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穿越之教主难为TXT下载穿越之教主难为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穿越之教主难为全文阅读

作者:扬秋     穿越之教主难为txt下载     穿越之教主难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穿越之教主难为全文阅读

第一章 初臨

    南楚承平十年十一月

    呼嘯而過的寒風,挾帶著暴雪,襲捲了整個南楚,位於南楚西側的嶺南村,雖有楚嶺這座大山為屏障,仍舊難敵這百年難得一見的大風雪。

    莫清澄還沒睜開眼,就覺滿眼的酸澀,四肢關節酸痛難當,這是那兒啊?忽地她記起神識潰散前,那燦亮的精光,猛烈的撞擊力道,還有後腦劇烈的疼痛。

    對照現在身上的疼痛,怎麼和她的記憶不太相符啊?頭是疼,可不像是撞擊後的疼痛,反倒像高燒所致的不適?

    伸出手在身邊探了探,沒有探到喚人鈴,真是奇怪,莫清澄不解,忽地心頭一驚,如果只有她出事,有大哥在,肯定不會任由二叔、三叔他們胡來,祖父雖涼薄卻極看重大哥,他想拿捏大哥,必不會讓底下人苛待她。

    該不會大哥跟她一樣,也出事了?

    她恍惚記得,出事前,她和大哥被祖父召去山上宅子吃飯,祖父一如既往的拿她要脅大哥,祖孫兩一言不合,大哥拂袖而去,臨走前把呆在一旁的她拎走,祖父則氣呼呼的上樓去,二叔一家冷眼旁觀,三叔夫妻向來慣做好人,追上來相勸,只是他們夫妻的功力很差,每次來勸說,都反讓祖孫兩間更加無法溝通。

    她對三叔夫婦不自量力的行為很是不解,她那好大哥卻說,三叔和三嬸才是高明,看她一臉困惑不解,他也只笑了笑就不再提。

    對了!出事之前,大哥彷彿說了什麼?是什麼呢?莫清澄咬著牙想要坐起來,可是全身酸軟無力,別說坐,就是半倚著枕頭抬起頭都有點困難,喘著大氣轉頭張望,呃,這是病房嗎?這裏沒有醫院明亮的照明,也沒有病房柔和昏黃的燈光,事實上這屋裏陰暗無光。

    這是那兒啊?莫清澄頭疼欲裂,終於熬不過的昏睡過去。

    這一晚,外頭風雪漸歇,天一亮村民們就坐不住了,紛紛開門出來看看情況。南楚歷來氣侯濕熱,冬日從不下雪,直到先帝過世後,這天兒就一年比一年冷,老一輩的人總說,從前冬天他們只需一件夾襖就能挺過去,現在可不一樣了。

    村民們看著及膝的雪,都忍不住要歎氣,這樣的日子可怎麼過啊!

    大伙兒分工合作,鏟雪的鏟雪,把自家門前和村裏主要的道路上的雪給清出來,孩子們就往自家菜園、牛棚裏鑽,去檢查自家牲口了。

    待忙和了一陣,日正當中,才有人看著村子尾靠大山的方向問,“黎大哥家沒事兒吧?”

    話聲一落,村民們皆怔愣了下,齊齊看向黎家,平常天候好,在村裏抬頭一望就能看到黎家小院,不過連下了三天的大雪,黎家小院自然也躲不過風雪肆虐,村民們眺望那小院,小院安安靜靜遺世獨立於世外。

    想到那自詡清貴,不屑與他們往來的女人,大家心裏不由一沉,大風雪來襲前,黎家大嫂才去了,那個女人十指不沾陽春水,壓根就不會過日子,這幾日不會都是使喚淺淺那孩子侍候她們母女兩的吧?

    心軟的婦人們已經心疼的紅了眼眶,男人們望向村長,村長摸摸頭道,“走,上黎家瞧瞧去。”

    雪都停了老半天了,黎家小院卻是一點動靜都沒有,淺淺和那對母女可還安好?真是叫人擔心?

    事不宜遲,村長便要帶人上黎家小院去,村長太太見丈夫點了人就要走,忙開口喊住他,“等會兒,我跟你們一道兒去。”

    “唉!你風寒才好,跟著去幹麼?”村長皺著眉頭不悅的看著妻子。

    “你傻啦?那一位最是注重身份,你們幾個爺兒去,只怕連門都進不了哪!”

    “就是!就是。”村長太太話聲方落,就有好些個婦人附和著。

    村長和其他人摸著鼻子一想也是,沉吟片刻,村長便道,“那你們一道兒去吧!”

    連日下雪,通往黎家小院的山路上都積滿了雪,男人們邊走邊鏟雪,女人們跟在後頭幫著清理雪塊,來到小院,村長便朝裏喊了幾聲,小院裏沒有半點回音,眾人面面相覷,這是怎麼了?難不成那一位帶著兩個孩子都遭遇不測了?

    眾人一驚,忙伸手推院門,門一下子就鬆動了,卻推不開,原來連日大雪,院子裏堆滿了雪,把門後頭給堵住了,眾人齊用力,才將門推開,這才發現院門根本沒鎖。

    婦人們不禁皺了眉,提腳就想往院裏去,眼看老婆領著人要往裏衝,村長額頭直跳,急忙攔住她,“別急,我們先進去瞧瞧。”

    別是屋裏進了賊,那一大兩小都遭了毒手啊!他們一伙人動靜這麼大,屋裏的人愣是沒反應,怎不叫村長覺得心慌。

    幾個大男人在院子裏繞了一圈,跟黎大哥在時沒什麼兩樣,算算時間,黎家父子被征去當兵,差不多有五年多了吧?說起來,那黎大嫂得知懷了孩子後,還托他到縣城給黎大哥捎了信去,只是那父子三人自離開嶺南村後,就一直音訊全無。

    也不知是生是死!

    村長長歎一聲,跟在他身邊的村民們見怪不怪的互擠了個鬼臉。

    那頭村長太太幾個人已經逕自推開黎家那三間正房的門,隨即就傳來尖叫聲,可把幾個大男人嚇了一大跳,村長更是氣急敗壞的跑過去,這娘兒們,就叫她別急別急,她倒好,愣是不聽,這會兒是見著什麼嚇成這樣啊?

    “老頭子,老頭子啊!快來,那女人竟然把淺淺一個孩子給扔下了,這天殺的!”村長太太像隻老母雞咯咯咯的直朝丈夫抱怨著,其他女人也跟著罵開了。

    村長走過去,就見老妻懷裏抱著個瘦弱的娃,通紅的小小臉蛋正粗喘著氣,正是發著高熱,有機靈的村人已跑去請郎中,有人跑回家去拿米粥,也有人見屋裏涼絲絲的,急忙去把地龍點起來。

    說起來這嶺南村原是沒這玩意兒的,頭一回遇上天降大雪,村裏凍死了不少人,幸好那年黎大哥就來了,他請村民們幫忙蓋屋,黎家小院的屋子都蓋了這玩意兒,大伙兒好奇問東問西,黎大哥也都好脾氣的一一回答,沒多久,大伙兒也都在自家蓋了地龍,別說,自此後冬日就再不用愁了。

    屋子很快就暖和起來了,村長太太帶頭給黎淺淺更衣,看到瘦骨嶙峋的小丫頭,眾人不禁搖頭歎息。

    沒娘的孩子真命苦啊!

    “對了,那女人呢?怎麼沒看到人?”

    眾人也覺不對,忙出去跟村長說,村長一聽愣住了,“那一位和她女兒都不在?”

    “沒看到人哪!”

    村長與其他人交換了一眼,那女人該不會是帶著自個兒的閨女兒走了,把黎大哥的親閨女兒扔下,任其自生自滅吧?

    “那賊娘們兒,就知道她不是個好人。”

    村民們義憤填膺罵個不停,村長太太看床上的小丫頭不安穩的皺著眉頭,忙揚聲制止了外頭男人們的叫罵聲。

    屋裏頭,莫清澄半夢半醒間,將屋裏諸人的對話全聽了進去,敢情她這是穿越了?南楚國?這是什麼地方啊?什麼朝代啊?

    “說起來,黎大哥一家真是命苦,本來是養尊處優的城裏少爺,就因為是庶出,成親後就被分出來,眼看著日子漸漸好過了,偏偏要替嫡母的兒孫去打仗。”說話的婦人手裏忙著整理被翻得七零八落的衣物。

    其他人看著不免要搖頭,以前羨慕黎大嫂生的好嫁的好,生的兒子一個比一個結實聰明,可誰成想,才短短幾年的功夫,原本和樂的一家人已不復在。

    “可不是嗎!嗐!黎大嫂好好的正室元配,就因為那一位,閨中不知檢點未婚生女,便被嫡婆婆強行降妻為妾,挺著個大肚子,還得侍候那一位嫡妻和那個父不詳的拖油瓶。”靠過來幫忙收拾衣物的婦人歎道。

    “可憐他們家小三兒!為了這事頂撞了黎老太婆,被賣得不知所蹤,小四兒更是為了提水侍候她們母女,竟然失足溺斃,要不然黎大嫂也不會動了胎氣,淺淺也不會早產了。”

    屋裏的婆婆媽媽們邊照顧黎家的小女兒,邊聊起黎家的事兒來,讓躺在床上的莫清澄把原主的身份背景有了初略的了解。

    原主黎淺淺的父親黎經時,本是城裏的有錢少爺,其父過世後,向來視他為眼中釘的嫡母立刻給他娶了妻,將他分了出去,小夫妻在城裏待了一段日子,攢了些錢之後,因被嫡母打壓,只得遠遠的避到這山村裏來落戶。

    黎淺淺有四個同父同母的哥哥,她出生的前一年,她爹和大哥、二哥代替她大伯、二伯和大伯家的獨苗去當兵,之後,婦人們口中的那一位未婚生女,黎淺淺的嫡祖母為了給侄女一個名份,便把人硬塞到她們家來。

    她爹有妻子啊!嫡祖母強勢作主,把她娘這個元配給硬降為妾室,好給她侄女兒騰位置。

    為什麼不是直接把人弄死呢?好像是因為弄死元配的話,那一位進門就成繼室,是得在元配靈前執妾禮的,她那嫡祖母怎肯讓侄女兒矮庶子元配一截,所以才搞出降妻為妾的把戲來

第二章 遗弃与往事

    冬阳下,黎家小院一片祥和,村长太太抓来的几只鸡老老实实的栖在鸡棚里,从村尾阿毛家抓来的小奶狗就趴在正房外的廊下,院子里三个不到十岁的男孩子正笑嘻嘻的追来跑去,不时发出嘻笑声,引得小奶狗时不时睁开眼瞅一下。

    两个妇人左右两手各提着一包东西推开小院的门进来,差点被追逐的男孩们撞上,走在前身形略胖的妇人吓了一跳,脚下一歪差点摔倒,气急败坏的骂了几句,小孩们压根不睬她,嘻嘻哈哈的跑开了去,气得她扔了东西就要追上去打骂,走在她身后,身形瘦高的妇人忙拉住她。

    “行啦!跟那几只皮猴生什么气呢!”

    前者犹气恼骂了几句才收声,跟着同伴拎着东西径自进了黎家的厨房,黎家的厨房干净明亮,恍惚间似能看到一苗条纤丽的身影,在灶间忙碌着,两人忍不住一阵鼻酸。

    “可怜的浅浅丫头,亲娘就这么去了!”

    “可不是嘛!没娘的孩子,可怜啊!”黎大嫂长孙氏才去了不到一个月,女儿就被那一位给撇下,任其自生自灭,真是造孽!

    轻叹了一声后,各自忙活,将手里的东西归置好,便忙着生火做饭。

    “咦?你们来啦?”村长太太拎着空茶壸进来,看到她们两便笑了。

    “村长不是说要进城打听那一位的下落?怎么样?可有消息?”本在试锅里肉粥味道的瘦高妇人,忙放下碗问道。

    另一位妇人也抬头看过来,村长太太轻哼了一声,“她们母女两早就进城去了,听说是黎大嫂下葬当天就走了。”

    “唉呀!浅浅那孩子怎么都没说?”

    妇人们叽叽喳喳的聊开来,无一不在谴责那一位的凉薄无情,并同情可怜浅浅。

    躺在屋里的莫清澄暗摇头,说得再多又有何用呢?

    她那位好嫡母此时正在城里享福呢!她们骂得再凶,她听不到更不会有任何损失,婆婆妈妈们骂得痛快,纯粹是让自己心里痛快而已,没有半点实质的作用。

    轻轻的叹了口气,莫清澄从被窝里伸出手来,瘦,真是瘦啊!忍不住又叹口气,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她叹气的次数就节节高升,要是叹一次气,老天爷就给她一块钱,那她肯定没几日就小有积蓄了!

    “那女人把黎大嫂一家攒下的钱全卷走了,浅浅往后的日子可怎么办啊?”一个老太太哀声叹气的拍着大腿道。

    “我们家老头说了,不用愁,等开春,帮着浅浅把地给佃出去,那些地的收成还怕养不了浅浅一个小丫头?”村长太太拍胸脯道。

    其他人有些怀疑,黎家是有地有房,可那一位是浅浅的嫡母!临走时把屋子给翻遍了,难道还会留下房契地契给浅浅?

    村长太太得意一笑,“放心,放心,昨儿老头子去城里的衙门查过了,那地和房子都还在黎大哥名下挂着,没动。”

    众人松了口气,不用自家出钱出粮就好。

    莫清澄听着想笑,这些人真以为这样就没事了?她那嫡祖母或嫡母若真惦记着她爹名下的财产,多的是法子弄到手。

    她慢慢坐起身来,伸手揉了揉额角,原主记忆里有不少她不懂的事,这也难怪,原主再怎么懂事,毕竟是货真价实的五岁小孩,她亲娘跟她说,不懂没关系,先强记下来,等她长大了,慢慢就会懂。

    只可惜长孙氏没想到,她才去世没多久,小女儿就跟着她去了,存活下来的,是来自异世的一缕幽魂莫清澄。

    既然要代替原主活下去,那么她不能再紧抓莫清澄这个身份不放了!从今往后,她就是黎浅浅了。

    为什么她要叫浅浅呢?她其实比较喜欢清澄这个名字说……

    黎浅浅抓过枕头塞在背后,让自己坐得舒服点,然后便开始认真回想长孙氏的话,她是怎么说的?黎家很有钱,非常有钱,所以她爹的那点财产,在村人们眼中是笔可观的财富,可在黎家人眼中,不过是渣,根本不屑去觊觎。

    想到这里,黎浅浅便有些不懂了,她那嫡母甚是娇生惯养,怎么忍受得住没人丫鬟仆妇侍候的日子呢?

    “浅浅醒了没啊?来吃午饭了,你严伯娘特地给你熬了肉粥,这粥底可是用老母鸡精熬了四个时辰才得的,味道可香啦!”端着托盘进屋的村长太太招呼着,看到浅浅乖乖的坐在床上,就笑开了。

    “哟!浅浅醒了啊!怎么没叫人啊?”村长太太柔声哄着,就怕声音太大吓着了眼前的小女孩。

    黎浅浅承袭自父母的好容貌,小小年纪就看得出是个美人胚子,只可惜太瘦了,就显得小脸蛋上那双眼特别大,特别亮,她的头发柔细稀薄还有些枯黄,看得村长太太一阵心酸。

    这孩子有五岁了,可身形看起来只比三岁的娃略大一些,村长太太看着心疼不已。“多吃点,一会儿吃完了粥,还得喝药。”村长太太边说边在床沿坐下,就开始喂浅浅喝粥。

    黎浅浅有点不太好意思,她都多大的人了,还让人喂饭,可是她不敢驳了村长太太的意思,而且在这些婆婆妈妈眼中,她不过是个五岁的娃儿,还小呢!压根就不放心她自个儿吃饭。

    “嗯。”黎浅浅点点头张嘴把送到嘴边的粥一口喝下,别说,用老母鸡熬的汤底煮出来的粥,还真是香!

    幸福美满的滋味~

    村长太太看着眼前的小人儿满脸笑,似乎是吃到了天底下最美味的食物一样,忍不住嘴角翘了起来,能吃就是福,就怕这孩子不肯吃,看黎浅浅乖巧的配合自己喂饭,村长太太禁不住拿自家儿女来和浅浅相比,唉!怎么人家的孩子就这么懂事,自家最小的娃都七岁了,吃饭从来就不像人家浅浅这样干脆,总是要挑三拣四的。

    吃过饭喝完药,在村长太太几位婆婆妈妈的镇压下,黎浅浅乖乖睡觉,她跟这具身体还没完全相融合吧?所以总是很容易累。

    看着她睡着了,村长太太让村里一个年轻媳妇在里头看着,自个儿则带着其他人退出来。

    “那一位真住到城里,不回来啦?”压低嗓门的严伯娘问村长太太。

    “应该是吧!之前有黎大嫂在,什么事都有黎大嫂打理的好好的,现在可不同了,她若留下来,就得一个女人带两个孩子过日子,你们说,那女人是个能过日子的吗?”

    众人皆鄙夷的冷哼。“那女人真真是祸水,还没进门,就害得黎三郎被卖,进门后,又害得黎四郎夭折,黎大嫂早产,我看哪,黎大嫂会这么早就撒手人寰,保不齐就是被她给拖累的。”

    “应该是吧?黎大嫂的身子原本多好,才能连生四个健壮的儿子。”

    “就是就是。”

    村长太太领着大伙儿进黎家的偏厢,里头已经摆好饭菜,众人边吃边聊,说起长孙氏的早逝,全都一致认定是早产后月子没坐好,身子没调养好,又要侍候正室,又要照顾两个小的,还要操持家务及田里的事情,才会把身体拖垮。

    同时间,城里的黎家,也有人在谈论此事。

    黎家大房正屋内室,黎大太太蔡氏躺在床上,和躺在脚踏上的心腹蔡妈妈说着长孙氏的事。

    “我原以为她是个命好的,没想到竟是个福薄的。”看着帐顶的卷草花纹,黎大太太小声的道。

    “长孙氏确实是命好啊?”蔡妈妈提醒主子,“您忘啦?原本老太太买她回来,是要给大老爷作妾的。”

    大太太闻言暗叹一声,如果当年长孙氏入了大房,说不得自己早就被挤得没地儿站了。

    “说起来,长孙氏能嫁给三老爷为妻,可是托了您的福啊!”蔡妈妈恭维道。“不过她到底是作妾的命,就算嫁给三老爷作正室,最后还不是作妾。”

    大太太轻笑了一声,“所以我说她是个福薄的。”

    “太太说的是。”

    蔡妈妈又拍捧了几句,大太太这才满意的闭上眼沉入黑甜乡,蔡妈妈却是长叹一声。

    当年老太太见太太生不出儿子,就想着给大老爷收房纳妾,好尽早给府里开枝散叶,除了在家生子里挑好生养的,还找来人伢子,挑了五六个宜男相的小姑娘,其中就属长孙氏生得最好,举手投足间,比出身世家的老太太、大太太及二太太还要像大家闺秀。

    老太太一眼就相中了,想让长子纳了她,大太太和蔡妈妈等陪房如临大敌,大太太生性娇纵又泼辣,长孙氏要是进了大房,大太太肯定要失宠,主子失势她们这些陪房又怎会有好日子过?

    正当她们愁眉不展之时,向来健壮的老太爷突然过世,蔡妈妈看到了转机。

    因老太太素来厌恶黎经时这个庶子,可恨老太爷偏生最看重他,时时将他带在身边教导,老太太三番两次想对他出手,都苦无良机。

    老太爷过世,蔡妈妈便献策,让大太太去跟老太太说,趁着百日热孝赶紧让三老爷成亲,然后就把他分出去,让他们夫妻滚得越远越好。

    老太太一听很是满意,只是这新妇的人选不好办,一般心疼姑娘的人家,哪舍得让女儿这么赶着出嫁?还是嫁个白身的庶子?

    老太太心里也是有数,可这个主意实在太好了,她实不忍心放弃,眼看百日将满,便在买来的女子里,给庶子挑媳妇,大太太一番周旋,长孙氏便成了黎家的三媳妇。

    这也是后来,她敢替黎经时降妻为妾,长孙氏不过是个买来的儿媳,没有娘家,就算被欺负,也只有把眼泪往肚里吞,而不敢反抗的份。

第三章 过年

    “蔡妈妈?”门外丫鬟小声叫唤着,蔡妈妈怕惊扰了大太太,忙翻身起来,见大太太睡得沉,才放下心来,从床边的椅子上取来蓝花小袄披上,趿上鞋出来。

    “什么事?”

    见她沉着脸,丫鬟忙陪笑道,“那一位还闹腾着,要见老太太呢!”

    “什么那一位那一位的,那是三太太,没规矩。”蔡妈妈没好气的斥了一句。

    丫鬟也不恼,笑嘻嘻的道,“外人不知道,咱们家的人谁不晓得啊!”秀美的脸蛋上满是不屑。“三老爷压根就不知有她这个妻。”

    那所谓的三太太进门时,三老爷和大少爷、二少爷早就随大军去了西越,根本没有拜堂,而且三太太还带了个父不详的拖油瓶咧!

    亏她们母女两有脸在黎家摆主子的谱,她们大太太可是当家主母,可从不像她们那样摆谱

    蔡妈妈暗摇头,“你懂什么?三太太是老太太的嫡亲侄女儿。”边说边顺手在丫鬟的额上轻敲了一记,老太太看两个儿媳不顺眼,早想着要抬举个人来压制她们两,三太太纵使是庶子媳妇,但好歹是她娘家兄长的闺女儿啊!

    论亲,大太太和二太太怎及得上三太太这亲侄女呢?

    被敲的丫鬟抬手揉了下,垂下眼不作声,另一个丫鬟看她一眼,便冲蔡妈妈笑道,“您老别恼她,方才她才在三太太那儿受了气哪!”

    “怎么,三太太朝你们撒气了?”

    三太太小蒋氏自进门后,就一直住在岭南村,娇生惯养的她,那受得了啊!要不是大太太和二太太拿话吓她,那女人怕是早早就带着女儿回老太太身边享福了!现在那个可能把正室名份夺回去的女人死了,她自然要回府来享福的。

    “老太太疼三太太太疼得紧,哪儿舍得她受委屈?只不过是忌讳三房那姨娘才死,三太太身上晦气着呢!所以才不见她,不叫她近身的。”蔡妈妈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为老太太辩解道。

    丫鬟们恍悟点头。

    黎家二房院门,二太太的丫鬟脚步匆匆,守门的婆子忙上前讨好,“姑娘是打那儿回来的?怎么大冷的天,还能急出一身汗来?”婆子本只是寻常打趣,待见丫鬟脸上满是汗水,不由大惊。

    丫鬟没搭理她,翻了个白眼便越过她往里头去,婆子在后头见她走远了,才朝她背影呸了一声。

    二房正房内室里,二太太正在看女儿们绣花,大太太育有三女一子,二太太就只有三个女儿,没有儿子,底气不如长嫂足,因此性情很是绵和,丈夫为了生儿子,纳了七、八个妾室,可惜全都是生女儿的命。

    想到过世不久的长孙氏,二太太就忍不住满腹的羡慕和嫉妒,为什么人家能轻轻松松连生四个儿子,她却连怀胎都受尽折磨,结果生下来的全是女儿!看着几个女儿粉嫩稚气的脸庞,二太太不禁要为女儿们的未来操心。

    “太太可别多想了。”二太太的奶娘见状忙上前劝道。

    “我知道。”二太太讪笑一声,复低头去看女儿手里的绣棚。

    丫鬟匆匆告进,满脸笑容的道,“二太太,舅家表少爷考上童生了。”

    “真的?”一屋子人又惊又喜,二太太拉着丫鬟追问详情,纪氏的奶娘更是双手合十的直念佛。

    几个姑娘更是挤眉弄眼朝长姐笑闹着,二太太笑了一阵,就让她们姐妹各自回房,只留下长女黎招娣,将屋里下人全遣出去后,二太太才把女儿搂在怀里,“这下好了,你表哥考上了童生,等他考上秀才,就该是给你们成亲的时候了!”二太太又是欢喜又是忧。

    “娘说什么呢!这秀才可不好考哪!”她那表哥有那本事吗?黎招娣颇为忧心。

    “总归要比你爹强!”说到丈夫,二太太就忍不住叹气,当初纪家会把她嫁进来,便是看上黎二老爷黎经月温文儒雅好风华,谁晓得内里竟是绣花枕头一肚子草包呢!

    可嫁都嫁了,还能怎么着?就是凑合着过日子呗!只是到底意难平!

    黎招娣娇羞的红了脸,埋首在二太太怀中,静静的听着母亲唠叨。

    上房里,老太太歇午起来,终究是舍不得侄女儿,派身边得力的妈妈把人扶了进去。

    三太太进府来,还是头次见到姑母婆婆,忍不住扑进老太太怀里哭了好半晌,老太太被她撞得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疼得直抽气,身边侍候的丫鬟见状忙上前扶起三太太。

    嘴里还叨念着,“三太太当心,老太太才刚起,可禁不得您这样吓她。”

    一旁的嬷嬷们也道,“到底是亲姑侄啊!三太太见了咱们老太太自然是要诉说委屈的。”

    “三太太都是当娘的人了,可别把孩子给吓着喽!”

    老太太嗔她们一眼,“你们这些老货,净会编派人,知道她受了委屈,要大哭一场的,还不赶紧把孩子领下去,要是给吓着了,晚上闹腾可怎么得了。”

    嬷嬷们忙笑着福了一福,伸手把跟在三太太身边的小姑娘给连哄带骗的引出去。

    等人都走了,老太太才指了一旁的椅子让三太太坐,“说吧!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人突然就死了?”

    “也,也不是好端端的,她,她一直身子就不怎么好。”三太太嚅嗫道,不敢老实说。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啊!就是气量小,故意瞎整人,这下好了,把人整死了!你就快活了?”老太太冷哼一声,把三太太吓得够呛。

    她没想到姑母竟会知道,长孙氏之所以会死,全是因她想吃鲜鱼,逼着长孙氏冒着寒风下水捕鱼,回来后又赶着煮鱼给她吃,才会得了风寒一病不起。

    “谁让她慢手慢脚的,叫她做个事就拖拖拉拉的。”

    “你还有理了!”老太太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她一眼。

    三太太低下头不服的撇了嘴角,在她眼中,长孙氏和她女儿就是她和她女儿的下人,侍候她们母女两,是天经地义的事,能为她去死,是长孙氏的荣幸啊!姑姑为何要骂人?

    “以为你低着头,我就不知道你不服气了?”

    “姑母!”三太太抬起头坐到老太太身边去撒娇道,“那长孙氏不过是个贱妾,您为了她骂我,人家心里当然不服嘛!”

    老太太看着娇媚得似朵鲜花的侄女儿,忍不住要叹气,真不知自己当初把她硬塞给庶子作妻,究竟是对是错?有了名份却要守活寡,可若真让她给长子或次子作妾,要怎么跟媳妇的娘家交代呢?

    她嫂子当初的意思,可是作妾,行,之后得把媳妇除去好扶正她的女儿。

    但,是侄女的性情压根就扛不起宗妇的职责,那就不能让她给长子作妾,次子风流倜傥,侄女儿要真进了二房,怕是要被那些莺莺燕燕给害了,最后方决定如了两个儿媳的意,让她嫁给老三那个庶子作妻。

    然而现在看到侄女儿,想到她这些守活寡,老太太心里就一阵阵抽疼。

    城里这厢心疼侄女的心疼得不行,看好戏的看好戏,却没人想到南岭村里,被三太太扔下的黎浅浅。

    要黎浅浅说,城里的这些亲戚还是别往来的好,那什么嫡祖母,为了她侄女的名声,就逼着她娘从妻降为妾,黎浅浅对嫡庶之别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因为她来的世界没有嫡庶之分,所以她对此无感。

    可是对于把妻降为妾,这就让她炸毛了。

    因为那是把正室变成小三啊!虽然她对原主的亲娘没有什么感觉,毕竟她来的时候,原主的亲娘已经死了,但当她还是莫清澄时,自小一起玩到大的小伙伴,都是大老婆生的,他们天生就对小三这种生物深恶痛绝。

    莫清澄的父母早死,万能大哥足足大她十岁,玩不到一块儿去,因此她泡在小伙伴家里的时间,远比待在自己家里多,当然也就听过、看过那些小三们的手段。

    所以就算她现在成了黎浅浅,但对小三这种生物的感觉却依然如故,因此有人为了一己之私,而强将原主娘亲由妻贬为妾,实是让黎浅浅愤慨不已。

    只是,她那亲娘已经死了,亲爹也不知人在那儿,她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娃儿,要活下去都成问题了,怎么帮她那亲娘恢复正室的名份呢?

    托着腮呆坐在床上,一脸落寞的黎浅浅,可让村里的婆婆妈妈们看了心疼不已,大伙儿上来好生安抚哄骗一番后,村长太太才把人统统请出去,自个儿坐到床沿和黎浅浅打商量。

    “丫头啊!你村长伯伯说呢,你一个小娃儿单独住在这里,着实不太安全,想让你迁到村子里住,你看,怎么样啊?”

    黎浅浅抬头看着村长太太良久,才摇头道,“不成,娘说了,我们得守着家,不然等爹和哥哥回来,看到家里没人会担心的。”

    村长太太苦笑,只是再三劝哄,都没能说动这才五岁的小丫头,令村长太太好生挫折。

    “村长伯伯不是说,等开春了,要帮我把地佃出去?到时可以帮我挑一户可靠的佃户,住到家里来吗?”

    这是……“你是打算请人来照顾你?”

    “我要是再大一点,能自个洗衣烧饭,就不用了。”黎浅浅低下头,有些沮丧的说。

    村长太太黯然的拍拍她的头,“我回去和你村长伯伯再商量看看。”

    黎浅浅点头笑开了,村长太太又拍拍她的手,这才起身离开。

    对于黎浅浅不愿离开家的决定,村长并不惊讶,听了老婆的话后,只道,“那得帮她好生挑一挑人,得老实可靠,家里单纯的才成。”

    南岭村靠佃人田地维生的不少,大都是家里人口众多地少,要家里人口单纯的,还真有点不好找。

    黎浅浅把问题丢出去后,就不管了,反正天塌下来,有大人们扛着。

    在村长太太等婆婆妈妈们努力的喂养下,一直瘦骨嶙峋的她总算长出一点肉来了,小脸蛋丰润不少,五官看来也更像她娘长孙氏,只英气的眉眼与她爹黎经时如出一辙。

    当村里的老大夫给她解禁,可以出门走动时,也到了过年的时候了。

第四章 真巧

    纵是山村野岭的,过年可是大事,家家户户忙着除旧布新,备置年货。今年收成不错,村长大致绕了一圈,见大伙儿都能过个好年,心底得意得很,逛至村头谢家时,却听到了个不幸的消息。

    谢家在南岭村算得上是大户,子孙繁茂人丁兴旺,不止人多,这地也多,儿孙们都还算争气,因此村长经过谢家,总是会绕进去小坐下,不想今儿才跨进门,就见谢家的大小爷儿们在院子里或坐或站,面带愁容。

    在门口玩耍的几个小娃儿见到村长来,忙招呼着往里让,一进院里,就有一少年过来招呼,他把弟弟们打发走,自个儿领村长到门边说话。

    “你们家,这是怎么啦?”村长见状知他有话要说,可磨蹭了大半晌,谢家这长孙愣是不开口,饶是村长好性也熬不住。

    “我家小姑婆没了。”

    村长愣了下,“你家姑婆?”

    “祖父的么妹,嫁在岭东村的那一个,之前雪灾压垮了姑婆家的房子,一家子十几口人,如今就只剩在江东镇上给人打零工的小表舅一家四口了。”小少年叹了口气。

    一下子死了那么多人,这葬礼置办起来,可得花不少钱,若是缺钱,谢家帮衬下应该就能熬过去了,可谢家人却一脸愁苦,村长便知事情应该不止这么简单。

    “严表舅得知恶耗,心急得想回家,不想就摔断了腿,表舅母一慌急便昏了过去,我那表弟请了大夫来,才知他娘有了身孕。”

    屋漏偏逢连夜雨啊!这是。添丁进口在旁人家都是桩好事,可严家适逢遭了大难,唯一的顶梁柱又摔断了腿,能顶半边天的媳妇又有了身孕,剩下两个半大的一对儿女,能顶什么用啊?

    “严表舅摔断腿,差事自然就保不住了,虽说家里的丧事能请族里人帮忙,不过这回雪灾,岭东村可不止严家一个受灾户。”村长默,少年也不再说甚,径自把人领进堂屋见祖父去。

    也不知村长和谢家老太爷说了什么,反正村长离开后,谢家老太爷便把儿孙召进屋去,才不过半晌便听众人欢呼一声,似是难题解决了。

    这头村长离了谢家,也没回家去,径自往黎家小院来,村长太太才洗了衣晾晒起来,见他来便笑道,“哟!怎么这个时候跑来了。”

    黎浅浅就坐在院里大树下晒日阳,见村长来,脆声的喊了他,村长笑了下,把她带进堂屋里,村长太太见状,知是有话要说,忙跟着进去。

    “怎么了这是?”

    “你之前说想要找佃户住到家里来?”在堂屋里分着主次坐定,村长才开口问坐在上首的黎浅浅,他并不因浅浅年纪小就拿大。

    黎浅浅点头,村长太太闻音知雅意,欢喜道,“你找到啦?”怎么会这么快?

    “说来也巧。”村长转了正色,把谢家姑太太的事说了,村长太太听了却有些着恼,笑着安抚了黎浅浅几句,拉着丈夫到一旁叨叨去。

    “我说你啊!怎么给浅浅找了那么一家子?”严家这次遭难,可就剩下这么儿一家四口,计较一点的人家,肯定要嫌这一家子晦气的。

    村长却道,“正因为他们家遭了难,这个关头上助了他们,还怕他们日后不尽心尽力帮着浅浅吗?”

    村长太太迟疑了下,是这话没错,但,到底命不好啊!一下子十余口的人家就剩下他们一家四口人了。

    “什么命好不好的,那是天灾,怪得了谁?”村长怕老婆这想头会让黎浅浅因此对严家人有什么想法,她到底是个五岁大的孩子,就算自家再怎么帮着看顾,也及不上同她一起住着的佃户,若一开始就让浅浅对他们有偏见,难免会在行止间带出来,日长月久的,就算人原本是好的,也要生出二心来。

    村长太太被丈夫一喝,愣神了下,随即就看到丈夫朝自己挤眉弄眼,便也不再挑剔,毕竟要找户人口简单,又身强力壮的憨实人家不易啊!单看那严家老么得知家里出了事,便不管不顾要赶回家的行为来看,此人品行应是不错。

    可惜时运不济,全家遭了灾不说,自个儿还摔断了腿,丢了差事,家里婆娘又有了身孕,一件件一桩桩都等着钱花,严家一口气死了这么多人,光是墓地就得花不少钱,还有棺木、寿衣等一应物什要置办,紧接着葬礼要请僧道诵念等等,怕是将严家的宅子、田地全都脱手,还是不够用啊!

    不说别的,此次天灾,严家大宅被雪给埋了,塌的塌垮的垮,修整得花不少钱,明知要花大钱修缮,谁会出高价买?更别说这宅子里才死了这么多人,晦气啊!

    要是严家么儿没受伤,人好好的,卖地卖屋后,缺的银两还能跟东家借来周转,偏偏他受了伤,差事丢了,办完了家人的丧礼后,他一家子何去何从还是个问题咧!

    让他们一家来给黎浅浅作伴,既是解了黎浅浅的难,也是解了他们一家的困境。

    只是村长太太到底想得多,“也不知这一家子的性情如何?”

    “放心吧!有谢家在,他们若不知好歹,用不着咱们出面,谢家自然会收拾他们。”

    谢家在南岭村是大户人家,都是要脸面的,怎容得自家的侄孙忘恩负义,给自家抹黑咧?

    村长太太这下点了头,去和黎浅浅说,黎浅浅只笑着点头道,“全听村长伯伯的。”

    那一脸信任和感激的小模样,令村长看了有点小得意,黎浅浅又卯足了劲恭维一番,好半晌后,村长像只打了胜仗的公鸡一样,出门去谢家,同谢家人去寻严家么儿不提。

    村长太太领着黎浅浅去往院里去,不想才一会儿功夫,天色又变了。

    “看这样子,怕是晚点会落雪。”村长太太不禁要担心自家丈夫来,心烦意乱的扯着才晾上去不久的衣物。

    黎浅浅看她心烦,便道,“村长伯母您看要不要先回家去了?一会儿要是下雪,怕是路不好走。”

    “不急,我等柳家婶子来再走。”村长太太把手里半干的衣服收起,拿进厢房找了地方又挂起来。

    黎浅浅跟在她身后转悠,等村长太太把衣物挂好,又转进厨房做饭,此时外头开始飘起雪花,柳家婶子还是不见人影。

    “村长伯母,您还是赶紧走吧!不然一会儿雪大,可就走不了。”黎浅浅见她皱着眉头望着山路,便劝道,“您放心,您一走我就把门栓上,把粥端进屋里去,村长伯伯早帮我把地龙烧得旺旺的,不会冻着的。”

    村长太太闻言不禁笑了,“看样子你柳家婶子怕是不能来了,我就不回去啦!在这儿陪你吧?走,我们把粥端进屋里去。”

    “可是,村长伯伯不是和谢家人去找严家叔叔了?家里没大人在,小山子哥哥他们独自在家,会怕的。”

    “他们会怕,难道你不怕?他们姐弟几个在一起,没事的。”

    黎浅浅笑,“村长伯母还是回家去吧!村长伯伯不在家,万一村里人临时有什么事找不到人,可是会不高兴的。”

    村长太太心道也是,只是到底不放心黎浅浅一人在家,便想把她带回去,黎浅浅费了好一番功夫,才让她打消念头,雪越下越大了,再耽搁不得,村长太太只得再三交代黎浅浅小心门户,又帮着她把鸡鸭和小奶狗全挪到屋里去,看着黎浅浅将院门栓好,她在外头推了几下,确定她栓好门了,才匆匆赶回家去。

    一进家门,就听女儿说,柳家婶子临出门时头晕了下,她婆母请了老大夫去,才知道柳家婶子有喜,村长太太愣怔了下,“这是好事啊!”只是轮班去陪黎浅浅的人就少了一个啦!

    接过女儿递来的热茶抿了一口,正想问她兄妹几个在家可有什么事,就听门被人拍得震天价响。

    “谁啊?这是。”

    门一开,是住在村尾的一个少年,叫姚大牛的,只见他满脸惶急,“村长太太,我娘,我娘她要生啦!”

    “你娘要生了,还不快去请产婆?”村长太太一听便吼道,姚大牛急红了眼,“村里的方产婆不在啊!她媳妇说昨儿桃溪村的人把她请去洗三了。”

    桃溪村在山里,离岭南村有段路,天候良好时,也得走上一个多时辰,就算现在派人去接,还不如让人去城里请呢!

    村长太太忙交代孩子看好门户,随即带着姚大牛往村头去,村头住着个柯老太太,早些年跟过方产婆的婆婆帮人接生,方产婆媳承婆业后,她便退了下来,现在方产婆不在,也就只能找她顶上了。

    说起来,黎家几个哥儿还都是这柯老太太接生的,就是黎浅浅也是。

    把柯老太太送进产房,村长太太也跟了进去,忙乎了一晚上,直到天翻鱼肚白,姚家老么方呱呱坠地。

    柯老太太年岁到底大了,累了一晚上精神早就不济,交代姚大牛好生把人送回去后,村长太太才有空相询,姚太太这胎正日子还没到呢!怎么会突然间发动了呢?

    姚大牛的爹才吶吶的道,“见天下雪了,她怕又像上回一样连下个几天几夜,叫孩子们去搬柴火,又让把那些牲畜给带进屋,村长太太你也知道的,她向来是个急性子,见大牛兄弟几个动作慢,她便急了。”

    这一急她便不顾自个行将临盆,急吼吼的出门要亲自动手,结果悲剧啦!才出门脚下一滑便摔了。

    村长太太摇摇头,径自家去。

第五章 初春

    却说黎浅浅这厢,送走了村长太太,她便带着小奶狗回屋,去看了下被竹笼圈住的鸡鸭,见它们都安安静静的待着,就把小奶狗放下,飞扑上床,床上暖呼呼的,明明就是她刚醒来时睡的那一张床,可是现在铺了又软又暖的床褥,屋里烧了地龙,烘得床上也暖和。

    她一上床,小奶狗也想跟着上去,可毕竟还小短腿,直急得在床前呜呜叫,黎浅浅露出笑容趴到床沿,费力的把小奶狗捞上床。

    小奶狗上床后,小心的踩了几下,然后就乖乖趴在床边,看它懂事,黎浅浅伸手拍拍它的头,“今天是特例喔!”

    小奶狗张着乌溜溜的眼睛看小主人,小尾巴甩啊甩,大概知道自己不会被赶下去了,讨好的朝浅浅的手拱了拱,黎浅浅从床边的箩筐里,挑出几件村长太太拿来的破布条,在床沿铺了个小窝,然后把小奶狗放到里头。

    “这是你的小窝。”小奶狗叫了一声欣喜的在小窝里转了下,扭了几下,就睡着了。

    “真好睡啊!你。”黎浅浅伸手戳了下它的小脑袋,小奶狗在睡梦中呜了一声随即便没了声音。

    黎浅浅挪到窗边,借着微弱的光线想要看清外头,不过外头狂风突起吹得雪花乱飞,扰乱了视线,看不清外头,那就睡觉吧!黎浅浅轻叹口气,抓过日阳晒过的厚被褥,感谢村长太太她们,帮她把家事全料理好了!

    怀着感谢之心沉入梦乡的黎浅浅,完全不知道自家的院子里来了个不速之客。

    一抹高挑身影披着雪白的狐毛斗篷,轻灵的落到院中,小院在雪夜里更显静谧,来人在院中停留不过几息,便又轻飘飘的旋身而去,完全没有惊动院中的动物和人。

    黎浅浅一夜好眠,睡到自然醒,小奶狗已经跳下床,在门边直打转,小爪子还在地上抓爬着。

    “嘘,吵什么哪!乖。”

    小奶狗听到小主人的声音,急忙跑回来,叫了两声又往门口钻。

    黎浅浅打个呵欠,才推开被子起身,取过放在一旁的小袄穿上,到此一切顺利,就是在扣扣子的时候,遇到了难处,这年头没有套头厚毛衣,没有保暖轻便的卫生衣,当然更没有什么鹅绒、羽绒衣,没有拉链,只有布扣子,黎浅浅叹了口气搓搓手,努力把袄子上的扣子扣好。

    这真不能怪她笨拙,农家人勤俭,裁新衣时总是要做得较大些,要是扣眼不做得小一些,万一风一吹衣服就被扯开了怎么办?当然,大人的手较灵活有力,帮孩子穿衣自然是不费吹灰之力,但黎浅浅现在还小,就算她会自己穿衣,还是在扣扣子这关卡了好半晌。

    不过这几天有村长太太她们帮着,她倒也不用自己动手。

    穿好小袄,看了眼墙角的洗面架,架上铜盆虽有水,但是冷的,嗯,还是等等再洗脸吧!

    昨日村长虽把地龙烧得旺旺的,但隔了一晚上,晚间又没人去添柴,火自然就熄了,所以黎浅浅纵使穿着厚厚的短袄棉裤,却还是冷的直哆嗦。

    今天有点奇怪啊?村长太太她们通常一早就会来了,她早上从没睡到自然醒,今天却没人来叫她?

    打开门出了屋,院子里雪白一片,黎浅浅忽然想到,昨天村长太太离去时,叫她把院门栓上的,该不会她们在外头叫门,自己没听到吧?

    想到这儿,她忙套上木屐,小心翼翼的走到院门,拉开门栓正要往外头瞧,就听到轮到今天来陪她的谢家小婶的声音。

    “哎哟!这么刚巧,浅浅来开门啦?”谢家小婶笑道,自昨日村长和公爹商议之后,谢家人对黎浅浅的好感是蹭蹭蹭的往上升,发生在严家的事,是谁也不想看到的,自家当然是要伸手帮忙的,可都说救急不救穷,严家的丧事处理完之后,严家表弟一家的生计可怎么办?

    谢家人多地少,屋子挤得满当,严家表弟想卖屋卖地给家人办丧事,之后要住那儿去?严家表弟媳怀了身孕要养胎,表弟又摔断腿,他们一家人势必要暂住谢家。

    正巧黎浅浅要请佃户进到家里来,刚好解了严家表弟的燃眉之急,自然也解了谢家的难处。

    因此谢家小婶今儿一早要过来时,几个嫂子便忙着让她带东西过来给黎浅浅,所以她才会来迟了。

    “浅浅可饿了?你等一会儿,婶子这就弄饭给你吃。”

    “谢谢婶子。”

    “乖。”牵着黎浅浅进院子,谢家小婶顺手把院门关上,带着浅浅进厨房去弄吃食。

    谢家小婶动作很麻利,边做事边跟浅浅说起村里的事,当黎浅浅听到姚家大娘产子的事,不禁瞪大了眼,不是吧?这么巧?昨天她拚命鼓吹村长太太回家去,全是因为自来到这个世界后,身边就没缺过人,这让前世科技宅的她非常非常的难过。

    她写程序的时候是六亲不认的,整天关在工作室里头不理人,让她对着这些婆婆妈妈卖乖简直就是要命了!虽然现在的她是黎浅浅,不再是莫清澄了,但偶尔还是想要透个气,不要有人时刻跟在身边。

    所以昨天看到了机会,她便果断出手,倒是没想到自己嘴这么灵啊!“姚大娘还好吧?”

    “好,幸好村长太太在,及时找了柯老太太去给她接生。”谢家小婶看了坐在桌边吃饭的黎浅浅,细节还是别说了,省得吓着孩子。

    黎浅浅见她收了声,抬头看她一眼,就见谢家小婶已转身出屋,吃完了最后一口粥,滑下椅子把碗拿去泡水,然后就跟着出厨房。

    谢家小婶是去屋里把鸡鸭放出来,昨晚因下雪,屋里烧了地龙,才把它们放屋里,现在放晴了,自然就把它们挪回窝去。

    小奶狗跟在黎浅浅身边跑前跑后的,谢家小婶料理好鸡鸭,回到屋里,看到床上搁着的小窝,心想会怕小奶狗冻着,把它带在床上睡,应该也会待严表弟一家很好吧?

    黎浅浅不知她在想什么,见她在发呆,便自个儿从堂屋后的库房拖了个大大的竹箩筐来,“婶子,你可以帮我给小奶狗做个窝吗?”

    “行啊!”谢家小婶便张罗起来,边还问浅浅,“你不给它起个名字吗?”

    “福仔他们叫它旺财。”黎浅浅帮着把布条往箩筐里塞。

    谢家小婶看她一眼,不禁抿嘴笑了,这孩子是不喜欢自家狗儿被人叫旺财吧?

    “那它应吗?”

    应啊?怎么不应!这呆狗,人家叫它什么都应。

    “那你想叫它什么?”

    “福星。”黎浅浅毫不迟疑的道,谢家小婶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小奶狗汪的应了声。

    谢家小婶拍拍小奶狗,“你喜欢叫旺财,还是福星啊?”

    汪汪汪!小奶狗兴奋的直摇尾巴,好像在说都喜欢。

    黎浅浅无奈的摊手,“看,叫它什么都应吧!”

    “这是你养的狗,自然是听你的,你想它叫福星,它就叫福星,久了之后,自然就成了它的名。”

    小奶狗似附和的又叫了两声,黎浅浅拍拍它,问起严家的事情来。“他们的丧事准备得如何了?”

    谢家小婶叹了口气,“村长昨儿和我公爹他们去岭东村了,还没回来呢!”对于严家办丧事那些细节,她并没有详说,就怕勾起黎浅浅思母,毕竟黎大嫂才走没多久。

    岭东村这次受难不轻,只是具体原因为何,并不清楚,严家并不算是最大的受灾户,还有人全家无人幸免的,他们的丧事便由村里人和族人们出面打理,严家则因还有严家么儿一家在,所以这担子就落到他一家身上。

    谢家小婶陪着黎浅浅,不过时不时走神,看得出来是在担心严家的事,黎浅浅也不打扰她,静静的坐在一旁和福星玩,也不知小奶狗到底知不知道这是它的名字,反正黎浅浅一叫,它就乐呵的应声。

    一人一狗倒也玩得不亦乐乎。

    谢家小婶偶尔看她们一眼,心里不禁道,孩子就是天真不知愁啊!

    却不晓得,黎浅浅边玩边烦恼着,看看自个儿这小胳臂小手,要到什么时候才长大,不用时时被人陪着呢?

    此时城东一处清静的宅子里,一名身着玄色劲装,年约三十的男子,提着食盒往宅院的正房来,来到门口轻敲房门,里头悄然无声,他轻推开门入内。

    “教主,早饭来了。”

    “放着。”床上盘腿而坐的俊美男子闭着眼道。

    玄衣男子应诺,把食盒放到窗下的方桌上。

    等了好一会儿,被称为教主的男子方收功起身,只见他转身入净房,好一会儿才换了身雪青长袍出来,走到桌前修长的手指翻开食盒,随即皱起眉头,嫌弃的撇下嘴。“又是这些。”

    玄衣男子有些尴尬道,“卑职就只会这些,您又不许去外头买,也只能委屈您了。”

    “哼!”教主在桌前坐下,玄衣男子忙上前把食盒里的白粥和一碟炒蛋端出来,粥还有些夹生,炒蛋呢?嗯,黑乎乎的一团还带焦味,吃得教主脸色越来越黑。

    玄衣男子见着,不禁瑟缩了下,“要不,晚些,卑职去请个厨娘来?”

    “不必了!”教主没好气的哼道,“不是说人就住在岭南村那小院里头,怎么我没看到人?”

    玄衣男子也不懂,“柳二回报,表姑娘确实是住在岭南村里,会不会是您找错了地方?”试探的问道。

    教主顿了下,转头瞪他,“我会找错地方?”

    呃,要不怎么解释您找不到人呢?

第六章 寻人

    近午时,谢家的几个小哥儿一起上门来,谢家小婶看到他们来,不禁要问,村长他们可回来了。

    “没呢!小婶,我娘说路上大概不好走,兴许要等到明天才能回来。”带头的少年回道,他低下头和黎浅浅打招呼,跟他来的几个少年已经和福星玩开了。

    他转头喝斥了一下,几个少年才乖乖走回来,和黎浅浅见了礼,然后才把背在身上的包袱解下。

    里头是家里让他们带过来,有两件给小姑娘的新衣,还有糖饴,这可不是给浅浅吃的,而是要祭灶用的,另外还有几块用米磨成粉,做的小点心,做点心的人别具巧思,将小点心做成花的形状,大概是藉此讨好黎浅浅。

    要不南一般农家,就算有闲有钱做点心,也不会在意外形的好看与否。

    谢家小婶看到那些小点心,再看那两件新衣,便明白妯娌们的想法,当下也不说破,而是带着黎浅浅回房去试新衣。

    黎浅浅前世贵为财团千金,试穿新衣这种活动,在六岁之前还有点兴奋,因为那时她妈还在,最爱打扮女儿了,母女两最热衷百货公司试穿当季新款的衣服,虽然可以请人送到府试穿,可在自家和在百货公司的感觉可是截然不同的。

    后来父母意外身亡后,就再没人带她玩这个游戏了。

    莫清远那时是半大少年,忙于课业之余,还要应付祖父各项要求,时不时还要应付叔婶们,对不到十岁的妹妹再关心,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却不想,来到异世之后,不只要再次试起新衣,还要表现出一个五岁小女孩对新衣的热切和兴奋,简而言之一句话,要对着大人卖萌!

    黎浅浅暗翻白眼,面上却要露出欣喜来,谢家拿来的新衣出乎她的意料,本以为是谢家的女孩们穿不下的旧衣,不曾想倒是全新缝制的,上头的绣花略粗糙,不过手工倒是很扎实,看得出来制作的很用心。

    谢家小婶看着那两件新衣,心里也是五味杂陈,没想到两个嫂子会把给女儿们的新衣拿来送给黎浅浅。

    站在床上伸开小手,让谢家小婶给她套上件水红底掐雪青细牙小袄,当然,小袄做得很宽松,几乎可以塞进两个她,而且很长,几乎要拖地了,看得出来这件小袄是做给至少十岁出头的小姑娘穿的,另一件天青底绣粉梅小袄稍微好一点,不过也是很大一件。

    黎浅浅试穿后,高高兴兴的跟谢家小婶道谢,并将衣服还给她。

    “浅浅这是不喜欢吗?”

    “喜欢啊!只是,我娘才走,村长太太说,我得守三年的孝。”黎浅浅面露遗憾的摸着衣服,“还是让谢家姐姐们穿着过新年吧!”

    唉呀!怎么就忘了黎大嫂去世,浅浅得守孝哪!

    谢家小婶有点小尴尬,黎浅浅朝她笑了下,便爬下床穿上鞋出去找福星玩了。

    村长太太歇足了起身,用过饭后,就带着小儿子往黎家小院来,她是来接替谢家小婶的,谢家小婶看到她来,便问,“村长和我公爹可回来了?”

    “还没呢!不过差了人回来,说严家的屋子和田地都找着买主了,等他们去城里办好手续,就会先把你严表弟一家子先带回来。”

    严家的宅子肯定卖不到什么好价钱,能脱手换点现银回来,就不错了,至于田地,幸好没有被地龙殃及,只是价钱肯定也不会高到那里去,严树德等着钱用,能换一点是一点。

    然而宅子田地全都脱手后,他们立即面临到无家可归的窘境,严树德的腿伤要养,他的妻子要安胎,因此谢老太爷便决定,由他带着儿子出面处理妹妹一家的后事,外甥一家既然要到黎家做佃农,那就先把他们送过来,把他们安置好,他也才能安心处理妹妹的后事。

    谢家小婶听了总算安了心,不过想到适才的事,她嗫呶着跟村长太太说起,村长太太闻言心里有些不喜,但面上没有露出来,只探头看了院子里抱着福星坐在廊下的黎浅浅一眼,便将话岔开去。

    谢家几个男孩之前已把院子里的积雪清掉,现在正和村长家的小儿子一起玩追逐游戏。

    黎浅浅怀里的小奶狗看着不时吠叫两声,看它的样子,大概很想下去跟那些男孩子们一起玩,不过小主人抱着它,给它顺毛,它又觉得好舒服,舒服得不想动啊!还好想睡觉~可是它又想玩!

    因此小家伙一下子躁动不已,一下又昏昏欲睡,然后又突然惊醒,如此重复循环,看得黎浅浅直想笑,看着院子里的男孩们追来追去,其实她也很困惑,这有什么好玩的啊?不懂。

    耳边传来村长太太和谢家小婶的谈话,她发现原主的五感很强,隔着那么老远的谈话声,只要她静下心来,就能听得清清楚楚,丝毫不会被那些男孩们的叫闹声所干扰。

    不久谢家小婶便带着侄儿们告辞,下晌时,轮到晚间来陪她的村东黄家大嫂带着自己的小孩过来了,跟村长太太聊了一会儿,就换村长太太带儿子回家,黄家大嫂和善寡言,她的一双儿女比黎浅浅大一些,黄春花一来就带着黎浅浅玩翻花绳,她哥哥则是在厨房,帮他娘打下手。

    要是黎浅浅自个儿能做主,她肯定是不愿这些人来陪她的,麻烦人家又欠人情,只是谁让她小呢?不过再过几天,等严树德一家来了,也就不用这些人来家里陪着她了。

    可是,这严家人好不好相处呢?

    躺在床上被黄春花拍得昏昏欲睡的黎浅浅,有点烦恼的想着。

    同一时间,之前曾造访黎家小院的不速之客,领着玄衣男子再度来到岭南村,主仆二人轻飘飘的落在岭南村附近山坡的林中,往下俯瞰整个岭南村。

    “刘二的信呢?”

    玄衣男子连忙取出火折子燃起来,然后掏出刘二的信,刘二的信上并没有写太多字,反倒是画了一张岭南村的地形图,黎家小院还被特地标示出来。

    “您那天确定是找到地方了?”不怪玄衣男子要再三询问,谁让他家教主在荒山野岭不会迷路,反倒是在城镇里会迷路呢?

    玄衣男子百思不得其解,教主大人自己倒是很坦然,荒山野岭中,夜晚只要有星星,他就能辨别方向,白天靠太阳,也能轻松辨别出自己要走的方向,可是在城里,镇上,那一条条长得一样的巷道,转个几圈就能转晕人,要是夜晚也还好,飞腾上屋靠着天上的星星,他勉强也能辨别方向,就是白天比较麻烦。

    因此,他能确定自个儿上次绝对没找错地方,但为何他要找的人不在呢?

    “教主,不如等天亮后,咱们进村去打听打听?”

    教主瞟他一眼,很任性的转身就走,玄衣男子只得苦哈哈的跟在身后,临走前又转头看了岭南村一眼。

    隔天一早,村长和谢家老太爷便带着严树德一家四口回来了,村长太太忙带着村里的婆婆妈妈们帮忙安置,严树德因有伤在身,村长便带着黎浅浅去看他,他看到黎浅浅时,忙要翻身下来行礼,黎浅浅忙退后一步,像似被他的动作吓到了,村长和谢老太爷连忙开口制止他。

    “舅舅,我们一家多亏了小姐出手相帮,怎能不谢?”

    “阿德啊!你身上有伤在,你这伤要养不好,日后怎么为小姐效力?”

    甥舅两一个要表忠心和感激之情,另一个则以养好身体方能好好表现为题,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个没完,村长对此很是无语,不过严树德身上带着伤,其妻又有喜,一双儿女半大不小的,真要说做事,还真干不了啥事,挺多就是能陪着黎浅浅住,多的他们家现在也干不了。

    说起来是严家四口占了黎浅浅的便宜呢!他和谢老太爷这是倚老欺负了人家小丫头咧!

    因此村长有些心虚的看了身边的黎浅浅一眼,见她一副动容的模样,总算稍稍安了心。

    却不知,黎浅浅前世看多了叔婶们和堂兄姐们演戏,谢老太爷和严树德甥舅两的表演和他们比起来,简直就是破绽百出啊!一点敬业精神都没有,说的恳切呜咽,却是半滴泪水都欠奉,差评!

    不过看在他们演得很卖力的份上,还是表现很感动好了!

    村长看她眼泛泪光,觉得小丫头太好哄了,心底又微微不安。

    村长太太那边安置好动了胎气,需要安胎的严婶子,打发严家一双儿女去归置他们的行李后,匆匆赶过来就看到这一幕,听到谢老太爷甥舅的对话,心里不耐的撇了下嘴,心道,哄谁哪!嘴上说的好听没有用,做事牢靠忠心才重要。

    此时村里来个小伙子,道是来找人的,只是这村里没有他要找的人,小伙子有些颓丧,一旁的老人看着不忍,便指点他到黎家小院来找村长。

    “村长常往四乡八邻走,说不定他认得你要找的人。”

    “谢谢老丈。”小伙子满是感激,跟着老人往黎家小院走,边走老人家边道,“你算运气好,要是早来一天,村长没回来,你想找人可就没这么方便了。”

    “村长不是都在村里的吗?”

    老人便把村长这两日忙活的事说给小伙子听,当小伙子听到因为黎大嫂过世,唯一的女儿被嫡母扔下,差点被冻死的事时,眼睛睁得老大,天哪!怎么会死了?当初他来探查时,那位表姑娘还活得好好的啊!怎么才隔了几个月,人就死啦?而且她留下的女儿也差点冻死,小伙子面上笑着心里可愁死了!回去可怎么跟教主交代啊!

第七章 斯人已逝

    村民忠厚朴实又热心,老大爷领着小伙子来到黎家小院,替他跟村长说了,村长听着挠了挠头,看着小伙子道,“小伙子啊!你要找的这人怕是不住在这附近啊!”

    “是,是吗?”小伙子刘二闻言苦笑,当然是找不到嘛!因为他要找的人是自己杜撰出来的,真能找到才有鬼咧!

    只是教主要找的那个人,真的不在了吗?他故做颓丧之状,在院子里随意坐了下来,村长几个见状,知小伙子找不到人遭到打击了,也不吵他,径自说自家事。

    送刘二过来的老大爷拍拍他的肩头,以示安慰后,便走到一旁和坐在廊下抱着小狗的黎浅浅说话。

    黎浅浅对老大爷不陌生,这些天老大爷天天都会来转一转,她家的鸡崽鸭崽就是他给的,老大爷很自然问她,喂养鸡鸭有没有问题啊!

    黎浅浅有点忧伤,人家从前连宠物都没养过,第一次喂鸡就让小鸡给啄了,小鸡嘴尖啄一下就刺一下,可是鸭子,哼哼,欺负人啦!麻麻这里好可怕,我要回家。

    老大爷看她扁着小嘴亮出被鸡鸭啄伤的小手,不禁笑了,“乖乖,等它们和你熟了,就不要咬你了。”

    最好是啦!黎浅浅腹诽,老大爷笑弯了眼,拍拍她的头,“你娘在的时候,都没让你去喂鸡鸭?”

    黎浅浅想了下,原主的记忆里没做过这事,便老实的摇摇头,老大爷忽地想起,黎家小院自从城里那一位夫人来了后,就没养过鸡鸭,听说是嫌吵嫌臭。

    “会好的,你那嫡母既然回城里去了,应该就不会再回来住了吧?”老大爷也不怎么确定。

    黎浅浅点点头,跟老大爷挥挥手道别,老大爷又同刘二说了几句话便走了,村长安置好严家一家四口就和谢老太爷一起告辞,谢老太爷还要赶去岭东村,他妹子一家的后事还等着他发落呢!

    村长太太和谢家几个妯娌一起来帮严家人安顿下来,此时忙得差不多了,谢家大嫂就同村长太太谈起日后的安排来。

    “这煮饭洗衣的活,就先由我们妯娌轮流过来帮忙,带着仑月做,等她娘胎相稳了,便让她娘带着她做,至于那些粗活,就让仑峰跟着他舅舅几个先做着,等树德的伤好了,再让他带着仑峰做。”谢大嫂顿了下,笑意加深,“如此也就不用劳烦大伙儿了。”

    村长太太听着点了点头,顶梁柱倒下了,小辈就得扛起来,让他们住在黎家小院,可不是白住的,浅浅的吃穿都得他们帮忙打理,两个大人眼下做不得,两个孩子不会,就由谢家人来带着做。

    “行,只是要劳烦你们一家子了。”

    “那儿的话,树德他们一家能住在这,还得感谢村长想得周到。”

    倒是把浅浅给撇开了,村长太太轻笑了下,“浅浅年纪小,我们两口子为她设想周到,也是应该的。”

    谢大嫂含笑点头不再多言,留下最小的弟媳,便同其他人回家去,严仑峰跟在他小表舅身后去喂鸡鸭,又去柴房抱了劈好的柴进厨房,严仑月跟着谢家小婶进厨房做饭,村长太太见一切井然有序,带着浅浅去看严嫂子,严嫂子气色并不怎么好,看到浅浅过来,忙笑着招呼她们坐。

    闲话几句后,村长太太便带浅浅出来,“他们是你家请来的佃户,要是他们待你不好,就跟我说,知道不?”村长太太委实不怎么放心,拉着浅浅殷殷交代着。

    “嗯。”黎浅浅重重点头,村长太太又道,“每天我都会过来转转,你要有什么事,可得跟我说啊!”

    “好。”黎浅浅大声应道,村长太太牵着她的手走向院门,忽地想到什么似转回身,那个来找人的小伙子竟然还坐在那里不动,村长太太松开浅浅的手,大步走过去。

    “小伙子,你找不到要找的人,可也不能就这样赖在人家这里啊!”

    “啊,是是是,我这就走,这就走。”刘二急忙跳起来,边说边往外头跑,村长太太还有话要说,完全没想到这小伙子会跑得那么快,等她追到院门外,早已不见人影。

    “浅浅啊!你说是不是村长伯母吓到他了?”

    黎浅浅抿嘴直笑,村长太太想了想也觉好笑,本来她是想问问,那小伙子需不需要找个地方休息一晚,明儿再走的,结果她话还没说呢!就先把人吓跑了!真是,当她是啥啦?啧!

    看着村长太太走远,黎浅浅转身要回去时,眼角忽地一闪,她飞快转头过去,就看到方才那个小哥就在黎家小院外头的一株老榕树上,树冠上还有之前下的雪,他一身褐色短打在树影间,倒也不显得突出。

    奇怪,那自己怎么会看到他的?黎浅浅好生不解,见那小哥儿望着村长太太走远,并未察觉自己发现他,黎浅浅当下果断转身回家,还不忘把门关上,还上了栓子,完成一连串动作后,她有点小得意的拍手转身,呃!

    “浅浅这习惯好,只是,小婶还有小叔要回去了,一会儿还得麻烦你锁门。”谢家小婶柔声道,站在她身后的谢家小叔笑着直点头,严仑月兄妹则是紧抿着嘴忍笑,就怕笑出来,方才还得意洋洋的小女娃会窘得当场哭出来。

    重新打开院门,送走谢家小叔夫妻,严仑峰帮着关门上锁,严仑月已经牵着黎浅浅回去洗漱。

    黎家小院朴实无华,但对他们来说,却像一处安稳的避风港,让他们一直悬的心,总算安了下来。

    兄妹两一直过得很平顺,但亲人们的骤逝,让他们惊觉生命的脆弱,紧接着父亲出事,母亲也跟着昏倒,就像他们的天一下子塌下来了,自那时起,他们就害怕父母也会和其他人一样突然离世。

    父亲的差事丢了,母亲有了身孕,亲人们的后事要办,钱从那儿来?原以为要搬回老家去住,谁知因为没钱,所以要把老宅和田地全卖了换钱,好给亲人们办后事。

    那,他们一家何去何从?

    大人们在商讨事情时,总是说他们小不懂事,不让他们知道,他们也不知怎么跟父母说,只是日复一日的消瘦下来。

    直到来了岭南村住进黎家小院,他们总算有住处了。

    兄妹两知道,这小院是黎浅浅的家,爹和娘现在不方便,他们就要帮着照顾好黎浅浅,毕竟是她在自家有难时,伸手帮了他们。

    严仑月因此对黎浅浅很是温柔,原本以为这小姑娘不好相处,不想是个好相处的,严仑月帮洗漱好的黎浅浅穿上干净的衣服,心里暗松口气,看来这差事不难办啊!

    这差事难办死啦!同一时间,回到城里的刘二,想到要面对教主,小腿肚抽筋,心跳加速,两手紧握成拳,不知道教主会怎么罚自己啊?

    来到门前,正要抬手敲门,门里就传来教主的声音,“进来。”

    刘二飞快闪身进门,门里玄衣男子给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然后就眼观鼻鼻观心的做木头桩子。

    刘二走上前跪倒,“教主。”

    “你可知罪?”

    “属下知罪。”刘二低头沉声应道。

    教主的声音平静无波,“你那儿做错啦?”

    “属下没有打探清楚情况,误了抢救表姑娘的时机。”

    教主抬眼看他,将面前的碗一推,“这倒不怪你,这些年派出这么多人,也只有你查到了她的下落,本来是大功一件的,只可惜你查的不够详实。”

    刘二的头低得更贴近地面,要是可能,他真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给埋进去算了。

    “起吧!惩罚先记下,就看你能否将功赎罪了。”

    “是。”刘二躬身应诺,等出了屋,才惊觉背后的衣服全湿透了。

    屋里的教主久久无言,良久,才对玄衣男子道,“谨一,一会儿随我去岭南村吧!”

    谨一低声建议,“教主,不如明天一早再去吧?”

    “为何?”

    “外头天已经黑了。”

    教主轻笑一声,“就是天黑了才好出门啊!”说完便丢下他出门去。

    啊!他忘了,教主最讨厌白天出门,因为不能飞身上屋看方向。

    来到岭南村时,天还没亮,再次来到黎家小院,教主可以听到好几个呼吸声,有四个集中在相连的两间屋子里,一个单独的呼吸声,还在上回他听到的屋子里。

    看来那个小丫头,是独自一人睡一间屋子。

    胆子倒是挺大的。

    教主轻飘飘的落在那间屋子的屋顶上,谨一紧跟在后,看教主盘腿坐下,谨一才松了口气,他就怕教主一时兴起掀瓦入屋,那不把表姑娘的女儿吓死才怪。

    “你们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我家屋顶来干么?”忽然一个清脆的小女娃声音乍然响起,谨一吓了一大跳,差点从屋顶上摔下去。

    “你胆子挺大的,不怕我们是坏人吗?”教主转头看着那小丫头。

    黎浅浅站在靠着屋顶的梯子上,冷哼一声,“你们要是坏人,想要掳我去换钱,那可就打错算盘啰!我家没钱,穷得很。”

    “可你家有钱请佃户住到家里来照顾你。”教主立刻回击。

    “各取所需罢了!”黎浅浅道,“你们可以走了吗?你们坐在屋顶上,我会睡不着。”

    教主若有所思的看着她,黎浅浅觉得他在看着自己,却又好像越过自己在怀念什么人,是谁呢?

第八章 表舅

    教主大人起身把梯子上的小女娃一把拎下来,“你胆子真的不小。”将小丫头从窗口放回屋中,教主又是那一脸怀念的笑容。

    黎浅浅咧嘴一笑,心道,要不是你们在上头吵我,谁会深更半夜的爬上屋顶去赶人?她还小,需要有充足的睡眠好吗?

    “快上床睡觉去,我帮你关窗。”教主温和的声音,差点让他身后的谨一摔了,那么温和哄孩子的腔调竟然是出自他家教主之口?太不可思议了,看来得对这小女娃另眼相看了。

    黎浅浅对此一无所知,不是她对人没防心,而是这两个人给她的感觉就是没恶意,不然她也不敢爬上梯子去赶人。

    看着小女娃爬到床上,弯身抱起小奶狗,谨一才发现屋里原来有只狗,懊恼的摇头,怎么自己的警觉心变得这么低了?

    教主早就知道黎浅浅屋里有只狗,见她把狗儿带到床上去,有些嫌恶的皱起眉头,不过也没说什么,看着黎浅浅躺下,把被子盖好,就伸手将窗户掩上。

    “走吧!”大半夜的到人家屋顶闲逛,被屋主赶了,教主脸上没有一丝尴尬,反倒有点微妙的笑意。

    谨一看得头皮发麻,心想,教主不知又想到什么了?

    教主几个飞纵就离开岭南村,谨一自然是一路相随,来到离岭南村附近的一个镇外头时,两人才慢下脚步,也没进镇,就在镇外的一座老宅屋顶上歇脚。

    “教主,咱们不是去找人的吗?”

    “已经找到了。”教主闭目养神,谨一闻言却是一愣,找到了?他们唯一接触的人就只有那小娃娃啊?对了,刘二说那孩子的娘亲才刚过世,“那小娃娃就是表姑娘的女儿?”

    “嗯。”教主扯开嘴角一笑,“你之前不是跟我说,大长老他们打算帮我办个收徒大会?”

    谨一苦笑,“是啊!还交代属下,一定要想办法引您回去。”

    教主睁开眼瞟他一下,“你也是辛苦了,这趟回去就把你家中老小接出来吧!”

    谨一闻言大喜过望,连忙起身跪在教主跟前磕头。

    “行啦!这些年也是辛苦你了,得要两面应付着。”

    “不辛苦,不辛苦,能为教主做事,那是属下的荣幸。”谨一喜极而泣。

    早在他到教主身边侍奉时,大长老就派人扣住他的父母兄弟,除了逼他泄露教主的行踪给大长老的人,还逼他在教主的饮食里下毒,亏得他一到教主身边,就老老实实的交了底,教主也派人探出他家人被大长老关在何处,只是之前时机未到,不能将他们救出来。

    现在时机成熟了?

    忽然他想到了黎家小院里的小女孩,“您该不会是想……”

    教主绽开俊美魅惑的笑容,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谨一这心里就如猫挠着的痒,不带这样吊人胃口的。

    清晨的太阳散发着热情的光芒,岭南村村民早早就起了,今儿是小年,家家都有一堆事要做,不过谢家还是拨出两个人手,去黎家小院帮忙。

    谢老太爷担心外甥一家在黎家缺吃少用的,所以交代小儿子夫妻带了一堆东西过去,谢小叔又背又扛,谢小婶也不例外,厅里还有一堆东西没拿呢!谢大伯看着不好劝阻老父,便示意二弟、三弟把家里的牛车赶出来,让他们乘牛车把东西运过去。

    来到小院门口,就见严仑峰开门出来,双方打了招呼,严仑峰便回头把妹妹喊来帮忙搬东西,谢小婶见他们兄妹还有些惺忪,不免要问,“怎么?昨晚上没睡好?”

    严仑峰讪笑了下没回答她,搬起车上的米走了,严仑月偎在表舅母身边低声道,“昨晚上睡得很好,很沉,只是早上爬不起来。”

    之前两兄妹悬着心,担心父母有个万一,伤心没了家,对未来的恐惧和忧心,昨天来到黎家小院后,有了安稳的住处,也有了差事,虽然爹娘现在不能动,但他们能帮忙啊!他们总算不用再站在一旁空焦急,而是能为这个家出点力了,那种被依赖,被信任的感觉,让他们兴奋得睡不着,不过到底少年心性,心事一放下,啥负担都丢开了,沉入梦乡后,就睡得不知道醒。

    所以黎家小院今天所有人都起晚了,严树德就不用说了,他是家中么儿,自小就不用他担什么责任,因此一直很随性,就算已经成家,孩子都不小了,还是没什么责任感,所以一摔断腿,就连做了多年差事也保不住。

    若说严家兄妹两觉得害怕恐慌,那他心里的压力绝对要比孩子们要大上好几倍,毕竟除了妻儿要养活,还有亲人的后事要处理,偏偏他又受了伤,什么事都做不了,那种无力感差点就将他吞没了。

    亏得有谢老太爷及时帮了一把,加上他喝的药里头,本就有安神的作用,睡得沉很正常。

    严婶子的心里其实比丈夫更不好受,在这个紧要关头上,她偏生怀了孩子,在一下子失去这么多族人的严家来说,她腹中的胎儿象征着新希望,所有人都希望她好好安胎,好生下个白白胖胖的孩子来。

    女人的心思细密,她又是个孕妇,自然想得多,因此镇上的大夫在她的安胎药里加了安神的药材。

    严家四口来到新地方的第一个晚上,不免就睡得有点沉,那到现在还没露脸的黎浅浅又是怎么回事?

    谢小婶怕她有事,带着严仑月进去叫她起床。

    却不知黎浅浅送走了不速之客后,就一直睡不着,直到天蒙蒙亮了,才迷迷糊糊的睡着。

    吃过早饭后,严仑月就帮着谢小婶洗衣,严仑峰则带着黎浅浅去捡树枝,其实黎家的柴火已经很足,让他们出来捡树枝,是为了让严仑月兄妹能多走动走动,好认识环境,至于让严仑峰带着黎浅浅?自然让是希望他们能多亲近,毕竟严家四口日后要在黎家小院长住。

    只是严仑峰到底是个男孩子,还是个大黎浅浅好几岁的男孩,他对小女孩没什么耐心,虽然知道若不是这个小女孩,自家还不知要在何处安身,可到底年纪小,不耐烦照顾个小女孩。

    带她来到树林边,就叫她乖乖待在树下别乱跑,他就在附近捡树枝。

    黎浅浅难得有机会出来,又没有人盯着,对严仑峰的交代自然是依顺的点头,等人一走,她就找了根树头坐了下来,她需要独处,好想一想昨晚上不睡觉,跑到她屋顶上逛大街的人究竟是谁?

    那人的眼睛看着她,却又不是看着她,应该不是和她爹有什么关系,嗯,应该也不是和她那嫡母有什么关系,不然干么跑到岭南村来?只是原主的印象中,她娘长孙氏是她嫡祖母买来的丫鬟,那人会和她娘有什么关系?

    “她是我表姐,我是你表舅。”

    赫?黎浅浅吓了一跳从树根上跳起来,脚下一歪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摔倒时,被人拥入怀中。

    “小心点,别摔着了。”

    你不吓人,我就不会差点摔了。黎浅浅没说话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教主。

    “怎么?被吓傻了?”教主抬手拧了她的小鼻子一记,黎浅浅这才开口,“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教主和谨一无言的看着她,“你不知道自己说出口了?”

    耶?黎浅浅惊讶的瞪大了眼,原来她方才不知不觉的把问题说出来了?真是的!

    等等,这人刚刚说什么?“我娘是你表姐?那她怎么会被我祖母买来当丫鬟。”

    教主笑了下,道,“听过瑞瑶教吗?”

    “没听过。”黎浅浅摇头,教主不以为忤,“我是瑞瑶教现任教主黎漱。”见黎浅浅听得专心,他便慢慢说起往事来。

    黎漱接任教主一职时,不过十四岁,教中长老们对这年轻教主很是不服气,黎漱年轻气盛,面对众长老们的挑衅,便是直接出手打到他们怕,这让众长老们很是紧张,这个教主不好拿捏啊!

    见他还没成亲,便想将自家女眷嫁给他,好拿捏他。

    黎漱怎么可能让他们得逞,便想着自己挑媳妇,可放眼望去,每一个接近他的女人都是怀有目的而来,于是他把目光放在了姨表姐长孙氏身上,长孙氏出身世家,不只貌美温柔多才,从小就很照顾他。

    只是才订亲,就传出她与人私奔的消息,他还没说什么,长孙氏的继母便跳出来,想要以妹代姐好弥补他。

    事情发展到这里,黎漱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立刻放话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否则他宁可终身不娶,长孙家能说什么?有婿如此,夫复何求,长孙夫人母女暗恨不已,但能如何?

    以长孙夫人的作为来看,长孙氏的失踪,她定是幕后黑手,可他派出一波又一波的人去寻找,长孙氏却是音讯全无,黎漱当时还很年轻,不曾察觉长老们暗中阻挠,等到他发现并加以防备时,长孙氏已经失踪经年。

    人都是从挫折中慢慢学习成长的,当黎漱日渐成长,长老们也更加积极想要掌控住他,然而黎漱是瑞瑶教历任教主里最让人头疼的一位,他行事不按牌理出牌,历任教主们都是中规中矩的,年纪到了该成亲生子就成亲生子,从不曾让长老们和教众为教主后继无人担忧。

    但黎漱早已过而立之年,仍不肯娶妻生子,叫长老们怎不忧心?

第九章 关系

    黎浅浅就着教主的手,吃了瓣酸甜的橘子,心道,原来她娘出身世家啊!怪不得她懂得那么多,就原主的记忆来看,她那位嫡母的言行和她亲娘相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我娘已经死了,你来迟了。”黎浅浅吃完橘子,擦完了嘴和手,摇头对教主道。

    “我知道。”教主暗叹口气,他对长孙表姐并无男女之情,一直拿她当挡箭牌来阻挡教中长老逼婚,并使她被人如此对待,心中其实有愧,本想找剽人之后,好好的补偿她,并拉拔她夫妻一把,谁知不过晚了那么几日,便是阴阳两隔了。

    既然无法补偿她,那就回报在她的儿女身上吧?

    “你爹和两位兄长都被征兵了?”

    “嗯。”原主还没出生,父亲和大哥、二哥就已出征,三哥被卖,四哥溺毙,所以她的记忆里,并没有他们的存在,她对他们的了解全来自长孙氏。

    教主又拿点心喂她,黎浅浅却推了,“不能再吃了,不然一会儿要吃不下饭了。”

    “你娘把你教的很好。”

    呃,这是我家万能大哥说的,不是长孙氏教的,黎浅浅心道。

    “所以我娘是因为你,才会被她继母给卖了的?我娘是良民,是嫡女,她怎么可以卖了我娘?”

    教主见她义愤填膺为母不平,便开怀的笑了,“放心,她既然敢做,就要有承担的勇气。”

    “你替我娘报仇了?”

    “没。”教主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原是想留着给你娘自个儿报仇的,不想天不从人愿。”

    黎浅浅没说话,她不是长孙氏,不想替她做决定,不过她那继外祖母既然敢那么做,必定有靠山,而这个靠山不就是她外祖父吗?若不是他这做亲爹的纵容,继室有这么大胆子谋害元配嫡女?

    “我那姨母呢?还待字闺中没嫁人?”

    教主有点讶异的瞟她一眼,“你识字?”

    呃,说实话会不会被当妖怪?毕竟她才五岁啊!

    要知道,因为长年的战乱所致,识字的人如凤毛麟爪般的稀有,这也是南岭村村民会这么快接纳黎经时一家的原因,因为他们夫妻都识字,家里的几个男孩也都跟着爹娘识字。

    黎浅浅出生后,因为家中多了凭空而降的嫡母和嫡姐,长孙氏要侍候她们两,又要养家,还要照顾早产的黎浅浅,整天忙得脚不沾地,她有空教小女儿识字吗?

    可是她又不想说假话。

    见她沉默不语,教主便认定她识字,不然怎么能说出待字闺中这样的话来?不过应该不是认得太多字吧?毕竟她还那么小,表姐就算有心教,她又学得了多少?

    看来得给她找个夫子,教她读书识字,思及此,他手随心动,捏了捏黎浅浅的骨骼。

    黎浅浅大骇,她这表舅这是在干么?正想避开去,不想就听到他低笑出声。

    “天意,真是天意啊!”

    呃?表舅教主,你在干么啊?

    看到黎浅浅疑惑的眼神,教主伸手揉散小脑袋上梳的包包头,这下可把黎浅浅惹毛了,伸出小爪子就是一阵乱挠。

    “咦?”教主见状有些惊讶,抬手格挡的同时,与谨一吃惊的眼对上,看来不是他的错觉,这小丫头竟是学过武术的,别看她的小爪子胡天胡地的对他一阵乱挠,其实还有点门道的。

    黎浅浅毕竟年幼,挠了几下就气喘吁吁,教主将她扠起来,抬高到与自己面对面,“小丫头你习过武?”

    黎浅浅紧抿着嘴不说话,这个问题叫她怎么回答!她在这个世界自然是没学过武,但上辈子因万能大哥曾差点被人掳走,所以他发狠习武,以便下回再遇同样情况时,不再只能倚靠保镳保护,他自己练还不够,也把妹妹莫清澄给拉了去,莫清澄自小习舞身软件柔,学起武术,进展竟比他还快。

    只可惜,他们兄妹最后还是难逃算计,一颗炸弹直接了当要了他们的命,武术练得再好,也毫无用武之地。

    黎浅浅忍不住红了眼眶,一语不发。

    教主看她这小模样,心想,听说黎经时身手很灵活,也许他曾教过表姐几招,表姐又教给了小丫头,小丫头该不会是想起了她爹娘吧?

    想了想,教主没再纠缠这个,他不会哄孩子,要是把小丫头惹哭了,可怎么收场,他还有正事要跟小丫头说。

    “你听我说,我想收你为徒,以后你就跟着我吧!”教主直接开口,毫无铺陈和解释,黎浅浅听了有点蒙,收她为徒?要教她武功吗?

    教主点点头,给了她肯定的答复,然后她才反应过来,小脸蛋倏地涨得通红,她又把问题说出来了!

    “你要收我为徒,那我就得离开这里?”

    “嗯,怎么样?”教主一定不知道,自己问话的样子,好像拐骗小孩的怪叔叔,黎浅浅暗自腹诽,小脑袋直摇给了否定的答案。

    教主和谨一都没想到,这个小丫头竟然会拒绝,愣了好半晌之后,才问,“为什么不要?”

    “拜你为师,就得离开这里,我答应过娘,要守住这里,等爹和哥哥们回来的。”黎浅浅很认真的回答。

    当然,答应长孙氏要求的是原主,不是她,她不想离开,是因为她并不完全相信教主所言。

    贵为一教之主的他,未婚妻无故失踪二十年,他竟然到现在才找到这里来,不是说这一带都是他的地盘吗?她娘被卖到被嫡祖母买下,到嫁给她爹,他就一点消息都不曾查到?

    哄谁啊?

    他连未婚妻都护不住,自己要跟着他去,说不定也会被人暗下毒手害了,他只会拿着为她报仇的名义,铲除掉那些跟他作对的人吧!她还要等爹和哥哥们回来,她的小命很珍贵的。

    因为没想到会铩羽而归,教主离去时,俊脸直接就黑成锅底了!

    不过黎浅浅才不在乎呢!

    表舅!

    他说是就是啊?哼!

    教主完全不知,在他相中的准徒儿兼表外甥女眼中,自己成了个无能之人!

    回到城里,刚请来厨娘上来询问,是否要准备晚餐,教主是完全不睬人,径自回房,谨一落后一步,交代厨娘煮些好菜,一会和好酒一道送上来。

    厨娘自去忙碌不提。

    谨一匆匆回到教主身边,教主坐在窗前,面前的桌几上摆着一盆水仙,长势很是喜人。

    “教主。”

    “大长老定的收徒大会是在何时?”

    谨一忙道,“开春后。”

    “嗯,还有点时间。”教主冷哼一声,“我记得小丫头家与祖上有亲,他们家不应该被征兵的。”

    谨一点头,“表姑娘婆家祖上,与创教教主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当年天盛国的哀帝对贤太子一脉赶尽杀绝,其曾祖与另一位兄弟便投靠创教教主而来。”

    黎浅浅的曾祖脑子很灵活,靠着瑞瑶教创教教主这棵大树,做起了生意,有瑞瑶教护着,就算没有儿孙入朝为官,也没有人敢为难他家。

    “那小丫头她爹和哥哥怎么会被征去打仗?”

    谨一愣了一下,有点不解,这些事刘二之前就回报过了,教主难道没听进去?不过身为下属,主子问,他答便是。

    “本来是不用去当兵的,是因黎大太太得罪了人,官府的人便故意刁难他家,想叫他们服软,并从中捞一笔,黎老太太便拿咱们去压人,刚好承平帝之弟亲来此处点兵,那知府又查知黎家已同咱们久无往来,便强硬起来,不管黎老太太拿出多少钱,官府钱照数,人照样要去当兵。”

    “所以那老太婆就叫小丫头她爹和兄长,代替她的儿子和孙子去当兵?”

    “是。”黎老太太是很可恶,但她是嫡母,她开口要求了,身为庶子的黎经时就算被分出去了,也不能对嫡母不孝。

    “他们一走,那老太婆就强塞给我表姐夫一个女人?还自做主张把我表姐降为妾?”

    谨一点头,原来之前刘二的回报,教主全听进去了!

    教主板着脸在考虑,要把黎老太婆留给小丫头去处置,还是自己帮她出手呢?

    还是留给小丫头自己去处理好了,她要是办不了那老太婆,自己再出手,免得被小丫头瞧扁了。

    他还不知道,自己在黎浅浅心里,早就和无能划上等号了。

    于此同时,莲城的瑞瑶教总舵传出消息,教主将在明年春召开收徒大会,凡是瑞瑶教教众,每一家都有两个名额可以参选。

    消息一出,不止瑞瑶教教众甚为激动,就是江湖也为之震动,甚至南楚京城中也有不少达官贵人蠢蠢欲动。

    要知道,这瑞瑶教在南楚可是数一数二的大教派,不只教徒众多,其名下资产更是丰厚,现任教主黎漱年轻俊美,更好的是他不曾娶妻,听说身边也没有通房侍妾,不知有多少女子就盼能嫁给他,不只能伴俊夫,还能享受荣华富贵,更能对娘家有所帮助。

    但可恶的黎漱为了那个不知所踪的未婚妻,迟迟不肯成亲,不知令多少女人扼腕,想要藉联姻拉拢他的人更是着恼,这世上好女人、美女多的是,何苦吊死在一棵树上呢?

    然而他们再恼再恨,黎漱完全不当回事,他上无高堂,没人能对他逼婚,大长老他们倒是想逼他成亲,但一来打不过他,二来,他是教主他们是下属,想要下克上?那完全是作梦!

    没想到他干脆不成亲了,直接收徒?这是不打算日后将教主之位传给自己的子嗣了?

第十章 祠堂

    南楚莲城,此地曾是天盛帝国贤太子的封地瑞瑶城,南楚立国后,开国皇帝将之更名为莲城。

    瑞瑶教的总舵就位于莲城以东的碧连山,众长老的住处就分别座落在碧连山上,其中以大长老的住处最是富丽堂皇,而教主的住处,反倒不如大长老的住所来得奢华。

    因为大长老是众长老中年纪最大,资历最深,因此在教中算得上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尤其近来,大长老成功的说动了教主收徒一事,更是令教中人士对他钦佩不已。

    要知道长老们和教主搏奕多年,一直没能成功让教主松口娶妻生子,初闻大长老想劝教主收徒,大伙儿还暗地里嘲笑他,大长老年老昏庸了吧?教主是轻易被他劝动得的了的?要真如此,大伙儿也不会为了想要拿捏教主,而苦思这么些年。

    万万没想到,竟然就传出这么一个切确的好消息来。

    因此不少人齐聚一堂,想要探知教主收徒的条件为何?一家只有两个名额,要是能探知条件,送上自家最符合条件的儿孙,才不致浪费了这么个好机会嘛!

    大长老却不在外头待客,而是和自家儿子们齐聚在内书房里。

    “我让你通知张谨一,要他务必不动声色的领教主在收徒大会前回到莲城,你可通知他了?”

    “父亲,儿子办事,您老就放一千两百个心吧!绝对不会误了您的事的。”大长老的幼子黎平嘻皮笑脸的回道。

    “你要敢误我的事,仔细你的皮。”大长老黎宥瞪他一眼,但终究是最疼的么儿,因此挌下一句话就不再说什么,其长子等人见状便把话题转移到自家参与收徒大会的人选。

    若照大长老私心所想,那肯定是么儿的独子,他们父子最是知晓他老人家的心思,最是贴心,有这么好的机会,不留给最疼爱的孙子怎么成?但在他之上,几个孙子都比他优秀,说是文武全才也不为过,若他能控制教主,让他越过其他孙子,直接收小孙子为徒,儿孙们也不得有异议。

    只可惜,教主不是他儿子,更不是他孙子,不会对他的话言听计从,自然也不会照他的安排来走。

    大长老不知,几个儿子都对他的打算心知肚明,心里不禁暗自庆幸,得亏教主和老父不对付,不然自家的孩子岂不一点机会都没有。

    他们却不曾想,既然教主能力扛众长老逼婚的压力这么多年,又岂会轻易让大长老说动收徒呢?

    大伙儿全想着,等到收徒大会那天,面对那么多人,教主不收也得收,不然怎么向众人交代?

    大长老想的就是用舆论的压力,来逼使教主收徒,他对儿子们说,这对象定然要是自家的孙子,至于是那一个,他们兄弟自己去决定,他不参与,私下却交代了么儿别掺和。

    等他们做出决定之后,再来动手脚不迟。

    教里当然不止大长老一家有此打算,二长老、四长老他们也各有盘算,只有三长老老神在在的待在自家院子里。

    侍候的侍女们守在一旁不敢吭声,良久才听三长老开口,“教主怎么可能如他们的意,我不信,再去查,看看教主在那?赶紧的把这消息送过去。”

    侍女应诺,另一个侍女上前劝道,“三长老,天色不早了,您看,是不是该回房歇息了。”

    三长老抬起头,露出她那张倾国倾城的绝世容颜,“是不早了。”抬头望着夜空,心里思念的那个男人,现在在哪儿呢?

    她思念的那个男人正在黎家小院外头,山林间夜色迷离,谨一坐在教主附近的树枝上,顺着教主的目光,看向黎浅浅所在的屋子。

    “教主,咱们今天不进去了?”

    “嗯。”教主拿起酒葫芦抿了一口。

    谨一犹豫了良久,方才开口,“教主,您还记得,小主子那天上屋顶来赶人。”因为教主打定主意要收黎浅浅为徒,谨一对她的称呼便成了小主子。

    “嗯。”教主漫应一声,“你是想问,我们那天坐在屋顶上,明明没有说话,她却嫌我们吵?”

    “是。”谨一连忙点头,那天他们一句话都没说,为什么那小丫头会说他们吵?

    教主若有所思的看着他,才笑道,“那孩子的五感极强,她听到了咱们的呼息,所以嫌咱们吵。”

    耶?不是吧?谨一不敢置信的望着教主,教主不是在跟自己开玩笑吧?他习武多年,虽能听出附近的呼吸声,知道附近有多少普通人,却无法确定附近习武人有几个。

    “我说了,她五感极强,而且,你我是习武之人,呼息与常人不同,她一听就知,再说那天,我们就在她屋顶上,她能听不清吗?”

    说他们吵,只是赶人的借口罢了!也就谨一实诚,把这话记在心里了。

    “对了,教主,大长老又让人传信过来,吩咐我一定要在三月三那天,把您引回去。”

    等了好半晌,都没等到一句回应,谨一不禁抬头望去,好嘛!他们家教主靠着树干睡着了!真是。

    不知教主有没有忘记应承自己的话?到底不敢开口提醒,只得闷闷的拉拢身上的斗篷,学教主的样,靠在树干上睡觉去。

    除夕这天,家家户户忙着打扫环境,祭祖,因为天盛帝国灭亡后,中州大陆便陷入了战乱之中,有很多习俗、礼仪都随着老人们的逝去而失传,就算建都在天盛帝国旧都的赵国,也不敢说他们所奉行的礼仪和习俗就一定是正确的。

    南楚自然更不用说了,立国前此地不过是天盛帝国分封给众藩王的封地,天盛灭亡后,这些藩王自然也斗了起来,最后,由南楚的开国君王胜出,皇室是很有心要重拾天盛国昔日的荣光,可惜国内懂得皮毛者众,精通者一个也没有。

    所以南岭村的除夕,也就没有那些繁文缛节,什么女人不许进祠堂祭祖的规定,在这里是不管用的,因为战乱时,家里能有人活下来就偷笑了!要真斤斤计较着女人不谁进祠堂祭拜祖先,那祖先们在地底下肯定要饿坏穷坏了。

    黎经时是被分出来的,当他兴建黎家小院时,就在小院的角落建了个祠堂,除了祖先们及他爹的牌位外,还有他姨娘的牌位,逢年过节要祭拜祖先,便领着妻小在此祭拜。

    他们父子出征后,祠堂里多了个小牌位,那是黎家四郎,三郎被卖不知所踪,是长孙氏心里的痛,她时常带着浅浅来打扫祠堂,并将家里的地契、房契全收在此处。

    严树德一家不是黎家的奴仆,所以祭祖一事,他们只能帮黎浅浅把东西准备好,却不能陪着祭拜,而且他们家也要祭祖,严树德夫妻不方便,便由严仑峰兄妹代表,前一天晚上就由谢家小叔夫妻陪同,一起回去岭东村,虽然老宅卖了,但还有族人在,借住一个晚上还是不难的。

    黎浅浅其实对进祠堂祭祖是有点害怕的,她怕黎家的祖先们会不高兴,毕竟她是占了人家后人的身体的游魂,也怕长孙氏就在祠堂里,等着把她赶出去,好让原主还阳。

    不进去不成啊!她只好在心底默默向黎家祖先们告罪,言明自己不是故意来占他们家后人的身体的,她一醒来就是在这具身体里,想出来也出不来,要是可以,她也不想待在这里啊!她想回家。

    最后她已经哭得不能自己,跪在祠堂里哭得晕了过去。

    还是村长太太不放心,前来查看才发现她昏倒在祠堂里,这下子自然又引起一阵骚动。

    村长太太对严树德夫妻颇有微词,腿断的那个不好动,但安胎的那个,又没叫她做事,让她盯着个五岁的小孩子,她做不到?还是说她压根没有为人佃户的自觉心?

    不过这话她是不会直接跟严家夫妻说的,她找上谢家人,人是村长找的,但是谢家的亲戚,要真有点心的,就算腿不能动,也会叫儿子搬些轻活进屋给他做,安胎的也亦然,又不是完全下不了床,只是过不了心里那道崁。

    谢大嫂长叹一声,心说,严方氏以前是镇上住着的,也不用她做事帮衬家计,只要烧饭洗衣照顾好孩子就好,现在家里连立锥之地都没了,素来被人巴结讨好的人,如今要低声下气侍候人,心里那崁过不去,大概便是因此,才会借安胎之便,躲在屋里逃避现实。

    谢大嫂叹气,逃避不能解决问题的,虽说严家夫妇的主家只是个五岁的小孩子,但她背后可是有一整个村子的人在帮她看着,大家能体谅严家遭逢不幸,严方氏需要安胎,但不代表大家能一直体谅下去,黎浅浅提供了稳固的房舍及稳定的工作给他家,他们就得付出对等的服务,要不然人家大可去聘能把黎浅浅照顾得更周到的佃户。

    谢大嫂和村长太太说,“我知道今儿这事是她不好,回头我说说她去。”

    “我也不是个心狠的,知道她胎相不稳,需要安胎,我们不也没要求她做什么吗?只是今儿他家哥儿姐儿去祭祖,浅浅不过是个五岁的孩子,她好歹也多看顾着点啊!要是我今儿事忙没能过来,那浅浅丫头是不是就要一直待在祠堂里头冻着?”

    谢大嫂也心有余悸,毕竟黎浅浅之前被嫡母遗弃冻出病来的事才过不久。

第十一章 大怒

    黎浅浅醒来时,严仑月已经回来了,她守在黎浅浅的床边,见她醒来,惊喜不已,转头朝外头叫了一声,然后就回头跟黎浅浅说话。

    “浅浅你可醒了!”

    “月姐姐你回来了?”黎浅浅打了个呵欠,话才说完,房门就被撞开了,村长太太一马当先冲进来。

    “丫头你醒了?”

    村长紧跟在后,闻言心道,这不废话吗?脚步却也不慢的跟了过来,不过他只到门口。

    村里其他几个太太们越过他,看到黎浅浅醒了,全都笑咧了嘴。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黄大娘双手合十直念佛。

    “下回啊!就等人回来,有人帮忙拿东西了再去祠堂。”这是以为黎浅浅人小,扛不住那些祭礼,累坏了才会昏倒的许大娘。

    黎浅浅点点头,在这些关心她的婆婆妈妈们面前,她没有说话只笑着点头,她看得出来,这些人是真心实意在关心她,也许有人心里是有些小九九,但无论如何都是对她好。

    只是她也不能挑严方氏的错,人家婆家一口气死了这么多人,她肚里怀着的孩子不单单是他们这一房的新生命,更是严家一族的新希望,她要安胎,以肚里孩子为重,谁都不能说她不对。

    自家的骨肉和一个只见过一面的小丫头,谁轻谁重不用说也明白,黎浅浅没怪她,但不代表村里人对此没意见。

    因为这件事生气的人不止岭南村的村民,还有一个人也很生气。

    教主除了气恼黎浅浅新请的佃户无用外,更气的是自己就在附近,竟然没发现黎浅浅晕倒了,谨一对此表示无语,他们又不在黎家小院里,怎么会知道小主子会突然晕倒?至于严家人,本来在照顾黎浅浅的就是那两小的,他们出门去了,谢家也该派人过来照看嘛!

    谨一都能想到的事,岭南村村民们自然也都想到了,无非就是因为除夕嘛!自家事多就忘了这回事。

    幸好黎浅浅没事儿!

    “教主,刚刚您没听到那几个婆娘的话?”

    “你是说,小丫头被她嫡母遣弃的事?”我又没聋,自然是听到了!却不知谨一在心里腹诽,教主常常是听了不往心里去,谁知道他到底记在心里没?

    谨一暗叹,提醒教主,“表姑娘原本好好的,就因这嫡妻瞎折腾才会患了风寒一病不起,表姑娘去了,就剩小主子一个庶女,那女人就带着她的女儿进城去,也没跟村里人说一声,小主子是直到暴雪停息,才被人发现独自一人被扔下,已经病得七七八八了!”

    这事教主自然是晓得的,之前也想着有什么仇,让她自个儿去报,不过现在嘛!修长的手指轻敲着下颌,教主半晌没说话,正当谨一想开口时,他便忽然起身要走。

    “教主?您不过去瞧瞧小主子?”

    俊眸微闪扫向黎家小院,远远的就见院中川流不息的人潮,“人多着,怎么去?还是先去帮她跟她那位好嫡母收点利息。”话说完,人也已经走远。

    嘎?“是。”谨一连忙跟了过去。

    黎浅浅不知教主进城去了,这个年她过得很轻松,不用再像往年一样,要应付面甜心苦的叔婶们,还有想踩着她在祖父跟前露脸的堂兄姐们,也不用应付表面和善私下不知怎么编派她的堂嫂们,还有那些想从她这儿讨要个没完的侄儿们和外甥们。

    因怕她再无故昏倒,所以她走到那里,严仑月就跟到那里。

    黎浅浅对此并不喜欢,也不习惯,可碍于是村长太太亲自下的令,她也无可奈何,严仑月倒是甘之如饴,还频频跟她赔不是,请她不要生她娘的气,黎浅浅点头应了,可就是这样淡然的态度,反倒让严家人心生不安。

    严树德反复叮嘱女儿,要小心侍候好小姐,又交代儿子要勤快些,别让人嫌弃他偷懒,转过头又安抚妻子,“小姐年纪还小,等你胎相稳了,做些好吃的哄哄她就是。”

    严方氏面有难色的应承下来,只是心里到底还是有点不舒服,严树德看在眼里心里暗叹,妻子自嫁进门,不敢说养尊处优,但好歹没让她低声下气去侍候人过,只是如今自家寄人篱下,不得不低头,到底是委屈了她。

    谢大嫂回去后,难免要和妯娌们吐吐苦水,“浅浅那丫头要去祠堂祭祖,事先也没跟树德媳妇说,她一直待在房里安胎,又怎么会知道,她去祠堂多久?”

    说到底就是对村长太太的态度不满,几个妯娌面面相觑,浅浅年纪虽小,但到底是东家,严家表弟夫妻住在黎家,儿女代表他们回去祭祖,他们两个大人难道还要人教,才知道要照看黎浅浅吗?

    东家做事,还需要知会家里下人一声?这是那家的道理啊!

    谢大嫂其实也知道这个理,但严树德夫妻是亲戚,自然就怪到黎浅浅头上去。

    “哼!”不想厅外传来谢老太爷重哼一声,“老大,你回头好好管管你媳妇儿,这种话要是让外人听到了,肯定要说咱们家的人不知感恩图报。”

    谢大老爷唯唯诺诺的应了,谢大嫂在屋里羞得满脸红,几个妯娌找了理由匆匆离开,留谢大嫂独自一人在厅里。

    却说城里黎府,黎府现在是老太太当家,小蒋氏带着女儿回府起先很不受老太太待见,不过到底是姑侄两,没几日就让她们母女搬到自个儿住的院子里来住,此举令大太太和二太太很是眼红。

    两房的姑娘们都对黎深深没有好感,黎家女儿多,两房加一加近二十个姑娘,平日面上好得跟什么似的,私底下下绊子上眼药样样来,早就斗得不可开交,偏又来了个三房的闺女儿,本来姐妹几个也没把她放在心上,毕竟进门五六年,极少见到三婶上门来。

    不曾想,她一上门来,就此住下了,姐妹几个早就从大人们口中得知,这三婶的身份和来历,大太太和二太太都拘着自家嫡女不让接近,深恐女儿不晓事,轻易被小蒋氏给带坏了去、

    至于庶女们,嫡母们才懒得管她们呢!她们的姨娘们也是心眼儿明亮的,早早就就叮嘱女儿们别去亲近三房的母女。

    其实不用太太、姨娘们叮咛,姑娘们个个门儿清,谁会去亲近小蒋氏啊!听说她未出门子就先产女,她带在身边的黎深深,明明就不是她们三叔的种,老太太却硬要栽在三叔头上。

    偏偏因为小蒋氏是老太太的侄女儿,所以她们母女一来,就凌驾在所有人头上,什么好东西、吃食全都紧着她们母女来。

    像年前置办首饰,银楼送来了各式新款首饰,她们姐妹全都相中了其中一套镂金镶红宝的蔷薇头面,拚死争活抢破头,结果黎深深不费吹灰之力就轻松到手,才五岁、六岁的小女娃呢!那些首饰根本还戴不得,老太太硬是略过嫡亲的孙女们给了她。

    诸如此类的事情层出不穷,叫素来备受娇宠的众嫡女们几要咽不下这口气,庶女们则是又嫉妒又羡慕,然更多的是幸灾乐祸,反正那些名贵的首饰、衣裳本就没她们的份,能看着嫡出的姐妹们吃瘪,她们心里可痛快了!

    黎深深自小就被小蒋氏养得娇滴滴的,吃好穿好,粉嫩嫩的小女娃,谁见了不说是观音面前的玉女下凡来。

    在岭南村的时候,黎深深都是在黎家小院里活动,以前总听她娘说,外祖家如何,她在家时住的院子如何,祖母家又是如何富贵,等到真正进了黎府,黎深深发现,祖母家比她娘说的要好上千倍百倍。

    吃好穿好住的更好,只是有一点不好,时时都有人跟着她,做什么事都有人管着,不像在黎家时,她爱睡到几时起床就几时起,就算想一整天赖在床上都没关系。

    在黎府可不行,早早就得起,然后去祖母跟前请安,然后就是跟着一群姐姐们玩耍,当然,是她们玩,她只能看她们玩,因为她年纪跟她们差太多了。

    要是她不想跟她们玩,姐姐们就会说酸话,她不是很懂她们说些什么,但看她们的脸色听她们的语气,就让人听了很不舒服

    她不止一次问娘亲,她们几时回家去,那个小讨厌鬼还自个一个人待在家里呢!娘却笑着跟她说,这里就是她们的家,还回哪儿去。

    原来黎家小院不是她们的家啊!可是黎府是她们的家吗?

    她们母女跟着老太太住,吃穿用度都是按老太太的份例来,只是黎深深毕竟年纪小,那里知道老太太的份例全是全府最好的,还以为府里的姐妹们吃穿用度都与自己一样。

    刚过了年,府里上下皆是喜气洋洋,二房的四姑娘年前刚出阁,此次过年是头一次与夫婿一起回门,大房的大姑娘和三姑娘一起传出喜讯,今年就不回来了,二姑娘的夫婿去年考上秋闱,开春后要考进士,因此也不能回来。

    今年同往年不一样的是,三房的太太带着大姑娘回府来住,没看老太太高兴得见牙不见眼啊!

    一个才进府的小丫鬟,坐在一旁听几个嬷嬷们闲聊,不免好奇的问,“大房和二房的姑娘们是一气排下来的,怎么三房的姑娘没跟着一起排行呢?”

    “三老爷是庶子,一成亲就分出去了,不算是家里的爷儿们了,三房的女儿自然就没和府里的姑娘们一起论排行。”圆脸笑得和善的一个妈妈拍拍小丫鬟的头道。

    小丫鬟这才恍悟的点了点头,“那既然已经分出去了,怎么三太太带着深深姑娘又回来住了呢?”

    说起这个几个嬷嬷全掩嘴笑了,当初两位太太就怕这一位不守妇道的妯娌勾引里了自家的爷儿们,便想方设法的哄着她住在黎家,免得被那位长孙氏越过她去,毕竟人家可是当了三老爷十多年的正头娘子。

    却不想天算不如人算,三老爷还没回来呢!长孙氏就先死了,她一死,也就不存在越过小蒋氏的说法了,小蒋氏早就不想待在乡下,自然立刻带着女儿进城来住。

    把她们母女撵去岭南村,除了怕她勾引人,也怕女儿们被她教坏,不想她会杀回来,两位太太如临大敌,姨娘们也防她防得死紧,唯一欢迎她们母女的,大概只有老太太和两位老爷了吧?

    教主满腹怨气来到黎府外头时,太阳还高高挂在天上,教主一见就懒了,“你去查探,我回去了。”说完掉头就走,谨一忙不迭跟上去,“属下还是先送您回去,再过来查探吧?”

    知道自己毛病的教主不置可否,谨一见他没有反对,暗松口气跟上去,待把教主送回住处后,才悄悄使人去分舵调人手来,查探消息这种事,还是交给专门的人去办。

第十二章 摆布

    都说术业有专攻,这话一点都不假。

    午后才从分舵把人调来,当天晚上就已经把黎府的底都查透了。

    消息送到谨一手里,他的脸立刻就黑了,厉声问,“这是真的?”

    “真真确确。”奉命来回报的探子是个长相平凡,扔到人堆里丝毫不起眼的汉子,但那双眼却是透着精明。

    “这女人还真是水性杨花啊!怪不得她那两个妯娌要把她隔得远远的。”

    只是隔得再远也没用,人家一回府,当晚就和黎二老爷滚到一张床上去了,小蒋氏会到正院前头去跪,也是黎二老爷出的主意。

    黎老太太会让她们母女住到自己院子里,也是黎二老爷开了口,才让黎老太太点头的。

    “偷自己兄弟屋里人,这黎二老爷还真不是个东西。”

    也不想想,黎经时父子是为谁才会去当兵的,谨一边摇头边叹气。

    探子想了想又道,“这事怕黎老太太也知情。”

    谨一听了这话,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指着探子半晌说不出话来。

    好嘛!那老太婆既然能干出代庶子贬妻为妾的事情来,那眼看着嫡子和庶媳就在她眼皮子底下通奸,还帮着遮掩,应该也不算太奇怪了。

    “教主为何要查他家的事……”探子被谨一的冷眼瞪掉了后头的话。

    谨一看着他冷笑,“教主做事还得跟你解释啊?”

    “不,当然不。”汉子摆手摇头连退三大步,谨一看着冷笑。

    想打探教主的事,好去跟大长老邀功?哼!别的不说,光看大长老这些年,仗着是年龄老大想拿捏教主,却频频吃瘪,就知道教主不好惹,而且大长老年纪不小了!再活能有几年?大长老一职虽从创教起,就一直由他家担任,但不代表,这职位就是他家的,能父传子,子传孙的。

    老教主在世时,曾有意撤换现在这位大长老韩宥,只是还来不及动手,人就过世了,教中的护法们因此曾怀疑过老教主的死因,然而后来不了了之,教主黎漱接掌后,大长老便一直想要拿捏他。

    谨一被挑上担任教主的贴身近侍时,他爹就把这事掰开来揉碎了分析给他听,便是因此,他才会一到教主身边,就老实交底,这些年看下来,大长老应是急了吧!

    他年岁有了,几个儿子却都没能力独当一面,一旦他退下来,大长老一职想再落在他家头上?难了!

    探子站在一旁,见他似陷入自己的思绪中,想要提醒他,又怕得罪他,只得老实候着等他回过神来。

    “派人盯着,不用插手多管。”

    “是。”探子说着顿了半晌,试探的看着谨一道:“还有一件事,是在探底时,不小心听到的。”

    “啥事?”谨一有点心不在焉,他正烦恼要怎么向教主回报此事。

    探子小声道,“教中传出要给教主收徒,教徒中每一户有两个名额,您是知道的,这家子阴盛阳衰,姑娘们个个头角峥嵘都不是好相与的。”

    “说重点。”谨一不耐烦的打断他。

    探子苦笑,“小的们听到大房的几个姑娘在说,三房的姑娘年纪小,要这名额作啥?不如由她们姐妹顶了。”

    谨一听闻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是了,黎家与教主祖上有亲,收徒大会有他家的份不足为奇。

    “大房的姑娘想要抢了三房的两个名额?”

    “是。”探子点头,“二房的姑娘们说,三房的嫡女根本就是野种,凭什么占一个名额,至于那个庶女,不知还在不在呢!”

    言下之意,她们也有心想抢三房的两个名额,谨一冷笑,“派人看着就是,她们想做什么,由她们去,别插手。”

    探子应下,离开时颇为苦恼,看来这差事不是一两天就能收工的,人员的调派可得费一番功夫了。

    黎家已经出嫁的姑娘不算在内,大房二房的姑娘,还是多的让人两只手十根手指都数不过来,且不说她们能否真得入得了教主的眼,好歹这是个难得能露脸的机会,能让知道黎家有这么一个姑娘在,黎府和瑞瑶教教主有亲,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她们能够有机会嫁个好归宿。

    至于黎老太太想得又更多一点,自打老太爷过世之后,瑞瑶教这些年就几乎和黎府断了往来,要不然当初那个负责征兵的老家伙,也不敢把黎大老爷父子和二老爷给点召去。

    给钱不要,只要人,摆明了就是刁难人,要不是老太太脑筋动得快,把三房的父子三人给填了上去,还不知要怎么收场呢!

    想巴巴不上,好不容易来了这个好机会,黎老太太自然想要把握住这个好机会,只要自家的孙女们有一个能入了教主的眼,就算日后接不了教主之职,好歹也能从瑞瑶教里捞些好处不是。

    不说旁的,至少那些当官的,以后绝对不敢再上门来找麻烦了!相反的,还得要讨好巴结她们黎家。

    只不过黎家的姑娘们个个都是娇养的,若是成为教主的徒弟,就要下功夫苦练武功,家里这些娇娇女们扛得住吗?想到这里,黎老太太不禁暗恨,要是老大家的在怀孩子,能省点心,也不会生出个体弱多病的儿子来。

    她就这么一个宝贝金孙啊!偏偏身子差,要不然以他的资质,被教主收入门下为徒的肯定是他。可惜啊!

    老太太和大太太婆媳两都是一样的心思,大房的几个姑娘倒是觉得幸好这唯一的兄弟身体不好,要不然可就轮不到她们出头了!

    “只是,要怎么让那个小鬼放弃这个机会?”大房的姑娘们齐齐黎五姑娘黎娟娟的房。

    “哎唷!不过一个五岁的小鬼头,拿点好吃的好玩的哄一哄就是,还想怎么着?”

    几个姑娘对三房的黎浅浅见都没见过,对自己不认识,却又占了个名额的小孩,自然是怎么编派怎么来,只要自己心里舒坦就好。

    “要我说啊!三房的两个名额,都该是咱们姐妹的,黎深深那丫头又不是咱们三叔的种,至于那个庶女,三婶母女回府后,不是连下了三天的大雪,她一个小丫头,怕是早就给冻死了吧?”

    “还是请太太派人去瞧瞧吧?”

    万一人真的不在了,那这个名额……

    “先说好,咱们这房的名额该由我……”话还没说完,就被其他人打断,“五姐啊,你都及笄了,太太都已经托人帮你相看了,这名额还是留着给妹妹们吧?”

    “就是啊!要是妹妹们能有个好前途,日后也能帮衬姐姐一些。”

    大太太生的三个嫡女,已经嫁了两个,分别是大姑娘黎沁沁和三姑娘黎清清,另一个黎净净自然是不在这里。

    “你们先别吵啦!咱们大房原有两个名额,再加上三房的两个,就有四个名额了。”

    “那还少两个,咱们一共六个人呢!”坐在角落的姑娘幽幽开口。

    她们想抢二房的名额,指不定二房的也想抢她们的呢!几个姑娘面面相觑好半晌,才有人道,“还是想先办法,把三房那两个名额弄到手再说吧?”

    这话说的在理,只是,谁去?又要怎么弄到手?

    几个姑娘七嘴八舌几乎吵翻天,侍候的丫鬟们全躲到屋外头,谁也不想掺和进去。

    要知道,三老爷就算是庶子,但三太太可是老太太的亲侄女!没看老太太为了她,连替三老爷贬妻为妾的事都干了,要是让她老人家知道,几位姑娘这样算计三房,姑娘们肯定是没果子吃的。

    她们这些侍候的,说不定也得吃挂落呢!一个丫鬟左瞧瞧右瞧瞧,又听到里头讨论得热烈,便悄悄攀着身边那丫鬟的肩头,悄声道,“姐姐,你看,咱们要不要去跟老太太禀一声?”

    “要去你去,我才不去。”那丫鬟肩头一抖将她甩开,小声回道,“你不怕回头姑娘们知道了,撕了你的嘴。”

    “怕啊!可要是姑娘们这事儿做成了,回头咱们也要被老太太处置的。”反正左右都是死,还不如争争看,兴许能活呢?

    另一旁站着的丫鬟靠过来,“你别瞎折腾了。”下巴朝另外几个安静的丫鬟呶了呶嘴,“没看姐姐们都没动静吗?她们都是在姑娘身边侍候老了的,跟着她们走,才不会倒霉。”

    是这样吗?

    不等她想明白,里头的姑娘已经在喊人,“快去把十三姑娘请来。”

    众丫鬟们愣了下,十三姑娘便是大太太最小的嫡女黎净净,她素来不和这些庶姐们亲近的,请她来五姑娘这里?她会来?

    主子们吩咐了,就算请不来,也得去请,不然怎么交差?

    也不知五姑娘的大丫鬟是怎么跟十三姑娘说的,反正人是请来了,不久,就听到屋里欢笑声一片,倒是让丫鬟们百思不解。

    黎净净和庶姐们达成协议,笑弯了眼眸同她们道别,只是一出五姑娘的房,她的脸就拉了下来。

    悄悄的回眸一望,就见几个庶姐们灿笑如花,似乎在嘲笑她的好骗,她冷哼一声,掉头就走不再停留。

    那些蠢货。

    黎大太太早就同小女儿说了,大房有两个去参加教主收徒大会的名额,她两个嫡亲姐姐已嫁,她和她哥两个正好一人一个,只是她哥体弱多病,而且庶女和她们的姨娘必定想抢那个名额。

    这么多人怎么分?那要是再多两个名额呢?所以大房的庶女们会起心思抢三房的名额,全是大太太在背后操弄的结果,如此一来,庶女们想做什么,她全都了如指掌。

    找黎净净合作,让她去诱哄黎深深,叫她带路,领她去南岭村排除异已,她们自以为聪明,以为她会傻傻的听任她们摆布?

第十三章 成行

    时间过得很快,过了元宵出了年,大伙儿的生活就恢复往常的步调,春天到了,田里的活开始忙起来,岭南村村民不止种稻,还种了不少药草,早年有个游医路过岭南,小住一段时日后,发现此地有不少野生药材,气候宜人,就教人种植药草,然后他派人来收购。

    附近几个村庄看得眼热,央着住在岭南村的亲戚教,也跟着种,因为各村土地良莠不齐,花的功夫有深浅,质量没岭南村的好,但也差不到那儿去,倒是让附近几个村庄的人日子渐渐好过起来。

    岭南村村民看着有些不快,但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谁家没亲戚在附近几个村。

    黎浅浅家的田除了水田还有药田,还没出年,村长就帮她把水田给佃出去了,就是这药田有点不好处理,他私心里是希望由村里人来佃这几块药田,如此才不会把技术传出去。

    另外还得考虑严树德父子的情况,当初说了是佃户,只是住在黎家帮照顾黎浅浅,并不是旁的事就不用他们做了。

    只是严树德的腿至少要养个小半年,严方氏就算安好胎,一个孕妇能做什么?田里的事她大概是做不来的,严仑月兄妹从小就住在镇上,也不会耕田种地,村长连水田都不放心他们兄妹去种,更何况药田。

    谢家就算想帮忙,自家也有农活要做,能拨出工夫来帮忙的,实在很有限。

    本来是想,等严方氏胎稳了后,就由她带着女儿做家务煮饭洗衣,照顾黎浅浅,严仑峰则是做些内外的粗活,等严树德的腿养好了,就帮忙巡视水田和药田的佃农们。

    设想的是很好,可惜,除夕那天发生的事,让村长太太和婆婆妈妈们对严方氏很有意见,严家的遭遇是很令人同情,但也不能拿黎家去做人情!看看严家四口在黎家的待遇,吃好住好,事又不多,照顾黎浅浅一个小娃儿,能费多少劲儿?结果严方氏还做不好!现在就没把东家放在眼里,那等她生下孩子,黎浅浅这个正主儿,在黎家小院还有地方站吗?

    说穿了,村长和谢家商量这事之前之后,都没有和村里人商量,一开始大伙儿对此决议没什么意见,等知道了严家人在黎家的待遇,不免就有人不服了!

    凭什么要便宜了严家人?凭什么独厚谢家的亲戚?村子里也有人的亲戚住在岭东村,一样也遭了灾的,为什么要帮黎浅浅请佃户时,就直接请了严家人呢?

    黎浅浅托着腮坐在堂屋里,听着这些婆婆妈妈们和村长、谢老太爷据理力争,村长被顶得无力回答,不由有些埋怨的看了谢老太爷一眼,谢老太爷也很闷啊!他怎么知道侄儿媳妇是这样?可严仑月兄妹很用心在做事,大伙儿怎能无视两个孩子的付出呢?

    枯坐一个上午,这些人没吵出个结论来,黎浅浅心想,大概等到严方氏孩子都生了,这些人还是吵不出个所以然来。

    “村长伯伯,我能不能说句话啊?”小女孩软软糯糯的声音,完全被针锋相对的争吵声淹没。

    严仑月看着她,心里有些慌,她真的很怕这小姑娘会把她家赶出去。

    “浅浅,我们先去吃饭吧?”她弯下腰和黎浅浅说道。

    黎浅浅看她一眼,再看看吵得正欢的大人们,无奈的点点头,没办法,她太小了,就算她说话了,怕也是会被忽略过去吧?

    伸出小手让严仑月带她走出堂屋,来到厨房,一个年轻媳妇正在里头忙活,看到她们过来,连忙招呼她们进屋。

    严仑月不认得她,黎浅浅却记得,她之前有跟她婆婆一起到家里陪伴她。

    “张嫂嫂。”

    “欸,浅浅饿了吧?仑月也饿了?来,我这面刚煮好,你们两个先吃吧!”说着盛了两个面过来,招呼两个女孩坐,又另外取来一个小碗,从其中一碗面里捞了些面出来,然后自己端着要喂黎浅浅。

    黎浅浅小脸立刻皱成一团,“我,我自己吃,我会,不用人喂。”

    “可你还这么小,会用筷子自己吃吗?”张嫂嫂有些为难,不过真不怪她,谁让黎浅浅看来比实际年龄要小。

    黎浅浅很坚持,张嫂嫂只得坐在一旁,看黎浅浅自己吃面,确定她会吃,也不会撒得到处都是,这才放下心来。

    “浅浅可真行!”张嫂嫂很是夸赞。

    黎浅浅大冏,严仑月边吃边笑,毕竟还是个孩子,虽然担心村长他们的最后决议对自家不利,可吃饱了,这事便也放下了。

    村长他们吵了几天,最后不了了之。

    黎家的药田最后交给几户村人来帮忙打理,有村长盯着,不怕他们偷懒,谢家原本也想佃来种,但最后还是放弃了,好处都让他家亲戚占着了,他们又想跟村民们争,未免太过了。

    不过黎浅浅觉得,这事没完。

    城里黎府,开春后,三太太就病了,夜里总是不好眠,再怎么鲜艳的好颜色,哪禁得起夜夜不寐,于是她就像离了水的花朵,迅速的萎靡下去,黎老太太看着心疼,请来城里名医,不想大夫们都说是心病所致,若是解不开心障,就只有死路一条。

    黎老太太心想,该不会是长孙氏纠缠不放吧?

    “老太太,您看,是不是把三太太给挪出去?”

    “挪出去,对,就该把她挪出去。”免得长孙氏纠缠她一个不够,改来纠缠自己,黎老太太急忙派人把大太太找来,要她给小蒋氏安排住处。

    大太太有些为难的对老太太说,“咱们家就这么大,老太太跟前的几处院子都有人住着,媳妇要是把三弟媳安排得远了,又怕您想她……”

    “就安排远一些吧!反正她年轻,等病好了,多来回走动活动筋骨,身体才能健壮些,省得动不动就病。”黎老太太这会儿只想把小蒋氏隔得远些,省得长孙氏会找上自己,听大太太这话,就忙不迭的说道,深恐慢了点,大太太便把小蒋氏安排在自己院子附近。

    大太太有点失望,她本想借机压二房一头,叫二房的姑娘把院子让出来给小蒋氏,不想,话还没铺垫开呢!老太太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口了。

    “那,好吧!只是,眼下只剩四丫头出嫁前住的那院子了。”大太太盘算了下便道。

    四丫头的院子,那是在二房附近……

    不管了,先把人挪出去再说吧!

    三太太一住进新院子,病情就好转,黎老太太直念佛,她身边的心腹嬷嬷奉命去探望三太太时,不由笑着对三太太道,“三太太果然是有福的,瞧,一挪了新居,果然气色都好起来了。”

    小蒋氏未语先笑面带桃花,“以后还得请嬷嬷,多多在姑母跟前帮忙说话。”边说边往嬷嬷手里塞了个荷包。

    心腹嬷嬷伸手在荷包上揉了揉,听到了纸张的摩挲声,笑容更深了,“三太太说那儿话。”和小蒋氏又说了几句才告辞离去。

    “姑娘?”小蒋氏进府后,才从蒋家过来侍候的丫鬟不解的问。

    旁边小蒋氏的奶娘忙扯她一把,丫鬟不服还想开口,却被奶娘一拐子撞到心窝,疼得她说不出话来。

    “滚出去。”奶娘踢她一脚,推操着丫鬟出去后,才转回来。“姑娘,这些小蹄子可得好好管教。”

    小蒋氏笑颜如花的道,“那就交给奶娘吧!”说着便偎在奶娘怀里,“当初就应该把你带过去,要不然我也不会吃那么多年的苦。”

    当年因为她未婚产女,蒋太太舍不得对女儿出手,便狠狠的收拾了侍候女儿的所有人,当然也包括奶娘,所以小蒋氏嫁过来时,身边并没有得用的人手,要不然她也不会被大太太她们几句话,就给忽悠岭南村。

    奶娘暗叹一声,姑娘走到那儿,都有人侍候着,哪里苦了?真正苦的是她们这些侍候她的人,当初不是没有拦过劝过,可是小蒋氏是家中么女,最是得宠不过,家里爷儿们奶奶也不敢违逆她,就怕惹她不喜,老爷和太太会怪责他们。

    谁会想到,这么一个娇惯的主儿,竟然会和个不知来历的男人有了首尾,还留了种,她知道的时候险些吓得魂飞魄散,想给姑娘下药滑了胎,但到底舍不得姑娘受这个罪。

    “奶娘,一会儿帮我好好梳妆,晚些,二表哥会过来。”小蒋氏巧笑倩兮的模样,却让奶娘背后一凉。

    她是知道自家姑娘装病,也知道姑娘熬不住,一进府就和二老爷勾搭上了,可没想到会……

    “姑娘,咱们这里离二房近,左右又都是二房的姑娘住着……”万一被人发现那可怎么得了?

    小蒋氏没好气的瞟她一眼,端的是妩媚妖娆,奶娘看了却是心惊。

    什么时候,她奶大的姑娘竟成了这幅模样?

    “有二表哥在,奶娘你怕什么?”

    奶娘只觉寒气从脚底直直往上冒,上一回,姑娘惹出事来,是她身边侍候的人付出惨痛的代价,这回要是再惹出事来,又会是谁来背祸?

    “娘,娘,娘。”由远而近传来的叫唤声,让小蒋氏眉头皱起,没等奶娘看清楚,就又舒展开来。

    一个粉装玉琢的小女孩飞奔进屋,“娘,姐姐说要带我去找浅浅,你要不要跟我们去?”

    去找浅浅?“那个姐姐要带你去?”

    黎深深笑弯眼,“就大伯母家的姐姐啊!”她哪知道谁是谁,反正统统叫姐姐。

    小蒋氏扬眉看向侍候黎深深的丫鬟,那丫鬟立刻上前回答,“是大房的十三姑娘。”

    原来是黎净净啊!“她要带你去找浅浅?”

    “嗯。”黎深深本来是不想去的,可是大伯母和那个姐姐给她做了好吃的,又许给她一条漂亮的彩色珠子手炼,她才勉强答应的,只是娘要是不点头,手炼就没了,所以她满眼紧张的望着小蒋氏。

    “也该派人回去瞧瞧,毕竟是三老爷的宅子。”奶娘提醒道。

    小蒋氏点头,“也是。”离开时,她翻了又翻,愣是没找到房、地契,只搜到了长孙氏存的一些碎银子,那点钱那经用,回府后打赏一下就没了,幸好她娘聪明,把奶娘派过来时,顺道给她送了银子来。

    虽然那宅子和地不值什么钱,但好歹是她的,反正三房除了她们母女,全死光了,那宅子和地留在那里给谁?还不如卖了给她拿来花用。

    她是算准了黎浅浅必死无疑。

    其实离开时,她曾想去通知村长一声的,可想到要怎么跟他们解释为何不带走黎浅浅,她就觉得烦,便想着等回府,再打发人去南岭村说一声就是,谁想到会接连刮了三天的大雪咧!

    后来又听闻楚岭一带的村庄受创严重,便认定岭南村也受害,黎浅浅肯定是活不下来了!

    “要不是我的病才渐有起色,不好出府,不然我肯定要回去一趟。”小蒋氏有些遣憾,看着女儿的小脸良久,最后什么也没说,便点头答应她们小姐妹成行。

第十四章 忧心

    两个半大不小的主子出门,做娘亲的怎么放心,随行侍候的人手是一点再点,最后人数庞大到连黎老太太都看不过去。

    “老三那宅子有多大,老三媳妇你应当是最清楚的,派这么多人去,你是打算让他们露宿在院子里头不成?”

    老太太不晓得黎家小院有多大,但照她想来,应当不会太大,毕竟庶子当初等同是净户出身,就算乡下地方土地便宜,又能盖得多好?另一方面也是不高兴两个媳妇太会折腾了!

    不过是两个孩子出游,用得着派上近百人侍候着?这么招眼,是想给家里招祸吗?

    大太太讪讪的笑指小蒋氏,“还不是三弟妹,深深那丫头就是她的心头肉,就怕离了跟前不放心,所以才央着我,给多指派了些人,就怕底下人侍候不周到。”

    老太太闻言面无表情的瞟了大太太一眼,转向小蒋氏时,却是满脸的和风暖煦,看得大太太忍不住咬牙。

    “你啊!老这么把孩子拘着可不成,深深那丫头六岁了吧?可教她读书识字了?咱们这样的人家,可不许养出个目不识丁的来。”说着轻轻拍了拍小蒋氏的手背,“回头就让人送她跟家里的姐妹们一道儿去读书,人从书里乖,她现在还小,你不教着点,等她大了,你想教,可就管不了。”

    老太太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让小蒋氏很是感动,泪盈于睫,“是,我听姑母的。”

    大太太却在一旁暗翻白眼,说得跟真的一样,啧!这家里谁人不晓,那黎深深是个野种啊!偏生老太太要惯着,她们做媳妇的能说什么?想到自家的女儿得跟这小野种一道出门,日后还要一起读书,大太太整个人都觉不好了!

    等出了老太太屋子,便立刻对心腹蔡嬷嬷再三耳提面命,“我不管你怎么做,反正我不希望再看到三房那个野种。”

    蔡嬷嬷郑重点头,三房那个嫡女名不正言不顺,那配和她们净净小姐一道儿,“奴知道了。”

    小蒋氏从老太太院里出来,立刻就有仆妇备了软轿侍候她,笑眯眯的坐上了软轿,满心满眼俱是甜蜜,奶娘看着心惊胆颤,却又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小蒋氏往歪路上走去。

    “奶娘啊!回头你就陪着囡囡一起走一趟吧!”

    “是。”奶娘暗摇头,她家姑娘这随心所欲的性子怕是一辈子都改不了吧?那天才让她好好的管教那些丫鬟和仆妇,今天又派她侍候黎深深出门,完全不管她之前花的功夫会不会白费。

    当然,就算是白费功夫,要重新来过的人是奶娘,又不是小蒋氏,等丫鬟、仆妇侍候不如她意时,奶娘就得承受小蒋氏的怒气。

    做下人的,侍候主子不就都是如此吗?奶娘暗叹。

    下去之后,把事情交代一番,也不知她回来后,这些人还都在不?也罢!她总不能一直护着她们,侍候主子看似简单,其实内里多的是窍门,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就由着她们去吧!

    奶娘倒是不担心,自己出门一趟,回来就失了主子的欢心,底下侍候的丫鬟及仆妇们却是很乐见奶娘出门,那表示她们就有机会在三太太跟前露脸啦!虽不指望短短几日的功夫,就能把奶娘给挤下去,不过机会难得啊!不好好表现一番,实在对不起自己啊!

    隔天一早,精神抖擞的护卫骑在马上,候在黎府门前,而头一回独自带着下人出门去,十二岁的黎净净很是得意。

    只是有点美中不足,她得和黎深深同车。

    就算大太太不喜女儿和她相处,也不好做得太过明显,更何况,今日出行的就只有她们姐妹两个,要是坐不同车,怕老太太知晓会不悦,只得交代女儿要开口相邀,至于黎深深应不应,那就是她的事了!

    黎深深怎么会不应,没看黎净净那辆车特别漂亮吗?尤其车门上悬挂着的九彩缨珞,正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呢!

    黎家富贵,黎净净又贵为大太太的宝贝小女儿,出门的车驾自然是华丽又舒适,不管是坐褥、桌几或是车内摆放的吃食,都和黎深深上一回坐车的经验有着天壤之别。

    小蒋氏带她从岭南村回城时,可是走了老长的一段路,才遇到有老农赶车进城卖菜,捎带了她们母女两一程,驴子拉的卖菜板车,和这四匹马拉的豪华马车,绝对是不在一个档次的。

    黎净净让丫鬟端茶上点心,“深深,早上可吃饱了?再吃些甜点吧?”

    “嗯。”黎深深立刻点头靠过去,丫鬟们笑嘻嘻的把攒盒里的吃食端上小几,又倒了杯杏仁露给她。

    黎深深自进黎府后,便大开眼界,吃的东西不止多而且精致,就说这杏仁露,往常在黎家小院,长孙姨娘也不是没弄给她吃过,只是盛装的碗不过是粗瓷陶碗,那及得上黎府,浓香纯白的杏仁露盛在绯红细瓷莲形小碗里,显得特别的可口。

    还有那些点心,纵使她出门前,才在小蒋氏身边吃饱了,可看到这些玫瑰糖糕、雪片糕等小点,还是忍不住诱惑吃将起来。

    黎净净看她吃得欢,嘴角微勾,和丫鬟们交换了一眼,笑容更深,“深深真是小馋猫。”

    黎深深朝她咧嘴一笑,露出沾染了红色梅馅的小乳牙,黎净净暗不喜,面上虽没显露出来,但她身边侍候的丫鬟又怎会看不出来,忙催着黎深深喝些杏仁露好润喉。

    岭南村里的黎浅浅完全不晓得,这两位姐姐即将到来,她正被严仑月兄妹牵着往自家的药田走,因为有他们兄妹在,村长太太便松口,答应黎浅浅可以到村里头走动了。

    其实年前,村长太太看严仑月照顾得好,便已经答应,由她陪着黎浅浅到村里来玩,只是还没成行,就因除夕昏倒而被否决了,好不容易熬到现在,都快一月底了,才答应她出来逛逛。

    黎家的药田已经由村人们承租,黎浅浅来,就只是大约了解一下自家的土地位于何处,严仑月像个小母亲般,无微不致的照拂她,严仑峰则对这个娇弱的小东家有点不满,毕竟他娘是因为她,才会被村人嫌弃,舅公和村长也因此被大伙儿怪责。

    这些天大人们在黎家的堂屋吵翻天,他爹心情很不好,才短短几天就瘦了一大圈,他娘更是整天抱着肚子直掉泪。

    看妹妹小心翼翼的呵护她,严仑峰心里就有说不出的烦躁。

    “小姐,你看,这里就是咱们家的药田了。”田里头有人在忙活,黎浅浅并不认识。“哦。”

    严仑月见她兴趣不大,心想也是,就这么光秃秃的一片地,她自己也兴趣缺缺。

    “我们再去看看水田吧?”

    “好。”黎浅浅由她牵着,边走边打量着南岭村,从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她就一直被局限在小院里,就算偶尔放她出来,也只在小院附近,今天倒是头一回来到村子里,感觉真的很新鲜啊!

    村里几乎家家户户都种着树,枝桠上头已经冒出尖尖的绿芽,路旁还开有迎春花和獐耳细辛,獐耳细辛花色有白蓝粉,黎浅浅之所有对它有印象,是因为大学时有个室友去日本旅游,拍回来的照片,就有这种花,它有个很美的名字叫雪割草。

    倒是没想到,她会在异世看到它。

    “小姐喜欢这种花啊?我们采一些回去插吧?”严仑月说着就伸手去采,黎浅浅来不及拒绝,她便已采了一把。

    严仑峰见状早就避得远远的,他是大男孩了,才不想跟小孩子玩这些花花草。

    严仑月采了一把给黎浅浅,又继续采了一大把,“带回去给我爹和我娘看看。”她羞怯的抿着嘴道。

    黎浅浅微笑点头,跟着严仑月往回走,村长家的小儿子正在门口和小伙伴们玩耍,远远的看到她们来,忙回头喊他娘一声,村长太太闻声忙带着女儿出来。

    “浅浅啊!走得累不累,要不要进来休息?”

    呃,黎浅浅点点头,跟着村长太太进屋去,严仑月站在门口不知所措,不知是该跟进去,还是该先回去,把花给插上。

    村长的女儿已经拉着她进屋,“来,这些花真好看,我帮你找个东西先装起来,不然一会儿就不好看了。”

    严仑月笑着道了谢,村长的女儿抿着唇招呼她坐,那头村长太太倒了碗热水给黎浅浅,“给,喝一点暖暖肚子。”

    说着也给严仑月倒了一碗,至于严仑峰,他就站在门外候着,叫他进来就只会摇头,村长太太便倒了碗热水叫儿子给他送过去。

    看着黎浅浅喝了水,村长太太才问她们去那儿了。

    黎浅浅有问必答,村长太太听了很满意,看向严家兄妹的眼光软和了许多。

    留她们吃过饭,她才带着儿女送黎浅浅他们回去,才哄黎浅浅睡下,就听到屋外头,她小儿子喳喳呼呼的喊着。

    “哗!好漂亮的马!好漂亮的马车,好多人啊!咦?他们往这里来了。”

    黎浅浅翻身坐起,村长太太忙道,“你在屋里待着,我出去看看。”把黎浅浅塞回被窝里,又让小奶狗守着小主人,村长太太便出去了。

    来到屋外,严仑月兄妹面露忐忑的站在院中,“村长太太。”

    “我出去看看,你去陪着浅浅。”她对严仑月道,等严仑月进屋后,她才面露忧色的走出小院,就见一队车马浩浩荡荡往黎家小院而来。

    这些是什么人啊?

第十五章 羞臊

    岭南村村民们得知来人身份后,都大为吃惊。

    他们是都知道黎经时是城里的富少爷,不过是庶出的,他爹过世后,他就被嫡母分了出来,原本看他夫妻两手头并不宽裕,还以为不过是城里小富户家的少爷,不然手头怎么这么紧呢?

    没想到黎家竟这么富贵!看看那些护卫骑的马,还有那几匹拉车的马,岂是小富户置办得起的。再瞧那领头的马车,不说旁的,就看车门前挂的那两串缨珞,谁家要是有了其中一颗,还不当传家宝珍藏起来,可人家就拿了那么两大串,挂在车外头,浑不当回事!

    怎不叫他们看得眼红!

    跑在前头的小厮,已然先行打听过了,三房的庶女被三太太扔下后,差点被活活冻死,亏得村里的人发现才救了她一条小命。

    喔,为什么村长没派人去城里通知三太太一声?那也得找得到人,才能通知吧?村里人质朴,看人家孩子被大人扔下,便一家一口饭的把人养着,还帮着她一个小孩子,把家里的田给佃出去,请了佃户住在家里照顾她。

    这事儿做的,任谁都挑不出错来。

    就是三太太亲来,还得老老实实的跟人家道谢才成,毕竟她理亏在先,谁让她遗弃庶女的?那孩子差点就冻死了,这是恶意遗弃。

    蔡嬷嬷听了小厮的回报,差点没气出个好歹来,三太太怎么蠢成这样啊?她来时还以为,三太太回府没带庶女,是把那丫头托给人照看了,没想到她根本没通知村里人一声就走人。

    想到这儿,她就有点发愁了,净净姑娘答应几个庶姐,要帮她们取得黎浅浅的名额的,这下好了,要怎么跟那小丫头开口?万一那丫头记恨三太太,咬死不答应怎么办?

    黎净净倒是不在意,她是答应帮忙,可没说一定能成,愿意跑这一趟,是想安着几个庶姐的心,省得她们府里动歪脑筋,反正她是不愁的。

    黎深深睡了一路,进了南岭村才刚醒过来,听到黎浅浅活得好好的,她心里是有些高兴的!

    在黎府虽多了许多姐妹,可到底都不亲,她和黎浅浅虽也不亲近,但好歹相处了几年。

    陪着黎深深来的奶娘可就不是如是想了。

    在她心里,只有她的小姐才是最重要的,给她家小姐添堵的姨娘和庶女都是不应该存在的。

    她完全忽略了,人长孙氏原是黎经时的发妻,因为她家小姐未婚生女,才会被婆母降妻为妾,要说添堵,那也是她家小姐和黎深深给长孙氏母女添堵才是,毕竟不是因小蒋氏母女,人家可是元配正室和名正言顺的嫡女。

    奶娘想着要怎么拿捏黎浅浅,好让她就在这山村野岭一直待下去,别妄想跟她们回城里享福。

    这次随行的人,除了蔡嬷嬷和奶娘辈份较高,还有一位老太太派来的邱嬷嬷。

    老太太看黎经时,那便是眼中钉肉中刺,虽然他姨娘早就过世了,可谁让她在老太爷心里的份量,是谁都及不上的。

    就算已经把他逐出府,知道他在城里混得不错,她便使人将他赶出城,便是不想让他好过,也好叫老太爷和黎经时的姨娘在天之灵看着心疼难过。

    黎经时搬到岭南村之后,老太太并不在意,都已经被她逼到穷乡僻壤去了,还能怎么着?这次之所以派人跟着来,无非只是替她来看看罢了!毕竟三房除了黎浅浅这个丫头,都没人了。

    邱嬷嬷是知道老太太心思的,无非就是心里憋着股劲儿和老太爷拗上了,这是执念,人都已经死了,老太太却还想着要让他们心里不痛快,真正不痛快的人是谁?还不是自个儿!

    但这等话是不能说出来的,也劝不得,都几十年的执念了!还劝什么?

    就在她们各自思量时,车队已经抵达黎家小院。

    村长太太早把黎浅浅带出来,同黎净净等人见了礼,村长太太便陪着黎浅浅回房去。

    “三位嬷嬷不知道,这孩子的身子自那次后,亏损可大了,所以大夫交代了,要她好生调养着,这会儿正是该歇午的时候,想来三位嬷嬷不会介意她去歇着吧?”

    邱嬷嬷和蔡嬷嬷自然笑着回答不介意,倒是奶娘想说些话刺回去,可还没张口就让邱嬷嬷一记眼刀给收了声。

    “应该的,应该的。我这就让人侍候她去歇息。”

    “那倒是不用了!浅浅自小就怕见生人,还是我们这些乡里乡亲的照顾她就好。”

    说完便带着黎浅浅回房去。

    只要守好黎浅浅这间屋子,其他地方随便他们整去。

    蔡嬷嬷等人却犯了难。

    黎家小院看起来不小,但房子就那么几间,黎净净带来的人根本不够住,蔡嬷嬷为难良久,最后留下贴身侍候的几个丫鬟,邱嬷嬷看着就道,“有些粗活,可不好叫几个丫鬟做。”

    那就要留几个粗使婆子,蔡嬷嬷和邱嬷嬷商量着,“这院里屋子就这么几间,护卫、车夫和小厮怕是住不下。”她捏着帕子挡住鼻子,嫌弃的扫了黎家小院一眼,“想留也没地儿住,那些马根本就没地方休息。”

    负责带队护送的謢卫甲听了却不从,“大太太派我们护着两位小姐,小姐们没回府,我们的差使没交卸,怎能回去?”

    这话说的也是,可是黎家小院就这么点住的地方,怎么办呢?

    “我们可以先搭个棚子让马住,反正两三天就回去了。”护卫甲道,其实要他说,最好现在就回府去。“至于我们,您老也不用担心,我们随便找个地方窝一个晚上也就打发了。”

    话是这么说,但他们晚上若歇不好,万一白天里遇着事,需要他们出头的时候,却因为精神不济而派不上场怎么办?

    “还是让那一家子挪出去吧?”黎净净身边的大丫鬟厌恶的朝严家人住的厢房呶了呶嘴。

    “那可不行,”蔡嬷嬷摇头,“那是村长帮咱们三老爷请的佃户,就算看他们不顺眼,也不能找他们麻烦。”蔡嬷嬷心思深沉,想的也多一点,姓严的一家是外人,若这小院出了什么事,也好往他们头上推不是?就是赖不上他们,也能帮着做个人证。

    只是,要怎么做到大太太的要求?

    她倒是没想去动黎浅浅,不过是个没娘的庶女,又住在山村里头,能碍着大太太什么事?是吧?再说,要算计黎深深,说不得还得从她那儿下手呢!

    邱嬷嬷也道不可,“要不是三太太做的不地道,人家村长会多事?”

    “那就由着他们住厢房,我们几个姐妹没屋子住?”侍候黎净净的丫鬟不服嚷道。

    黎净净受宠,她身边侍候的人也跟着趾高气昂,甚至没把和气的蔡嬷嬷放在眼里,蔡嬷嬷暗地冷笑,这小蹄子瞎眼了吗?没看到邱嬷嬷正不悦的看着她?

    村长太太把黎浅浅带回房,便交代严仑月守着她,别让她落单。“我总觉得她们不是单纯来春游的。”

    邱嬷嬷给村长太太说她们是来春游的,可谁家春游会去别人的住处?要去也该去自家的庄园吧?怎么会跑到已经分家的庶叔家里来?看看随行的阵仗,就知这不是亲近的,要不怎会不晓得黎家小院容纳不了这么多人?

    而且黎家在岭南村落户十几年了,几时看过黎家的主子们上门来?现如今,黎家真正的主子就剩黎浅浅一个了,她们才上门来做客?黎浅浅病弱,叫她一个六岁又在病中的小女孩招待她们?这些人真是大门大户里出来的?比她们这乡下人还不知人情世故啊!

    黎浅浅又被塞回被窝里,村长太太和几个匆匆赶过来的婆婆妈妈商量着情况,严仑月奉命去泡茶,回来时好奇的问村长太太,“方才我听到一个贵人主子问另一个贵人主子说,这不是你家吗?怎么问你什么都不知道啊?”

    “哎呀!该不是那位的女儿也来了吧?”

    “那孩子叫什么来着?”

    真不怪婆婆妈妈们叫不出黎深深的名字来,因为她们根本就不晓得,只是见过她一两面,小蒋氏又是个高傲的,怎么会跟她们说自己女儿的名字。

    “黎深深,她叫黎深深。”黎浅浅道。

    村长太太转头一看,就见黎浅浅已经坐起来,被子滑到她腿上,便连忙奔过去帮她穿衣服,一边嗔严仑月,“怎么浅浅起来你没拦着,也没帮她加件衣服。”

    “我才刚起,月姐姐不知道,您别说她啦!”

    村长太太笑道,“不想让我骂她,以后你起床就得先喊她,让她帮你把衣服准备好。你要是个健壮的,我也就不用紧盯着不放了,偏偏你之前才大病一场,还没养好呢!”

    黎净净她们终于安顿下来之后,听到黎浅浅之前曾大病一场,便跟蔡嬷嬷道,“去看看浅浅姑娘醒了没,我要去探望她。”

    “姑娘不可,万一被过了病气,那可就不好。”蔡嬷嬷心想去岁那场大风雪都过去多久了,那丫头的身体还没调养好,万一黎净净去看她,被染上病气,万一因此耽误了瑞瑶教教主的收徒大会,那她有几条命都不够填的。

    黎净净想了想,一个素未谋面的堂妹,和收徒大会,何者轻何者重,她自然是再清楚不过。“那就你代我去瞧瞧她吧!顺道跟她说些好话,反正她一个小丫头,你应该哄得来吧?”

    蔡嬷嬷面上恭敬的应下,心里其实在苦笑,哄孩子是简单的吗?没看村长太太几个人把那孩子护得死紧,想哄她,还得哄村长太太她们一群人,能简单?

    黎深深那边,奶娘安顿好她之后,便寻了个由头出去,她在院中闲逛,黎家小院到底容不下所有的护卫,所以出钱跟村人租了几间房,好让他们住,马不好安排去别处,黎家又没马棚牛棚,只能临时请村里人帮忙搭个马棚,又跟村长接洽买了些草料喂马。

    本来他们是用黎家的粮食来喂马的,可人村长说了,黎家现存的粮食全是村民们给黎浅浅的,因为黎家那位太太临走时,把黎家的存粮全吃光了,还把银钱也都带走了,黎浅浅现在就是靠他们大伙儿养着的。

    他们这些人没打声招呼就跑来,要吃要喝,是打算吃垮人家一个小女孩吗?

    话不用说多,那领头的护卫就先臊红了脸,乖乖掏钱出来,回过头去跟蔡嬷嬷报账时,邱嬷嬷也在,两位嬷嬷闻言都羞得满脸红,两人心里对小蒋氏真是恨透了!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6136/ 第一时间欣赏穿越之教主难为最新章节! 作者:扬秋所写的《穿越之教主难为》为转载作品,穿越之教主难为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穿越之教主难为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穿越之教主难为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穿越之教主难为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穿越之教主难为介绍:
她是个父母双亡的死宅,但有万能大哥护着,日子可好过了!奈何难逃野心勃勃的亲戚们算计谋害,来到异世之后,方知有兄长护着有多好! 令她没想到的是,这辈子的她是个武林高手?还被师父交付重担当起了一教之主,想到从此背负着成千上万教众的生计,黎浅浅整个人都不好了,真是太瞧得起她了!凭她这细胳臂,她扛得起吗? 教中长老们不服,时不时找她的麻烦,朝中的皇子们也纷朝她递出橄榄枝,别以为她不知道,这些贵人们面上朝她笑的甜,背后捅她刀子可是毫不手软,焦头烂额之际,她那堪称白莲花的嫡母和嫡姐,以及她那好嫡祖母,似乎嫌她麻烦不够多,时常上门找麻烦不说,要她照顾整个家族,更想踩着她好让嫡姐去攀龙附凤? 真当她真是好欺负的?穿越之教主难为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穿越之教主难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穿越之教主难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