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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全文阅读

作者:风吹小白菜     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txt下载     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24章 面见天子:宝衣可有说亲

    他哭得眼泪鼻涕横流。

    南宝衣嫌弃得很。

    权臣大人还在这里呢,他好歹也是他未来老丈人,能不能稍微注意点风姿仪态?

    那鼻涕,都糊到袖管上去了!

    她强忍着嫌弃,递给南广一块手帕。

    南胭恰好也递来一块。

    南广见两个女儿还知道心疼自己,立刻站起身,宝贝似的把她们两个同时搂进怀里,呜呜咽咽地哭。

    两姐妹花儿似的小脸,瞬间皱成一团。

    南广刚刚还拿袖管撸鼻涕来着。

    就这样抱住她们,真的合适吗?

    她们同时挣开他,戒备地后退几步。

    南胭轻声:“爹,您不必如此,我和妹妹,一向关系极好,你说是不是,妹妹?”

    四目相对,火花四溅。

    南宝衣微笑:“是啊爹,我和姐姐很亲近的。”

    南广擦了擦眼泪鼻涕,感慨道:“亲近好啊,看着你俩亲近,我这心才算踏实。娇娇,你如今是郡主,身份比你姐姐高。你姐姐过得不容易啊,你要多帮帮她啊!我都想好了,胭儿没说好亲事之前,你万万不能说亲,否则,会叫别人笑话她嫁不出去的!”

    南宝衣始终保持微笑。

    不好意思,她的亲事,已经说好了。

    她要嫁的人,是靖西侯,是蜀郡最大的权臣。

    南胭同样面色淡漠。

    她的亲事,也已经说好了。

    她要嫁的人,是当今天子,是南越国最尊贵的人。

    南广丝毫体会不到两个女儿的心思。

    他还要再哔叨几句,冷不防发现萧弈正看着自己。

    他抱臂倚在假山旁,舌尖顶了下左腮,似笑非笑的姿态,仿佛要吃了他似的,令他很是畏惧。

    于是他不敢再哔叨了。

    南胭道:“爹,这里风大,女儿身子不舒服,想回屋休息。想必贵人午后就要驾临府上,您得去跟祖母打声招呼。”

    “对对对,今日贵人要来府里的!”南广一拍脑袋。

    南胭又看着南宝衣,“妹妹还不知道,今日要来府里的贵人,是谁吧?”

    她问完,笑容意味深长,转身朝前院厢房而去。

    南宝衣心中隐隐浮起一个念头。

    要来府里的贵人,该不会是当今天子吧?

    正要问问自己老爹,却见他纠结地转向萧弈。

    他轻咳两声,拿手架在脖子上,试探道:“二侄子,你常常在军中行走,你说掉脑袋这种事,疼不疼?”

    “三叔,您想试试吗?”

    南广紧张地摇摇头,“我就是随便问问,随便问问……”

    他惶恐地咽了咽口水,自言自语地走远了,“还是再等等吧,等两个女儿嫁人了再自首……”

    南宝衣好奇地目送他远去。

    她道:“二哥哥,我爹怎么了?什么自首,他昨夜犯事了?”

    萧弈随手从假山旁折了一枝金丝芙蓉。

    他轻笑着戴在南宝衣的鬓角,三言两语,把昨夜南广夜闯程府一事讲述得明明白白。

    南宝衣听得心惊担颤。

    她爹长本事了,居然杀人!

    还是拿板斧杀的人!

    “万一被官府发现……”她迟疑。

    “放心,我的人把现场清理得很干净。”

    南宝衣悬着的心稍稍放下。

    她自是相信,他属下的手段和办事能力。

    午后。

    南宝衣陪着萧弈在大书房读书,余味进来禀报,说是府里有贵客到了,老夫人唤他们去松鹤院帮忙招待。

    两人对视一眼。

    能劳驾他们两个出面招待,所谓的贵人,身份自然非同凡响。

    来到松鹤院,府里稍微有些脸面的人都来了。

    老夫人甚至坐在了下首位置,颇为恭敬地注视着上座的人。

    南宝衣望去。

    端坐在上首位置的中年男人,容貌儒雅出众,蓄着两撇小胡子,说话时小胡子一翘一翘,十分的喜气。

    是当今天子。

    前世,天子南巡,发生在她十五岁那年。

    没想到,她的重生改变了这么多事,连天子南巡都提前了。

    她想着,注意到楚怀南也在,正温文尔雅地朝她颔首致意。

    楚乐欣坐在旁边,不耐烦地把玩着茶盏,在瞧见萧弈时,眼睛立刻亮了。

    “弈儿、娇娇。”

    老夫人笑着介绍,“这位是当今圣上,这趟南巡乃是微服私访,特意住在咱们府上。这位是当朝太子,这位是三公主。”

    她又把萧弈和南宝衣介绍给上座之人。

    南宝衣垂下眼帘,与萧弈一同朝天子行礼。

    老皇帝捏着小胡子,笑道:“在盛京城时,就听说了萧卿的大名,今日一见,萧卿风姿出众,比朕的几个儿子,生得还要俊秀!”

    “陛下谬赞。”

    萧弈嗓音淡然。

    他如今是镇西大都督,手握五十万大军。

    即使面见天子,也是很有底气的,不必刻意阿谀奉承。

    老皇帝又望向南宝衣。

    金钗之年的少女,容貌已有长开的迹象,比起胭儿的灵动和妩媚,别有种娇嫩矜贵的美感,像是宝匣里娇养的明珠。

    视线含着几许笑意,他意味深长地望了眼身侧的楚怀南。

    他招招手,好声好气道:“宝仪,过来让朕仔细瞧瞧。”

    南家众人,脸色都有些微妙。

    虽是天子,却也没有近距离打量别人闺女的道理吧?

    他们不约而同地担忧,自家宝贝贵女被这糟老头子看上。

    不过南宝衣倒是知晓,这老皇帝虽然中庸无能,但并非好色之徒。

    前世她以冲喜之名入宫,但老皇帝并没有碰过她,甚至还怜惜她容貌尽毁,在龙体病愈之后,容许她继续留在宫中。

    她落落大方地走到老皇帝跟前。

    皇帝笑容满面地凑近她,张开嘴朝她深深吸了一大口气。

    他的嘴巴里面有大蒜味儿。

    南宝衣着急忙慌地后退几步。

    嫌弃!

    皇帝慈爱地笑道:“顾崇山回宫之后,据实禀报了蜀郡的情况。他说宝仪是蜀郡的福星,能够与上苍沟通,前世必是天上的仙女。朕寻思着,朕多闻闻宝仪,也算是多吸几口仙气,将来能添福添寿的。”

    南宝衣:“……”

    所以顾崇山,到底还讲了些什么?

    如果闻闻她就能添福添寿,那权臣大人可以得道升仙了!

    皇帝又笑道:“老夫人,不知宝仪可有说亲啊?”

第224章 她……也想与萧弈红鸾被翻

    在场的都是明白人。

    老夫人心底“咯噔”一下,下意识去瞟萧弈。

    萧弈已经落座,修长的双腿自然交叠,褪下指间的猫眼石古银戒指,散漫地在掌心抛着玩儿,睫毛间隙,隐隐可见眸光锋利。

    老皇帝毫无所觉,接着笑道:“昨日朕与帽帽兄一见如故,很有结为亲家的冲动啊。朕的太子,正要寻一位太子妃,宝仪是个有福气的,若能嫁进皇族,说不定能给我儿带来福气。”

    他是位平易近人的皇帝。

    南宝衣心中感念他前世的恩德,但并没有要嫁给他儿子的冲动。

    在爱上权臣大人以前,她的后半生有无数可能。

    可是在爱上他之后,她便只剩一条路可走。

    他,是她今生的上上签。

    她低下头,姿态抗拒。

    老夫人看她一眼,就知道了她的心思。

    于是她委婉回绝道:“回皇上话,娇娇年幼,民妇一家,还想多留她两年。说亲这种事,不着急。”

    太子二十岁,她的娇娇儿才十三岁。

    说亲这种事,她的娇娇儿能拖得,太子却拖不得。

    皇帝微微颔首,“朕的膝下,若是有宝仪这么懂事又有福气的孩子,也是要多留两年的。看来,朕和帽帽兄的儿女亲家是做不成了。”

    他意味深长地望向南广。

    南广坐在圈椅上,难得没有谄媚。

    他吹胡子瞪眼般,哼了一声,高傲地吃了颗花生米。

    别以为他蠢,儿女亲家是假,这老皇帝自己想纳胭儿为妃,才是真。

    亏他昨日把他当兄弟,他却想当他女婿!

    一把年纪了,老牛吃嫩草,也不嫌磕碜!

    楚怀南垂眸吃茶。

    南家富贵,萧弈又手握军权,娶南宝衣,他的太子之位将稳如磐石。

    而且……

    他凝了眼南宝衣。

    小郡主端庄聪慧,他挺愿意娶回去的。

    虽然暂时被拒绝了亲事,但她毕竟还没有说亲。

    他还是有机会的。

    相对于他的耐心,楚乐欣却不高兴了。

    她噘着嘴撒娇:“父皇,听您这话的意思,是嫌弃欣儿不懂事又没有福气?您不疼欣儿了嘛?!”

    “哈哈哈,”皇帝拈须大笑,“你们看这孩子,堂堂公主,十五岁的大姑娘,还跟人家小姑娘较上了劲儿,说出去,也不嫌害臊!”

    楚乐欣捏着手帕,娇羞地望一眼萧弈,噘着嘴说道:“反正父皇偏心,偏宝仪郡主也就罢了,还偏太子皇兄……”

    “朕如何偏太子皇兄了?”

    “太子皇兄二十岁,急着娶太子妃,可欣儿也十五岁了,也想早点嫁到好人家呢。您帮太子皇兄物色太子妃,怎么就不帮欣儿物色驸马?”

    皇帝了然。

    他的女儿,怕是看上萧弈了。

    他不禁津津有味地望向萧弈。

    年纪轻轻的镇西大都督,手握军权,姿容潇洒,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少年英才。

    只是……

    他这女儿素来娇纵,怕是配不上萧弈呀。

    但他还是试探道:“老夫人,萧卿可有说亲?”

    老夫人心里直翻白眼。

    皇家是怎么回事,跑到她家蹭吃蹭喝蹭住也就罢了,还一个个儿地惦记上她的孩子们……

    萧弈,是她要留给宝贝娇娇儿的!

    她忍不住望向萧弈。

    萧弈握住猫眼石戒指。

    他似笑非笑:“皇上和公主的美意,萧某心领。只是萧某心中已有心仪之人,此生,非她不娶。”

    皇帝微微颔首。

    他是能理解的。

    这般青年才俊,又十九岁了,心里没有欢喜的姑娘才叫奇怪。

    反正他女儿确实不咋地,还在宫里偷偷养面首,说句难听的,他若是寻常男子,他也看不上欣儿。

    楚乐欣的脸色,却立刻就变了。

    捏着绣帕的双手忍不住地收紧,她死死盯着萧弈,仿佛要把他盯出一个窟窿。

    半晌,她皮笑肉不笑:“不知大都督心仪的姑娘,叫什么名字?可否领上来,叫本宫瞧瞧?看看本宫比起她,究竟输在哪里。”

    南宝衣优雅地端起茶盏。

    天碧色薄胎瓷盏,衬得她纤纤十指格外白嫩粉腻。

    涂着丹蔻的尾指,不经意地挑起,平添几分风雅雍容。

    她垂下蝶翼似的睫毛,轻轻吹了吹茶雾。

    楚乐欣的口吻高高在上,仿佛二哥哥心仪的姑娘,对她而言只是个可以随意叫过来评价美丑高低的猴子。

    这般姿态,令她不悦。

    萧弈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南宝衣。

    小姑娘绷着身子,难得流露出强势的气质。

    像是凶悍守护自己领地的小花猫。

    他薄唇勾起轻笑,淡淡道:“我的女人,自当金屋藏娇,怎舍得把她拿出来,供别人窥视打量?”

    楚乐欣的脸色,瞬间阴沉难堪。

    萧弈,太不给她面子了!

    金屋藏娇……

    这个词儿更是令她格外火大。

    一想到这般位高权重的男人,与别的女人在寝屋帐幔里颠鸾倒凤,强势而又霸道,她就忍不住地心痒。

    她……

    也想与萧弈红鸾被翻。

    他出身行伍,体魄定然比寻常男人健硕,那等滋味儿,不知该是怎样的**,真叫她心痒难耐……

    楚乐欣自顾遐想,目光不加掩饰地打量过萧弈那处。

    许是相当满意,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她咽口水的声音有点大。

    满屋人忍不住侧目而视,就连她自己的父兄也十分难堪。

    见过奔放的姑娘,没见过奔放到这种程度的。

    大庭广众如此失态,真叫人不耻。

    皇帝自觉丢脸,只得红着老脸打圆场,“老夫人,你替我们准备一座起居院子。朕这趟前来乃是微服私访,无需太过张扬,朴素些的院子就好。”

    他虽然这么说,但老夫人当然不能真给他准备寻常院落。

    好在府里奢华的楼阁亭台不在少数,因此她笑着起身,亲自带皇帝他们去挑选居所。

    江氏揉着额角发愁。

    圣上虽说是微服私访,可他哪儿有微服私访的样子,锦官城的权贵几乎都知道他驾临了南府。

    接风宴,得准备起来。

    还得准备得热热闹闹,叫圣上看了高兴,觉得南家办事办得漂亮。

    正厅里的人都走完了。

    南宝衣依旧捧着茶盏,端坐在圈椅上。

    她垂眸盯着绣花鞋尖,好半晌,才小声道:“二哥哥。”

    隔着花几,萧弈淡淡应了声。

第224章 前世的聘礼

    南宝衣放下茶盏,单手托腮,丹凤眼亮晶晶地看着他:“你觉得,我生得好看,还是三公主生得好看?”

    萧弈挑了挑眉。

    这是一道送命题。

    他回答得毫不犹豫:“自然是娇娇。”

    “如果三公主非你不嫁,皇帝又下旨逼你娶她,你当如何?”

    又是一道送命题。

    萧弈伸手替她理了理额角碎发,“那就掀翻这天下。”

    南宝衣很满意他的回答,暗道,他是真心实意想娶自己的。

    她正要端起茶碗,想了想又问道:“假如我和你娘亲同时掉水里,你先救谁?”

    萧弈:“……”

    得,还是送命题。

    他唇角染笑,注视着南宝衣的眼眸,温声道:“天底下娇娇最美,非娇娇不娶,家中田亩宅院铺面都有,家底还算丰厚,任何危险面前都先救娇娇,保大。”

    保大……

    南宝衣愣了片刻,才明悟这厮是什么意思。

    可他们连成亲都未曾,何来的孩子,何来的保大保小?!

    她粉颊涨得通红,掩饰般端起茶碗,只低头喝茶。

    萧弈手肘撑在花几上,伸手捻了捻她白嫩耳珠上戴着的碧玺珠子,“娇娇问完,该轮到我问了。”

    他的指腹带着薄茧,略有些糙。

    顺着碧玺珠子摸到她的耳珠上,痒痒的,又有些酥麻。

    南宝衣始终垂着眼帘,脖颈弧度纤细优雅,“二哥哥想问什么?”

    “这辈子从未提过亲,聘礼这种事更是一窍不通。若要迎娶南府的小娇娘,不知需要多少聘金?”

    南宝衣眨了眨眼。

    她还从未遇到过,跑到女方跟前,问对方想要多少聘金的男人。

    她想以国为聘,难道他也给得起?

    她迟疑地抿了抿小嘴。

    她记得,前世程家过府下聘,给的是十抬聘礼。

    特别特别的少,比寻常富贵人家成亲,给的聘礼都要少。

    祖母和二伯母可生气了,当即就想悔婚。

    可是她不肯。

    那时的她多么虚荣啊,一心以为自己即将成为官夫人,又怎么肯临时悔婚,成为锦官城最大的笑柄?

    祖母和二伯母拿她没办法,只得由着她去。

    黄昏时,她独自跑到库房,大着胆子掀开那十抬聘礼。

    红漆箱子里,都是些看起来很大,但实际上并不值钱的物件儿,像花瓶啦、银水盆啦、布匹啦等等。

    甚至,连件像样的首饰头面都没有。

    她对着红木箱发呆。

    她想着程哥哥对她还算温柔客气,必定是喜欢她的。

    只是官家两袖清风,所以程府拿不出那么多银钱,没办法替程哥哥置办更多聘礼。

    这么安慰着自己,她忽然听见库房门口传来嗤笑。

    她望去。

    府里那个最讨厌的少年抱臂倚在门边,神情讥讽戏谑。

    她自觉丢脸,急忙盖上红漆木箱,厉声指责:“萧弈,你真不讲规矩,怎么能私自偷窥本姑娘?!”

    “程家娶你,就给这点儿聘礼?看来,对方也没把你当回事。”

    “你胡说!”

    少年哂笑,从怀里取出一本厚厚的账目,散漫地丢在她脚边。

    他懒散道:“程家二十年来贪污受贿,账目全在这里。他们家富得流油,并不缺你那点儿聘礼,只是愿不愿意给的问题。”

    她急忙捡起账目。

    翻开来,虽然不怎么能看懂,但也瞧得出银钱来往数额巨大。

    绝非寻常太守,能负担得起的。

    她一页页看着,双手止不住地发抖。

    萧弈又道:“我若是你,便叫人揣着这本账目,去盛京城告御状,报复程家对你的不上心。”

    南宝衣合上账目。

    她嫌弃:“你吃穿住行全仰仗我家,就是个连小厮都不如的卑贱玩意儿!你见我要嫁给太守家的公子,嫉妒我即将得到幸福,所以不安好心,要拆散我的姻缘。我已经窥破了你的阴谋,不会如你所愿的!”

    萧弈唇角的弧度,渐渐压了下去。

    他眉眼如山,冷漠地盯着她。

    半晌,他忽然走向她。

    他生得那么高大,气势又如此凛冽阴沉,再加上库房无人、天色转暗,南宝衣不禁心中害怕。

    她抬头挺胸拿出气势,学着府里那些仆妇暗地里骂萧弈的话,指着萧弈的鼻尖儿骂道:“你这个没人要的贱种,什么二公子,也就是个粗使的杂役罢了,怎么敢用这种目光看着本小姐?我我我,我可是你要侍奉孝敬的小姐……”

    萧弈的眼神太可怕了!

    她的气场渐渐弱下去,下意识往后退,直到后背撞上红木箱。

    她仰起头,紧张而胆怯:“我警告你哦,你要是不听话,我就罚你跪祠堂,不给你饭吃——”

    话未说完,就被萧弈捏住面颊。

    他俯下身,丹凤眼晦暗如深渊,嗓音低哑深沉:“南宝衣,你最好别嫁给程德语。”

    “疼……”

    南宝衣娇气得很,泪水夺眶而出。

    他的手劲儿那么大,像是要捏碎她的脸。

    她从不知道,原来这个逆来顺受的贱种,竟然戾气这么大。

    泪水落在萧弈的手背上。

    他缓缓松开手,居高临下,再次强调:“别嫁给程德语。”

    “要嫁的……”

    南宝衣哽咽反驳,泪珠子掉得更狠。

    “喜欢他?”

    “喜欢的。”

    南宝衣正儿八经地点点头。

    事实上那时的她,根本不明白什么是喜欢。

    她把虚荣当成了喜欢,把对权势和地位的热衷,当成了爱。

    以至于一脚踏进深渊,终至万劫不复。

    萧弈没有再说什么。

    他俯下身,抬起粗糙的手背,沉默地替她擦泪。

    那时的南宝衣多么嚣张跋扈啊,嫌弃道:“你又脏又卑贱,本小姐娇贵,不许你碰我。”

    那时的她,一心只想着自己。

    她没有去看萧弈的神情,也不屑去看。

    萧弈沉默地收回手,似乎又凝视了她片刻,才转身离去。

    脑海中的记忆逐渐模糊。

    萧弈走后,便只余下库房里的十抬聘礼,可怜而又落魄。

    她不知道那本账册的真假,但她毕竟是信任程哥哥的,于是一把火将账册烧了个干干净净。

    如今想来……

    南宝衣抬起眼帘。

    那本账册,应当是真的。

    原来前世,二哥哥就曾给过她回头是岸的机会。

    是她自己没有珍惜。

第225章 南娇娇要给他戴绿帽子

    “在想什么?”

    萧弈捏了捏她白嫩的耳珠,打断了她的思绪。

    南宝衣望向他。

    青年姿容俊美,眉梢眼角透着漫不经心的风流和慵懒。

    所以……

    前世的他,对自己究竟抱着怎样的心态?

    然而那终究是不可捉摸的事了。

    南宝衣弯了弯嘴角,托腮回答道:“聘礼这种事,自然是多多益善,最起码,最起码要比十抬多!”

    “十抬……”萧弈哂笑,“我手下成亲,给女方的聘礼都不止这个数。十抬聘礼,打发叫花子呢?”

    他一贯口吻淡漠,还喜欢讥笑别人。

    南宝衣眼眶微热。

    心里酸酸的,还有种流泪的冲动。

    因为被他讥笑成“叫花子”的,不是旁人,正是她自己。

    前世所嫁非人,未能被夫君捧在掌心千娇万宠。

    但是这一世……

    权臣大人给她的聘礼,定然很多,很多,很多。

    她泪兮兮地望向萧弈,突然伸手抓住对方的衣袖,“二哥哥,呜呜呜呜呜,我好委屈啊!”

    萧弈还没来得及反应,小姑娘已经扑进他怀里。

    他低头看着她,嫌弃:“南娇娇,你眼泪蹭到我衣襟上了。”

    “呜呜呜呜呜!”

    “南娇娇,鼻涕,你的鼻涕!”

    小姑娘不搭理他,只一个劲儿地哭。

    萧弈轻轻呼出一口气。

    小姑娘蠢笨又娇气,还时常犯懒。

    但毕竟是自己挑的小媳妇,退货是退不了的。

    别人娶妻,娶的是相夫教子的贤内助,他娶妻,大约是多养了个娇娇气气的小女儿。

    只能花心思宠着呗!

    皇帝的接风宴,设在三日后。

    南家遍邀蜀郡权贵,新任太守、靖王妃等等都在受邀之列,就连锦官城附近城池的权贵都闻风而动,屁颠颠儿地要来参加宴会。

    南府紧张地筹备着。

    好在府上富贵,珍稀食材一概不缺,倒也能在三天之内弄出蜀郡最隆重的宴席。

    南宝衣闲来无事,整日往朝闻院跑。

    权臣大人总是很忙,不是处理军务,就是在书房跟幕僚议事。

    秋日和煦。

    她独自站在廊庑下,听着窗后传来的议事声,抱着碗小鱼干,逗弄那只蹲在檀木架子上的海东青。

    权臣大人的这只海东青是纯白色的,据说特别贵重,花了他两万两雪花纹银,可以搏兔,还能狩猎天鹅和小兽,是很厉害的猛禽。

    她专心致志地喂海东青。

    太子楚怀南自廊庑尽头而来。

    他注视着南宝衣。

    年仅金钗的宝仪郡主,穿嫩柳黄妆缎上袄,搭配白玉织金马面裙,绑着红绳的漆黑发尾,柔柔垂落在纤弱的腰际。

    她踮着红绣鞋,仰头喂鸟时,白嫩的下颌和细颈形成优雅的曲线,那一抹白腻蔓延进上袄领口,有种别样的风流。

    她生得真好看。

    楚怀南想着,温声道:“宝仪喜欢喂鸟?”

    南宝衣寻声望去。

    见来人是他,她退后两步,福身行礼,“太子殿下万福金安。”

    她的声音很甜,像是煎过的冰糖雪梨水。

    楚怀南如沐春风。

    他虚扶一把,“在孤面前,宝仪不必多礼。”

    “这只海东青,体态矫健,鹰钩如铁爪,是大都督的爱宠吧?”他上前,伸手去摸海东青,“孤府上也有一只,只是不如这只毛色——嘶!”

    他倒吸一口凉气。

    指腹沁出殷红血液,那只海东青居然把他的手指叨出血了!

    南宝衣惊吓不轻,急忙唤了余味过来,替他包扎伤口。

    好在伤势不重。

    南宝衣摸了摸海东青的脑袋,小声道:“它平日里很乖的,从不随便叨人……许是见太子殿下脸生,因此才叨了你。殿下,畜生不懂事,您莫要怪它。”

    秋阳穿廊而来。

    楚怀南看着她。

    这位南府的小郡主,悄悄挪到鸟架子前,把海东青牢牢挡在身后,似乎生怕他一个不高兴,将海东青杀了似的。

    他好笑,“在宝仪眼里,孤是滥杀无辜的人吗?畜生不懂事,孤自然不会和畜生计较,否则,未免有失风度。”

    他气度温润,很平易近人。

    南宝衣悄悄松了口气,朝他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在我心里,殿下自然不是滥杀无辜的人,殿下是仁义的储君。”

    否则,前世藏经阁,就不会有一饭之恩了。

    而她的话,令楚怀南感到慰藉。

    他温柔地注视着少女的眼眸,继续讲没说完的话:“孤的太子府,也养了只海东青。每年狩猎,它都随孤进入林场,还为孤抓了好些兔子和野鸡。”

    “殿下的海东青,也欢喜吃小鱼干吗?”

    “它喜欢吃鸡,特别是鸡腿。往日孤用膳时,若是不给它鸡腿,它定会飞进屋子,扑腾翅膀抖落羽毛,搅得孤吃饭都不得安生。”

    南宝衣听着描述,忍不住被逗笑。

    对待禽鸟尚且不忍苛责,太子殿下真的是很仁义的君子。

    储君如此,是南越之福。

    楚怀南唇角带着笑容,只是温柔地注视她。

    小郡主笑起来时,丹凤眼弯弯的,像是蕴藏着晶亮的星辰,抬袖掩唇的姿态,娇贵而又端庄。

    秋日午后,阳光温暖,廊外开满了洋洋洒洒的金丝芙蓉。

    楚怀南意识到,他喜欢这位小郡主。

    他邀请道:“将来宝仪若是前往盛京,定要来太子府,孤带你看那只不听话的海东青。”

    南宝衣正要应下,书房槅扇忽然被人推开。

    权臣大人抱臂倚在门框上,姿态慵懒而散漫。

    他眯着丹凤眼,似笑非笑:“在里面就听见娇娇在笑,有什么好笑的,说出来给哥哥听听?”

    他在书房和幕僚正经议事,却听见楚怀南和南娇娇孤男寡女叽叽歪歪,一副要给他戴绿帽子的架势。

    他还没死呢。

    “二哥哥!”南宝衣脆声,“太子殿下说,将来我若是去盛京城,请我去他府上看鸟。”

    萧弈薄唇微翘,“哥哥的鸟,不够娇娇看吗?何必要去看他的?”

    “可是太子殿下的海东青,会吃鸡腿,还会满屋子乱飞。”

    萧弈挑了挑眉,“但哥哥的鸟,比他的大啊。”

    楚怀南沉默。

    总觉得哪里不对。

    28章,还是没能写到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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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 总要叼回窝里,他才能安心

    楚怀南摒弃掉那股子怪异感,温声道:“我与宝仪一见如故,因此多聊了几句。大都督不必在意我们,尽可在书房继续议事。”

    萧弈眉眼讥讽。

    这厮想拐走他未过门的小娇娘,他怎么可能不在意?

    他亲昵道:“娇娇,过来。”

    南宝衣乖乖走到他跟前。

    萧弈摸了摸她的脑袋,语重心长:“也是快要议亲的大姑娘了,怎好与外男喋喋不休?知道的,晓得是他主动与你说话。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娇娇妄图攀龙附凤,对太子殿下居心叵测呢。”

    楚怀南:“……”

    他总觉得,萧弈似乎对他意见很大。

    “二哥哥,那我去你的书房读书可好?”

    南宝衣趁机问道。

    她很喜欢看权臣大人与幕僚议事。

    他常常变着花样儿地怼那群书生,明明专权擅断得要命,却偏偏条理清晰计策过人,叫他们说不出反对的话。

    霸道而神武,说的就是她家二哥哥。

    萧弈往日里,是不许她听他们议事的。

    但今日情敌在侧,自然是不一样的。

    他温柔地摸了摸南宝衣的脑袋,“如娇娇所愿。”

    他牵起小姑娘的手,温文尔雅地朝楚怀南点头致意,转身踏进门槛,还不忘掩上槅扇。

    楚怀南独自立在廊庑下。

    秋阳落在他白净的面庞,他唇角弯起,带出浅浅的笑意。

    萧弈很在意南宝衣,南家也很在意南宝衣。

    意味着娶她过门,能够确确实实得到军权与财权。

    这个姑娘,他娶定了。

    半个时辰后,书房的议事终于散了。

    南宝衣坐在编织垫子上玩翻绳,因为没人陪她玩,所以动作慢吞吞的,很难翻出漂亮的花样。

    萧弈收拾好卷册,盘膝坐到她对面。

    小姑娘十指纤纤,白嫩润泽,红色翻绳在指尖跳跃,漂亮极了。

    他伸手,利落地把“小河结”翻成了复杂的“螃蟹结”。

    南宝衣惊叹:“二哥哥好厉害,连女儿家的翻绳都不在话下!这个螃蟹结好难翻的,荷叶都翻不会呢。”

    萧弈不置可否。

    他的记忆力一向很好,看书过目不忘,年少时穿过廊下,看见侍女们玩翻绳,只看一眼,便能记住如何翻出花样。

    他唇角藏着笑,“成亲以后,哥哥跟你玩更多的花样。”

    正说着话,余味踏了进来。

    她恭声:“主子,太子殿下求见。”

    萧弈唇角的笑容淡了些。

    他瞥一眼还在研究翻绳的小姑娘,吩咐余味道:“你陪她玩。”

    余味应下。

    萧弈踏出内室,楚怀南已经坐在外间了。

    楚怀南放下茶盏,下意识望一眼萧弈身后。

    宝仪郡主大约还在内室,竟也不出来见他。

    眼底掠过失望,他脸上依旧笑容温润:“大都督的书房布置清幽,窗外的园林景致也是极好的,比孤在太子府的书房,还要适宜读书。”

    萧弈撩袍落座,把楚怀南的那抹失望尽收眼底。

    他意味深长:“臣的书房和寝屋,都是娇娇亲手布置的。小姑娘家家的,就爱捣鼓这些。”

    楚怀南静默。

    总觉得,萧弈仿佛是在炫耀什么。

    他只得接话道:“大都督和宝仪郡主兄妹情深,叫人艳羡。”

    “殿下来找臣,所为何事?”

    “孤虽然生在皇家,但一心向往寻常百姓家的温馨。这次入住南府,看着你们都很宠爱宝仪,孤倍感温暖。过完年宝仪就该十四岁,早该是议亲的年纪。她自幼千娇万宠,择婿之事,不知你们可有什么想法?寻常富商权贵,恐怕难入你们的眼。”

    萧弈轻抚茶盖。

    他就知道,楚怀南找他,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怀好意。

    丹凤眼在蒸腾缭绕的茶雾中,锋芒隐现。

    他温声:“所以?”

    “孤府上正缺一位太子妃。若是大都督愿意,孤愿娶宝仪过门。她是人间富贵花,当嫁皇室,千娇万宠。”

    萧弈讥笑不语。

    楚怀南接着道:“孤知道大都督疼爱幼妹,但孤的品格,盛京城所有大儒朝臣皆可作证。孤若能娶宝仪为太子妃,此生必定爱之如宝。”

    萧弈靠在椅背上。

    长腿散漫交叠,他身姿颀长,比楚怀南还要高,因此睨向对方时,透着一股居高临下地审视。

    他一字一顿:“太子能否为了娇娇,此生不立妃纳妾?”

    楚怀南沉默。

    他是南越太子,将来,还会成为南越皇帝。

    皇帝,三宫六院,开枝散叶,稀松平常。

    怎么可能不立妃纳妾呢?

    “太子能否不在意她的美丑,不在意她是苍老还是年幼,不在意她是卑贱,还是荣光?”

    楚怀南再度沉默。

    扪心自问,他求娶南宝衣,一是为了她背后的军权和财权,二是为了她自身的容色和气度。

    太子妃,自当家世显赫、容貌倾城。

    要他不在意这些,他做不到。

    “太子又能否为了她,献出江山和权势,甚至献出鲜血和生命?”

    楚怀南慢慢垂下眼帘。

    他是尊贵的太子。

    他的生命,凌驾于普通百姓之上。

    他的江山,是国家社稷的根基。

    他不可能为了一个女人,献出这些宝贵的东西。

    指腹划过茶盏,他感受不到温热,只触碰到深深的凉意。

    良久,他沉声道:“大都督说的这些,孤一条也做不到。孤不知南家择婿如此苛刻,是孤不自量力了。”

    他起身告辞。

    踏出门槛时,他忽然回眸:“孤很想知道,这世上,当真有男人,能为宝仪郡主做到这三条?”

    萧弈指关节屈起,慢悠悠叩击花几。

    他微笑:“有。”

    楚怀南沉默片刻,跨出了门槛。

    他走后,萧弈慢悠悠走进内室。

    小姑娘和余味坐在窗畔玩翻绳。

    小姑娘白嫩娇美,笑起来时小嘴甜甜的,双眼亮晶晶的,像是阳光下融化的冰糖,全然是岁月无争的模样。

    他抱臂,散漫地靠在珠帘旁。

    南娇娇已经不是昔日一无所有的南家小女。

    现在的她,是蜀郡乃至整个南越国,都炙手可热的未婚妻人选。

    今日弄走一个楚怀南,将来,说不定又冒出楚怀东、楚怀西。

    后日就是遍集蜀郡权贵的接风宴。

    要不要在宴会上,请皇帝老头为他们赐婚呢?

    总要叼回窝里,他才能安心。

第225章 是他求着,娶她过门

    为招待皇族准备的接风宴,终于如期而至。

    南宝衣端坐在妆镜台前,戴上碧玺耳铛,好奇道:“说来也怪,这几日我都没瞧见南胭,她莫不是又要准备幺蛾子?”

    荷叶弯腰,给她补了点嫣红口脂,“奴婢听说,南胭前阵子被程家卖去了低等的窑子,府里人都戳她脊梁骨呢。丢了那么大的脸,当然是要躲在屋子里,哪儿敢出来见人?皇上还歇在咱们府里,万一冲撞了贵人,人家要忌讳的。”

    南宝衣理了理鬓角碎发。

    她倒不觉得,南胭是要脸面的人。

    听她和爹爹那日说话的口吻,她似乎还认识皇家人。

    她想不透南胭到底在打什么小算盘,干脆也懒得去管,带着荷叶往宴会大厅而去。

    接风宴设在花园。

    亭台楼阁,小桥流水,秋日里的金丝芙蓉开得秾艳动人,极尽锦官城该有的风雅。

    厅中已经坐满了蜀郡权贵,各自拖家带口,热闹得很。

    尤其是那些少女,个个争奇斗艳、鬓影衣香,不时朝厅外紧张地窥视,又不时整理云髻和衫裙,显然是冲着择婿而来。

    只是不知,择的是权臣大人,还是太子殿下。

    年长些的贵妇人则忙着向南家女眷打听她的消息,显然是抱着结秦晋之好的意思。

    她尚未跨进门槛,就听见里面传来说话声:

    “宝仪郡主,本妃是见过的。生得还算美貌,脾气又很是乖巧。只是行事略有些蠢笨,瞧着不像是善于打理后院的姑娘。不是本妃多嘴,南三夫人,你还是要多教教她,省得她将来出嫁时丢人。”

    是靖王妃的声音。

    南宝衣驻足。

    卷翘的睫毛,在瞳珠里投落阴影,令她看起来多了些寒意。

    靖王妃的语调透着笑意,仿佛只是长辈在开晚辈的玩笑。

    殊不知,这般玩笑,足以毁掉一个少女苦心孤诣经营的名声。

    荷叶气愤:“小姐——”

    南宝衣竖起食指,示意她噤声。

    她靠在廊庑下,想听靖王妃还能说出怎样苛刻的话。

    厅堂。

    程叶柔对上靖王妃。

    都是官家嫡女出身,她近日又常常跟着二嫂江氏在外面历练,气势丝毫不输靖王妃分毫。

    她冷笑:“我虽是娇娇的后娘,却也和她相处了一年光景。靖王妃初来乍到,只不过与娇娇说过几句话,就认为她蠢笨了?不知道的,还以为靖王妃是针对晚辈呢。”

    靖王妃眉梢眼角都是讥讽。

    南家不过接待一回圣驾,倒是傲起来了。

    她这几日算是想明白了,南家趋炎附势,见她的弈儿前程锦绣,就借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机会,教唆南宝衣利用美色勾引弈儿!

    好在这次接风宴她早有准备,提前替南宝衣相看了对象。

    只要替南宝衣搞定婚事,料想她也不会再纠缠弈儿。

    她饮了口茶,温声道:“南三夫人这话就不对了,本妃很喜欢娇娇,甚至还帮她谈妥了未婚夫。”

    厅堂寂静了一瞬。

    南家人纷纷望向靖王妃。

    老夫人脸色铁青,江氏和程叶柔先是错愕,又迅速变成深深的厌恶,南宝蓉手里的茶盏更是险些摔落在地。

    靖王妃是个什么东西,哪儿来的脸帮娇娇谈未婚夫?!

    还谈妥了?!

    她们怎么不知道,娇娇已经谈妥了未婚夫?!

    廊庑外,南宝衣自己都惊呆了。

    因为二哥哥的缘故,她把靖王妃看做亲姨母。

    可是这女人都干了些什么?!

    替她谈未婚夫?!

    她怎么不干脆直接替她出嫁?!

    靖王妃很满意众人的反应。

    她温声道:“我昨日拜访了新上任的蜀郡太守,他年轻有为,饱读诗书,前程不知道有多么锦绣。我与他提起宝仪郡主的婚事,他很爽快地应下了。”

    “年轻有为?”江氏撕碎了手里的帕子,“靖王妃,新任的蜀郡太守,已经三十五岁,还是个死了夫人的鳏夫!膝下,甚至已经有了一儿一女!”

    “所以才说,是一桩很好的婚事嘛。”靖王妃笑得合不拢嘴,“娇娇蠢笨,不善于打理后宅,得找个年纪大的男人,如此才会心疼她。一嫁过去就儿女双全,多美的事儿呀,旁人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

    这叫很好的婚事?!

    厅堂众人闻所未闻。

    南家人气到发抖!

    “原来在靖王妃眼里,这就是好婚事。”

    屋外传来清脆稚嫩的声音。

    南宝衣优雅地跨进门槛,“听说姜侧妃为靖王殿下生了两儿一女,所以王妃虽然膝下无子,却也算儿女双全,您必然过得很幸福,是不是?”

    靖王妃噎了噎。

    南宝衣什么时候来的?

    她面上尴尬,却温和道:“娇娇这般言语,定是嫌弃蜀郡太守。给他知道,要伤心的。”

    “他伤心,与我何干?”南宝衣立在厅堂中央,“我南家从未提起过要与他结亲,一切都是靖王妃越俎代庖、善做主张,他便是伤心,也是因为靖王妃的缘故。我是清清白白的姑娘,不想随意沾染外男,还望靖王妃自重。”

    一番话,不疾不徐,掷地有声。

    靖王妃面上难堪。

    她揪着手帕,恨不能让萧弈亲眼看见,他所谓的心仪女子,是多么泼辣不要脸。

    正恼怒着,萧弈和皇家的人到了。

    一番大礼后,众人分列厅堂两侧,各自落座。

    南宝衣坐在萧弈旁边的席位上,小脸雪白清寒。

    萧弈挑着鱼刺,垂眸笑道:“好好的,谁把你气成了这样?”

    “自然是你的亲姨母!”

    南宝衣并不在意,是否会影响萧弈和他姨母的感情。

    她倒豆子似的,把委屈说了一遍:“……我拿她当长辈,她却这般待我。我寻思着,还好家人疼我,若是谁也不拿我当回事,她岂不是要直接把我卖给蜀郡太守当续弦?三十五岁的太守,年纪都能当我爹了!”

    萧弈轻笑。

    他把挑好的鱼肉,放到她的小碟子里。

    他抬起眼帘,意味深长地望一眼靖王妃。

    她大约还不知道,并非是南宝衣求着嫁给他。

    而是他求着,娶她过门。

    原本还想再观望观望,等到合适的机会再求赐婚圣旨,但如今看来,今日就得拿到赐婚圣旨,才能叫他彻底安心。

    否则,他好不容易叼到嘴里的小姑娘,还没娶进门,就要先被他这蠢姨母作走了。

第225章 席间无趣,娇娇可否为我们歌舞助兴

    南宝衣并不知道萧弈的打算。

    她悄悄抬起眼睫,望向靖王妃。

    一个姨母就如此难搞,不知道权臣大人的娘亲又该是怎样的难搞?

    果然,诚如姜岁寒所言,婆媳矛盾,是世间最复杂的矛盾。

    她吁出一口气,慢吞吞吃起萧弈挑好的鱼肉。

    鱼肉鲜美,叫她汹涌澎湃的心绪稍微冷却下来。

    不管她们如何作怪,好在二哥哥是疼她的。

    这让她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接风宴颇为隆重。

    随着乐师弹奏乐曲,南家请来的一队舞姬悄然登场。

    水袖轻扬,厅堂里的气氛逐渐融洽轻松。

    南宝衣闷头吃鱼肉时,四面八方忽然响起惊呼声。

    她抬头望去。

    被舞姬们众星拱月的少女,穿云烟粉的舞裙,正踮脚旋转。

    她的领口开得很大,肌肤莹白,那处饱满欲遮还羞,令人垂涎。

    楚腰婀娜,甩出去的水袖悠长如虹,顾盼间粉妆精致,杏眼妩媚如小狐,尖俏的下颌和纤细的身段,叫人情不自禁地生出怜惜。

    一舞倾城,恰似汉宫飞燕。

    南宝衣怔住。

    这献舞之人……

    竟是南胭。

    原来她把自己关在寝屋整整三天,是为了排练这支舞……

    她是冲着皇帝,还是冲着太子?

    南宝衣很快注意到,南胭是在向皇帝暗送秋波。

    那股子欲说还羞的神情,那股子妩媚妖娆的气质,老皇帝捻着小胡须,从头到尾就没从她身上错开过眼。

    萧弈懒洋洋地托腮,“你的好爹爹,带皇帝去逛了窑子,恰是你的好姐姐招待的,两人这是看对眼儿了。”

    南宝衣眼眸复杂:“可是,皇帝都四十岁了……”

    都是能当爹爹的人物了,南胭下得去嘴?

    萧弈嗤笑,“这便是权势的好处。若老皇帝一无所有,你猜,你姐姐还愿不愿意委身?”

    南宝衣抿了抿小嘴。

    南胭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人,寻常男人自然入不了她的眼。

    只是,南胭想攀附天子,爹爹会同意吗?

    她望向南广。

    南广满脸恨铁不成钢,正好转头望向她,“娇娇,你姐姐疯了。”

    这三天,他劝了多少次,可胭儿铁了心要进宫,如何也劝不住。

    他又谆谆教导:“娇娇,你今后可不能找年纪太大的。像你二哥哥那样的,属实有些老。找个大两三岁的,少年夫妻,才能恩爱到白头。”

    南宝衣:“……”

    当着二哥哥的面这么说,真的合适吗?

    她瞄向萧弈。

    二哥哥面色微妙,朝她爹爹似笑非笑:“三叔,说起来,我的属下近日在你屋里捡到一把带血的斧头……”

    南广一张俊雅的老脸,瞬间青白交加。

    他就说他砍人的斧头去哪儿了,原来是被萧弈拿走了!

    “你——”

    他想骂两句解解恨,乐曲却在这时戛然而止。

    南胭已经跳完了那支舞。

    她轻盈地跪倒在厅堂,声音柔美似蜜:“胭儿给陛下请安,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快快起来!”

    皇帝不顾身份,亲自扶起南胭。

    他同南胭十指相扣,转向众人,温声笑道:“不怕诸位笑话,这趟南巡,胭儿乃是朕的意外之喜。朕与她一见钟情,意欲纳她入宫。”

    话音落地,满堂人都面露诡异。

    都是有身份的人,南胭那点子破事,他们知道的一清二楚。

    就这样的女人,皇帝居然也不嫌磕碜?

    皇帝又含笑望向老夫人,“老夫人,你有个很好的孙女儿。”

    老夫人:“……”

    不,她并不想承认这个孙女儿。

    皇帝又道:“胭儿美貌柔弱、心性纯善,便封为正四品的昭仪吧。这趟南巡结束之后,与朕一同回宫。”

    他心情极好,牵着南胭坐在了上座。

    南胭自打回到南府,就潜心练舞讨皇帝喜欢,因此并不知道南宝衣被封为郡主的事。

    此刻,她的心脏砰砰乱跳。

    正四品的昭仪啊,纵便寻常官家夫人见了她,也得行礼才是!

    像南家老太婆、南宝衣这种没有诰命的白身,更得行大礼才成!

    她压抑住狂喜,越发恭敬小心地侍奉起皇帝。

    只是不时瞥向南宝衣的眼神,却透出轻狂得意。

    南宝衣吃了半颗四喜丸子。

    实在想不明白,区区四品昭仪,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她还被册封为一品郡主了呢,她骄傲了吗?

    许是没能从她眼睛里看见嫉妒,南胭的心情有些微妙。

    她倚在皇帝身侧,柔声道:“陛下,臣妾的妹妹南宝衣,一向能歌善舞,不如请她为咱们歌舞助兴?”

    助兴这种事,都是下等人做的。

    她刚刚在众人面前跳舞,是勾引圣上,却也是自甘下贱。

    她得叫南宝衣也跳个舞,也下贱一回。

    姐妹嘛,不就是有难同当的?

    皇帝正对她新鲜着呢,虽然想着有求必应,闻言,却有些犹豫。

    他做贼般,小声道:“胭儿,你莫不是与她有些过节?”

    南胭抬起团扇,遮住下半张脸。

    她在私底下自是撒娇发嗲,连称呼都改了:“叔叔有所不知,胭儿是外室女出身,从前常常被南宝衣打压欺负。胭儿如今好不容易翻身,也想欺负她一回。叔叔,你便依了胭儿吧?”

    皇帝被她嗲的吃不消。

    他轻咳一声,仍旧十分为难。

    “叔叔不肯帮我,那我自己来。”南胭轻摇团扇,“反正我是您亲封的昭仪,难道指使一个小丫头,都指使不动吗?”

    皇帝还没来得及说话,南胭已经高声道:“席间无趣,娇娇可否为我们献上歌舞?”

    厅堂安静下来。

    南宝衣挑眉。

    她放下筷箸,饶有兴致:“你在命令我?”

    南胭笑吟吟看着她,“只是想看妹妹歌舞助兴而已。除了我,皇上也想看妹妹歌舞助兴。”

    老皇帝惊了惊。

    心里暗暗埋怨南胭多事,他连忙摆手:“朕没有啊,朕一点儿也不想看宝仪跳舞!都是南胭,跟朕没有关系啊!”

    他老牛吃嫩草,纳南胭为后妃,已经足够叫帽帽兄生气。

    若是叫帽帽兄以为,他对他另一个女儿也感兴趣,估计屠龙的心思都有了!

    更何况萧弈那么疼爱幼妹,他不想得罪这个权臣啊!

    他还打算靠着萧弈,替他打江山呢!

    南胭咬牙。

    这老皇帝是怎么回事,怎么一副害怕南宝衣的表情?

    他可是九五之尊,他是皇帝啊!

第225章 以下犯上,掌掴南胭

    南宝衣轻笑。

    她直视南胭,嗓音清越动听:“南胭,你没有资格命令我。四品昭仪而已,我是圣上亲封的一品郡主,与靖王妃同等品级。你见到我,甚至需要对我行礼。谁给你的勇气,让你说出要我歌舞助兴的话?”

    一品郡主……

    南宝衣什么时候被册封为郡主了?!

    南胭心中掀起轩然大浪,脸色逐渐变白,又渐渐弥漫上淡青色。

    她只听说薛定威造反,萧弈镇压有功,被封为镇西大都督……

    没听说南宝衣也受了册封啊!

    双手忍不住揪住裙摆。

    她蓦然想起那日与父亲回府,遇到南宝衣时,父亲曾提起,南宝衣的身份比她高,比她更容易说亲。

    原来,是指她受封郡主。

    枉她以为她可以把南宝衣踩在脚底下,枉她以为可以叫她对自己行跪拜大礼,原来这一切都是她一厢情愿……

    令人羞耻的热血直冲上脸,她难堪地闭了闭眼。

    南宝衣扯起嘴角。

    她望一眼看戏的靖王妃。

    南胭想把她踩在脚底下,靖王妃也是如此。

    她们总觉得她好欺负,南家好欺负。

    不给她们点厉害瞧瞧,不叫她们受些教训,下一次她们依旧会变本加厉地欺负她。

    她的声音越发温柔,却携着不容置喙的冷意:“昭仪欺我年幼,妄图叫我歌舞助兴,是为了让我当众出丑。昭仪居心叵测,以下犯上,尝心,掌掴她。”

    荷叶和余味都太温柔,打人时不得劲儿。

    尝心手重,扇耳光得劲儿!

    上座,南胭惊呆了。

    她可是皇帝的女人!

    南宝衣居然当着皇帝的面,命侍女掌掴她?!

    她有没有把皇家放在眼里,有没有把皇帝放在眼里?!

    不等她怒斥,尝心已经面无表情地走到她跟前。

    她扬起手,朝她脸上就是狠狠两耳光!

    似乎不解气,她又扇了她两耳光!

    满厅寂静。

    众人望向南宝衣的目光,逐渐变了味儿。

    都说这位宝仪郡主娇憨乖巧,可今日看来,似乎手段相当了得。

    连皇帝的女人都敢动,有眼色,有胆识,有气魄。

    雷厉风行如此,娶回去乃是镇宅的好手,又怎么可能像靖王妃所言,蠢笨又不会打理后院?

    可见,靖王妃刚刚都是妄言。

    靖王妃被各种目光注视打量,一时间像是脸上也挨了两巴掌,火辣辣的疼。

    她越发厌恶南宝衣了。

    南胭捂住脸,扑到皇帝怀里,哭得十分厉害。

    皇帝抚了抚她的细背,却什么也不敢说。

    原就是胭儿有错在先,难不成还要为了她训斥宝仪?

    他苦口婆心地劝:“胭儿一时得意,连分寸都丢了。这几巴掌,挨得值,也叫你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至于进宫以后,没大没小,又失了分寸。”

    南胭哭得梨花带雨。

    她是后妃啊,好不容易爬上龙床,她骄傲些怎么了?!

    还“挨得值”,难道她做皇帝的女人,就是为了挨巴掌?!

    南宝衣脊背挺直。

    丹凤眼勾着凉薄和讥讽,恰似萧弈素日里嘲笑别人时的眼神。

    南胭擅长内宅争斗,却不懂朝堂谋略。

    南越国,军权集中在封疆大吏手中,皇族只掌握很少一部分。

    她的二哥哥才刚立下大功,皇帝自然要捧着,便是她没有被册封为郡主,皇帝顾忌二哥哥的脸面,也不会多加斥责她。

    她的荣辱,与二哥哥的荣辱,原是一体的。

    萧弈懒洋洋地托着腮。

    小姑娘像是翘起了尾巴的狼崽,可爱。

    张牙舞爪打人的时候,更可爱。

    他抿着笑,为她斟了一盏玉米汁,低声道:“小郡主好生威风,哥哥真是害怕得紧。”

    南宝衣端起玉米汁,优雅地喝了小口。

    唇齿间甜甜的。

    她睨向萧弈,“本郡主一向威风。若是将来二哥哥养小妾、养外室,本郡主定然天天给她们立规矩,叫她们比南胭更加凄惨,看你心疼不心疼。”

    萧弈往她这边倾身。

    他就着她的白嫩的小耳朵,嗓音低哑撩人:“哥哥的银钱,都拿来养小郡主了,哪儿还养得起小妾和外室?养南娇娇,可是很贵的。”

    南宝衣脸颊微红。

    那些话太叫人羞怯了,她急忙垂眸喝玉米汁。

    待到这边正宴结束,花园水榭的戏台子搭了起来。

    晚上还有一场夜宴,因此宾客不仅没有散场,反而有更多没来得及参加午宴的贵客前来赶场。

    上了年纪的夫人都去水榭看戏了。

    少年少女们三三两两,与交好的朋友闲逛,期待能有一场邂逅。

    南胭陪着皇帝,共赏园林芙蓉。

    她脸颊上还残留着鲜红的指印,微微红肿的模样很是凄惨。

    她低头盯着绣花鞋尖,睫毛上依旧挂着晶莹细碎的泪珠。

    真不服气啊……

    她好不容易东山再起,却又被南宝衣踩在了脚底下。

    那么她当昭仪,又有什么意义?

    皇帝时不时看她一眼。

    到底怜惜她年幼,他语重心长道:“胭儿,你可不能再得罪宝仪。如今诸国动荡,随时可能发生战争,朕还要仰仗萧弈,替朕打天下呢。”

    美人易求,将帅难得。

    他不是昏君,自然知道南胭和萧弈,孰重孰轻。

    南胭眼底掠过厉色。

    无比清楚地意识到,只要萧弈不倒台,南宝衣就不会失利。

    她抬起脸,“陛下可知,萧弈为何偏疼娇娇?”

    “为何?”

    南胭扯了扯嘴唇,嘲讽:“因为他,对娇娇怀有龌龊之心。”

    皇帝彻底愣住。

    他几乎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他们,不是兄妹吗?”

    南胭微笑:“皇上,您想把蜀郡的兵权,抓到自己手中吗?利用兄妹契机,贬谪萧弈,拿回兵权,如何?”

    今秋芙蓉,开得烂漫。

    花园里,南宝衣坐在秋千架上。

    权臣大人更衣去了,她孤零零呆在这里,也没人陪她说话。

    怪无聊的。

    不远处楼阁之上。

    靖王妃领着一位老妇人,凭栏而立。

    她含笑指向秋千架,“老夫人午宴没来,因此不识得南五姑娘。那位便是南家五姑娘,南宝衣,也是圣上亲封的宝仪郡主。”

    老妇人穿戴华贵,却满脸皱纹,扶着扶栏的手很有些糙,可见年轻时吃过很多苦。

    她眯着眼打量半晌,嫌弃道:“瞧着不是个安分的。若是嫁给我儿做续弦,恐怕会苛待我的孙子孙女。长得好看又娇养的姑娘,连服侍婆婆都不会,就知道勾男人!想嫁进我们太守府,她高攀得上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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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 让萧弈和南宝衣发生点什么

    “她高攀得上嘛?”

    靖王妃听着,不禁低笑。

    这老妇人,年轻时是个寡妇,在市井间卖豆腐把儿子培养成人,一心都扑在儿子身上,觉得自己儿子是世间最了不起的人。

    儿子当了太守,她便端起老太君的架势,也学人穿金戴银、使唤丫头,听说她前一个儿媳妇,就是被她整日立规矩,弄得抑郁而死。

    南宝衣若是嫁进这等人家,恐怕也得跟着抑郁。

    她温声笑道:“老夫人有所不知,南家富贵,宝仪郡主嫁妆惊人。马太守总要官场打点,你得了她的嫁妆,还愁打点的银子?”

    这话说到马氏心坎上了。

    她近日买了好些婢女充作门面,手头颇有些紧。

    府邸大了,处处都要用银子,处处都要讲体面。

    娶个嫁妆多的姑娘回家,确实是有好处的。

    她迟疑:“可她是郡主,万一在府里跟老身甩脸子,老身如何调教她?毕竟是圣上亲封的郡主,打骂怕是行不通。”

    “你是她婆婆,百善孝为先,她怎么敢顶撞你?再说了,婆婆打骂儿媳,那不是情理之中的事?郡主又如何,便是闹到圣上跟前,你是长辈,你也是有理的。”

    靖王妃的话,令马氏舒服极了。

    她笑道:“王妃说的对极了,老身这就派丫鬟跟我儿传个话。”

    她叫来丫鬟,叮嘱道:“去告诉老爷,宝仪郡主与他十分相配,叫他来花园相看。若是看得中,就娶做续弦吧。”

    靖王妃抬起绣帕,掩唇轻笑。

    这下,有好戏看了。

    马太守马远道,正在花园凉亭和同僚吃酒。

    婢女匆匆进来,恭声道:“老爷,老夫人派奴婢跟您传个话,说宝仪郡主钟情您,让您去花园见她。若是看得中,可以娶做续弦。”

    马远道心里泛起嘀咕。

    宝仪郡主钟情他?

    听说她只是个小丫头,他年纪都能当她爹了,怎么会钟情他呢?

    会不会是搞错了?

    正怀疑时,同僚们揶揄着打趣:

    “马兄艳福不浅啊,竟然能入宝仪郡主的眼!”

    “宝仪郡主乃是蜀郡首屈一指的美人,啧啧,年岁又小,真真是美人鲜嫩啊!”

    “关键她背后还有南家和镇西大都督撑腰,娶了她,马兄必定前程似锦,前途坦荡!”

    各种恭维的话层出不穷。

    马远道喝了酒,不禁有些上头。

    飘飘然的,竟然觉得许是自己沉稳儒雅,因此被小姑娘崇拜孺慕。

    他笑道:“既然如此,我过去瞧瞧吧,省得叫小姑娘伤心。”

    他笑逐颜开,宛如焕发了第二春,直奔花园而去。

    萧弈面无表情地站在不远处。

    芙蓉花开得烂漫。

    他随手掐了一朵,在指间把玩。

    南娇娇钟情马太守?

    他怎么不知道?

    芙蓉花液,顺着指尖滚落。

    他挑了挑眉,抬步朝花园而去。

    ……

    园林小道。

    南胭盯着老皇帝的眼睛,循循善诱,“利用兄妹契机,贬谪萧弈,拿回兵权,如何?”

    凉风过境,携着桂花的清甜。

    明明是风轻云淡的秋天,老皇帝却惊出了一身冷汗。

    因为过于惊恐,他的小胡子情不自禁地翘了起来:“胭儿,这话可不能乱说!如今南越还算稳定,朕每日听听小曲儿,看看美人儿,快活的神仙似的,干什么想不开要去碰兵权?”

    南胭神情里的阴狠,瞬间消失无踪。

    只余下满脸的一言难尽。

    不想当皇后的妃子,不是好妃子。

    不想要兵权的皇帝,算什么皇帝?!

    “陛下——”

    “再说了,朕要兵权干什么?吃?朕又不会带兵,朕的朝堂没有一个人会带兵!胭儿,你是女人,后宫不得干政,你得牢牢记住!”

    南胭彻底无话可说。

    她揪着绣帕,小脸只余下铺天盖地的清寒。

    她目送皇帝快步走到前面,杏眼里的妩媚逐渐化作凉薄和狠戾。

    皇帝不作为,她必须作为。

    她招来婢女,低语道:“去给萧弈和南宝衣送一壶酒,加料的酒。”

    “加料?”

    “为闺房助兴的药,还需要我教你吗?”

    婢女急忙低下头,立刻去办。

    南胭把玩着绣帕,唇角逐渐扬起。

    如果在大庭广众之下,萧弈和南宝衣发生点什么……

    他们两个,甚至包括南家,都将颜面扫地。

    一个玷污了自己妹妹的男人,将为世俗所不容。

    镇西大都督?

    那些统领和士兵,不会尊一个罔顾人伦的男人,为他们的将帅。

    萧弈和南宝衣的好日子,到头了。

    就在她算计之时,走在前面的皇帝,心思同样百转千回。

    他是个守成的君主,对兵权没什么野心,只想安安稳稳在皇位上坐一辈子,哪怕需要他讨好权臣也没有关系。

    如果按南胭说的,揭发萧弈和南宝衣,那么他会得罪权臣。

    如果将来诸国发生战争,萧弈绝不可能为南越卖命。

    所以最好的选择,是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又或者,成全?

    满足萧弈的**,用美人拉拢权臣。

    为他们解决身份问题,为他们赐婚,让萧弈对他这个皇帝心怀感激,让萧弈心甘情愿为南越卖命。

    老皇帝捏着小胡须,老脸上流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

    他唤来贴身内侍,低声叮嘱:“去一趟花园,就说朕赐酒给大都督和宝仪郡主。记得在酒里加点料。”

    “加料?”

    “蠢货,加什么料,还需要朕教你?”

    内侍恍然大悟,立刻去办。

    老皇帝笑得胡须一翘一翘,像是屯满了粮食的幸福老鼠。

    “帽帽兄,你一举得到两个女婿,真是好福气呀!”

    此时,花园。

    太守马远道来到芙蓉园。

    秋千架上的少女,姿容明艳动人,举止矜持娇贵。

    随着她荡起秋千,宽大的嫩黄裙尾和纱织披帛在长风中勾勒出弧度,珍珠步摇在白嫩额角轻晃,美得夺人心魄。

    他酒醒了些,心中泛着嘀咕。

    这姑娘,是南越国年纪最小的郡主,是蜀郡首富的掌上明珠,是镇西大都督的妹妹……

    娇贵如此,她当真看上了自己?

    自己都三十五岁了,膝下还有一儿一女,她图什么呢?

第225章 叫萧弈体会来自母亲的爱

    南宝衣也注意到了马远道。

    她稳稳当当地坐在秋千架上,并没有要行礼的意思,“太守大人,男眷都在文墨轩那边说话,您跑到花园做什么?”

    语气疏离而戒备。

    马远道回过神,讪讪道:“本官听说,宝仪郡主意欲嫁给本官,特意请本官前来花园相看……”

    南宝衣:“……”

    她瞥向远处楼台。

    靖王妃携着一位老妇人,正凭栏而立,朝自己微笑颔首。

    仿佛是在说,不必感谢本妃。

    南宝衣唇畔弧度转冷。

    她淡淡道:“太守大人也不照照镜子,您多少岁,我多少岁?您都是能当我父亲的人了,说句难听的,哪怕我嫁不出去,也绝不会嫁给您。官至太守,却毫无分辨是非的能力,听风就是雨,居然跑到本郡主面前,说这般孟浪的话!若是传出去,太守德行有失,怕是今后都要升迁无望了!”

    一番话,携着彻骨冷意。

    像是兜头泼下一桶冰水,叫马远道从内到外地醒了酒。

    一品郡主当然不算什么,可南宝衣背后的男人,是萧弈!

    是手掌五十万兵马的萧弈!

    若是得罪那个男人,他这辈子确实升迁无望!

    什么宝仪郡主钟情他,定是他老娘,又在给他乱牵红线!

    他心慌得厉害,急忙后退几步,恭敬地朝南宝衣深深作揖。

    他正色道:“刚刚多喝了几杯,得罪之处,请郡主莫要见怪。”

    “滚。”

    “是!”

    马远道颠颠儿地滚了。

    南宝衣瞧着,心中不觉讪讪。

    权势真是个好东西,昔日她见到九品芝麻官都要行礼,如今堂堂正二品太守,地方大员,封疆大吏,居然叫滚就滚了!

    不远处传来嗤笑。

    南宝衣回眸,权臣大人正负手而来。

    她咬了咬唇瓣。

    刚刚她那么凶,居然全叫他看在了眼里。

    万一留下个不好的印象……

    萧弈走过来,懒洋洋从背后弯下腰,凑到她耳畔,嗓音戏谑:“娇娇好大的威风,堂堂太守,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简直比公主还要娇蛮任性……今后过了门,可也会对哥哥这般凶悍?”

    南宝衣窘迫地红了脸。

    二哥哥,果然看到了她凶相毕露的模样……

    远处扶栏。

    老妇人愠怒:“都说男尊女卑,可是靖王妃,你瞧瞧,这宝仪郡主根本没把我儿子放在眼里!成亲前尚且如此,若是成了亲,她岂不是要上房揭瓦,拆了我堂堂太守府?!这般凶悍,哪儿像郡主,分明就是个小泼妇!”

    靖王妃默然不语。

    她盯着秋千架,弈儿正在南宝衣耳畔俯首低语。

    唇角带笑的姿态,显然是在逗弄南宝衣。

    萧弈,是她的儿子……

    是她失而复得的儿子。

    他是靖王世子,那么尊贵,那么不可一世,他为什么要跟出身商户的女人纠缠不休?

    丞相千金不好吗?

    将门之女不好吗?

    无论是南越还是大雍,商户女都是下九等的姑娘,哪怕受封郡主,她还是改变不了商户女的低贱出身!

    她不配站在弈儿身边!

    靖王妃的呼吸逐渐急促。

    一种对儿子的掌控欲呼之欲出,她恨不能亲力亲为,从内衫到发冠,从书房到寝屋,从朋友到世子妃,她恨不能替萧弈安排好一切!

    叫所有嘲笑过她的人知道,叫那个姓姜的贱人知道,她也是有儿子的人,她也是个贤惠的母亲!

    叫萧弈好好体会,什么叫母亲的爱……

    马氏没察觉到她汹涌澎湃的情绪,只嫌弃地滔滔不绝:“与兄长有什么可亲近的?若是嫁进太守府,我定要好好给她立规矩,叫她断绝与娘家的关系,叫她好好侍奉我们一家人!”

    靖王妃回过神。

    她压下满腔怒意和抑制不住的母爱,对马氏笑道:“许是小姑娘家羞怯,不好意思与马太守多言。不如把她请上楼,由您这当长辈的亲自与她详谈。”

    马氏回头望了眼小厅。

    她那双孙子孙女,都只有**岁大,正在和乳母玩耍。

    把南宝衣叫上来也好,也能趁机观察一番,她能不能伺候好她的两个宝贝。

    她想着,笑道:“那便依王妃所言。”

    侍女下楼请人。

    “请我上楼说话?”

    秋千架上,南宝衣好奇。

    她本不愿意跟靖王妃多做纠缠,只是马太守这件事太恶心,她得跟靖王妃摊牌,警告她今后别再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她微微一笑,吩咐丫鬟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丫鬟走后,她起身理了理云鬓。

    萧弈倚在秋千架上,看着她垂头抚平襦裙,轻笑道:“要去见老妖婆了,怕不怕?”

    “二哥哥是在幸灾乐祸?”

    “哪儿敢?”萧弈慢悠悠替她摘下落在云髻上的树叶,“我陪你一道上楼,哥哥保护你呀。”

    说着话,背后传来一声疾呼:

    “大都督!”

    红衣少女嚣张跋扈地走了过来,倨傲道:“我在南府住了三日,大都督躲了我三日。可是厌恶我楚乐欣,因此不肯见我?!”

    她喜欢萧弈。

    南宝衣的目光多了些嫌弃,将小脸扭到旁边。

    萧弈慢悠悠丢掉树叶,唇角掀起一抹轻笑,“男女授受不亲,公主请自重。”

    楚乐欣愠怒。

    她不好对萧弈发脾气,于是提着鞭子,猛然抽了一下南宝衣的脚边,火大道:“我与大都督说话,你站在这里作甚?还不快滚?!”

    萧弈眸色瞬间狠戾。

    他不着痕迹地把南宝衣挡在身后。

    他盯着楚乐欣,笑容莫名地舔了下嘴角:“该滚的人,是三公主。本都督厌恶你,瞧见你这张嚣张跋扈的脸,就浑身不痛快。三公主最好离我远些,我怕自己忍不住,拿刀子,一点一点刮花你这张脸。”

    楚乐欣骤然睁大美眸。

    她听见了什么?!

    萧弈厌恶她?!

    还要刮花她的脸?!

    萧弈懒得再搭理她,牵住南宝衣的手,转身朝楼阁而去。

    楚乐欣狠狠跺了跺脚,拿鞭子毁掉了一丛金丝芙蓉。

    似乎仍旧不解气,她厉声道:“来人!”

    贴身女官谨小慎微:“公主有何吩咐?”

    “去给萧弈赐酒,加料的那种!”

    “加料?”

    楚乐欣盯着萧弈的背影,垂涎地舔了舔朱唇,“这个男人,本公主定要收入囊中!若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成了好事,他捏着鼻子,也得娶了本公主!”

第225章 必须娶她

    秋千架前的动静,被假山那边的人收入眼中。

    一座红漆小山亭,修筑在高高的假山上,可俯瞰整座花园的景致。

    楚怀南站在山亭里,杏黄色的绸袍在风中翻飞,佩戴在腰间的龙形玉佩,衬得他有匪君子温润出尘。

    他的容貌是很耐看的清秀,眼下那粒小小的泪痣,像是湘妃竹上的泪,画龙点睛般平添风雅轻愁。

    他是极好看的那种男人。

    程载惜跪坐在蒲团上,一边煮茶,一边悄悄打量他的背影。

    她母亲被人谋杀,却未能找到凶手。

    太子见她可怜,因此将她收在身边,充作贴身女官。

    好在她琴棋书画、烹茶论酒都会些皮毛,跟着太子殿下出来参加宴会,并不至于丢了他的脸面。

    她端起沏好的热茶,恭声道:“殿下,您请用茶。”

    楚怀南沉默地回到蒲团上。

    他跪坐的姿态十分高雅,饮茶时也十分讲究。

    品了一口茶,他慢慢道:“你在锦官城长大,应当认识宝仪。她,究竟是怎样一个姑娘?”

    明明瞧着张牙舞爪,敢怼公主,敢打后妃,敢吼太守。

    可是站在萧弈跟前时,却总像是含羞带怯,格外的斯文娇气。

    真是个奇怪的姑娘。

    程载惜暗暗皱眉。

    太子殿下问南宝衣做什么?

    他对南宝衣起了兴致?

    她心中百转千回,忍不住道:“不怕殿下见笑,南宝衣就是个扫把星!与我哥哥定亲,却害我家破人亡,我哥哥更是郁郁而死。这等女人,谁娶进门,谁要倒霉的!”

    她这么骂着,楚怀南却低笑出声。

    程载惜更加不解。

    楚怀南抬起眼帘注视她,清润的面庞上仍旧噙着笑意,“孤知道,你与她不睦。背地里咒骂,实属情理之中。只是载惜,随着你父亲和薛都督失势,孤在盛京城的地位岌岌可危。孤需要一门婚事,来稳住太子的位置。”

    被拆穿心思,程载惜臊红了脸,低头不语。

    楚怀南垂眸喝茶。

    气氛压抑。

    半晌,程载惜忽然道:“殿下,我自幼被父亲教养长大,也并非全然没有心机的姑娘。如果殿下真想娶南宝衣,不如直接与她产生肌肤之亲。如此,南宝衣成了不洁之人,南家和萧弈又有什么理由,阻止她嫁给您?”

    楚怀南眉尖笼着轻愁。

    他转了转骨瓷茶盏,轻声道:“不合礼数。”

    “殿下,您失势不要紧,可您想过跟随您的朝臣,以及他们的家眷吗?一旦您失势,不止您的性命岌岌可危,就连他们也要受到牵连。殿下于心何忍?”

    程载惜爱慕这个温润如玉的君子。

    为此,她甚至能够容忍那个她厌恨的女人,嫁给她爱慕的储君。

    楚怀南迟疑了。

    不知过了多久,手中的热茶逐渐冷却。

    他放下茶盏,望向热闹繁华的园林。

    南家的富贵,是他所欲。

    萧弈的军权,是他所欲。

    他,必须迎娶南宝衣……

    他闭了闭眼。

    再睁开眼时,瞳孔里的清明悄然化作凌厉。

    他吩咐内侍:“去给宝仪郡主赐酒……要那种加了料的酒。”

    “加料?”

    “蠢货,”程载惜叱骂,“自然是闺房助兴时,所加的料。”

    内侍回过神,急忙点头去办。

    此时,园林楼阁。

    南府的楼阁修建得精致华美,竹帘高卷,光线敞亮,白瓷花瓶里插着几枝芙蓉花,地面铺光可鉴人的紫竹席,漂亮的缎面蒲团随意放在地上,更显干净惬意。

    南宝衣拎着裙裾,款款登上楼台。

    靖王妃和太守她娘,正儿八经地跪坐在窗畔,倨傲地抬着下巴,一副等她过去请安问好的架势。

    淡粉菱唇,悄然带出讥笑。

    昔日她视靖王妃为姨母,好生待她,好生孝顺她,可是真心却并不能换来真心。

    如今私下再见,想让她行礼,做梦。

    她露出甜甜的笑容,只客气地点头致意,继而在矮案前跪坐,慢悠悠地挽袖斟茶。

    这番举止落在马氏眼中,令她十分的不悦。

    她对靖王妃讥讽道:“这就是南府的教养了!”

    靖王妃轻摇团扇。

    萧弈也在,叫她充满了斗志。

    她如第一次见南宝衣那般,宠溺地嗔怪道:“你这孩子,这位是马太守的母亲,她叫你上来说话,你怎么也不过来请安问好?当初见到本妃时,不是挺懂规矩的吗?莫非是瞧不起老夫人?捧高踩低势利眼,娇娇,这可要不得呀!”

    南宝衣弯唇而笑。

    她饮了口茶,意味深长地望向坐在对面的萧弈。

    二哥哥的姨母真有意思,当着二哥哥的面,还不忘给她上眼药。

    就这般嫌弃她吗?

    “靖王妃,”她笑盈盈开口,“原来这位老妇人,是马太守的母亲呀。恕我眼拙,你与她形影不离的,我还以为她是你婆母呢。”

    靖王妃噎了噎。

    她心中不爽,暗暗给了南宝衣一个眼刀子。

    南宝衣视而不见,继续道:“请安问好这种事,真正追究起来,难道不是地位低的给地位高的请安吗?为何要我给太守他娘请安,她只是一介白身啊。靖王妃,你长这么大,怎么一点儿规矩都不懂?”

    靖王妃:“……”

    这丫头,好伶俐的嘴!

    碍着萧弈在场,她不好随便发作,只得勉强笑道:“规矩是规矩,但马夫人是长辈,娇娇作为晚辈,得向她问好的。所谓尊老爱幼,就是这个理儿。”

    马氏轻哼一声,抿了口茶,又高高仰起头颅,等待南宝衣主动去向她问好。

    南宝衣微笑:“奶奶好。”

    奶奶……

    马氏险些喷出茶来!

    靖王妃更是尴尬。

    她是要让马氏当南宝衣婆婆的,“奶奶”是怎么回事?

    她忍不住斥责:“娇娇,你怎么能唤她奶奶呢?!”

    “可是她的年纪与我祖母一般大,”南宝衣小脸无辜,“不唤奶奶,难道唤表姐?我是无所谓啦,就怕传出去,别人笑话她。”

    表姐……

    马氏一张老脸臊得慌,恨不能把茶盏砸南宝衣脑袋上!

    靖王妃更是气得牙疼。

    她只得把话挑明白:“是这样的,本妃听说娇娇很仰慕马太守,似乎有意嫁给他。因此特意为娇娇做媒,想让你与未来婆婆见个面,把话说清楚。”

第225章 真是哥哥的小可怜

    “哦,原来是这样。”

    南宝衣眉眼弯弯地托着香腮,“怪不得我听说,靖王妃在王府不得靖王宠爱,原来是因为你喜欢无中生有暗度陈仓凭空想象凭空捏造。”

    这是她从姜岁寒那里学来的话。

    用来怼人,狠着呢。

    靖王妃再度噎住。

    这丫头的嘴,是刀子做的嘛?!

    讲话要不要这么扎心?!

    她咬牙,正要想方设法给南宝衣扣上喜欢马太守的帽子,好叫弈儿相信,这个女人水性杨花配不上他,却听见南宝衣接着道:

    “靖王妃胡言乱语,真是无可救药。若是头脑有病无钱买药,不如逝者安息,一路走好。”

    小厅寂静。

    靖王妃心脏怦怦乱跳,险些活活气死!

    这死丫头,居然咒她逝者安息,一路走好?!

    她气得双颊通红,面容扭曲,余光瞧见萧弈,又急忙按捺住焦躁。

    她双目垂泪,可怜地望向萧弈,“弈儿,你看娇娇……”

    她得叫萧弈知道,南宝衣绝对是上房揭瓦的那种女人,娶回家,只会导致家宅不宁!

    萧弈懒洋洋地托着腮,薄唇还抿着浅笑。

    有时候看女人吵架,也挺有意思。

    只是这位姨母,手段未免太低劣。

    跟他母亲比起来,差的太远。

    怪不得一个能当把持朝堂的皇后,一个只能远嫁为王妃,还是不受宠的那种……

    “二哥哥!”

    南宝衣泪盈盈地轻唤。

    她扑进萧弈怀里,仰起梨花带雨的小脸,“靖王妃欺负我。”

    靖王妃:“……”

    刚刚口舌之争时,貌似一直是这贱人占上风吧?!

    也好意思称她欺负她?!

    到底谁欺负谁啊!

    “哭得小脸都红了,真是哥哥的小可怜。”萧弈温柔地替她擦去泪水,“靖王妃,以大欺小,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靖王妃:“……”

    手中的绣帕,被她扯到变形。

    她气到磨牙,“弈儿,你居然帮她?!”

    南宝衣从萧弈怀里钻出来,丹凤眼亮晶晶的,“靖王妃这话真是可笑,我家二哥哥,不帮我难道帮你一个外人?有本事,你也叫你夫君出来帮你呀!”

    靖王妃:“……”

    她的夫君若是肯帮她,她至于认萧弈当儿子帮她固宠?!

    她觉得,她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欺负。

    她快要哭了!

    正在这时,乳母领着一双**岁的孩子,从隔壁耳房过来了。

    都是闹腾的孩子,瞧见南宝衣裙裾宽大漂亮,忍不住凑过来玩。

    乳母歉意地朝马氏福了福身,“公子和小姐在耳房待不住,吃完了点心就闹着到小厅来玩,奴婢拉不住。”

    马氏脸色不大好看。

    靖王妃明明说南宝衣爱慕她的儿子,可是南宝衣又表现得不像那么一回事……

    难道是姑娘家害羞,故意假装的?

    她的儿子风度翩翩,还是蜀郡太守,自打搬到锦官城,做媒的人都要踏破门槛了,南宝衣不至于瞧不上。

    必是害羞的缘故……

    这么想着,她的口吻不自觉地带上威严:“南姑娘,这双儿女,乃是老身的孙子孙女,也是远道的孩子,你要好好待他们。”

    南宝衣眉尖笼着不悦。

    俩孩子太皮了,**岁的年纪还不懂事,竟然拽她的裙裾……

    “老身平日里,拿他们当宝贝似的疼爱,你若敢对他们有半分不好,老身定要拿你是问!你若过门,只许生女儿,将来也好通过联姻,替我大孙儿的前程铺路舔砖。若是怀的男胎,趁早打掉——”

    “砰!”

    萧弈伸出两根手指头,直接把她的大孙儿撂了出去!

    那孩子摔倒在地,不依不饶地嚎哭出声。

    乳母急忙把他抱起来,仔细安抚。

    马氏惊呆了:“大都督,你怎敢推老身的宝贝孙子?!纵便他犯了错,他也只是个孩子!”

    萧弈面无表情。

    且不说这老婆子刚刚的话有多么令他恼火,那孩子都九岁年纪了,居然恶意掀南娇娇的裙子。

    他都没掀过!

    他冷笑:“原来他是个孩子?抱歉,我还以为,他是个流氓。”

    南宝衣似笑非笑地盯着马氏:“表姐,我明明确确地告诉你,我对你儿子半点儿兴趣都没有。莫说叫我嫁给他,便是叫他给我当儿子,我都嫌弃他磕碜。”

    她沉静地转向靖王妃,“有的长辈,值得晚辈敬重。有的长辈,却只是坏人变老了而已。靖王妃,您是哪一种呢?”

    靖王妃气到脸皮发抖。

    马氏也好不到哪里去,娇惯的孙子被人称作“流氓”,令她很想倚老卖老,狠狠讹一下萧弈。

    她扶住额头,意图装晕。

    萧弈舌尖抵了下嘴角,似笑非笑:“若是晕了,就把你送去军营。只是表姐一把年纪,也不知军中将士,是否挑食?”

    马氏又怕又气,活活给憋得双颊血红。

    她不敢招惹萧弈,抱住自家流氓大孙子,哭着下了楼。

    靖王妃掩面而泣,跟着离开。

    两人来到木楼外,是越想越不甘心。

    靖王妃提议道:“老夫人莫要伤心,本妃有一条计策,可以让南宝衣嫁去你府上。只要她成了你儿媳妇,捏圆搓扁,还不是由着你来?”

    “什么计策?”

    靖王妃冷笑:“来人,把送去木楼的酒水,换成加了料的那种。”

    “加料?”马氏不解。

    “闺房助兴之用。”靖王妃笑容莫测,“只要南宝衣喝了那壶酒,再与马太守发生肌肤之亲,还愁她嫁不去太守府?”

    马氏明悟过来,立刻大喜。

    她看着靖王妃去操办,左思右想,唯恐她操办得不够面面俱到,叫南宝衣那个小蹄子逃掉,于是又唤来自己的侍女,让她再送一壶加料的酒水去小木楼。

    ……

    小木楼明净清幽。

    南宝衣跪坐在矮案前。

    矮案上,一字排开六壶酒。

    有的是脸生的丫鬟送上来的,有的是皇帝赏的,有的是太子赏的。

    萧弈坐在她对面,慢悠悠把玩青瓷小酒盏,薄唇弯起弧度,“娇娇要不要尝一壶?”

    “不要。”

    南宝衣拒绝得干脆。

    若只是送来一壶酒,倒也没什么。

    可是这么多酒前后送上楼,傻子都知道其中肯定有诈。

    萧弈朝她伸出手,笑容戏谑:“跟哥哥躲起来看戏,可好?”

    皇帝&南胭&一大波人(兴奋):我们来抓奸啦!

    萧弈&南娇娇(笑容逐渐变态):来吧

    谢谢仙女们的投票和打赏,抱住

第225章 寒姐姐,小郎君心里苦

    “看戏?”

    南宝衣望了眼六壶美酒。

    她莞尔一笑,将小手放在萧弈的掌心。

    萧弈揽着她的娇躯,旋身而上,稳稳落在红漆房梁上。

    半盏茶后。

    白衣胜雪的贵公子,双手笼在宽大的袖管里,缓步踏进小厅。

    他环顾四周,秀气的远山眉不禁蹙起,“我明明听丫鬟说,二姑母在这里跟人说话,怎么才一会儿工夫,就不见了?”

    他原本还想勾搭二姑母,请她悄悄写信给大姑母,派人来南越国接他回家的……

    姜岁寒跟在他身后,轻摇折扇,“小沈啊,不是我说你,你也是大老爷们儿了,干嘛总想着回家找娘?既来之则安之,咱们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建功立业,有什么不好?”

    沈议潮不语。

    他在矮案后落座,见案上摆满了酒。

    每一壶都很精美,也算勉强配得上他的身份。

    他挽袖斟酒,慢慢饮了一盏。

    他眉尖笼着轻愁,“两百多年前,大雍兼并诸国统一天下,何等风光?可是后来,烽烟四起诸侯叛变……南越皇族,就是叛变者之一!站在南越的土地上,我无时无刻都在忍受煎熬!”

    他又斟了一盏酒,悲愤地仰头饮尽。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姜岁寒倚在窗畔,含笑注视园林景致,“心中怀着大雍,那么所站的土地,便也是大雍的土地。小沈啊,你就是太执着。”

    “姜神医自由惯了,不懂我大雍士族的悲愤。迟早有一天,我大雍的铁骑将踏平诸国,重新缔造太平盛世!”

    沈议潮说完,再度饮尽一盏酒。

    流落他乡,家国不宁……

    还得亲眼看着,昔日向大雍俯首称臣的诸侯,是如何摇身一变成为皇族,风风光光地享受接风宴。

    连日以来的委屈,在今日的热闹里悄然发酵。

    从来光风霁月、淡漠如水的贵公子,一盏接一盏地饮酒。

    不过片刻功夫,白玉壶里的琼浆玉液被尽数饮尽。

    好在桌上还有五壶酒。

    他双眼泛出桃花红,白皙的双颊像是染了胭脂,薄唇沾了晶莹的酒液,长眸宛如一瓣牡丹,微醺的模样格外昳丽动人,似是被三月暖风吹开的春水。

    红漆横梁。

    南宝衣伸着小脑袋,看得目瞪口呆。

    她估摸那些酒,都是加了料的。

    如今沈议潮这般模样,更是印证了她的猜测。

    她讪讪:“二哥哥,可要阻止他?”

    萧弈抱着她。

    小姑娘身娇体软,抱在怀里又甜又香,他已经舍不得松开。

    他俯首,薄唇故意贴着小姑娘的耳朵,“寒烟凉就在南府花园,不怕。”

    南宝衣无言以对。

    听二哥哥这意思,仿佛是要……

    不等她细想,姜岁寒从窗畔走到矮案前。

    他惊讶地看着沈议潮,“小沈,你怎么醉成了这样?!”

    沈议潮趴在矮案上,睫毛上沾着细碎晶莹的泪珠,透过朦胧泪眼看着他,不自觉地咬了咬嫣红的唇瓣。

    姜岁寒终于察觉到不对劲。

    他闻了闻沈议潮的酒盏,脸色瞬间苍白。

    他又掀开其他酒壶的壶盖,一一闻过去,脸色更加难看。

    谁送来这么多加料酒?!

    这要是全喝了,谁他妈扛得住?!

    正紧张检查之际,沈议潮忽然暧昧地摸了摸他的手。

    那醉颜微醺的贵公子,眯着漂亮秀气的长眸,温柔道:“我观小娘子,眉清目秀……”

    姜岁寒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甩开沈议潮的手,抬脚把他踹翻在地!

    他剧烈摇着扇子,厉声道:“这般烈的药,我便是神仙,也救不了你!小沈啊,你让我说什么好?捡到的东西,能随便喝吗?!”

    见沈议潮情况逐渐严重,他无法儿,只得去找寒烟凉。

    他知道寒烟凉和沈议潮之间,有点小苗头。

    如果对方肯帮忙自然好,如果不肯……

    姜岁寒满脸一言难尽。

    他只能把沈议潮送去青楼了……

    横梁上。

    南宝衣小脸红扑扑的。

    她小小声:“二哥哥,咱们还是暂且先离开吧?”

    萧弈拨弄着她的小珍珠步摇,眸中透着思量。

    虽然看活春宫很有趣儿,但他的小娇娘毕竟还没有及笄,沈议潮的东西那么丑陋,一个搞不好,怕是要长针眼儿。

    他正要应好,楼梯上忽然传来脚步声。

    姜岁寒的声音跟着响起:“正要去找寒老板,你倒是先过来了。可见你与小沈,乃是有缘分的,呵呵。”

    “上回我生病,他去玉楼春照顾了我两日。这次趁着来南府唱戏的机会,当面谢谢他,也算合乎礼数。”寒烟凉声音妩媚,“姜神医站在这里干什么,不与我一道上去吗?”

    “不不不,我,我还有事,先告辞,告辞,呵呵呵……”

    姜岁寒的脚步声,逃命似的渐行渐远。

    寒烟凉轻嗤一声,踏进小厅。

    厅中幽静。

    窗畔竹帘高卷,几枝芙蓉花在白瓷瓶里开得天真烂漫。

    寒烟凉提着宽大的纱裙,赤脚踩上木板,戏谑:“哟,青天白日的,小郎君怎么喝成了这样?”

    沈议潮慢吞吞从地板上爬起来。

    他盘膝而坐,红着眼睛看了寒烟凉片刻,忽然伸手斟酒。

    “渴得很。”

    他轻声。

    斟满一盏酒,他递给寒烟凉,“一起喝?”

    寒烟凉隔着矮案坐了,接过酒盏。

    她抬袖掩住半张脸,喝酒的姿态极尽妩媚风流。

    喝完了,沈议潮乖巧地又为她斟满。

    几杯下肚。

    寒烟凉托着香腮,微翘的杏眼水漉漉的,眼尾渐渐泛出绯红,妩媚地盯着沈议潮。

    她扬起朱唇,嗓音软软的:“我怎么瞧着,小郎君今日格外俊美?”

    “寒姐姐今日,也格外美貌。”

    寒姐姐……

    寒烟凉笑出了声儿。

    她伸出纤纤玉指,怜惜又暧昧地抚过沈议潮的眉心,“小郎君眉间满是忧愁,可是有什么事叫你不开心?说出来,叫我开心开心呀。”

    沈议潮浑身不得劲儿。

    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得劲儿,就是热。

    又热,还又燥。

    少女的指尖按在他的眉心,携着酥酥麻麻的温凉。

    他绯红的眼眸,逐渐混沌,像是沙漠里干渴的旅人寻到了一眼清泉,不仅想喝,还疯狂地想喝更多……

    他喉结滚动,忽然挪到寒烟凉身侧。

    他闭着眼睛靠在少女颈窝里,像是撒娇:“姐姐,小郎君心里苦。”

第225章 二哥哥,你让我看一眼

    说话间带出的热气,悉数落在少女的肌肤上。

    寒烟凉打了个酒嗝儿。

    她睨向桌案,这些琼浆玉液,似乎有些上头……

    她摇摇头,让自己清醒些,双手却控制不住地倒酒,“小郎君哪里苦,说出来,姐姐让你甜一甜呀。”

    沈议潮蹭了蹭她的肩窝。

    少女穿着单薄的轻纱襦裙,锁骨白嫩宛如玉雕。

    他蹭着,觉得十分舒坦。

    他哑着嗓子道:“寒姐姐,小郎君千里迢迢,从长安赶赴锦官城,就是为了监督萧弈,尽快拿到天枢令牌。”

    寒烟凉饮酒的动作,微微停顿。

    天枢,令牌?

    “可是萧弈那个狗子,居然把我扣在锦官城,不让我回去见姑母……”沈议潮双眼迷蒙,不安地在寒烟凉怀里撒娇扭动,“寒姐姐,小郎君不想呆在锦官城,小郎君想姑母,想爹娘,想回家……”

    “天枢令牌,在南府?”

    “大雍的开国皇帝,与南家先祖有过命的交情。天枢令牌,在两百年前被他赐给了南府……据说那枚令牌,可号令天底下最精锐的一支军队,姑母可想要了……”

    沈议潮垂着桃花红的眼帘,嗅闻寒烟凉颈窝间的媚香。

    寒烟凉若有所思。

    没等她想太多,那股子热意又涌上了头。

    “难受……”

    她浅声低吟,纤纤玉指抚上沈议潮的腰带。

    两人最后一丝清醒,随着肌肤触碰,像是断掉的箜篌长弦。

    瞬间的寂静之后,只余下狂风暴雨般的摧枯拉朽。

    绣满兰草的深蓝腰带,被寒烟凉拽落。

    她把沈议潮推倒在地。

    犹如干柴遇到烈火。

    珠钗零落,大袖满地,青丝纠缠。

    像是卷进漩涡里的两枚树叶,彼此疾速交缠,疾风骤雨般,涌进了更深的水涡之中……

    横梁之上。

    南宝衣的丹凤眼睁得圆啾啾,萧弈及时在疾风骤雨开始之前,捂住了她的眼睛。

    南宝衣双颊红扑扑的,呼吸急促,有点儿委屈。

    她……

    还蛮想看的。

    她不安地咽了咽口水,讨好地小声道:“二哥哥,你让我看一眼,就看一眼好不好?我不会告诉祖母哒!”

    萧弈饶有兴致地欣赏下方的战火。

    片刻,他含笑睨向南宝衣,“沈议潮的玩意儿太丑,不好看。”

    南宝衣:“……”

    她想看的是那个吗?!

    她曾看过图册,现在只是想看看,真人是什么样的……

    倒也不是自己想那啥,就是好奇,对那种事的好奇……

    仿佛窥破了她的想法,萧弈凑到她耳畔,低声道:

    “小孩子家家的,有好奇心很正常。但是,有的东西天生带毒,在自控能力稍弱的年少时期,是绝不能触碰的。

    “我们娇娇年岁尚小,像是枝头的青杏,娇嫩而柔弱。所以那些东西,要等娇娇长大以后,才能去看。南府的小娇娘,乖乖地、按部就班地长大,好不好?”

    他的声音,带着轻哄。

    却又像是春风,有着浅浅的暖意。

    南宝衣的双颊依旧红扑扑的。

    但心里面那股异样的紧张和好奇,却已经消失不见,只余下满满的踏实和心安。

    她牵住青年的衣袖,“那,二哥哥陪我长大,好不好?”

    萧弈俯首,吻了吻她白嫩的额头,声音虔诚而郑重:“好。”

    他没再多看下方一眼。

    此时,前来小木楼送酒的婢女和内侍们,纷纷回到各自主子面前。

    皇帝捏着小胡须,笑容满面:“去请帽帽兄,朕今日要送他一份大礼,让他得个好女婿,包他终身满意!”

    南胭笑容得意:“去把满园的宾客,都请到小木楼去。就说,那里有一出绝世好戏。”

    楚乐欣迫不及待地搓了搓手:“萧弈,本公主来宠幸你了!驸马的位置,是你的了!”

    楚怀南忧心忡忡地步下假山,今日之事,传出去很令人不齿,他这般作为,真的是对的吗?

    靖王妃一副奸计得逞的神情:“老夫人,马太守可有前往小木楼?本妃已经等不及,要帮他们捉奸了!”

    马氏咧嘴而笑,露出缺了一颗的门牙:“王妃放心,老身已经派人去请远道了。待会儿圣上面前,还望王妃替他们求一道赐婚圣旨!”

    整座花园的贵客,不约而同地往小木楼赶。

    他们来了!

    横梁。

    萧弈透过绮窗,瞧见花园里的宾客们,从四面八方而来,声势浩大。

    他唇角含笑,“趣事儿来了。”

    率先登上小厅的,是楚乐欣。

    她还在爬楼梯时,就迫不及待地脱了大袖,连襦裙系带都解了开,踢掉绣花鞋,提着裙摆,兴冲冲闯进小厅。

    “姐姐,轻些……”

    一道娇气的男音低喘,犹如惊雷般落在耳畔。

    楚乐欣犹如石雕,呆呆地看着满室凌乱。

    矮案倒地,白玉壶碎落,残余的酒水淋淋漓漓地蔓延在地板上。

    角落的垂纱帐幔随风而动。

    人影摇晃,那些高高低低、断断续续的声音,清清楚楚地表达着,帐幔里面在发生什么。

    楚乐欣如遭雷劈。

    是谁,是谁抢了她的先机,占了她的驸马?!

    她听着那些声音,被勾得欲罢不能,心一横,牙一咬,干脆将襦裙一扔,迫不及待地要往帐中钻!

    不管是哪个贱人抢了她的先机,她现在参与进去,也不迟啊!

    还没迈出几步,突然有人从背后握住她的手臂。

    “三妹!”

    楚怀南厉声呵斥。

    他来晚了。

    有人抢了他的先机,和宝仪发生了关系。

    虽然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但英雄救美,何尝不是一种策略?

    只要维护住宝仪的体面,南家就会感念他的恩德,把宝仪嫁给他。

    所以当务之急,是万万不能叫楚乐欣看清楚帐中人是宝仪。

    楚乐欣急了。

    她厉声:“太子皇兄,放手!”

    “不放!”楚怀南双眼发红,“孤在这里有要事,三妹最好离开!”

    “巧了,臣妹在这里也有要事,皇兄还是赶紧走吧!”

    两人正争执不下,外面走廊里,忽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一道尖锐苍老的哭腔,陡然响起:

    “远道啊,你怎么就那么倒霉,被宝仪郡主那个狐媚子算计了?!”

第225章 帐中之人,究竟是谁

    以靖王妃和马氏为首的一大帮宾客,呼啦啦涌进了厅堂。

    就连皇帝和南胭等人,也赶了过来。

    马氏一把鼻涕一把泪,哆哆嗦嗦地朝皇帝跪下,“皇上,民妇乃是蜀郡太守马远道的娘亲,民妇心里苦呀!”

    皇帝心里面直犯嘀咕。

    他纠结地望一眼帐幔,好奇道:“老夫人,你有话慢慢说。”

    马氏痛苦地捂着心口,老脸上皱纹横生:“皇上,宝仪郡主相中我儿远道,屡次勾引不成,竟然在酒水里下药,勾引我儿与她产生肌肤之亲!她妄图嫁进我太守府,手段卑劣龌龊!这等女子,老妇实在看不中啊!”

    “一派胡言!”

    楚乐欣大怒,“什么宝仪郡主勾引你儿,那帐中之人,分明就是我的驸马和他的小妾!”

    她亲自给萧弈赐的酒。

    她知道,肯定是萧弈一时没忍住,才宠了某个丫鬟侍女,与南宝衣和马远道有什么关系?!

    马氏愣了愣。

    她误解了楚乐欣的话,狂喜道:“公主的意思是,想让我儿给你当驸马,让南宝衣给他当小妾?使得,这万万是使得的!”

    驸马啊,那可是皇帝的女婿!

    只要她的远道娶了公主,还愁前程不好吗?!

    楚乐欣气急败坏。

    她摘下皮鞭,不管不顾地抽向马氏。

    “谁要嫁给你儿?!”她怒喝,“我的驸马是萧弈,那帐中之人,才不是马远道,分明是萧弈!”

    她是练过武功的。

    一鞭子抽下去,马氏皮开肉绽,惨叫连连!

    横梁上,南宝衣看得津津有味。

    啧,今日这场大戏,狗咬狗似的,简直越看越精彩!

    话本子里,都不敢这么写!

    老皇帝瞄一眼楚乐欣,老脸臊得通红。

    他沉声怒骂:“欣儿,你瞧瞧自己穿的是什么,大庭广众,成何体统?!还有没有公主的体面了?!”

    楚乐欣回过神,瞧见自己只穿着单薄的衫裙,顿时羞怒交加。

    她急忙丢掉皮鞭,在侍女的帮助下匆匆套上大氅。

    靖王妃站了出来。

    她温声道:“皇上,臣妇有话要说。”

    老皇帝摆摆手,示意她说。

    “帐中之人,并非公主口中的萧弈,确确实实就是宝仪郡主和马太守,臣妇可以为马老夫人作证。”靖王妃温声细语,“宝仪郡主和马太守彼此钟情,一时情难自已,也未可知。皇上不如成人之美,为他们二人赐婚,他们定会感念皇上的恩德。”

    老皇帝捻着胡须。

    他狐疑地盯着帐幔。

    他亲自赐的酒,所以他知道,帐中之人,绝对是宝仪和萧弈。

    那个马远道,是几时冒出来的?

    又是几时参与进去的?

    没等他想明白,南广匆匆赶了过来。

    他跑得有些急,满头大汗地怒骂:“靖王妃、马氏,你们这两个贱货,青天白日为何冤枉我的娇娇?!娇娇最是循规蹈矩,才不会和外男不清不楚!”

    他的胭儿已经嫁了一个老男人。

    若是他的娇娇儿再嫁一个老男人,他可以去死了!

    两个女婿哪儿有女婿的样,简直就是他大兄弟!

    “爹。”南胭柔声,亲自拿绣帕替南广擦汗,“瞧您满头大汗,定是路上跑得急了。女儿也认为,娇娇不是随便的姑娘。不如咱们当众把帐幔掀开,叫所有人都看见,帐中姑娘,并不是娇娇。”

    她亲自叫婢女送的加料酒。

    只要掀开帐幔,就能让所有人看见,萧弈和南宝衣的丑态。

    只要掀开帐幔,就能让他们两个名声扫地,这辈子都要背负骂名。

    她唇角悄然弯起,眼底满是恶毒。

    马氏皮开肉绽地趴在地上,跟着喊:“皇上,老妇人也以为,掀开帐幔,叫大家看个仔细,才最妥当!”

    只要让所有人看见,南宝衣和她的远道发生了关系,南宝衣不嫁他们家,也得嫁!

    她都想好了,等南宝衣过门,她就替她保管嫁妆,还要给她立规矩,叫她好好侍奉他们一家人,侍奉她两个宝贝孙子孙女!

    “不许掀!”

    楚乐欣急了。

    她的驸马,她自己都没看过,凭什么叫这么一大群人享眼福?!

    “父皇,儿臣也以为,如此大张旗鼓地掀开帐幔,是为不妥。”楚怀南跟着拱手,“不如请大家暂且移步楼下,再从长计议。”

    宝仪的父亲就在这里。

    他得好好表现,维护宝仪的声誉,给对方留一个好印象,如此,才方便将来议论嫁娶。

    老皇帝满脸纠结。

    他越发好奇,帐中那两人究竟是谁。

    他缓缓道:“朕想知道,帐中之人,究竟是宝仪和马远道,还是宝仪和萧弈?”

    南广护女心切,不管不顾地脱口而出:“也有可能是萧弈和马远道啊!”

    萧弈,和马远道……

    厅堂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横梁上。

    南宝衣意味深长地望一眼萧弈。

    不知想到了什么画面,她抿嘴偷笑。

    萧弈磨牙,狠狠弹了她一个脑崩儿,低声训斥:“再敢胡思乱想,揍你。”

    老皇帝心里头是天人交战。

    掀帐幔,还是不掀帐幔,这是一个沉重而深刻的问题,甚至影响到了他的江山能否稳固。

    没想到,有朝一日,他的江山竟然要被小小一道帐幔左右。

    如果里面是萧弈和南宝衣,那当然正中他下怀。

    如果是马远道和南宝衣……

    他觉得,萧弈可能要剥了他的皮。

    靖王妃怂恿:“皇上,掀吧!”

    马氏跟着嚷嚷:“皇上,您要为我儿做主啊!我儿的清白都被宝仪郡主毁了!”

    楚乐欣气愤:“父皇,您得给您女婿留面子!”

    南胭柔声:“叔叔,掀开吧,我想证明妹妹的清白。”

    楚怀南进谏:“父皇不可,咱们虽是皇族,却也要尊重别人。”

    四面八方都是议论声和各种意见。

    老皇帝烦恼得恨不能撞墙时,人群外围突然寂静下来。

    马远道正儿八经地踏进厅堂。

    被众人围观,令他颇为尴尬。

    他正与同僚吃酒,却被母亲派来的丫鬟传唤,要他来小木楼一趟。

    他中途肚子疼,因此与丫鬟去了趟茅厕,怎么来了木楼以后,一个两个全都诧异地盯着他看?

    他忍不住望了眼袍裾后面。

    确定袍裾没沾染上脏东西,他才稍稍放心。

    他在马氏和靖王妃震惊的目光里,恭敬地朝皇帝行了一礼,“微臣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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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9415/ 第一时间欣赏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作者:风吹小白菜所写的《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为转载作品,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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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介绍:
南宝衣自幼锦衣玉食娇养长大,没想到所嫁非人,落了个家破人亡的凄惨下场。重活一世,她咬着小手帕,暗搓搓盯上了府里那位卑贱落魄的养子。只有她知道,看似落魄的少年,终将前程锦绣,权倾天下。她一改娇蛮跋扈,对未来的权臣温顺谦卑百般奉承,可惜他如高岭之花,始终对她爱答不理。她终于心灰意冷打算另抱大腿,那凶名赫赫的权臣,突然雷厉风行地废了她选中的夫君,还倚在绣榻上,慵懒地朝她伸出腿,“娇娇过来,我给你抱……”【1v1,双洁,甜宠】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