他抿了抿苍白的唇:“原来是这样。”

    原来裴姐姐,一直以来只是把他当做弟弟……

    裴初初把话说开了,心态比之前坦然许多。

    她替萧定昭拿了个靠枕,认真道:“过完年,陛下也才十八岁,情爱之事,到底是不懂的,又何必着急?当务之急,是对付镇南王。”

    提起镇南王,萧定昭眼神阴冷几分。

    他沉声:“朕的手下仔细检查过,那头白鹿并非野生,而是人为送进山林的。白鹿诱着朕直奔虎窝,险些叫朕丧生虎口。你猜,这是谁的手笔?”

    裴初初蹙眉:“镇南王?”

    萧定昭冷笑:“朕以为,他想要朕迎娶他的女儿、赐爵他的儿子,却没料到,他真正想要的,是朕的命,是大雍的帝位!江蛮,好大的狗胆!”

    裴初初替他斟了一盏温茶:“奸臣当道,陛下更要打起精神应付。”

    茶水入喉甘香。

    萧定昭注视少女的眼睛:“裴姐姐会一直陪着朕吗?”

    就像过往的那些年一样。

    裴初初沉默片刻。

    她想出宫,想嫁人,想过和寻常贵女一样的生活,而不是如雀鸟般被囚禁在深宫。

    然而对上少年赤热祈求的眼神,她还是选择了点头,许诺道:“臣女会一直陪着陛下。”

    裴初初离开营帐后,萧定昭品着茶,心情格外愉悦。

    虽然裴姐姐对他没有男女间的喜欢,但她说会一直陪着他。

    这样的许诺,对他而言弥足珍贵。

    他唇角上扬,又唤了宫女进来,如往常那般寻问:“今日裴姐姐都做了些什么?可曾无聊?”

    小宫女战战兢兢。

    她结巴着不知从何说起,被萧定昭瞪了一眼,才老老实实地把裴初初和韩州景一起看雪景的事讲了一遍。

    讲完了,她想想又补充道:“韩公子是个光明磊落的君子,并没有对裴姐姐做什么,他怕裴姐姐着凉,甚至还体贴地为她披上鹤羽大氅。韩公子还夸奖裴姐姐满腹诗书,约她明日继续赏雪。君子之交淡如水,想必韩公子和裴姐姐就是这般。”

    君子之交淡如水……

    萧定昭想吐血的心都有了。

    男女之间的交情,哪有什么淡如水的?

    他不过才出去一日,裴姐姐就勾搭上了别家郎君,甚至还有继续发展的趋势……

    少年胸腔里涌动着不甘心,摆摆手示意宫女退下。

    他重新躺在榻上,盯着帐顶看了许久。

    裴姐姐说他年岁尚小,还不懂何为情爱。

    他虽不懂情爱,也不明白自己是否当真喜欢裴姐姐,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不愿意裴姐姐嫁给别人。

    至少,在他确定自己的心意之前,她不可以成为别人的新妇。

    年少的天子,眉眼尽是霸道。

    ……

    次日。

    因为天子受伤,冬猎的事也被耽搁,营地里顿时空闲起来。

    裴初初身着牙白寝衣站在箱笼前,一手拿着深青色女官服制,一手挽着桃花粉的罗襦袄裙。

    她今日要和韩家郎君出去赏雪,是否该稍作打扮?

    她长年待在深宫,已有两三年没穿过寻常女郎的裙裳。

    裴初初脑海中浮现出韩州景温文尔雅的模样,不禁暗暗攥紧了罗襦袄裙,又沉吟片刻,才挽着袄裙去屏风后更衣。

    玉钗挽发,胭脂点唇。

    少女挑开帐帘,恰巧撞上多来接她的郎君。

    四目相对,彼此一怔。

    韩州景注视着面前的少女,她褪去了身为女官的端庄矜持,桃花粉的罗襦袄裙衬的她芙蓉粉面身段轻盈,鸦青长发垂落在腰后,耳边的双髻更添几分娇俏明艳。

    最是那抬眼时不经意流露的妩媚,十八岁的女郎,恰是最好的青春年华。

    裴初初,无疑是美貌动人的。

    她的姿色,甚至不逊于这狩猎场上的任何女子。

    韩州景喉结微动。

    停顿了好半晌,他才回过神赞叹:“从前读书时,不知‘国色天香’究竟是何等颜色,今日见了裴姑娘,方才明白何为国色天香。”

    裴初初面颊微红。

    她从未被人夸过美貌。

    寒冬的风似乎变的不再刺骨,她心头微烫,小声道:“不知今日去何处赏雪?”

    韩州景含笑指着不远处的群山:“那座山头离咱们不远,山上还建有寺庙,咱们可以去寺庙拜佛祈愿,也能俯瞰山下雪景。”

    裴初初点头。

    韩州景又道:“昨儿一时兴起,未曾好好准备。我连夜吩咐随从准备了马车,咱们坐马车去山脚下,既暖和,又能节省时间。”

    他如此周到,裴初初自然没有异议。

    长安民风开放,男女之防并不严重。

    两人一起登上马车,径直往远处山脚而去。

    马车渐行渐远。

    一道英挺的身影绕过营帐,出现在雪地里。

    萧定昭重伤刚愈,面色还有些苍白。

    他冷笑:“朕才从鬼门关回来,她也不伺候,倒是迫不及待地跟野男人私会去了……”

    偏偏还打扮得那么招摇。

    她从未在他面前如此打扮过!

    清清冷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皇兄。”

    萧定昭回头,瞧见是萧明月。

    他摸了摸萧明月的小手,见她手儿暖和才放下心,又温柔地揉了揉她的脑袋:“怎的不跟听橘她们一起玩?可是她们欺负你了?有什么委屈就与皇兄说,皇兄找她们兄长算账。”

    萧明月摇摇头。

    她望了眼马车远去的方向,憋了半晌,才道:“不喜欢韩郎君。皇兄该,跟过去。”

    她幼时生病,导致很长一段时间失声。

    后来勉强能说话,却总也说不利索。

    萧定昭道:“皇兄也不喜欢韩郎君。”

    兄妹俩一合计,干脆也整了辆马车,跟着往山脚而去。

第13章 她想皇兄迎娶裴姐姐

    台阶覆雪,古柏森森,寺庙清幽。

    檐角佛铃清脆,隐约能听见佛殿里的木鱼和诵经声。

    裴初初与韩州景同行,听他讲述了这座寺庙的来历,眼中不仅多出许多欣赏:“没想到,韩郎君对这些细微的历史也了如指掌。”

    韩州景微笑:“自幼就爱读各种地理志,也爱极了长安这座都城,都城的一草一木,我都了如指掌。”

    裴初初正要夸奖,不远处突然传来轻灵的女音:

    “韩郎君,可知这株草,是几时,长出来的?”

    裴初初望去,不禁怔住。

    天子和长公主,竟然也在这里。

    她和韩州景向两人见过礼,担忧地望了眼萧定昭的胸口:“陛下身负重伤,不在营地好好休息,怎么跑到山上来了?”

    萧定昭笑眯眯的。

    他要是在营地好好休息,裴姐姐就该被这狗男人拐跑了。

    他随口编了个理由:“听说这寺庙的菩萨很灵,朕特意带月月来上香,好为大雍祈福。”

    说完,他又瞥向韩州景:“韩卿自称对长安城的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可知我妹妹所指的那株草是几时生根发芽的?可知这块地砖的裂缝是几时产生的?”

    韩州景一阵语噎。

    偶遇天子本该是喜事,可他怎么觉得,天子好像对他有偏见?

    他恭声道:“草民只是略微了解这座寺庙的历史,并不能具体指出一草一木的来历。便是活在这寺庙里的僧侣,恐怕也无法了解得如此具体。”

    萧明月面容恬静,声线毫无起伏:“不知道,还敢称,了解一草一木……虚伪。”

    韩州景又是一阵语噎。

    那不过是读书人说话的一种修辞手法,怎么能当真呢?

    他怎么觉得,长公主好像对他也很有偏见的样子?

    他与皇族没有来往,他并没有得罪过这对兄妹呀!

    然而权势面前,他只得低头道:“是草民托大了。”

    萧定昭拍拍他的肩膀:“无妨,下次别再吹牛就好。”

    韩州景:“……”

    完全无言以对。

    萧定昭又望向裴初初:“既然遇上了,裴姐姐不如与朕一块儿逛逛寺庙?听说这座寺庙的斋饭不错,朕想尝尝。”

    裴初初沉默。

    她是来和韩州景发展感情的,山野寺庙,雪景清幽,两个人慢慢交心多好,带着一对多余的兄妹算怎么回事?

    不等她委婉拒绝,韩州景笑道:“草民与陛下一见如故,若能同行,乃是草民的福气。草民对这座寺庙和斋饭都颇为了解,愿意充当向导,为陛下仔细介绍。陛下定然还没去过主殿,陛下这边请。”

    他将来是要步入官场的。

    如果能趁着今天偶遇的机会,提前和天子建立交情,将来官场上还愁没有锦绣前程吗?

    这般天赐良机,他必须抓住。

    一旁的裴初初抿了抿唇瓣。

    她看向韩州景,对方已经果断地引着天子进了游廊。

    那张昨天还温润如玉的面庞,如今突然就多出了藏不住的**,在她眼中,利欲熏心,急不可耐。

    韩州景……

    似乎与她想象的不一样。

    萧明月站在她身侧。

    她牵了牵裴初初宽大的袖角,嗓音轻灵如月光:“我不喜欢,韩郎君。”

    裴初初无言地摸了摸小公主的脸蛋。

    她对韩州景,也没有什么深情。

    只是她已经不再是天真单纯的小姑娘,她的年岁到了,光阴已经耽搁不得,再加上裴家的更替,如今哪容得她挑挑拣拣?

    韩州景的背景出身和才貌风度,对她而言是最合适的那个。

    她相中的哪里是韩州景这个人,分明是他的前程和出身。

    她裴初初,就是这般势力的女子。

    她不愿让萧明月沾染上这份俗气,只温柔道:“咱们也跟上去瞧瞧。山里风大天凉,殿下走游廊里侧。”

    萧明月被她牵着手,乖乖走在游廊里侧。

    她抬起头,望一眼裴初初的侧脸。

    裴姐姐陪着她和皇兄长大,是他们兄妹最亲密的人。

    若有可能……

    她真想皇兄迎娶的,是裴姐姐。

    ……

    因为天子身份特殊,寺庙特意准备了单独的禅院。

    一道道精致可口的斋菜被端上桌,韩州景侃侃而谈,竟当真能说出每道斋菜的来历。

    裴初初安静地看着他。

    韩家郎君虽然有功利心,但官场上的男人,哪个没有呢?

    好在韩州景并不是只有一张嘴,他是有真才实学的,配合他的功利心,她明白俗世的官场上很吃这套,韩州景的前程定然不可限量。

    她在心中盘算利弊,对面萧定昭用余光瞥向她。

    一眼,就瞧见他的裴姐姐正盯着韩州景。

    那双漂亮漆黑的杏眼里藏满了光,如星辰般熠熠生辉,大约都是对韩州景的崇敬和爱慕。

    他不服气。

    不就是会报几道菜名嘛,有什么了不起,酒楼里的厨子还能报上百道菜名呢,也值得她如此喜欢?

    少年的胸腔里翻涌着不甘,拿筷箸狠狠扎起一只馒头,不悦道:“食不言寝不语,韩卿这般聒噪,叫朕如何用膳?!”

    韩州景呆住。

    他不过是介绍斋菜而已……

    天子何至于如此气怒?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刨了天子的祖坟呢!

    他只得喏喏,再不敢多言。

    裴初初也不知萧定昭哪来的火气,秉着要和韩州景结为夫妻的心态,体贴地为他盛了一碗汤,为他缓解尴尬。

    韩州景接过,笑容温温地注视裴初初:“多谢裴姑娘。”

    裴初初微笑颔首。

    四目相对,仿佛一切尽在无言中。

    萧定昭:“……”

    啊啊啊啊,正月要过去啦,感觉还没玩好

第14章 与朕抢女人,他也配?

    萧定昭:“……”

    所以,他是不存在的吗?

    他顿了顿,淡定道:“裴姐姐,朕也想喝豆瓣汤。”

    裴初初诧异地看他一眼。

    她虽是宫人身份,却不是随意使唤的婢女,像布菜这种活儿,一贯是交给别的小宫女做,她站在旁边看着的。

    然而萧定昭仿佛意识不到她的拒绝,仍旧等在那里。

    裴初初沉默片刻,还是给他盛了一碗豆瓣汤。

    落在萧定昭眼中,当真是满脸的不情不愿。

    他不禁又起了几分心气。

    裴姐姐给韩州景盛汤,盛的那般欢喜,可是轮到他,就端出一副不情不愿的表情,好像他欠她二五八万似的。

    他又厌恶韩州景几分。

    他慢吞吞垂眸喝汤,余光瞟一眼裴初初,见少女没注意他,便佯装手没端稳汤碗,顷刻间一整碗汤都泼向了韩州景!

    韩州景素白的衣衫,瞬间被淋了个湿透。

    豆瓣汤是烫的,韩州景“嘶”了一声,连忙站起身抖弄衣衫。

    萧定昭唇角掠过一抹得逞笑意,眨眨眼,满脸歉意:“朕重伤未愈,手上还欠了些力气。不小心弄脏韩卿的衣物,是朕不好。”

    韩州景勉强堆起笑容:“不妨事,换身衣裳就好。”

    裴初初跟着起身,拿手帕擦拭去韩州景衣衫上沾着的豆瓣香葱,蹙眉道:“先回屋吧,我去问寺里的人要一套干净衣裳。”

    她朝萧定昭略一颔首,和韩州景一起离开。

    萧定昭唇角恶劣扬起,这才笑出声:“妹妹,你看韩州景多狼狈。与朕抢女人,他也配?!”

    皎皎如山中月的美貌少女,同样眉眼弯弯,小脸上难掩腹黑灵气,崇拜道:“皇兄,最厉害。”

    “那是!父皇教导过,咱们兄妹是绝不能吃亏的!”

    兄妹俩心满意足地继续用斋饭。

    另一边。

    裴初初问知客僧讨了一套衣裳,亲自为韩州景送了过去。

    她在屋外等了片刻,听见韩州景请她进去,知晓他换好了衣裳,才抱着一早准备好的暖手炉子踏进禅房。

    抬眼,就看见韩州景站在碧纱窗下。

    郎君穿一袭干净整洁的僧袍,映衬着窗外几丛翠竹,笑起来时温润如玉满目清冽。

    裴初初上前,把暖手炉子递给他:“山中寒凉,禅房又没有地龙,怕你更衣后受冻,提前为你备好了小手炉,你拿着暖暖手。”

    韩州景接过:“多谢裴姑娘。”

    裴初初又从宽袖中取出一只小瓷瓶:“我刚刚才想起,随身带了金疮药,你的烫伤可严重?可要上药?”

    韩州景看了眼金疮药,又抬起眼帘凝视少女。

    眼底掠过复杂情绪,他接过金疮药:“裴姑娘待我极好。”

    裴初初淡淡一笑。

    她想做观山书院的少夫人,可不得对他好一点。

    她在宫中待了多年,见惯了人情冷暖,如果真有心讨好别人,实在是很简单的一件事。

    韩州景请裴初初坐在案几前,又拿了一盘点心坐到她身边:“斋饭还没吃完,怕裴姑娘饿着,你先吃些点心。”

    他注视着裴初初小口小口吃点心的模样,忍不住问道:“说来不怕裴姑娘笑话,我总觉得天子似乎对我有偏见。裴姑娘常年侍奉天子,可知天子对每个人都是如此吗?”

    裴初初吃东西的动作慢了下来。

    天子对韩州景……

    确实恶意颇多。

    却不知为何。

    然而这话却不能实说。

    她沉吟片刻,小声道:“天子的脾气一向喜怒无常,如今还是小孩子心性,你完全不必放在心上。”

    韩州景松了口气:“那就好。”

    他陪着裴初初用点心,不知不觉就一起吃完了那盘花糕,眼看盘中只剩最后一块,两人彼此对视。

    韩州景温声:“裴姑娘请。”

    裴初初摇头:“韩公子请。”

    韩州景想了想,拿起花糕一掰为二,含笑递给裴初初一半。

    用完花糕,韩州景见裴初初面颊上沾了点花糕碎屑,于是指了指自己的面颊:“这里。”

    裴初初愣住:“什么?”

    禅房清幽。

    粉衣少女席地而坐,裙裾和葳蕤垂落的鸦青长发铺满芦苇垫,那张小脸犹如娇花照水芙蓉粉面,露出的懵懂神情,看起来纯粹而美好。

    韩州景有些意动。

    他温柔地笑了笑,忽然托住少女白嫩的下颌,俯首在她面颊上轻轻一吻,恰巧吻去了那枚花糕碎屑。

    裴初初的瞳孔瞬间缩小。

    窗外。

    用完斋饭的萧定昭站在廊下。

    他饱饱地美餐了一顿,本是兴致勃勃来找裴初初看雪景的,没想到刚好撞上这一幕。

    少年的胸口剧烈起伏。

    唇红齿白的俊俏面庞,一瞬间青白交加五彩纷呈。

    笼在宽袖中的双手骤然捏紧,他咬牙切齿:“韩州景……”

    他正要进屋,一只绵软白嫩的小手忽然拉住他的袖角。

    萧明月小脸正经:“智取。”

    萧定昭挑了挑眉。

    ……

    禅房里气氛暧昧。

    裴初初虽然在人情世故方面很是老练,却从未经历过男女情感,被吻过之后面颊微红心跳剧烈,竟不敢直视韩州景的双眼。

    这般害羞,落在韩州景眼中,更加令他意动。

    他目光下移,落在裴初初嫣红的唇瓣上。

    大掌摸索着覆在裴初初娇嫩的手背上,他慢慢低头,试图亲吻少女的唇。

    裴初初微微蹙眉,下意识想要避开,只是想到出宫嫁人的事,又生生忍住,只垂着眼睫一动不动。

    眼看韩州景正要吻下,一名侍卫突然匆匆闯了进来:“裴姑娘,大事不妙,陛下的伤口突然裂开,你快过去看看吧!”

    裴初初愣住:“伤口裂开了?”

    顾不得再与韩州景谈情说爱,她挽着裙裾匆匆起身,朝韩州景略一颔首,就小跑出去。

    被侍卫引进马车,萧定昭躺在小榻上,面色苍白的可怕。

    裴初初着急:“伤口不是恢复得很好吗?怎么突然又严重了?”

    见萧定昭只是痛苦地拧着小脸,仿佛连声音都发不出,她立刻吩咐:“山里没有大夫,立刻启程回营地!”

    马车朝营地方向缓缓驶去。

    后面跟着的一辆马车里,萧明月摆弄着一盒用于美白肌肤的珍珠膏,小脸平静,眼底带笑。

    “裴姐姐……属于皇兄。”

    晚安安

第16章 是她的味道

    营帐。

    御医要为萧定昭解开衣衫检查伤口,裴初初不便继续待着,先出了营帐。

    龙榻边,御医小心翼翼地解开纱布,见伤口完好,不禁愣住。

    再抬眼时,正对上萧定昭似笑非笑的丹凤眼。

    他吓了一跳,连忙躬身后退:“陛下……”

    萧定昭坐起身,看了眼紧闭的帐门,随意掸了掸衣袖:“知道怎么说吧?”

    也是浸淫皇宫多年的人,御医会意,连忙恭敬道:“陛下伤口崩裂十分严重,须得仔细将养照顾。”

    萧定昭微微一笑。

    裴姐姐想和韩州景私会,他偏要将她拖住。

    是夜。

    裴初初亲自守在天子营帐,注视着躺在榻上昏迷不醒的少年,眉心始终紧蹙。

    随着夜色渐深,她见萧定昭呼吸平稳绵长,猜测他的伤势应当恢复得很好,才稍稍放了心。

    想起白日里丢下韩州景一个人在寺庙,她坐到书案前铺纸研墨,打算给韩州景写一封解释的书信。

    无论怎样的关系,都需要花心思去维持。

    她如今和韩州景算不得亲密,自然更要多费心思。

    把写好的信笺装进信封,她困倦地打了个呵欠,熬不住来袭的困意,伏在书案上沉沉睡了去。

    烛花静落。

    萧定昭缓缓睁开眼。

    他悄无声息地掀开被子走到裴初初身边,不着痕迹地拆开信封,扫了眼信笺上的内容。

    裴姐姐当真是很在乎韩州景了,不仅对白日里丢下他的事儿道歉,甚至还约他冬猎之后,一起去长安城酒家里吃酒。

    萧定昭意味不明地挑了挑眉。

    他看了眼困顿熟睡的少女,不声不响地把信笺凑到烛火上,烧了个干干净净。

    烧完信笺不算,他又亲自提笔,模仿裴初初的字迹,给韩州景写了一封绝交信。

    写完,他搁下毛笔,看着信上“公子利欲熏心”、“道不同不相为谋”、“公子容色寻常谈吐粗鄙”、“远不如天子俊俏风流才华横溢”这些句子,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他原封不动地将信笺塞进信封。

    冬夜寂寂,灯火阑珊。

    少年盘膝坐在书案边,凝视裴初初的睡颜良久,脑海中无端浮现出山寺中的场景。

    韩州景……

    吻了裴姐姐的脸颊。

    亲吻,是怎样的滋味?

    裴姐姐今日仔细打扮过,桃花粉的罗褥袄裙衬得她人比花娇,俏脸上还有没来得及卸去的残妆,斑驳的嫣红口脂,在深夜里更添几分娇艳诱人。

    少年喉结微动。

    他盯着裴初初的唇瓣看了很久,忽然认真地板起小脸,慢慢倾身。

    他低下头。

    温凉的唇,浅尝辄止地碰了碰少女的唇。

    似露水拂过花瓣,似烈火烧过春雪……

    这一瞬,萧定昭的心脏漏跳数拍,竟道不清其中滋味儿。

    他呼吸急促,迅速与裴初初拉开距离,抬手摸了摸下唇,俊俏的面颊浮上别样的红。

    他又望向裴初初。

    帐中备着熏笼,因为暖如春日的缘故,少女俏脸酡红,褪去了从前的端庄矜持,多了几分娇憨姿态,莫名令他口干舌燥。

    还想……

    再试一次。

    他再度凑近,却听见少女发出一声嘤咛,大约是做了噩梦。

    怕惊醒少女,萧定昭又拉开距离。

    他想了想,抱来一床薄毯,仔细为裴初初盖在肩上。

    少女宽袖曳地,他见她的手帕掉落在地,于是为她捡拾起来。

    本欲放在案几上,却又鬼使神差地收进自己的掌中。

    重新躺回龙榻,他将那方手帕覆在面颊上。

    清幽淡雅的花香扑鼻而来,是她的味道。

    少年情不自禁地眯起丹凤眼。

    冬夜漫长,滴漏声声。

    那方柔软的手帕,被少年放进锦被之下。

    寂静的营帐里,少年发出极轻的、连续不断的喘息。

    “裴姐姐呀……”

    ……

    冬猎在三天之后结束。

    因为天子受伤的缘故,和镇南王的赌约也无疾而终。

    裴初初跟随圣驾回宫,沿途忍不住频频顾盼,却始终没能等到韩州景的回信,更别提当面与她告别。

    韩州景……

    不喜欢她了吗?

    那天在寺庙里,他明明……

    裴初初蹙眉,失落地摸了摸被吻过的面颊。

    马车车厢宽大华贵。

    萧定昭一边浏览奏章,一边明知故问:“裴姐姐怎的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可是有什么东西落在了营地?”

    裴初初低眉敛目:“无事。”

    萧定昭从奏章后面抬起头。

    目光掠过裴初初嫣红的唇,又迅速挪开,他笑道:“莫非是在想念韩州景?只不过是个书院少公子,身份低微,容貌寻常,裴姐姐这就心动了?未免眼光太低。”

    裴初初没说话。

    萧定昭出身高贵容色艳绝,自然有看不起韩州景的资本。

    可是对她来说,韩州景是最合适的嫁娶人选。

    她不愿再被萧定昭嘲讽,淡淡望向窗外:“吾之蜜糖,彼之砒霜。陛下曾说要为臣女赐婚,然而拖了两年,也依旧未曾兑现承诺。人活在世上,总得为将来打算,没有人为我的将来打算,我便自己为自己打算。陛下少嘲讽两句,便是对臣女最大的恩宠。”

    萧定昭不悦。

    他重重翻开一本奏章,嘀咕:“那不是没遇见好的嘛?过完年裴姐姐也才十九岁,着什么急……”

    过完年,他也才十八岁。

    他和裴姐姐之间的感情,还需要慢慢培养观察啊。

    ……

    裴初初和萧定昭回宫之后,韩州景悄然出现在裴府后门。

    他拎着几盒酥饼,温柔道:“知道敏敏妹妹爱吃他们家的酥饼,特意排了一个时辰的队为你买了来。”

    裴敏敏不悦:“我叫你去勾引裴初初,你却无功而返,你还好意思来找我?”

    韩州景实诚道:“原本是把她弄到了手——”

    “撒谎!”

    “我没有!”韩州景着急,“你叫我把她弄到手,再狠狠抛弃,好叫她成为长安城的笑柄,我一直都在照做。那天在寺庙里,我亲她时她都不反抗,跟块木头似的!我十分确定,她对我动了心。却不知怎的,回营地之后她突然就给我写了一封绝交信,不信你看。”

    他取出信笺交给裴敏敏。

    晚安鸭

第17章 被裴姐姐发现了呀

    裴敏敏看完信,脸色十分难看。

    她把信丢给韩州景:“虽然拒绝了你,但你就不会继续缠着她?女子的心最容易打动,你多献殷勤,她总会回心转意的!”

    韩州景为难:“敏敏妹妹,你明知我喜欢的人是你……”

    长安城里,裴敏敏有“第一才女”的名号。

    追求她的王孙公子数不胜数,他也是其中一个。

    毕竟裴家家世显赫,若能成为裴家女婿,他的仕途将会轻松很多。

    “我不管。”裴敏敏声调尖锐,“你要按我说的做,我才愿意考虑是否给你机会。正好除夕夜的时候宫里要举行夜宴,你到时候想办法接近她,务必要她对你死心塌地!”

    韩州景蹙眉:“可她拒绝的如此干脆——”

    “韩哥哥。”裴敏敏打断他,“当初入宫选秀时,裴初初曾害过我,难道你就容着她欺负我吗?最是她那张脸,不就是长得好看了点,总在我面前恃美行凶百般炫耀。韩哥哥,我咽不下这口气!”

    少女委屈而任性……

    韩州景神情复杂,看了眼她身后巍峨耸立的裴府,沉吟半晌,终是点了头。

    他随即鼓起勇气,牵住裴敏敏的小手,温柔道:“敏敏妹妹,你记着,我这么做,可都是为了你。”

    裴敏敏勉强露出笑容,很快缩回手。

    她目送韩州景远去,立刻敛去笑脸,嫌恶地拿帕子反复擦拭双手:“一个穷书院的公子,也配与我在一起,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若非能利用他恶心裴初初,我才不与他说话呢!”

    侍女笑嘻嘻的:“奴婢瞧着,那裴初初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二姑娘等着瞧,她定然会被韩州景吃得死死。凭她,也配给姑娘您使绊子?什么玩意儿啊!”

    裴敏敏丢掉手帕,得逞一笑,深以为然。

    ……

    长安又落了几场雪。

    随着除夕的到来,皇宫里开始张灯结彩,宴请文武百官和天下鸿儒的国宴也在紧张筹备。

    裴初初亲自督办国宴,那一手人情练达和娴熟通透的办事能力,连宫中的老人们也叹为观止。

    殿檐下,裴初初安静地翻看宾客名册,听着背后传来的赞叹声,小脸始终冷淡。

    她的目光落在其中一个名字上。

    韩州景……

    他也要进宫吗?

    山寺里被亲吻面颊的记忆仍旧清晰,可是转眼,韩州景就与她断了情分和联系,连个理由都没告诉她。

    裴初初合上名册。

    她委实不是愿意受委屈的人,她不愿看见韩州景呢。

    于是国宴当夜,裴初初并未前往承庆殿,吩咐宫女在御花园抱厦里准备了一桌酒席,孤身对着窗外的雪景和大红宫灯饮酒吃宴。

    她不紧不慢地亲自烧炉煮酒,又拿了蟹八件慢悠悠吃蟹,酒至半酣,她看了眼滴漏,估摸承庆殿的宴席快要结束了,才拿了兔毛斗篷,打算返回居所。

    今夜雪很大。

    少女乘雪而返,独自穿过御花园,听见远处隐隐传来庄严端宏的国乐声,可热闹是他们的热闹,今夜的宁静是属于自己的。

    裴初初酒酣微热,大约是早已习惯,竟奇异地不觉得孤单。

    谁料穿过游廊,却撞上了不该遇见的人。

    裴初初看着站在游廊拐角的年轻郎君:“韩公子?”

    韩州景紧了紧双手。

    敏敏妹妹提前买通了宫人,得知裴初初独自在花园吃酒,才叫他等在这里,好制造偶遇独处的机会。

    韩州景端出矜持温和的模样:“裴姑娘。”

    裴初初面色微冷,与他错身而过。

    “裴姑娘……”韩州景转身,“不知我哪里做得不好,叫你对我意见如此之大,甚至还写信羞辱于我?”

    裴初初蹙眉。

    她望向韩州景:“我何时羞辱过你?”

    韩州景从宽袖里取出那封书信:“狩猎场上,我收到这封信时,心都碎了。我闭门不出在家中待了整整半个多月,到底是不死心,所以想当面问问你,为何要这么绝情。难道别人的感情,在裴姑娘眼里,是可以随意践踏的东西吗?”

    裴初初听得云里雾里。

    她不过是写了封道歉信,韩州景为何如此反应激烈?

    她接过书信,逐字逐句地看下去,不禁深深蹙眉。

    这并非她写的那封信!

    她紧紧捏住信纸,能模仿她字迹的,只有与她一起读书长大的萧定昭。

    难道那一夜……

    裴初初看着“利欲熏心”、“道不同不相为谋”、“公子容色寻常谈吐粗鄙”、“远不如天子俊俏风流才华横溢”这些句子,气得咬牙切齿。

    她缓缓抬眸:“羞辱韩公子并非我的本意,这封书信,恐怕是哪个顽劣之人的恶作剧,愿韩公子信我。”

    韩州景愣住。

    他随即大喜:“当真?!”

    裴初初点头。

    韩州景有了几分信心,连忙乘胜追击:“裴姑娘国色天香才貌双全,我早已爱慕良久。不知裴姑娘对在下……可有那份心思?”

    听见想听见的话,裴初初面色淡淡。

    明明是一早就想要拿下的猎物,却不知怎的,到手之后也没有觉得多么兴奋激动。

    她想了想,违心地回答道:“心向往之。”

    韩州景更是大喜,欲要去牵裴初初的手:“裴姑娘……”

    裴初初避开,小脸微寒:“我还有要事处理,今夜不能陪韩公子过除夕,抱歉。”

    她转身就走,直奔承庆殿而去。

    她倒要当面问问萧定昭,他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等她来到承庆殿,殿中的国宴已经散场,宫女回答天子已经回了长乐宫。

    裴初初又赶到长乐宫,却还是不见萧定昭的身影,宦官说是去了御花园赏雪。

    裴初初回到御花园,闯进萧定昭平日最喜欢待的暖阁。

    阁子里燃着地龙,少年穿牙白寝衣,醉卧在龙榻上,不知在做什么,唇红齿白俊俏如狐,眉眼间染着一丝莫名的旖旎暧昧。

    裴初初不顾宫女阻拦,掀开珠帘大步踏进内阁,把书信丢在萧定昭脸上:“陛下欺人太甚!”

    萧定昭微醺,挑眉。

    他的手从被子里拿出来,拿起书信看了一眼,毫无悔改之心地勾唇而笑:“被裴姐姐发现了呀……”

    么么哒,晚安

第18章 肮脏

    裴初初气急:“你模仿我的字迹,给韩州景写绝交信,导致我与他关系破裂。若非他找我,我还被蒙在鼓里。陛下平日里喜欢恶作剧也就罢了,这种事情上怎能开玩笑?!”

    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萧定昭脸色难看。

    那韩州景不过就是个利欲熏心的小白脸罢了,有什么好,也值得裴姐姐为了他与他大动肝火?

    他抬起酒醉泛红的眼帘:“裴姐姐心仪他?”

    裴初初胸脯剧烈起伏,并不回答这个问题。

    她对韩州景……

    自然是没有爱慕的。

    她气的,是萧定昭私自替她做决定。

    面对她的沉默,萧定昭的心又冷了几分。

    他慢慢坐起身:“裴姐姐不说话,便是默认的意思了。可笑朕与裴姐姐青梅竹马多年,竟比不过一个韩州景来得重要——”

    他还要再说,锦被随着他的动作滑落,被他藏在被子底下的那方绣帕顺势飘落在地。

    裴初初瞧那绣帕眼熟。

    萧定昭神色大变,正要俯身去捡,却被裴初初先一步捡起。

    借着宫灯细看,绣帕角落绣着宝相花纹,还有她的名字,确实是她在狩猎场上遗失的那方帕子。

    她的帕子,怎么会在萧定昭手上?

    不等她细想,她又注意到帕子上多了些奇怪的粘稠污浊,还透出淡淡的腥气。

    她蹙眉。

    这东西是……

    长居深宫,她不是对男女之事一无所知的人,脑海中掠过嬷嬷们闲暇时偷偷说过的荤话,她的表情骤然一变。

    几乎顷刻之间,她嫌恶又羞怒地把手帕丢出去,一张俏脸又红又白,厉声道:“陛下!”

    萧定昭屏息凝神,俊俏的面庞上难掩尴尬。

    他小声:“裴姐姐——”

    “肮脏!”

    裴初初哑着嗓子吐出两个字。

    她面若寒霜,再不肯多看萧定昭一眼,转身快步走出暖阁。

    少女离开的背影如此决绝。

    “肮脏”二字,犹如锋利的弯刀,深深扎进萧定昭的心脏。

    他面无表情,俯身捡起那方绣帕。

    他把绣帕紧紧攥在手掌心,丹凤眼漆黑深沉。

    他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但他不愿和不喜欢的女子尝试**,却又捱不过天生的欲念,私底下做出那样的事,不是很正常吗?

    人的天性便是如此,何至于就要被骂做“肮脏”?

    少年胸腔里涌出浓浓的委屈,攥着绣帕的手越发收紧。

    另一边。

    裴初初离开暖阁,御花园正在落雪。

    她孤零零站在雪地里,任由细雪染白眉梢眼睫。

    笼在宽袖里的细嫩的双手捏得很紧,她怨恨的,一是萧定昭擅自替她做决定,二是他不尊重她,竟拿她的贴身之物做那等事!

    被关在皇宫十二年的委屈,又涌上心头。

    少女鼻尖发酸,仰头望向落雪的天穹。

    今夜,家家户户都在团圆。

    她好想离开皇宫,好想回到昔年的裴府……

    正黯然神伤时,一道清雅的声音忽然想起:“裴姑娘。”

    裴初初望去,微怔:“韩公子?你怎的还没出宫?”

    “担心裴姑娘,所以多留了片刻。”韩州景关切地递给她一只暖手汤婆子,欲言又止,“就在不久之前,你我互诉衷肠……我寻思着既然两情相悦,未眠夜长梦多,不如把事情尽早订下。”

    裴初初挑眉:“如何订下?”

    韩州景从袖袋里取出一方手帕:“这是我的贴身手帕,今夜权当做定情信物赠予裴姑娘。裴姑娘可也有什么贴身之物,可以赠予我?”

    裴初初盯着他的手帕。

    如今她看着手帕便觉得厌恶,根本不想接。

    沉默良久,她还是慢慢接过了手帕。

    然而女子的贴身之物岂能随意送人,她对韩州景原也没多少喜欢,想了想,随手取下发间佩戴的凤头钗递给他。

    这凤头钗是御赐之物,她很少佩戴。

    反正她也不愿再看见萧定昭送的东西,干脆转赠别人好了。

    没人会把御赐之物转赠他人,退一万步,若是韩州景并不像表面上纯良,将来拿这支凤头钗做文章诬陷她清白,她也可以说是韩州景从宫中偷的御用之物,把自己撇个干净。

    韩州景并不知道短短一瞬间,少女的心思已经千回百转。

    他欣喜地接过凤头钗,想起敏敏妹妹的计划,更是眉开眼笑。

    等将来时机合适时,他就当众拿出玉钗,当做裴初初对他芳心暗许的证据,狠狠奚落她抛弃她,给敏敏妹妹解气!

    ……

    长安城的雪落了一场又一场。

    到上元节前,才有融雪回暖的迹象。

    裴初初自称染了风寒卧床不起,已有半个月未曾去长乐宫和御书房伺候。

    萧明月和宁听橘过来拜访,见裴初初长发未梳,身穿牙白寝衣,披着件厚重的深青色大氅跪坐在书案后,正提笔写字。

    宁听橘蹦蹦跶跶地上前,热情地挽住裴初初的手臂:“一整个正月都没见裴姐姐的踪影,他们说你病了,可我瞧着,裴姐姐的气色分明极好。”

    裴初初搁下毛笔。

    宁听橘今日穿了件喜庆的红袄子,梳双髻,衬得小脸越发圆润,笑起来时眼眸亮晶晶的,仿佛还沉浸在过年的气氛里。

    见着这般讨喜的小姑娘,裴初初的心情也好了两分。

    她起身为两人端来茶点:“也是刚痊愈,未曾来得及去拜访你们。今儿你们上门,我没什么好东西招待,这花糕果子是我自己做的,烹茶的水是我从梅花瓣上搜集来的雪水,你们吃着玩儿。”

    宁听橘见有好吃的,连忙笑眯眯地大快朵颐。

    萧明月跪坐在书案边,瞥见了裴初初刚写完的信。

    她道:“裴姐姐……要出宫?”

    裴初初“嗯”了声:“昔年犯错,被雍王殿下罚做伴读。我用十二年来赎罪,自以为已经足够。所以写下这封书信,想请陛下开恩,容我离开皇宫,去荆州投靠兄长。”

    宁听橘嘴里还塞着糕点呢,闻言顿时吃惊地睁圆了眼睛:“唔……你要走?!”

    裴初初认真点头。

    宁听橘匆忙咽下糕点,拽住裴初初的衣袖:“你走了,我们以后找谁玩儿呀?!不行,你不能走,我舍不得你走!”

    一旁的萧明月小脸平静。

    她知道裴姐姐和皇兄吵架了,半个月都没去皇兄身边伺候。

    可她不知道他们吵得如此严重,裴姐姐竟然要远赴荆州……

    晚安安鸭

第19章 皇兄,我想查韩州景

    萧定昭收到裴初初自请离宫的信时,正被镇南王江蛮激得心烦气躁焦头烂额。

    他咬牙切齿,把江蛮的奏章撕得四分五裂,狠狠投掷在地:“他自己当了异姓王还不够,还想要两个儿子都能封王,怎么,他以为大雍江山是他江家的花园吗?!还想求娶朕的皇妹,呵,他做梦!”

    宫女卷起珠帘。

    萧明月缓步踏进,扫了眼满地纸屑,看见“求娶公主”等字眼,眼神冷了几分:“江蛮,又……”

    萧定昭屏退宫人,拉过萧明月的手。

    触及到妹妹温软的小手,少年狠戾的眉眼缓和几分。

    他揉了揉妹妹的脑袋:“皇兄不会叫他们得逞。”

    萧明月点点头。

    想起来意,她从宽袖里取出裴初初的信:“裴姐姐请我……捎给皇兄。”

    “裴姐姐的信?”萧定昭拧起眉头。

    裴姐姐与他赌气,自打除夕过后,已有半个月没见她的踪影。

    他一边拆信,一边嘀咕:“她如今娇贵的很,脾气又大,都半个月没来御书房伺候了,如今倒是学人写信……朕倒要看看,她写了个什么。”

    他逐字逐句地看,越看到后面,脸色越是难看。

    裴姐姐,竟然想要自请离宫。

    她怎么敢!

    萧定昭紧紧攥住那封信,气极反笑:“她想出宫,去跟那个姓韩的逍遥快活,朕偏不许。没有朕的允许,朕倒要瞧瞧,她怎么跟别的男人双宿双飞!”

    少年满脸霸道,俊俏如狐狸的脸上浮现着要吃人的表情。

    萧明月不慌不忙地斟茶,漂亮的丹凤眼里闪烁着暗芒:“皇兄,我想查……韩州景。”

    也是在深宫里长大的少女。

    她年岁虽小,但绝不是天真无邪的小公主。

    裴姐姐被裴家排挤,除了美貌和才华,其他别无所长,韩州景怎么能在见了两三面之后,就突然想求娶裴姐姐?

    父亲常教导她,事出反常必有妖,她势必要查个清楚。

    萧定昭摩挲着信纸,与妹妹对视一眼,便明白了她的想法。

    他勾唇:“那就查个清楚。”

    ……

    春雪消融,万物复苏。

    随着正月的离去,大地回暖,时间已近花朝节。

    裴初初拿着绣绷,独自坐在游廊的美人靠上,漫不经心地看着小宫女们在花园里笑笑闹闹地修剪花草。

    给天子的书信,没有收到回复。

    她低头刺绣,并不意外。

    她早已料定萧定昭大约不愿她出宫,所以当时写了不止一封信,她还给雍王和雍王妃寄了信,算算时间,大约再过不久就能得到回复。

    雍王和雍王妃都是讲道理的人,必定会答应她出宫的请求。

    少女的心情宛如初春的晴空,唇角也终于多了丝笑意。

    “裴姐姐!”

    清脆的声音传来,宁听橘拖着萧明月,花蝴蝶似的直奔而来。

    跑到跟前,她脆声:“裴姐姐,明儿就是花朝节,宫里要举办花宴,长安城的女郎和郎君都会前来赏玩!你明儿也别忙活了,换身漂亮衣裳,与我们一起参加花朝节可好?”

    裴初初抿了抿鬓角碎发。

    往年花朝节,都是她负责筹备现场。

    一年又一年,看着同龄女郎们在御花园里吟诗作画大放异彩,她却只能默默无闻地站在角落,宛如春日里最见不得光的一株野草,心里无疑是失落的。

    今年……

    萧明月软声:“裴姐姐……”

    裴初初抬起精致漂亮的杏眼,笑容温柔:“好。”

    她不想再当被萧定昭呼来唤去的宫人了。

    她也想……

    重新回到她的位置上。

    宁听橘得偿所愿十分欢喜,兴奋地抱住裴初初的手臂,叽里呱啦地开始讲述明日御花园各种有趣的节目。

    萧明月坐在一侧,看了眼裴初初的绣活儿。

    她不动声色地抿了抿唇。

    天枢没辜负她和皇兄的期望,把韩州景祖宗十八代的资料都给挖了出来。

    一想起韩州景和裴敏敏背地里的阴谋算计,她就替裴姐姐感到心寒。

    只是韩州景和裴敏敏千算万算,却独独算漏了裴姐姐也不是无人庇佑的姑娘,有她和皇兄在,韩州景和裴敏敏休想得逞。

    少女的丹凤眼里掠过不善的暗芒。

    ……

    花朝节如期而至。

    尚还是清晨,裴初初刚梳妆完毕,宁听橘便拖着萧明月,风风火火地闯进闺房:“裴姐姐,我们来找你玩儿啦!”

    裴初初被她扑了个满怀,笑着捏了把她软乎乎的脸蛋:“多大的姑娘了,还咋咋呼呼的。”

    宁听橘笑嘻嘻的,抬眼打量裴初初,不甚满意:“今儿花朝节,裴姐姐怎的还穿个官服,瞧着一点儿也不艳丽,快快快,快去换了衣裳!”

    小姑娘热情似火,裴初初架不住她连推带搡的架势,只得挑了身牡丹红的罗襦裙换上。

    萧明月站在屏风边观看,她的裴姐姐本就人比花娇,打扮起来更是十分的娇艳夺目,可不比裴敏敏好看多了?

    三人结伴来到御花园,长安高门的女郎和郎君已经来了不少,正和相熟的推杯换盏谈笑风生。

    萧明月的目光落在长亭里。

    裴敏敏和她的几个手帕交也到了,正交头接耳地嘀咕着什么,似乎注意到她们过来,裴敏敏眼底掠过讥讽和恶毒,朝一侧使了个眼神。

    站在那一侧的郎君,正是韩州景。

    韩州景会意,毫不避嫌地走向裴初初:“裴姑娘。”

    裴初初望去。

    韩州景一袭青衣,笑吟吟的模样很是儒雅。

    她心情不错,略一颔首:“韩公子。”

    在众人眼里,这两人本该毫无交集,如今突然搭上话,众人不禁投之以好奇的目光。

    韩州景取出玉钗,高声道:“裴姑娘屡次三番向我表白心意,只是我心目中已有心仪的姑娘,乃是你的堂妹裴敏敏。我实在承受不起你的爱慕,更无法接受你非我不嫁的偏执。你送我玉钗定情,我今日当众还你,希望你别再执迷不悟,别再纠缠于我。”

    谢谢大家的关心,倒春寒大家也要注意保暖呀!

第20章 裴家的嫡女,只有她裴敏敏一个

    四周的女郎和郎君,纷纷面露惊诧,私语道:

    “裴女官瞧着端庄自持,没想到私底下也不过是凡俗女子,竟爱慕韩州景至此!”

    “呵,她如今过了嫁娶的年纪,自然对婚事十分着急。也是堂堂裴家嫡女,竟看得上韩州景这种小门小户出身的郎君,果然是饥不择食。”

    “可惜,韩州景瞧不上她,哈哈!”

    “……”

    讥讽的话层出不穷。

    韩州景心中十分得意。

    他按照敏敏妹妹的计划行事,如今终于叫裴初初沦为笑柄,敏敏妹妹心中大约十分解气。

    他抿着笑,望向裴敏敏。

    裴敏敏被女郎们簇拥着,优雅地坐在凉亭看笑话。

    裴初初容色再好又有何用,宫里人脉再广又有何用,只要她裴敏敏略施小计,裴初初就得比她低上一等。

    裴初初,终究及不上她贵气逼人。

    裴家的嫡女,只有她裴敏敏一个。

    她心满意足地抿了一口茶,旁边有女郎好奇问道:“敏敏,你姐姐是裴家嫡长女,怎么看得上韩州景?如今被当众拒绝,脸都丢尽了!我若是她,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呢!”

    裴敏敏盖上茶盏,轻轻叹了口气:“我姐姐年岁渐长,亲事总也说不好,心里面大约十分着急,因此才想随便找个郎君嫁了。我姐姐也是可怜人,大家就不要取笑她了。”

    她这么说着,旁人却更加觉得裴初初过于轻贱。

    被讥讽、看低的少女,仍旧俏生生站在御花园中。

    她顺着韩州景的目光看向凉亭。

    在瞧见裴敏敏的讥笑之后,她立刻明白了其中缘由。

    她不紧不慢地在石桌边坐了,拂了拂牡丹红的宽袖。

    面若芙蓉的小脸上,平静的找不出丝毫情绪。

    本也不爱慕韩州景,所谓的定情不过是与他逢场作戏,所谓的嫁娶,更只是利用他离开皇宫的手段而已,所以即便被他当众羞辱,她也并没有感到难过或者被抛弃的崩溃。

    勉强伤神的,不过是中了韩州景和裴敏敏的圈套而已。

    也是经历过无数阴谋诡计的人,竟会被裴敏敏的小伎俩迷惑。

    裴初初自嘲一笑,慢慢抬起卷翘的眼睫:“韩公子说话可笑,你我身份悬殊,我几时爱慕过你?若是得了臆想症,不妨早去治疗,省的出来丢人现眼。”

    众人皆都怔住。

    裴初初给人的印象,一贯是端庄矜持少言寡语。

    没想到今日说话,如此尖刻犀利。

    韩州景只当她急了,越发想叫她颜面扫地,笑道:“有这支凤头钗作证,裴姑娘还想抵赖不成?明明说了要与我海枯石烂永不分离,怎的今日却改了口径?难道裴姑娘的海誓山盟,都是假的?”

    裴初初看了眼凤头钗。

    她笑了笑,格外平心静气:“这支凤头钗,确实是我的。只是我在数天前就不慎丢失了它,没想到,是被裴公子偷了去。”

    “偷?”韩州景嗤笑,“裴姑娘,你撒谎也该有个度。我一向光明磊落,绝不偷人东西。我明白,你害怕在大家面前丢脸,可是男欢女爱多么正常,你爱慕我也不是丢脸的事,何必如此避讳?”

    他自以为占尽上风,眉眼间都是得意。

    裴初初安静地看着他。

    原来儒雅的君子,可以虚伪到如此地步。

    她顿了顿,在四周的议论和讥讽抵达顶峰时,慢慢道:“这支凤头钗,乃是天子的赏赐。这般重要的东西,我怎么可能拿去送人?韩公子,你偷盗御赐之物,乃是大罪。”

    四周的议论声,在少女话音落地的瞬间悄然湮灭。

    众人望向那支钗。

    钗是好钗,玉是好玉,虽然不清楚是否是天子赏赐,但这种事情裴初初怎么敢开玩笑,必定是真的了。

    没有人会把天子御赐的东西送给别人。

    看来,撒谎的人不是裴初初,而是韩州景。

    裴初初不紧不慢道:“虽然不知道韩公子为什么要编出这种谎言,但女儿家的名声何其重要,韩公子居心叵测,实在令人害怕。退一万步,即便我爱慕韩公子,可爱慕难道是罪过吗?又何至于被韩公子当众羞辱?韩公子的心胸气度,可见一斑。这世上,怕是没有女郎再敢爱慕你。”

    少女的声音犹如泠泠清泉。

    她的话,理性至极,也薄凉至极。

    她为韩州景,成功塑造出了尖酸刻薄小鸡肚肠的形象。

    众人一想也是。

    爱慕并非罪过,而是人世间美好的情感。

    韩州景拿这种事情做文章,未免太欺负女子。

    他们望向韩州景的目光,顿时充满了鄙薄嫌恶。

    面对御花园里突然转变的风向,韩州景面色青白交加,十分难看。

    他以为裴初初是个端庄木讷的姑娘,他万万没想到,裴初初竟然如此城府深沉能言善辩!

    韩州景紧紧捏着那支凤头钗,嘴唇翕动,想了半天却仍是无言以对,好半晌,才勉强挤出一句话:“裴姑娘休要自欺欺人——”

    “呵。”

    裴初初笑了一声,声音清脆:“怎么就自欺欺人了?难不成我一早就料到你会背叛,所以特意拿钗子做文章?当真如此的话,我对你应当不是爱慕,而是防备,与你口中所言的‘非你不嫁’,完全不不吻合。韩公子的描述漏洞百出,今日的目的,莫非是为了毁我名声?”

    少女言辞犀利,一针见血。

    韩州景怔怔站在原地,一个字也答不上来了。

    他只觉浑身的血都涌上了头,双颊滚烫,捏着凤头钗的指尖轻微颤抖,恨不能立刻离开御花园。

    悔意充斥着胸腔。

    他不该答应裴敏敏,替她解气的。

    今日他若是名声被毁,将来又如何迎娶高门贵女?!

    他求救地望向裴敏敏。

    裴敏敏脸色难看。

    接触到韩州景求救的眼神,她嫌弃地扭过头去,低声骂了句“废物”。

    韩州景心中发凉:“敏敏妹妹……”

    裴初初把两人的细微动作看在眼里,唇角泛起冷笑,有意逼韩州景出卖裴敏敏:“韩公子可知盗窃御赐之物是何罪?你今日所为,若是背后有人指使,只管说出来,我或者不与你计较。”

    晚安安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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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介绍:
南宝衣自幼锦衣玉食娇养长大,没想到所嫁非人,落了个家破人亡的凄惨下场。重活一世,她咬着小手帕,暗搓搓盯上了府里那位卑贱落魄的养子。只有她知道,看似落魄的少年,终将前程锦绣,权倾天下。她一改娇蛮跋扈,对未来的权臣温顺谦卑百般奉承,可惜他如高岭之花,始终对她爱答不理。她终于心灰意冷打算另抱大腿,那凶名赫赫的权臣,突然雷厉风行地废了她选中的夫君,还倚在绣榻上,慵懒地朝她伸出腿,“娇娇过来,我给你抱……”【1v1,双洁,甜宠】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