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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全文阅读

作者:风吹小白菜     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txt下载     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42章 珠珠归家待嫁

    次日。

    南宝衣在府衙办完公事回来,刚踏进松鹤院,正想着给祖母请安,就被南宝珠抱了个满怀。

    她惊讶:“珠珠,你怎么回来啦?”

    南宝珠笑眯眯的:“长公主放我回来的,说是要好好准备三月的大婚。娇娇,我可以陪你玩啦!”

    南宝衣恍然大悟。

    是了,如今他们南府也是世家,小堂姐是要被扶正为世子妃的。

    正式成亲之前,当然得回家住着。

    南宝珠身侧,还站着一位梳少妇发髻的年轻姑娘。

    她朝南宝衣福了福身,声音柔婉:“南家妹妹。”

    南宝衣赶紧回了一礼:“宁二姐姐也在这里,我刚刚竟然没瞧见,是我失礼了!”

    这位年轻姑娘,正是宁晚舟的二姐姐宁繁花。

    南宝珠解释道:“二姐姐和夫家闹得不愉快,因此回镇国公府小住,见我要回南家,便想跟过来住一段时间,既能陪着我,也能散散心。”

    南宝衣瞅了眼宁繁花。

    宁二姐姐容貌美丽高雅,眉目间却笼着天然的愁色,显然是抑郁了很久,恐怕嫁的郎君并不合她心意。

    宁繁花轻笑:“也不是什么秘密了,长安城的妇人们,或多或少都听说过我府中事。我嫁的是名门陆家的嫡长子,嫁过去两年,却没能生下一子半女。阿姑嫌我没用,给夫君纳了许多娇妾。可惜,那些娇妾的肚子也毫无动静。阿姑怀疑我善妒,背地里给那些娇妾用了绝嗣药,于是和夫君一起指责我,我不肯认,因此才负气回家。”

    南宝衣听着,心里一阵唏嘘。

    高门贵妇的日子,其实也不是那么舒坦的。

    她关切问道:“可有请大夫瞧瞧?”

    宁繁花低下头,黯然地轻抚过平坦的肚子:“大夫说,我身子康健,并无不妥。”

    南宝衣脆声:“那就是你夫君的问题了啊。”

    她说完,宁繁花吃惊地看着她。

    她茫然:“我说错话了?”

    “才没有!”南宝珠笑着挽住她的手,“我和晚晚也觉得是陆家的问题,可人家才不会承认,人家只会把罪责推到咱们女子身上,恶心死了!”

    宁繁花看着这俩姐妹,顿觉十分亲切。

    她温声道:“我和珠珠商议好了,打算明日去一趟佛寺,去祈个福求个子什么的。南家妹妹可要同往?”

    南宝衣正有此意。

    第二日。

    南宝衣休沐,与南宝珠、宁繁花乘坐马车,来到长安城北的佛寺。

    正值开春,寺院里的花草悄然生出嫩芽,庙里香火鼎盛人来人往,微风送来一阵阵清新好闻的松木香,挂在檐角的青铜佛铃清脆作响。

    宁繁花介绍道:“你们从锦官城来,对长安的佛寺有所不知。这座龙吟寺,在求子和姻缘方面最是灵验,就连附近城池都有不少大闺女小妇人,在开春时赶来祈福。”

    南宝衣朝四周张望。

    来往百姓里,果然是年轻女子居多。

    她好奇:“珠珠也是来求子的吗?”

    南宝珠脸颊浮红:“我,我不过是陪你俩而已,我才不求子……我,我一点也不着急生孩子的……”

    “菩萨面前可不能撒谎,都要嫁人了,有什么可害羞的?”宁繁花柔声轻笑,“咱们进去吧?”

    南宝衣望了眼殿中的送子观音塑像。

    观音面相仁慈,怀抱着一个可爱的娃娃。

    仿佛只要在她面前拜上几拜,就能得到一个属于自己的宝宝。

    可南宝衣心知肚明,她身子残缺,神医尚且无能为力,再如何求神拜佛,又能有什么用呢?

    她脸上的笑容淡了些:“我倒是不必求子,你俩进去就是。我去后院的放生池瞧瞧,待会儿见。”

    她福了一礼,径直去后院了。

    宁繁花正要挽留,南宝珠及时拉住她的手。

    她是了解妹妹心事的。

    她低声道:“不必留她……娇娇看见送子观音,会更加难过。”

    南宝衣穿过两道照壁,来到佛寺后院。

    龙吟寺占地面积很大,后院包揽了近郊的两座山峦,一条河流贯穿而过,桥上河边围着许多前来放生的百姓,还有老人带着小孩子前来积福的。

    她站在垂柳下,看见对岸蹲着一位农妇。

    她小心翼翼地从水桶里取出两尾鲤鱼,念叨着阿弥陀佛,把鲤鱼放进了河水之中。

    陪她来的妇人笑道:“你嫁的是个杀猪的屠夫,每天都要杀猪,你放生两条鲤鱼,又能有什么用?明儿个起来,他还是要杀猪的哩!”

    农妇擦擦汗,朴实笑道:“能攒一点福报是一点,佛祖知道我们夫妻心中向善,就足够了。”

    南宝衣紧了紧裙摆。

    她记得佛经上有言,诸余罪中,杀业最重,诸功德中,放生第一。

    二哥哥前世的杀孽,实在太重……

    她吩咐余味道:“派人去长安市集,把市集上的野鸟、野鱼、野兔等小动物全部买下来,然后在龙吟寺放生。”

    余味走后,道冠纱袍的道人,甩着拂尘飘然而来。

    道人生得俊美,眉间一点朱砂格外赏心悦目。

    他朗声道:“小师妹,你明明是道门中人,怎的却信起佛来了?”

    是一品红。

    南宝衣转向他,诧异:“师兄怎么也来了佛寺?”

    “我若不来,还不知道你跑来拜佛。小师妹这般行为,传出去有辱咱们师门啊!”

    南宝衣挑眉:“放生这种行为,于佛于道,都算得上积福行善。既然本就是造福众生的事,又何必拘泥佛与道?”

    一品红哑然。

    他这小师妹能言善辨,连他也甘拜下风。

    他在河边石墩上坐了,随手从宽袖里取出一只碧绿莲蓬,大方地递给南宝衣:“吃吧。”

    莲蓬有碗口大,散发出异样的清香。

    不像是一般莲蓬。

    南宝衣惊讶接过:“才早春呢,怎么就有莲蓬了?”

    一品红甩了甩拂尘:“管那么多作甚,师兄给你的自然是好东西,你吃了就是,别人我还不给呢!”

    南宝衣没跟他客气,自个儿剥开了吃。

    一品红盯着她,眼眸里透出几分舍不得。

    莲子连子,多子多孙,连生贵子。

    他养出来的莲蓬,可是天材地宝哩!

第242章 她嫁的哪里是人,分明是个豺狼虎豹

    若非看在他乖徒儿的份上,他才舍不得给南宝衣吃这个调理身体!

    “别说,师兄的莲蓬还挺好吃的……”

    南宝衣吃完了,咂咂嘴。

    她嘴里残留着莲子的余香,小腹处像是生出了一团暖融融的火焰,整个人都十分惬意舒服。

    一品红翻了个白眼。

    他站起身,拍了拍道袍:“宫里还有一堆事要处理,我先回去啦。”

    南宝衣甩了甩小手帕,笑眯眯道:“师兄慢走!”

    一品红抱着拂尘,闷闷不乐地走了几步,突然回头:“你放生野物,可是为了给阿衍祈福?”

    “正是。”

    “阿衍杀孽太重,不是放生一些小动物,就能平息罪过的……”

    一品红想说什么,却注意到南宝衣的丹凤眼明亮干净满含期盼,像是渴望从他这里知道怎样才能为阿衍积攒功德。

    对上这样的眼神,他欲言又止。

    片刻,他只是笑着摇摇头,离开了寺院。

    “道士和尚,别的不同,故弄玄虚这一套,倒是同样的德性。”南宝衣没好气,“话说一半的人,最讨厌了……”

    她在河边没等多久,余味就带着天枢的侍卫们,从集市上买了数百只动物过来,一时间龙吟寺鸡飞狗跳,甚至还传来骏马的嘶鸣。

    更有大黑熊咆哮着奔进大雄宝殿,从杂技场上救出来的猴子,甚至爬上方丈的肩头,使劲儿挠他的光脑袋,可把方丈气坏了。

    南宝衣讪讪。

    终于搞定放生的事,南宝衣往观音殿走,去找南宝珠和宁繁花。

    却在一处禅院里,意外撞见了赵庆。

    赵庆和一群寒门子弟同行,各自带着家眷,大约也是来求子求福的。

    虽已是开春,可赵庆搂着的那名女子却穿得很厚,还戴了宽大的兜帽,严严实实地遮住了容貌。

    “赵庆,站住。”

    她沉声。

    赵庆瞧见是她,不觉悄然流露出一抹嫌恶。

    他如同开玩笑般说道:“南大人又来管闲事了吗?上次在濛山书院无端把我砸晕,我还没找你讨个公道呢!”

    南宝衣压根儿不想听他讲话。

    她径直走向那名女子。

    她担忧:“季小娘子为何戴着兜帽——”

    “南大人留步。”赵庆温声,“蓁蓁生了水痘,吹不得风见不得人,你若掀了她的兜帽和面纱,她会死的。南大人再如何喜欢胡闹,也该为蓁蓁的身体考虑。”

    “水痘?”

    南宝衣惊疑。

    她盯着季蓁蓁:“当真?”

    少女迟疑半晌,慢慢点头,哑着嗓子道了声“嗯”。

    她连指尖都笼在宽袖中,根本看不清楚任何肢体动作。

    南宝衣却觉得荒谬。

    才说要和赵庆和离的姑娘,怎么突然就生了水痘呢?

    这也太过巧合。

    赵庆温柔地为季蓁蓁拢了拢兜帽,关切道:“我遍请名医,才勉强为蓁蓁控制住病情。今日带她来寺庙,也是想为她祈福的缘故。”

    南宝衣诘问:“你不许我靠近,你自己却亲近她。如果她真的得了水痘,你就不怕被传染?”

    “怕?”赵庆凝视着季蓁蓁,深情款款,“我爱蓁蓁入骨,怎会害怕被她传染?我只怕自己没能照顾好她,愧对恩师临终前的叮嘱。”

    虚伪!

    南宝衣评价着,简直要被他恶心吐。

    谁料那些寒门书生,却纷纷赞叹:

    “赵兄侠骨柔情,重情重义,乃是我辈楷模!”

    “不顾夫人染上水痘,衣不解带地亲自照顾,传出去,赵兄乃是君子大义啊!”

    “开春举荐贤才,我们寒门首推赵兄!别人我都不服气,我就只服气赵兄!”

    他们高声称赞,引来无数百姓围观。

    得知了赵庆的事迹,几乎所有人都开始夸赞他。

    一时间,赵庆名声大震。

    他谦虚作揖:“我哪有诸位说得这么好,诸位过誉,过誉!”

    禅院松影。

    赵庆一袭藏蓝色锦袍,端的是温润如玉,光风霁月,爱妻情深。

    他利用季蓁蓁的病和恩师的亡故,使自己的声望悄然攀上顶峰。

    他的风神容貌和才华德行,看起来都是那么的优秀,想入仕为官,轻而易举。

    南宝衣眉头紧锁。

    她正不知如何是好,早春的清风悄然拂过,撩起了众人的袍袖。

    她眼尖,注意到季蓁蓁袖管浮动,隐约露出青紫指尖。

    那种颜色的手……

    南宝衣咬牙,在赵庆忙着和众人谦虚时,突然斗胆撩开了季蓁蓁的兜帽和面纱。

    一张满是新鲜疤痕的脸,骤然出现在众人眼中。

    季蓁蓁惊呼一声,急忙抬袖遮掩面容。

    随着她抬袖,袖管滑落,露出伤痕累累的手臂,从前的纤纤玉指遍布针孔扎痕,青紫交加触目惊心。

    刚刚的热闹瞬间消失无踪。

    清风过境,禅院里只剩下诡异的寂静。

    “不要看我……”

    季蓁蓁嗓子嘶哑难听,声线颤抖得厉害:“小道长,不要看我啊……”

    泪珠大颗大颗地涌出,沾湿了她的衣袖。

    那日她要和赵庆和离,对方却丧心病狂,不仅不允许她离开濛山书院,甚至还拿剪刀划伤她的面颊来泄愤。

    她想逃跑,赵庆却拿她侍女的命相威胁。

    他还嗜酒成瘾。

    前日酒醉过后,他竟然逼迫她吞下焦炭,弄哑她的嗓子,不允许她在外人面前发出一点点声音,逼她扮演夫妻情深的戏码,逼她帮他稳固濛山书院山长的地位……

    她嫁的哪里是人。

    她季蓁蓁嫁的,分明就是个豺狼虎豹!

    南宝衣脸色苍白。

    大雍长安,最在意人的风神容貌。

    如果容颜丑陋,哪怕才高八斗,也仍旧会被人瞧不起。

    可是赵庆,竟然残忍地毁了季蓁蓁的脸……

    少女暴怒。

    她咬牙切齿,一拳砸向赵庆!

    “赵庆,她是我来到长安结交的第一个朋友,你怎么敢?!”

    季蓁蓁,是曾经在山里月下,温柔唤她“小道长”的姑娘呀,是曾经对她倾心相付的姑娘呀!

    四周传来震惊的声音:

    “万万没想到,赵庆竟然是个人面兽心之徒!”

    “他怎么能打女人?!便是市井里杀猪的屠夫,也不会打女人吧?更何况咱们这些读书人!”

    “他刚刚还说季小娘子是因为生了水痘才不能见人,虚伪!”

    “……”

    赵庆赵庆挨了一拳,狼狈地后退两步。

    各种骂声落在他耳中,令他恐惧极了。

    眼看开春就要举荐人才入朝为官,父亲已经答应他帮他铺平官路,这个时候他必须得有好名声,他绝不能出岔子!

    他捂着脸,慌乱道:“不是的,不是我打的,是季蓁蓁自己弄的!她故意栽赃陷害我,好毁我名声与我和离!她,她喜欢南宝衣,她是个断袖,她不要脸,她给我戴绿帽子!”

    他突然掩袖大哭,伤心欲绝:“诸位,我隐忍至今,都是因为恩师啊!我实在不忍伤害恩师的掌上明珠,你们谁能理解我的痛苦和委屈?!”

    明天见

第242章 南娇娇,我今日帮了情敌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竟也分辨不出真假。

    赵庆哭着哭着,突然上前拽开季蓁蓁的斗篷。

    少女始终藏在怀里的画轴,立刻滚落在地,掀卷开来。

    宣纸上绘着大幅的山涧积雪松影明月,青石台阶砌成的山路上,穿雪白道袍的少女提一盏青纱小灯,姿容如玉如鹤,风神极为秀丽。

    灯火照亮了画中山河,更照亮了少女那双美到极致的丹凤眼。

    众人的目光,从画中人转向南宝衣!

    她们分明,就是一个人!

    众人满脸不敢置信。

    看来赵庆说的都是事实,季蓁蓁和南宝衣真的有一腿!

    几乎顷刻之间,现场舆论就变了风向:

    “没想到老师两袖清风一世清白,竟然养出了这种女儿!家门不幸啊!”

    “她为了和离,故意毁容吞炭,却来栽赃陷害赵兄,赵兄真可怜!”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她伤害自己就是不孝!可怜老师才过世多久……”

    “一个巴掌拍不响,南大司徒怕也逃不了干系!”

    各种谩骂鄙夷,弥漫在禅院里。

    季蓁蓁惊恐害怕。

    那副画是她没出嫁前画的,因为被赵庆伤害了,所以这些天始终带在身边,仿佛只要看见这幅画,她就不再那么害怕。

    是她不好,她不该随时带着它。

    是她连累了小道长的名声。

    少女自幼在父亲的呵护下长大,长居深山书院,从不知人心险恶。

    遇上这样的局面,她根本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能做的,或许只有担下一切罪行。

    季蓁蓁噙着泪,声音嘶哑而坚定:“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和南大人半点关系也没有。居心不良是我,断袖之癖也是我。你们要骂,骂我一个人就够了。”

    她透过朦胧泪眼,凝视着南宝衣。

    她的小道长站在松影之中,比初遇时更加坚韧勇敢。

    她好喜欢这样的小道长。

    季蓁蓁一边哭一边笑:“小道长,如果有下辈子,如果有下辈子……”

    她的声音颤抖得厉害。

    并没有说完后面的话,她突然转身,毅然撞向一株百年老松树!

    她要以死明志!

    “季蓁蓁!”

    南宝衣惊呼。

    想拉住对方已经来不及!

    就在她绝望时,不远处传来一声慵懒哂笑。

    人影掠过,穿着玄黑色锦袍的俊美郎君,及时出手救下了季蓁蓁。

    季蓁蓁虽然撞到了额头,但好歹并不致命,只是暂时晕厥了过去。

    南宝衣松了口气:“二哥哥……”

    众人得知来人是雍王殿下,连忙作揖行礼。

    萧弈面色冷淡地拉开季蓁蓁的衣领。

    少女白皙的后背,遍布青紫淤伤。

    萧弈讥讽:“赵庆,你跟本王说说,究竟要怎么样,才能自己把自己的后背打成这个样子?”

    赵庆呆愣愣的,无言以对。

    隔了很久,他涨红了脸道:“是她做错事在先——”

    萧弈沉声打断他的话:“无论季蓁蓁做错了什么,都不能成为你殴打她的理由。作践妻室,忤逆恩师,像你这种背信弃义、不忠不孝、欺凌弱小之人,也配称之为读书人?也配入朝为官?”

    他的气场太过强势。

    赵庆原本看起来还像是个光风霁月的君子,此时和萧弈站在一处,显得格外怯懦和畏畏缩缩,像个小鸡子。

    他嗫嚅:“不是这样的,都是她的错……”

    与他交好的几个书生,附和道:“不错,此事确实是季蓁蓁做错事在先。且不说是否是赵兄动的手,纵便是,那也是季蓁蓁咎由自取。她一个女子,怎么能不全心全意去爱自己的夫君?真真是娼门荡妇,有辱家风!”

    他们摇头晃脑,满脸迂腐,言语间充满鄙夷。

    南宝衣紧紧捏着拳头。

    她冷笑:“我原本以为,读书人都是明理之人。如今看来,竟是我错了!开春时节,朝廷要举荐贤才,我以大司徒的身份,明明白白告诉诸位,你们这辈子,休想入朝为官!不明事理,倚强凌弱,又怎么可能为百姓做主?便是条狗,戴上官帽都比你们强!”

    少女牙尖嘴利。

    把一众寒门书生,骂得气急败坏。

    南宝衣不给他们反驳的机会,转身就走:“二哥哥,咱们不理他们!”

    小姑娘的背影,又纤弱又倔强。

    石榴红的刺绣罗裙在风中翻转鼓起,她骄傲的像是一只小孔雀。

    萧弈抱起季蓁蓁,唇畔含着纵容的笑,淡定地跟上她。

    一群寒门书生面面相觑。

    有人吞了吞口水,紧张道:“她说‘这辈子休想入朝为官’,是,是什么意思?虽然她官拜大司徒,但是,但是应该没本事阻拦我们吧?她终究只是个女子不是?”

    “赵兄,你倒是说两句话啊!今儿龙吟寺之行可是你攒的局!万一我们因为帮你而毁了仕途,找谁说理去?”

    赵庆不耐烦。

    这些人仕途被毁算什么事,他自己的仕途才要紧!

    他自觉今日丢了颜面,不免将怒气迁到这些人头上。

    他不悦道:“我又没求你们帮我,得罪雍王和南宝衣是你们自己的事,怎的怪起我来了?”

    “赵庆,你把他们得罪得更狠,你就不怕被他们报复?”

    “怕?”赵庆冷笑,“我跟你们可不一样,我才不是什么寒门子弟,我父亲乃是当朝赵太尉,我想当官,比你们容易多了!诸位,今后再给人出头,可长点儿脑子吧!”

    他眉目阴沉地拂袖离去。

    留下那群寒门子弟,在春风中呆若木鸡。

    ……

    禅房。

    南宝衣守在青竹床边,小心翼翼地给季蓁蓁擦拭面颊。

    萧弈坐在屏风外,把玩着一截竹枝,懒洋洋地问道:“南娇娇,我今日帮了情敌,还一路把她抱回来,我是不是特别大度?”

    南宝衣抿着嘴儿笑。

    她在木盆里拧了一把手帕:“二哥哥怎么会来龙吟寺?”

    “无所事事,游手好闲,想来就来了。”

    南宝衣想想也是。

    虽然沈皇后恢复了二哥哥的身份,却不肯给他安排任何官职。

    一个闲散皇子,除了东游西荡,确实没事可做。

    余味挑开毡帘,禀报宁繁花和南宝珠过来了。

    “娇娇!”

    南宝珠急匆匆转进屏风:“我们在观音殿碰见了姜大哥,听说季小娘子受伤,就把他请了过来。”

    南宝衣大喜,起身望去,姜岁寒身后居然还跟着谢阿楼。

    这俩货竟是一起来寺庙游玩的,孤男寡女,求神拜佛,他们的关系简直是一路高歌猛进!

第242章 她的**之夜

    谢阿楼望向青竹床。

    她面露不忍,泫然欲泣:“这位姑娘好可怜哦!我天生善良,真真是一点儿也见不得血……岁寒哥哥,你一定要把她治好呀!”

    姜岁寒郑重点头:“小楼妹妹放心,我定然将她治愈如初!我们医者就该悬壶济世救死扶伤,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岁寒哥哥,你真是英明伟大,舍己救人!”

    “不,小楼妹妹才是温柔善良,心怀苍生。我,自愧不如!”

    南宝衣的牙都要酸掉了。

    这俩货是什么鬼,是来互夸的吗?!

    而且谢阿楼什么时候成了“小楼妹妹”?

    也不嫌肉麻!

    “打住打住。”她及时拽住还要继续叭叭叭的谢阿楼,“姜大哥你先替蓁蓁看伤,我们暂且出去,就不打搅你了哈。”

    谢阿楼被迫离开禅房。

    她站在庭院里的一丛翠竹前,笑眯眯地整了整衣袖:“我演技还不错吧?我觉得姜岁寒已经喜欢上了我,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让他离不开我,让他主动娶我。诶,南娇娇,你说我们的小孩儿,叫什么名字比较合适?”

    南宝衣翻了个白眼。

    八字还没一撇呢,倒是琢磨起小孩儿名字了。

    她道:“你打算装柔弱装一辈子吗?”

    谢阿楼不以为意:“喜欢他多久,我就能装多久。”

    南宝衣:……

    谢阿楼,真是一朵奇葩。

    南宝珠开口道:“赵庆的事,我们都听说了。娇娇,他殴打妻室,辜负恩师,咱们就这样放过他吗?想想就叫人生气呢。”

    “赵庆……”

    南宝衣念诵着这个名字,丹凤眼中掠过暗芒。

    她道:“放心,我不会叫他好过的。”

    南宝衣不愿意再把季蓁蓁送回濛山书院,于是叫了一辆马车,把她带回了南府。

    她从妆奁底层取出一沓厚厚的银票,在朝闻院书房里找到了无所事事翻看游记的萧弈。

    她在萧弈对面正襟危坐,郑重地把银票摆上书案。

    萧弈从书卷中抬起头,挑眉:“想买我**一度?”

    “谁要买你**一度!”南宝衣面红耳赤,“你最近不是没事儿做嘛,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出钱买你帮我杀人,成不成?”

    赵庆那档子破事儿,哪怕拿去官府,也不能判做死刑。

    倒不如私底下解决……

    萧弈合上书卷,嗤笑:“南娇娇,身为判官,最重要的是清正廉洁,一视同仁。你背地里买凶杀人,算怎么回事?”

    南宝衣一手托腮,一手拎起茶壶,给自己斟了一杯热茶。

    她饮了口热茶,闷闷不乐道:“因为知道律法判处不了那种人死刑,所以才想亲自动手。二哥哥,我知道自己是在以暴制暴,可有时候,律法太过保护畜生,不以暴制暴,我咽不下那口气!”

    自打她当了司隶,就鲜少意气用事。

    可季蓁蓁的事,着实气到她了。

    萧弈睨着她。

    茶香氤氲。

    小姑娘托着碧绿玉盏,越发衬得指尖凝白娇嫩。

    用这双手斟出来的酒,定然是任何琼浆玉酿都比不上的美味。

    他漫不经心地把银票推回到南宝衣那边。

    他叩了叩书案,道:“天枢虽然也接杀人的生意,但我的价钱很贵,这点银票,不够。”

    南宝衣惊讶。

    这厮还跟她讨价还价起来了……

    他们是什么关系呀!

    她问道:“那多少钱才够?”

    萧弈并不说话,只是微笑地看着她,暗示般用指腹擦过下唇。

    他呀,想饮一盏小姑娘亲手斟的酒。

    春江花月夜,府邸园林,绿影婆娑。

    亭中设宴,点上一炉山水香,再邀三五好友饮酒作乐,知己美人素手斟酒,该是何等极致的消遣享受!

    他已许久不曾放松过。

    南宝衣盯着他看了半晌,暗暗咬牙。

    这厮不肯出手,竟然是为了向她索要亲亲!

    她只得挪到他身边,仰起小脸,认真地亲了亲他的脸颊。

    萧弈不解地看着她。

    “亲脸颊不行吗?”

    南宝衣纠结地瞟了眼他的唇,只得鼓起勇气,亲了亲他的唇。

    郎君的唇薄而优雅,透着天然的淡红,笑起来时昳丽俊美,令人脑海中轻易跃出“唇红齿白”四个字。

    她害羞地别过小脸:“亲都亲了,你该去办事儿啦!”

    萧弈轻笑出声。

    他摸了摸小姑娘的脸蛋,语调无奈而纵容:“南娇娇,你在想什么?我不是让你亲我,我只是想饮一盏你亲手斟的酒。”

    南宝衣眨了眨眼。

    一股子尴尬,从脊梁骨迅速蹿了起来。

    她恨不能拿脚趾头去抠地板!

    她讪讪道:“是,是这样啊……哦呵呵。”

    小姑娘尴尬的模样也很可爱娇软。

    萧弈爱极了,不忍再叫她红脸,便温柔地吻了吻她的眉心。

    他叮嘱道:“去叫小厨房置办一桌美酒佳肴,我杀完赵庆,回来与你吃酒。”

    南宝衣点头如捣蒜。

    她目送萧弈起身离去,想起确实很久没和二哥哥独处过,于是命小厨房准备了美酒佳肴,期盼能和二哥哥度过一个**之夜。

    为了更加**,她还在一壶酒里添了些东西。

    结果萧弈还没回来呢,南宝珠就带着宁繁花、姜岁寒、谢阿楼一群人来赶场子了。

    南宝珠望着满桌珍馐佳肴,激动地咽口水:“娇娇真是,竟然偷偷为我们准备了这么丰盛的晚膳!我不客气啦!”

    南宝衣:“不,这不是给你们——”

    谢阿楼:“岁寒哥哥,这枚鸡蛋好可怜哦,还没孵化成小鸡,就被人煮食了。它的阿耶阿娘若是瞧见,会心疼的吧?我非常于心不忍呢。”

    姜岁寒:“小楼妹妹太善良了,我好感动。妹妹放心,这一锅鸡汤就是用它阿耶阿娘炖出来的,它们一家会在地底团圆的呢。”

    谢阿楼:“听君一言,我可以放心地吃了。岁寒哥哥真是聪明绝顶。”

    南宝衣:……

    谁来把这俩货送走?

    而且为啥谢阿楼也住到她家来了!

    她憋着气,只得望向宁繁花。

    宁家二姐姐是个识趣的聪明人,或许知道她是在等情郎。

    她纠结:“宁二姐姐——”

    话音未落,就惊悚地看见宁繁花喝光了她特意准备的助兴之酒!

    宁繁花醉醺醺地握住南宝衣的手:“南家妹妹,我命苦呀!我生不出孩子,我被阿姑和夫君嫌弃辱骂,呜呜呜……”

    南宝衣:……

    对不起,打扰了。

    宁繁花向南宝衣哭诉完自己的遭遇,已是大半个时辰之后。

    她跌跌撞撞地站起身:“南家妹妹,你且等等,我,我去小解……”

    南宝衣暴躁挠桌。

    她的酒席,她的**之夜,都被这群人给毁了!

    ……

    宁繁花小解完,从西房出来,左右看了看,嘟囔:“是从这个方向走吧,好像是从这个方向走的……”

    她摇摇晃晃地走了一刻钟,走到了一处隐蔽的竹林抱厦前。

    南家妹妹的酒席,是设在这里的吧?

    她懵懵懂懂,一头撞开门扉。

    南承礼正端坐在榻上看账,瞧见她闯进来,不禁愣了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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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章 陪我放纵一场,我要报复他们

    宁繁花探头探脑地看了看抱厦。

    案上置着精美的酒席,只是南家妹妹他们却不见踪影。

    “定是……定是去西房小解了……”

    她磕磕巴巴地说着话,自顾掩上门,踉踉跄跄地跪坐到酒席旁。

    她挽袖斟酒,手却颤抖得厉害,晶莹剔透的酒液洒落在矮案上,抱厦里顷刻之间蔓延上浓郁酒香。

    南承礼眉头紧锁。

    祖母和二伯母关心他的婚事,逼他赶紧成亲。

    他不肯,她们就自作主张给他安排相亲。

    他不愿意见对方姑娘,干脆躲到了妹妹的朝闻院。

    没成想,对方姑娘竟然执着地追到了这里。

    南承礼合上账本,迟疑地坐到矮案旁,劝道:“你一个没出阁的姑娘,怎么在别人府上喝成了这副模样?实在与礼不合呀。”

    “你管我?!”

    宁繁花不高兴地噘嘴。

    她脾气还挺大,南承礼默默闭嘴。

    宁繁花双手捧脸,念念叨叨:“我繁小花也算出身名门,在家从没受过委屈。可是自打我嫁了人,我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他给我脸色瞧,他母亲也给我脸色瞧……我再如何小心谨慎,他们总能想方设法挑我的刺儿……”

    南承礼这才注意到,她梳着少妇发髻。

    她竟然已经嫁过人。

    他又转念一想,他自己年纪本就不小了,这个姑娘和他也算般配。

    更何况衡量一个姑娘好不好,不该用嫁没嫁过人来当标准。

    南承礼又偷偷看了两眼宁繁花。

    她虽然喝醉了,可是周身自有一股高贵的书卷气,不像是祖母说的小门小户家的官宦千金,倒像是高门世家养出来的气度。

    容貌虽然算不得顶尖,但清丽婉约自成风流,是个美人。

    宁繁花说着说着就哭了:“当初我嫁给他才半年光景,他就趁我生病,与他表妹苟合。我病愈后,他迫不及待地抬了表妹做贵妾……”

    南承礼叹息:“趁着妻子生病与人苟合,确实恶劣。”

    “你也这样觉得是不是?”宁繁花激动不已,像是遇见了知己,“他怪我不能生育,可他表妹也没能生下一子半女呀,却不见他怪他表妹……”

    宁繁花碎碎念,像是要诉尽这几年的委屈。

    南承礼极有耐心地倾听,时不时附和几句。

    “我已许久不曾如此畅快,你真是个好人。”宁繁花醉醺醺地斟酒,“来,咱俩走一杯!你若有烦恼,也可尽情向我倾诉。”

    南承礼十分怜惜她。

    他接过酒盏,很给面子的饮尽酒液,低声道:“人活在世上,岂能没有烦恼?我烦恼的是自己不够优秀,撑不起这个家族,害妹妹在外面抛头露面……”

    他从家族之事讲到妹妹们的婚事,又从婚事讲到自己爹娘亡故。

    宁繁花托腮聆听。

    她透过朦胧醉眼凝视他,只觉郎君俊秀忠厚,温润如玉。

    比她嫁的那个男人,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

    许是烈酒入喉的缘故,她整个人都有些闷热烦躁。

    她情不自禁地靠近南承礼。

    南承礼继续侃侃而谈:“……我是大房的嫡长子,在我两岁的时候,爹娘就已经亡故,这些年跟着二伯走南闯北,虽然精通生意,却总觉人生不够圆满,我——”

    一点温软,吻上他的唇。

    宁繁花细白的双手攀在他的肩上,垂着卷翘的眼睫,认真地辗转亲吻,忘情地品尝他的味道。

    南承礼的脑子,轰然爆炸。

    长安的女郎,都这么热情奔放吗?

    二十多年未曾亲近过女色,南承礼浑身僵硬,竟不知如何是好。

    少女的衣裙上熏着好闻的花香,和满室酒香一起蒸腾氤氲,他明明没喝多少酒,却醉得厉害。

    南承礼喉结滚动,双手僵在空中,根本不敢触碰宁繁花。

    他哑着嗓子:“繁,繁小花,你是叫这个名字吧?你这,你这行为,与礼不合……”

    “礼?”

    宁繁花醉眼朦胧,平日里的端庄婉约消失不见,只余下妖精般的嘲讽:“我在夫家恪守礼节,得到的是什么?得到的是人善被人欺,得到的是变本加厉的蹬鼻子上脸……礼,哈哈哈!”

    她明明在笑,却无端泪水盈面。

    她慢慢解开南承礼的腰带,仰起熏红娇媚的小脸,附耳呢喃:“你,你陪我放纵一场,好不好?我要,我要报复他们……”

    少女挽住南承礼的脖颈,纵情地吻上他的耳珠。

    一股酥麻欲念,从脊梁尾骨直窜上四肢百骸。

    南承礼脑海中紧绷的弦,在这一瞬悄然崩断。

    他眸色渐深,大掌扣住少女的后脑,渐渐开始反客为主。

    酒水倾洒,衣裙委地。

    抱厦里自是一夜荒唐。

    ……

    花厅。

    南宝珠等人酒足饭饱,心满意足地走了。

    南宝衣独自面对满桌狼藉,暗暗在心里骂了两句娘。

    正打算叫侍女收拾桌案,重新置办一桌酒席,萧弈推门而入。

    园林里照进来的月光,格外皎洁无瑕。

    萧弈玄袍金冠,面容昳丽,风姿高雅,像是从高门世家赴宴回来的贵族郎君,哪像是刚杀过人的样子。

    南宝衣殷勤地迎上去,看了看他的两手。

    两手空空。

    她疑惑:“二哥哥,赵庆的头颅呢?”

    萧弈在案边坐了:“嫌脏,懒得带回来,直接丢在了赵府门口。”

    南宝衣眨了眨眼。

    谋杀当朝太尉的儿子,还把带血的头颅丢在人家府门口,也太嚣张了吧?

    不过她还挺高兴的。

    萧弈叩了叩案几,扫视过满桌狼藉,不悦蹙眉:“南娇娇,你一个人竟吃光了所有菜肴?说好的等我回来呢?你几时这么能吃了?”

    “才不是我吃的!”南宝衣反驳,“你没见桌上还有几副碗筷嘛,这些都是珠珠他们吃的,我特意留着肚子,就想与你一起庆祝呢。不信你摸摸,我肚子还是瘪瘪的。”

    她为了自证清白,把萧弈的手按在了她的小腹上。

    萧弈挑眉。

    小姑娘的肚子又小又软,与他遍布肌肉的坚硬腹部全然不一样。

    一把匕首就能把肠子戳出来,当真是娇弱得很。

    他盯着她的小肚子,脑海中掠过一些不怎么美好的画面。

    他眼神暗了暗,大掌带着几分怜惜,隔着繁复的罗裙,轻轻摩挲起她的小肚子。

第242章 愿荐枕席

    南宝衣浑身战栗。

    这厮一向不正经,肯定是想到了那些酱酱酿酿的事!

    她拍开萧弈的手,正儿八经地嘟囔:“二哥哥总对我动手动脚,要摸摸你自己的肚子去,不许摸我。”

    萧弈轻笑。

    他屈指敲了敲南宝衣的脑门儿,笑话道:“我只是想起你在矿洞里,被骨头戳伤肚子的事,你想到哪儿去了?”

    南宝衣默了默。

    原来二哥哥想的是这个……

    她不自然地蹭了蹭鼻尖,略有些尴尬的别过小脸。

    萧弈拿起桌上的白瓷描金酒壶。

    他打开盖子,酒壶已经空了,却还残留着浓郁的酒香。

    他嗅了嗅酒香,挑眉睨向南宝衣:“这壶酒,是你为我准备的?”

    南宝衣点点头,很是遗憾:“可惜被宁二姐姐给喝了……”

    “南娇娇,这酒水里,还放了好些助情之物。”萧弈故意捏住她的下巴,恶劣地直视她的双眼,“你告诉我,你打算对我干什么?”

    南宝衣怔了怔。

    她竟然忘了,萧弈的嗅觉有多么灵敏!

    她脸蛋滚烫,正害羞地想要逃跑,却被萧弈牵住袖角。

    她猝不及防,脚下罗袜一滑,狼狈地跌进萧弈的怀里。

    萧弈箍住她的腰肢,抵着她的耳朵低语:“你我之间,何须那种东西?南娇娇若是想要,与哥哥说一声就是,哥哥满足你呀。”

    “我不是我没有你胡说!”

    南宝衣羞耻得不敢抬头,小脸深深埋进萧弈的胸口,双手死死拽住他的衣襟,像是钻进窝里的鹌鹑般不肯与他对视。

    她……

    她也只是一时抽风,才干出那种事呀!

    更何况,她和二哥哥确实很久没有那什么了……

    萧弈忍着笑。

    他拍拍小姑娘的脑袋:“好了,知道不是你弄的,定然是南宝珠弄的,她想撮合咱俩,对不对?”

    南宝衣连忙抬起脑袋,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对对对,就是珠珠弄的,她可顽皮了!”

    月色盈盈,小姑娘瞳珠清润,脸蛋红扑扑的,像是最美的胭脂。

    萧弈想着前世今生,想着她受过的苦,如今当真是一点儿委屈一点儿难过都不想让她经受。

    他慢条斯理地为她理了理上襦,温柔地抱起她。

    此时槅扇敞开,月光盈室,廊下两盏青灯摇曳如水,园林里的太湖石泛着莹莹光泽,早春的奇花异草悄然萌生出新芽。

    萧弈道:“今夜良辰美景,不可辜负。若是襄王有意,神女可否入梦?”

    南宝衣把玩着他的衣襟盘扣。

    她低垂眼睫,娇美的脸蛋更加绯红。

    这厮真是,欢好就欢好,却说得如此斯文,叫她更加脸红心跳。

    她害羞地款款道:“……愿荐枕席。”

    ……

    第二天。

    抱厦里的烛火早已湮灭。

    正是黎明时分,花窗外悄然透出朦胧颜色,隐约能听见远处厨房传来的鸡鸣声。

    宁繁花睁开眼。

    她抬手揉了揉额角,偏头瞧见躺在床榻外侧的陌生郎君,又掀开被子看了看自己,险些惊叫出声。

    昨夜的荒唐,全部浮现在眼前。

    宁繁花脸色惨白。

    她竟然做出了如此有辱妇德的事!

    给陆家知道,她就完蛋了!

    她必须在这个郎君醒来之前离开,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

    她轻手轻脚地套上衣裙,连梳洗也顾不得,狼狈地逃出抱厦。

    没过多久,天色大亮。

    南承礼迷迷糊糊的,伸手去床榻里侧捞人。

    却捞了个空。

    他迟疑地睁开眼。

    帐中只有他一人,昨夜的少女不知去向,仿佛彻夜的荒唐,只是一场他独自幻想出来的梦境。

    南承礼立刻坐起身。

    他匆匆套上中衣,挑开帐幔:“繁小花?”

    屏风内外,都无人回应。

    他坐在榻边,呆愣了很久,缓缓望向窗边的矮案。

    矮案上的食物和酒水被动过,一只白瓷酒盏边缘,还残留着一点嫣红的口脂印记,清楚地代表着昨夜的旖旎,并不是他的春梦。

    贴身小厮推门而来。

    他恭敬地行了一礼:“爷,小的伺候您梳洗?为了躲避相亲,您在五姑娘院子里藏了一宿,老夫人不知道有多生气,您也该去松鹤院请罪了。”

    南承礼暗暗抓紧被褥。

    说好了相看,可她却不辞而别。

    她是对他不满意吗?

    如果不满意,为何不当面说清楚?

    倒是叫他牵肠挂肚。

    南承礼揉了揉额头,淡淡道:“我已经见过那个姑娘。”

    “这怎么可能呢?”小厮笑着打来一盆水,“您昨儿不肯去松鹤院相看,对方姑娘生气得很,扭头就要走,老夫人好一阵赔礼道歉,又送了好些贵重礼物,才把人家好好哄回去。”

    南承礼接过他递来的毛巾,很是惊讶。

    难道昨夜的姑娘,不是与他相看的那个?

    他追问道:“她长什么样?可有嫁娶过?”

    小厮挠挠头:“小的身份低贱,只远远看了眼,那姑娘大饼脸小眼睛,虽然长得一般般,可到底读过几本书,算是很有风神的官家小姐。嫁娶当然是未曾嫁娶过,老夫人再如何着急您的婚事,也不至于给您介绍一位二婚的姑娘呀!”

    南承礼手里的毛巾,悄然掉落在地。

    容貌对不上,嫁娶对不上。

    昨夜与他欢好的女郎,竟然不是来与他相看的那位!

    小厮连忙捡起毛巾:“爷,这大清早的,您怎么跟丢了魂儿似的?”

    南承礼沉默着,起身走到窗前。

    他推开花窗。

    园林风雅,轻风扑面而来,透着几分早春的清寒。

    枝头的露珠儿扑扑簌簌地落进泥土里,滋润着枝桠间萌动的嫣红花苞,那一抹艳丽的色泽,像极了她唇间的胭脂。

    他低声道:“去查,查府里哪些妙龄女子和离过,须得看起来美貌高洁的那种,然后把她们全部带到我面前。”

    终究是不甘心的。

    他第一个女人,竟然与他不告而别。

    想要找到她,当面问问她,他究竟是哪里做的不好,如果他改了,她能不能给他一个机会?

    小厮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这主子,难道不爱云英未嫁的少女,反而更爱嫁过人的少妇?

    这口味儿,也是绝。

    他挠挠头,只得被迫赞叹:“爷真有眼光,少女多么呆板无趣,还是少妇更有滋味儿,怪不得您不肯去相看——”

    南承礼暴怒,转身就来踹他。

    小厮笑嘻嘻的,连忙一溜烟跑掉。

    明天见

第242章 南宝衣嘀咕:斯文败类……

    寝屋。

    南宝衣撑着被褥坐起身,揉了揉后腰,暗暗骂了萧弈几句。

    “醒了?”

    罪魁祸首挑开帐幔。

    他金冠玄袍,看起来全然是个风神秀彻温和高雅的贵族郎君,哪还有昨夜在床帐里掐着她的腰肢、抵着她的耳朵,哑声逼问她舒不舒服的狠劲儿。

    南宝衣小脸浮红,不动声色地拢了拢锦被,嘀咕:“斯文败类……”

    “什么?”

    “没,没什么……”

    萧弈挑眉。

    小姑娘看似倔强嘴硬,实际上胆小如鼠。

    他倒也并不介意她骂他,轻嗤一声,拿起上襦和罗裙,在她戒备的眼神中,亲自为她更衣梳洗。

    用过早膳,荷叶进来禀报:“小姐,季小娘子想见您。”

    “她醒了?”南宝衣净完手,笑道,“我这就去探望她。”

    踏进厢房,季蓁蓁已经梳洗妥当,脸颊上敷着药膏,正坐在床榻边读书。

    见她进来,季蓁蓁放下书卷起身行礼,声音嘶哑,还透着几分虚弱:“多谢小道长相救……”

    “举手之劳而已,赵庆已经被杀,这世上再没有人敢打你。”南宝衣关切地扶着她坐下,“身上的伤,还疼吗?”

    “我的伤并无大碍,姜神医开了药膏,容貌和嗓子很快就能恢复如初。”

    “那就好。”南宝衣松了口气,“可用过早膳了?若是有什么短缺,只管与荷叶说,她会置办妥当的。”

    季蓁蓁抬起眼帘,目光温柔:“小道长,我不会在南府久住的,我想见你,只是为了与你辞别。濛山书院是父亲的半生心血,如今书院无人打理,庭院荒芜,我得尽快回去。”

    “这就要走了?”南宝衣迟疑,“可是你一个弱女子,将来……”

    照她的意思,是希望季蓁蓁能够留在南府的。

    祖母喜欢季蓁蓁,当半个孙女来养,完全没有问题。

    季蓁蓁莞尔一笑:“父亲读了一辈子书,平日里除了教授学生,还常常著书立说,留下很多手稿。所以我不打算再嫁人,我想在山中专心整理父亲的手稿,编撰成书,流传后世。”

    南宝衣知道她是个才女。

    不仅能整理季山长的手稿,她自己也能著书立说,甚至给经史子集做注解。

    季蓁蓁志向如此,她再挽留反而显得小家子气。

    她认真道:“季小娘子出书的时候,我一定买个上千本!”

    季蓁蓁被她逗笑。

    她执起南宝衣的手,柔声道:“小道长,你我还是朋友,对不对?”

    她的眼眸那么纯真,令南宝衣的心底柔软如春水。

    怎么能不是朋友呢?

    季蓁蓁,是她来到长安以后,结交的第一个朋友呀!

    她郑重点头:“一辈子都是朋友!”

    季蓁蓁的笑容里全是满足。

    她抱了抱南宝衣,想起什么又仔细问道:“对了,赵庆乃是赵太尉的私生子,为人刻薄小气,恐怕赵太尉本人也是如此。小道长是怎么杀害赵庆的?若是被赵家人发现,会不会迁怒于你?”

    “放心。”南宝衣不以为意,“我本就和赵家势不两立,不怕他们迁怒。”

    此时,被她们提到的赵太尉赵炳,正在翊坤宫外等候。

    大宫女从殿中出来,恭声道:“皇后娘娘请太尉进去说话。”

    赵太尉连声道谢。

    在廊下褪去鞋袜,他暗暗掐了把大腿,才眼圈红红地进了内殿。

    殿中珠帘华美,折射出早春的细碎阳光,案上燃着一炉龙涎香,蟠龙宝瓶里插着几捧秾艳娇美的牡丹。

    沈姜穿浅紫色男式常服,金冠束发,正倚在书案边翻看奏章。

    赵炳跪倒在地,恸哭不止:“娘娘,微臣这太尉,是没法儿当了!”

    沈姜低垂睫羽,漫不经心地翻了一页奏章:“又怎么了?”

    “微臣年轻时,曾与寒门女子有过一夜露水姻缘,不料她竟怀上了微臣的子嗣。微臣为孩子取名赵庆,这些年常常拿银钱接济。虽然是个外室子,可到底是微臣的亲骨肉,微臣是非常心疼他的。

    “谁料,谁料昨夜竟然有人谋杀庆儿,还把他的头颅,丢在了微臣的门前!娘娘,微臣白发人送黑发人,微臣悲怆万分,痛不欲生啊!”

    赵炳伏地大哭,泪流满面。

    沈姜眉尖轻蹙。

    她不耐烦地翻了一页奏章,沉声道:“这种事,拿去叫司隶定夺。吵到本宫面前,成何体统?”

    “娘娘有所不知……”赵炳抹了抹眼泪,“对庆儿动手的人,正是南司隶!庆儿娶的是南司隶的好姐妹季蓁蓁,可是南司隶嫌弃庆儿配不上季蓁蓁,所以才买凶杀人!叫她定夺,她能定夺出什么?!”

    “可有证据?”

    “证据……”赵炳心虚,“凶手做事干脆利落,并没有留下证据。但是除了南宝衣,庆儿从未得罪过其他人,所以幕后凶手一定就是南宝衣!娘娘英明神武,求娘娘为我庆儿做主呀!”

    年过四旬的太尉,又开始嚎哭起来。

    沈姜被他哭得脑壳疼。

    她冷眼睨向赵炳:“赵庆虐待季蓁蓁的事,早已从龙吟寺传遍长安城。本宫若是季蓁蓁的好姐妹,本宫也要杀他。赵炳,你想借本宫的刀杀人,也该掂量掂量你儿子的分量。”

    赵炳愣在当场。

    他对赵庆这个私生子本就没什么感情,沈姜不肯为他做主,他倒也没觉得有多么难过,只是面子上挂不住。

    他眼眸微转,很快哽咽道:“庆儿之死,微臣认栽。可梧儿的事,微臣却放不下。梧儿被宁晚舟打成重伤,右手骨碎,连毛笔都握不住,已然是个残废,镇国公府却始终没有对我赵家赔礼道歉。娘娘,求您降罪镇国公府,给微臣做主呀!”

    沈姜简直要笑出声。

    她合上奏章,含笑望向赵炳,阴阳怪气道:“赵炳,赵太尉,你儿子调戏镇国公府的小妾,没被打死就不错了,你还好意思来告状?本宫若是你,教出那样的逆子都要羞愧死了,哪来的脸告状?”

    她美貌绝伦,宛如开到荼蘼的牡丹。

    可是那双丹凤眼却勾勒出锋利的气势,她是那么的高高在上、一言九鼎、不可侵犯,无愧皇后之威。

    面对这样的沈皇后,赵炳汗流浃背,无言以对。

    良久,他忽然梗着脖子道:“微臣确实想借娘娘的手铲除异己,可是对娘娘而言,镇国公府本就是个挡路的。铲除镇国公府,收回宁肃手里的兵权,对娘娘大有裨益!”

第242章 珠珠的嫁衣

    沈姜眼眸微眯。

    赵炳见她沉默,连忙膝行上前。

    他谄媚道:“娘娘,镇国公宁肃手握北方二十万兵权,常常在朝中与您作对。如果杀了镇国公夫妇,夺得北方兵权,这大雍朝堂,今后还不是您说了算?”

    沈姜屈指,轻抚过刺绣龙纹的奏章。

    她沉声:“镇国公府守卫森严,想杀他们,谈何容易?”

    “镇国公府马上就要办喜事了,府里闲杂人等进进出出,哪儿算得上守卫森严?”赵炳笑眯眯地站起来,弓着身子为她斟茶,“只要娘娘信微臣,微臣定然把事情给您办得漂漂亮亮……”

    从翊坤宫出来,随从急忙迎上来:“大人,娘娘可愿意为咱们公子做主?”

    “哼,那狐狸精怎么可能为咱们做主!”

    “那该如何是好?且不说赵庆这位外室公子,府上的大公子,可是在镇国公府受了好大委屈呢。”

    “镇国公府……呸!”

    赵炳冷笑,眼里尽是阴毒。

    ……

    南府。

    季蓁蓁已经回了濛山书院。

    南宝衣从府衙办事回来,向祖母请过安后回了朝闻院,却见院中十分热闹。

    侍女们围着桌案,笑语盈门,叽叽喳喳。

    南宝衣好奇地踮脚去看:“你们在看什么?”

    侍女们纷纷让开,余味笑道:“镇国公府送了嫁衣和凤冠过来,奴婢们正欣赏呢。您瞧瞧这做工,当真是天下罕见。”

    端端正正摆在红漆托盘里的凤冠,点翠工艺登峰造极,镶嵌几百颗圆润贵重的珍珠,金丝凤凰栩栩如生,不知价值几何。

    嫁衣按照大雍传统,乃是墨绿绸缎制成,抖开来,金线刺绣的图案高贵艳丽,几乎照亮了整座寝屋,精美华贵,不可用银钱来衡量。

    “真漂亮……”

    南宝衣情不自禁地赞叹。

    她环顾左右,忽然好奇道:“新娘子呢?”

    荷叶掩袖窃笑:“奴婢们怂恿四姑娘穿上嫁衣试试大小,四姑娘害臊,躲进屋里紧锁房门,不肯出来呢。”

    南宝衣忍不住笑了。

    她的珠珠平日里也算厚脸皮,没想到成个亲,竟然害羞成这样。

    她道:“婚期将近,不试试嫁衣,怎么知道合不合身?”

    她快步走到隔壁屋子,叩门道:“珠珠,是我!”

    屋子里传出闷闷的声音:“娇娇,你也想逼我穿嫁衣,是不是?那么多人盯着,我才不要穿呢,怪害臊的……”

    南宝衣回头望向那群侍女。

    以余味为首,她们捧着嫁衣和凤冠,只低低窃笑不敢出声,挤眉弄眼地让她把南宝珠骗出来。

    南宝衣轻咳一声,笑着哄道:“我刚给祖母请过安,拿了一盘你爱吃的酱肘子,你真的不出来吗?你若是不出来,我就把酱肘子分给余味她们啦!”

    屋子里很安静。

    过了片刻,槅扇“吱呀”一声被打开。

    南宝珠只肯打开一点儿小缝,做贼似的探头探脑,巴巴儿道:“我的酱肘子呢?”

    “快把四姑娘逮住!”

    藏在檐下的侍女们,发出热闹活泼的声音,一窝蜂地涌向南宝珠。

    南宝珠惊慌不已,眼疾手快地锁上门。

    她在门后喘着气儿,嗔怪道:“好你个南宝衣,你竟然拿酱肘子欺骗我!我,我今后再也不信你了!”

    南宝衣笑眯眯地倚在门上。

    她还没见过这么失态的小堂姐哩。

    她好声好气地哄道:“你再不情愿,也总是要试嫁衣的嘛!万一大婚那日不合身,难道不和小公爷成亲了吗?”

    “那就不与他成亲呗。”

    南宝珠嘟囔。

    那个弟弟一点儿也不好,自打尝过滋味儿,就整夜整夜地缠着她,非要把她弄哭才罢休,还喜欢逼着她说一些荤话,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多花样。

    所以,她并不想这么快嫁过去。

    她,她还想在家里多呆一段时间,保住小命要紧……

    南宝衣耐着性子,在槅扇外面千哄万哄。

    可是南宝珠已经不信她,任她吹出花来也不愿意出去。

    南宝衣没办法,只得和侍女们暂且离开。

    已是开春,园林里万物萌生,桃花树上绿叶莹莹,枝桠间缀满了云霞似的淡粉花苞。

    粉砖黛瓦的墙头,唇红齿白的少年坐姿散漫。

    修长白皙的指尖把玩着一枝将开未开的桃花,他凝视那两扇紧闭的屋门,狐狸眼中透着几分深沉欲念。

    等到黄昏时分,那槅扇仍旧没有打开。

    宁晚舟扔掉桃花枝,轻巧地跃下墙头。

    寝屋里。

    南宝珠面朝墙壁躺在床榻上,纠结地咬着一缕漆发。

    屋中的光影逐渐暗淡,她揉了揉肚子,有些饿得慌。

    正寻思着如何避开那群取笑她的侍女,偷偷从厨房拿到食物,她突然听见一声咔哒的开锁声。

    她连忙坐起身望去,穿绛纱袍的美少年,端着凤冠嫁衣,从容不迫地踏进门槛。

    她茫然:“宁晚舟?你怎么会在这里?”

    宁晚舟锁上门。

    他把凤冠和嫁衣放在榻上,又从怀里取出一只油纸包好的酱肘子:“来给姐姐送吃的。”

    南宝珠早已饥肠辘辘:“还是你心疼我……娇娇可坏了,她和侍女们联手骗我……她再也不是我的娇娇了!”

    宁晚舟安静地注视她。

    他深知南宝珠的性情,平时只许她自己骂南宝衣,但凡别人说南宝衣半句不好,她就会立刻跟人急。

    他学乖了,因此并不附和她。

    耐心地等南宝珠吃完酱肘子,他细致温柔地照顾她洗漱,似是随口问道:“姐姐吃饱了吗?”

    南宝珠摸了摸肚子,很有些满足:“不算饱,但终归不饿了。”

    “那就好。”

    宁晚舟温声细语。

    南宝珠越发奇怪。

    这厮私底下从不温柔,今天倒像是变了个性情。

    她望向宁晚舟。

    此时天色如墨,黑暗的长夜悄然席卷而来,笼罩了整座寝屋。

    她看不清楚宁晚舟的眉目,却意外嗅到了几分危险。

    她咽了咽口水:“那个……你,你是不是要回镇国公府啦?这么晚了,小孩子不可以在外面晃荡哦,你娘亲着急喊你回家吃饭……”

    她紧张至极,语无伦次。

    宁晚舟低笑:“姐姐紧张什么?”

    温凉的手掌,慢条斯理地覆在南宝珠的手背上。

    他眯着狐狸眼,嗓音悠闲:“今日过来,原本是想看看姐姐的嫁衣合不合身。可是姐姐不仅不肯试穿,还说不想与我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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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章 姐姐是他的猎物

    他手掌温凉。

    可南宝珠却像是触及到滚烫的茶壶,连忙缩回手。

    她小心翼翼地挪到床角,不安地揪着裙裾,细声道:“那,那不是一时气话嘛……她们起哄,非逼着我穿嫁衣,可是被那么多人盯着,我挺害羞的……”

    宁晚舟挪到她身边。

    五指不经意地穿过她的秀发,他笑起来时唇红齿白充满少年感,却又暗生危险欲念:“如今只有你我两人,姐姐穿嫁衣给我看,好不好?”

    南宝珠怕他乱来,因此垂着头不敢应答。

    少年轻哂:“姐姐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他起身掌灯。

    顷刻之间,屋舍明亮灿烂。

    南宝珠没办法拒绝,只得抱着嫁衣,细声细气道:“你先转过身去。”

    “不要,我要看着姐姐。”

    宁晚舟利落拒绝。

    南宝珠羞耻地咬住下唇。

    这小屁孩儿看似年少无知平易近人,实际上不知道有多么难对付,一身倔强的臭脾气,不知道是谁跟学的。

    她只得垂着睫毛,害羞地解开系带。

    发钗倾斜,衣裙委地。

    乌黑漆发披散在腰下,堆云似的漂亮。

    明明是个喜欢胡吃海喝的姑娘,看似圆润,可是褪去衣裙之后,她的身段不比任何女子逊色,脖颈纤细凝白,那深陷的锁骨绝美诱人,仿佛能盛下一盏葡萄美酒。

    宁晚舟安静地看着。

    刺绣桃花的主腰,勾勒出少女美好的身段,比那些刻意追求窈窕清瘦的姑娘更有韵味。

    他知道与她在床笫之间欢好时,是怎样**的滋味儿。

    南宝珠根本不敢与他对视。

    她捧起贵重的嫁衣,认真地一件件穿上。

    嫁衣繁琐隆重,她穿了一刻多钟,才算勉强穿戴妥当。

    宁晚舟盯着盛妆的少女,喉结轻微滚动。

    南宝珠把堆云似的长发捋到耳后,又低头整理嫁衣裙裾,小声道:“还挺合身的,似乎没有需要改动的地方……你是如何知道我的尺码的?”

    宁晚舟一步步走近她。

    他揽住她的腰肢,迫使她贴近自己的胸膛。

    他摩挲着她的后腰,居高临下,嗓音沙哑:“曾夜夜用手丈量,怎么会不知道呢?”

    南宝珠瞬间红了脸。

    这话……

    这话叫她怎么接?

    宁晚舟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捏住她的下巴,俯首凑到她耳畔:“姐姐无需说话,只要好好享受,就足够了。”

    南宝珠的瞳孔微微收缩。

    意识到这小屁孩儿想干什么时,已经来不及了。

    华贵精致的嫁衣,被随手撕开,当做包装纸般丢弃在地。

    少年桀骜而任性。

    本就是镇国公府的独苗,出身名门,高贵跋扈,不在乎礼法,也不知隐忍为何物。

    他想要,采撷就是。

    姐姐是他的猎物。

    他厌恶别人染指,也厌恶姐姐心上藏着其他人,哪怕是南宝衣这个妹妹也不成。

    想独占她,想对她好。

    可宁晚舟不知道怎样才算是对她好。

    他能想到的,是把自己的全部交付于她,是纵着她得偿所愿。

    她不喜欢当妾室,那就给她一袭贵重的嫁衣,给她一场明媒正娶的婚礼,给她正正经经的世子妃名分。

    床帐低垂。

    宁晚舟从背后掐着南宝珠的腰肢,俯身凑到她耳畔,哑声道:“姐姐,我对你好不好?”

    南宝珠:“……好个——啊!”

    她腰肢深陷,话还没说完,就被带入欲念的深渊。

    只能可怜地发出破碎的声音。

    宁晚舟低笑:“姐姐喜欢就好。”

    南宝珠咬着一团手帕,被迫承受少年的独占,绯红的小脸已是清泪盈盈。

    她刚刚的话根本就没有说完!

    宁晚舟对她好不好?

    好个头呀!

    次日黄昏。

    南宝衣从府衙回来,仍旧不见南宝珠的踪影。

    少女好奇地问荷叶:“珠珠人呢?”

    “在寝屋不肯出来,早膳和午膳都是奴婢送进去的。”荷叶也很疑惑,“四姑娘像是生了病,奴婢问要不要请大夫,她又不肯。”

    南宝衣略感诧异。

    她敲门进了寝屋,竹帘卷起,寝屋雅净。

    小堂姐靠坐在床榻上,正低头把玩一朵山茶花。

    山茶洁白,她揪下一片片圆润花瓣,不开心地丢在锦被上。

    南宝衣关切地坐到榻边:“珠珠,你怎么啦?”

    南宝珠悄悄往屋外瞟了眼,确定宁晚舟没有偷听,才惆怅地吁出一口气,握住妹妹的手:“娇娇,我可不可以过个一年半载再成亲呀?小公爷他……他……”

    她脸颊浮红,实在没脸说出那些话。

    宁晚舟要得太凶,她根本承受不住。

    白日里“姐姐、姐姐”地叫,看似听话乖巧,可是一到夜里,任她百般哭求,他只要上了兴头,就怎么也不肯放过她。

    她实在害怕。

    南宝衣不解地歪头。

    珠珠和小公爷明明很恩爱,她怎么会不想嫁给他呢?

    莫非是夜里不和谐?

    是了,小公爷还没到弱冠之年,恐怕那方面有所欠缺,惹的珠珠失落空虚而且不满。

    她安慰道:“你别担心,将来他再长大些,会知道疼你的。实在不成,不是还有姜大哥吗?我问他拿些不伤身子的药,你给小公爷喝下,想来会很有效果。”

    南宝珠眨眨眼。

    给宁晚舟喝药……

    她怎么就没想起来呢?

    思及此,她终于破涕为笑:“那就仰仗娇娇了。”

    春日融融,时光经不住消磨。

    随着园林里一树树春花次第盛开,终于到了阳春三月。

    南府一天天忙起来,紧张地筹备明日大婚。

    寝屋里,南宝衣把装满丹药的药瓶塞给南宝珠,叮嘱道:“这是姜大哥给的,一次只能吃两颗,可千万别多吃。”

    她怕珠珠受不住。

    南宝珠握着药瓶,如获至宝。

    她欣喜地点点头:“放心,不会给他多吃的。”

    不多吃才怪……

    最好叫他十天半月都干不成那事儿!

    姐妹俩说着话,南承礼从外面进来了。

    互相见过礼,他把黑檀木盒递给南宝珠,笑道:“四妹大婚,这是哥哥送你的礼物,你保管好,将来也算一份倚仗和底气,不至于叫镇国公府的人看轻了你。”

    南宝珠好奇打开。

第242章 有孕

    黑檀木盒里是一沓厚厚的商铺地契。

    大哥,竟然把长安城一整条街的商铺都送给了她!

    南宝珠狂喜!

    南承礼摸了摸她的头:“知道四妹喜好美食,这条街专门卖四方小吃,云集天下美味,四妹应当喜欢。”

    “喜欢的!”

    南宝珠双眼亮晶晶,点头如捣蒜。

    南宝衣打趣道:“哥哥就不怕小堂姐将来吃成了一个胖子?若是被小公爷嫌弃,看她怎么办!”

    “好你个南娇娇,你又笑话我吃得多!”

    南宝珠羞怒,放下黑檀木盒去挠南宝衣的痒痒。

    南宝衣和她嬉闹着滚进床帐,互相拿枕头打着玩儿,整整齐齐的被褥被两人弄得一团糟。

    南宝衣心思敏锐,闹着闹着,注意到南承礼盯着窗外发呆。

    她抱住枕头,好奇道:“哥哥,你在看什么呀?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莫非是有人欠咱们家钱?”

    南承礼收回视线,俊脸黯然。

    他陪着两个妹妹坐在榻边,轻声道:“哥哥有了心上人。”

    南宝衣和南宝珠吃惊不已。

    南宝衣连忙追问:“是哪家的姑娘,叫什么名字?哥哥为何不找人去提亲呢?难道她看不上你?”

    小姑娘倒豆子似的叭叭叭。

    南承礼想着那个姑娘,温柔地笑了笑:“只知道她叫繁小花,是个嫁过人的姑娘,其余的一概不知。这一个月以来,我也曾派人寻找,只可惜了无回应。”

    姐妹俩对视一眼。

    她们的兄长二十多岁了,却不近女色。

    能被他惦记的女子,定然是他真心喜欢的。

    “不知道对方府邸,这可就难办了……”南宝珠沉吟着,又安慰道,“但是哥哥不要难过,戏折子上说有缘千里来相会,若是有缘,哥哥和她肯定还能相见。”

    南承礼笑容淡了些。

    他宠溺地摸了摸两个妹妹的小脑袋,又怀着满腹愁绪起身离去。

    穿过游廊,却在拐角处看见有女子倚在雕花扶栏前。

    她梳少妇发髻,穿一袭刺绣桃花的罗裙,凝白如玉的小手端着一盏盛满鱼食的玉碗,喂鱼的姿态优雅而闲适。

    水边生着几丛潇潇翠竹,水面碧波荡漾锦鲤云集,她凌波照水,广袖招展,温婉高雅。

    南承礼愣在当场。

    这是……

    繁小花?

    一股狂喜涌上心头,他快步走向宁繁花:“繁——”

    “少夫人!”

    侍女捧着食盒匆匆走来。

    “少夫人您看,”侍女笑容满面,迫不及待地打开食盒,“是陆家派人送来的食盒,里面是夫人爱吃的雪酪!您和陆郎君吵了一架,才随南四姑娘来南府散心,如今冷战一个多月,陆郎君终于舍得哄您。可见您在陆郎君心里,还是很有分量的!”

    南承礼愣在当场。

    他终于知道与他**一度的女人,是谁。

    竟然是镇国公府的二姑娘、宝珠的二姑子,嫁到名门陆家的宁繁花。

    宁繁花也注意到了南承礼。

    她脸色化作雪白,清润干净的杏子眼中,盛满了欲说还休的复杂。

    侍女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很是不解:“少夫人,这位郎君是谁呀?当着您的面发呆,还毫无顾忌地盯着您看,真是无礼!”

    南承礼被迫收回视线。

    明明只是隔着半丈远,他却觉得眼前的女子,与他隔着天堑。

    她不是那一夜酩酊大醉、放纵多情的繁小花,她是端庄矜持、温婉高雅的陆家少夫人,是名门陆家未来的掌家主母。

    这一刻,南承礼心头滋味儿复杂。

    像是有谁拿尖刀剜着他的心脏,痛意难忍。

    他深深垂下头,后退两步,恭敬地作揖行礼:“南家大郎,南承礼,见过陆少夫人。”

    宁繁花脸色更加苍白。

    她凝视着眼前玉树临风的郎君,下意识抬起宽袖,轻柔地笼在小腹的位置,像是在保护什么。

    她抿了抿唇,迟疑地回了一礼:“都是一家人,郎君不必多礼。”

    被侍女当成毛贼似的盯着,南承礼满肚子的话,都不敢言说。

    沉默了很久,他望向食盒,认真道:“如今才是三月,天气并没有彻底暖和。女子不比男子身体健硕,雪酪这种东西,还是少食为好。”

    宁繁花怔怔的。

    面前的郎君站在游廊的竹影中,蓝衣木屐,气度温柔如春水,就连那夜**时也顾忌着她的喜好和感受,像是古曲里最妙最柔的一段弦音。

    她心弦震颤,很想附和他的曲调。

    可她,已为人妇。

    那一夜的缠绵悱恻,是她不该品尝的禁果,她不该再违背礼法。

    宁繁花只得垂下眼帘:“多谢郎君关怀。”

    她姿态疏离客套。

    南承礼目光黯然。

    他与她行了一礼,才锁着眉头离去。

    侍女噘嘴,小声道:“哪有人像他这样盯着娘子看的,两辈子没见过女人似的,未免失了礼数!”

    宁繁花凝视着南承礼的背影,并不接话。

    侍女又欣喜地呈上樱桃雪酪:“少夫人您看,这就是陆郎君亲自叫人送来的呢。如今时节,樱桃稀罕,雪酪更加稀罕,可见他有多么疼爱您!以往拌嘴冷战,没有两三个月是好不了的,这一次才一个月,陆郎君就派人哄您来了,可见他比从前更加爱您!”

    宁繁花拈起一颗樱桃,眼底掠过鄙夷。

    明天是阿舟大婚的日子,陆家作为亲家,定然也要参加婚礼。

    陆砚不过是害怕被她娘家人发现他们闹别扭,被训斥告诫,所以才派人哄她,以便在明日赴宴时装出夫妻和睦的假象。

    多么虚伪的男人。

    她道:“我不吃,你拿去和其他侍女分了吧。”

    侍女愣了愣,突然一拍脑袋:“奴婢险些忘了,这两日是少夫人来月信的日子,确实不宜吃生冷的东西。这盘樱桃雪酪,少夫人恐怕吃不成了……倒是可惜了陆郎君的一片真心。”

    宁繁花听而不闻。

    她的手掌始终覆在肚子上。

    这么多年了,她的月信一向准时。

    可是……

    这个月,还没有来过。

    她想起那个旖旎的夜晚,脑海中的弦悄然绷紧。

    她已经隐隐察觉到了什么。

    ……

    大婚这日。

    黎明之前,南府已是千灯万盏。

    明天见

第242章 舍不得姐姐出嫁

    南宝珠被妆娘、侍女等人簇拥,在清晨时描好了新娘妆。

    妆镜台前的少女,生得圆润白嫩,像是没有蒙尘的明珠,面若银盘,眼似水杏,笑起来时不谙世事,宛如一朵养在深闺的人间富贵花。

    大雍贵族,正室的嫁衣颜色崇尚绿色,镇国公府送来的绿绸嫁衣古雅精致,金线刺绣极尽奢华,然而更贵重的却是那顶纯金凤冠。

    就连妆娘都情不自禁地赞叹:“我在长安城,专给出嫁的女郎梳妆,却从没见过这么漂亮贵重的凤冠,可见镇国公府有多么在意世子妃!”

    南宝珠脆声笑道:“那是因为你没见过我小堂妹出嫁的排场!娇娇出嫁时十里红妆,不知道有多么隆重!”

    侍女们跟着起哄说笑,一时间满室热闹。

    南宝衣安静地注视着小堂姐娇美甜蜜的侧脸。

    前世小堂姐被迫嫁给糟老头当续弦,倔强地半路逃跑,最后落了个沦落天涯不知所踪的凄凉下场。

    这辈子,小公爷十里红妆八抬大轿来迎娶她,当镇国公府明媒正娶的世子妃,不敢说今后能够位居千万人之上,至少也是锦衣玉食高枕无忧。

    前世今生,终究是不一样了。

    南宝衣心中柔软。

    她轻轻靠在南宝珠的肩头,不知怎的竟然弥漫上泪意。

    妆娘笑话道:“大喜的日子,五姑娘怎么哭了?可是舍不得姐姐出嫁?”

    南宝衣揉了揉眼睛:“姐姐出嫁,当妹妹的哪有不想哭的呢?我确实舍不得啊……”

    一句“舍不得”,令南宝珠红了眼眶。

    她难过地抱住南宝衣,抽噎道:“娇娇你一哭,我也想哭了呜呜呜……要是能一辈子长不大,该有多好呀!”

    屋子里的侍女,也情不自禁地涌上泪意。

    都说出嫁是大喜事。

    可是对于女子的娘家人来说,把自己娇养十几年的闺女送到别人家,该是多么叫人难过。

    妆娘连忙笑道:“吉时快到了,新娘子可千万别哭,弄花了妆容,要被人取笑的!”

    说着话,云袖匆匆进来,禀报迎亲的队伍快到府门口了。

    长辈们进了寝屋。

    江氏拉着南宝珠的手,叮嘱道:“镇国公府是大户人家,以正室身份嫁去他们家,可不能再像从前当妾的时候那般无所事事好吃懒做。”

    南宝珠吐了吐舌头。

    她当妾的时候,也不算好吃懒做啊。

    她学了好多烹饪的手艺呢!

    “镇国公府就小公爷一个儿子,今后你是要管家的,得跟着长公主学习如何掌家,万万不能懒惰。”江氏滔滔不绝,恨不能跟着南宝珠一起嫁去镇国公府,“你要结交长安城的贵妇人,要时时跟在长公主身后,要举止得体,不能叫人看笑话——”

    “好了!”南慕打断她的话,捋了捋胡须,“珠丫头是个伶俐的,你说的这些她都知道。”

    江氏柳眉倒竖:“她知道个屁——”

    她自觉这话不妥,连忙收声儿。

    瞟向自己女儿,她一手抱着团扇,一手偷偷从果盘里抓起几颗枣夹核桃,紧张地往宽袖里塞,俨然是打算带在路上吃。

    她就知道吃!

    江氏气得心肝疼。

    很想像从前那般给南宝珠一个爆栗子,可是念起她近日出嫁,她眼眶红了红,终究还是忍住了。

    江氏亲自抓了一把枣夹核桃,慢慢放进南宝珠的掌心。

    她摸了摸女儿的脑袋,哑声道:“多余的话,娘亲就不说了。如果将来被宁晚舟欺负,只管回来告诉娘亲,知道了吗?”

    南宝珠握紧那一捧枣夹核桃。

    她郑重地点点头。

    南宝衣陪着南宝珠,去松鹤院拜别了祖母。

    又依次拜别府里的其他长辈,才乘坐花轿,往镇国公府而去。

    此时国公府宾客盈门,热闹非凡。

    南宝衣挤在观礼的人群里,看着姐姐和小公爷拜天地,握紧了小手帕,大约是因为过于喜悦,不知不觉就哭得小脸红红。

    萧弈站在她身侧。

    他莞尔:“南娇娇,你是多大的姑娘了,还哭成这副模样。你瞧,对面的小孩子都在笑话你。”

    南宝衣难为情地擦了擦泪花:“我这是情之所至,你懂什么……”

    司仪的高唱声中,结束了拜堂大礼。

    宁晚舟和南宝珠步出青庐,往新房而去。

    南宝衣随萧弈入席,举目四望,宾客们非富即贵,长安城有头有脸的世家贵族,几乎全部到场祝贺。

    女方这边送亲的代表是南承礼。

    他鲜少与长安贵族打交道,因此举止之间颇有些拘谨。

    连饮了几盏酒,他鼓起勇气来敬镇国公府的人。

    他对镇国公宁肃道:“国公府世代忠良,我远在西南时也有所耳闻。妹妹能嫁进国公府,是我们南家有幸。这杯酒,小子敬您!”

    宁肃打量南承礼,眼中流露出几分欣赏。

    他端起酒盏,笑道:“世人贱商,我却觉得商人能言善辩,聪慧果敢。我家阿舟桀骜任性,他娶宝珠,是宝珠受委屈了。”

    说完,饮尽了杯中酒。

    长公主被人请出去说话,不在宴席上。

    南承礼又先后敬了宁渝和她的夫君裴子期。

    行至宁繁花和陆家这一桌,南承礼端着酒盏的手微微一紧。

    陆家的人并没有注意到他。

    陆夫人黑着一张脸,低声数落:“繁花,夫妻吵架再正常不过,可你吵完架就跑回娘家,算什么事儿?你是妇人,要遵妇德,你该哄着阿砚,而不是等阿砚主动低头。你还好意思板着脸,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陆家欠了你!”

    “阿娘说得对。”陆砚冷笑,“她自己生不出孩子,连带着坏了我陆家风水,叫我其他妾室也怀不上,她还有脸跟我吵架!宁繁花,趁着长公主还没回来,你赶紧给我笑起来,万一叫长公主发现端倪,又要骂我不疼惜你!可你扪心自问,你一个坏我家族风水的女人,值得夫君疼惜吗?我娶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南承礼看着宁繁花。

    少女身姿纤弱,像是不堪风霜的娇花。

    纤细的眉头始终锁起,杏眼中藏满了黯然。

    在娘家时,陆家人就敢如此张狂。

    若是在陆家,她又是怎样艰难的处境?

第242章 这样的沈姜,令她陌生

    “不许吃冷酒。”

    萧弈低声,拿走了南宝衣手里的酒盏。

    南宝衣回过神。

    她从南承礼那边收回视线,心脏扑通扑通乱跳。

    哥哥给镇国公府的人敬酒时,她始终悄悄关注着,就怕哥哥被人瞧不起,可是哥哥给宁繁花那一桌敬酒时,姿态神情很不一样。

    他甚至不敢直视宁繁花。

    她记得哥哥说过,他有了心仪的姑娘,名叫繁小花。

    难道繁小花的真实身份,就是宁繁花?

    是了,宁繁花也算嫁过人,还曾在家中住过一段时间,所有信息都对得上……

    萧弈给她捋了捋鬓角的碎发:“在想什么?”

    南宝衣摇摇头,不敢声张。

    虽然大雍民风开放,女子再嫁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宁二姐姐毕竟还没有和离,如果哥哥爱慕她的事被传出去,恐怕会被世人耻笑,陆家人说不定还会针对哥哥暗中使绊子。

    她又望向宁繁花那桌。

    宁二姐姐吃了一筷子鱼脍,突然捂住嘴,快步离开了酒席。

    陆家母子低声埋怨着什么,谁也没有追出去看。

    大哥倒是殷勤,转头就追了出去。

    南宝衣生怕孤男寡女闹出事端,连忙挽起罗裙,悄悄地跟了上去。

    游廊偏僻。

    南宝衣从拐角处探出脑袋,瞧见宁二姐姐进了西房,她大哥站在扶栏边,对着廊外池塘里的莲叶发呆。

    没过多久,宁二姐姐从西房走了出来。

    骤然瞧见南承礼等候在这里,她吓了一跳,小脸苍白。

    她朝四周张望,确定无人窥视,才紧张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见你不舒服,跟过来瞧瞧。”南承礼担忧,“你没事吧?”

    宁繁花抬袖掩住半张脸,介意地侧过身子:“那夜之事,是我一时糊涂,还请你别放在心上。从今往后,你我只当并不熟识。”

    这两句话,很有些诛心。

    南承礼满脸黯淡,垂在袖中的双手悄然握紧。

    他面上却一派光风霁月,笑着点点头:“我明白的,我不会叫你为难。既然你没事,我就放心了。只是我瞧着,陆家人对你很不好。宁二姑娘,人善被人欺,仅凭娘家强大是没有用的,你自己要强大起来。那夜的事,我会忘记。”

    隔着转角,南宝衣安静地靠在朱廊上,神思远游。

    那夜的事?

    哪夜的事?

    她敏锐地想起赵庆死的那个夜晚。

    难道说……

    哥哥和宁二姐姐,在那一夜已经有了私情?

    她又想起宁繁花刚刚吃了鱼脍之后,掩袖离席的样子。

    那样子,像是被鱼肉腥到作呕,像极了程姨刚怀上弟弟时的反应。

    一个猜想,如惊雷般在脑海中炸响。

    她满脸不敢置信。

    ……

    另一边。

    镇国公府,临水宝阁。

    沈姜倚在窗边。

    深紫色男式锦袍风雅华美,金腰带勾勒出她窈窕高挑的身段,束发金冠巍峨显贵,衬出女子举世无双的风姿。

    她眺望国公府的园林景致,轻摇折扇,朱唇边噙着一抹笑:“磐玉,你我多久没有说过话了?我记得年幼时,你我曾是长安城贵族圈里最好的手帕交。没想到多年以后,你我都嫁做人妇,却仿佛老死不相往来。”

    长公主萧磐玉,跪坐在矮案后,正轻抚长筝。

    琴音瑟瑟。

    多年前,她和沈姜确实是最要好的闺中密友。

    她是皇族公主,而沈姜是权臣之女。

    她们同样的出身高贵,同样的才貌双全,同样地欣赏彼此。

    她们曾睡在一张榻上数星星,曾偷偷溜进军队观看演武,曾品评哪位郎君值得她们托付终身,曾一起学武读书……

    可是那样好的关系,止于沈姜从江南回来以后。

    不知道在江南经历了什么,回到长安城的她,不再是那个天真烂漫的沈家阿姜。

    她嫁给了她的皇弟,摇身一变,成了心如蛇蝎争权夺势的沈皇后。

    在朝中排除异己,大刀阔斧地安插心腹,她曾为了大雍的江山社稷屡次劝谏,可沈姜两耳不闻,根本就不搭理她的善意。

    这样的沈姜,令她陌生。

    更可气的是,她那个自幼就被誉为天之骄子的皇弟,那个自幼就立志荡平诸国重塑大雍正统地位的少年天子,也不知道抽哪门子风,突然之间就变得碌碌无为,昏庸无能。

    像是锋利的宝剑,一夜之间蔓上斑驳锈迹。

    他不理朝政,任由沈姜在朝堂上胡作非为,甚至伤害他们的孩子。

    所以这对夫妻,同样的叫她愤怒。

    屡次劝谏无果,她转身嫁给了宁肃。

    她渐渐不再与宫中往来。

    萧磐玉想着多年前的一切,眼中掠过几分黯然。

    她垂着眼帘,嗓音淡漠而疏离:“今日镇国公府迎娶新妇,臣妇还有很多事情要忙,皇后娘娘有话请直说。”

    “皇后娘娘……”沈姜咀嚼着这个词,笑容讥讽,“萧磐玉,这不是你该唤的称呼。我拿你当朋友,幼时是朋友,将来依旧是。我和萧煜之间的仇恨,绝不会牵扯到你的身上。”

    萧磐玉止住琴弦,毫无感情地抬眸:“沈姜,你自诩公正,自诩不会把恩怨牵扯到他人身上,那你告诉我,青阳和子重,他们是怎么死的?阿衍又是如何沦落到斗兽场的?我与你们夫妻不相往来,可他们却是我血脉相连的晚辈!你们夫妻不心疼,我心疼!”

    “我给过他们生路。”

    “不,正是你逼死了他们。”

    宝阁陷入诡异的寂静。

    沈姜别开脸,丹凤眼锋利更甚。

    她重重摇了几下折扇,忽然冷眼睨向萧磐玉:“磐玉,我不想对你用阴招。开门见山地说,我这趟过来,是为了镇国公府的兵权。你肯主动交出来最好,若是不肯,我也自有办法,只是难免你和镇国公要吃些苦头。今天是阿舟大喜的日子,想来你也不愿意沾血。”

    “兵权……原来,你是为了兵权。”萧磐玉呢喃着,忽然轻笑,“沈姜,你想谋朝篡位,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头颅只此一颗,任君夺取。至于兵权,休想!”

    “啪”地一声,沈姜重重合拢折扇。

    她凤眼泛红,一字一顿:“你以为,我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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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章 我会拿性命,去守护小公爷

    宝阁陷入对峙。

    没过多久,沈姜当着萧磐玉的面,缓缓撕开手中的折扇:“我好言相劝,你却不肯回头。萧磐玉,我对你,已经失去耐心。”

    上好的描金山水白绢扇,被撕得残破不堪,她甚至还折断了紫檀木雕花的扇柄。

    她毫不在乎的把折扇丢弃在地。

    萧磐玉盯着残破的扇子,眼睛发红。

    那是她年少时亲手描绘的折扇,折扇上的山水,是她和沈姜一起游学时走过的山水,这是她送给沈姜的十五岁生辰礼。

    她竟然毁了它!

    萧磐玉蓦然站起身。

    她抱起那把古琴,沉声道:“你以为,我稀罕跟你当朋友吗?从今往后,你我的情意,誓如此琴!”

    胡桃木精刻的古琴,被她狠狠摔在地上。

    厚重风雅的古琴发出一声闷响。

    琴身破碎,琴弦俱颤。

    沈姜面无表情。

    这把古琴,是萧磐玉及笄时,她花重金搜罗来送给她的。

    乃是前朝开国贵妃最喜爱的琴,天底下仅此一把。

    她慢慢握紧双手,冷笑:“如此最好不过,省得将来你我相斗时,彼此都狠不下心。”

    她又从宽袖里取出一柄凤头钗。

    纯金打造的钗身,镶嵌着九颗天下难寻的明珠,难以估量价值。

    沈姜把凤头钗簪进萧磐玉的发髻。

    她退后两步,低声:“这是我和萧煜大婚时,你送我的礼物,你说九颗明珠,象征我和萧煜能够天长地久。虽然这些年我时常佩戴它,但仅仅只因为它是你送的,我其实一点儿也不希望和萧煜天长地久。萧磐玉,今日我把凤头钗还给你,我与你们姐弟,再无情意。”

    萧磐玉死死盯着她。

    哪怕这么多年没有来往,可是在她心中,沈姜仍旧是她唯一的闺中密友,仍旧是皇弟唯一的女人。

    她喜欢沈姜,也敬佩沈姜。

    她没想到,她们竟然真的走到了这一步。

    萧磐玉抬手摸了摸凤头钗。

    金钗冰凉。

    她弯了弯嘴角,毫无感情地转身离开。

    沈姜独自面对满屋狼藉,僵硬的身体终于慢慢放松疲惫。

    她踉跄地后退几步,跌坐到胡床上。

    她抬手遮住双眼,朱唇下压,没有丝毫愉悦。

    而萧磐玉走出宝阁时,泪水悄然盈眶。

    等候良久的侍女急忙迎了上来:“殿下?”

    萧磐玉强忍泪意,淡淡道:“去新房看看宝珠,新妇过门,我这个当阿姑的,总得与她说说话。”

    新房。

    南宝珠百无聊赖地吃着枣夹核桃,顺便好奇地打量四周布置。

    妾室和正室到底是不一样的,光是屋舍家私,就不在一个档次,更别提博古架上的古董和墙上挂着的字画。

    吃完枣夹核桃,她轻轻吁出一口气。

    正琢磨要不要先补个觉,萧磐玉过来了。

    萧磐玉屏退房中侍女,又拉起恭敬行礼的南宝珠,在榻边落座。

    南宝珠有点儿紧张。

    她还没跟长公主独处过呢。

    她小心翼翼道:“殿下,您怎么来啦?您喝不喝茶?桌上还有些花糕点心,我端给您吃?”

    萧磐玉仔仔细细地打量她。

    良久,她轻嗤:“虽然不如你妹妹聪明,却也有一颗七窍玲珑心。阿舟栽在你身上,不冤。”

    南宝珠默默低头。

    她觉得长公主仿佛在拐着弯儿地骂她蠢笨。

    她盯着绣花鞋尖儿,小声道:“殿下,我知道自己配不上小公爷,但我——”

    还没说完,就被萧磐玉拉起手。

    手掌心被塞进了一块圆润冰凉的东西。

    南宝珠诧异地抬眸望去。

    那是一块青铜令牌。

    边缘磨损得厉害,看起来又老又旧,大约经历了很多岁月。

    “镇国公府世代显贵,在北部有自己的封地和军队。”萧磐玉面色郑重,“这块令牌,就是调动封地二十万军队的宁家虎符。”

    南宝珠吃惊地睁圆了杏子眼。

    她连忙把令牌呈给萧磐玉:“殿下这是何意?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拿……”

    “不是给你的。”萧磐玉反握住她的手,慢慢合拢她的五指,迫使她紧紧抓住令牌,“这是你和阿舟的退路,更是保全你们性命的东西。记住,将来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好好保管令牌,绝不可以交给任何人。拿着它,你们才算是北部封地的真正主人。”

    南宝珠怔怔的。

    她虽然长居深闺,却也知道虎符的重要性。

    想来是有人想夺取宁家兵权,殿下才会把兵符交给她保管。

    毕竟谁也不会想到,宁家的兵符,会在一个外姓妇人手中。

    她感受着虎符的冰冷,看着萧磐玉坚定的面庞,隐隐猜到长安城很快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她不愿意拖宁家的后腿。

    她凝重地点点头,沉声道:“殿下放心,只要我活着,就一定好好保管虎符。我会拿性命,去守护小公爷!”

    就像当年剑门关内,小公爷拿性命守护她那样。

    萧磐玉泪凝于睫。

    她摸了摸南宝珠圆润嫩滑的脸蛋,笑道:“都说商人重利,可我瞧着,我们宝珠虽然出身商户,却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孩子。博古通今又如何,终究抵不过真心一颗。”

    ……

    游廊拐角。

    南承礼没注意到南宝衣,径直回了宴席上。

    宁繁花经过时,被她拉住袖角。

    宁繁花瞧见是她,好不容易才恢复的红润脸色,瞬间化作惨白。

    她定了定神,笑着试探:“南家妹妹不在酒席上玩,站在这里作甚?可是来看风景的?”

    “风景哪有人好看?”南宝衣意味深长,“宁二姐姐不必试探,你和哥哥的话,我都听见了,你怀了哥哥子嗣的事,我也猜到了。”

    宁繁花彻底无话可说。

    她垂下眼帘,颇有些自暴自弃的意思:“那夜喝醉了,一心想着报复陆砚,所以才……你放心,我会想办法拿掉这个孩子,不会给你哥哥惹麻烦。”

    “舍得吗?”

    南宝衣挑眉。

    宁繁花摸了摸尚还平坦的小腹,眼眶不自觉地泛了红。

    怎么舍得呢?

    嫁给陆砚之后,她以为忍气吞声、孝敬婆母、贤惠持家,就是一个女人婚姻的全部。

    可是遇见了南承礼,她才知道,何为心动,何为爱慕,何为向往。

    她喜欢那个温柔忠厚的南家郎君。

    她怎么舍得拿掉他们的孩子……

第242章 萧弈的心脏抽疼得厉害

    南宝衣看出她舍不得。

    她笑眯眯地挽住宁繁花的手臂:“既然舍不得,就不要逼自己。你只是嫁给陆砚而已,并不意味着你这辈子都必须和他绑在一起。他薄情寡义,你又何必忠诚?不如和离了嫁到我家,你在我家住过,你知道我家人都是怎样的脾气,他们会喜欢你的!”

    宁繁花怔怔的。

    眼前的少女,活泼灵动充满善意。

    南家也是有名的积善之家。

    南大郎君,对她更是有情有义。

    她当然很想嫁过去。

    可是……

    宁繁花小脸黯然,轻声道:“可我终究是陆砚的夫人,这么多年没能为他生出一子半女,我其实是有些愧疚的。那一夜的放纵已经是我的极限,让我跟他和离,我不能也不敢。”

    南宝衣沉默。

    她记得当初醉花阴里出现鬼火时,宁繁花是第一个吓得跪倒在地的姑娘。

    如此胆小,确实不敢提出和离。

    她不知怎么劝才好,看了一眼她的肚子,关切道:“那你也要为宝宝着想。继续呆在陆家,意味着你得拿掉他。可是宁二姐姐,怀上一个宝宝是多么美好的事,你忍心吗?”

    不知哪句话触动了宁繁花,她的眼泪瞬间滚落。

    她抬袖擦泪,哭声悲切。

    许是觉得丢脸,她转身又奔进了西房,躲起来嚎啕大哭。

    南宝衣倚在朱廊里,手足无措。

    正在这时,一双温凉的手掌突然从背后捂住她的眼睛。

    南宝衣不高兴:“二哥哥,都火烧眉毛啦,你还跟我玩闹。”

    萧弈哂笑:“烧什么眉毛?南承礼这么多年没说亲,如今不仅有了心仪的姑娘,连孩子也一块儿有了,商铺里买一送一都没这划算。明明是大喜事,怎么就成了火烧眉毛?”

    南宝衣翻了个小白眼。

    这厮看事情总跟她不一样!

    萧弈揪了揪她鼓鼓的脸蛋,温声道:“他们闹着宁晚舟去了新房,嚷着要看新娘子美不美,你不跟过去瞧瞧?”

    “已经开始闹洞房了?”

    南宝衣惊讶。

    她生怕小堂姐被那些纨绔欺负调戏,连忙拽着萧弈直奔新房。

    长安城的年轻一辈都簇拥在新房里,争相观看新娘子的容貌。

    南宝衣很努力地踮脚尖儿,却还是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萧弈看她一蹦一蹦的像只白兔子,不觉噙起一抹纵容的笑,忽然从背后握住她的腰肢,轻而易举就把她托了起来。

    这番操作,叫周围的少年少女看呆了。

    南宝衣:……

    有点羞耻。

    然而总算是能看见寝屋的情形了。

    红帐高卷,卧榻上铺着精致的大红锦被。

    小公爷和珠珠并肩坐在榻边,小公爷红衣黑发唇红齿白,不仅美貌过人,就连风神气度也如玉如鹤,是个罕见的贵族美少年。

    珠珠凤冠峨峨,穿绿绸绣金线的嫁衣,手捧金纱团扇,含羞带怯地遮住半张脸,露在外面的柳叶眉杏子眼如墨如画,端庄娇艳。

    宾客们嬉笑,起着哄要看新娘的容貌。

    南宝珠更加害羞,下意识用团扇遮住整张小脸。

    宁晚舟原本还能看见她花朵似的侧颜,见她躲着不给人瞧,知道她害臊了。

    他难得温柔地笑了笑。

    他转向众人,挑眉道:“本世子还没看,你们看个什么劲儿?都出去,改日府中设宴,再请你们来看。”

    少年桀骜嚣张,一副护妻的派头。

    于是众人起哄得更加厉害。

    南宝衣笑着回头,软软道:“二哥哥,我已经看好了,你把我放下来吧?”

    萧弈把她放到地上。

    她开始跟别人一块儿起哄,把新房里的气氛炒得热闹而又喜庆。

    萧弈不在意那些热闹和喧嚣。

    他始终凝视着南宝衣。

    小姑娘弯着亮晶晶的丹凤眼,小脸像是喝过酒般红扑扑的,兴致非常高。

    他想起了梦境里看见的前世。

    在宫里的那两年,她曾夜夜思念南宝珠,曾夜夜为南宝珠祈福,曾夜夜忏悔自己做过的那些错事。

    这辈子,亲眼目睹南宝珠嫁得良人,她是该高兴。

    可不知怎的,萧弈的心脏却抽疼得厉害。

    他心疼他的小姑娘。

    ……

    就在新房热闹时,前院。

    院子里悬着一盏盏灯火,将整座府邸照耀的亮如白昼。

    露天的酒席热闹非凡,不时有世家贵族上前,恭敬地给镇国公夫妇敬酒,祝福他们家娶了新妇。

    远处临水宝阁。

    沈姜坐在胡床上,慢条斯理地把玩那柄残破的折扇。

    太尉赵炳站在窗前,握着一只玳瑁远镜,聚精会神地观察前院的酒席,笑道:“时辰快到了,也不知沈小郎君筹备得如何。若能一击必杀,娘娘何愁收不回镇国公府的兵权?”

    角落滴漏声声。

    沈姜垂着眼帘,试图修复那把折扇,却发现折扇破损得厉害,她的所作所为都只是徒劳。

    她动作顿了顿,寒着脸把折扇丢到角落。

    原来破镜重圆只是个笑话。

    人与人的关系,一旦断绝,那么再也不可能修复如初……

    宝阁之下,园林水边。

    黑暗的隐蔽处香案横陈,用铜钱和龟甲排布着奇异阵法。

    白衣胜雪的小郎君,手持桃木剑,亲自登台作法。

    亥时将至。

    沈议潮的指尖擦拭过桃木剑刃,带起一串火光,点燃了香案上的黄纸,黄纸迅速燃烧窜起,化作黑色蝴蝶般的灰烬,犹如通灵般朝夜空掠去。

    沈议潮脸色清寒苍白,低声道:“祭月。”

    乌云掠过天际,遮蔽了一轮明月。

    沈议潮薄唇轻启:“祭星。”

    滚滚乌云遮天而来,遮住了满天星辰。

    沈议潮闭了闭眼。

    他缓声:“祭风。”

    宽袖无风自舞。

    下一瞬,大风骤起!

    镇国公府前院,无数灯盏次第吹灭。

    无月无星无灯。

    满院陷入黑暗,宾客不解低语,袍带宽袖剧烈翻飞。

    满目黑暗之中,长公主萧磐玉戴在发髻上的那柄凤头钗,忽然散发出柔和光芒,九颗贵重的明珠熠熠生辉。

    黑暗的墙头,潜伏着无数弓箭刺客。

    那柄凤头钗,像是黑暗里的指路明灯。

    他们毫不迟疑地拈弓搭箭。

    刹那间,无数箭矢袭向萧磐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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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章 你在怀疑本宫?

    新房。

    宾客们的笑闹声中,南宝珠和宁晚舟共饮合卺酒。

    “不好了!”

    尖锐焦急的高呼声突然从屋外传来。

    小厮不顾礼节,匆匆拨开宾客,哭着跪倒在地:“小公爷,前院出事了!长公主和国公爷,他们,他们……”

    宁晚舟率先丢下金葫芦酒盏,起身往前院奔去。

    宾客们面面相觑,回过神,纷纷跟上。

    前院。

    灯火重新被点燃。

    上百具黑衣人的尸体,被镇国公府的护卫搬到一起排列整齐。

    宁家两姐妹跪在担架前,对着长公主和镇国公嚎啕大哭。

    匆匆赶来的宁晚舟双目赤红,死死盯着爹娘的尸首,双手狠狠攥紧成拳,白皙的手背上,清晰可见青筋暴起。

    四周传来贵族们的私语:

    “今夜之祸,太突然了!”

    “也不知是谁指使的,挑人家办喜事的时候下手,缺德!”

    “说起来,镇国公和长公主英年早逝,小公爷撑得起国公府吗?”

    “才十八岁呢,刚娶亲,他撑得起什么?”

    “不是还有姐夫吗?让姐夫替他掌管府邸啊。”

    质疑声中,镇国公府的家仆们哭得厉害,天塌了似的。

    南宝珠反而是最平静的那个。

    她想起长公主殿下在新房里跟她说的那些话,暗道今夜之祸,长公主恐怕已经提前预料到,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她眼中流露出难得的坚韧。

    无论如何,她都会守护在晚晚身边!

    周聆书匆匆走到南宝衣身侧,小声道:“我在这里吃酒呢,突然就起了大风,灯火尽灭,星月无光。这些黑衣人手持弓箭和长刀,不要命地袭击镇国公夫妇。虽然夫妇俩都是高手,可黑暗中哪里看得清楚,等护卫带着火把赶来,已是来不及……”

    南宝衣脸色凝重。

    满院挂着红绸布和红灯笼,入目却分外萧瑟。

    风中弥漫的鲜血味道是那么浓郁,谁也没料到,今夜大喜的日子,竟然会有这一场浩劫。

    “二哥哥……”

    她不知如何是好。

    却见萧弈单膝蹲下,正掐开一名黑衣人的双颊。

    他面无表情:“舌头在多年前被人割去,身上也没有任何标识,应当是贵族豢养的死士。”

    指尖停顿在黑衣人的鬓角,他忽然朝南宝衣伸出手。

    南宝衣心领神会,立刻递上一盏羊角灯。

    萧弈提着羊角灯凑近对方鬓角,那里隐约沾着些许金粉。

    迎亲队伍穿过长安城时,侍女们会向街道两侧抛洒喜糖和花瓣,其中加以点缀的,就是这种艳丽的金粉。

    他站起身,沉沉道:“这些黑衣人,混在迎亲队伍里潜入了镇国公府,所以镇国公府的护卫才会防不胜防。”

    “肯定是镇国公和长公主作恶多端,得罪别人,才惹来杀身之祸。不然在场这么多人,人家死士干嘛只杀他们两个?可见自作孽,不可活呀!”

    轻佻的声音突然响起。

    南宝衣回眸看去。

    沈皇后正朝这边走来。

    她身后跟着沈议潮和赵家人,刚刚说话的是赵家公子赵梧。

    昔日他因为调戏珠珠而被小公爷废了右手,没想到不仅不吸取教训,反而变得更加放荡嚣张,语出不逊。

    沈皇后从容落座。

    众人一起朝她行过大礼。

    南宝衣尽职尽业,仍旧扮演起沈姜身边第一号佞臣,殷勤地走到她身后,为她挽袖斟茶。

    赵梧挑了一张坐席,坐下后继续幸灾乐祸:“正所谓善恶有报,镇国公府夫妇坏事做多了,所以才遭了报应,死后说不定还会——”

    “砰!”

    谁也没看清楚,宁晚舟是怎么出手的。

    红衣掠过,赵梧直接倒飞了出去!

    他狠狠撞翻两张食案,汤汤水水洒了满身,“哎哟哎哟”地捂着嘴,血液从指缝中渗出,他低头一看,掌心竟然是两颗断了的门牙!

    他哭着嚷嚷:“你打我?宁晚舟你凭什么打我?!”

    赵太尉心疼地抱住儿子:“宁晚舟,杀你父母的又不是梧儿,他不过是说两句玩笑话,你怎么能下此狠手?你好狠的心呐!”

    宁晚舟根本就不搭理这对父子。

    他红着眼睛盯向沈姜:“听护卫说,是那支凤头钗给爹娘招来了祸端。可是据我所知,那支凤头钗,曾是阿娘送给你的大婚礼物。还请皇后娘娘告诉微臣,它是如何出现在我娘亲头上的?”

    沈姜端起茶盏。

    她吹了吹碧绿茶汤,朱唇边噙这一抹冷意:“你在怀疑本宫?”

    “不敢,只想请娘娘据实以告。”

    “本宫知道,长公主和镇国公惨死,你心里难过。可是再如何难过,你也不该怀疑本宫。本宫会叫人调查真相,还你爹娘一个公道。”

    宁晚舟那双狐狸眼,更加血腥深红。

    他死死盯着沈姜,一步一步缓缓走近:“微臣只想知道,那支凤头钗,为何会出现在我阿娘头上。沈皇后,你是听不清楚微臣的问话吗?还是说,所谓的幕后真凶,就是你沈皇后?!”

    少年的尾音陡然拔高。

    他如同贯日长虹,携着无边恨意,骤然拔剑袭向沈姜!

    满院惊悚。

    谁也没料到,他会突然对沈姜出手。

    南宝衣就站在沈姜身边。

    这一刹那,脑海中百转千回。

    虽然不知道那支凤头钗是何物,但她相信宁晚舟的判断,她相信是沈皇后和赵家联手谋害了镇国公和长公主。

    谋害的目的,是夺取兵权。

    镇国公死后,兵权和爵位理应由小公爷承袭。

    如果小公爷刺杀沈皇后,等于把自己的把柄拱手交给沈皇后,别说承袭爵位,甚至很有可能获罪入狱。

    沈皇后身边还藏着神出鬼没的血卫,他们联手起来何其强大,连二哥哥对付起来都困难重重,更别提小公爷。

    所以小公爷的刺杀不仅不会成功,甚至还会牵连到他自己。

    这些想法,从南宝衣脑海中一掠而过。

    下一瞬,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下意识挡在了沈皇后面前!

    锋利的长剑笔直没入她的胸口。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

    谁也没料到,她会为沈皇后挡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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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9415/ 第一时间欣赏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 作者:风吹小白菜所写的《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为转载作品,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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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介绍:
南宝衣自幼锦衣玉食娇养长大,没想到所嫁非人,落了个家破人亡的凄惨下场。重活一世,她咬着小手帕,暗搓搓盯上了府里那位卑贱落魄的养子。只有她知道,看似落魄的少年,终将前程锦绣,权倾天下。她一改娇蛮跋扈,对未来的权臣温顺谦卑百般奉承,可惜他如高岭之花,始终对她爱答不理。她终于心灰意冷打算另抱大腿,那凶名赫赫的权臣,突然雷厉风行地废了她选中的夫君,还倚在绣榻上,慵懒地朝她伸出腿,“娇娇过来,我给你抱……”【1v1,双洁,甜宠】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后我成了权臣的掌中娇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