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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全文阅读

作者:风吹小白菜     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txt下载     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33章 哥哥不欺负她,欺负你可好

    今夜星光烂漫。

    建着庵堂的小岛轰然坍塌,带着无数秘密渐渐沉进湖底。

    那座华美的画舫,破开湖面,缓缓朝穿过盛京城的京河驶去。

    画舫三楼的雅座。

    这里陈设着一水儿贵重的金丝楠木家私,华帐高卷,珠帘剔透,掩映着八幅象牙白玉屏风,屏风后面还设着一张雕花贵妃榻。

    萧弈坐在贵妃榻边。

    他垂着眼睫,注视趴睡在榻上的少女。

    她未着.寸缕。

    檀发铺散在丝绸绣花软枕上,灯火下的肌肤呈现出羊脂玉般晶莹剔透的色泽,背后两扇蝴蝶骨纤细玲珑,腰肢不盈一握,再往后,弧度圆润而娇美。

    只是,这具美好的躯体上,却遍布鞭伤。

    皮肉外翻,哪怕敷药处理过,结了痂的伤口也依旧触目惊心。

    萧弈伸出手,指尖轻抚过那些伤。

    丹凤眼比深夜的湖水还要晦暗黢黑,唇角下压,是冷冽的弧度。

    随着一声嘤咛,南宝衣从昏睡中醒来。

    她揉了揉眼睛,余光瞥见萧弈,慵懒地朝他伸出手,娇娇气气:“扶我起来。”

    少女伸出来的手,细软嫩白,指尖丹蔻酥红精致。

    萧弈挑了挑眉,扶住她的手。

    南宝衣懵懵懂懂地坐起身,“对不起啊二哥哥,那些账册落在了青枫一渡,书理理跟个疯狗似的,一不小心就把岛屿炸了,账册也没有了……”

    她无比惋惜地说着话,却见萧弈只是看着她锁骨之下,视线莫名。

    她不解地低头看去。

    随即,嫣红的胭脂色一点点浮上耳根,逐渐蔓延到面颊和细颈。

    她一把扯过缎被遮住自己,脚丫子毫不客气地踹萧弈脸上:“你看哪儿呢?!”

    萧弈握住她的脚踝。

    薄唇扬起的弧度毫无温度,他淡淡道:“我在想,顾崇山给你栓的那根铁链,怕是栓错了地儿。”

    南宝衣皱着小脸。

    萧弈靠近她,薄唇抵着她的耳珠,嗓音沉冷:“栓脚上哪里够,就该把南娇娇拴在闺房,叫你哪里也去不了,安安心心准备待嫁……”

    在南宝衣看不见的地方,男人眼瞳漆黑阴暗。

    无人知晓,他今夜看见浑身是伤的少女时,是怎样的暴怒。

    他就不该答应她,让她去调查什么青水庵,调查什么罪证。

    如果她今夜出了事,哪怕姜家死一千次一万次,都不足以谢罪!

    从今往后,他再也不会答应她,让她去犯蠢,让她去历练。

    什么放纵她去自由飞翔鹰击长空,南娇娇哪有那本事,她分明就是个傻狍子,雪地里蹦跶蹦跶就掉坑里爬不起来的那种!

    萧弈闭了闭眼。

    他把小姑娘连人带被子抱进怀里。

    “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迈出南府半步。”他深嗅着少女自带的那股芙蓉花香,“就待在深闺绣绣花鸟读读诗书,乖乖等到明年出嫁。”

    南宝衣窝在他怀里,悄悄抬起眼帘瞅他。

    男人眼尾泛红,真是在乎极了她。

    她心里甜甜的,乖乖倚靠在他胸膛里,小声道:“其实也没有多么可怕,鞭子落在身上是很疼,可是我想着二哥哥,就一点儿也不觉得疼。”

    萧弈捏了捏她白嫩嫩的脸蛋。

    南宝衣念着那些账册,心里面多少有些遗憾。

    她正经道:“虽然账册没有了,但我知道姜家那些赃银,最后都流入了金胜钱庄。二哥哥从金胜钱庄入手,兴许能查出些子丑寅卯。”

    金胜钱庄是南越国最有名的钱庄,钱庄老板堪称南越国首富。

    萧弈无言地吻了吻她的眉眼。

    有时候,他觉得南娇娇很适合入朝为官。

    都伤成这样了,还惦记着朝堂对手。

    简直比奸臣更擅长阿谀奉承,比丞相更加勤勤恳恳。

    如果能把这份心思用在绣花上,还愁绣不出鸳鸯?

    两人说着话,余味踏进来,恭敬道:“郡主,云袖姑娘求见。”

    南宝衣忙道:“快请进来,她是我的救命恩人!”

    云袖已经包扎过。

    她烧伤严重,哪怕有姜岁寒这种神医在,也得修养多日才能恢复。

    她对萧弈和南宝衣行了个礼,温声道:“我是来向郡主辞行的。”

    “你家中无人,能去哪儿?”南宝衣关切,“你救了我的命,我想留你在身边,也算是报答。云袖,你不想与我在一起吗?”

    云袖眼眶微红。

    她跪地,“如果能被郡主收留,自然是我的荣幸。我只怕郡主嫌弃我笨手笨脚做不好事,给您惹来麻烦。”

    萧弈盘膝坐在贵妃榻上,手肘慵懒地撑着矮案,始终漫不经心地听着云袖和南宝衣说话。

    她们谈了一盏茶的时间,直到云袖退出雅座,他才淡淡道:“来历不明的人,娇娇也敢用?”

    “我喜欢她。”南宝衣坦诚,想着前世萧弈砍掉了云袖的双手,忍不住慌慌地瞪他一眼,“你不许欺负她呀。”

    萧弈被逗笑。

    他挑起少女圆润白嫩的下巴,戏弄道:“哥哥不欺负她,欺负你可好?”

    南宝衣紧张地拢了拢锦被,不自然地别开脸儿,“我还小……”

    “小了才好欺负啊。娇娇十二岁的时候,在哥哥面前又乖又谄媚,可没有现在这么多心眼儿。”

    南宝衣想着自己刚重生回来时,在萧弈面前那副狗腿样,忍不住又红了脸,小声道:“原来你说的是那种欺负呀。”

    “不然,娇娇以为是哪种欺负呀?”

    南宝衣脸颊更红。

    还能是哪种欺负,当然是那种欺负呀!

    跟这厮说话,他总是故意逗弄她,真叫她羞恼。

    她干脆钻进锦被,闷闷道:“二哥哥,我这人素来娇弱,经不起你欺负。你快些走,让我好好睡一觉。”

    萧弈哂笑。

    娇弱?

    小姑娘昏睡的时候,他可是听那些逃出来的女子说了,他家的南娇娇抡着大铁锤,活生生把人捶死了,还娇弱?

    他睨向鼓鼓囊囊的锦被。

    她确实还小。

    他不欺负小孩儿,但将来总有一天,他要把她摁在榻上欺负哭的。

    画舫迎着粼粼月光,朝盛京城驶去。

    正是春月夜。

    停泊在湖岸边的小画舫,两名美貌侍女正在船尾煮着青梅酒。

    南景和一位高冠华服的年轻人对坐,欣赏着小岛坠入湖底。

    南景微笑举杯:“一切如王爷所料,这杯酒,属下敬您。”

    年轻公子隐在阴影里,声音犹如流风回雪:“也敬再起,在重开的春闱会试中夺得探花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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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章 我时常觉得自己生无可恋

    南宝衣在南府躺了三日。

    那些被她从青枫一渡带回来的姑娘们,归家的归家,无家可归的,结伴去了南家绸缎庄当绣娘或者打杂,也算是有了归处。

    至于她谋害皇嗣的罪名,也被清洗得干干净净。

    御花园抱厦里的那只白玉酒盏,被大理寺保管得很好,萧弈用铁粉提取出了两个人的指纹,分别是书理理和姜贵妃的,所以南宝衣下毒谋害皇嗣的罪名不攻自破。

    姜贵妃哭哭啼啼,推说是书理理利用皇嗣陷害南宝衣,然而书理理已经不在人世,任她怎么说都死无对证。

    老皇帝震怒,虽然没有人证,却还是降了姜贵妃的位份。

    南宝衣乖乖待在闺房绣鸳鸯。

    余味坐在案几对面替她分线,笑道:“从贵妃降为妃,瞧着虽然没什么,但到底是与皇上有了嫌隙,也算是给了她一个教训。”

    “谁说不是呢?”

    南宝衣嘀咕着,余光悄悄瞅向窗外。

    她二哥哥就像疯魔了似的,居然拨了一支军队围在朝闻院外,除了允许她每日去松鹤院向祖母晨昏定省,其他时间都不许她踏出院落半步。

    如果这样的日子要持续一年,那她可得闷坏了!

    她丢掉绣绷,朝地板仰躺:“余味呀,我时常觉得自己生无可恋。”

    “你能比得上我生无可恋?”

    廊外传来抱怨。

    姜岁寒穿过珠帘走进来,在案几旁坐了,随手剥起绿仁果,怨念极深:“你的好二哥哥,拿走了我全部的积蓄,跑去青枫一渡玩姑娘,我找谁说理去?”

    南宝衣坐起身,怔愣。

    是了,她就说二哥哥把所有财宝都当聘礼给了她,哪来的银钱再去青枫一渡潇洒,原来是拿了姜岁寒的私房钱。

    她看着姜岁寒咬牙切齿的模样,笑道:“你别气啦。”

    姜岁寒吃了几颗绿仁果,忽然神秘地八卦道:“南小五,靖王府后日设宴,你知道不?”

    南宝衣摇摇头。

    “大理寺卿要告老还乡你知道吧,你的好二哥哥,靠着提取指纹证明罪犯的方法,再加上青水庵拐卖姑娘的大案,直接被皇帝从太史令的位置上,提溜到大理寺卿的位置上。

    “太史令只是从五品,一个月内从从五品跳到正三品,嗬,这可是南越国开国头一份儿!靖王妃高兴的,三天前就宣布要在王府设宴庆祝,请帖雪片似的发出去,邀请了不少权贵。”

    南宝衣垂着眼帘,拿绣花针轻戳绣绷。

    她并不知道这些事。

    靖王府,也没有给她送请帖。

    说起来,按照南越国的风俗,即将结为姻亲的两家人会时常相互走动,可是她搬到盛京城,靖王府从未邀请过她和她的家人。

    有时候她二伯母和程姨在府里设宴,想请靖王妃登门做客,彼此说说话儿,但对方也是不理不睬的。

    就连下聘之后交换庚帖那日,来的也只是二哥哥和沈议潮。

    她低头绣鸳鸯,淡淡道:“靖王妃不待见我,设宴也不会请我的。”

    “听说那宴会很热闹,盛京城的权贵都会去,还有很多名门贵女。靖王妃在打什么主意,你别说不知道。”姜岁寒很仗义地从怀里掏出一封请帖,“南小五,别说哥哥不疼你,这封帖子是我顺出来的,我对你好吧?”

    请帖搁在矮案上。

    大红封底,烫金牡丹,极尽精致雍容。

    可见靖王妃对萧弈官拜大理寺卿一事,有多么骄傲。

    南宝衣盯着帖子,半晌没吭声。

    人家靖王妃摆明了不待见她,难道她还要腆着脸去靖王府,上赶着讨好她不成?

    她又没吃她家米!

    “东西已经送到,你去不去,就是你的事了。”姜岁寒抓了一把绿仁果藏进袖袋,“想来宴席上,靖王妃肯定会逼着萧家哥哥相看姑娘。可是南小五,你要记着,我自始至终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姜岁寒走后,南宝衣犹豫地捧住小脸。

    她在青水庵待了那么久,如今已临近暮春。

    透窗而来的阳光温暖干净,带着懒洋洋的气息。

    她揉了揉脸颊,第一次觉得如何与婆家的相处,真是一门大学问。

    “郡主。”

    云袖端着茶点进来,好奇地环顾左右,“余味姐姐说来了客人,叫奴婢送茶进来,那位客人怎么不见了?”

    “你来得正好。”南宝衣招招手,把烦恼与她说了一遍,“依你看,我后日要不要去靖王府呀?”

    “为何不去?”云袖笑盈盈的,“世子爷能当上大理寺卿,是多么值得高兴的事。他那么喜欢您,如果能得到您的贺礼,一定很开心。郡主,您去靖王府是为了向世子爷道贺,为什么要在意别人呢?”

    她的话,令南宝衣产生豁然开朗之感。

    是啊,这几日以来,二哥哥忙于朝堂之事,都没来探望她。

    借着去靖王府的机会,与二哥哥说说话,多好!

    她想通以后,才不管靖王妃看见她有多么烦恼痛苦,一边吩咐荷叶帮她准备出去的衣装钗饰,一边请十言向萧弈请示,容许她去靖王府玩。

    绣鸳鸯什么的,以后再说吧。

    已是宴会当日。

    南家的马车缓缓穿过元和街,抵达了靖王府。

    元和街上的住宅,大都是皇亲国胄的官邸,比如太子府就在这里。

    荷叶卷起车帘。

    靖王府端严宽敞,楼阁交错、花木葱茏、庭院深深,处处透着精致富贵,可见老皇帝对这位弟弟十分疼爱。

    南宝衣站在王府垂花门外,深深吸了一口气。

    她扬起甜甜的笑容,捏着小手帕,娇弱地踏进了垂花门。

    靖王府后花园,长亭里陈设着瓜果糕点。

    靖王妃端坐在石凳上,身旁围坐着莺莺燕燕,全是盛京城权贵世家的掌上明珠。

    靖王世子风华绝代,再加上谁都知道靖王府不满意南家的姑娘,因此她们把这次升迁宴看做选媳妇宴,铆足了劲儿地讨好靖王妃。

    哪怕当不上正室,但如果能嫁给萧弈那样的男人,就是做妾她们也心甘情愿啊!

    靖王妃笑得端庄明媚。

第234章 他被南宝衣拒绝了

    她望向身侧端坐的姑娘。

    这么多姑娘里面,她最满意的就是宋丞相的千金宋柔。

    虽然容貌只称得上清秀,但知书达理、秀外慧中,关键还有个当丞相的爹,如果弈儿能娶她,那么对他的前程而言真是锦上添花。

    她想着,面上又温和几分:“柔柔,这碟雪花酥是王府厨子最得意的点心,你尝尝。”

    “多谢王妃娘娘。”

    宋柔垂着眼帘,声音谦和而不卑不亢。

    靖王妃对她的喜爱不禁又多了几分,正要问问她平日里读什么书,一名侍女急匆匆进来禀报:“娘娘,宝仪郡主来了!”

    靖王妃一愣。

    她又没给南宝衣请帖,她来干什么?

    南宝衣穿过花径。

    她踏进长亭,温婉大方地朝靖王妃福了一礼,“王妃娘娘。”

    众女打量着南宝衣,眼睛里藏满了惊艳。

    这姑娘虽然出身商户,但通身的气派和规矩却很出众,这样的姑娘,哪怕站在靖王世子身边,也不会逊色吧?

    靖王妃神情微妙。

    她不好直接说自己并没有邀请南宝衣来参加宴会,再叫丫鬟把她赶出去,那样未免显得她小家子气,也显得靖王府不近人情。

    她只得勉强笑道:“你来了,坐吧。”

    她盼望南宝衣能读懂她的冷漠,识趣儿地去角落待着,不要妨碍她和未来儿媳妇拉家常。

    然而南宝衣压根儿懒得看她脸色。

    “给娘娘带了礼物。”南宝衣示意荷叶把锦盒送过去,“也给世子殿下带了贺礼,不知道世子殿下现在何处?”

    靖王妃有点烦她。

    她摇着团扇,正色道:“你也是待嫁的大姑娘,跑到夫家连杯茶都不喝,就问未婚夫在何处,是不是不合礼数?”

    “礼数?”南宝衣挑眉,“王妃娘娘想与我谈礼数,我倒是有一肚子的问题想请教您。两家结为姻亲,为何我二伯母和程姨邀请您登门吃酒,您从不答应?为何世子殿下与我交换庚帖那日,您也不曾到场?可是瞧不起我南家?”

    她与盛京城那些名门淑女的婉转迂回不一样,她说话好直。

    靖王妃嘴唇翕动,没想到南宝衣居然敢把这些事放在台面上讲。

    她就不嫌丢人吗?

    “我知道您看不起我的出身,但既然早晚要成一家人,您也该试着接纳我。”南宝衣沉声,“我这趟前来,是为了向世子道贺,不是为了看您的脸色。您举办这次宴会的目的,大家心知肚明,您也不必与我说些有的没的,显得您虚伪。”

    她说完,径直拂袖离去。

    靖王妃惊愕气怒。

    这个南宝衣,可有把礼法放在眼里?

    这般儿媳妇进了府,她岂不是要天天生气?!

    其他姑娘也十分惊讶。

    她们讨好靖王妃都来不及,宝仪郡主好大的胆子。

    但是莫名的,她们又觉得这位来自锦官城的郡主,是个真性情的姑娘,很特别很引人注目。

    南宝衣快步穿行在花径里。

    临近暮春,靖王府依旧百花争艳,鲜妍明媚。

    她站在粉白如云的杏花树下,轻风拂过,满树花瓣婆娑飘落,像是纷纷扬扬的花瓣雨,将她笼在其中。

    楚怀南信步而来。

    他轻笑:“刚刚在长亭那边,听见小郡主与靖王妃争执。小郡主果然真性情,令孤叹服。”

    岂止是真性情,简直是虎得很。

    “太子殿下。”

    南宝衣冷漠地福了一礼。

    “花园那边要开宴了,孤与你一道过去。”楚怀南沿着花径往前走,“孤听说,青水庵一案,小郡主出力良多。只可惜到头来,功劳全都记在了萧弈头上。如今靖王妃又对小郡主意见颇多,再加上南侍郎府那两个不省油的妯娌,你嫁进来以后,恐怕不能过得如意。”

    他垂眸望向少女,杏花瓣落在她的发髻上,更添几分娇俏。

    他伸手,替她细细捻下花瓣,笑道:“小郡主容色太盛,连这些芳华,都压不住你半分明媚。”

    南宝衣平视前方。

    隐隐猜测,楚怀南对她有意。

    同为对付姜太傅的盟友,她并不愿意把彼此的关系弄得复杂。

    她退后两步:“过得如不如意,是我自己的事,不劳殿下费心……另外,哪怕今后再不如意,我也不会倾慕殿下。”

    楚怀南神情僵住。

    他盯着南宝衣,半晌说不出话。

    他这是……被拒绝了?

    盛京城里,仰慕他的女子不在少数,只有姑娘们想方设法地嫁进太子府,还从没有姑娘敢明目张胆地拒绝他。

    心头弥漫着酸胀的感觉,他轻笑:“小郡主这是何意?孤只是把你当做妹妹看待,私心里,从未对你有过那种想法。”

    “没有最好。”

    南宝衣轻声呢喃,走到前面去了。

    楚怀南看着她。

    她走路时带起一阵风,满地落花追随着她的轻纱裙摆,将那嫩黄裙裾染上春日里的浅香。

    她连背影,都美得袅娜夺目。

    可是,他连正式的告白都还没有说出口,就被她拒绝。

    楚怀南自嘲一笑,抬手捏了捏眉心。

    一位容貌清秀的少女,出现在楚怀南身后。

    她温声:“太子殿下。”

    楚怀南转身,微讶:“宋妹妹?”

    “被拒绝的滋味儿,并不好受,是不是?”宋柔盈盈上前,抬手为楚怀南拂去肩头落花,“臣女曾经对殿下说过的话,依旧算数。只要殿下愿意娶,臣女就愿意嫁。”

    她垂下眼帘,瞳珠里情绪复杂:“臣女没有宝仪郡主烈阳般艳丽的容貌,但臣女背后是整个宋家,殿下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楚怀南沉默。

    他与宋柔一起长大,称之为青梅竹马也不为过。

    但他自幼把这姑娘当成妹妹,为了笼络权臣他可以娶陌生女子为太子妃,但私心里,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娶宋柔为太子妃。

    因为他知道,他并不爱这个妹妹。

    娶她,会耽搁她的一生,就像母后被父皇耽搁一生。

    宋柔白嫩的掌心,轻轻覆在楚怀南的心脏位置,她眉眼温柔:“太子殿下,臣女愿意等您……”

    已到了开宴的时辰。

    南宝衣坐在席案边,听见席间的姑娘们激动地窃窃私语。

    她抬眼望去,果然是萧弈过来了。

第234章 她想往萧弈房里塞人

    这厮今日穿戴得十分骚包。

    金冠束发,穿章丹黄箭袖锦袍,系玄色革带,外罩一件绯色满绣暗花纹的大氅,整个人金玉之姿,如同烈日般熠熠夺目。

    听着那些姑娘惊艳的赞叹声,南宝衣突然有点怀念,当初那个朴素的二哥哥。

    萧弈在她身边落座。

    他见她脸色不大好,不禁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可是生病了?”

    南宝衣摇摇头。

    萧弈莞尔:“既不是生病,那就是有人惹你不开心。”

    南宝衣捏着手帕,暗道可不就是有人惹她不开心?

    她垂着睫毛,压低声音:“二哥哥,你一定要当靖王世子吗?”

    如果他不是靖王世子,那么他就能在盛京城另置府邸,她也不用再和靖王妃打交道,不用平白受她的气。

    萧弈倒了一盏橘子汁。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已经成了靖王世子,如果这个时候说自己不是靖王子嗣,那么靖王妃就得担上混淆皇嗣的罪名。

    甚至就连作伪证的南家,也得受到牵连。

    萧弈把橘子汁推到南宝衣手边,“道理你都明白,无需我与你仔细说。已经走到这一步,你我怎能任性?”

    南宝衣沉默。

    她当然明白现在反悔的后果,也明白靖王府能带给萧弈多少人脉和资源,更明白靖王妃出自大雍名门,有靖王妃帮忙,二哥哥将来如果要回大雍,也会更容易跻身大雍顶层世家圈子。

    只是……

    她有些委屈。

    她捧起橘子汁,浅浅啜饮了一口。

    酸甜交加,她不怎么喜欢这个味道。

    今天到场参加宴会的大都是年轻人,靖王妃姿态亲和,叫大家把这场宴会当做家宴,还鼓励那些名门贵女拿出绝活儿,让大家开开眼。

    场中,一名少女跳起了水墨舞,惹来一片喝彩。

    靖王妃悄悄望向萧弈,唇边挂着笑。

    特意举办这场宴会,就是为了让弈儿亲眼看看,盛京城的贵女有多么出色,岂不比南宝衣那个土财主家的姑娘来的有趣儿?

    随着那支水墨舞结束,靖王妃笑道:“说起来,前段日子的花朝节十分热闹,柔柔还被评选为‘百花神’。柔柔那天的画作真是冠绝古今,就连同往观看的弈儿,都称赞你的画技百年难得一见,不如请你再为我们画一幅画?”

    锦官城的花朝节,是比试琴棋书画等才艺。

    但盛京城的花朝节,是从参加的女孩儿里面挑选出才艺最好的那位,评为“百花神”,可载入地方史册。

    南宝衣眼底掠过阴霾。

    算算日子,花朝节大约是自己刚进青水庵的前两日。

    没想到她前脚去了庵堂,萧弈后脚就去看花朝节上的姑娘。

    还称赞别人的画技……

    他连她费心绣的鸳鸯都吝于称赞,居然称赞别家姑娘的画技!

    她仰头望向萧弈,低声道:“二哥哥当真觉得宋姑娘画技出众?”

    “用色极妙。放眼天下,别说女子,就算是男子,也鲜少有人能达到她的水平。”

    萧弈坦诚。

    南宝衣紧紧捏着手帕。

    心里面像是烧着一团火,烧得她心口疼。

    她撇过小脸,不肯再看萧弈。

    跪坐在她身后的余味,小声安慰道:“主子惜才,称赞的只是这份画技,和宋姑娘本人没什么关系的。如果这份画技出现在男人身上,主子也会这般夸奖。”

    南宝衣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就是有点气。

    她真是吃饱了撑的,跑来靖王府找罪受!

    余味又安抚道:“郡主您也不是没有过人之处啊。”

    南宝衣掰着手指头,她虽然在琴棋书画上下了苦功,但也仅仅只是在同龄人里算得上优秀而已,还不曾达到宋柔那种高度,连二哥哥那么挑剔的人都愿意夸奖。

    琴棋书画那种东西,能达到怎样的上限,是看天赋的。

    天赋不够,哪怕再用功,也没有大用啊!

    余味见她脸色越来越难看,搜肠刮肚地想了想,忽然拍掌笑道:“郡主您忘啦,您会抡大锤啊。听云袖说,您用大铁锤活活捶死了两个人呢,多么厉害的战绩呀!”

    南宝衣:“……”

    所以别家姑娘表演琴棋书画,她是要表演抡大锤吗?!

    这种天赋,还不如不要!

    她咬牙生闷气时,靖王妃正拉着宋柔的手温声细语:“柔柔也是十五岁的姑娘了,亲事却还没有定下来,真叫我为你着急。如果不是弈儿已经定了亲,我真想让你当我的儿媳妇。”

    宋柔垂着眼帘,始终保持着客气温和的笑容。

    靖王妃爱挑事,故意笑呵呵地问道:“宝衣,你觉得你和宋姑娘比起来,如何呀?你俩相差一岁,也算是同龄人,可是你看看宋姑娘有多么优秀出众,她的画技已有名仕之风,假以时日,定然能画出传世之作,多么难得呀!”

    南宝衣抬眸,脆声:“王妃娘娘这话真有趣儿,您觉得您和大雍皇后比起来如何呀?你俩是同龄的亲姐妹,可是您看您姐姐都成母仪天下的皇后了,整日费心国事日理万机,您还在这里鸡毛蒜皮家长里短,我都替您着急。”

    席上的姑娘纷纷掩袖窃笑。

    她们往日里,也常常被自家娘亲耳提面命,说谁家的女儿琴棋书画学得多么好,多么给家里长脸,还骂她们学什么都学不好,却整日想赴小姐妹的宴。

    可是天底下本就不是人人都擅长琴棋书画,娘亲自己不愿意跟别人家的娘亲比,却非要拿她们跟别人家的孩子比。

    南宝衣这话,怼的真解气!

    靖王妃:“……”

    她说不过南宝衣,她好生气。

    她求救般望向萧弈。

    萧弈忍俊不禁,笑着饮尽一盏玉米汁,毫无插手的意思。

    他这位姨母,倒也不是多么心黑手辣,就是嘴碎,掌控欲强。

    等南娇娇嫁进来,估计靖王府有的热闹。

    靖王妃压下心头怒火,勉强笑道:“本妃不过是与大家拉拉家常,宝衣说话却如此咄咄逼人,都吓到本妃了。”

    她话锋一转:“说起来,你明年就要嫁到王府,我心里真是盼望得紧。只是如今世子成了大理寺卿,平日公事繁忙,身边确实缺一个知冷知热的丫鬟。

    “祝瑶跟了我多年,知书达理温柔贤惠,我有心把她给他,也好在你进门前,替你好好侍奉他。宝衣如此在意世子,想来也是很愿意他有人服侍的,是不是?”

    最近听了李袁杰的《大天蓬》,好好听

第234章 我就喜欢南娇娇,特别喜欢

    花园里寂静下来。

    南宝衣暗暗惊叹。

    原来靖王妃举办这场宴会,不只是为了让二哥哥与其他姑娘相看,还为了往他屋里塞人。

    瞧瞧这番话说的多么漂亮,如果她拒绝,就会当众落一个还没过门就开始善妒的名声。

    她捏了捏绣帕,忽然微笑着望向萧弈,娇声道:“我年岁尚小,哪里懂这些事?我一心都扑在世子殿下身上,若是他喜欢祝姐姐,我当然也会为他感到高兴。”

    被她用那么温柔的眼神注视,萧弈感到后背发凉。

    他怎么觉得,南娇娇似乎更想拿锤子捶他呢?

    萧弈不动声色地蹭了蹭鼻尖,面对靖王妃期盼的目光,淡然拒绝:“我不缺人伺候。”

    靖王妃拧了拧眉:“弈儿——”

    萧弈打断她:“今日是我的升迁宴。”

    眼里的警告意味,已经相当明显。

    靖王妃不想惹他不愉快,只得默默闭嘴。

    她身后,祝瑶垂着脑袋,放在膝上的双手忍不住收紧。

    如果王妃娘娘没给过她那份盼望也就罢了,可是她给了她盼望,却又被世子殿下残忍打碎,她还如何能像从前那么平静?

    她红着眼圈望一眼南宝衣,眼底情绪委屈。

    宴会结束后,南宝衣从西房更衣出来,穿过廊庑时,听见窗内传来尖锐的说话声。

    “弈儿,我是全心全意为你打算,那宋丞相的千金哪里比不上南宝衣,你就非要吊死在她那棵树上?!”

    南宝衣微怔。

    这靖王妃,还真是厌极了她啊。

    萧弈声音冷淡:“我答应你假扮世子,只是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你最好不要插手我的私事。否则闹大了,你我颜面上都不好看。”

    “萧弈,我是真心为你好!”

    “真心为我好,就别再干今天这种蠢事。明日备了礼物去南家登门致歉,也算全了彼此的脸面。”

    靖王妃大约气疯了,好半晌都没说话。

    萧弈推门而出。

    撞见站在廊庑下的少女,他漆黑凛冽的眼眸,稍稍多了些暖意。

    他牵住南宝衣的手,细细捻了捻她娇嫩的指尖:“我送你回家。”

    南宝衣点点头。

    乘坐马车往南家府邸驶去时,南宝衣轻声道:“二哥哥来自大雍,可是我接触到的大雍贵族,靖王妃也好,沈议潮也罢,都很不好相处……”

    听说大雍皇后把持朝堂,性格跋扈城府深沉,更不好相处。

    她试探:“二哥哥家族里面,可有容易相处的人?”

    不是她挑三拣四,确实是婆家人太难搞。

    萧弈想了想,回答道:“我兄长很好。”

    南宝衣诧异。

    二哥哥比谁都要挑剔,能被他评价为很好的人,那定然是很好的。

    车窗卷起,春阳照落进来,虽然长街喧嚣,可车厢里却很安宁。

    在这个懒洋洋的春日午后,萧弈难得讲述起他的私事:

    “我母后膝下有很多儿子,我也算兄弟众多。我大哥,也就是现在的大雍皇太子,是唯一一位来锦官城探望我的兄弟。他见我过得艰难,于是返回长安恳求母后,派遣顶尖高手前往锦官城,教我文治武功,不至于让我沦为一个废物。”

    南宝衣侧耳倾听。

    大雍的太子殿下,定然很爱二哥哥,才会不顾安危来邻国探望他。

    连他的前程都考虑到了,真是一位贴心的兄长。

    可惜山水漫漫,他们兄弟总是聚少离多。

    南宝衣撒娇般伏在萧弈的膝头,软声道:“如果将来有机会,我定然要见见他。”

    萧弈轻抚过她的檀发:“他去年娶了太子妃。我那位大嫂,也是名满长安的贵女,出自书香名门,性子温婉高洁,极擅长琴棋书画。南娇娇,我估计你得被人家比下去。”

    南宝衣:“……”

    她忍不住直起身,凶狠地瞪了眼萧弈。

    这厮先是夸宋柔画技出众,又夸他大嫂才艺双绝,就是不夸她!

    萧弈被她气鼓鼓的模样逗笑。

    他捏了捏她鼓鼓嫩嫩的脸蛋,又把她好好抱进怀里。

    他下颌抵着少女的脑袋,垂眸呢喃:“也不是娶不了高门嫡女,可是怎么办呢,我就喜欢南娇娇,特别喜欢。”

    锦官城的小娇娘,又娇气又柔弱。

    却偏偏肯为他吃苦,肯为他上刀山下火海。

    她总觉得是他帮她脱离苦海,可是对他而言,她何尝不是救赎?

    他幼时孤零零住在南家,仅仅是看她一眼,远远地看她一眼,他就心生欢喜啊!

    萧弈的话,令南宝衣赴宴产生的脾气烟消云散。

    她伸出手臂,撒娇般挽住萧弈的脖颈。

    她仰着头,眉眼甜润,娇娇气气地亲了亲男人的下巴。

    萧弈勾着她的襦裙系带,丹凤眼漆黑如深渊,嗓音更是低哑了几个度:“别闹。”

    “偏要闹……”

    南宝衣是个很会顺杆子往上爬的姑娘。

    她知道这个男人虽然可怕,但却不会伤害自己,因此放心大胆地在他怀里撒娇打滚。

    偷偷瞅向萧弈,捕捉到他眼中那抹纵容的宠溺时,她笑容更甜。

    何其有幸,能被权臣大人喜欢啊!

    ……

    回到南府,却听荷叶说,府里来了客人。

    她与萧弈来到松鹤院,厅堂里果然坐着一圈人。

    那位陌生的夫人打扮华贵雍容而不俗气,举止之间还带着几分书香气,大约年近四十的模样。

    她手边儿坐着一位腼腆清秀的公子,唇红齿白,穿戴精致,始终害羞般垂着眼帘,约莫是她儿子。

    她们对面,坐着二伯母和珠珠。

    二伯母今天人逢喜事精神爽,说话比平日里要温柔许多。

    而珠珠襦裙高髻,装模作样地翘着兰花指捏着白玉团扇,很有水墨画里那些大国仕女的风度。

    这架势,俨然是要相看婚事啊。

    “娇娇儿回来了?”

    老夫人笑着招手,介绍道:“这位是金家的夫人,你唤她金姨就好。这位是金家的少东家,你该唤一声表哥。”

    金家?

    南宝衣与萧弈对视一眼。

    盛京城只有一个金家,那就是金胜钱庄的主人,南越国首富金家。

    首富的夫人和嫡子驾临南府,真叫人意外。

第235章 说亲

    见过礼后,南宝衣坐到南宝珠身边。

    长辈们忙于笑谈,她用紫竹骨折扇掩面,低声道:“珠珠,这是怎么回事呀,你和金家公子怎么相看上了?”

    珠珠和金家公子相看上了,小公爷可怎么办?

    估计得发疯。

    南宝珠小声:“我已经十五岁,亲事还没有着落,因此央了娘亲帮我相看。和金家的这桩婚事,是娘亲千挑万选帮我选出来的,我得争气,好好表现才是。”

    私心里,她很想尽快出嫁,躲开府里那个磨人的小厮。

    上回在花树下,她被宁晚舟亲吻,几乎都要吓傻了。

    后来她每每当窗打扮,他总是站在院子里盯着她,眼神瘆人得慌。

    她出府逛街时,走着走着就会发觉宁晚舟在后面跟踪,叫她害怕!

    打骂也没用,他不仅不听,还总是阴恻恻地盯着她。

    她心里发怵,又不敢把他撵出府,只能想办法尽快出嫁,省得被他从早到晚地惦记。

    南宝珠心虚地想着,从团扇后面露出脸,朝金夫人点头致意。

    金夫人笑道:“我们全家人都很喜欢珠珠,这次来的匆忙,只带了些薄礼,珠珠看看喜不喜欢。”

    她说是薄礼,可是侍女取出的宝匣,乃是黄金锻造,雕花工艺极其繁琐精致,盒子里面盛着的鸽子血东珠手钏更是难得,即便南宝衣见惯了奇珍异宝,也惊叹于那手钏的贵重华丽。

    金夫人亲自为南宝珠戴上手钏,情不自禁地赞叹:“珠珠肤白,手钏戴在身上,更显雍容雅致。”

    “这太贵重了,”南宝珠实诚,“我不能收金姨这么贵重的礼物。”

    她和金敏并没有定亲,无亲无故的,收这么贵的礼不合适。

    “不值几个银子。”金夫人亲切地搂住南宝珠,“姨喜欢你,送件小首饰,算得了什么呢?你要是给姨做儿媳妇,以后南越国的钱庄都是你的!”

    这玩笑话,令厅堂的长辈都笑了起来。

    江氏笑着吩咐南宝珠:“长辈赐不敢辞,收下吧。”

    他们南家不穷,别人送的礼物虽然贵重,但他们也不是还不起礼。

    南宝珠这才谢过金夫人。

    金夫人又道:“我们说些生意上的事,珠珠领你表哥去花园里玩,好不好?”

    南宝珠点点头,好奇地望一眼金敏。

    说是表哥,其实他们家和金家半点儿关系也没有。

    权贵家族联姻普遍,这家的孙媳妇是那家嫡长子的表姐,那家的老祖宗又是哪家的表姑奶奶,盘根错节,亲戚关系十分复杂。

    唤金敏一声表哥,只是拉近两家关系的客套话而已。

    南家花园景致怡人。

    花树婆娑,假山秀美。

    穿过花树林时,南宝珠又好奇地望一眼金敏。

    少年肤白通透,清秀的好似女儿家。

    他的容色,不比宁晚舟差多少。

    “表妹总看我做什么?”金敏笑吟吟的,随手折了一枝杏花,温和地簪在南宝珠的鬓角上,“表妹貌美,我若是你,每日揽镜自照就很欢喜,才不会去看别人。”

    他的声音柔美动听,宛如泠泠琵琶音。

    而他的眼神充满了专注和温柔,阳光透过婆娑花枝,斑驳地落在他的面庞上,更显神情清澈干净。

    南宝珠长居深闺宅院,从没被男子这般撩过。

    这样的赞美和直视,令她害羞。

    她不自然地捏紧团扇,脸颊浮红,悄悄避开金敏的目光,“我哪有表哥说得那么好,表哥才是容貌过人的那个……”

    鸟语莺啼。

    两人继续往前走,金敏随口问道:“表妹平日看什么书?”

    看书?

    南宝珠语噎。

    她哪里看过书,她闺房里连装装样子的书都没有。

    “这……”她轻咳两声,努力让自己的不通文墨,看起来像是在谦虚,“只看过些《女戒》《女德》。”

    还是被二哥罚抄的呢。

    金敏笑了:“表妹真谦虚。除了这两本,可还看过些别的?”

    南宝衣哑然。

    搞笑呢,她怎么可能看过别的书!

    她下意识朝跟在后面的小尾巴南宝衣使眼色。

    养妹千日,用妹一时,她的娇娇也该帮她救救急。

    南宝衣正儿八经地看杏花,假装没看见她暗示的眼神。

    这种事儿,她没法帮。

    南宝珠干脆挽住她的手,笑道:“我平日里看书,都是与娇娇一起的。她看什么书,我就看什么书,是吧娇娇?说起来咱姐妹都看什么书来着?”

    被金敏用含笑的目光注视,南宝衣进退两难。

    半晌,南宝珠都要拧她胳膊了,她只得道:“我们姐妹平日里爱看史书,也算通晓各个朝代的历史。还爱看各种诗词歌赋和经史子集,地理志也略有涉猎。”

    “真是博览群书。”金敏笑意更盛,“爱读书是件好事,怪不得我见宝珠表妹气度沉静犹如空谷幽兰,果真是腹有诗书气自华。”

    这话南宝珠爱听。

    活了十几年,不少人夸她漂亮,却没人夸她腹有诗书气自华。

    她娇羞道:“表哥才是气度卓绝,宝珠十分仰慕。”

    南宝衣被迫观看这两人互夸,鸡皮疙瘩都要抖落满地。

    她弱弱地轻咳一声:“珠珠,我想去——”

    “不,你不想。”南宝珠打断她,“表哥好不容易来府里一趟,咱们与他逛逛园子多好呀。”

    南宝衣:“……”

    于是她不仅被迫继续观看这两人互夸,还要被迫帮南宝珠圆谎,替她塑造一个饱读诗书的名门淑女形象。

    她这个妹妹当的也是很尽职尽责了。

    花树枝桠上。

    宁晚舟抱着酒葫芦坐在枝桠间,仰头饮了一口冷酒,冷漠地盯着南宝珠的背影。

    他就那么可怕,叫她恨不能马上嫁出去?

    那种小白脸有什么好,除了有几个臭银子,有什么好?

    他更加郁郁不平,饮尽冷酒后,生气地砸掉酒葫芦。

    他跳下花树,沉着脸悄悄跟上南宝衣等人。

    “这座假山就像是迷宫,我可喜欢和侍女在里面捉迷藏了!”南宝珠领着金敏来到巍峨假山前,想起什么又连忙补充,“当然,是在我读书读累了以后玩,权当放松。”

第234章 他所谓的喜欢,令她困扰

    南宝衣捏着手帕,默默听小堂姐撒谎。

    望向她的背影时,不禁多了些担忧。

    与其说小堂姐对这位金公子动了心,倒不如说更像是小堂姐迫不及待地期盼能快些嫁出去。

    她是在躲避小公爷吗?

    假山嶙峋,生满苍苔,更显此地幽静。

    走了一段路,南宝衣还在琢磨小堂姐的姻缘,就瞧见宁晚舟三两步从背后上前,捂住南宝珠的嘴,把她拖进了假山石窟里。

    她眨了眨眼。

    金敏听见动静转身,不禁面露诧异:“宝珠表妹去哪儿了?”

    南宝衣:“她去——”

    指了指石窟,她到底没敢把宁晚舟供出来,只讪讪道:“她,她去出恭了,可能比较急。”

    金敏:“……”

    停顿半晌,他轻咳一声,岔开了话题:“宝衣表妹的口脂颜色真好看,是在哪家胭脂铺买的?”

    这问题太过亲近。

    金敏似乎意识到不妥,笑着补充:“我想买一盒送给宝珠表妹。”

    假山内。

    穿过阴暗的石窟,四周潮湿,水声滴答,还生长着蕨类植物。

    南宝珠被宁晚舟紧紧压在石壁上,压根儿动弹不得。

    昔日孱弱娇小的少年郎,如今已是十四岁,却比十五岁的她还要高出半个头,力气大的让她无法挣脱。

    石窟寂静,南宝珠呼吸急促。

    少年粗衣短褐,却偏偏生了一副光华霁月的美貌。

    金敏与他比起来,其实还是相差太多。

    他那双狐狸眼在昏暗里诡谲阴冷,像是叼住了肉块的狐狸,根本不存在松开利齿的可能。

    南宝珠气怒而害怕:“宁晚舟,这里是南府,你疯了是不是?!给别人瞧见,你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给别人瞧见?”宁晚舟低头看着少女,忽而轻笑着舔了下唇角,“给谁瞧见?那个家财万贯的小白脸吗?”

    “我不许你这么说他!”

    南宝珠更气。

    宁晚舟眯了眯眼,周身气度也更加危险阴冷。

    良久,他压下那股子阴冷,牵起南宝珠的手,褪下她腕间那只鸽子血东珠手钏,随手丢到蕨草里。

    “宁晚舟,你疯了?!”

    南宝珠惊讶。

    宁晚舟从怀里取出一只杏花编成的手钏,套在南宝珠腕间:“我现在送不起姐姐贵重的手钏,但将来,我一定会送你比他家手钏更好的手钏。”

    南宝珠看着腕间杏花。

    粉白娇嫩,是少年很用心编织出来的。

    她情绪复杂,摘也不是,戴也不是。

    半晌,她弯腰捡起金家送她的手钏,依旧好好戴回手上。

    宁晚舟眉眼转冷:“姐姐想嫁去金家?”

    南宝珠不愿意与他继续纠缠,因此毫不犹豫道:“想,你在府里,令我备受煎熬,我想去见不到你的地方。”

    他那日的亲吻,他所谓的告白,他所谓的喜欢,都令她困扰。

    她可以把他当成弟弟,但在亲事上,她没办法接受比自己年幼的人,也没办法接受他的下人身份。

    她眼眸清润:“我虽然蠢笨,可我从小就知道自己想嫁怎样的人。我不擅长后宅算计,不擅长笼络人心,我就想当个吃吃喝喝快活到老的富家妇人。

    “金敏表哥是家里的嫡次子,嫁给他,有长嫂在,我不必打理宅院,不必主持中馈。他家是南越首富,比我家还要富贵,嫁给他,我后半辈子便是躺着,也能舒舒服服过完一生。”

    她认真地注视宁晚舟:“晚晚,你还小,你不明白成亲意味着什么。像我这种人家,哪怕祖母允许我招上门女婿,我也不想嫁一个没用的男人。娇娇为家里做了那么多事,我作为姐姐,更希望我的婚事能帮衬到家里,而金敏表哥恰好满足我所有的要求。”

    宁晚舟静静看着她。

    十五岁的少女,平日里娇憨蠢笨。

    可到底出身商贾人家,她心里有一杆秤,她将所有的要求清清楚楚地摆在秤上,而无疑,他宁晚舟连上秤的资格都没有。

    他笑了几声。

    他上前,将南宝珠禁锢在石壁上。

    他捏住少女的下巴,垂下眼睫,在她耳畔低语:“说来说去,你不就是嫌我没本事,嫌我无权无势吗?”

    他说话时,热气涌进南宝珠的耳朵里,痒得很。

    南宝珠艰难地别过小脸:“你知道就好。我不会嫁给小厮,我家里人也不会允许我嫁给小厮。“

    宁晚舟薄唇弧度冷冽。

    小厮?

    原来他在这女人眼里,就是个小厮。

    多么嫌贫爱富的女人呀!

    他心中生恼,目光落在南宝珠的唇上。

    他忽然不顾一切,朝她的唇吻去——

    南宝珠猛然睁大眼。

    在少年即将碰到她的刹那,她抬手给了他一耳光!

    她抬手掩住唇瓣,往旁边退了几步,望向宁晚舟的目光复杂至极:“你再这般无礼,我就叫人把你赶出府!宁晚舟,你眼里还有尊卑吗?!”

    宁晚舟沉默地站在原地。

    南宝珠厌恶地拽下杏花手钏,冷冷扔在他脚边,转身大步离去。

    到底是自己捡到府里的孤儿,她受不了撵他出府时他的可怜示弱,既然没办法撵他走,那她自己嫁出去总成吧?

    她越发坚定,嫁去金家的心。

    宁晚舟垂眸。

    那只杏花手钏孤零零躺在他脚边,如他一般可怜。

    他心头火起,忽然发狠,将杏花踩得七零八落。

    那个女人不要他了,他堂堂镇国公府小公爷,难道还非得死皮赖脸扒着她不成?!

    收拾包袱,投奔他表哥去。

    宁晚舟阴着脸离开。

    另一边,南宝珠匆匆找到金敏和南宝衣。

    临近用晚膳的时辰,江氏热情地留了金夫人和金敏用晚膳。

    饭桌上,萧弈和南宝衣坐一块儿,金敏和南宝珠坐一块儿。

    灯火明光,老夫人瞧着,觉得这两对小儿女实在是金童玉女,仅仅坐在那里就已经很养眼登对。

    她笑容慈蔼,待金夫人也更加亲近,全然是拿她当亲家看待。

    萧弈帮南宝衣夹了一颗四喜丸子,淡淡道:“宁晚舟刚刚找我了。”

    南宝衣想起小堂姐从假山里面出来时的脸色,小声道:“他是不是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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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章 哥哥我以身还债,可好

    萧弈低低“嗯”了声。

    南宝衣咬了一口四喜丸子,又迟疑地望向南宝珠和金敏。

    她清楚自己的感情,却对小堂姐的感情感到困惑。

    小堂姐,当真想嫁去金家?

    她想了想,叫侍女给南宝珠端了一盘红烧猪肘子。

    南宝珠盯着面前香酥流油的猪肘子,悄无声息地咽了口唾沫,继而不动声色地望向南宝衣。

    南宝衣无辜:“珠珠,你平时能连吃二十只酱猪肘,今天晚上是怎么啦?”

    她想知道,在金家看见小堂姐其实不是那么尽善尽美时,他们是否还愿意接纳这个儿媳。

    但是小堂姐很不配合。

    南宝珠明明馋猪肘子馋的要命,却腆着脸道:“娇娇,你记错了吧?能连吃二十只酱猪肘的人,明明是大姐姐,才不是我。这种油腻腻的东西,我怎么吃得下哦。”

    南宝衣:“……”

    大姐姐何其无辜!

    南宝珠笑盈盈对金敏道:“表哥别看我这样,其实我平时只喝花露,只吃燕窝粥的,我是虚胖。”

    南宝衣:“……”

    虚胖个鬼!

    当着所有长辈们的面,金敏笑容温柔,把酱猪肘往南宝珠面前推了推:“喜欢吃东西的姑娘,都十分可爱。宝珠表妹不必为了外在形象,去压抑自己的天性。”

    话音落地,南宝衣看见自己小堂姐两眼发光,俨然一副找到了知音的模样。

    得,她的试探算是打了水漂。

    金夫人与二伯母一样,也是行走在商海里的女人,性子泼辣。

    席间,她拉着二伯母的手,说话直爽:“我就说我家敏儿和你家珠珠有缘,瞧瞧,这就对上眼了!要我说,敏儿已经及冠,珠珠也已经及笄,不如咱们趁早把婚事办了,说不定到明年这个时候,咱们都能抱上孙儿了呢!”

    “婚姻大事,哪能草率?”二伯母笑着。

    “这叫命定的缘分,怎么就草率了?”金夫人竖着柳叶眉,起身斟了满满一杯酒,朝老夫人他们豪爽举杯,“今儿就把话说明白了,我就要珠珠当金家的儿媳妇!我今晚连夜去请盛京城最好的媒人,明日合八字,后日下聘礼,好得很!这杯酒我干了,你们随意!”

    说完,果然干脆利落地饮尽美酒。

    这份爽快,拉近了她和江氏夫妻的关系。

    都是行商的人家,江氏与她本就有话题,再加上即将结为儿女亲家,两个母亲更是侃侃而谈仿佛有说不尽的话,时不时提起自家孩子幼时的糗事,席间笑语欢声,十分热闹。

    南宝衣拿筷子数着米粒,心里面十分不踏实。

    金家是南越首富,金夫人又似乎很好说话的样子,小堂姐嫁过去固然很好,可是……

    她迟疑地望向小堂姐和金敏。

    小堂姐垂着眉眼用膳,仿佛很斯文风雅。

    可是,她一点儿也不喜欢这样的小堂姐。

    她喜欢和宁晚舟在一起时,那个呼呼喝喝、打打闹闹的小堂姐。

    “饭凉了。”

    萧弈提醒。

    南宝衣回过神,“哦”了声,乖乖往嘴里扒饭。

    用完晚膳,萧弈送南宝衣回朝闻院。

    暮春之夜,花瓣满径,园林黑暗里传来隐秘的虫鸣。

    少女提着灯笼,绣花鞋踏在青石板上,襦裙系带垂落,笼火下的美人影比花影更加婀娜。

    她拧着黛眉,轻声道:“二哥哥,我还是想不明白,金敏怎么会对珠珠动心……”

    “她长得又不丑,为何不能动心?”

    南宝衣缄默。

    珠珠当然不丑,但是……

    许是女儿家的直觉作祟,她就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她转身望向萧弈:“二哥哥,不如让天枢调查一下金家?再派人跟踪金敏,看看他是否在外面偷偷养了小妾!我寻思着盛京城名门贵女那么多,他又在这里待了多年,为何一门亲事都没说成,反而偏偏要娶从外地搬来的小堂姐?”

    小姑娘眉眼认真。

    萧弈弯起薄唇,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尖儿。

    他温和地应了声“好”。

    回到朝闻院,却见大书房灯火通明。

    姜岁寒和沈议潮盘膝坐在西窗下,正捻棋对弈,手边还放着今春的君山银针,以黄金为价的那种绝品,俨然是很享受的样子。

    “你俩怎么来了?”

    南宝衣好奇。

    姜岁寒随手落子,盯着棋盘正儿八经道:“萧家哥哥如今已是穷困潦倒,天枢赚来的银钱又要养兵,我们哥仨儿成日在靖王府蹭吃蹭喝,已是人憎狗厌。那姜侧妃掌着中馈,明里暗里嫌弃我们吃得多用得多,日子难过啊!思来想去,还是南家住着舒坦。”

    沈议潮赞成地点点头。

    南宝衣一阵无语。

    她又望向萧弈,这位手掌兵权的权臣大人,也丝毫没有要回靖王府的意思,一副打算赖在南家蹭吃蹭喝的模样。

    怪不得他要亲自送她回南府,原来是打着赖在她家的主意。

    萧弈俯身,在她耳畔低语:“娇娇若是不乐意,哥哥我以身还债,可好?”

    南宝衣慌忙后退两步,红着脸道:“住就住呗,我怎么会不乐意?荷叶,云袖,替他们收拾客房。”

    喊完,提着襦裙害羞地跑了出去。

    客房布置妥当已是子夜。

    萧弈踏进门槛之前,似笑非笑地盯了眼云袖。

    他的瞳眸漆黑如深渊,云袖不自觉低下头。

    他若有深意:“在南家好好伺候,若敢利用她……”

    云袖沉默地福了福身。

    ……

    已是春夏之交,花园里草木葱茏。

    清晨时分,南宝衣从榻上醒来,赤脚走到窗畔,卷起细密竹帘。

    她喜爱栀子香,因此每逢初夏时节,府里的花匠都会特意在她的窗外种一丛繁茂的栀子。

    竹帘卷起,洁白的花苞在初夏的轻风里绽放,瓣上还积着细碎晶莹的露水,甜香沁入鼻尖,令人心旷神怡。

    余味带着小丫鬟们进来伺候她梳洗。

    她拿柳枝细盐刷牙的功夫,余味温声道:“玉楼春那边的杨柳过来传话,说是天枢没有调查到金家的任何异常。”

    南宝衣刷牙的动作微微一顿。

    “这半个月以来,金公子常常约四姑娘出府游玩。”余味伺候她洗漱,“奴婢瞧着,金公子挺喜欢四姑娘的。郡主,您怕是多虑了。”

第234章 萧家哥哥太生猛了

    是她多虑了吗?

    南宝衣捧着被热玫瑰汁浸润的帕子,轻轻覆在面颊上。

    但愿是她多虑了吧。

    少女梳灵蛇髻,换了一袭豆绿绣花襦裙,清清爽爽地踏出闺房。

    大书房的木质廊庑下,置着矮案和蒲团,沈议潮正拿铜钱排演八卦,姜岁寒歪倒在地,脸上盖着医书古籍,俨然是睡回笼觉的架势。

    破风声突然传来——

    羽箭刺破空气,险险从南宝衣鬓边掠过,锋利箭头笔直没入廊柱。

    她咽了口唾沫,惊悚地望向拈弓搭箭的少年郎。

    十四岁的少年郎,粗布短褐,容貌夺人,一双狐狸眼藏满了戾气。

    这半个月以来,宁晚舟始终住在朝闻院,跟二哥哥的暗卫学武功和骑射,却始终没见珠珠来寻他。

    南宝衣觉得,这厮压抑的愤怒快要决堤了。

    她拔下羽箭,望了眼廊柱上那蜂窝密布的箭孔,讪讪道:“小公爷,我这廊柱雕花繁复,被你毁了,再请师傅重雕可是很贵的。”

    “你也嫌我穷?”

    宁晚舟戾气更盛,朝南宝衣的眉心拈弓搭箭。

    南宝衣举起双手,快要哭了。

    苍天可鉴,她真没嫌弃宁晚舟穷啊!

    她敢嫌弃嘛?!

    宁晚舟冷哼一声,正要给她点儿教训,背后有人先给了他一巴掌。

    他摸着被打疼的后脑勺转身,萧弈简单粗暴地吐出一个字:“滚。”

    宁晚舟打不过他。

    他抱着弓箭,黑着脸去旁边找箭靶子。

    “二哥哥,”南宝衣好奇,“你今日不上朝不去衙门吗?”

    大理寺卿虽然官职不算高,但却是个有实权的京官,每日不仅要处理大量讼状,还要复审各个郡县送上来的案子。

    萧弈偶尔会把案子的卷宗带回朝闻院,南宝衣替他研墨时偷看,谁家的婆娘红杏出墙啦,谁家的儿子为分家不公打架啦等等鸡零狗碎的事儿一堆,但也有全家被杀那种叫人胆颤心惊的大案。

    而萧弈在刑狱司法衙门摸爬滚打了一阵子,如今往那里一站,哪怕身穿常服,身上的官威也仍旧叫人害怕,那种明察秋毫的气度更令人胆寒,仿佛被他冷冷看上一眼,就能被他洞穿所有的小心思。

    可南宝衣是不怕他的。

    因为这是她要嫁的男人。

    她上前,替萧弈整理袖角。

    萧弈摸了摸她的脑袋,薄唇噙着几许纵容:“今日休沐,陪你玩。”

    南宝衣丹凤眼更加晶亮:“那咱们放纸鸢好不好?”

    往年春天,她和小堂姐经常结伴放纸鸢。

    可是今年开春以来,她忙着和姜家斗,好不容易闲下来,小堂姐又隔三差五和金家公子外出游玩,她们一次也没玩过纸鸢。

    萧弈看着她。

    小姑娘已经十四岁了,却还是闺中少女的烂漫性子。

    他很愿意纵容她这种天真。

    于是他点点头。

    南宝衣拎着裙裾往闺房跑,去拿她喜欢的九尾狐纸鸢。

    萧弈在廊下坐了。

    阳光落在他的宽袖上,虽是人间芳菲尽的季节,可园林景致依旧美丽,呼吸之间还添了些幽微的栀子香。

    “二哥哥!”

    南宝衣抱着纸鸢踏出门槛,正要招呼萧弈陪她玩,朝闻院那头忽然传来动静,是南宝珠领着金敏过来了。

    “娇娇,”南宝珠呼喊,“放纸鸢多没意思,咱们人多,不如玩投壶?这样大家都能玩到。”

    南宝衣望去,跟来的不只有金敏,还有他妹妹金姚。

    双方见过礼,南宝衣抱着纸鸢,面带嫌弃:“投壶啊……”

    投壶有什么好玩的,她更愿意和二哥哥放纸鸢啊!

    花前树后,她牵着线跑,跑着跑着娇弱地跌进二哥哥怀里……

    她连接下来怎么发展都想好了呀。

    没等她绞尽脑汁地想出拒绝的理由,打盹儿的姜岁寒醒了。

    他扔掉盖在脸上的医书,笑眯眯道:“投壶有趣呀!余味,你带人去准备投壶用到的东西,咱们来玩投壶!只是就这么玩没意思,得添个彩头。”

    “那就照老规矩,每人拿一件儿贵重物品当赌注?”南宝珠脆声,“赢了的人,就能拿走所有的赌注。”

    “不,咱们换个玩法。”

    姜岁寒很有兴致,“你们听说过真心话大冒险吗?”

    真心话大冒险,就是要求游戏之中输了的人,要么诚实回答一个问题,要么进行一项冒险。

    姜岁寒向众人解释了游戏规则,指向余味她们准备好的投壶道具,“将羽箭扔进壶口,是为投壶。一轮下来谁没投中,就是输家。我作为主持者,不参与游戏,专门负责为输家准备真心话和大冒险。”

    这玩法可真是新奇。

    南宝珠玩心顿起,就连南宝衣也来了兴趣。

    沈议潮低低道了声“无聊”。

    姜岁寒挑眉:“那你玩是不玩?”

    沈议潮:“……玩。”

    虽然自诩为胸有千秋的名士,但到底只是还没及冠的少年,玩当然是想玩的啦。

    结果第一轮投壶下来,只有南宝衣没投中。

    她投羽箭时,被南宝珠捉弄般挠了挠咯吱窝,因此投歪了。

    姜岁寒饶有兴致:“你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南宝衣心里直打鼓。

    大冒险是什么鬼,万一姜岁寒要她做她不喜欢的事怎么办?

    半晌,她小声:“真心话。”

    “那我就不客气了。”姜岁寒笑逐颜开,“南小五,萧家哥哥初次亲你,是何时何地?不可以撒谎哦。”

    这个问题……

    被所有人好奇注视,南宝衣脸颊爆红。

    她紧紧揪着手帕,悄悄瞅向身边的萧弈。

    两人视线相撞,男人的丹凤眼里藏着浅笑。

    南宝衣下意识避开。

    她咬了咬唇瓣,声如蚊蚋:“前年春夏时节,去西岭雪山那次,在山道上……”

    “哇哦!”

    姜岁寒惊叹。

    前年!

    南小五才多大!

    萧家哥哥太生猛了!

    南宝珠更是睁圆了眼睛,不可思议地指了指自己妹妹,又指了指萧弈:“你,你们……”

    她明明记得那个时候,娇娇和二哥的关系还不是很融洽。

    居然在那个时候就……

    第二轮投壶,南宝衣羞恼交加,小小报复了一下南宝珠。

    南宝珠没投进羽箭,很是沮丧,一边埋怨自己妹妹什么都不告诉她,一边被迫接受惩罚。

    选真心话和大冒险之际,南宝珠瞟了眼沉着脸的十四岁少年郎。

    也不知在畏惧回答什么,她挑了大冒险。

    姜岁寒的目光在金敏和宁晚舟身上打了个转,笑容莫名:“从在场所有少年里面,选出一位,牵个小手。”

第234章 趁她未嫁,告诉她,你心悦她

    南宝衣不可思议。

    姜岁寒这是在玩火?

    生怕小公爷和金敏打不起来是吗?

    气氛剑拔弩张。

    南宝珠握着一支羽箭,听见这个大冒险时,整个人都傻了。

    她如今和金敏表哥有了婚约,金家人甚至盼望她能在夏天时就嫁过去,所以她当然应该挑选金敏表哥牵小手。

    可是……

    她畏惧地咽了咽口水。

    来自对面的视线实在太过阴沉强烈,她根本没办法忽略。

    宁晚舟还只是个少年,十四岁的年纪,能懂什么呢?

    可他的眼神偏偏吓人得要命,仿佛只要她敢去牵金敏表哥的手,他就会杀人!

    她双掌合十,想拜托姜岁寒换一个题目,但是还没开口,对方笑吟吟拒绝:“选了就不能换。”

    金家人并不知道南宝珠和宁晚舟那档子事儿。

    金姚笑道:“珠姐姐,我哥哥等着呢。过几个月就要嫁到我们家了,害羞个什么劲儿?我哥哥可喜欢你啦,你去牵他的手,他不知道有多么高兴。”

    南宝珠心跳极快。

    她垂着脸,害羞地碰了碰金敏的手——

    金敏像是腼腆,立刻把手缩回袖管。

    他温声:“算是牵过了。姜公子,进行下一轮游戏吧。”

    姜岁寒笑着称好,心里却忍不住犯嘀咕。

    一般男人被心仪的姑娘牵手,不都要高兴上天嘛,怎么金敏一副害羞不情愿的样子?

    不过这个时代的男人大都放不开,不是每个人都能像萧家哥哥那么厚脸皮,所以金敏这般表现应该也没什么。

    投壶游戏如火如荼地继续进行。

    沈议潮投壶的时候,南宝衣拧着柳叶眉,好奇地反复打量金敏。

    她平日碰一下二哥哥,对方简直恨不能要反过来活吞了她,怎么金敏好像不怎么愿意被小堂姐碰?

    仿佛是看出她的疑惑,金姚递给她一支羽箭,小声道:“我哥哥读经史子集长大,遵循礼法又容易害羞,再加上很敬重姑娘,所以不大愿意和珠姐姐在外人面前亲密。”

    “原来如此。”南宝衣点点头。

    这么说来,金敏倒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正人君子了。

    这一轮下来,只有宁晚舟没投中,大约是受刺激过头了。

    众人都看着他。

    南宝衣注意到他阴沉冷漠的眼神,感到大事不妙。

    “我选大冒险。”

    宁晚舟站在婆娑花影里,面容坚定。

    姜岁寒唯恐天下不乱,摇开折扇,笑道:“春夏之交,黄莺呖呖,花开满园。小公子若有心上人,可以趁东风未歇,趁她未嫁,告诉她,你心悦她。”

    园林寂静,只剩轻风。

    南宝衣忽然明白,姜岁寒为何要设计这场投壶游戏。

    她又望向萧弈。

    权臣大人侧颜冷峻,正注视着他的表弟。

    她知道,他平日才不会玩这种幼稚的游戏,原来也是为了替宁晚舟创造一个告白的机会,才参与进来。

    宁晚舟毫不犹豫地走到南宝珠跟前。

    他眉眼坚定,从怀里取出一只银镯子:“在南府待了两年,攒的私房钱不多,全拿去买了这只镯子,这是我目前能给姐姐的所有。但是请姐姐相信,总有一天,名分,权势,富贵,我统统都能给你最好的!”

    他是镇国公府的小世子。

    可是他与父亲关系不好,常常被父亲揍。

    千里迢迢投靠萧弈,就是想凭自己的能力闯出一番天地,而不是回长安继承父亲的爵位,一辈子都要和镇国公府绑在一块儿。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名分,权势,富贵,他将来总能亲手挣到,然后送到南宝珠跟前。

    南宝珠小脸发白。

    被当着未婚夫告白,她的心情绝对算不上美妙。

    她艰难开口:“晚晚,你到底要我说几次,我只是把你当成弟弟,我对你,绝无那种感情。你这样,会让别人误会咱们的……”

    又是拒绝。

    宁晚舟眼睛里的光亮,瞬间熄灭。

    他紧紧捏住那只银镯子,圆润的镯子在他掌心悄然变形。

    他忽然望向金敏。

    下一瞬,所有人始料未及,宁晚舟直接冲上去给了金敏一拳!

    金敏只是个文弱少年,哪里打得过他,瞬间就被打倒在地!

    宁晚舟像是发怒的狼崽,不管不顾地冲金敏拳打脚踢,姜岁寒吓得急忙上前拉架,可这少年力气大的惊人,反手就把他推倒在地!

    “宁晚舟!你疯了是不是?!”

    南宝珠吓坏了,怎么都没料到他竟然连金家的公子都敢打!

    她想拉架,却被宁晚舟的力道带的跌坐在地。

    宁晚舟转身揪住她的衣襟,目光愤怒如火焰燃烧:“嫁给他,下个月就嫁给他!南宝珠,老子不稀罕你!老子再回头找你,老子就是狗!”

    他跟府里的仆役们混久了,连说话都带着一股市井混账味儿。

    南宝珠怔怔盯着他。

    她万万没想到,宁晚舟打了人还敢这么嚣张,甚至还对她放狠话!

    园林里乱成一锅粥。

    最后还是几个小厮架住了宁晚舟,如摁死狗般把他摁在地上。

    “表哥……”

    南宝珠扶起金敏。

    金家的二公子,被打得鼻青脸肿,唇边还带着血渍,望向宁晚舟时,整个人颤抖得厉害。

    他咽了口唾沫:“没想到表妹府上,还有这等刁奴……”

    金姚拿着手帕替他擦脸,脸色十分难看:“珠姐姐,这等刁奴放在府上,迟早惹出祸端。他对你心思不纯,今日又打了我哥哥,发卖也好,打死也好,你总要给我们一个说法!”

    南宝珠心里很慌。

    她望向宁晚舟,少年半边脸被死死摁在地上,沾染了泥土和草叶子,但神情里的那股狠戾实在叫人心惊胆颤。

    他是个无处可去的孤儿。

    南宝珠私心里,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卖了他。

    可是如果闹到娘亲和金夫人面前,估计连发卖都是轻的。

    半晌,她轻声:“刁奴欺主,杖责三十。”

    “南宝珠,你为了这小白脸打我?!”

    宁晚舟瞬间炸毛,挣扎着闹了起来。

    小厮们往他嘴里塞了块抹布,把他绑到长凳上,当场杖责。

    板子打到骨肉上,发出闷响。

    宁晚舟身体绷得很紧,双拳紧握,一双狐狸眼遍布红血丝,死死盯着南宝珠。

    周末快乐鸭

第234章 你若是不嫁,我瞧不起你

    南宝珠别过小脸。

    她表面上看起来毫不在意,还淡定地领着金敏去厢房看伤。

    无人窥见,她藏在袖管里的双手悄然握紧,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直掐得血肉模糊……

    园林里的热闹散了。

    天边飘来厚重阴沉的云层,大约雷雨将至,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南宝衣轻轻扯了扯萧弈的袖角,瞟着挨打的宁晚舟,压低声音:“好歹是你表弟,要不叫他们别打了?或者装装样子也成。”

    萧弈面无表情,半晌,才冷淡道:“打死才好。”

    半点儿不中用,连个姑娘都不会撩,反而愚蠢地去打她的未婚夫。

    打她的未婚夫,就能让她回心转意吗?

    真是丢尽家族脸面。

    偏偏还大放厥词,说什么再回头找她,他就是条狗。

    连回头路都堵死了,他等着这小崽子学狗叫的那天。

    至黄昏,盛京城夏雨倾盆。

    大书房的竹帘都卷了起来,凉风满室,将淡青帐幔吹得鼓起飞扬。

    萧弈坐在书案后处理案件卷宗,南宝衣捧着小脸趴在西窗下,看着雨水润湿栀子花,看着侍女们手嬉笑着穿过朱漆游廊,点燃一盏盏廊下灯笼。

    正看得出神,忽然瞧见游廊尽头鬼鬼祟祟走来一人。

    可不正是她小堂姐。

    小堂姐拎着檀木描金食盒,瞅见四周无人,做贼似的径直往宁晚舟居住的厢房小跑而去。

    南宝衣想都没想,拎起裙裾跟了过去。

    来到宁晚舟的厢房外,南宝衣透过槅扇往里张望,暗暗期盼珠珠能够回心转意。

    厢房里,宁晚舟瓷实地挨了三十板子,趴在软榻上,发髻松散,眉眼苍白,大约很生气,所以并不肯拿正眼看南宝珠。

    南宝珠点燃屋里的羊角灯。

    她打开食盒:“你别怪我凶,你身为小厮却以下犯上,打了金家表哥……如果我不罚你,让别人来罚,你会伤得更重。”

    宁晚舟冷哼。

    “我给你带了猪骨汤,还有些人参鹿茸,你没事儿请厨娘帮你炖成药膳,很滋补的。”南宝珠盛了一碗汤,送到宁晚舟手边,“晚晚,你还小,你甚至要等六年才能及冠成人,你根本不明白何为喜欢,何为男人的担当。你答应我,今后不要再乱来了,好不好?”

    她杏眼清澈明亮。

    宁晚舟冷漠地把头扭到软榻里侧,不肯看她。

    他还在长身体,因此声音带着少年发育时期特有的沙哑,反驳道:“男人的担当,与年龄有什么关系?难道金敏比我更有担当吗?!”

    他敢抛下锦绣家世,千里迢迢奔赴陌生国度。

    金敏敢吗?

    锦官城剑门关,他敢不顾安危,日夜守护染上传染病的南宝珠。

    金敏敢吗?

    年纪大又有什么用,还不就是个仗着家族富贵混吃等死的小白脸?

    南宝珠垂下眼帘。

    她搅弄着猪骨汤,大约觉得实在劝不动宁晚舟,于是把汤碗放在榻边几案上:“因为你的缘故,我觉得很对不住金家表哥。晚晚,别叫我讨厌你。”

    宁晚舟的脸隐在阴影之中,眼底的睫影比黑暗更加阴沉。

    南宝珠推门而出,正好撞上偷听壁角的南宝衣。

    “咳。”南宝衣尴尬地轻咳一声,“珠珠……”

    南宝珠掩上槅扇,牵着她的手往廊角走:“雷雨交加,怪叫人害怕的。娇娇,今晚我与你一块儿睡,好不好?”

    南宝衣点点头。

    姐妹俩站在游廊扶栏边,注视着黄昏雨幕。

    南宝衣小声:“金家公子没事儿吧?”

    “他脸上的伤很严重,怕回家被爹娘发现,所以打算在咱们府里暂住两日。”南宝珠笑了笑,“他还说他很欣赏晚晚的真性情,并不希望他被两家长辈发卖,所以愿意帮忙隐瞒晚晚打人的事。”

    南宝衣歪头。

    听起来,金敏还真是个不错的男人。

    毕竟,世上哪有人愿意挨了打还反过来帮情敌说话?

    说曹操曹操到,金敏撑着伞踏进游廊,瞧见两姐妹,收伞笑道:“正找宝珠妹妹,这就遇上了。”

    南宝衣望去,他脸上敷了药,青一块紫一块的,确实伤得挺重。

    她不知道该不该回避他们说话,就听金敏道:“宝衣表妹不必着急走,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也想请你做个见证。”

    南宝衣好奇地竖起耳朵。

    她怎么感觉金敏这架势,像是要告白?

    “宝珠表妹,”金敏眉眼认真,“我今年二十岁,这么多年却从未遇见过像你这般让我心动的姑娘。我想娶你,想立刻娶你。我发誓,娶你之后,我身边绝不会有侍妾通房,否则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否则我金家断子绝孙永失香火!”

    他举起三指,是郑重发誓的姿态。

    这般重的誓言,着实令人心惊。

    无论是南宝衣还是南宝珠,都无法从他眼睛里找到说谎的痕迹,仿佛他真的铁了心不纳妾。

    南宝珠小脸凝重:“表哥……”

    “嫁给我。”金敏温柔,“我娘找人算过日子,六月中旬就有个好日子,再等的话,就得等到年底的月份了。宝珠表妹,咱们尽快成亲,好不好?”

    这份求亲,来得太突然了。

    南宝珠迟疑不决。

    扪心自问,她真的下定决心嫁去金家了吗?

    她其实还没有深入了解过金敏,如果嫁给他,将来会不会后悔呢?

    就在这时,厢房那边传来一声嗤笑。

    宁晚舟抱臂倚在槅扇边,讥讽:“嫁啊,他都这么诚心求娶了,你为何不嫁?南宝珠,你若是不嫁,我瞧不起你。”

    闷雷滚过,天色更暗,夏雨倾盆。

    灯笼的光苍白黯淡,南宝珠死死盯着宁晚舟,很久没有说话。

    南宝衣咬牙,很想给宁晚舟两巴掌。

    见过嘴贱的,没见过贱到这个份上的!

    小堂姐心里未必没有小公爷,她本来还在犹豫嫁不嫁,眼看着就要拒绝,这货竟然跑出来激怒小堂姐,这简直是在折磨他们两个人!

    果然——

    小堂姐冷笑:“你说得对,我当然会嫁给金家表哥。”

    她转向金敏,笑容温婉端方:“表哥,我愿意嫁给你。六月中旬也太晚了,我恨不能立刻嫁给你!”

第234章 萧弈撑腰

    闪电撕裂苍穹。

    一瞬间的白光亮起,将宁晚舟阴暗的面容照得犹如鬼魅。

    四下寂静,只余淅沥不绝的暴雨声。

    宁晚舟忽然摔门进屋。

    南宝珠脸色也很不好看,叉着腰大骂:“你摔门给谁看?!摔坏了从你月钱里扣!”

    像是报复她,厢房里立刻传出砸碎瓷器的声音。

    南宝衣头疼地揉了揉额角:“叫金公子看笑话了。”

    “无妨,我觉得很有趣。”金敏弯着眼睛笑,又望向南宝珠,“宝珠表妹,那就说定了,六月中旬我来娶你。不过在那之前,我得好好养护我这张脸,否则大婚时宾客盈门,我就不美了。”

    说完,作揖后撑伞离去。

    雨水溅到游廊里,打湿了两姐妹的裙角。

    南宝珠忽然沉默地抱住南宝衣。

    她埋首在少女的颈窝里,声音染上了哽咽:“娇娇,为什么解决了婚姻大事,我反而十分难过?你和二哥定亲时,分明是很欢喜的。”

    南宝衣抚着她的后背,不知从何安慰。

    ……

    金家和南家的联姻,在整个南越都掀起了波澜。

    一个是南越首富,一个是蜀郡首富,再加上两家都有钱庄生意,联姻之后恐怕要垄断整个南越国的钱庄生意,着实令其他生意人妒羡。

    距离六月中旬只剩不到两个月,南府忙的昏天黑地,采买置办的银钱如流水般花出去,力求把婚礼准备得尽善尽美。

    金家看起来也确实重视南宝珠,送来的凤冠霞帔用料极致奢贵华美,聘礼也相当丰厚。

    除了金敏据说是因为大婚之前不宜见面的缘故没再登门,金夫人总是隔三岔五登门拜访,血燕窝、丝绸、金银首饰流水般送给南宝珠,常常拉着她夸奖,比对待亲女儿还要亲。

    金姚也很喜欢南宝珠,常常过府玩耍,亲切地一口一个嫂子,不像是难对付的小姑子,反而比亲姐妹还要亲。

    成亲前一晚,南宝衣陪南宝珠睡觉。

    姐妹俩躺在拔步床里,捂着缎被说悄悄话。

    南宝珠把玩着妹妹的一缕头发:“我娘亲知道宁晚舟的事了,她没有生气,她只是告诉我,我嫁给金敏表哥是对的,我不应该跟小厮在一块儿。”

    南宝衣看着帐幔。

    二伯母那么精明的一个人,肯定会知道宁晚舟的事。

    不同意,也是意料之中。

    “我问娘亲,为什么我即将嫁人,却感受不到欢喜。娘亲说,她当年嫁给爹爹时也是这般感受。她嫁给爹爹之前,只见过他一面,觉得这个小子很傻很天真。但是嫁过来以后,她慢慢就喜欢上爹爹了。她说,我也会与她一样,慢慢就很喜欢金敏表哥。”

    南宝衣眨了眨眼。

    她娘亲宋氏嫁给她爹南广之前,也只有一面之缘。

    可是娘亲嫁过来那么久,并没有像二伯母喜欢二伯父那般,喜欢上她爹。

    如今想来,娘亲似乎也并不在意爹爹在外面养女人,她只是不喜欢他为了乱七八糟的女人,损了她正室的体面。

    岁月固然可以培养感情,但并不是每一对夫妻,都能养出相濡以沫的深情,也可能会养出相看两厌的倦怠。

    她翻身,沉默地抱住南宝珠。

    “娇娇……”

    闺房寂静,少女的声音轻软甜糯:“我嫁去金家以后,会好好操持小家,好好对待金敏表哥,好好促进两家的生意合作。将来你出嫁靖王府,我这当姐姐的也能帮你撑腰……”

    她絮絮地说着,沉默片刻,似是叹息:“我就要嫁人了,我已经不再是可以随便胡吃海喝的小孩子啦!”

    不知怎的,南宝衣的泪水瞬间滚落枕巾。

    她不想让小堂姐发现她在哭,于是咬着枕巾,死死不敢吭声。

    闺房里的灯火渐渐燃尽。

    南宝珠望向帐外。

    过了今晚,她就要嫁去金家。

    那个她从雪地里捡到的少年,那个整日与她打打闹闹没大没小的少年,那个总喜欢半夜三更蹭她被窝的少年,那个折下杏花编成手钏送给她的少年,余生再也不会出现了……

    她抚了抚藏在枕下的花枝。

    这是宁晚舟在假山石窟里,送她的礼物,也是他第一次送她礼物。

    虽然杏花枯萎了,但她还是捡回来好好藏着。

    她其实……

    好喜欢的。

    少女在黑暗中闭上眼。

    两行泪水,顺着眼尾悄然没入枕巾。

    朝闻院。

    笼火轻曳,花影斑驳,木质廊庑下,宁晚舟盘膝而坐,静静注视着那个姑娘院落的方向。

    萧弈在他身边坐了,手里拎着一坛酒。

    他解开封泥,嗓音淡漠:“喝酒吗?”

    宁晚舟点点头。

    萧弈拿了酒盏,替他斟上满满一杯。

    烈酒入喉,无比清辣。

    萧弈看着宁晚舟呛得剧烈咳嗽的模样,讥笑:“连酒都不会喝的小屁孩儿,也敢学男人去爱姑娘……宁晚舟,你才多大,给你父亲知道你喜欢小姑娘,得打断你的腿。”

    宁晚舟不吭声。

    这表哥讨厌得很,他着实不喜欢。

    姜岁寒坐在门槛上,提醒:“早恋有害健康,小公爷,你要乖,你要听你表哥的话。”

    宁晚舟嘲讽:“你倒是想早恋,可惜你已经老了。”

    姜岁寒:“……”

    谢谢,有被冒犯到。

    沈议潮双手笼在宽袖里,高冷道:“我十四岁的时候,已是天下四公子之一。无论走到何处,都有女子向我投掷鲜花、手帕和香囊。可是我从不把她们放在眼里,我不喜欢姑娘,我只醉心学问。正因如此,我才能达到现在的高度。”

    “现在的高度?怎样的高度?”宁晚舟嘲讽模式开到顶级,“被寒烟凉强上,还是被表哥圈禁?袖袋里半枚铜钱都没有,沈议潮,你也就这点儿出息了。”

    沈议潮:“……”

    脸色微妙。

    他觉得他被冒犯了。

    萧弈只是笑。

    他盯着黑暗的园林,漫不经心地饮着酒,姿态淡然而优雅。

    舔了舔嘴角酒渍,他放下酒盏,将腕间的压胜钱丢给宁晚舟。

    “天枢令牌,借你。”他淡淡道,“抢亲也好,砸场子也罢,你随意。我大雍皇族的男人,总该活出个人样。”

    宁晚舟怔住。

    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位看起来很不靠谱又冷清冷性的表哥,竟然会拿天枢给他撑腰。

第234章 若她已为人妇,你还肯娶?

    他紧紧握住那枚压胜钱,犹如剑客握住他的剑。

    沈议潮往游廊一端走去,从袖管里摸出卷轴,随意丢到宁晚舟身边,远去的嗓音透着高冷:“金家迎亲队伍的路线图,方便埋伏兵马的几个地方,我用朱墨标注出来了。”

    宁晚舟捡起卷轴。

    笼火微醺,卷轴上画着详细的盛京城舆图,金家迎亲的来回路线,用朱笔画得清清楚楚,还仔细圈了好几个红点。

    “哥哥我没什么能给你的,”姜岁寒拍了拍宁晚舟的肩膀,“我的家乡有句俗语,‘人的一生中至少要有两次冲动,一次为说走就走的旅行,一次为奋不顾身的爱情’。宁晚舟小朋友,想做什么就去做,哪怕捅出天大的篓子,还有你表哥给你撑着呢。”

    宁晚舟紧紧捏住卷轴和压胜钱。

    狐狸眼泛红湿润,他却冷傲地别开小脸:“别以为我会感激你们。”

    萧弈扬了扬薄唇,随手斟了一盏酒。

    夜色沉沉。

    朝闻院中的几人,彻夜未眠。

    星辰散落之时,南府已经热闹起来,准备为新嫁娘梳妆打扮。

    南宝衣孤身穿过还燃着灯火的黢黑园林,径直往朝闻院跑。

    刚跑进园林,就看见姜岁寒脸上盖着书睡在花影婆娑的廊下,萧弈与沈议潮悠闲对坐,正下棋吃茶。

    这几个哥们儿,还真是闲得很。

    “二哥哥!”她脆声,“小公爷呢?”

    萧弈掀起眼皮看她。

    少女抱着轻软的包袱,隐隐露出精美的衣冠之物,她的神情那样急迫,她是来为宁晚舟添行头的。

    他弯唇:“在厢房。”

    南宝衣急忙往厢房跑。

    宁晚舟粗衣短褐,用细绳系好袖管,正往腰间佩剑。

    “小公爷,”南宝衣把包袱放在桌子上,“我四哥少年时的衣冠服饰和锦靴,一次都没穿过。我琢磨着,你穿起来大约很好看。”

    包袱散开。

    宁晚舟望去,火红色锦袍折叠整齐,袖口和领口刺绣金色火莲,搭配火莲金发冠,极致繁复精美。

    南宝衣注意着他的表情,紧张地揪着襦裙系带。

    她是瞒着小堂姐,偷偷跑出来的。

    小公爷性格狠戾,大约不会轻易放弃这份感情,再加上他背后的人是萧弈,所以她估摸这厮或许要抢亲。

    抢亲的话,总得有一身好行头。

    宁晚舟沉默良久,慢吞吞道:“多谢。”

    他这么回答,便是要抢亲的意思了。

    南宝衣心里悬着的石头落了地,甜甜笑道:“我等着小公爷的好消息……”

    她往屋外退,不期然被门槛绊了一下,惊呼着朝后仰倒——

    却被萧弈抱了满怀。

    男人垂眸看她:“松鹤院那边来人,唤你去陪南宝珠。”

    “喔……”

    已是天光大亮的时辰,南宝衣应着,转身往那边跑。

    还没跑出几步,忽然被萧弈揽住腰肢。

    晨风轻盈。

    少女腰肢细软,抱在怀里,比豆蔻梢头的嫩芽还要妩媚娇嫩。

    萧弈俯身,在她的面颊上落了一吻。

    她的脸蛋粉嫩娇软,还透着浅浅的甜香,令萧弈上瘾。

    他又舔了下她的唇角,才满足地松开手,微笑:“去陪你姐姐吧。”

    南宝衣揩拭着被他舔过的唇角,忍不住嫌弃脸红,这厮是狗吗?

    今天这样重要的日子,他还要见缝插针地占她便宜,一点儿没大理寺卿断案时的正经样子。

    她羞恼地去寻小堂姐。

    已是清晨。

    闺房里挤满了年龄相仿的少女,金姚也在,把身穿红嫁衣的南宝珠围在中间,正热热闹闹地说话。

    眼见吉时到了,江氏拿过红盖头,珍惜地为南宝珠盖上。

    盖头落下的时候,南宝珠下意识扫视过挤挤攘攘的人群,却始终没看见那个桀骜少年。

    笼在红绸宽袖里的双手止不住收紧。

    盖头落下的刹那,少女朱唇下压,全无笑意。

    迎亲的队伍,敲锣打鼓地穿过盛京城大街小巷,一路往金家而去。

    南宝衣混在送亲的人里,时刻提心吊胆等着宁晚舟带人抢亲,可是直到花轿行至金府大门前,也没见宁晚舟的人影。

    花轿稳稳停在金府大门外。

    鞭炮声起,观礼人群爆发出欢呼,金敏笑着跨下骏马,在司仪的主持下去踢轿门。

    “快点儿出来呀……”

    南宝衣低声嘀咕,忍不住朝四周张望。

    金姚好奇:“宝衣妹妹一路心不在焉,你是不是在找人呀?”

    “唔,”南宝衣回过神,“没有呀,我没有找谁。”

    “那你肯定是担心我哥哥对你堂姐不好。”金姚亲昵地挽住她的手,“你放一万个心,我哥哥很温柔的,他一定会好好对待嫂子!”

    两人说话的功夫,金敏扶着南宝珠踏出花轿。

    长街对面,楼阁之上。

    穿火红色锦袍的小公子,金冠束发,通身贵气。

    他冷眼看着金府大门前的热闹。

    调动天枢的压胜钱在他掌心反复摩挲,哪怕明知只要一声令下,就能把南宝珠从这里抢走,他也久久没有动静。

    寒烟凉慵懒地倚靠在窗畔,纤纤玉指托着一支细烟杆,在烟雾缭绕中弯起朱唇:“小公爷,你再不抢亲,人家姑娘可就要进府了。”

    “抢亲固然简单,可是抢完之后呢?”宁晚舟握紧压胜钱,漂亮的眉眼轻轻皱起,“十六成丁,方能娶妻。我今年十四岁,我连娶她的资格都没有。抢走她,我固然能得偿所愿,可是金家会震怒,会迁怒她的家族,也会给我表哥惹来麻烦。”

    烟草静静燃烧,漾出几缕缭绕烟雾。

    寒烟凉挑了挑眉。

    任性娇养的小少年,竟然也会思考这些……

    是坎坷磨砺了他的心志吗?

    “她其实说得很对,比起年少的我,金敏才是她的良配。”

    新嫁娘握着红绸跨出花轿。

    红绸的秾艳色泽,衬得她指尖细白娇嫩,是锦绣堆里娇养的闺秀。

    然而对宁晚舟而言,那抹红色实在太刺眼。

    他收回视线,垂眸而笑,“但这并不意味着我放弃她。我只是,把她暂时放在金家。但凡她过得不顺心,我就带她走。”

    寒烟凉轻声:“若她已为人妇,你还肯娶?”

    “娶。八抬大轿,明媒正娶。

    “我陪伴长大的姑娘,别的男人对她不好,我就亲自对她好。”

    放心,煮粥夫妇也是双洁,身心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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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章 是逼着他哥哥替他传宗接代吗?!

    直到南宝珠跨火盆进了金府,南宝衣也没能等到宁晚舟。

    新房燃着龙凤喜烛,她混在一堆同龄少女之中,看着金敏揭去小堂姐的盖头,看着他们坐在洒满桂圆莲子花生的喜帐里饮合卺酒。

    凤冠熠熠生辉,小堂姐双眼亮晶晶的,朱唇噙着盈盈浅笑。

    南宝衣不知道她是否真的欢喜。

    新婚宴席一直热闹到夜半,南宝衣吃完了喜酒,没有继续留在金府的理由,在前院找到萧弈,与他结伴往外走。

    行至一半,却想起大袖衫落在了金府后院。

    “叫荷叶去拿。”

    游廊里,萧弈握着她的小手,细细地揉捻。

    “金府这么大,荷叶脑子不灵光,我怕她迷路,还是自己去吧。”

    南宝衣让萧弈在游廊里等她,带着荷叶往后院走。

    穿过庭院里的青石镂花照壁时,却听见照壁后面传来说话声:

    “夫人,哪儿都找不到公子!公子临走前说,他已经按照您的要求,忍着恶心把人弄进了府。如今事情成了,他要去找盼儿。”

    “这么重要的日子,简直胡闹,赶紧多派几个人去找!传宗接代这样大的事,难道是逼着他哥哥替他吗?!”

    灯影跳跃。

    小厮提着灯笼绕出照壁,撞见南宝衣时吓了一跳。

    他咽了口唾沫:“郡郡郡主……”

    站在照壁后面生气的贵妇人,立刻转头望来。

    瞧见果然是南宝衣,她立刻笑着拉住她的手:“可怜见的,怎么一个人待在这里?可是府里的侍女没伺候好?你跟金姨说,金姨替你出气!”

    她的姿态格外温柔慈爱。

    南宝衣好奇:“我听见你们在说话,是谁走丢了吗?”

    “哦,是我娘家侄子。不省心的玩意儿,及冠了还不肯成亲,叫我们这些当长辈的操碎了心!”金夫人骂着,摸了摸南宝衣的手,“虽是六月,可夜风寒凉,娇娇怎么穿的这样单薄?”

    南宝衣解释了大袖衫的事,金夫人立刻唤来侍女,去为她取衣衫。

    “你姐姐嫁了进来,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金夫人笑容和蔼,“娇娇以后没事儿,可以多来玩,多陪陪你姐姐。”

    南宝衣点点头。

    余光扫过灯火辉煌的府邸,不知怎的,她心里很不安生。

    回到南府,子夜过半。

    后院依旧保持着张灯结彩的样子,下人们收拾着冷却的残席,府里热闹过后,只余下冷清花影,整个府邸呈现出萧索之感。

    怨不得世间人嫁女儿都会偷偷抹眼泪,嫁了女儿,家里不仅冷清很多,更会忧愁自己的孩子在别人家是否能睡得安稳,是否会受委屈。

    她望向萧弈:“二哥哥,现在府里只剩我一个孙女,我若是嫁给你,家里会更加冷清,想来我祖母也会非常孤单。”

    小时候多好呀。

    她和珠珠有事没事儿就爱去祖母屋里闹腾,哄得老人家眉开眼笑,常常背着二伯母,拿花糕给她们吃。

    现在她们长大了,珠珠嫁去了别人家,祖母膝下只剩她孤零零一个人……

    少女的泪意漫了上来。

    她伸手揉了揉眼睛,鼻尖酸得厉害。

    园林花径,花影婆娑。

    萧弈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把少女揽进怀里,感受着她温热的眼泪,弯了弯唇:“娇娇舍不得嫁出去,那我入赘可好?今后生了孩子跟你姓,是否纳妾都听你安排,多好?”

    南宝衣仰头,被气笑:“二哥哥入赘是假,指望我拿府里的银钱养你,才是真!”

    “我需要你养?”萧弈嫌弃,随即犹如变戏法儿般从指尖变出一枚树叶,“你看这是什么?”

    说是树叶,其实却是纯金打造。

    南宝衣吃惊:“你从哪儿弄来的?”

    萧弈把金树叶簪在少女的发髻上:“城郊大湖里捞上来的。”

    南宝衣瞬间明悟。

    那日书理理炸毁了整座岛屿,青枫一渡的无数金银财宝都坠入了水底,虽然账本被毁,但那些金银珠贝却并不容易损坏。

    她摸了摸金树叶,丹凤眼里藏着稀罕:“那可是一大笔财宝。”

    “谁说不是呢?”

    笼火温柔,男人弯着眉眼,眸子里藏满腹黑。

    他手里重新有了银钱,可以养兵,也可以养他未过门的小娇娘。

    但无论手中握有多少银钱,总还觉得不够花。

    他忽然对姜家藏匿起来的赃款,起了点兴致。

    回到朝闻院,宁晚舟正跟着十苦练习长枪。

    少年身姿坚韧,玄铁长枪在手中舞若梨花,额头冒出细汗,是很刻苦勤勉的模样。

    南宝衣忍不住嘀咕:“不去抢亲,却在这里练武,练个锤锤哦。”

    话音落地,玄铁长枪从少年手中脱手,呼啸着袭向她的面门——

    幸好被萧弈及时握住,丢弃在地。

    宁晚舟眉目冷凝:“我会叫她看见一个不一样的我。金敏能给她的东西,我迟早也能给。”

    说完,捡起长枪,继续练武。

    南宝衣看着他利落的身影,心中滋味儿复杂。

    南府冷清了两日,终于在南宝珠三日回门时重新热闹起来。

    南宝衣特意精心打扮了一番,大清早就来到松鹤院,跟着祖母他们盼望小堂姐早些回门。

    没等多久,侍女急不可耐地奔进来:“回来啦!老夫人、二夫人,四姑娘回来啦!”

    南宝衣急忙望去。

    南宝珠和金敏一块儿跨进了门槛。

    小堂姐梳着少妇发髻,仍旧是圆润娇憨的模样。

    行过礼,长辈们问了这对小夫妻许多的话。

    两人俱都笑吟吟的,像是过得极好。

    终于捱过寒暄和午膳,金敏和府里的男人们去书房说话,南宝衣瞅准机会,悄悄把南宝珠拉到后花园。

    姐妹俩倚在游廊扶栏边,南宝衣摸了摸姐姐发间的珠钗:“珠珠,金家对你好不好呀?”

    “好是挺好的,吃住都极尽奢侈,但就是有点怪。”

    “哪里怪?”

    南宝珠毫无隐瞒:“这三天里,金敏从没有碰过我,就连手都没拉过。他说我还年幼,同房那种事,得再等两年才成。可是我听陪嫁的丫鬟说,一个男子喜欢一个女子,是会忍不住与她亲近的……娇娇,你说金敏娶我,是不是单纯只为了生意上的联姻?”

第234章 幼稚又执着,却让人心软得一塌糊涂

    南宝衣沉默。

    婚前不碰,还能用礼法当挡箭牌。

    但是连新婚之后都不肯碰,这里面显然很有问题。

    “我不管金敏是为了什么而娶我,但我既然嫁过去,那就是他们家的新妇。”南宝珠眉眼坚定,“他们最好没有对不住我的地方,否则……家族也好,生意也罢,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南宝衣仔细询问才知道,原来金夫人为了表达对南宝珠的喜爱和信任,在他们新婚第二天,特意将金府的生意账册送给小堂姐看。

    所以小堂姐对金家的生意账目,其实是很了解的。

    南宝衣不禁哂笑。

    估计金夫人万万没想到,娇憨蠢笨的小堂姐,会对数字和账本有着天然的敏感,称之为一目十行见之不忘也不为过。

    姐妹俩说了很久的话,直到侍女来请她们回松鹤院。

    经过假山时,斜上方传来琅琅读书声。

    穿劲装的少年,捧着书坐在石头上,正一行行仔细诵读。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许是注意到不对劲儿,读书的少年抬起眉眼,朝花径望来。

    映入眼帘的少女,肤白胜雪,穿正红牡丹襦裙,俏生生站在阳光下,眉眼娇憨如初,却梳着精致的妇人发髻。

    虽然好看,但那发髻也太碍眼。

    宁晚舟握着书卷的手悄然收紧。

    眸色沉黑而狠戾,他像个小混混般冷嘲热讽:“哟,这是三日回门呢?也就嫁了个土财主,瞧你整得跟衣锦还乡似的。”

    土财主……

    南宝衣咬唇憋笑。

    小公爷的怨气还真大,连南越国首富都被他称作土财主了!

    “是啊,回门瞧瞧。”南宝珠脆声,“你倒是读上书了,你认得全书上的字儿吗?可莫要读错音,平白惹人笑话!”

    宁晚舟心里那个气。

    眼见南宝珠继续往前走,他高声:“喂!”

    “干嘛?”

    少女回眸,发间珍珠步摇轻曳,是极美的样子。

    如今已是六月中旬,蚊虫渐渐多了起来。

    南宝珠脖颈间有被蚊虫叮咬过后的红痕,阳光下十分醒目。

    宁晚舟注意到红痕,脸色渐渐发黑。

    半晌,他为了维护自己的体面,咬牙道:“我如今已经不喜欢你了,你别总端着高高在上的架子!我也不是没有姑娘喜欢的,我昨夜吻了她,我还打算七夕时带她去观凤台,为她放湖灯。”

    观凤台临着观凤湖,每到七夕时节,会有无数年轻男女结伴同往,花重金买下一盏盏写满对方名字的莲花灯放进湖里。

    哪个姑娘的名字最多,就是当年七夕最有排面的姑娘,地位和花朝节时选出来的“百花神”一样,也能载入地方史册,成为美谈。

    面对宁晚舟的挑衅,南宝珠:“哦。”

    宁晚舟:“……”

    “哦”是什么意思?

    他看着南宝珠继续往前走,忍不住喊她:“南宝珠,金敏会为你放湖灯吗?七夕那晚,你敢不敢去观凤台,敢不敢让金敏与我比个高下?”

    南宝珠转身看他。

    少年唇红齿白,面容极其俊俏。

    哪怕眼底藏着狠戾,也丝毫不影响他的美貌。

    幼稚又执着,却让人心软得一塌糊涂。

    她微笑:“好呀。”

    宁晚舟目送她离去,摸了摸腕间的银镯子。

    他用所有积蓄买下来的,因为南宝珠不肯要,所以他就戴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陪他读书的十言,小声道:“小公爷,哪儿来的姑娘喜欢您呀?”

    这般狠戾的少年,谁会喜欢呀。

    宁晚舟:“……”

    虽然没有,但花钱雇一个总成吧?

    他总要让南宝珠尝尝吃醋的滋味儿。

    往松鹤院去的路上。

    南宝珠活泼道:“在府里闲着也是闲着,娇娇,咱们七夕的时候一起去观凤台?也叫二哥为你放湖灯!我的妹妹生得美貌,除了他以外,说不定还有很多世家子弟对你暗生情愫,打算偷偷为你放湖灯,我可想看二哥吃醋的样子啦!”

    萧弈吃醋的样子……

    南宝衣仔细想了想。

    她与二哥哥在剑门关互表心意,一直以来似乎都是她追求他,确实没见他拈酸吃醋过。

    可是,真的会有人为她放湖灯吗?

    她心里打着小鼓,期待地点点头:“好呀,七夕时一块儿去观凤台。”

    姐妹俩穿过游廊抱厦,径直去了松鹤院。

    抱厦里,竹帘低垂,光影黯淡。

    一声低喘,魅惑人心。

    金敏被一个身姿高大的小厮压在榻上,地面衣衫凌乱。

    “盼儿……”

    他轻柔呼唤着,整个人犹如漩涡里的小船,在风浪中急剧挣扎。

    却又像是身在云端,连指尖都透出极致的惬意。

    “公子都娶了夫人,还找我回来作甚?!”

    “我只是为了应付家里,你要懂我的苦心……”金敏声音百转千回,“盼儿,我心里面只有你,我甚至连她的闺房都没去过!我家里人也都帮咱们瞒着她,我只爱你一个……”

    小厮的脸色好看了些,咬着他的耳朵道:“证明给我看。”

    “如何……如何证明?”

    “七夕就要来了,去观凤湖为我放灯可好?不必写落款,只写上我的名字就成。让所有人,见证你对我的爱!”

    金敏深情:“好……”

    抱厦里,只剩无尽沉沦。

    南宝珠和金敏用过晚膳,才乘坐马车回了金府。

    南宝珠看着金敏。

    他正对着铜镜整理发髻,眉梢眼角透着愉悦,仿佛心情很不错。

    她试探:“金敏表哥,七夕的时候,你陪我去观凤湖好不好?我与娇娇约好了,她和二哥也会去。”

    金敏抬眼看她。

    今天生病了,少更两千字

    下个月中下旬会有爆更,保底二十章吧,虽然还没有开始存稿

    谢谢大家的月票啊啊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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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介绍:
南宝衣自幼锦衣玉食娇养长大,没想到所嫁非人,落了个家破人亡的凄惨下场。重活一世,她咬着小手帕,暗搓搓盯上了府里那位卑贱落魄的养子。只有她知道,看似落魄的少年,终将前程锦绣,权倾天下。她一改娇蛮跋扈,对未来的权臣温顺谦卑百般奉承,可惜他如高岭之花,始终对她爱答不理。她终于心灰意冷打算另抱大腿,那凶名赫赫的权臣,突然雷厉风行地废了她选中的夫君,还倚在绣榻上,慵懒地朝她伸出腿,“娇娇过来,我给你抱……”【1v1,双洁,甜宠】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