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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全文阅读

作者:风吹小白菜     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txt下载     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19章 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南宝衣被张家打断了腿,又滚进了江水里?”

    玉石街酒肆。

    雅座里垂着珠帘,角落燃着一炉沉香。

    穿水蓝色襦裙的少女,端庄地跪坐在蒲团上,正烹煮清茶。

    正是薛媚的闺中密友,夏**。

    她垂着眼睫,嘴角边多了些笑容,“消息来源是否可靠?”

    侍女恭敬道:“奴婢的哥哥是张家的护院,他亲眼所见,断然不会有假。膝盖都碎了,就算捡回性命,怕也只能当个瘸子。”

    夏**轻笑出声。

    她抬眸,“南胭,你曾写信告诉我,南宝衣是害死我表妹夏晴晴的凶手。如今无需咱们出手,她就已经凶多吉少,咱们该喝一杯庆祝庆祝。”

    她把刚烹好的茶,递到珠帘外。

    珠帘之外。

    南胭跪坐着,因为挨了程德语一巴掌,脸颊还有些红肿。

    如今听见南宝衣落难的消息,她不禁笑得十分痛快。

    她接过清茶,“那贱人最爱美,成了瘸子才好玩呢!”

    茶香四溢。

    夏**温声道:“可我想要的,并不是她腿瘸。我在外地时,常常收到晴晴的信,说她受了南宝衣不少气,甚至还因为南宝衣,染上了花柳恶疾。你又告诉我,南宝衣害晴晴家破人亡,甚至还买通狱卒,活活勒死了晴晴……我只有晴晴一个表妹,杀人偿命,我这次来灌县,是为了索仇人性命。而南宝衣这次落水,就是咱们的绝好时机。”

    南胭犹豫。

    她只想把南宝衣狠狠踩在脚底下,让所有人都看见,这贱人没有她嫁得好,没有她地位高。

    在没有彻底羞辱南宝衣之前,她是不愿意取她性命的。

    “我行事,最恨斩草不除根。”夏**放下清茶,“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来人,去岷江下游搜查南宝衣。若她还活着,狠狠折磨一番,再弄死了丢进岷江。如此,也算告慰晴晴在天之灵。”

    夏家的护院打手,立刻遵命。

    “且慢——”

    南胭出声阻拦。

    她指尖轻轻摩挲着瓷盏,沉吟道:“非要杀她,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夏姑娘可有想过,萧弈那边,如何交代?你我,皆都承受不起靖西侯的怒火。”

    夏**沉默。

    薛都督尚且忌惮萧弈,更何况她?

    良久,她轻声道:“不如用南宝衣当诱饵,引萧弈上钩。再设下埋伏,送他们两个一起上路……”

    她沉吟着,转向那几个护院打手:“你们马上去通知薛都督,把南宝衣之事告诉他。再请他派遣狼卫,沿岷江堤岸洞窟搜人。”

    南胭心下好奇。

    她问道:“夏姑娘,为何要沿岷江堤岸洞窟搜人?寻常人落水,不都是被冲到下游吗?”

    “你有所不知。”夏**淡然,“我的家族常年在岷江一带活动,所以我知道岷江两岸古陵寝众多。它们平时被江水淹没,大旱时江水退位,很多洞窟都会显露出来。这种时候,落水之人往往很容易被冲进洞窟。去堤坝洞窟找人,才是上策。”

    南胭恍然。

    ……

    另一边,幽山雅居。

    萧弈提着一袋辣炒田螺回来,懒洋洋地唤道:“南娇娇,哥哥给你买好东西啦!”

    他推开门。

    屋里堆积着成山的锦盒,全是玉石街首饰店铺送来的的宝贝。

    珍贵的绫罗绸缎、襦裙绣鞋摆了满地,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萧弈翘起唇角。

    南家的小娇娘,还真爱买东西呀!

    他把辣炒田螺放在花几上,捡起一件崭新的牡丹红襦裙,往自个儿身上比划。

    比划完,他嗤笑一声,随意把襦裙丢在地上。

    这般仿唐式的低胸襦裙,南娇娇还真敢买。

    她买的时候痛快,穿的时候就不痛快了。

    他在圈椅上坐了,长腿随意交叠,自个儿拈起一颗田螺吸吮。

    刚吃完,十言脸色紧张地出现在门外。

    他拱手:“主子,客栈里来了一位老妇,询问您是不是宝衣姑娘的家人。宝衣姑娘她……可能出事了。”

    客栈大堂。

    卖香囊的老婆婆,紧张地揪住萧弈的衣袖。

    她颤声:“老妇在江边,听见县令夫人和县令公子说话,言语间唤那小丫头‘南宝衣’。我琢磨着,蜀郡也只有锦官城那户南家最是富贵,料想那小丫头大约是南家的千金。又听说靖西侯出自南家,因此一路找了来。”

    她怕极了,几近哽咽地将南宝衣的情况说了一遍。

    十言在旁边听着,眼睛里都是震撼。

    寻常男人被敲碎膝盖,尚且疼得生不如死,宝衣姑娘那么一个娇娇小姐,得疼成什么样?!

    张家,出手太狠了!

    他望向自家主子。

    这年纪轻轻的侯爷,在幽山雅居时的那股懒洋洋的气度,尽数消失不见,只余下风雨欲来的狠戾与残酷。

    而他的表情,却是微笑着的。

    笑得风华绝代,却令人毛骨悚然。

    “常氏,张远望……”

    萧弈咀嚼着这两个名字,漫不经心地舔了舔嘴角。

    他的声音格外温柔:“召集军队,去张家。”

    十言试探:“召集多少人?”

    “十万大军。”

    十言一怔。

    他很快踏出客栈,厉声道:“拿羽箭!”

    羽箭带着哨音射到天空,绽放出白日焰火,在长空之上经久不散。

    灌县方圆百里的百姓,纷纷好奇地仰头观望。

    没过多久,他们听见马蹄声远远传来!

    铺天盖地,震撼人心!

    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十万大军,从四面八方往灌县疾驰而来!

    遇山过山,遇水过水,穿城过镇,地动山摇!

    萧弈面色冷漠,跨上骏马。

    一人一骑犹如黑色闪电,带领着千军万马,朝张家府邸疾驰而去!

    张家府邸,被包围了。

    张府正厅。

    张都尉急得团团转,焦躁不安地捻着胡须,“怎么会这样呢?好好的,怎么会这样呢?”

    他突然凶恶地盯向常氏:“都是你,没事儿招惹南家人干什么,如今打草惊蛇,把萧弈引了过来!万一咱们家有个好歹,我拿你是问!”

    常氏四平八稳地坐在圈椅上。

    她斟茶,微笑着嗅了嗅茶香。

    “老爷,”她温声,“程太守要求萧弈三天之内找到赈灾银,如今已经是第二天,他为赈灾银着急上火都来不及,又怎么管得到咱们头上?他也就是做做样子,不敢怎么样的。”

    “就是!”

    张远望如今懒得保持温润如玉的才子形象,吊儿郎当地靠坐在侧,“爹,反正南宝衣已经死在了岷江,咱们随便把萧弈打发了也就是了。您可是朝廷命官,他还敢杀您不成?”

第219章 把他们的骨头,一寸一寸,全部敲碎

    张都尉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连薛都督都忌惮萧弈,他心中也甚是害怕呀!

    可是看着夫人和儿子都那般淡定,他的不安也稍稍缓解了些。

    他坐下,跟着端起茶盏。

    管家匆匆跑进来,“老爷,靖西侯的人又在外面叫门!他们说,若是再不开门,就打进来!”

    “不开!”

    常氏高傲地摆摆手,“他的侯爷之位,这两天就要坐到头了,罪臣一个,哪里来的本事威胁咱们?”

    “我娘说的是。”张远望跟着搭腔,搂住一名貌美的丫鬟,“叫他带着人马赶紧滚,少来我家装腔作势!”

    管家擦了擦额头冷汗,只好跑到府门后。

    他隔着府门,铆足了劲儿,拿出大管家的气势:“靖西侯,我家老爷叫你滚!你赈灾银找不到,侯爷之位都未必保得住,哪儿来的本事,敢威胁我家老爷?!我家公子也说了,让你少装腔作势!”

    府门外。

    张家人不敢冒头,因此并不知道外面是个怎样的场景。

    全城清场。

    十万大军,以张家为中心陈列开,军阵肃穆,半点声音也无。

    萧弈金冠束发,革带军靴,本黑色箭袖锦袍十分显贵。

    他骑在马上,面无表情地盯着府门,吐字狠戾:“砸开。”

    上百名士兵,立刻运来攻城锤。

    攻城锤是一根巨大的树桩,绑缚在四轮车上,凭借惯性撞击城门,是行军打仗必不可少的利器,专门用来攻城的。

    沿街百姓,悄悄从自家窗后窥视。

    这张都尉,莫非是刨了靖西侯的祖坟?

    惹来十万大军不算,甚至连攻城锤都用上了!

    而张家府邸,又哪里抵得上城门厚重,不过才撞了一下,两扇朱门无情地往后倒去,发出轰然巨响!

    张府管家看着府外严阵以待的十万大军,目瞪狗呆。

    疯了!

    靖西侯居然带着这么多军队包围张府,他怕是疯了!

    他咽了咽口水,拔腿就要去通知张都尉。

    不等他跑出几步,一骑彪悍的纯黑骏马从背后腾空而来!

    骏马高高扬起四蹄,毫不留情地蹬到他的脑袋上!

    管家惨叫一声,竟活生生被马儿给蹬死了!

    萧弈对那团模糊血肉视而不见,催马来到张家正厅。

    他利落地翻身下马,把缰绳扔给十言。

    他踏进正厅,血液里像是带着风,黑色袍裾猎猎作响,整个人宛如一柄锋芒毕露的利剑。

    张都尉惊吓不轻,手里茶盏砸落在地,整个人哆哆嗦嗦。

    “靖,靖西侯……”

    他正要起身行礼,却被常氏按住。

    常氏轻蔑讥笑:“再过两日,就不是侯爷了,老爷何必对他如此恭敬?萧弈,你今日弄坏了我府上的门,可得拿银钱赔偿——”

    “偿”字还没说完,萧弈抬起军靴,朝她脸上就是一脚!

    常氏惨叫着倒飞出去,撞到中堂楹联,又狼狈地掉落在地!

    她吐出血水,满嘴的牙碎了大半!

    她呜呜咽咽,被侍女扶起来,惊恐地瞪着萧弈。

    张远望按捺住恐惧,使劲儿挺了挺胸膛,“萧弈,我警告你啊,少在我家作威作福!否则,等明日程太守来了,要你好看!你私自调动兵马,伤害朝廷命官的家眷,你罪无可恕!”

    萧弈低笑。

    他把玩着马鞭,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对母子。

    就是他们,命人打断南娇娇的腿。

    就是他们,逼得南娇娇跳进岷江。

    他藏在心尖尖上的小姑娘,他连头发丝儿都舍不得伤害的小姑娘,竟然被他们逼到如此地步……

    他似笑非笑:“本侯生平,向来喜欢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你二人犯下如此罪行,本侯该如何报答呢?”

    不等他们作答,他转身,大步朝府外走,“把常氏和张远望绑到岷江。张家上下,除了张昌,其他人格杀勿论。”

    张家的人,倒吸一口凉气!

    常氏和张远望,同时面露惊恐。

    常氏急忙扯住张都尉的衣袖,“老爷!萧弈疯了!你快救救妾身,你救救妾身啊!”

    “爹!我不去岷江,我不去岷江!”

    张远望跟着哀嚎。

    可是萧弈带来的亲兵,压根儿不管他们的挣扎哭嚎,犹如拖死狗般,毫不留情地一路拖出府外。

    紧接着,张府上上下下,杀戮声,惨叫声,此起彼伏。

    比土匪还要土匪!

    那夜洪老九血洗南府,与萧弈血洗张家比起来,简直不够看!

    张都尉呆若木鸡地站在厅堂。

    温热的血液溅到他脸上,他慢慢瘫软在地,脸色惨白如金纸。

    他错了。

    他不该跟着程太守,算计萧弈的。

    萧弈……

    他根本就不是按常理出牌的人!

    他是恶鬼!

    满目凄惨景象,令张都尉吓尿了裤子,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

    而萧弈带着军队,策马直奔江边。

    他逼着常氏和张远望,叫他们指出南宝衣跳江的地点。

    母子俩一路嚎哭,被丢在江边,哆哆嗦嗦说不出话。

    萧弈邪肆地舔了舔嘴角,恶狠狠抬脚,把张远望踹倒在地,“本侯叫你说话,你耳朵聋了?!”

    张远望抱着肚子蜷缩成一团。

    萧弈一脚接着一脚往他身上踹,带着铆钉的军靴,生生踹断了张远望的肋骨!

    张远望凄惨地嚎叫着,整个人像是从血水里捞出来的!

    他好害怕萧弈。

    这个男人不像其他权贵那般温文尔雅、注重仪态,他会骂脏话,他甚至还会亲自动手打人!

    那股血腥和杀戮气息,叫他恐惧得根本说不出话!

    常氏害怕挨打,拼命给萧弈磕头:“侯爷,我们错了,我们知错了!南宝衣是在龙王庙那边跳江的,是她自己跳的,与我们无关啊!”

    龙王庙……

    萧弈大步朝远处庙观走去。

    侍卫犹如拖死狗般拖着常氏母子,沿江畔往龙王庙走。

    终于来到江畔。

    萧弈面无表情地盯着泥土。

    泥土里残留着血渍。

    是南娇娇的血。

    一想到那个小姑娘被人活生生敲碎膝盖,他周身的暴虐气息无论如何也抑制不住。

    该多痛啊!

    被铁棍活生生敲碎膝盖,该多痛啊!

    他家的小姑娘,可有痛到掉眼泪?

    可有盼着他来救她?

    南家的小娇娘,是那么娇软胆小的姑娘,究竟是怎样的绝望,才会让她奋不顾身地跳江呢?

    是他不好。

    是他来晚了……

    他红着眼,如野兽般睨向常氏母子。

    半晌,他残忍地勾起薄唇:“把他们的骨头,一寸一寸,全部敲碎。”

第219章 他所有的温柔,都给了南家小娇娘

    江边的惨叫声,混杂在呜咽的江风里,经久不绝。

    骨头的咯嘣碎裂声,如同一场残酷而漫长的刑罚,令人胆寒。

    常氏和张远望挣扎着、哀嚎着,血液渗透进泥土之中,浓烈的血腥味儿叫人作呕。

    他们在保持清醒的情况之下,被暗卫活生生敲碎了全身的骨头。

    就连死亡,都成了一种奢望。

    负手立在江畔的青年,玄衣黑袍,凛贵凉薄。

    他注视着奔流向东的江水,缓缓轻抚过指间的戒指,丹凤眼情绪莫测。

    召集而来的十万大军,正沿着岷江往下游展开地毯式的搜索。

    金乌西沉。

    夕阳逐渐在江面上铺陈开,远处起伏的山脉都染上了暖金色。

    十言走到萧弈身后,低垂着眼帘,轻声道:“主子,从这里到下游百里,并没有找到宝衣姑娘。江上打鱼的老翁和沿江而居的百姓,也说没看见有人被冲上岸……”

    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无言的恐惧从脚底升起,因为从小就跟着萧弈,所以他清楚地知道,宝衣姑娘对主子而言,意味着什么。

    宝衣姑娘打小就爱欺负主子,很多暗卫都替主子生气,觉得主子一定厌恶极了那熊丫头。

    可是……

    他见过主子年少时,是如何对待宝衣姑娘的。

    宝衣姑娘幼时顽劣,刚学会跑步就满府乱窜,冬天时栽进雪堆昏迷不醒,是主子悄悄把她送回寝屋的。

    宝衣姑娘烧掉他的藏书,他不仅不生气,反而又买了一批书回来,放在原来的位置,默默盼着她来枇杷院继续烧。

    宝衣姑娘命令他吃掉她没啃完的桃子,主子居然不嫌脏,就着她啃过的印记,把桃核啃得干干净净。

    宝衣姑娘的风筝落在了假山上,主子暗地里捡回去,擦干净藏在故纸堆里,时时翻看。

    主子对待身边人,总是沉默而高冷。

    他知道自己身份特殊,因此总是端着故作老成的架子,不肯亲近任何人,不肯流露出属于少年的朝气。

    唯有面对宝衣姑娘,他才像是有血有肉的少年。

    而少年萧弈,把他所有的温柔,都悄悄送给了南家的小娇娘。

    如今那个姑娘被江水冲走了。

    他深深相信,如果找不回她,整座蜀郡,都要掀起腥风血雨。

    江风呜咽,犹如野兽。

    萧弈歪头,忘情地吻了吻指间那两枚戒指。

    这是南娇娇送给他的东西。

    他爱若珍宝。

    十言不安地问道:“主子,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最糟糕的情况,是宝衣姑娘被江水吞噬。

    纵便有十万军队打捞,恐怕也为时过晚……

    萧弈并没有回答他。

    他解开缠绕在腕间的红发绳,握住南娇娇送他的那枚压胜钱。

    他对着滔滔江水,微笑:“民间传说,把钱币扔进江水,是在向龙王献祭,可以祈求平安。我想用这枚‘吉星高照’的压胜钱,贿赂龙王,让他保佑南娇娇平安无恙,活着等我去接她。”

    十言蹙眉。

    他家主子,是不信鬼神的。

    可是因为宝衣姑娘,他竟然要破例贿赂龙王……

    “主子,”他轻声提醒,“世间哪有神灵,所谓的神灵,不过是百姓们凭空想象出来,聊作寄托的东西。”

    萧弈并没有搭理他。

    他将那么压胜钱抛向空中。

    古铜钱币,很快没入江水,消失得无影无踪。

    下一瞬,萧弈笔直的面朝江水,坠落!

    “主子!”

    十言惊悚。

    他来不及抓住萧弈的衣袖,眼睁睁看着他堕入江中!

    ……

    世间哪有神灵?

    所谓的神灵,不过是生者凭空想象出来,用来怀念逝者,用来为心爱之人祈求福禄的寄托。

    萧弈在江水中沉浮。

    他任由江底的旋涡与水流,将自己送往未知的地方。

    如果,如果南娇娇不曾被冲上岸,那么她一定还在水底的某个地方,正等着她的二哥哥前去救她。

    南娇娇,哥哥来了……

    萧弈薄唇噙起温柔的笑容。

    又一道水流拍打过来,他朝江水更深处而去。

    ……

    因为蜀郡大旱的缘故,岷江水位比平时降低许多。

    堤岸两侧暴露在空气中,泥壁上呈现出许多黑黢黢的洞穴,是古时候丧葬留下的陵寝遗迹。

    南宝衣是被活生生痛惊醒的。

    她趴在潮湿的泥巴里,整条右腿像是废了,膝盖处蔓延开针扎似的疼痛,密密麻麻,无休无止,叫她整个人都痉挛起来。

    细白双手狠狠抓紧泥土,手背青筋暴起,那张娇美明媚的小脸痛得狰狞扭曲,牙齿生生咬破了唇瓣。

    痛……

    特别痛……

    她痛得死去活来,好想一口咬死常氏母子!

    她含泪打量四周。

    光线幽微。

    这座洞窟泥土湿润,大约是岷江堤坝上的洞穴。

    洞穴潮湿,空气里弥漫着鱼虾的腐臭味儿,令人作呕。

    附近有人工开凿的痕迹,墙壁上甚至还保留着陵寝之中才会出现的长明灯台,历经岁月变迁,早已生锈残破。

    而她正前面,停着一座古老厚重的石头棺椁。

    南宝衣可怜地抹了抹眼泪。

    天底下大约再没有比她更悲催的人了,先是被打断腿,后又被江水冲到别人的陵寝里,现在得和棺材作伴!

    她看了眼那座石棺。

    如果没人来救她,她觉得她可以直接爬进棺椁里躺着。

    连棺材本都省了!

    “呜呜呜,我太惨烈了……”

    她掉着眼泪,拖着残废的右腿,求生欲很强地往洞窟外面爬。

    重生归来,她还没有看够锦官城的风景,还没有送珠珠上花轿,还没有在祖母膝下尽孝,她甚至都还没有好好复仇,怎么可以死在这种鬼地方?

    膝盖痛得撕心裂肺。

    她没能爬到洞窟外,又惨烈地痛晕了过去。

    半柱香后,有暗卫身形如蜘蛛般,沿着岷江堤坝搜索而来。

    他们穿黑色劲装,袍裾上绣着统一的狼头,个个都身手极好。

    其中一人出现在洞窟中,看了眼南宝衣,轻轻吹了声口哨。

    其他黑衣人纷纷赶了来。

    为首之人望了眼棺椁,冷静命令道:“把她的外裳放在洞窟前,吸引萧弈注意。咱们先一起推开石棺盖,把这丫头丢进去,再在洞窟上方埋好足量的炸药,等萧弈过来时,直接炸了这里!”

第219章 南娇娇,哥哥来带你回家了

    萧弈被水流冲进洞窟。

    他爬起来,拧了一把湿透的袍裾。

    环顾四周,这里是堤坝两岸的古陵寝,因为蜀郡大旱,水位下降,才会裸露在空气里。

    他眸色渐深。

    既然他会被冲进陵寝洞窟,那么南娇娇也很有可能身处洞窟。

    他薄唇紧抿,毫不迟疑地搜索起附近陵寝洞窟。

    夕阳堕入江面。

    万千星辰出现在夜幕之上,映照着岷江沿岸的渔火。

    萧弈凭一己之力,生生搜索了二十几座洞窟。

    在抵达第二十七座陵寝时,他眸色微凛。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外裳。

    垂首嗅了嗅,外裳残留着淡淡的芙蓉花香。

    是南娇娇的衣裳……

    他凭着过人的夜视能力,看见泥土之中残留着两道血渍,还有一些凌乱的手印和脚印。

    眉间微蹙,他脑海中清晰地勾勒出一副画面:

    南娇娇被江水冲进洞窟,拖着残废的右腿,哭着往洞窟边缘爬。

    却在中途晕厥过去。

    有人在她晕厥时出现,通过脚印判断,数量应该多达三十人。

    他们把南娇娇拖进了……

    视线落在石棺上。

    他们,把南娇娇扔进了棺材里。

    萧弈盯着那座闭合的石棺。

    灭顶的寒气从脚底升起,直窜向天灵盖!

    他几乎呼吸不过来,压抑着惶恐与害怕,一步一步,走向石棺。

    指尖触及到石棺边缘,他几乎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南,南娇娇……”

    无人应答。

    “南宝衣!”

    萧弈陡然提高声音。

    洞窟寂静。

    远处传来滔滔不绝的江水声,伴随着长夜里呼啸呜咽的江风。

    红血丝在萧弈的丹凤眼中蔓延。

    他睚眦欲裂,推着石棺盖,声嘶力竭:“南宝衣!南宝衣!南宝衣!”

    他一声声地唤着,宛如杜鹃啼血,是从未有过的撕心裂肺!

    他是坐拥十万大军的侯爷。

    他是比蜀郡首富,更加富可敌国的大商人。

    他是大雍帝国,血统最纯正的皇子!

    可是……

    可是他现在竟然感到铺天盖地的恐惧。

    他已经无法承受,再次失去南娇娇的痛苦!

    萧弈拼命推着石棺,豆大的汗珠滚落面颊。

    在这刹那间,忘了自己为什么要用“再次失去”来形容。

    南宝衣……

    有人在唤自己的名字……

    少女在黑暗中沉浮。

    她隐隐记得,前世,似乎也曾有人这般唤自己的名字。

    一声接着一声,像是非得把她从死亡中吵醒,像是非得把她从冥府带回阳间。

    是谁呢?

    前世死后的记忆一片混沌,南宝衣记不得了。

    那人还在无休止地唤着她的名字。

    “好吵啊……”

    她有些委屈地想着,慢慢睁开了眼。

    入目所及,一片黑暗。

    膝盖的剧痛还在继续。

    她强忍疼痛,伸手摸了摸,却摸到一堆骨头,像是谁的尸骨。

    她试探着往旁边摸。

    自己仿佛躺在一个四四方方的空间里,像是……棺材?

    她躺在棺材里。

    阴冷潮湿,与死尸为伴。

    她死了吗?

    可是膝盖的疼痛,却提醒着她,她还活着。

    被活活关进棺材里,好可怕啊……

    周身涌出浓浓的恐惧,她的眼泪瞬间滚落!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她呼喊着,拼命捶打石棺。

    却无人应答。

    厚重的石棺,隔绝了外部的一切声音。

    亘古的寂静里,南宝衣能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和呼吸。

    她明明还没有死啊!

    为什么要把她扔进棺材里!

    石棺里的空气,渐渐稀薄。

    她连呼吸都变得困难,手脚并用地推搡着棺盖,声嘶力竭地呼救:“有人吗?!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啊!”

    细白的十指,不停抠刮着石棺,妄图推开棺盖,逃出生天。

    精心保养的淡粉指甲,无情折断。

    指尖擦破,在石棺里留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石棺里,密闭,狭小,寂静,黑暗,阴冷。

    随着空气越发稀薄,孤独和恐惧,每时每刻都在翻倍增长。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啊!”

    少女喊得嗓音都嘶哑了。

    却始终无人应答。

    她恐惧地抱住双膝,蜷缩在棺材一角。

    前世,她也是被人扔进了密闭的冰窖。

    她又冷又饿,伸手所能触及到的东西,除了冰墙,还是冰墙。

    她饿极了,因为想要活下去,因为盼望大哥哥带她回家,她甚至还吃了好多冰砖。

    可是,她最终还是在那个黑暗冰冷的地方,活活冻饿而死。

    没有人,带她回家。

    她再也不想待在黑暗密闭的地方了……

    为什么,为什么又把她一个人丢在冰冷的棺材里……

    “娘亲,祖母……”

    少女面对黑暗,脆弱呼唤。

    “我好害怕啊,娘亲,娇娇好害怕啊!”

    她抽噎着哭出了声。

    膝盖又钻心的疼。

    都说善有善报,为什么她这一世努力地去帮别人,努力地去做善事,却还要遭受这种残酷的死亡?

    她用手背不停抹着眼泪,哭成了泪人儿,“二哥哥,二哥哥……我又疼又害怕,谁来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石棺外。

    萧弈隐隐听见,棺材里面传出窸窣声响。

    他贴在棺盖边缘细细聆听,有细弱的哭腔传出来。

    “南娇娇……”

    他红着眼睛,心急如焚,却又比劫后余生更加高兴。

    他温柔地吻了吻石棺,“别哭,别哭,哥哥这就救你出来……”

    他扶住棺盖。

    全身的肌肉,一寸寸隆起!

    他丹凤眼充血,手背青筋暴起!

    他蕴着十足十的力道去推石棺棺盖,爆发出令人胆颤的嘶吼!

    南娇娇,南娇娇,南娇娇!

    胸腔充血。

    血液顺着下颌滚落。

    他在心里反复呢喃着这个名字,需要二十个高手才能推动的石棺棺盖,他凭一己之力,生生推开!

    江水之上,月色倾城。

    清幽月光,温柔地照落在洞窟里。

    石棺里,到处都是指甲挠出来的血痕。

    石棺角落,少女抱着双膝,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她满脸是泪,周身染血。

    她睁着哭红的眼睛,惊恐地看着萧弈,像是受惊的幼兽。

    萧弈擦掉唇角血渍。

    他薄唇挑起笑容,温柔地把少女拥进怀里,动作小心翼翼,宛如对待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他亲了亲少女的发心。

    泪水潸然滚落。

    他红着眼睛,轻声:“南娇娇,哥哥来带你回家了。”

    还有两章,正在写,你们先睡,明天早上起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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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我这条腿痊愈不了,是不是?

    南宝衣靠在萧弈的胸膛里。

    他身上弥漫着浅浅的山水香,是她熟悉的味道。

    “二哥哥……”

    她低低唤着,忍不住紧紧抱住他的脖颈。

    她害怕他的出现,只是一场幻觉。

    “我在……”萧弈眼睛血红,垂眸亲吻着她的发心和脸蛋,声音里充满了温柔的安抚,“我在……”

    “我刚刚可害怕了,我以为我会被活活闷死在棺材里,再也见不到祖母和你!”南宝衣哽咽,“二哥哥,我好期盼你来救我!”

    萧弈抬袖,为她拭去满脸的泪水。

    他很自责。

    如果他来得更早些……

    如果他有好好照顾她……

    这一切,甚至根本不会发生!

    他垂眸,看见她血淋淋的右腿,更加心如刀割。

    他单膝蹲下,撕开一段袍裾,小心翼翼为她做了简单的包扎。

    南宝衣疼得吸气,双手死死抓住棺椁边缘,才没哼叫出声。

    她低头看着右腿,小声道:“二哥哥,我这条腿,是痊愈不了的,是不是?我今后,会成为一个瘸子。那时候,再漂亮的襦裙,都穿不出美感了。诶,我去月老庙之前,还买了好多漂亮襦裙呢。”

    萧弈眸色晦暗。

    沉默半晌,他在南宝衣膝上,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他捧着少女的小腿,在她膝上落了一吻。

    他声音低哑:“娇娇忘了吗?咱们家有个神医,他把你当亲妹妹疼爱,定然舍不得让你做个瘸子。他一定会治好你的腿。”

    南宝衣唇色苍白,小脸苍白。

    她看着萧弈。

    权臣大人敛去了嬉笑,满脸肃穆认真,像是对待一件很重要的事。

    尽管她知道,这条腿被治愈的可能性不是很大,但还是忽然弯起眉眼,温柔地附和:“我也是这样想的。”

    萧弈凝视着她膝盖。

    她流了那么多血,骨头碎裂,甚至还有尖锐的骨头刺出皮肉。

    南娇娇是那么娇气的小姑娘,她一定很疼……

    他看着,眼睛又渐渐泛红。

    南宝衣抿了抿唇瓣。

    她俯下身,学着他平时的模样,也安抚般摸了摸他的头,“二哥哥,刚刚被你亲了一下,我觉得膝盖一点儿也不疼了。咱们回家好不好?我知道赈灾银被藏在了哪里,我带你找去!”

    萧弈抬眸。

    少女眉眼纯真,明明疼得脸儿苍白,却还是很努力地安抚他。

    甚至,还惦记着那该死的赈灾银。

    她是在意他的。

    而他舍不得辜负她的在意。

    他眉目含笑,抬手摸了摸她的脸蛋,低低应了一个“好”字。

    他抱起南宝衣,正要往洞窟外面走,四面八方突然地动山摇!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无数石头和泥土从头顶掉落!

    瞬间,整座洞窟尽数坍塌!

    岷江堤岸。

    黑衣狼卫们,亲眼目睹洞窟坍塌,才心满意足地转身离开,去向薛定威禀报实情。

    长夜漫漫。

    江边渔火数点。

    薛定威带着军队,就驻扎在灌县附近。

    他坐在官帽椅上,端着烟管,凝视睡在翡翠屏风后面的美人。

    听到萧弈和南宝衣葬身陵寝,他缓缓吸了一口烟。

    “萧弈年纪轻轻就封侯拜相,前几日,更是在帐中斩杀我数十名心腹,将十万军队纳入麾下。他的成就,本应在我之上。只可惜,少年傲骨,折在了这一个‘傲’字上。若他能低下头,好好效忠于我,我又怎舍得杀他?”

    程太守陪坐在侧,恭敬笑道:“都督惜才,只可惜那萧弈是个蠢的,说起来,他也不配得到您的栽培。死了,也就死了。”

    帐中寂静。

    薛定威依旧凝视着屏风后的美人,连吸了几口烟。

    不知过了多久,他摆摆手,吩咐道:“去灌县。”

    星辰西落。

    江边的渔火,悄然湮灭在晨曦的微光里,随着金乌升起,天际处万丈光芒。

    岷江江畔,浪打堤岸。

    薛定威坐在官帽椅上,遥遥与十言对峙。

    两人身后,是各自带来的千军万马。

    他抽着烟,淡淡道:“程太守要求三天之内找到赈灾银,如今已是第三天,你家主子不仅不见踪影,甚至还在昨日,屠戮张都尉满门。诛杀朝廷命官的家眷,可知是何罪名?”

    十言双眼通红,双拳紧握。

    “我家主子找人去了。”他高声应答,“薛都督想要问罪,恐怕不是时候。”

    程太守捋着胡须,笑容阴毒:“找人去了?我倒是听说,靖西侯昨夜在堤岸的一座陵寝里找到了南家姑娘,只可惜那陵寝年久失修,不幸坍塌,将他们两个一同葬在了土里。你家主子,恐怕回不来了。”

    十言心头轻颤。

    从昨日傍晚到现在,确实没有主子的消息传来。

    可是,他家主子英明神武,怎么可能死在那种地方?

    薛都督抬了抬手。

    无数士兵抬着尸体出现,全是从张都尉家里抬出来的。

    又有人抬来两副担架。

    担架上躺着两个血淋淋的人,正是常氏和张远望。

    他们浑身的骨头全被敲碎,却偏偏死不了,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扭曲着,嘴里发出破碎的哀嚎。

    即使是见识过杀戮的军队,也忍不住面露惊悚。

    不远处围观的灌县百姓,跟着指指点点。

    却没有一个人指责萧弈,反而都在幸灾乐祸。

    张家来到灌县的这一年来,欺压百姓、强抢民女,不知道给他们带来了多大的灾难。

    如今家破人亡,简直不要太解气!

    张都尉走了出来。

    他仿佛一夜之间苍老十岁,朝薛定威拱手道:“我家上上下下九十三口人,全被萧弈杀了!我夫人和儿子,更是被他折磨得不成人形!求薛都督为我做主,将萧弈鞭尸三百,再屠尽南府满门!”

    他咬牙切齿,满脸都是阴毒的憎恨。

    薛定威抽着烟。

    儒雅的面庞隐在烟雾之后,像是老谋深算的狼王。

    他终于抽够了烟,朗声道:“本都督奉皇命,镇守蜀郡,可罢免蜀郡官员,可对罪臣先斩后奏。

    “萧弈犯下三宗罪,其一,谋害朝廷命官家眷,沾染九十三条人命;其二,监守自盗,盗走赈灾银上百万两,罔顾百姓死活;其三,谋杀军中将士三十八名,意图谋反。

    “凡此种种,死不足惜。本都督为蜀郡百姓安宁着想,决定将萧弈鞭尸三百,株连九族,没收南府全部银钱。程大人,此事,便交由你去做了。”

第219章 辱我将帅者,诛!辱我家国者,诛!

    程太守喜不自禁地站起身,拱手称是。

    南家富贵。

    由他来执行没收银钱之事,意味着他可以从中捞取大笔财宝!

    这可是个肥差!

    张都尉艳羡不已,拿胳膊肘捅了捅程太守,低声道:“事成之后,分我些!南家手指缝里漏出的一丁点财富,就足以叫我重娶高门贤妻,再生几个嫡子了!”

    “放心!”

    程太守眉开眼笑。

    程德语站在旁边,眼眸失落。

    南宝衣,居然死在了岷江洞窟里。

    那么美的姑娘就这么死了,真是可惜。

    不过,能得到南家富贵,也还不错。

    他会代替南宝衣,好好享受南家富贵的。

    围观人群之中。

    南胭和夏**并肩而立。

    江风吹拂着少女烟粉色的襦裙,她小脸平静,嘴角上扬。

    虽然很想在狠狠羞辱南宝衣之后,再送她上路,可是现在这般也还算不错,再没有女人敢跟她争斗叫板。

    她掐了把大腿,疼得眼圈微红,低声道:“娇娇真是可怜,才十三岁,就香消玉殒了……我这当姐姐的,真是心疼呀。”

    “呵。”夏**轻笑,“这里又没人看你,何必惺惺作态?南宝衣死了,你应当比谁都高兴才是。之所以写信告诉我,说晴晴是被南宝衣害死的,不也是为了借我的手,弄死她吗?”

    “夏姑娘聪慧,任何事情,都瞒不过你的眼……”南胭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莞尔一笑,“可怜晴晴姐被狱卒活活勒死,真是可怜呀。”

    这么说着,眼睛里笑意更盛。

    夏晴晴是她勒死的。

    可那又如何?

    世人愚蠢,终究被她玩弄于股掌之中。

    她惬意地扶了扶金步摇,盘算着程德语正妻之位,脸上的笑容更加明媚了些。

    而薛定威打定主意,今日就要彻底剿灭萧弈的势力。

    他吩咐:“来人啊,把和萧弈亲近的从犯,全部就地斩杀。再去把他的尸体挖出来,当众鞭尸三百。”

    狼卫领命。

    十言等暗卫握起刀,正要火拼,远远传来一声“且慢”。

    围观百姓让开一条路。

    白衣胜雪的贵公子,笼着宽袖,骑在一头灰不溜秋的毛驴上,正哒哒哒地往这边来。

    以这种方式出场,沈议潮内心是拒绝的。

    他是正二品公子,自然应该骑白马,潇潇洒洒地出场。

    然而寒烟凉告诉他,山寨里的马都被骑走了,只剩这头驴子。

    没办法,他只好骑着驴赶来救场。

    他来到两军中间,微笑:“薛都督所说的三宗罪,皆都缺少人证物证,恐怕不能立案定罪。”

    “缺少人证物证?”

    薛定威大笑。

    因为抽了过多的烟,他笑起来时声音嘶哑,令人畏惧。

    终于笑罢,他道:“萧弈带着十万大军,屠戮张府满门,全城百姓看得一清二楚,张都尉看得一清二楚,难不成还有假?”

    “不错!本官亲眼看见萧弈杀了我全府上下,血都溅到我脸上来了!”张都尉厉声作证。

    沈议潮提醒:“近亲不得作证。”

    “不见棺材不死心!”张都尉转向围观百姓,面露凶相,“你们这些人都亲眼看见,萧弈带着十万大军去本官府上了吧?!还不快为本官作证?!”

    百姓们安静了片刻。

    随即,那位卖香囊的老婆婆,带头喊道:“我们什么也没看见!”

    其他人纷纷起哄:

    “不错,我们啥也没看见!”

    “昨日长街上没有军队,只有呼啦啦飞过去的一群乌鸦!”

    “对对对,什么血洗张府,县令大人怕是花了眼!”

    开什么玩笑,他们恨不得张家人赶紧死绝,省得为非作歹鱼肉乡里,怎么可能会帮他们作证!

    张都尉捂住胸口,险些喷血!

    这群人有眼无珠,睁着眼睛说瞎话,简直可恶!

    他转向十言背后的十万军队:“你们昨日与萧弈一起来到江畔,应当目睹了他是如何对我妻儿行凶的!说出来,本官重重有赏!”

    十万大军,军容肃穆。

    江风吹过,他们个个目视前方,半点儿声音也无。

    竟然没有一个士兵,搭理张都尉!

    张都尉气得想挠墙!

    他愤愤上前,指着军队破口大骂:“本官叫你们作证,你们耳朵聋了?!谁替本官作证,本官赏银十两!”

    十万大军,依旧鸦雀无声。

    张都尉气得心肝疼,快步上前,恶狠狠给了前排士兵几巴掌!

    似乎不解气,他又骂骂咧咧,重重去踹那些士兵!

    然而那些士兵穿着重型盔甲,就像是一堵堵城墙,他踹不动他们,自己反而疼得抱着脚嚎。

    他觉得自己颜面扫地,于是仗着薛定威撑腰,心下一横,猛然拔出一柄宝剑。

    “枉你们吃着粮饷,却效忠逆贼,本官今日就替天行道,杀了你们这些混账东西!”

    他怒骂着,正要动手,九尺陌刀,从远处猛然抛掷而来!

    陌刀将他拿剑的那只手,生生斩落!

    张都尉捂着血流如注的手臂,惨叫着跪倒在地!

    一骑纯黑骏马,扬起四蹄,高高跃过人群!

    马上青年,革带军靴,玄衣猎猎,风姿凛冽。

    骏马从容落地。

    萧弈拔起插在泥土里的陌刀,横刀立马于十万大军前。

    他微笑着转了转手中陌刀,锋利的刀尖直指薛定威:“辱我士兵者,诛!辱我将帅者,诛!辱我家国者,诛!”

    原本静默如石头的十万大军,同时拔刀。

    他们异口同声:“辱我士兵者,诛!辱我将帅者,诛!辱我家国者,诛!”

    呐喊声回荡在整座岷江。

    掷地有声,振聋发聩。

    薛定威手中的烟管静静燃烧。

    他盯着萧弈,苍老的眼眸中情绪复杂。

    这个男人,是怎么从爆炸里面逃出来的?!

    而且,还令十万大军对他俯首帖耳……

    他磕了磕烟管,压下心头不安,冷笑:“纵便没人作证靖西侯血洗张府,但你现在伤害朝廷命官,却是不争的事实。你又如何狡辩呢?”

    “朝廷命官?”萧弈居高临下,如看死狗般睨了眼张都尉,“他与张侍郎狼狈为奸盗取赈灾银,却栽赃到本侯头上,也好意思自称朝廷命官?张昌有愧家国,有辱将士,死不足惜!”

    薛定威和程太守,眸色同时变了变。

    萧弈,他是怎么知道赈灾银之事的?

    六章

    晚安安

第219章 他想娶她,难如登天

    张都尉捂着断手,疼得满地打滚。

    他嘴里不停发出凄厉咒骂:“萧弈,你和山贼狼狈为奸,劫走赈灾银,却要污蔑到本官头上!大都督,你要为我做主啊!”

    薛定威还没说话,人群让开一条路。

    寒烟凉轻纱襦裙,系一件黑色斗篷,被山匪们簇拥,骑白马而来。

    她勒住缰绳,停在沈议潮的小毛驴旁边。

    沈议潮看着她的白马。

    说好的骏马都被骑走了呢?

    寒烟凉朝薛定威利落拱手:“茶马道山寨大王,玉楼春老板寒烟凉,见过薛都督。听说有人称,赈灾银是被我家山寨劫走的,小女子心中惊骇,特意从锦官城过来瞧瞧。”

    沈议潮注视着她。

    这女人对上镇西大都督,却依旧淡然自若。

    这副姿态,堪称大将风范。

    他难得赞赏时,寒烟凉话锋一转,厉声叱骂:

    “我们山寨盗亦有道,如今蜀郡大旱,我们绝对做不出官匪勾结,劫走赈灾银的狗屁事!哪个孙子背地里干的,自己出来认,休要把什么屎盆子都往我们山寨头上扣!否则,便是拼了全寨上下一万两千条性命,我们也要争个清白!”

    一番话震耳欲聋。

    沈议潮默默收回视线。

    大将风范?

    不存在的。

    张都尉面如金纸,冷汗直淌。

    打死他都想不到,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茶马道山匪头子,居然是个女人!

    而且,竟然还会亲自下山,替萧弈作证!

    他心中浮现出不妙的预感。

    下一瞬,寒烟凉命令:“把张侍郎带上来。”

    两名山匪,立刻把张侍郎拖了过来,扔死狗般扔到地上。

    一把年纪的张侍郎啼哭不休,俨然畏惧极了。

    沈议潮跟着从怀里掏出一纸罪状书,“我奉侯爷之命,昨夜连夜审判张侍郎。他已经供认,是他和张都尉联手劫走赈灾银。这纸罪状书,就是证据。”

    他将罪状书丢到地上。

    众人望去。

    白纸黑字红手印,清清楚楚写明了张侍郎是如何伙同张都尉,劫走赈灾银,又想方设法把罪名安排在萧弈头上的。

    无从抵赖,无可抵赖。

    薛定威吞吐着烟雾。

    张家人倒还算识相,没把他和程诲一道供出去。

    否则的话……

    他眯了眯眼。

    事已至此,他意味深长道:“原来赈灾银,是被张家劫走的……张家人贼喊捉贼,着实可恶啊。靖西侯,今日本都督冤枉了你,深感内疚,改日于家中设宴,请你小酌几杯,权当赔罪。”

    “大都督客气。”

    萧弈懒洋洋地微笑,笑容却不达眼底。

    虽然他有的是手段,让张侍郎供出程诲和薛定威,可薛定威坐拥四十万大军,目前并不是撕破脸的最佳时候。

    而薛定威摆明了也不愿意与他硬碰硬。

    赈灾银之事,将以张侍郎和张都尉的死而告终。

    薛定威起身,抚了抚宽袖,“张家人贪赃枉法,罪无可恕,便全权交由靖西侯处置吧。”

    他转身上马,带着军队浩浩荡荡地离去。

    程太守懊恼地跺了跺脚,也跟着离去。

    江畔的风渐渐大了。

    萧弈拽着缰绳,转向张侍郎和张都尉。

    指尖轻轻拂拭过猫眼石戒指,他居高临下,吐字冰冷:“劫走赈灾银,愧对朝廷,愧对百姓,愧对天地。”

    顿了顿,他薄唇轻勾:“按照律例,就地斩首。”

    江水滔滔,重重拍打着堤岸。

    以张侍郎和张都尉为首,参与过这次劫走赈灾银事件的人,包括常氏和张远望,全部跪在江边等待斩首。

    哭嚎声惊天动地,他们后悔着哀求着。

    百姓们对着他们的背影指指点点,却并不同情。

    如果后悔有用,要律法做什么?

    人生在世,犯错在所难免。

    但不是每一件错事,都值得被原谅。

    “行刑——”

    十言高声。

    萧弈勒马转身,朝幽山雅居而去。

    沈议潮嘚吧着小毛驴紧随其后,冷嘲热讽:“昨夜东风有异,星象奇特。若非我及时算卦,算出你们有难,请寒烟凉出山救人,你和南家小五怕是要死在洞窟里了。”

    萧弈漠然。

    薛定威不愧是称霸蜀郡多年的男人,下手十分狠辣。

    若非他及时抱着南娇娇滚进棺材,他们真得葬身陵寝。

    他瞥向沈议潮,道了声“多谢”。

    没再多言,他径直策马而去。

    沈议潮的毛驴追不上他。

    暮春的阳光透着暖意,他看见萧弈的后背逐渐洇开深色。

    那是伤口崩开,血染衣衫的痕迹。

    昨夜,寒烟凉的人把他们两个挖出来时,他就站在堤坝边。

    他清清楚楚地看见,萧弈把南宝衣护在身下,用后背承受了所有坍塌的泥土和石头。

    他真的很在意南家小五。

    沈议潮望向天空,轻轻吁出一口气。

    南家小五只是商户女,而萧弈却出身锦绣。

    如今大雍的权贵世家如过江之鲫,高门寒户之争越发严峻,寻常士族尚且不可能迎娶寒门之女,更何况皇族?

    他想娶她,难如登天。

    ……

    江边的热闹渐渐散了。

    南胭和夏**目睹侍卫收拾斩首后的那些尸体,脸色都有些苍白。

    她们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萧弈竟然还活着。

    这也就意味着,南宝衣也活着。

    江风迎面,带着些微鱼腥味儿。

    隔了很久,南胭低声道:“这次错失良机放虎归山,后患无穷。萧弈,恐怕会报复咱们。”

    “这次是薛都督出的手,他查不到咱们头上。不过,今后再想杀南宝衣,恐怕不会这么容易了。”夏**阴沉着脸,转身欲走。

    南胭温声:“钦差大人运送赈灾银,却死在了蜀郡。朝廷那边不会相信蜀郡官员的一面之词,圣上一定会派分量更重的钦差,前来查探实情。”

    “所以?”

    “夏姑娘,如今蜀郡大旱,水位下降,田亩颗粒无收。我想这一切,都是有因果缘由的,比如妖女作祟,邪崇降世。”

    夏**驻足。

    她沉吟,“你的意思是……”

    南胭随手折断一截干枯树枝,意味深长地哼唱:“邪崇女,居锦城,穿宝衣;邪崇女,饮鲜血,吃幼婴;邪崇女,天降灾,赤千里。”

第219章 权臣大人,这是哄小孩儿呢?

    夏**眼前一亮。

    她情不自禁地称赞:“南胭姑娘果然多才多艺。一旦这首童谣在蜀郡传唱,所有人都会认为这次旱灾,是南宝衣造成的,到时候不惊动钦差都难。惊动了钦差,就等同惊动了朝廷,圣上必然亲自追究。南宝衣,必死!”

    “夏姑娘谬赞。对了,千秋雪的文君酒味道甚是不错,我请夏姑娘小酌两杯?正好,也一道去看看南宝衣的腿。我这当姐姐的,总得关心关心她的伤势不是?”

    两人相视一笑,携手登上马车。

    幽山雅居。

    少女躺在榻上,意识浑浑噩噩。

    她记得,陵寝坍塌了。

    头顶上方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无数石头和泥块往下坠落,仿佛要把他们彻底埋葬在这里。

    权臣大人抱着她,义无反顾地滚进石棺。

    他的双手死死撑着石棺边缘,用身体为她隔开危险。

    她躺在棺材里,眼睁睁看着石头和泥块狠狠砸在他的后背上。

    她好心疼,于是伸出双手,紧紧护住他的后脑和耳朵。

    不知过了多久,爆炸声终于停歇。

    四周呈现出亘古的寂静与黑暗,像是天地混沌之初。

    耳边似乎还回鸣着爆炸的幻音,震得她脑袋生疼。

    她睁着眼睛,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但却清楚地知道,权臣大人也在黑暗里注视着她。

    她原本,很害怕密闭黑暗的地方。

    可是她知道他就那里。

    如同她护着他那般,也在倾尽全力地保护她。

    因为他在这里,所以她便什么也不怕了。

    原来喜欢一个人,可以让自己变得如此勇敢……

    她想活着与权臣大人一起离开,可她失血过多,没能等到援兵到来,就昏睡了过去。

    南宝衣睁开眼。

    雨过天青色的帐幔被金钩挽起,暮春的阳光透窗而来,温暖宁静。

    她坐起身环顾四周,这里是幽山雅居的寝屋。

    她低头,双手包扎着厚厚的纱布,像是两只大白粽子。

    是了,因为要保护权臣大人的脑袋,所以她的双手被石头砸得很惨,想必已经血肉模糊。

    她用左腿蹬开绣花被。

    右膝上了药,包扎得十分妥帖。

    姜岁寒端着药碗进来,见她对着膝盖发呆,不禁笑道:“没事,养几个月就好了。”

    他是收到飞鹰传书,连夜赶来灌县的。

    南小五的伤,远远比他想象的更加严重。

    究竟能不能彻底痊愈,他其实完全没把握。

    南宝衣看着他。

    姜岁寒在说话,可是她却听不见声音。

    她知道,这是爆炸引起的听力受损。

    她幼时跟珠珠玩爆竹,一串爆竹点燃了丢出去,却久久不见爆炸。

    她跑过去想看个究竟。

    谁知刚捡起来,那串爆竹猛然爆炸!

    炸伤了她的手不说,还把她炸的半聋不聋,耳鸣了三四日才正常。

    这一次火药爆炸,估计得五六日才能恢复。

    南宝衣琢磨着,突然觉得自己能活这么大,真是太不容易了。

    姜岁寒见她这副模样,倒也能判断出她耳鸣的状况。

    他扯着嗓门高声道:“腿没事,别怕!”

    南宝衣跟着嚎:“真的能好吗?!”

    “当然!我可是生死人肉白骨的蜀中神医!”

    姜岁寒吼叫着在榻边落座,“你的手骨也受了伤,坚持每天换药,七天后就能拆绷带!这段时间,叫侍女随时伺候,不然,小解都没法儿脱裤子!当然啦,你也可以叫你二哥哥帮你脱,哈哈哈哈哈!”

    他说秃噜嘴了。

    南宝衣垂着眼睫,悄然脸红。

    萧弈倚在珠帘边。

    他注视着南宝衣,丹凤眼温柔入骨。

    小姑娘才醒来,还没来得及照镜子,一撮刘海儿搞笑地翘起,因为失血过多,小脸苍白而清瘦。

    清风吹拂着帷帐。

    她坐在暮春的光影中,双手和右膝都包扎着白色绷带,是稚嫩娇弱的模样。

    姜岁寒舀起一勺药,连吹都不吹就往她嘴边送,“张嘴,啊……”

    南娇娇:“啊……嘶!”

    她吐掉药汁,白嫩小脸皱成团,“烫!”

    萧弈走过去,接过姜岁寒手里的药碗,“我来。”

    姜岁寒满脸“我懂得”的表情,贼眉鼠眼地退出了寝屋。

    萧弈舀起一勺药,放在唇边吹了吹。

    他浅浅尝了小口,确定不烫,才送到南宝衣唇边。

    南宝衣看着他。

    权臣大人面色如常,想必没有受重伤。

    她弯起亮晶晶的眼睛,乖乖喝下药汁。

    药汁清苦。

    她砸吧砸吧小嘴,不大情愿地别开脸,不想再喝第二勺。

    萧弈失笑。

    十三岁的姑娘了,居然还怕喝药。

    幸好他早有准备。

    他从江边策马回客栈时,瞧见长街上有人叫卖麦芽糖,于是买了一大块,就想着给她喝完药吃。

    他把麦芽糖放在南宝衣的粽子小手上。

    南宝衣嫌弃。

    权臣大人,这是哄小孩儿呢?

    居然拿麦芽糖引诱她!

    她摇摇头,表示不想吃糖,也不想喝药。

    于是萧弈从怀里掏出一把菜刀。

    也是在街边买的。

    他郑重地把菜刀放在南宝衣的被窝边,带着威胁之意。

    南宝衣:“……”

    她翻了个白眼。

    难道她不喝药,权臣大人还能拿这把刀杀了她不成?

    见南宝衣依旧不为所动,萧弈抿着薄唇轻笑。

    他把挂在木施上的崭新襦裙,扔在了床榻上。

    十几套襦裙,全是轻纱面料,如云朵,如轻风,叫南宝衣恨不能马上穿起来,到街上显摆显摆!

    萧弈歪头凑到她耳畔,嗓音撩人:“喝了药,腿伤才能痊愈。若是不好好接受治疗,落了腿瘸的毛病,穿什么都不美了……”

    南宝衣表情僵硬。

    旋即,她乖乖喝尽了那碗苦药。

    “乖女孩。”

    萧弈扶着她躺下。

    他拿着空药碗往外走时,南宝衣扯着嗓子叮嘱:“二哥哥,你可千万记得龙王庙里的那些赈灾银!”

    萧弈唇角含笑。

    都成瘸子了,还想着赈灾银……

    他掩上屋门。

    南宝衣美滋滋地躺在帐中,心里的小算盘拨得啪啪响。

    这一次赈灾银丢失案,她立下了大功。

    等二哥哥收拾完残局得了空闲,她定要求他上报朝廷,叫朝廷知道她的功劳。

    再加上以后开仓放粮、救济百姓的功绩,不说封她当郡主,县主什么的,总能捞一个当当吧?

    她呀,想问心无愧,满身荣耀地站在权臣大人的身边!

    啊啊啊还有一章,在写,写了一半了,你们先睡呀

第219章 镜中姑娘,走路时一瘸一拐

    这般盘算着,她觉得这两日受的伤着实划得来。

    等腿伤痊愈,穿上新买的襦裙,她还是锦官城最美的崽!

    南宝衣安心养伤时,客栈大堂却是一地鸡毛。

    程德语满脸悲切,“姜神医,娇娇她没事吧?得知她葬身陵寝,我心中悲愤伤心,恨不能代她去死!姜神医,你让我上楼看看她吧,我买了好些水果,她定然喜欢的!”

    他做梦都没想到,萧弈和南宝衣居然没死。

    还在赈灾银的案件里,逆风翻盘!

    这也就意味着,程家拿不到南府的泼天富贵。

    他想着南府的富贵,想着南宝衣的娇美明媚,心中不禁蠢蠢欲动,因此才返回客栈,想上楼探视那个姑娘。

    也好叫她心里明白,他是惦记着她的。

    姜岁寒面露嫌弃。

    官家少年,皮囊温润。

    眼眶里努力挤出眼泪的模样,像是鳄鱼落泪,十分虚伪。

    他微笑:“敢问程公子,您是南小五的什么人?”

    “姐夫!”程德语斩钉截铁,“我是她的亲姐夫。小姨子受伤,我这当姐夫的前去探视,总没什么问题吧?姜神医,你一个外人,可莫要指手画脚,乱了亲疏。”

    “姐夫……”

    姜岁寒讥讽地打量程德语,“当初退婚的时候,你对南小五何等嫌弃,如今却端起姐夫的架子,妄图借探视之名亲近她。你是她未婚夫时,对她姐姐感兴趣。你纳了她姐姐,却又对她感兴趣。我说程德语,你不会有那种癖好吧?你好变态啊!”

    他说话不留余地,一针见血。

    程德语面皮涨红,竟说不出反驳的话。

    正在这时,南胭和夏**也过来了。

    南胭眼圈通红,拿手帕抹着眼角,关切道:“姜神医,我妹妹没有大碍吧?听说她被张家人敲碎了膝盖骨,可把我担心坏了!姜神医,你让我楼上看看她好不好?也好叫我心中有底。”

    姜岁寒嫌弃。

    有底?

    有什么底?

    她不就是想确定,南小五有没有瘸腿嘛!

    这贱货搁在他那个时代,就是个绿茶,妥妥的绿茶!

    就冲着南胭幸灾乐祸的心态,他拼尽一身医术,也要治好南小五的腿!

    他摇着折扇,轻慢道:“南小五好得很,不需要你们惺惺作态,假装关切。哪儿来的回哪儿去,都散了吧!”

    他出去采购药材了。

    南胭等人如何甘心,可是萧弈花重金,把整座幽山雅居都包下来了,又派十言等侍卫把持楼梯口,他们连上楼的机会都没有!

    程德语只得把水果交给十言,“劳烦转告娇娇,我明日再来探望她。”

    他风度翩翩地往客栈外面去了。

    这一次,父亲和大都督针对南府和萧弈的计划泡了汤。

    想夺得南家财富,恐怕还得通过联姻的方式。

    南宝衣这次受伤,是他趁虚而入、表达关心的好机会。

    好女怕郎缠,他得耐心些,温柔些。

    他扬了扬嘴角,满脸势在必得。

    南胭和夏**后一步离开客栈。

    “看姜神医那副表情,南宝衣的腿必定是瘸了。”夏**微笑,“虽然吃了个闭门羹,却也不算白跑一趟。”

    南胭同样神情愉悦。

    她回头望了眼客栈,杏眼满是笑容:“左右无事,明日我再来探望她。我呀,迫不及待想看她瘸腿残废的可怜样呢。”

    萧弈不是喜欢南宝衣吗?

    她倒要看看,南宝衣成了个瘸子,萧弈还如何喜欢她!

    失去萧弈庇佑的南宝衣,人人可欺!

    ……

    南宝衣伤势颇重。

    她不愿意叫祖母担忧,害怕老人家得知消息后要连夜赶来灌县,舟车劳顿伤了身子,因此不许萧弈把自己受伤的消息传回家中。

    只说是她玩心重,想在灌县附近多玩些时日。

    是夜。

    南宝衣积极地喝完了药,乖乖躺在被窝。

    荷叶还在锦官城,萧弈不放心叫陌生丫鬟伺候她,因此在她寝屋里置了一张软榻,就连书桌也一并移到了她的寝屋,打算亲自照顾她。

    隔着床帐,南宝衣看着萧弈。

    权臣大人正处理军务。

    因为张家和赈灾银的缘故,灌县一地鸡毛,需要处理的事情很多。

    子夜将近,他终于处理完事宜,懒洋洋地搁下毛笔。

    扭头,却正对上南宝衣亮晶晶的眼睛。

    他迁就她,大着嗓门道:“怎么还不睡?”

    “白日里睡够了,晚上睡不着。”南宝衣脆声,嗓门比他还大,“二哥哥,姜大哥说,我的腿会痊愈的。你说,半个月能痊愈吗?”

    萧弈微笑:“当然。”

    南宝衣更加踏实了。

    她又把请功之事说了一遍,谆谆叮嘱:“二哥哥,你写奏章时,就说我拒绝任何封赏,争取给皇帝留下我淡泊名利的好印象!等将来我再次立功,皇帝哪好意思又不给封赏,势必会连本带利一起奖赏我的!”

    萧弈挑眉。

    小姑娘瞧着娇憨蠢萌,在大事上却格外有心计。

    会算计得很呐!

    他抿着笑,应了声好。

    次日。

    程德语和南胭又登门拜访。

    一个拎着水果,一个带着大骨汤,在大堂里嘘寒问暖的,俨然比对待爹娘还孝顺。

    萧弈瞧着烦,叫十言连人带水果带汤一并丢了出去。

    如此反复了几日,程德语和南胭终于失去耐心,灰溜溜回了锦官城。

    半个月时间,眨眼而过。

    黎明时分,幽山雅居的寝屋里点着雁鱼灯,窗外残留的月光照落在地板上,格外清幽静谧。

    帐中。

    南宝衣窸窸窣窣地坐起身。

    权臣大人和姜大哥屡次向她保证,半个月时间,她的腿伤一定能痊愈。

    今日,正是她治疗的第十五天。

    她小心翼翼拆开膝盖上的绷带,满怀欢喜地伸了伸右腿。

    姜岁寒的药真有奇效,那么重的伤,可是膝盖处现在居然一点儿也不疼了!

    她扶着床榻,试探着站到地板上。

    洁白的丝绸衬裤微微摇曳,少女脚踝纤细,踝骨格外娇嫩。

    她赤着脚,沿着地板纹路,往前走了几步。

    走路没有问题,伤口并不疼。

    只是……

    她盯着不远处的落地青铜镜。

    她小脸冷凝,朝青铜镜又走了几步。

    镜中的姑娘,走路时一瘸一拐,使得肩膀看起来一高一低,十分丑陋可笑。

    她驻足。

    寒意从脚底升起,直窜上脑袋。

    她死死盯着铜镜,整个人逐渐颤抖得厉害。

    她不死心,又试着走了几步。

    不会虐!

    谢谢小仙女们的打赏和月票、推荐票,菜菜第一次进月票榜前十,还特意截图纪念了(我是一个没见过大世面的作者),

第219章 哥哥养你一辈子

    “砰!”

    安宁的长夜中,猛然传来一声巨响!

    角落小榻,萧弈睁开眼。

    雁鱼灯摇落满室清辉,铜镜支离破碎,满地都是狼藉碎片。

    南家的小姑娘,坐在铜镜碎片里,青丝葳蕤,身姿细弱,抱着右腿,哭得撕心裂肺。

    “南娇娇……”

    萧弈喉结微微滚动,却说不出安慰的话。

    这半个月以来,小姑娘每天早晚都要问,她的腿什么时候能恢复。

    可就算是被誉为神医的姜岁寒,也无法给出准确的答复。

    为了她乖乖喝药,他和姜岁寒哄骗她,说半个月就能恢复如初。

    小姑娘拿小本本,记着日子呢。

    今天,已是第十五天。

    她是那么贪睡的姑娘,却在天还没亮时就爬起来看她的腿……

    萧弈起身下榻。

    他赤脚踩过那些锋利的碎片,在南宝衣面前蹲下。

    小姑娘哭得脸蛋绯红,乌青长发湿哒哒地贴在面颊上,耷拉着的眼睫毛沾满了细碎泪珠,泪水顺着白嫩下颌滚落,染湿了雪白的绸衣。

    “二哥哥……”

    她抬起哭红的眼,凝视着这个金相玉质的青年。

    她泪如雨下:“二哥哥,我的腿好不了了,是不是?你和姜大哥,一直在哄骗我,是不是?好丑啊,二哥哥,镜子里的姑娘,好丑啊!”

    昔日总是亮晶晶的丹凤眼,藏满了绝望和苦涩。

    因为尝过毁容的痛苦,因为承受过被所有人指指点点的滋味儿,所以再也不愿意经历第二次。

    她想携满身荣耀,美美地站在权臣大人身边。

    让所有看见他们的人,称赞道:看,南家的五姑娘,和靖西侯郎才女貌,真是登对呀!

    南宝衣回想着镜子里,那个走路一瘸一拐的少女,又看着眼前金相玉质的青年,自卑感打心底里油然而生。

    她泪眼婆娑,哽咽不能语。

    萧弈按住她的脑袋,无言地将她按进怀里。

    带着薄茧的大掌,温柔地抚摸过她的脑袋,宛如安抚幼兽。

    “对不起,骗了你……”

    他低声。

    “姜岁寒并不知道,能否在短时间内,彻底医好你的腿……”

    他轻轻托起少女的脸蛋,用手帕仔细为她擦去泪水。

    “但是哥哥向你保证,如果姜岁寒治不好,我就派人去请其他地方的神医。一个不行再换一个,哪怕请遍天下神医,也要医好娇娇的腿疾。”

    他嗓音低哑,丹凤眼中藏着无边怜惜。

    南宝衣怔怔看着他,泪珠在眼眶中打转。

    她紧紧攥着衣襟,哑声道:“会被人笑话的……南胭她们,等着看我的笑话呢。”

    晶莹剔透的泪珠,顺着面颊滚落。

    滚落在萧弈的手背上,烫的叫他心疼。

    他胸腔里涌出浓烈狠戾,丹凤眼晦暗如深渊,“本侯还没死,谁敢笑话你,把她们的腿通通打断!断到爬不起来的那种!”

    南宝衣哭着哭着就笑了。

    她抬起亮晶晶的泪眼,“走路时,会很丑……二哥哥不要看。”

    一句“二哥哥不要看”,令萧弈心酸。

    她是那么爱美的小姑娘……

    他敛去戾气,认真地捋开她额前碎发,“不丑。南家的小娇娘,美的像是芙蓉花精,怎么会丑呢?”

    南宝衣凝视着他。

    暮春之际,白昼渐长。

    天际处云层退散,金阳初升,光芒万丈。

    他在光里,如同神祗。

    她咬了咬唇瓣,费尽心机地试探:“会嫁不出去的……”

    他薄唇含笑,不假思索地应答:“哥哥养你一辈子。”

    被他用那样温柔的目光注视,南宝衣藏在心底的那锅红豆犹如煮沸般疯狂冒泡泡,甜的她面红耳赤,心跳加速。

    真喜欢啊,她真的好喜欢这个男人……

    萧弈摸了摸她的脸蛋,“脸怎么红成这样?”

    “红豆煮开了。”

    萧弈挑了挑眉,“南娇娇,你哭傻了?寝屋里,哪儿来的煮红豆?”

    南宝衣笑容甜甜,没有回答。

    她扑进他怀里,是娇气的模样。

    萧弈温温柔柔地抱住她。

    他垂首深嗅着她的青丝,瞳眸里盛满了深沉而又内敛的眷恋。

    客栈二楼。

    姜岁寒把客房改造成药庐,连着半个月都待在里面,几乎不眠不休地翻阅古籍,甚至还试着炼了丹药。

    晨风吹熄了烛火,药庐光影黯淡。

    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药香,除了一炉炭火,屋中格外寂静。

    姜岁寒在墙角坐下,抬手揉了揉眉心。

    俊脸笼在阴影之中,低垂的眼睫遮住了瞳孔,只能看见下压的唇角和疲惫的眉梢,是彻夜未眠的模样。

    他是个神医。

    蜀郡人人称颂,可生死人可肉白骨的神医。

    可是这一次,想让南小五的膝盖在短时间内完完全全恢复如初,太难了,实在是太难了……

    神医之名,着实讽刺啊!

    他将脸深深埋进臂弯。

    小憩了两刻钟,他起身洗了把冷水脸,面无表情地开始煎药。

    今日都安堰无风。

    姜岁寒端着熬好的药汁,站在幽山雅居门外,调整出笑眯眯的表情,欢快地推门而入。

    “南小五,该喝今天的药啦!”

    他吆喝着,大摇大摆地步入内室。

    帐幔高卷,南家小姑娘靠坐在床头,床上摆着核桃木雕花案几,案几上堆着几碟花糕水果,还有一本摊开的诗集。

    她从书卷里抬起头,眉眼弯起娇俏的弧度,“姜大哥!”

    “我们家南小五真勤奋,这么早就起来!”姜岁寒夸奖着,把药碗放到案几上,又从怀里取出一贴膏药,“我调整了膏药配方,从今日起,每天贴一贴在膝盖上,很快就能痊愈如初!”

    南宝衣合上书卷,乖乖喝药。

    药汁清苦。

    可是她一点儿也不嫌弃。

    只要能有恢复如初的希望,吃苦又算得了什么?

    姜岁寒注视着她。

    那么苦的药,他一个大男人喝了都反胃,可是南小五就那么一大碗怼嘴里了……

    心里的愧疚又多了些。

    他端着空药碗往外走时,南宝衣忽然唤道:“姜大哥。”

    姜岁寒回眸。

    少女随意剥开香蕉,“你眼睛底下全是青黑,回屋好好睡一觉吧。无论如何,我是信你的。”

    我是信你的……

    姜岁寒鼻尖发酸。

    半晌,他笑道:“好。”

    他不会愧对南小五的信任。

第219章 南娇娇,你累不累

    因为膝盖不疼了,所以南宝衣除了喝药、贴膏治疗,自己也会对着青铜镜练习走路。

    像是初学走路的稚童,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长夜漫漫。

    幽山雅居寝屋宽敞,几盏雁鱼灯照亮了屋子,月光隔着窗棂而来,庭院外偶尔几声鸟啼,更添清幽风雅。

    萧弈盘膝坐在小榻上,手边案几上摆着花糕水果,一边吃一边看她走来走去。

    他剥了一小碟瓜子仁,问道:“南娇娇,你累不累?”

    南宝衣转向他,白嫩小脸写满郑重:“愿你年年添福禄,事事都吉祥。”

    说完这句祝福,她才欢喜道:“二哥哥,我不累的!你看见没,我走路的姿势,比前几日好多啦!”

    萧弈默了默。

    这小姑娘前两日去道观祈福,老道士告诉她,她最近运势不好,如果想改运,就得给道观捐点香火钱,他能帮她改运。

    于是南娇娇给那座小道观,捐了一万两雪花纹银。

    而老道士给的改运方法,就是每次与人说话前,先来一句“愿你年年添福禄,事事都吉祥。”

    据老道士说,这是通过向别人传递善念的方式,净化心灵。

    心灵净化的次数多了,整个人的气场就会不一样,运势自然而然呈现出上升趋势。

    萧弈觉得这办法挺不靠谱的。

    但是小姑娘自打回来,就照做不误。

    有时候忘记了,又赶紧在后面补上。

    虽然不靠谱,但确实怪可爱的。

    他摇着那碟瓜子仁,懒洋洋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今夜太晚了,咱们睡觉吧。”

    南宝衣郑重:“愿你年年添福禄,事事都吉祥。”

    念完,甜甜笑道:“可我还想再多练一会儿。姜大哥这几日做的药膏贴,明显比之前敷的药有用,再辅之以大量的走路练习,我今年一定能恢复如初!”

    她走到小榻边,盯着萧弈手里那碟瓜子仁。

    权臣大人一边看她走路一边剥瓜子,都剥了满满一碟子。

    他到底是心疼她的,竟然亲手为她剥瓜子……

    “二哥哥,你若是困了,就先去睡吧,我再练两刻钟。”南宝衣伸出双手,乖乖去接瓜子仁,“你倒在我手心就好——”

    话音未落,就看见萧弈仰起头,将那碟子瓜子仁尽数倒进他嘴里。

    他慢悠悠嚼碎咽下,好奇地望向她伸出来的双手,“你干嘛?”

    南宝衣心态爆炸。

    “拿根香蕉吃……”

    她是要面子的人,立刻改换手势,伸手去拿果盘里的香蕉。

    想起老道士的叮嘱,她又盯着萧弈,笑容扭曲又狰狞:“对了,愿二哥哥年年添福禄,事事都吉祥。”

    萧弈:“……”

    半夜三更,被人挂着狰狞又恐怖的笑容说出这句话,与其说是祝福,更像是一种诅咒好嘛?!

    次日。

    南宝衣换过膏药贴,对着青铜镜练习走路时,外面传来动静。

    率先卷起珠帘的少女,珠圆玉润,小脸狂喜。

    正是南宝珠。

    她奔过来抱住南宝衣的腰,“娇娇!你好久好久没回家,家里人可想你了!祖母和我娘派我来探望你,我把府里的厨子也带来啦!”

    南宝衣被她抱着,瞧见小公爷和荷叶也来了。

    荷叶红着眼睛,“小姐只说在军营多住一晚,叫奴婢和魏大叔回府通知老夫人,结果这一住就是一个月!老夫人日夜盼望,能早些见到小姐呢!”

    看见她们,南宝衣很是欢喜。

    她一本正经:“愿你们年年添福禄,事事都吉祥。”

    南宝珠惊了惊。

    她伸手摸了摸南宝衣的额头,“娇娇,你发烧了?大白日的说什么胡话?难道你皈依道门了?可有取法号?”

    南宝衣:“……”

    她重复了一遍吉祥话,才把事情和盘托出。

    她道:“因为怕祖母担心,所以未曾向家里说出实情。珠珠,等我们回了府,你千万别拆穿我。祖母年纪大了,受不得惊吓。”

    南宝珠噘着嘴。

    半晌,她蹲在南宝衣脚边。

    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她的膝盖,“我平常摔一跤都疼,现在娇娇的膝盖被人活活敲碎,得有多疼呀……”

    说着话,泪珠子就滚了下来。

    她擦擦眼泪,又扬起笑容,“娇娇你放心,在靴子里垫上厚厚的鞋垫,就不容易看出跛腿了!以前我院子里有个丫鬟先天跛腿,就是这般做的!只要走慢些,和平常人没什么两样的!”

    南宝衣眼前一亮。

    她倒是忘了,还可以在靴子里垫鞋垫!

    姐妹俩落座,南宝珠做贼似的,小声道:“我在锦官城,听说赈灾银失窃了。不瞒你说,我和晚晚还摸过那些赈灾银呢。军营那晚,我不小心把红蜡油滴到了银元宝上,可把我吓坏了!”

    南宝衣惊讶地看着她。

    随即,她大笑:“珠珠,你可真是福星!”

    若非那些红蜡油,谁能注意到破败的龙王像里面,居然藏着上百万两赈灾银?!

    珠珠不仅是她的福星,还是整座蜀郡的福星呀!

    南宝珠莫名其妙。

    她明明闯祸了,居然还被喊做福星。

    这世道是怎么啦!

    正要说点什么,就瞧见她家娇娇突然面露严肃:“对了,愿你年年添福禄,事事都吉祥。”

    南宝珠:“……”

    娇娇这表情切换,简直不要太快!

    怪惊悚的!

    南宝衣陪着南宝珠逛过了都安堰的风光,决定启程回锦官城。

    如同祖母和其他亲人们想念她,她也很想念祖母他们。

    马车沿着长街,逶迤着驶出玉石街。

    青砖官道上,却早有老道士恭候。

    老道士手持麈尾,笑容慈和,“南五姑娘,贫道恭候多时。”

    萧弈骑着骏马,居高临下地打量他,眼底很是嫌弃。

    这老道士,正是青城山老君阁里面,负责签筒的家伙。

    南娇娇就是从他那里,摇出了“两世一身,形单影只”的签文。

    南宝衣紧忙走下马车,虔诚道:“愿道长年年添福禄,事事都吉祥。道长在这里等我,可是有什么大事?”

    “是这样的,贫道最近手头有点紧——哦不,贫道最近掐指一算,发现南五姑娘命中带煞,年底之前,恐有血光之灾啊!因此特意前来提醒。”

    南宝衣紧张:“难道念祝福语,都不足以抵消吗?”

第220章 我曾见过你求遍神佛的模样

    老道士摇头:“难!”

    南宝衣想了想,扶着荷叶弯下腰,从绣花鞋里取出一沓银票。

    “愿道长年年添福禄,事事都吉祥。”她满脸郑重,把银票塞给他,“请道长为我解煞。”

    老道士的脸色有些微扭曲。

    这小姑娘的银票,竟然是藏在鞋垫子底下的?!

    亏他上次拿到一万两银票,还嗅了好一会儿钱香!

    他握着银票的手很是僵硬,好半晌才把银票揣进兜里。

    他随手掏出一枚折成三角形的符纸,“贴身佩戴它,可以保佑你顺遂平安。世间因果,有舍有得;欠的命债,需以血还。”

    高深莫测的话,叫南宝衣摸不着头脑。

    萧弈翻身下马,把南宝衣护在身后。

    他盯着老道士,沉声:“妖言惑众,不过是为了骗取银钱。再敢欺负本侯妹妹年幼无知,本侯定将你扭送官府。”

    老道士盯着他,笑容意味深长,“我曾见过你痛失所爱生不如死的模样,也曾见过你纡尊降贵求遍神佛的模样……”

    “装神弄鬼。”

    “呵呵。”老道士慢悠悠拂了下麈尾,笑眯眯望向南宝衣,“南姑娘捐了两万两香火钱,便是我道教门徒。看在你虔诚向善的份上,我便收你做关门弟子,赐号井莲。”

    他用麈尾指了指萧弈,故意道:“侯爷,你若果真为了南姑娘好,这段时间便唤她小师姑吧。”

    小师姑……

    萧弈面色难看。

    他是要娶南娇娇的男人,凭什么唤她小师姑?!

    老道士见他脸色不好,心情就格外愉悦。

    他哼着歌转身离去,走出几步,又回头叮嘱南宝衣:“好徒儿,这几个月你万万不可前往佛寺,万万不可亲近僧人。为师欠了老和尚好些酒钱,你小心挨揍!”

    南宝衣目送他远去。

    她小心翼翼把三角形黄色符纸挂在脖子上,又仔细藏进领口。

    萧弈面无表情。

    一万两银票,就换了个不知所谓的符纸。

    那老道士,不是骗子又是什么?

    他握住缰绳,“南娇娇,回家。”

    “二哥哥,愿你年年添福禄,事事都吉祥。”南宝衣仰着头,小脸上很是得意,“道长说了,为了我的平安,你该唤我小师姑!”

    萧弈睨着她,“唤你师祖奶奶好不好呀?”

    “不管,就得唤我小师姑!”

    少女眉飞色舞,觉得自己仿佛占到了萧弈的便宜。

    萧弈挑了挑眉。

    他在她面前微微俯身,直视她的双眼,懒洋洋地拖长音调:“那咱们回家好不好呀,小师姑……”

    他尾音上扬,透着戏谑和逗弄。

    明明是正儿八经的称呼,却被唤出几分禁欲的暧昧。

    南宝衣慢慢红了脸。

    她觉得,自己仿佛不是正经道姑了。

    坐回马车,南宝珠好奇:“为什么要赐你法号井莲呀?”

    姜岁寒摇着折扇,笑嘻嘻接腔:“因为横竖都二呗!”

    南宝衣好想踹他一脚!

    她正儿八经道:“道门崇尚水,比如上善若水,又比如气生人、生天地万物。想来取‘井’字,也是因为井里有水吧。莲花,象征纯净,又有生生不息的意思。我倒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法号。”

    两个多时辰以后,马车终于行至锦官城。

    南宝衣提着裙裾,虽然归心似箭,却还是走得慢慢吞吞。

    她踩着珠珠亲手给她做的特殊鞋垫,再加上这段时间以来的勤奋练习,这么慢吞吞地走着,不怎么能看出跛腿。

    只是会走得很累。

    踏进松鹤院花厅,老夫人、江氏等人已经等着了。

    “娇娇儿!”

    老夫人欢喜唤着。

    “祖母!”

    南宝衣看着慈祥的老人,瞬间酸了鼻子。

    她向长辈们一一请过安,才走过去,依赖地搂住老夫人的脖颈。

    “愿祖母年年添福禄,事事都吉祥!”她嘴里说着讨喜的话,“在都安堰时,每日都想着祖母!我还给祖母带了好多灌县特产,祖母定然喜欢的!”

    “我们娇娇平安回来就好,要什么特产?”老人家宠溺地捏了捏她的脸蛋,“瞧着清瘦了,可是你二哥哥待你不好?”

    刚落座喝茶的萧弈,面色微凛。

    南宝衣在心底默念了一遍吉祥话,笑道:“二哥哥待我可好了!给我买漂亮的襦裙和首饰,还带我到处游山玩水!他可照顾我了,夜里都歇在我屋里呢!”

    话音落地,萧弈险些被茶水呛住。

    这话,也太有歧义了吧?!

    厅堂里的人,同样面色变幻。

    她们围观萧弈,眼神鄙夷。

    她们的娇娇才十三岁,这厮把她带出去整整一个月,居然是为了歇在她的屋子里?!

    禽兽啊!

    “我可以解释……”萧弈面色清寒,“是因为娇娇染了风寒,我怕侍女照顾不周,因此才留在她房中。”

    众人满脸“我懂得”的表情。

    萧弈垂眸。

    被她们用这种目光盯着,他有种落荒而逃的冲动。

    早知道会被这般看待,他还不如真的干点儿什么出来。

    老夫人又问了些赈灾银失窃之事。

    萧弈隐瞒了南宝衣腿伤的事,将张家是如何阴谋陷害南府的,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

    老夫人气得不轻,“我便是把万贯家财都捐了,也不愿叫那些脑满肠肥之人得了便宜!枉他们一个蜀郡太守,一个封疆大吏,不为百姓做主,倒是整日思量着如何让自己的腰包鼓起来。他们对得起百姓社稷,对得起朝廷俸禄吗?!”

    南家人正气愤时,侍女进来,恭声道:“老夫人,南胭姑娘回来了,是和程公子一道回来的。”

    花厅寂静了一瞬。

    自打南胭拒绝和米铺董老板的婚事,并且深夜逃走以后,南家就再也没有收到过她的消息。

    没想到,她竟然自己回来了!

    还是和程德语一起的!

    这意味着什么,南家人心知肚明。

    老夫人捏了捏眉心,只觉得老脸都丢尽了。

    她摆摆手,“叫他们进来。”

    程德语牵着南胭的手,大大方方地踏了进来。

    南胭梳着妇人发髻,穿淡粉襦裙,显然是做了程德语的妾。

    她温声:“自打出嫁以后,就未曾回府探望长辈,是胭儿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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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章 掌天下财权,令诸侯屈膝,叫天子低头

    她轻描淡写,把自奔为妾美化成了“出嫁”。

    “今日回门,孙女特意为祖母带了礼物。”她优雅矜贵地从侍女手中接过锦盒,“是一支两百年的参。知道祖母不缺稀罕之物,这支参,只是聊表孙女儿和程哥哥的孝心。”

    她又转向南宝衣,温柔道:“娇娇膝盖所受的重伤,不知可有好转?听说是被铁棍所伤,整块膝盖骨都碎了呢,姐姐好生担忧!”

    花厅陷入寂静。

    老夫人等人,不敢置信地看向南宝衣。

    她们的宝贝心肝,被人敲碎了膝盖?!

    南宝衣心里那个恼!

    虽然知道总有一天要露馅儿,但最起码等她的腿彻底痊愈啊!

    南胭这张嘴,真是……

    马嚼子都堵不住!

    她甩了甩小手帕,甜甜笑道:“铁棍打到膝盖上,那我岂不是得活活疼死?世上哪有那种事啊!瞧这孩子,这么大人了,谣传也信,呵呵。”

    南胭语噎。

    她这妹妹怕是傻了,怎么说话跟个老姑婆似的!

    “娇娇,”程德语掷地有声,“这里没有外人,全是关心你的亲人,你就不要硬撑了。你跟姐夫说说,张家是怎么用铁棍打你的,又是怎么把你推进岷江的?姐夫定要为你报仇!”

    他煞有其事,仿佛要冲冠一怒为红颜。

    南宝衣却很想给他一棒槌。

    报仇?

    权臣大人都屠尽张家满门了,他程德语报哪门子仇?

    把尸体拖出来鞭尸吗?

    早干嘛去了!

    她见不得这两人惺惺作态,于是悄悄去瞅萧弈。

    权臣大人坐姿端庄,玄色袍裾铺满圈椅。

    指尖托着黑釉兔毫茶盏,侧颜冷峻淡漠,正垂眸喝茶。

    隔着花几,她悄悄拽了拽他的宽袖,压低声音:“二哥哥……”

    萧弈瞥向她。

    只一眼,就知道她厌烦那两人了。

    他放下茶盏,讥讽道:“程公子对娇娇倒是挂心,在玉石街嘘寒问暖也就罢了,回了锦官城,还巴巴儿地前来探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你祖奶奶,要每日晨昏定省呢。”

    程德语无言以对。

    靖西侯的毒舌是出了名的,偏偏他杠不过,也打不过。

    老夫人压下心头焦虑担忧,对南胭下了逐客令:“我乏了,你去前院看看你父亲和兄长吧。也是嫁做人妇的姑娘了,今后好好待在婆家过日子,没事儿少回娘家。”

    南胭噎了噎。

    她才回来一趟,就这般遭嫌弃!

    可是南宝蓉整日住在南府,甚至连她夫君宋世宁也跟着住在府里,简直跟上门女婿似的,也不见老夫人嫌弃啊!

    到底亲疏有别……

    她心里怨恨更盛,却温顺应承:“多谢祖母关怀。”

    她望向南宝衣,“娇娇,你的腿真的没有大碍吗?要不你起来走两步,给姐姐瞧瞧?姐姐确定你无碍,才能放心地离开呢。”

    这么说着,眼睛里藏满了轻笑。

    她今日登门,才不是为了探望长辈。

    不过是为了看南宝衣的笑话。

    那么爱美的姑娘,却变成了一个跛子,想想就刺激。

    谁料南宝衣没有表示,程叶柔却站起了身。

    “南胭。”她面容清冷,“你父亲还在前院等你,别耽误时间。”

    南胭紧了紧袖管,深深盯了眼南宝衣的膝盖。

    南家人这般维护她,想必她的腿确实跛了。

    虽然没能亲眼看见她的落魄,但确定她跛了,她悬了这么久的心,也就放下了。

    南胭笑容温和,跟着程叶柔踏出花厅。

    老夫人起身,一向慈蔼的面容很是严肃:“娇娇,跟我进来。”

    南宝衣看着她踏进内室。

    她朝萧弈眨了眨眼,“二哥哥,我要被祖母训了。”

    说完,起身理了理裙裾,耷拉着小脑袋跟进内室。

    萧弈薄唇抿着浅笑,慢悠悠喝了口茶。

    品着茶香时,却瞧见江氏、南宝蓉等人都盯着自己。

    那眼神,像是要活活撕了他。

    他默默放下茶盏,轻咳一声,起身离开花厅。

    内室。

    南宝衣蹭了蹭鼻尖,声音细细:“祖母,南胭和程德语夸大其词,什么敲碎了膝盖,若真的敲碎了,我还能好好站在您跟前?”

    见老人家坐在罗汉榻上不说话,她不禁很是心虚。

    出了那么大的事,终究是瞒不住的呀!

    她撒娇般倚进老人家怀里,“祖母,是我没有照顾好自己,是我错了,您万万不要动怒,若是气坏了身子,可就是我的罪过了。您罚我跪祠堂、罚我抄经书,我都没有怨言!”

    “你这孩子!”

    老人眼圈红透。

    她摸了摸南宝衣的小手背,“祖母不是生气,祖母是心疼……”

    她又望向南宝衣的膝盖,声音微微发抖:“祖母看看?”

    南宝衣乖乖撩起裙裾,又卷起绸裤。

    稚嫩的膝盖上,贴满了厚厚的膏药,大半条腿都呈现出轻微红肿状态,凄惨丑陋,哪里像是娇养的姑娘家的腿。

    老人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滚落。

    “我的娇娇儿……”她搂住南宝衣,哽咽不能语,“我的娇娇儿啊……是祖母没用,是祖母没有好好保护你……”

    若她南家世代权贵,若她南家如日中天,张家怎么敢对她的宝贝出手?!

    她一哭,南宝衣也哭了。

    连日来的委屈和辛苦,似乎都可以在老人家温暖的怀抱里宣泄。

    她蹭着老人的胸膛,泪水染湿了她的衣襟,“祖母……”

    “不哭,我们娇娇儿不哭!”

    老人拿手帕给她擦了擦眼泪,转向季嬷嬷,厉声道:“去,把南慕和南承礼给我叫过来!”

    这两人上元节后就去了盛京城,没呆半个月,听说蜀郡大旱,担忧家中出事又巴巴儿地赶了回来。

    “祖母……”南宝衣抬起泪盈盈的丹凤眼,“张家已经被二哥哥杀光了,大仇已报,您还唤二伯和大哥来做什么?”

    向来慈眉善目、吃斋念佛的老人,难得面露凶狠。

    她冷笑:“如果区区蜀郡首富,无法为娇娇儿撑腰,那么南越首富呢?纵便南越首富不成,那么天下首富呢?!就算天下首富都护不住娇娇儿,那么富可敌国呢?!”

    南宝衣怔住。

    富可……敌国?

    “掌天下财权,令诸侯屈膝,叫天子低头。”老人红着眼睛,一字一顿,“我不信,还有人敢欺我的孙女儿!”

第220章 我才是一家之主!

    初夏的阳光颇有些热。

    南胭随程叶柔来到前院,远远看见屋檐下,哥哥南景坐在小凳子上,脖颈间系了个小碎花饭兜兜,发髻和指甲打理得很干净。

    爹爹端着小碗,正认真地喂他吃饭。

    “咱们景儿最喜欢的鸡蛋羹拌饭,”南广笑眯眯的舀起一勺饭,“景儿乖,张嘴,啊……”

    “啊……”

    南景乖乖张嘴,如同稚童。

    走到跟前了,南胭唤道:“爹。”

    南广背对着她,喂饭的手微微一抖。

    鸡蛋羹粘在南景的嘴角边,南广垂下眼帘,拿手帕替他仔细擦去。

    他眼圈悄然泛红。

    他把小木碗交给侍女,转身看着南胭。

    他才貌双绝的大女儿,打小就聪明,在锦官城素有“才女”之名。

    他以为她能嫁的特别好,十里红妆、三媒六聘,风风光光地嫁到高门大户……

    今日归来,她梳着新妇发髻,穿着淡粉烟罗裙。

    因为不是正室,她连正红色都穿不得……

    南广这半年来,对南胭私自夜逃,有千万句责骂、千万种怨言,他想着等她哪天回来,定要狠狠地揍她。

    可是,看着女儿那双水盈盈的杏仁眼,他便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回来就好……”他拍了拍南胭的手臂,“回来就好……”

    南胭看着他。

    这风流糊涂的老爹,仿佛一瞬间苍老十岁。

    心中涌出浅浅的愧疚,她从侍女手中接过锦盒,笑道:“这小半年来,女儿一直待在程家,未能孝顺爹爹,是我不好。我手头紧,这支参还是程哥哥从库房里拿的,权当送给您的见面礼。”

    程德语一门心思想着南宝衣,因此借口让他们父女团聚,自己悄悄去了后院。

    父女俩踏进书房,南广紧张问道:“胭儿,程德语待你可好?你还没有及笄,你们可曾……”

    “程哥哥身边不缺通房丫头,他知道女儿没有及笄,所以也一直没有对女儿怎么样。”南胭委婉,“我虽然梳着妇人发髻,但爹爹放心,我仍是清白姑娘。”

    南广宽慰地点点头。

    他这些年流连花丛,却始终未曾染指过没及笄的姑娘。

    因为她们年纪太小,过早接受人事,对身体不好。

    许是有好报,如今他的女儿还是干干净净的,真叫他高兴。

    “爹,”南胭面露真诚,“我知道自己当了程家妾,给家里丢脸了。可是我受够了做市井小老百姓的痛苦,我想出人头地,我想有锦绣前程……您能原谅我吗?”

    “自己孩子,说什么原谅?”南广斟了一杯杏仁茶,温柔地放在她手边,“你哥哥成了那个样子,爹爹就只有你们两个女儿了。”

    “爹,其实女儿这趟回来,不仅是为了探望祖母和您,还因为手头实在紧……”南胭欲言又止,“您也知道程府是怎样的人家,打赏下人、孝顺公婆、逢年过节添置裙钗首饰,都得花银子。所以,女儿想,能不能,能不能讨一份嫁妆?”

    南广愣了愣。

    柔柔看他看得很紧,他兜里着实没几个银子。

    他羞赧不已,“这个,我得问问柔柔。她好歹是你嫡母,总得给你补一份嫁妆……”

    用过午膳,南胭在屋檐下陪南景玩时,南广偷偷把程叶柔拉到寝屋。

    他讨好道:“柔柔……”

    程叶柔落座,随手端起茶盏。

    她吹了吹茶雾,“笑成这样,莫非是为了帮你女儿讨嫁妆?”

    南广惊喜:“柔柔真是冰雪聪明!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我打算给南胭陪嫁五千两金锭,十万两白银,再加上芙蓉街店铺三座,青桥胡同五进大宅子一套,锦官城田亩两百顷。”

    “真的吗?!”

    南广惊喜地搓手手。

    “假的!”

    程叶柔重重把茶盏搁在花几上。

    南广吓得抖了三抖。

    程叶柔冷笑:“好好的正头娘子不做,偏要深夜私奔,甘做妾侍……这等没脸面的姑娘,容她回娘家就不错了,还想要嫁妆?!我说的那些嫁妆,原是老祖宗把她许给米铺董老板时,替她准备的嫁妆,够她一辈子吃喝不愁了!自己不要脸面,怪不得别人轻贱她!”

    她没有压低声音。

    屋檐下。

    南胭拿着拨浪鼓逗弄南景,秀美的面庞上半点儿笑容也无。

    屋里,南广陪着小心,试探道:“既然我娘不肯替胭儿出嫁妆,柔柔,不如你把你的嫁妆拿出来给她?反正娇娇有她娘留下来的嫁妆,也不缺你那份——”

    “南广!”

    程叶柔猛然提高声音。

    南广惊吓过度,一屁股坐到圈椅上。

    他咽了咽口水,“柔柔柔……”

    “我的话只说一遍,你记牢了。我若与你生了个女儿,那么我的嫁妆一分为二,娇娇一份,咱们女儿一份。若生的是个儿子,那么我的嫁妆,全部留给娇娇。至于南胭,休想!”

    “程叶柔,我才是一家之主!”

    “你是吗?”

    程叶柔的眼神凉幽幽的。

    南广迟疑了。

    他是吗?

    他好像真不是。

    屋檐下。

    南胭的表情逐渐阴冷扭曲。

    她还指望这次能得到一份嫁妆,没想到南家如此小气。

    “鼓鼓、小鼓!”

    南景拍着手掌,要抢那面红漆拨浪鼓。

    “哥哥想要吗?”南胭摇了摇拨浪鼓,笑容莫测。

    南景乐呵呵的:“想!”

    南胭眼底流露出恶毒,发泄般故意将拨浪鼓扔出老远。

    她抚了抚裙裾,“自己去捡吧。”

    说完,扭头离开了前院。

    南景拍着手,欢喜地冲过去捡拨浪鼓。

    他跑得太急,身边又没有丫鬟婆子看着,不小心踩到石头,大叫着栽倒在地。

    脑袋重重磕到白石板砖上,殷红血液缓缓流了出来。

    婆子端着水盆从厢房出来,看见他这般模样,顿时吓了一跳,“老爷,公子出事了!”

    南胭离开前院后,径直往后院而去。

    一想到程德语可能是去找南宝衣了,她满脸都是冷意。

    她可以不喜欢程德语,但她不能容忍程德语喜欢南宝衣!

    穿过一处假山时,上方突然传来低笑。

    南胭仰头望去。

    玄衣金冠的青年,悠闲地坐在假山上。

    暗金饕餮纹袍裾铺陈开,修长白皙的指尖慵懒托着黑釉兔毫茶盏,唇红齿白,凤眼含笑。

第220章 不如本侯先让你成为笑话

    是萧弈……

    他怎么会坐在这种地方?

    南胭心中疑惑,却还是恭敬地屈膝行礼:“胭儿给二哥请安。”

    “免了。”

    萧弈懒洋洋的开腔,垂眸喝了一口水。

    精致贵重的黑釉兔毫茶盏,里面盛着黄啾啾的东西。

    是玉米汁。

    萧弈出门前,自己到小厨房灌的。

    他觉得这玉米汁喝多了,竟也甜丝丝的,上头。

    而南胭见他满眼惬意,似乎没有恶意的样子,心下不禁百转千回。

    南宝衣如今成了个跛子,萧弈定然不会再如从前那般疼爱她。

    他看见自己这个外室女,居然成了太守府嫡公子的女人,想必也存了重修兄妹之谊的心思。

    毕竟,搭上她就等同搭上程德语。

    搭上程德语,就等同搭上了程太守。

    虽然萧弈年纪轻轻就封侯拜相,但终究只是个青年,比起势力根深蒂固的薛都督和程太守而言,终究嫩了些。

    他想借着她,为都安堰一事道歉,也在情理之中。

    捋清了思绪,南胭不禁挺直了脊梁。

    她嗓音温柔:“二哥叫住我,可是有什么事?”

    萧弈抬眸,似笑非笑:“本侯看你笑得挺开心的。”

    “胭儿不才,以区区外室女的身份,侥幸嫁进太守府。能攀上这般好姻缘,自然高兴。”

    萧弈点点头。

    他又问道:“南娇娇伤了腿,你也很高兴吧?”

    “二哥是聪明人,我若说不高兴,你定然是不信的。”南胭眉眼之中透着幸灾乐祸,“是,她伤了腿,我无比高兴。我希望她过得无比悲惨,我希望她沦为锦官城的笑话。”

    萧弈慢条斯理地盖上茶盏。

    他把茶盏放到旁边,随手踮起一块巴掌大的石头。

    他微笑:“南胭,看着本侯。”

    南胭望去。

    眉眼昳丽的青年,笑起来时犹如拨云见月,勾魂摄魄。

    她心跳略微失衡——

    却在下一瞬,看见巴掌大的石头猛然袭向她!

    她来不及躲闪!

    石头重重砸到她的脚踝!

    她凄厉惨叫,狼狈地跌倒在地,按着右腿,疼得抽搐!

    萧弈笑容散漫:“想看南娇娇的笑话?不如本侯先让你成为笑话。双腿都断了的女人,想来程德语也没什么兴趣了……”

    他说着,像是挑选簪冠般,仔细挑了一块石头。

    足有海碗那么大!

    南胭小脸惨白,面露惊悚。

    若是被这玩意儿砸到腿骨,她还能走路吗?!

    原来,萧弈不是来向她示好的,而是来为南宝衣报仇的!

    她心里涌出浓烈的妒忌和怨恨,泪流满面地急切提醒:“靖西侯,我是程哥哥的妾侍!”

    “哦。”

    萧弈正儿八经地掂了掂石头。

    许是觉得分量够了,正要砸向南胭的腿,季嬷嬷领着程德语过来了。

    看见萧弈的架势,季嬷嬷吓了一跳:“侯爷,您这是干什么?!”

    萧弈挑了挑眉。

    他微笑:“练习臂力。”

    可不能叫季嬷嬷知道,他敢打女人。

    否则,整座南府的女人都会误会他有暴力倾向。

    季嬷嬷满脸怀疑。

    半晌,她一脸严肃地转向程德语:“程公子,后院是女眷居住的地方,还请你今后不要随便踏足。否则名声尽毁,就是你咎由自取了。”

    说完,福了一礼,冷着黑脸离开。

    程德语满脸羞恼。

    他想去松鹤院探望南宝衣,谁知半路被季嬷嬷抓包。

    连南宝衣的面都没见到,就被赶了出来……

    他压了压情绪,不悦地瞥向南胭,“还坐在地上干什么,该回府了!”

    不等南胭说什么,他健步如飞地走了。

    南胭死死咬住唇瓣。

    这官家公子,自幼养尊处优,从来不知道体恤姑娘。

    不像萧弈,哪怕南宝衣成了个瘸子,他也不离不弃。

    她摸了摸被砸肿的脚踝。

    不知怎的,心中更恨的人居然是南宝衣,而非萧弈……

    松鹤院正厅。

    南宝衣坐在圈椅上,一脸懵逼。

    只见侍女推了水墨屏风到大厅里,屏风上绘制着诸国舆图,精确优雅,连每一座城镇和官道都标注的清清楚楚。

    以祖母为首,二伯父、二伯母、大哥哥等人,满脸凝重地坐在厅中,正对着屏风絮絮低语,不时你指一下南越,我指一下大雍,俨然一副指点江山、商量大事的样子。

    她不安地揪着小手帕。

    看这架势,祖母他们似乎真的一心奔着富可敌国的目标去了。

    可是当蜀郡首富尚且很不容易,想要富可敌国,哪儿那么简单?

    一家人讨论了整整半个时辰,像是达成了某种共识,不约而同地点点头,脸上的凝重几乎要满溢而出。

    南宝衣战战兢兢:“祖母,你们莫非已经制定好了详细的称霸计划?”

    总觉得他们这副表情,仿佛是要攻打天下,自立为帝。

    老人家端起茶盏,认真地吹了吹,浅浅啜饮小口。

    她抬起眼帘,嗓音低沉:“娇娇儿,我们已经商量好了,今晚在松鹤院尝试一下大雍长安风味的宽面和凉皮,南越盛京风味的阁老饼、玉露霜,大魏北邺城的雪花酥、凤凰脑。其他菜肴什么的,就弄江南风味的吧,佐之以文君酒,定然是不错的。”

    南宝衣:“……”

    有一句槽,不知道该不该吐。

    合着他们正儿八经地商量了一个时辰,就商量出了今晚吃什么?!

    她小声道:“我还以为,你们是在讨论怎么富可敌国呢。”

    “这个已经讨论好了呀。”二伯母江氏笑吟吟的,“我们讨论了半刻钟,就讨论出结果了。所以后面的时间,都在讨论今晚吃什么。”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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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9415/ 第一时间欣赏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作者:风吹小白菜所写的《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为转载作品,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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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介绍:
南宝衣自幼锦衣玉食娇养长大,没想到所嫁非人,落了个家破人亡的凄惨下场。重活一世,她咬着小手帕,暗搓搓盯上了府里那位卑贱落魄的养子。只有她知道,看似落魄的少年,终将前程锦绣,权倾天下。她一改娇蛮跋扈,对未来的权臣温顺谦卑百般奉承,可惜他如高岭之花,始终对她爱答不理。她终于心灰意冷打算另抱大腿,那凶名赫赫的权臣,突然雷厉风行地废了她选中的夫君,还倚在绣榻上,慵懒地朝她伸出腿,“娇娇过来,我给你抱……”【1v1,双洁,甜宠】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