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二章 结案
黎慎轻摇着手里的文士扇,嘴角噙笑,满含兴味的眼四下打量着,太久没离开家,他对外头的一切都甚感好奇,管事从客栈后院匆匆出来,就见一长身而立的公子,站在通往客栈大堂的过道上。
“慎公子。”他急忙上前见礼。
“嗯,邱管事这回辛苦了。”黎慎轻声说道。
邱管事忙道,“是小的份内之事,应该的,只是事有不巧,还是让耿家的护卫把耿护法给劫回去了。”
黎慎看他一眼,邱管事悚然一惊,这才醒悟过来,现在是在外头!“小的该死。”
“邱管事是办事办老了的,怎么会如此大意?”黎慎挑眉看他。
邱管事额角冒汗,这位小爷许久不见,这威势几乎要赶上老太爷了啊!“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黎慎收了扇子,以扇轻点他的肩头,示意他在前带路,直到进了邱管事的房间,在屋里大桌子前坐下,黎慎才开口问起他们这次的事。
邱管事正如黎慎所说,是办事办老了的,说起话来自然是偏向自己这一方,好的便夸了一两分,如顺利在耿家护卫重重保护下,将耿护法偷出来,并将之顺利带到赵国来。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他们也把人带上船了,只要等要开船,把人带回万寿山庄就大功告成。
谁知熬过了在客栈等码头禁令解除,却在将人带上船之后,发生了意外,也不知是何人,竟然神通广大的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把耿护法给救走。
不过这一段他就草草带过了,因为他们也不知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因此略过不提,也没什么,黎慎却听出了不对之处。
“救走耿护法的人,你们可查出来了?”
“这……应该就是耿家的护卫。”邱管事不敢说,他们根本查不到是谁做的,只是后来看到了耿家的护卫和耿护法在一起,不管是不是他们救的,也都是了。
黎慎有些恼的看他一眼,可是他也不好斥责邱管事,不过有些话还是要说,“救走耿护法的人,应该不是耿家的护卫,你不是说,你们在甲板上还看到他们在码头上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吗?”
邱管事摸摸额头,不知要怎么开口,黎慎又道,“如果他们已经查到你们在那艘客船上,不,不对。”黎慎摇头,应该就是耿家护卫救走的,在码头上像无头苍蝇般乱窜只是作态,松懈邱管事他们,好方便他们藏在暗处的人,把耿护法救走。
邱管事不知他为何话说一半,突然没了声音,不过也不敢争辩,在他看来,耿护法就是耿家护卫救走的。
黎慎因为自己的估算有误,所以心情一下沉到了谷底,又问了邱管事他们怎么和耿家护卫打起来的,邱管事是直接把护在耿护法身边的几个鸽卫当成是耿家人,若是不相干的人,怎么会护着耿护法呢?
邱管事他们虽一路和耿家护卫捉迷藏,但是到底没有正面对阵过,直到在船上对打那次。
他只晓得耿护法的人有人重伤落水,他们也有人受伤,双方皆有伤亡,之前他并不怎么担心任务失败,但随着和黎爷连系上,他便愈发担心黎爷会怪罪他们。
明明开了个好局的,最后却落得如此结局,邱管事怎能不恨。
黎慎问完邱管事他们这次差事的各种细节后,忍不住问道,“听说黎漱带着黎浅浅离开北晋了?”
这要是在耿护法被救走之前问他,他肯定是一问三不知,但经过在小客栈疗伤的那段苦闷日子后,他倒是可对答如流了。
无他,养伤日子无聊,闲着没事,就是听客栈的伙计和往来的客人聊是非说八卦。
邱管事先从北晋真阳女帝登基,黎浅浅送了她一份大礼说起,这段黎慎在山庄里早就听过了,为此,祖父还特地去库房把家里的藏书全都翻出来。
只是他们家的人都对书这玩意儿不感兴趣,识字的也没几个,但大家都想从藏书里找到些什么,好几本藏书就这样死于非命,落得五马分尸的下场。
把祖父气得昏过去好几回,每次这种时候,他们就会寄望他去安抚老太爷,等他把老人家安抚好了,他们又再故计重施,再将老太爷气昏,如此重复几次,他还有什么不明白,他们这是在作套,想着逼死老太爷,又不想背这个罪责,便将他拖下水。
如果说之前只是猜测,现在家里大概所有人都心里有数了,老太爷恨上了耿护法,黎慎是黎家唯一的孙辈,老太爷如今有很多事不避着他,耿家发生的事,黎慎清楚得很,就是祖父交代邱管事,去京城与沈、凌两位护法交好,他也很清楚。
黎爷原是要长子走一趟,不过黎大爷不肯,眼看着父亲状况不是很好,他唯恐自己一走,父亲有个三长两短,几个弟弟们合起来吞了他该得的财产怎么办?
黎慎倒是自告奋勇,不过黎爷不允,和长子担心的一样,他也怕孙子一走,自己要是有个万一,来不及跟孙子交底怎么办?
黎慎却对这些长辈们的作为很不以为然,黎爷不许他出门,他就自己想办法。
这便是邱管事没接到任何通知的原因,因为黎家人也不知黎慎去了哪儿?此刻正忙着找他找得人仰马翻。
黎慎想了想道,“你们几时要进京,我跟你们一起去。”
邱管事忙活了这么久的差事,却功亏一篑,眼下实在不想再担责了,黎慎要跟他们一起进京,正好帮他担责,他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会推拒。
“黎爷这消息来的有些晚了,要是早几天,还能搭白氏船业的客船回京,现在只能等了。”
因为之前的禁令,影响了航班,以致于船期大紊乱,再加上白氏的一艘客船上发生了兴国侯世子命案,船东调了两艘船来支援,出事的那艘船则返回京城维修,若在那艘船离开甜水码头前接到黎爷的交代,他们或许可以搭个顺风船,但现在,只能等船期了。
黎慎本想说,那我们就乘马车去京城,可看看邱管事还有些青白的脸色,知对方的伤势还没全好,乘车总是不如坐船舒适。
“我这就派人去问船期。”
“公子,若是有小船,您……”搭不搭?邱管事想到自己身上带的银钱,又收了声,若是包船自然方便许多,也不必等船期,但要价昂贵,而且小船虽自在,可到底不如大型客船平稳。
“我们还是等白氏船业的客船吧!”他还记得当年南下,就是搭白氏的船,他们的客船舒适平稳,最重要的是,什么杂事都有人帮你处理好了,想吃什么地方上的小吃,想买什么地方名产,只要跟船上的服务人员说一声,就有人帮你采买好。
这也是白氏船业能叱咤赵国,雄霸赵国水上运输业的原因,不少人来到赵国,都很乐意选择搭乘白氏客船,黎浅浅他们上次经赵国去北晋,也是搭白氏客船,不过没遇上身为鹤卫的白船长。
这回是鹤卫回归,鹤卫的何头与谨一交了底,谨一才让刘二和白船长连络,一来把教主交在自家人手上,他和黎漱才放心,二来需要白船长帮忙掩护,既有自家人在,怎能放过他。
刘二当时也没想,白船长的能力卓绝,多年不见竟凭一己之力,在赵国建立起自己的消息网。
黎漱让他把在赵国的鸽卫交到白船长手上,刘二略有不甘,可也知道自己一个人无法掌控所有,适时的放权,有时才是最好的做法。
黄侍郎和王少卿知道查老爷也在船上,便不时过来拜访,只是能说上话的时候不多,因为查大小姐实在是被查老太太宠坏了,查老爷也管不住女儿啊!他们过来时,常会遇到查家父女在吵架。
一听就知是小的在无理取闹,老的大概是觉得把女儿扔给老母亲,一扔就是十几年,有些对不起女儿,故而女儿在闹腾时,他自觉理亏,总是骂没几句,女儿一哭,他就败北,然后就是割地赔款,哄着女儿开心。
黄侍郎头一回还颇有兴趣的听了个全,王少卿家也有个养在老母亲跟前的女儿,也是娇惯得很,与那查大小姐有的比,因此听了头,就有些不好意思的走了。
黄侍郎听完之后,还饶有兴致的去找王少卿聊查老爷此人。
王少卿却道,“说起来,我家也有个女儿,和查大小姐一样,不瞒老哥,我家那丫头比查大小姐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老兄那也是没办法,不是吗?”王少卿的老母亲年纪大了,想抱养个孙子在跟前逗趣,可是谁敢把顽皮的儿子养在母亲身边,最后只得把一个女儿养到母亲跟前。
那些年他外放为官,妻子带着儿女跟着天南地北的跑,那个女儿一直跟祖母在京里,直到他回京进大理寺为官后,才发现这个女儿被母亲娇惯坏了。
遇到喜欢的东西,就一定要弄到手,眼看着就要及笄,要议亲了,想到此事王少卿的脑仁儿就生疼,查老爷夫妻是不经查老太太同意,就为查大小姐订下婚事,他家老太太则是没问他们夫妻的意见,就径自为孙女挑丈夫,王少卿实在不太信任老娘的眼光。
尤其老太太纵着孙女,肯定是孙女儿喜欢谁,她就给她订谁家,别人家的闺女儿择婿是如何,他不知道,可他闺女儿挑相公是只看脸,谁好看她挑谁,只是到目前为止,她相中的人家都自知高攀不起,而不敢上门求娶。
黄侍郎同在京中为官,对王家的事多少也有耳闻,因王少卿心绪不佳,他也不好径自去寻查老爷。
故此,黎漱总算松了口气,不用再担心这两位找上门来。
客船很快就抵荷塘码头,黄侍郎他们下了船,客船补充了食用水和食物,一路再不停靠直奔京城。
黄侍郎他们才下船,派出去访查的人回来了,将消息汇整之后,黄侍郎略震惊的发现,承平侯夫人与冀王妃的母亲是姐妹,冀王的母妃苏贵妃向来看十三公主母女不顺眼。
王少卿翻阅着回京访查的部下带回的资料,若有所思的道,“原来苏贵妃曾有意把十五公主许给庆国侯世子!”
这个消息应是严贵妃授意,命人传给他们的吧?否则他们怎么可能查得到。
“严贵妃既然让人传给我们知道,就表示,她早知苏贵妃有此意。”
“应该是吧!”庆国侯世子确实很有才华,人又长得出众,怪不得会被十三公主一眼相中。
尚公主一般来说是件荣耀的事,也是件令人头疼的事,公主一般来说,都不是好相与的,一样是尚公主,与其要一辈子面对如十五公主那样的,还不如挑个貌美的如十三公主这般的。至少赏心悦目嘛!
若要黄侍郎他们选,他们也会选择十三公主,苏贵妃和冀王虽有苏太后撑腰,一旦苏太后有个万一,谁知道冀王还剩多少优势,反观严贵妃,虽无苏太后这样的靠山撑腰,但人家自一进宫就得宠至今,而且不管做什么,六皇子都比冀王强上许多。
太子虽也不差,但比起六皇子,那也是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由此再想到京中盛传十三公主克夫的传闻,黄侍郎觉得自己真相了。
“可若真是苏贵妃和冀王妃从中插手,这件案子要怎么往下查啊?”破庙里头丧命的,可不止庆国侯世子一人而已。黄侍郎头疼了。
王少卿轻叹一声,“这也不过是我们的猜测罢了!没有证据如可服众?再说,我们也还没查到动手的那些人现在在那里。”那些人大概都已经被他们的主子灭口了吧?只有死人才会保持缄默。
没有证据,没有行凶之人,有的只是猜测,想来严贵妃也晓得。
“就将我们查到这些呈报上去吧!由皇帝圣裁吧?”
“也只能如此了。”
说完两人便一起写了奏折,将庆国侯世子命案做个了结。
虽有人证,但因耿家护卫非本国人,证词能否被相信,尚有疑虑,且此案可能涉及宫妃,他们不好再往下查。
除非皇帝点头让他们查下去,否则此案就到此结束了。
案件卷宗很快就由专人送回宫去,他们也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京了。
第五百一十三章 为难
还没下船,之前安排他们舱房,并在这些天接待他们的老高对黎漱道,“我们船长说了,这趟旅程与查老爷相谈甚欢,虽知查老爷家里,会有人来相迎,不过还是希望您接受他的好意,由我们派人送您回府。”
黎漱推拒了,不过老高的说服力很强,终究还是让黎漱点头答应了。
当然,这些都是做给外人看的。
例如那几位护送杀了兴国侯世子的凶手的衙役们,他们这些天可没少来和谨一他们搭讪,想要伺机和那位查老爷攀谈,要知道两位钦差有多少相处?这趟出京,那几位父母官想要与他们交好,都被冷冷的拒绝了,谁知到了客船上,情形却是反了过来。
他们两位想要和查老爷结交,反遭人婉拒了!
衙役中脑子动的快的,就想若是他们同查老爷说得上话,是否就能令两位钦差另眼相待呢?
脑筋动得慢的,见他们如此,遂也有样学样,只是这位查老爷实在很难搞啊!连他身边侍候的人也难缠,好话说尽,能许的都许诺了,偏人家还是不为所动,颇为恼恨之余,也佩服查老爷,难怪两位钦差高看他,瞧瞧人家身边侍候的人,再看看钦差身边侍候的,再看自家的,高下立见啊!
便也因此,黎漱这边稍有动静,那些衙役就死死盯着不放。
老高这段日子侍候黎漱等人,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也知道自家船长和他们的关系,因此对这些整窥探的衙役很是防备。
衙役们看着黎漱他们走远,忍不住叹气,为啥他们的运气就是这么差呢?忽地有个反应快的,想到查老爷他们搭的车,是白船长的副手,那个叫老高的安排的,只消循此线追查,便可查到查老爷他们落脚何地,没有跟同伴们说一声,他便匆匆下船追查去了。
其他人其实也想到了,只是,京城里的官多着呢!有必要盯着那个姓查的吗?或者说,干么还想着讨好两位钦差?他们刑部和大理寺里的上官多着呢!这两位是难啃的骨头,难道他们不能换个好啃的巴结吗?
码头上,黎浅浅扶着春江的手上了老高安排的马车,因为有老高安排的人,所以刘二就让鸽卫的人不必前来相迎。
在赵国京城的鸽卫们知道后,很是不服,见到刘二时,还不忘抱怨一番,不过抱怨归抱怨,主子们做事,难道还要他们同意吗?刘二这话一出,抱怨的鸽卫们立时收了声,得知要来个从鹤卫空降来的头头时,不禁在心里暗下决定,要给对方好看。
这些小动作,刘二自是都看在眼里,不过没有说什么,赵国的这些鸽卫中,有他亲手挑的,也有他栽培的,也有鸽卫长老们从总舵送过来的,当然也有从培训中心训练出来的。
也许是他无暇分心关注之故,所以这些人有些自尊自大,尤其在知道刘二是黎浅浅一直带在身边得用的,便觉他们鸽卫要比鹰卫地位略高,至于才冒出来的鹤卫,更是打心底瞧不上。
刘二原对白船长也有些顾虑,但得知大教主打算把他调到鸽卫来,并将赵国的鸽卫交给他带后,便找上对方深谈了几次,待晓得对方这些年,在赵国建立了不小的消息网,就打消了疑虑。
不过刘二护犊,满心希望自家的鸽卫别被人小看了,却是没想到这些家伙,这么上不得台面,现在只盼别让自己在人家白船长面前丢脸了。
黎浅浅不知刘二心中的纠葛,马车在一家客栈前停下,春寿率先下车,回身扶了黎浅浅下车,边道,“赵国的京城和北晋京城真是大不相同。”
尾随在后的叶妈妈闻言点点头,“赵国的京城原是天盛帝国的帝都,建筑自是要比北晋的京城来得精致华丽,南楚的京城虽也精致瑰丽,但比之赵国京城,又少了些涵养。”
“就不知东齐和西越两国的京城又是何种风情?”
“这就不知道了。”叶妈妈轻笑,客栈的伙计已经迎上前来。
进了客栈的内院后,在通道里上了另外一辆马车,这次是熊瞎子安排的,那个脑筋动的快的衙役循线查过来时,只知人进了客栈,然后就不知所踪。
他心知有异,却不知如何往下查,心里有如扎了根刺似的难受,明知寻常人不会这样故弄玄虚,但人家为何要这样做?是防着如自己这样好奇的人,还是防着白船长呢?
黎漱倒不是防着他这样的小角色,而是不想王少卿他们回头想起自己时,循线查访而来。
他可不想和赵国的朝官有所牵扯。
马车从客栈驶出,在京城绕了一大圈,最后在东区一处宅邸前停下。
程前从角门出来,见是黎浅浅他们到了,忙回头吩咐门子拆门坎。
黎漱不等谨一下车,便先行跳下车,“不需要那么麻烦,丫头下车,咱们走进去。”
“。”黎浅浅应声,拍拍叶妈妈的手安抚的朝她一笑,然后就开门跳下车,三步并做两步跑,一下子就来到黎漱跟前。
“走,表舅带你看看咱们的新家。”
“好。”呵呵,跟着黎漱走南闯北,才晓得黎漱有多爱买房子,别说,除了北晋京城那宅子是现买的外,其他地方的宅子,多是他早年领着谨一四处逛时买的。
那时没太多研究,只挑合自己心意的买,现在回头看,亏得早下手,若都搁到现在才买,那得花多少冤枉钱啊!
说起来,黎漱的眼光真的很不错,他当年买的这些宅邸,都是风水宝地,转手卖出去,都能大赚一笔的那一种。
鸽卫在赵国的大本营就是此地,他们得知大教主和教主来了,个个兴奋不已,连带着对那即将空降来的头头的不满也都消减了不少。
稍晚,变装过的白船长带着几个副手前来,黎漱让谨一去招呼那几位副手,自己带着黎浅浅和刘二与白船长密谈。
黎浅浅听到白船长自我介绍时,嘴角忍不住抽了抽,白瑞德?有没有搞错啊?白瑞德?“白船长和白氏船业……”
“我是白氏旁支,已经快要出五服了。”白船长坦言,父亲早逝,因母亲是瑞瑶教人,当他们孤儿寡母在白家生活不下去时,白母带着他去了瑞瑶教总坛,白船长是个习武的好苗子,因此被鹤卫的长老相中,只是后来发生的变故,鹤卫统领过世,老教主过世,他们几乎成了无主的孤儿。
他娘病重,他便带着母亲回到赵国,重回白家,此时的他,已非当年孱弱任人欺负的幼儿,而是颇有能力的青年,白氏船业的东家试探过他几次后,便招揽他进白氏船业。
初时是从小船员做起,随着他提出的各项建议,令白氏船业的生意蒸蒸日上,与此同时,他也收拢了一批心腹,他当上船长那年,他娘过世,临终时,命他不可忘记瑞瑶教当初的收容之恩,鹤卫长老的栽培之恩,鹤卫统领及老教主对他的看重。
成为船长的他,因着他的豪爽大方,结交了不少好友,又因他带领的下属们体贴细心,不少回头客都指定要搭乘他的船。
这些事,黎浅浅之前听过一次,不过再听一次,还是觉得,这位船长先生的经历还真是励志,她转头看黎漱,黎漱朝她点点头,她清了清喉咙,正式将他从鹤卫调到鸽卫,并将赵国的鸽卫们交到他手上。
之前虽知黎漱有此打算,但黎浅浅才是现任教主,这项人事调动得由她来说。
白船长颌首接过黎浅浅手里的令符,这是刘二之前交给她的,有了这个令符,方能调动鸽卫们听令行动。
白船长得了令符,第一件事就是要严密监控在赵国的五位护法,其中两位是支持黎爷的。
就不知他们若知黎爷是怎么对待耿护法一家后,还会不会一如既往的待他?
至于另三位护法,白船长早就查明他们的行踪,刘护法和许护法目前外放为官,不知是有意为之,还是巧合,他们两人竟是在同一州为官,而且该州紧邻西越。
而罗护法则为京官,他虽不支持黎爷,但和支持黎爷的凌、沈两位护法私交甚笃,还与他们两家是儿女亲家。
刘护法的女儿嫁给沈护法的侄儿,沈护法的儿子则娶了许护法的女儿。
严格说起来,这五位护法互为儿女亲家,关系极为亲密,只是支持复兴天盛帝国的人选上有所不同。
不过想要复兴天盛帝国是件很花钱的事,养兵要钱,买武器要钱,培养未来的国君更加花钱,而且要是相中的人选是个扶不起的,呵呵,所有投入的钱都如打了水漂啊!
所以刘护法和许护法早早就看破了,尤其是从黎漱那里挖不到一毛钱之后,他们两便同那个被他们栽培的黎家子断了往来,他们两算精明的,一开始就是单方面的连络对方,只要情况不对,他们不再与对方往来,对方便找不到他们。
切断往来后,见对方没有找上门来,他们两有些失望,也有些庆幸,失望对方的愚笨,所以找不到他们,也庆幸他的愚笨,从此断绝往来,也少了麻烦。
为了确保对方找不到他们,两人还一起外放。
罗护法早期也是支持黎爷的,可是后来发现黎爷虽好,但对于儿孙的教养实在是……太不上心了!他可不想花了一番功夫,支持黎爷登上皇位,最后却因后继无人而功亏一篑。
最近东齐传过来的消息,似乎印证了当年他的看法。
为了几个暴虐不成材的儿子,而和一直大力支持他的耿护法翻脸?派人掳走耿护法,好对他的家人下手?黎爷这脑子……
白船长明面上的工作不能耽误,所以他留下熊瞎子和老高两人给黎浅浅使唤,自己则带着其他心腹回去。
不过因为他带领的那艘客船还在整修,所以他大部份的时间,都耗在收拢那些鸽卫们。
黎漱则是和谨一,领着熊瞎子及老高在京里闲逛,黎浅浅见他不再关在屋里钻研那些书,也松了口气。
“我们从北晋带过来的那些书,您还看吗?”
“不看了,让刘二安排运回总坛去吧!”
“您确定?”黎浅浅再三确认,她可不想前脚才把书送走,后脚黎漱又派人去把书追回来。
“确定。蓝海他们父女两个呢?怎么还没到?”
他们都在京城好几天了,却还不见蓝海父女的人影。
刘二忙上前回答,“蓝先生他们被孟盟主请去正气山庄做客了。”
“这是何时的事?”
“就这两天,听说是孟盟主的伯祖病了,所以请蓝先生走一趟。”
啧啧,不会是把人请去,趁机向蓝海求娶蓝棠吧?黎漱冷哼,“知道了。”
黎浅浅有些担心蓝棠,“那个重州知府夫人没再找棠姐姐麻烦吧?”
刘二道,“蓝先生给孙夫人开了药,并对孙夫人直言,若是做不到他方子上所要求的事,那她这辈子都别想有孩子。”
“蓝先生的方子上要求些什么?”黎浅浅好奇的问。
“方子要求孙夫人要静心养气,不能动肝火,就算孙大人要纳小,她也得平心静气的把丈夫交代的事办好,对府中之人,不管是侍妾还是丫鬟,都要善待她们,不能因一己喜好,而对她们动辙打骂。”
黎浅浅咋舌,“孙夫人生性辛辣,她能对府中姬妾平心静气相待才怪呢!”
刘二道,“蓝先生也知孙夫人好妒,手里有不少条人命在,开出这样的方子,便是让她知难而退。”换言之,蓝海根本就不想为孙夫人治病,孙府内宅死在她手里的,不止有姬妾,还有数条已出生和未及出生的小生命。
这样的人没有子嗣,也许是上天给的惩罚吧!
黎浅浅质疑的看着刘二,“蓝先生他们就这样走了,孟盟主不怕孙大人夫妻找他麻烦?”
当初不就受他所托,才去为孙夫人看病的吗?
“这是孟盟主的事,不过我想,他底下那些管事也不敢再有异议。”刘二朗笑道,把孟达生得知孙夫人刁难蓝棠的事情后,冲管他娘那些产业的管事们大发雷霆一事,跟黎浅浅说。
“该。”黎浅浅冷哼。
“对了,黄侍郎他们把庆国侯世子被杀一案给了结了。”
“谁是幕后主使?”黎浅浅眼睛蹭的一亮问道。
刘二摇摇头回答,“只有他们的猜测,不过因涉及宫妃,所以他们不便往下查。”
“那庆国侯世子不就白死了?”还有那些无辜被牵连的人呢?黎浅浅抿着嘴有些不平。
刘二苦笑,“这就要看赵国皇帝如何处置了。”
没有直接的证据,怕是赵国皇帝也很为难吧?
第五百一十四章 处置
黄侍郎他们的结案卷宗上,并没有很明确指出究竟是谁指使的,那些动手的人没有抓到,但想来他们应已被灭口。
皇帝看到这样的一份结案卷宗,气得狠狠的把卷宗扔出去,卷宗里的纸张散落一地,皇帝的心腹大太监上前要收拾,皇帝却冷哼一声,他立时不敢动弹,皇帝平时脾气很好,可这种时候,他还是别去触怒他的好。
“他们两个呢?”
“黄侍郎和王少卿还在路上,卷宗是派人送进京的。”大太监垂着头低声道。
“哼,他们两个好啊!什么时候做事这般滑头了!”他指指地上的卷宗,“你看看他们写的是什么?啊?全是狗屁!”皇帝气极,都口不择言了。
大太监轻叹,“老奴那懂得这些啊!皇上!那上头的字认得老奴,可老奴不认得它们。”大太监说的其实并非事实,他并非目不识丁,但这会儿,他只能说自己不识字,不知那份卷宗上写了些什么。
事实上他接到卷宗时,悄悄的翻了一遍,上头虽未明白把幕后指使者指名道姓的说出来,但其实已经暗示的很明显了,那幕后指使的,就是苏贵妃,然而黄侍郎他们不清楚原因为何,大太监却是心知肚明。
这宫里谁人不知,苏贵妃恨死了严贵妃,更对得宠的十三公主很是厌恶,十三公主就像是天生来跟十五公主作对的,她的天生丽质,和生来圆润的十五公主相比,就如一个天一个地,此前他曾听说,苏贵妃本有意把十五公主下嫁给庆国侯世子。
没想到严贵妃也相中了他,而且比苏贵妃的手脚快,苏贵妃还不及开口,严贵妃已请皇帝赐婚。
大太监心说,就不知皇上知道此事后,会怎么处置苏贵妃?太后肯定是会护着苏贵妃的,毕竟是娘家侄女嘛!就不知皇上会怎么想?
皇帝起身从御案后走出来,在御书房里来回踱步。
没有证据指明,就算他想处置苏贵妃也不成,不过,谁说皇帝要处置一个宫妃,就一定要有证据才行?
想到苏贵妃,就会想到苏太后,想当年苏贵妃还没进宫,太后就急着为侄女求名份,初进宫的就受封苏妃,本来太后要求封她为贵妃,不过皇帝没同意,苏氏何德何能能一进宫就封为贵妃?如此一来,日后她有诞育皇子之功时,是不是就要求皇后让贤,把后位让出来给她?
皇后可是先帝亲选册封,苏太后再张狂也不敢越过先帝,更不敢违逆先帝心意,不过苏太后把皇帝找去,拐弯抹角绕了许久,其实就一个意思,让他日后随便找个由头废后,然后把苏氏拱上后位。
皇帝自然是没答应,而且由于苏氏进宫前,苏太后闹腾了一番,太后动作太大,又没防着人,因此不过半日,宫里所有人都知道苏太后的心思了!
因为如此,苏氏进宫之后,皇帝足足有半年不曾踏足她的寝宫,最后是苏太后又哭又闹还绝食,逼着皇帝去临幸她。
皇帝对这个表妹可谓是反感到极点,可是有苏太后在,他也不能做得太绝,以免太后没了面子,实际上宫中所有人都知道,冀王和十五公主是怎么来的,要不是太后逼着,苏贵妃大概连孩子都不会有。
对皇帝来说,苏贵妃母子就是他屈服于太后的证据,是他不可言说的耻辱,这些年,要不是有太后在,苏贵妃母子的日子不会太好过,但也因为如此,苏太后和苏贵妃姑侄才会积极的为冀王铺路。
他忍太后这么多年,够久了!
抬手拍了两下,一道暗影突然出现在屋子中间,皇帝没有看他,只道,“去给朕查清楚,苏氏到底做了些什么?”
暗影点头,随即如一道轻烟般消失了,大太监早在皇帝拍手时,就跪下伏身不敢抬头,直到皇帝走到他面前,明黄色的靴子轻踢了他的膝头,他只觉背后冷汗涔涔。
“命人盯着慈安宫和苏氏。”
皇帝竟叫苏贵妃为苏氏?还要盯着太后?大太监不敢问,只低低应声。
暗影的动作很快,不过短短两个时辰,就已经把事情查清楚,大太监心说,既然暗影的能力这么强,那还要大理寺和刑部干么?遇上什么棘手的案子,就派他们出马就好啦!
看看黄侍郎他们奉旨出京,花了多少时间,才查出这么些东西。
大太监却忘了,若非黄侍郎他们先查出此事可能有宫妃牵涉其中,因已有了方向,暗影他们才能在短时间内查明,否则就算能力再强,也不可能这么快达成皇帝的要求。
听完暗影的回禀后,皇帝忍不住冷笑,看看苏氏做了什么?她真以为让冀王妃居中牵线,就没人查得出来吗?黄侍郎他们既然已经查到承平侯府,就能查出承平侯府中是谁安排那些杀手,与承平侯府的侍卫一起出行的。
知道冀王妃是承平侯夫人的外甥女,就算暗影不说,皇帝大概也猜得出,是谁安排的了!
承平侯不会为妻子的外甥女安排此事,承平侯夫人管不到外院侍卫头上,那么安排此事的人,就只有承平侯世子了!皇帝还记得,苏贵妃当初催着自己给冀王和冀王妃赐婚时,他顺口问了一句,隔天大太监就回报说,承平侯夫人有意亲上加亲,不过南宫家似乎另有打算。
不消说,这打算就是南宫梓荷想做皇子妃,而不想当世子夫人。
皇子妃和世子夫人相比,谁都知道要怎么选择。
尤其冀王还有苏太后大力支持,日后青云直上,又岂是世子夫人能相比的?
皇帝冷笑数声,没再说什么,挥手让暗影退下,然后就端坐在窗下的大炕上,两眼直窗口外,外头阳光普照,可是大太监却觉得阴冷。
没几日就传出苏贵妃病了,本来只是小小的风寒,苏贵妃自己和太医们都没放在心上,以为服药几日就会痊愈,不成想,病势越发沉重,苏太后心焦不已,想要去探望,却被皇帝给劝住了。
“母后身份贵重,岂可以身涉险,苏贵妃有太医们照料着,相信不日就可痊愈。”
“皇帝,哀家不过想去看看她,怎会是以身涉险?”苏太后板着脸不悦的道。
皇帝看皇后一眼,皇后立刻上前柔声劝着,“苏贵妃虽在病中,但若知母后为她忧心,肯定要喜坏了,只是她到底是在病中,您这样去探望,要是被她过了病气,她肯定是要自责不已的。”
“就是,苏贵妃姐姐最是孝顺太后,要是知道太后为她如此忧心,肯定要自责不已,这可不利养病呢!”
嫔妃们见皇后都开口了,忙不迭的附和着,总算是把太后给劝住。
只是,苏贵妃的病情一直反反复覆,太医们忙翻了,当她病情再次反复时,太医院院使和院正向皇帝坦言,宫中只怕不利苏贵妃养病,他们怕她的病会过人,就算封闭宫院,还是不安全。
他们建议把苏贵妃移往离宫,一来清静,二来好避免病气过人。
皇帝有些犹豫,但朝臣们强力相劝,为了皇帝的健康着想,想来苏贵妃受些委屈也是应当的,至于太后那里……她亲儿子的安危重要,还是她亲侄女重要?
太后得知连朝臣都容不下苏贵妃在宫里养病,气得卧病在床,皇帝亲姐荣华长公主知道后,立刻进宫去见太后。
见母后躺在床上,一脸委屈落泪的模样,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母后。”
“荣华你来啦!”太后看到女儿,也没坐起身来,只倚着大红地绣折技牡丹大迎枕落泪,她伸出手让女儿过来,等荣华长公主来到面前,才握住女儿的手哭诉,“那些家伙真是狠心!你表妹犯到他们什么事了?他们要这样对她赶尽杀绝?她病了本就心情不好,要是再把她移出宫去,岂不叫她去死?”
“苏贵妃到底是什么病?”
“我哪里知道?那些太医说话老是拐弯抹角的,有话不直说,总爱显摆他们读的书多,我呸!他们要是了得,咋不去当翰林?”
荣华长公主见她娘歪楼,也不着急,就由着老太太说,直到老太太又把话绕回来,她才道,“您啊!真是老糊涂了!”
这种话也就闺女儿能说,要是皇帝说的,太后不念叨到他发誓再也不敢再犯才怪。
“我哪里老糊涂了!”
“您还敢否认?我问您,您不让苏贵妃挪出宫去,是想她病情加重,然后让宫里所有人都跟她一样染病?”
“哪有?她的病那有这么严重?”
“就是这么严重,要不然太医院使和院正怎会这样建议?”荣华长公主右手腰站在太后跟前直言道。
太后被她唬住,瞠大了眼不太相信,“你别被他们骗了!那有这么严重?他们就是唯恐天下不乱,看我偏心她,就想着把她弄出宫去,好让我一个人孤零零的没人陪伴。”
“瞧您说的?这宫里谁不盼着得您看重啊?还孤零零的没人陪伴?您骗谁啊?只要您张口,宫里那些嫔妃那个不抢着来侍候您?”
太后冷哼,“我才不稀罕那些贱人,这些年啊!要不是有你表妹陪着,我这日子可怎么过哟!”
“哼!说的全天下就数她最孝顺您似的!您把我和皇兄搁那儿了?我们兄妹没陪您啊?”
“你这孩子,今天是专门进宫来气我的不成?”
“我是来跟您说,别傻傻的被人骗了。”
“谁敢骗我?”
“哼哼!您敢说苏贵妃这些天没派人来见您?”
太后瞪女儿一眼,不过荣华长公主也瞪直眼回视她,她立刻就败下阵来,“她也是可怜啊!你说她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间就病重成这样,这些天太医们开了多少药,怎么就不见好呢?”
“您问我,我问谁啊?”荣华长公主双手一摊很是光棍的道。
“哼!”太后冷哼,然后就拉着女儿的手道,“你皇兄不让我去看她,你就帮娘一个忙,去瞧瞧她,她一人在病中,没人去探望,心里肯定很是委屈。”
“娘啊!女儿我没得罪您吧?”
“说什么呢?”太后嗤笑推女儿一把,荣华长公主却正色道,“院使和院正都怕她过病气给宫里的人,建议把她挪出宫,您还叫女儿去探望她,难道不怕女儿被她过了病气?”
太后瞪眼,“哪就这么严重了!”说到底太后压根不信苏贵妃染上了会过人的病。
荣华长公主冷哼,“总听人说,您偏心眼,比疼皇帝还疼苏贵妃,女儿本还不信,现在却不得不信了!您是宁可女儿和儿子被苏贵妃过了病气,也不忍她受委屈啊!”
“你,你胡说些什么啊!”太后没想到女儿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震惊的几乎要说不出话来。
“要不然您为何不准皇兄把苏贵妃挪出宫去?”荣华长公主两眼通红,“在您心里,苏贵妃的委屈比皇兄的健康重要?您要知道,今天您这一身荣华,全是因为今天坐在龙椅上的,是您的儿子!今天若坐在龙椅上的,换成了别人,您别以为您成了太皇太后,还是一样安享荣华富贵,等坐在龙椅上的那个人变成您的孙子,您说,他是跟您亲呢?还是跟他亲娘亲?”
荣华长公主双手腰,直视太后道,太后半晌说不出话来,她没想过这一点,皇帝是她儿子,就算苏贵妃一直想要让冀王取代太子,她也大力支持,但她从没想过,万一皇帝走在她之前。
荣华长公主见母亲不语,心道既然把话说到这份上,索性把事挑明了吧!
“苏贵妃是您亲侄女儿,她性子如何,不用我说,您也清楚,您觉得有朝一日她儿子成了皇帝之后,她会倚靠您还是仰仗娘家人多一些?您可要记得,虽然都姓苏,可她的娘家人和您的娘家人可是有所不同的。她的娘家人是她的母亲,兄长,就如您的娘家人是舅舅和外祖母,您成为太后之后,是仰仗谁较多?”
响鼓不用重槌敲,话说到这个份上,太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是啊!儿子是她亲生的,她可以用孝道压着他去临幸苏贵妃,可一旦是孙子当皇帝,人家又不是没亲娘,有必要事事听她这个太皇太后的吗?
“一朝天子一朝臣,朝臣们会劝皇兄,把苏贵妃挪出宫去静养,他们是想保全皇兄,而不是要为难苏贵妃。”
一旦新帝上位,这些旧臣是否还会如现在这般被重用?太后之前被苏贵妃派来求情的人搅得一团浆糊的脑子,总算开始清醒。
转天,苏贵妃就被送往离宫养病,冀王这才开始上窜下跳,进宫向太后、皇后求情,只是之前苏贵妃病重时,他们夫妻不曾进宫侍疾,现在才进宫来,太后难免对他颇为失望,想到女儿说的,儿子当皇帝跟孙子当皇帝,可是有着极大的差别,不禁就对冀王冷了脸。
第五百一十五章 头一回
当赵国宫中上演宫廷大戏时,黎慎和邱管事等人匆匆赶到京城,冀王正因苏贵妃重病时,未曾进宫探视,而遭到苏太后的申斥。
赵国上下都知道,苏太后最疼宠的不是皇帝,不是女儿荣华长公主,而是苏贵妃和冀王,这回冀王竟然破天荒的被太后斥责了?难道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不成?
不过大家立刻就想到被挪出宫的苏贵妃,不免就猜测,太后斥责冀王,是不是在隔山敲虎啊?她真正想敲打的是皇帝啊?
可是冀王出宫后,太后并未像从前那样,派人赐东西以示恩宠,大家等来的是皇帝下令冀王夫妻在府中为苏贵妃祈福。
黎慎被黎爷拘在万寿山庄多年,外头的事他知道的不多,邱管事常在外头行走,倒是知道赵国皇室的一些事,见黎慎有兴趣,便很积极的为他科普。
因为冀王被太后申斥一事正热门,黎浅浅趁白船长来的时,向他询问赵国皇室的事,白船长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其中还贡献了不少赵国的皇室秘辛。
例如皇帝为何偏宠严贵妃,并看重六皇子的原因,以及十三公主得宠的原因,此事不是秘密,且为赵国上下津津乐道的事。
当时已许久未曾下雨,眼看再不下雨就要演变成旱灾了,前朝,皇帝与百官正为此事头疼不已,皇帝甚至在钦天监算好的日子求雨过三回,只可惜都没成功。
这天有官员上奏请皇帝再次祈雨,也有官员奏请皇帝大赦天下,反正大家各出奇招,只要能下雨,就是大功一件。
宫里头,严贵妃大腹便便即将临盆,正当皇帝被百官吵得头痛不已时,忽然天际响起一声闷雷,接着雷声大作,不久就是倾盆大雨,皇帝与百官都松了口气,可总算下雨了啊!
皇帝宣布散朝,因外头下着大雨,百官还没散,就见一内侍撑着伞嘴角几乎咧到耳朵,快步跑进议政的大殿,皇帝见他这模样,原张口就要责备,不想内侍却高声道严贵妃方才生了个女儿。
皇帝大喜,问及降生时辰,得知竟是大雨落下之时,遂封十三公主为祥霖公主。
要知道就是太子降生,也不曾在呱呱落地时就给封号,由此可见皇帝多开心了!按理来说,十三公主这么受宠,相比之下,应是十四公主最委屈才是。
但十四公主的母妃本就不受宠,位份也低,不过是个嫔,但十五公主的母妃和十三公主的母妃同为贵妃,等级相同,待遇却是天差地别,这让心高气傲的苏贵妃怎么受得了。。
“原来十三公主受宠是因为如此。”黎浅浅有些羡慕,这位十三公主简直就是人家赢家,会投胎,还挑了个好时辰出生,生得绝色,身材窈窕,能把皇帝哄得开心,可见人家口才也好,其实光有爹娘宠着这一点,就足以叫黎浅浅羡慕嫉妒恨了!
白船长笑,“十三公主是受宠,但皇室公主素来不好嫁,尤其她有个皇帝看重的兄弟,不想站队的人家便不愿尚公主,严贵妃便命娘家兄嫂举办赏花文会,让十三公主去挑,最后选上了庆国侯世子,严贵妃做事雷厉风行,十三公主看上了,她转头就对皇帝说了。苏贵妃不知道,早在狩猎会之前,皇帝就已经拟好赐婚的旨意。”
苏贵妃自进宫就事事依赖太后,女儿的婚事自然也不意外,她以为只要她想要,就算皇上不答应,到时自己哭两声,太后便会应允,转头就去威逼皇帝同意,因此在她看来,这门亲事是稳操胜算,万万没想到会出现变量。
“白船长看,赵国的东宫……”黎浅浅想了想,并未挑明问,不过白船长知道她的意思。
“虽说朝廷大事,咱们这些小老百姓管不着,不过朝堂不稳,势必要影响百姓生活与民生经济,这可就跟咱们习习相关,因此我们不得不关注。”
嗯嗯,黎浅浅非常赞同,白船长看她点头如捣蒜的模样,忽然感到有些好笑,强忍着笑意,又道,“咱们虽不站队,但不免被卷进去,所以就得小心谨慎才行。”
就算要支持某位皇子,也不能旗帜鲜明的站队,反正他们不是官,是商,做生意嘛!自然是左右逢源,再说他们在赵国的生意怕是引不起那些皇子们的注意,倒是可能引来他们底下的人觊觎。
说到这个,白船长不免想到冀王当初大老远的跑去北晋,想要求娶吕氏商会大小姐的事。
因有黎浅浅护着,所以吕大小姐没有被冀王强纳入府,反倒是她二叔的女儿入了套,只是吕二老爷并无实权,管不了吕氏商会的生意,更碰不着吕氏商会的钱权,冀王纵使纳了吕二老爷的女儿为妾,却也无法自吕氏商会得到任何好处,甚至还因滞留北晋日久,而引起赵国皇帝不满。
白船长与吕大小姐是旧相识,之前曾听闻吕大小姐为黎浅浅延揽,为瑞瑶教效力,黎浅浅等人也是为了她,才千里迢迢去了北晋,怎么黎浅浅她们南下,吕大小姐却未同行?
“白船长和吕姐姐认识?”
“是旧识,她曾搭过我的船。”白船长说起这位旧识,话里话外尽是推崇。
黎浅浅便把吕大小姐认了义子一事说了,“那孩子还小,需要人带,吕大老爷年纪不轻了,吕二老爷他们又三番两次的闹事,吕大小姐怕吕大老爷受不住,义子年轻易遭人害,所以就留在北晋,打算亲自培养义子,我们在北晋的生意目前由她帮忙照看着。”
帮忙照看,也就是说,她不是瑞瑶教人了?
白船长想问黎浅浅确认,却又不好开口,黎浅浅看着他笑了下,“吕大小姐终究要以家族为重,毕竟有不少人为吕氏商会效力,在她义子尚不能独当一面之前,她怕是得以吕氏商会为重。”
黎浅浅一开始延揽她,是觉得吕大小姐有才,后来见吕大老爷似乎有意弃长女,转而过继外孙并扶持外孙,便想正好便宜了自己,谁知吕大老爷兜兜转转一圈后,决定过继族里的可造之材在长女名下。
以吕大小姐的能力,其实她可以一边管着瑞瑶教的生意,一边教导义子,反正有吕大老爷在,不愁没人帮忙。
谁知吕二老爷他们频频作怪呢!
黎浅浅说起此事,难免有些情绪,白船长敏锐的查察到,暗暗的松了口气,他们这位教主还是有脾气的嘛!他最怕那种看起来没脾气的人,只要是人,怎么可能没有情绪,没有脾气?看起来没脾气的人,其实比看起来脾气很不好的人难搞,因为你不知他的底线在哪里?
也许那天你就误踩了他的底线而不自知,然后就被他突然暴发的脾气给伤害到。
他知道黎漱脾气不好,但对黎浅浅这位教主,就不好说了,因为小姑娘看来脾气很好,似乎是什么都好,没有什么特别的喜好,让他看不到她的底线在哪里。
现在他晓得了,她也是有脾气的。
就说嘛!这样一个未及笄的小姑娘,面对原本计划好的事出现变卦,怎么可能没有情绪呢!
黎浅浅不知此节,不悦的情绪很快就过了,吕大小姐不能再为瑞瑶教效力没关系,她把挑好的人选送过去让吕大小姐带,吕大小姐现在正感对她有愧,必会全力教导她送过去的人,另外,北晋真阳女帝刚登基,新旧势力更迭之际,正好有利她们瑞瑶教发展。
等白船长告辞走了,叶妈妈才对黎浅浅道,“这一位,怕是对吕大小姐有意思呢!”
“嘎?”黎浅浅一脸茫然,“真的?”
“真的。”叶妈妈见黎浅浅那模样,忍不住笑着拍拍她的头,“教主还小,自是看不出来。”
不不不,我就算再大上十岁,也一样看不出来,“叶妈妈从那里看出来,他对吕大小姐有意思啊?”
叶妈妈被逼得不行,只得一一细数那些端倪给黎浅浅听,可惜,黎浅浅愣是少了这等慧根,春江听完后,恍悟笑道,“原来如此,我就觉得白船长问起吕大小姐的事有些奇怪,倒是没往这一层想。”
难道就是因为他问起吕大小姐?叶妈妈看黎浅浅一脸疑惑,不由摇头,自家教主怕是还没开窍呢!
春寿也同情的看着黎浅浅,黎浅浅没好气的瞪她,“就算他对吕大小姐有意思又怎样?”
不怎样啊!她们只是发现了个秘密,觉得很好玩罢了!
啧!黎浅浅冷哼一声,出去找黎漱交作业,嗯,顺便找刘二问问蓝海父女几时回来啊?
她们不会要在赵国京城等他们父女回来,才启程南下吧?
黎漱听她问起这个问题,笑道,“反正已经把局布好了,就看黎爷他们自己去闹吧!等他们闹完,咱们再派人收拾善后就是。”
黎浅浅哼哼,别以为黎漱那么好心,他说的收拾善后,指的是那些护法们的收藏品,谁叫他们当初从总坛偷走了那么多东西呢!
“对了!到底要用到那四块玉的宝藏到底在那里?”黎浅浅拉着黎漱追问。
“不知道。”黎漱很光棍的回道,“也许永远都找不到,也可能很快就找到。”
去!说了跟没说一样,黎浅浅朝他皱皱鼻子,转身跑了。
黎慎他们在京城的一家客栈住下,邱管事怕黎慎觉得委屈,所以本想入住京城最大的客栈,不过黎慎没同意。
他没跟邱管事说自己的偷溜出来的,只跟他说,“出门在外还是省着点花,咱们到京城来是要办事的,不好引人注意。”
邱管事暗点头,等一行人在客栈安置好,黎慎便让他去凤家庄在赵国京城的分舵买消息。
“您要买黎大教主师徒的消息?”邱管事不解的问,干么花这冤枉钱呢?
“嗯,我们祖上到底是一家人,祖父虽与黎大教主不睦,但要想复兴天盛帝国昔日风光,势必要与黎大教主连手才行。”
邱管事虽感疑惑,却还是被黎慎说服,亲自找上凤家庄赵国京城分舵买消息。
黎慎身边的侍从不禁要问,“耿爷他们不是说,黎大教主一直不赞同他们想要复兴帝国的想法,所以不肯出钱支助吗?”
“他们不敢让黎漱知道我们存在,是有其私心的。”他又不想恢复天盛帝国,他想知道黎漱和黎浅浅的消息,是……好吧!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知道他们下落要干么了!
将脸埋在手掌中,他重重的吐了口气,用力的以掌搓脸,然后才对侍从道,“如果能从他们的行踪里,发现瑞瑶教的宝藏所在,我们要恢复帝国荣光,就无需处处被耿护法他们所制擎,祖父要是知道,肯定会很高兴。”
黎爷让邱管事他们掳走耿护法,然后派人对耿护法的家人下手,就是要同耿护法撕破脸了,如果能发现宝藏,不用再被耿护法他们管头管脚,黎爷只怕会乐坏了。
侍从便道,“属下听说,有另一家卖消息的,要价比凤家庄便宜许多。”
“嗯,那便去试试。”
侍从转身走了,黎慎才带着一个小厮出门。
他漫无目的的闲逛着,后来想到黎浅浅是个女孩子,女孩子通常对衣服首饰都很感兴趣,据他所知,黎浅浅最上心的大概就是锦衣坊了。
“走,咱们去锦衣坊逛逛。”
赵国锦衣坊走的路线和北晋的锦衣坊有雷同处,也有不同之处,若去过北晋的锦衣坊,就会发现,赵国的锦衣坊所售服饰上的绣样要比北晋的华丽且繁复,并且还随衣贩卖搭配的首饰。
最大的特点大概就是,每件款式一种颜色只有一件,所搭的首饰更是专门设计的,因此绣样和首饰的花样是同一主题。
黎慎对女人的服装首饰并无太多研究,进了锦衣坊后,只觉眼花撩乱,并不觉得有何特别之处,在他看来,还不如他们家的铺子呢!
不过锦衣坊的待客之道,倒是让他开了眼界,因为用的全是女人。
上至掌柜下到伙计,全是女人。
黎慎没多久就离开了,锦衣坊里全是女人,让他觉得很不自在,却不知掌柜他们也对他感到好奇,因为锦衣坊开业至今,上门的客人全是女人,今儿个还是头一回有男客上门呢!
第五百一十六章 擦身而过
黎慎出了锦衣坊,就往位于锦衣坊东侧不远的一家茶馆。
“公子。”小厮跟着他走了一路,有些不解,沿路走来那么多家酒楼、茶馆,为何偏要走那么远,跑来这家茶馆。
小厮嫌弃的看了这家茶馆陈旧的门面,嘴角不屑的往下撇。
黎慎没理他,在茶馆跑堂的招呼下走进茶馆。
这间茶馆门面不大,大厅里能坐的位置也很有限,黎慎看了下,大概只有五张桌椅,他们一路走来,看到的茶馆间间客满,这家茶馆却只有三桌客人,生意有些不太好啊!
跑堂安排他们坐在窗边的空桌后,就笑嘻嘻的跑开去,小厮见了不满的嘟嚷几句,被黎慎瞪了一眼才勉强收声。
跑堂很快就回来了,而且还把掌柜带过来。
“少……少爷,您可来了。”掌柜眼中含泪很是激动,黎慎点点头,“请少爷随小的来。”
黎慎起身随掌柜往里走,小厮看着傻了眼,这家陈旧没什么客人的茶馆,是他们公子家的?
跑堂看他傻在原地,摇摇头把他拉进后院,掌柜已把黎慎请进账房,跑堂还有工作要做,把他扔在院子里,就自己走了。
小厮呆呆的在院里站了好一会儿,才回神来,挠着脑袋去找跑堂,此时的茶馆大厅可热闹了,五张桌子全部满座,跑堂忙得团团转,没空理会他,他站了一会儿,跑堂都没空搭理他,他只得退回去。
黎慎和掌柜说了小半个时辰才出来,掌柜送他出来时,还问,“少爷出门时,没和老太爷说一声?可是把老太爷急坏了!”
黎慎笑了笑,不以为意,“祖父太过紧张了,我只是出来走走,家里最近很吵。”
掌柜闻言回以一笑,显然对山庄里发生的事很清楚。
黎慎心说,这不愧是祖父的心腹,当他打量掌柜的同时,掌柜也不动声色的在观察他。
黎爷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掌柜身为他的心腹,自然清楚黎慎在黎爷心中的地位,怕这位爷在京里出什么差池,他很是耐心的劝他尽早返家。
黎慎既然来这里,就不怕祖父的心腹看出什么。
“瑞瑶教开的铺子都在什么地方?”
掌柜自是知无不言,把瑞瑶教名下的产业一一细数。
黎慎听到锦衣坊时,脸色微变,“锦衣坊的衣服确实好看。”
“那是。”掌柜微笑,虽知道锦衣坊的销量好,赚得钱多,但不代表他乐见锦衣坊生意兴隆,尤其是知道自家的生意及不上人家。
黎慎也不想就此细谈,草草和他道别就走了。
掌柜怕就此失了他的行踪,自做主张派马车送他回客栈,黎慎虽不悦,却也没说什么,出茶馆上了马车,黎慎靠在车壁板上闭目养神。
忽地车速减慢,然后完全停下来,小厮不悦的掀了车帘质问车夫,“你会不会赶车啊?赶的那么急,突然停车害主子差点撞到头了,你就是这样赶车的?”霹雳啪啦骂不停,车夫心里那个委屈啊!他明明是慢慢停下来的,又不是突然停车的,主子怎么可能会受伤?
不过他也知道,车里这位主子是大东家,掌柜交代要好好招呼的,被没头没脑骂了一番,也只能自认倒霉,还得赔不是。
路上不止他们一辆车,大伙儿都是差不多的速度,可就只有他一个被骂,大伙儿不由对他同情不已,黎浅浅的车恰好停在黎慎的车旁,春寿恰恰掀了车帘往外瞧,看到个小厮手腰指着那车夫骂不停,不禁回头对黎浅浅道,“那个车夫真可怜,不过那骂人的小厮也厉害得紧,他骂了这么久,都不曾重复耶!”
黎浅浅这辆车的车夫,是由白船长的心腹副手老高客串的,闻言忍不住要为那位车夫说话,“那个车夫其实功夫不错,我们的车就在他们旁边,他很早就发现前头有状况,减速时很平稳,要我说,那小厮不过是没事找事,那车里的主子压根就没事。”
黎浅浅点点头没说话,她和春江都听出来了,那车里的人气息平稳,倒是那小厮呼吸急促,要说有人被吓到,那也应该是他自己,而不是没出声的那位主子。
“你回来坐好。”春江没好气的把春寿拽回来,“可知前头发生什么事?”春江问老高。
老高摇摇头,“从咱们这里看不到前头发生什么事,不过我大概可以猜得出来,不是那位当朝权贵的车驾经过,就是京里那些贵人们一言不合当街闹事吧!”
鹰卫统领靠近马车问,“可要属下去前头瞧瞧?”
黎浅浅点头同意,鹰卫统领交代人去前头打听,不多时,那人就回来了。“怎么回事?”
“听说是庆国侯府的几位爷拦着承平侯府的人不放。”
承平侯府啊!不就是在破庙后殿被杀的那些护卫的主子?
虽然黄侍郎他们结案了,可是凶手到底没有抓到,幕后主使者也没说是谁,但有消息流出来,那些凶手是跟着承平侯府的护卫出行,虽说承平侯府的护卫们也死了,但谁知道是不是承平侯府的人故弄玄虚呢?
承平侯府与冀王妃有亲,脑筋动得快的人,就想到了苏贵妃的病重出宫,冀王夫妻被太后训斥。
对庆国侯府来说,原本可以成为皇亲国戚的,现在世子死了,尚公主的事泡汤,对他们来说损失不可谓不大,冀王他们惹不起,苏贵妃他们也惹不起,虽然不太明白他们为何要派人杀世子,但找承平侯府麻烦,还是办得到的。
不过承平侯府不在京城,庆国侯府找他们麻烦实在有点难度,正当庆国侯绞尽脑汁想要派人出京去寻承平侯的晦气时,刑部请他们进京问话了。
有此良机不好好利用的是傻子啊!
于是乎就有了今天这一幕,大街上寻仇。
庆国侯是有备而来,打了承平侯府一个措手不及,反应不过来就只能被人压着打。
“庆国侯这是确定,他家儿子是被承平侯府的人所害?”
“不管是不是,先打一顿再说。”春寿捏着拳头道。
黎浅浅笑着摇了摇头,这算是捕风捉影吧?赵国皇帝就由着庆国侯这样报私仇,真的放任不管吗?
不管皇帝管不管,负责京城安危的京都府尹可不能不管,他派了衙役前来驱散围观群众,看热闹的百姓被驱赶非常不快,嘘声不断的散开,却不走人,远远的待着不动,衙役们也不好强行驱赶。
很快五城兵马司的人赶到,中城都督率人强行驱赶,并把滋事的双方全抓走了。
不过庆国侯府的人连牢房都没进就被管事领走了,承平侯府的人全被关进牢里,等承平侯世子知道来捞人,已是隔天的事了。
京都府尹派衙役来驱赶人前,老高驾着车绕了个大弯,带着黎浅浅她们走了,而黎慎他们还陷在车阵中,黎慎那小厮看黎浅浅的车走了,忙叫车夫跟着走,只是车夫没动,把小厮气得半死。
“你死人啊!叫你动都不会?”小厮气得直跳脚,车里的黎慎抬眼看小厮一眼,随即垂下眼看书不作声,车夫倒是好声好气的解释道,“少爷住的客栈就在前头,过了那个街口进了坊区就到了。”
都已经近在眼前了,还要他绕去那里?再说,等这头的问题解决了,被堵在这里的人群要往那里去?必要往各处散去,他们现在绕出去,要再绕回来势必会遇上赶回家的人潮,还不如耐心的等会儿,等堵在这里的人离开,他们便可回客栈去。
小厮噎了下,紧跟着又跳脚,“你是故意不说,看我笑话是吧?”小厮继续骂人,这回已不是说他会不会驾车,而是指责对方针对他,故意要给他难看。
旁边不少人听着都来气,这小厮怎么这么讨人厌,还有他的主子怎么一声不吭?不过也是,有这么一个拎不清的小厮,主子的脑袋又能清醒到哪儿去?
黎慎不晓得,因为他不想说话不想管,便被人认定是个脑子不清醒的家伙。
果如车夫所料,五城兵马司将双方人马带走,被堵住的车潮和人潮开始向四下散去,原本被堵住的人群像退潮的海水般快速退散,不多时,挡在前头的人车已经消失,前方畅行无阻,车夫这才扬鞭将车赶往黎慎住的客栈。
黎慎主仆下车后,车夫驾车回茶馆复命,向掌柜回报此事时,掌柜笑了笑,“别在意,少爷大概是在车里睡着了,所以才没制止他,那个小厮就是跳梁小丑没两样,别跟他计较。”
车夫忙摆手惶恐道,“小的那敢跟少爷身边的人计较,只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少爷身边有这么一个人跟着,实在不是件好事。”
“这回跟着少爷出来的人不少,那小厮大概是其中最不得用的。”只是出门干么不带得用的人,而要带个这样的人出门?掌柜也不好说,只能安抚车夫。
车夫并不在乎这个,说完话就走了。
掌柜听完他的回报后,倒是有些头疼,黎爷为何后继无人?除了内宅不稳,再有便是识人不清。
想到那几位被杀的爷们,生前是如何威逼他,逼他为他们做事的,掌柜就克制不住想吐的感觉,挑人、安排人把目标掳走,扫除痕迹,务求不被人发现。
被掳走的那些姑娘们,最后是何下场,他再清楚不过,重重的叹口气,掌柜起身踱回自己房间,如果那个小厮依旧死性不改,他不介意帮他改了那性子。
黎浅浅回府后,才从鹰卫统领口中得知,原来那个骂人的小厮是黎慎的人,黎慎当时就在车里头。
“他怎么会跑到京城来?”
“不知道,您可能要问刘二才晓得。”鹰卫统领道。
他才退下不久,刘二就来了。
“今天黎慎去了锦衣坊。”突然出现这么一位贵客,掌柜自是要向刘二禀报,刘二一查得知是黎慎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他是接到安排到万寿山庄的鸽卫回报,黎慎离家出走了,黎爷担心不已,要不是他派人去东齐对付耿护法的家人,身边的人不足,他早就派人把黎慎追回去了。
“他不是一直待在万寿山庄吗?怎么跑出来了?”黎浅浅问。
刘二把万寿山庄里发生的事说给黎浅浅听,待得知黎浅浅今日和黎慎擦身而过时,不由一悚,“他没发现您?”
“没,一直是他那小厮在那儿骂人。”黎浅浅道,“你说他去锦衣坊做啥?”
“不知道。”他们不知黎慎武功好不好,不过还是防着点的好。
黎浅浅倒觉得没什么,睡了一觉起来,才知其他人都很当一回事。
黎漱什么都没说,不过派给她的功课却是加了一倍,把她搞得够呛,不过也因为如此,她也就没什么精神出去闲逛,或担心蓝棠还不回来了。
时序入秋时,白船长那艘客船从厂里出来,重新扬帆出航那天,蓝海也带着蓝棠过来。
邱管事与凌护法他们相谈甚欢,黎爷还请他们去万寿山庄过中秋,他们两身为朝官,不能轻易出京,所以派儿孙前往,黎慎本不想回去,但是从凤家庄买来的消息说,黎漱带着黎浅浅离开北晋后,就没了音讯,不知他们师徒上哪儿去了。
后来还是万寿山庄的管事带来最新消息,道是有人在万寿山庄所在的云寿山附近的城里发现黎漱师徒身影,他才答应回去。
当然这个消息,是黎爷授意,命人散布出去的,他不懂孙子为何如此执着黎漱师徒两个的消息,不过若是能把他拐回来,他不介意用什么方法。
潜伏在万寿山庄的鸽卫们,得知此事,都有些无语。
黎浅浅对此毫不在意,目前她只在意蓝棠。
“你家主子怎么回事?好好的一个人,怎么瘦成这个样?”黎浅浅拉着云珠问道。
云珠气愤不已,“教主您不知道,孟家那些人真是太过份了!明明是孟盟主对我家小姐有意,追着示好的,那些人却颠倒黑白,怪我家小姐吊着孟盟主不让他回家。”
“蓝先生就坐视那些人欺负棠姐姐?”
“蓝先生可忙了,一会儿这位老太爷病了,一会儿那位老爷伤了,连他们家小媳妇有孕,也要他去帮忙安胎,哪有空理会我家小姐,再说,小姐她也不是个遇到事,就哭着找老爷告状的。”
也就是说,蓝海一点都不知道女儿在正气山庄被人欺负了?“孟盟主呢?”
“他啊!比老爷还忙,才回庄就被那些老头子用各式各样的理由打发出庄,自把我们带进正气山庄后,直到我们离庄,都没露过面。”
亏她还以为自家小姐应该是嫁他嫁定了!没想到啊!真是没想到!
黎浅浅挠挠头,这事实在是,孟达生应该早知家里那些人的德行才是,偏一点防备都没有?算了,这么复杂的人家还是别让蓝棠嫁了。
第五百一十七章 好事多磨
云珠看呆坐在榻上的蓝棠,把黎浅浅主仆拉到外间,才小声道,“其实小姐气的不是孟家人的刁难,而是……”云珠脸色难看的顿了下,方道,“孟盟主已有未婚妻了,那几天孟盟主出门,她都跟着。”
黎浅浅冷哼一声,“蓝先生知道吗?”
“应该不是晓得。”云珠摇头,心说,要是蓝先生晓得这事,哪还会给孟家人看病,不下药整死他们才怪。
黎浅浅看她一眼,问,“你就没跟他说?”云珠苦着脸,“小姐不让说,还说孟盟主真是太客气了,订亲了竟也不跟大家说一声,回头她必要跟凤庄主他们兄弟说。”
黎浅浅暗叹口气,孟达生对蓝棠是什么心思,大伙儿心知肚明,只是孟家人另有打算,之前他们亲自带人去北晋,想要制造机会让他们挑的人选,和孟达生日久生情,可惜没能成功,后来又试了一回,还脸大的想要强占孟达生的便宜。
现在是变本加厉,直接给他订亲?
不过孟达生又怎会和对方一同出门?
“他们给他订的亲事,是那一家?”
云珠想了下才道,“神剑山庄的少庄主何青峦的妹妹。”
何少庄主的妹妹?那蓝棠应该也认识才是,毕竟何青峦和凤家兄弟几个可是很要好,黎浅浅问道,云珠想了下却摇摇头,“奴婢不清楚。”事实上,进了正气山庄之后,她们受制于人,所有听到的事都是人家故意说给她们听的,蓝棠和云珠很清楚她们的用意,蓝棠很不想被影响,但她到底是未出阁的姑娘,被人家这样含沙射影的说道,怎能不受影响?
如果她和孟达生已经两情相悦,就算还没订亲,好歹都能向孟达生要个答案,可是他们两之间的事,要怎么说呢?孟达生虽有意求娶,但到底没有向蓝海明言求亲,蓝棠想向他求证什么,都没立场。
黎浅浅暗叹,前世她有个学姐,大概是因为父母离婚时闹得太过,而对婚姻没有信心,她那男友前后求婚无数次,都被她拒绝,她常说只要两情相悦,有没有那纸结婚证并不重要。
可实际上,那张纸还真是很重要,名正言顺还是有价值的。
就像这件事,蓝棠是有口难言,明明是孟达生频频示好,不是她上赶着要嫁他好吧!可是孟家人一面倒的暗指她巴着孟达生不放,还勾着孟达生,不许他管孟家的事,管他心软做善事云云。
凤三之前被孟达生连带,愤而要求孟达生自省,也被孟家人推说是蓝棠使的手段,云珠越说越气,春寿气到咬牙切齿,直说要再让她见到孟盟主,她肯定是见一次揍一次。
春江到底稳重些,不过也是气得牙痒痒,倒是黎浅浅听云珠说完之后便沉静下来。
“教主,您不生气啊?”
“气啊!可是跟这些无关紧要的人生气?有何用?重要的是孟盟主是何态度?不过我想,不管他是何态度都不重要了,因为蓝先生不会让棠姐姐嫁给他了。”
“咦?”云珠和春寿异口同声讶然叫道。
“你们两别一惊一咋的。”春江没好气的数落她们两。
云珠讪笑,摆摆手,问黎浅浅,“教主您怎么知道?”
“蓝先生疼女儿,你们觉得他会答应,把女儿嫁进一家从上到下都对他女儿有意见的人家?不止人际关系复杂,而且对孟盟主的对象各有属意的人选,蓝姐姐若嫁进去,光是收服这些人就得花一番功夫。”
黎浅浅淡笑,“以蓝先生的身份,他有必要用儿女婚事来谋求好处吗?”
云珠她们摇头,黎浅浅笑,“蓝先生要的是一个把他女儿捧在手心里,视为至宝的女婿,孟盟主可能对棠姐姐很有心,但他的家人,摆明了就是又想占人家便宜,又要拿捏人家,更想把人踩在脚底下,让孟盟主为保棠姐姐,而任由他们予取予求。”
“孟盟主人是好,但就是,太好了!”不管对谁都一视同仁的好,甚至委屈了自己及自己人,而不自觉。
像他之前在路上,遇到需要援助的人,总是不设防,凤三就被他拖累好几回,他不是不知道凤三被他带累,但回过头再遇到同样的情况,他还是又犯了。
要黎浅浅说,孟盟主活脱脱就是个活圣父!
他人是好,但他做好事,通常是他身边亲近的人为他付出代价。
要不是凤三机灵,怕早就被孟达生救助的女人赖上无数回了。
黎浅浅这里追问云珠的时候,蓝海则在跟黎漱抱怨,“……亏我之前很看好他的,结果,他家里人这样欺负棠姐儿,他竟然毫无所闻,我们离开正气山庄这么多天,他也没露面,不知道他是不知道我们走了,还是无暇露面?”
不管是那一种,都不重要了!他是绝对不会答应这门亲事的。
可怜的孟达生,花了那么一番功夫,好不容易让蓝海对他有个好印象,蓝棠也不排斥他,结果被家里人扯后腿,啧啧啧!这运气实在是……
黎漱先为孟达生一掬同情之泪,然后对蓝海道,“要真怕棠姐儿遇人不淑,不如招个赘婿吧!”
“赘婿的地位一向不高。”蓝海瞪黎漱一眼,就会出馊主意。
“要不然让凤三兄弟几个帮忙,棠姐儿和他们一起长大,想必他们也不想她嫁的不好。”
蓝海来了兴致,“让他们怎么帮?”
黎漱暗翻白眼,是不是事关女儿,蓝海的脑袋就不管用?“你忘记凤家庄是干什么的了?让他们派人调查中州大陆适龄的男子名单,你再从中挑几个合适的来相看。”
好像很不错,不过……“中州大陆太大了,我可不想棠姐儿嫁得太远。”要是能嫁在身边,时时能见到就太好了!
“你把条件开出来,交给凤三他们去找就是。”黎漱没好气的看着蓝海良久,“你也别觉得不好意思,要是怕麻烦他们,咱们付钱就是。”不过黎漱相信,凤三是不会收的,就算他两个哥哥要收,他也不会允。
除了他自己和蓝棠一起长大的情份,黎浅浅和蓝棠可要好了,冲着这两点,他就绝对不会收他们一毛钱。
不晓得凤庄主收到,蓝海要女儿选婿的消息,会是什么反应啊?
蓝海心中有气,就算听了黎漱出的主意,也没急着办,反倒是黎漱催着,“赶紧的,把条件写下来,晚些就让人送去给凤三。”黎漱边说边把人往长案前一按,待蓝海坐下后,就亲自为他磨墨。
“干么,干么那么急啊!”蓝海坐在案前,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要急,当然要急,你忘了?孟家人是怎么说棠姐儿的?说她上赶着思嫁孟盟主,为的就是要给你这做爹的找靠山,这话还是你刚刚跟我说。”黎漱说着把双手安在蓝海肩膀上,令他只能老实坐在椅子上。
蓝海抖掉肩上的大手,想到孟家人说女儿的那些话,火气又直线上升。“我知道,我知道,我,就是气不过!孟达生怎么能放任他家里人这么说他女儿,是不是他也这么想,认为棠姐儿只能嫁给他?所以就不管家里人怎么说她?
“既然人家孟家上下都说,已为孟达生订亲了,你再把棠姐儿的亲事拖下去,人家不定会传出什么不好的闲话来。”
蓝棠早就及笄,孟达生苦追那么久,最后却和别人订亲,而且还这么快,莫不是蓝棠有什么不妥吧?要不孟达生为何会与别人订亲?
不用黎漱点明,蓝海自己就能脑补出一堆来。
“是要急。”
蓝海很快就把条件开出来,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第一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就是要对他女儿好。
“这太笼统了,什么样叫好?给她锦衣玉食,纳一堆姨娘收一堆通房,美其名是和她作伴,叫对她好?”黎漱旁的不说,只提这一项,就足够了!
蓝海立时脸色一变,“这,这,这个要写明,要写明,不许收通房纳妾才行。”
“嗯哼!要是棠姐儿不方便,婆母心疼儿子没人侍候,硬要塞一个小妾过来侍候呢?”
“那,那要怎么办?要上无公婆的?”蓝海急得挠头。
黎漱见他有些语无伦次,不再逗他,大方的出言指点他怎么写,好不容易才把条件写好,蓝海拿了把扇子用力的,好助墨迹赶紧干好让人送走。
谁知,黎漱却拦了他,“等等,让我抄一份下来。”
“干么?”蓝海不解问。
“你把唯一的一份送出去了,你保证自己能记得清楚?要是凤三他们找到的对象,有何不符之处,你手里没存底,到时要怎么跟凤三他们说?”
蓝海讪讪笑了下,“凤三和棠姐儿要好,他不会的。”
“嗯哼!现在的凤家庄可是凤庄主当家,凤三虽是公子,也得听他大哥的。”
这话也是。“我来帮忙抄。”
不用再讨论只抄一份做底,又是两人一起抄,速度比之前快许多,赶在宵禁前,总算把信送出去了。
蓝海松了口气,把之前心里的郁气散了不少,吃过晚饭,黎漱拉着他喝酒,蓝海喝多了,忍不住思忆过往,黎漱陪着他直到他喝醉了沉沉睡去,谨一这时才露脸,帮忙把蓝海抬上床,帮他盖好被子,才熄灯跟着黎漱出来。
“派人去给我查,看看是谁胆子这么大,敢当着棠姐儿的面说她的不是。”
谨一应命而去。
黎漱在院子里走了一圈,觉得满腹火气未消,便往黎浅浅那里去,黎浅浅这里才刚把蓝棠哄睡了,春江她们正要侍候她洗漱,见黎漱过来,都有些诧异。
黎浅浅让春江帮她挽了个简单的纂儿就出来了。
见黎漱满面怒气,不由好奇的问,“谁惹表舅生气了?”
“还有谁?”
“孟家人?”今晚黎漱让她留在屋里陪蓝棠吃饭,没让她过去用餐,她知道这是因为他要灌蓝海喝酒,所谓的一醉解千愁!
“就是他们。我记得孟家在京城有不少产业。”黎漱起了个头,黎浅浅便道,“您等我一下,我去换衣服。”
“你们几个也去。”黎漱指了春江她们,听到动静,云珠跑过来,“大教主我也去。”
“你?那谁侍候棠姐儿?”听声音蓝棠应该已经睡着了。
杨柳从耳房跑过来,“奴,奴奴婢,奴婢守着,守着棠小姐。”杨柳第一次和黎漱说话,忍不住结巴,不过还是很勇敢的把话说完。
叶妈妈听到云珠和杨柳的声音,出来查看,得知黎漱要带黎浅浅他们去寻孟家人的晦气,忙道,“老奴和杨柳守着棠姐儿,大教主只管放心。”
黎漱颌首,“一会儿到西角门会合。”
他也要换衣服,而且要等谨一回来才能走。
黎浅浅她们换好衣服,到西角门时,黎漱已经坐在角门旁的小屋里喝茶,守门的鹰卫正在问能不能让他们的人也加入。
“成啊!”黎漱点头允诺,不多时,没有当值的鸽卫、鹰卫都来了,刘二和谨一一起出现,刘二把他刚拿到手的地图铺在小屋的桌上。
“这里、这里和这里,都是孟家三房的产业,这几家原都是孟盟主母亲陪嫁的铺子,是三老太太趁管家之便五鬼搬运,转移到自己名下的。”
“嗯,那这家,这里,和这里几家呢?”
“也是一样手法,从孟盟主娘亲的陪嫁里转到孟家公中的。”
孟家自诩正义之士,却吃相难看,这样贪过世儿媳的陪嫁,真是……
“找这几家的晦气,不是变相为孟盟主出头?”
黎漱咧嘴轻笑,“就是为他出头啊!你想想看,他们为什么不愿孟达生娶棠姐儿?”
他们之前想占便宜,却被孟达生拒于门外,这还没进门就让孟达生护着了,进门后肯定不好拿捏她,而且她是孟达生自己喜欢去求娶的,孟达生会把她护得滴水不露。
想到日后会不好过,他们才会铤而走险,用计把孟达生拐回去,还叫他把蓝海父女也带回去,如果蓝棠被她们打击后,依然坚持要嫁孟达生,那么就让她名声不佳,以利他们拿捏,当然最好是蓝海一气之下,把女儿许给别人。
如此一来,他们就能把自己属意的女子嫁给孟达生了!
“他们只怕会以为是,因为他们刁难棠姐姐,所以本来不跟他们斤斤计较的孟盟主生气了,要跟他们翻脸了!”
“给他找点事做,省得他来纠缠不休。”黎漱冷哼,安排众人做什么后,打发人走了,才把自己和蓝海开了条件,请凤三他们兄弟帮忙,寻找符合条件的人一事跟黎浅浅说。
黎浅浅抚掌而笑,“这招好,凤家庄人脉广消息灵,若说谁能找到符合条件的人,非他们莫属。”而且正好看看凤庄主到底对蓝棠是什么想法。
第五百一十八章 面不改色
“高总管不能再拖下去了,得赶紧通知老太太才行。”账房圆润的脸全是油汗,嘴起了圈燎泡,又红又肿,一说话就疼得半死。
掌管三房在京城产业的高总管也好不到那里去,自打那天账房来跟他说,账册不见了,他先是带着人去账房,把账房翻了个遍,无果后就开始着急上火,连着几天吃不下睡不好,眼睛里全是血丝。
“不成。老太太要知道了,肯定要急坏了,老太太年纪大了,再撑也没几年了。”高总管高大壮硕,一身褚色锦袍,看上去就是个富家老爷,只是他手里管着的产业不是他自己的,而是正气山庄三房老太太所有。
不过老太太难得来京城一趟,京里不少人都以为那些铺子是他所有。
“那些账册,你确定真的不见了?”高总管瞪着账房质问。
“真的。”账房被怀疑,心里很不痛快,气得直跳脚。“真的。就连内帐都不见了。”要不然他怎么会这么紧张?
他们是三房老太太的陪房,京里这些铺子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最清楚不过,老太太还没把铺子弄到手,就已经把他们安排进来了。
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主子是用不干净的手段把铺子弄到手的,能寄望手底下的人干净?怎么可能?!
账册失踪,高总管是紧张,但内帐不见,才是重点。自打他接手掌理这些铺子后,他就让王账房分内外帐,外帐是给主子看的,内帐嘛!自然是他们自己人看的。
这些年他捞的油水,让他在京城外置了庄子、京里有两间旺铺,女儿出嫁时,压箱银子少说也有近万两。
只不过,老太太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难说那天就走了,她一过世,名下这些财产就得由她的儿孙接手,他们有自己的心腹,可不会如老太太那样重用他,所以最近他都和王账房在做做准备,打算要脱身了。
要不是如此,他们也不会把内帐取出来。
“高总管,咱们瞒不了多久的,铺子里的现银都没了,月底前有好几笔帐要付给人家。”
高总管在屋里打转,良久,才道,“我让铺子的掌柜们把店里有的货尽快换成现银,争取在月底前筹到钱。”
“那不见的现银怎么处理?”
“先把眼前的问题应付过去再说。”高总管眼微闪,似乎做了什么决定。
王账房看着心里有些慌,不过也只能按他吩咐办事。
接连几天孟家三房的铺子都在大降价,此举引起一些同行不满,可是要跟着人家降价,身家不足扛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客人统统往人家铺子跑。
黎浅浅他们那天晚上可不是只找孟家三房的铺子下手,不管是孟家公中原有的铺子,还是从孟达生娘亲嫁妆里弄来,归在公中的铺子,统统遭了殃。
负责管理孟家公中铺子的孟总管和几家铺子的掌柜坐在一起商量对策,“孟总管,这件事怕是瞒不住的,还是赶紧派人回去说一声吧!”
“说什么?”孟总管伸手抹了把额角的汗,“说咱们铺子的账册被人偷了?谁会对咱们的账册感兴趣?咱们的账册上头有什么?”
“孟总管,我听说日前盟主带蓝神医父女回山庄,为老太爷治病。”说话的掌柜有着一把美须。
“我知道这事。”孟总管不耐烦的道,他知道的可比这些掌柜得多,庄里的那些主子们有想要拿捏蓝棠的,也有想吓退她的,而且好像已经成功吓退她了。
适才说话的掌柜捋了捋下颌的短须,慢条斯理的道,“盟主这些年一直围着蓝神医家的闺女儿打转,可见对她极其上心,要是他知道,庄里那些主子们做了什么……”
他没有把话说完,而是留下让大家自行想象的空间。
“盟主疯了吗?竟然对自家产业下手?”孟总管冲口而出后,才想起来,孟达生虽是族长,又是家主,但实际上权力都还在几位老太爷们的手里,他们本以为孟达生好使唤,可是孟达生处理韦长时的雷厉风行,让他们害怕了!
再加上他始终不肯点头,由他们安排他的婚事,让庄里的主子们压根不敢放权,深怕他一拿到实权,他们就再也管不住他了。
孟达生既没有实权,那他是从何处得知,这几间铺子是属于孟家的?
不怪孟总管要怀疑,孟家公中在京城的铺子,起的铺名全与正气山庄无关,招牌上也没有任何标记,就是山庄里过来的主子们,没有他们带着,也不知这些铺子是属于孟家。
美须掌柜心说,你们自己傻,也别把所有人当傻子看啊!只要认得孟总管,跟着他几天,还看不出那些铺子是孟家的?只要孟总管到铺子里,所有的掌柜都得立刻迎上前去招呼,这时孟总管都会很大方的,让掌柜的给铺子里的客人特别待遇,有时是结账时只收整数,有时是打个折,也有时是让他们送礼,孟总管很享受被客人们恭维道谢。
各铺子的掌柜其实并不怎么欢迎他,因为他一来,当日的营收就会掉很多,为了不要让帐太难看,他们就得想办法招来更多客人,这让他们的工作量增加,难度也增加不少。
孟总管和其他掌柜并未发现他在走神,有个掌柜抿了口茶,然后开口,“如果盟主被主子他们惹毛了,故意找我们麻烦出气呢?”
孟总管总算听进去了,脸色一时变得很差,“有可能吗?”
“如果真是如此呢?”说话的掌柜不想成为倒霉的池鱼,极力劝孟总管赶紧将这事回报。
其他几个掌柜想了想,也不想当主子们内斗的牲品,因此也全力配合,孟总管很快就被大家说服,派人回正气山庄通报此事。
黎漱知道后,冷哼一声就继续拉着蓝海四处逛,为蓝棠准备嫁妆。
蓝棠早知有些人的嘴很坏,也不是不曾被人指着脸骂,可是这次孟家人伤她有点深,因为事实根本就不是她们说的那样,一开始她还以为是她们误会了,没想到人家没误会,就是想要往她身上泼脏水。
之前知道凤庄主要成亲了,她就受到不小的打击,不过那时有孟达生在,转移了不少注意力,后来又陆续有病人求诊,她没有太多时间去想这件事,可是这次,不止孟达生不在,连黎浅浅也不在,云珠一个人要侍候她,又要护着她,根本没功夫去注意她的情绪。
等到离开正气山庄,云珠才发现不对劲。
黎浅浅没功夫去安抚她,只让春江去开解她,她自己则是拉着蓝棠出门逛街,黎浅浅专带她往书铺钻,一开始蓝棠只会呆呆的站在黎浅浅身边,不过后来被塞了本医书后,就不一样了。
她还是不说不笑,但开始手不离卷,蓝海见了后回房痛哭一场,然后蓝棠看的医书都会被他先筛选过,黎浅浅则是偷着挟带塞了几本杂记给她。
以前蓝棠喜欢听八卦,看医书,但杂记看得少,黎浅浅塞给她的杂记,她倒是全看完了,可是只看一遍,就又回去翻医书。
蓝海心疼女儿,给女儿准备的嫁妆又往上翻了一番,黎漱看得眼皮子直跳,他现在已经在烦恼怎么把这些东西运回南楚了,与此同时,他也开始为黎浅浅准备嫁妆。
在南楚京城的凤公子接到蓝海的信,虽感讶异,但想到之前听闻孟达生带蓝海父女回正气山庄的消息,以为蓝海来信,说的大概就是蓝棠的婚事了!
展信一看,立刻气得不行,“玄衣,去请庄主和二哥过来。”
玄衣连身影都没露,就听咔答一声,人就不见了。
不多时,凤庄主和凤二公子过来了,凤二公子脸色有些苍白,不过比起之前已经有很大的改善,凤公子等两位兄长落坐,才把蓝海的来信递给他们。
凤二公子看到那一迭信纸,额角略冒汗,这位表姑父平常连写信都懒,这回竟然写这么厚一迭,难道是太得意女儿要嫁出去了,所以……
他不着痕迹的看大哥一眼,见他神色自然丝毫没有任何异常,心里不由暗暗叹气。
“真是欺人太甚!”砰地一声,就见凤庄主原本坐着的椅子已经倒在地上,他长身玉立面色铁青,大掌拍在桌上,厚实的桌面已经被他拍出一条裂缝。
凤二公子则是看着他手掌下的信纸,竟然没碎?“大哥,劳烦一下,手抬高,我看信上写些什么?”说着便伸手抬起凤庄主的手,凤公子则快速抽走凤庄主手底下的信纸。
“二哥,给。”说着就递给凤二公子,凤二公子还没伸手,凤庄主已经把信从凤公子手里取走。
凤二公子不悦的道,“喂!大哥,棠姐儿可不是你一个人的妹妹,是我们三个人的妹子,我们也想知道,谁那么大胆子竟然敢欺负她。”
其实从小到大,最常欺负蓝棠的非凤乐悠莫属,他们没办法替她还手,只能教她习武,可惜蓝棠的资质不如凤乐悠,所以还是常常被凤乐悠压着欺负,方家人来了之后,情况更加激烈。
方束青口才好,常常把他们兄弟堵得有口难言,又有她姨母凤老庄主夫人撑腰,尤其她又是在为她女儿出头,凤老庄主夫人自然护得紧,凤三兄弟两个没少因此,被凤老庄主夫人向凤老公子夫人告状。
他们两挨罚,凤乐悠转头变本加厉欺负蓝棠,这个时候都是凤庄主出面,他不管谁对谁错,直接拎了蓝棠就走,蓝棠会对他芳心暗许,大概就是因为如此吧?
从天而降的英雄,不问对错的只护着你一个人,别说还是小丫头的蓝棠了,就是凤二公子也想要这样的英雄啊!只可惜这个英雄只这么护着蓝棠,对他们兄弟两个,不胖揍一顿就是轻的了!
“其他的信呢?”凤庄主伸手向凤公子讨要其他的信,凤公子把桌上的信收拢,全给了他,凤庄主拿了信就走,留下两个弟弟对着他的背影发呆。
良久,两个发呆的木头桩子才渐渐回复正常,“老大这是怎么了?”凤二公子倒了杯热茶慢慢的喝。
“大概是,顾忌没有了,所以,他,想通了?”凤公子说的坑坑巴巴的,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顾忌没有了,嗯,确实,老大这回总算是把父母之仇给报了,不过他也没想改回原姓名,只是跟凤老庄主说,能不能在他成亲生子之后,过继一子到他生父名下,凤老庄主自是答应。
凤公子是直到回来之后,才晓得这些年,大伯父和大哥一直在追查大哥亲生父母当年遇害之事。
以前有所顾忌,是怕仇人上门来想要斩草除根,不过现在是他们被斩草除根了!嗯,想到被大伯父,大哥和二哥蒙在鼓里,就感觉很不爽啊!
凤二公子和他到底是一母同胞,又是一起长大,见他这德行,哪会不知他心里在想什么,推了他一把,道,“行了啊!发过一次脾气就够了,你以为大家想瞒你?要不是你老不在家,谁瞒得住你?”
这是变相指责他,老是不在家吗?
“我虽然在外头,可该做的事一样都不落的。”凤公子瞪他,凤二公子笑着伸手揉他的头,凤公子直觉要躲,可考虑到二哥的身体状况,到底不敢乱动,就由着他在自己头上肆虐。
凤二公子感觉到弟弟对自己的纵容,嘴角越发翘得老高,“其实大伯父想过要跟你说,因为你常常在外头走动,想要查什么消息是最方便的,不过大哥怕这么做,会给你和浅浅他们带来危险,坚决不肯,哪会儿我还想,大哥真是太疼你了,连带着对浅浅他们也这么好,嗯哼,现在嘛!我觉得大哥是怕,会波及蓝棠吧?”
“呵呵,我哪知啊!这件事从开始到结束,我都不曾参与,所以,我哪知大哥心里在想什么。”
“啊!对了,蓝先生的信那么厚,都写些什么?”
说到这个,凤公子就来兴致了,把信件内容跟二哥分享,“我觉得那些条件几乎是针对大哥开的,你觉得呢?”
凤二公子点头赞同,这表姑父的心思实在是太明显了啊!
第五百一十九章 陪伴
“你怎么看?”凤公子若有所思的看着地上的那张椅子。
凤二公子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嘴角轻勾,“大哥这些年忍够了吧?”父母之仇未报,义父一家待他是好,但义母的态度却是反反复覆,自他来到凤家庄,她就很讨厌他,一开始认定他是凤老庄主在外的风流债,他年纪比凤乐悠大,凤老庄主夫人对他异常痛恨,认为丈夫在自己还未生下女儿之前,就跟人有染。
觉得丈夫会把他带回来,肯定是因为自己生不出儿子,他才会把外室子带回来养。
后来知道丈夫和凤庄主生父是至交,因遭变故,才会把凤庄主领回家来,凤老庄主夫人对义子的态度虽改变不是太大,但至少不像之前那样痛恨,眼看女儿渐渐长大,她不舍女儿远嫁,便想着把义子变赘婿,如此一来,女儿就算嫁人,也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她照应得到,而且义子受他家养育之恩,不敢对女儿不好。
只是没多久,方夫人向她提议,让方信怀娶凤乐悠,反正她们一家就住在凤家庄,姨母做婆婆,能对凤乐悠不好吗?再说方信怀是要科举的,有凤家庄为后盾,不愁做不到高官,如此凤乐悠就是诰命夫人,绝对要比招个赘婿来得强。
故此,凤老庄主夫人对义子的态度是一变再变反复无常。
“大伯母要不是耳根子太软,没主见,也不会被方夫人玩弄于股掌中。”说起这位伯母,兄弟两忍不住唏嘘,要不是她,要不是她的女儿,她的继姐一家子,他们家不会支离破碎,他们兄弟两不会痛失双亲,凤二公子不会变成今天这副模样,凤家庄不会痛失这么多人才,那次重创,他们失去了父母双亲,失去了亲如叔伯兄弟的凤家庄弟子。
追根究底,若非凤老庄主夫人应允守寡的继姐进庄长住,不会让方夫人一家子视凤家庄为自家囊中物,随他们一家予取予求。
“都过去了。”凤二公子轻叹一声,凤乐悠痴傻依旧,方夫人已死,死前被婆婆关在祠堂搓磨,方束彤被兄姐连手推入火坑,日子不好过,方信怀筋脉俱断,虽被韦长救回来,但到底不如以前灵活,娶了东齐九皇子的庶女安云郡主。
安云郡主虽是庶出,其母郑侧妃却极为得宠,把女儿宠上天,她如愿以偿嫁给喜欢的男人,婚姻生活却让她极为失望。
方信怀从小被母亲寄以厚望,期望他一朝高中状元光宗耀祖,一切会影响他科举的事,统统被方夫人拦下,从来只有人捧着他的份,没有人有资格浪费他的时间去把结讨好。
成亲后,安云郡主想要丈夫无时不刻捧着哄着自己,方信怀则期望婚前高高在上的安云郡主,弯下她高傲的脖子,对自己温柔侍奉,两个人都要对方对自己弯腰低头。
安云郡主做不到,方信怀也不可能,所以夫妻两成亲不过短短一个月就已经反目,现在夫妻两已经形同陌路,安云郡主甚至公然养面首,九皇子差点没被这个女儿气死。
其中不乏方束青的手笔,方信怀是她弟弟,安云郡主让她弟没脸,她自然不让她好过,九皇子妃的弟弟是她的姘头,安云郡主与其母一直为九皇子的心头宝,能让安云郡主难堪,就是让郑侧妃难看。
“她日子未免太好过了,手还能伸那么长?”凤二公子不解问。
“放心,她好日子快到头了!”凤公子对二哥保证道。
“那就好。”
玄衣从外头进来,递给凤公子一摞请帖,凤二公子伸手取过最上头的几张请帖,随意的翻了翻,不是高官就是显爵,其中一张大红洒金的请帖最引人注目。
“东齐谢氏家主谢璎珞?她什么时候跑来南楚了?”凤二公子纳闷道。
“谢家这位新家主,近来很忙。”凤公子笑着取过请帖。
凤二公子拍手拂去沾到的金粉,边轻笑道,“听说谢家老家主曾为她订过亲,不过那人常年驻守在外,一说婚期就一推再推,眼看着谢家新家主年纪不小了,老家主卸任前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为她解除婚约。”
“凭她的手段,那人竟然能逃出生天,拖到谢家老家主解除婚约?”凤公子好生惊讶。
凤二公子笑,“我曾听人说,谢璎珞早年见过黎大教主后,就对他倾心,所以……”
凤公子摇头,“完全看不出来,她对大教主有情!”
他可没忘了是谁在幕后指使人绑架黎漱和蓝海的,说谢璎珞对黎漱有情,哄人的吧?
“谁知道真假。”凤二公子不以为意的耸肩,“反正你知道有这回事就好,回头跟浅浅说一声,让她们防着点。谢璎珞这个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是个善与之辈,这个时候放出这个消息来,怕是想要做些什么。”
凤二公子提醒弟弟,凤公子点头立刻就让人传消息去给黎浅浅,并且不忘把凤庄主的异状也捎带上。
黎经时下朝后,就和黎韶熙兄弟两个来凤家庄蹭饭,原本常常上黎家刷存感的长孙如兰,在季瑶深的牵线下,进了平亲王府为妾,成了季瑶深的庶母之一。
黎经时不知怎么回事,但凤公子却清楚得很,黎韶熙这招真是厉害。
黎浅浅离开南楚后,虽命人资助季瑶深,但季瑶深一个人要保护天真的生母和不解世事的幼弟,实在很吃力,她盼着黎浅浅回来,帮她出主意。
黎韶熙让人在她耳边提起长孙如兰,长孙如兰生得漂亮,虽是西越人,但她是黎经时亡妻的小妹,若她能进府侍候父亲,一来可以让她和黎浅浅拉近距离,二来可以转移分担府中姬妾嫉妒的目光,三来还能帮她照顾她姨娘和弟弟。
她一天天大了,总有一天要嫁出去,看嫡母的态度,她怕是嫁不了什么有权有势的人家,到时候她嫁去婆家,她姨娘和幼弟可就没人保护了。
长孙如兰是跟着西越晋国公来南楚的,又是黎经时的小姨子,父亲要拉拢黎经时,跟西越示好,必会善待长孙如兰,她姨娘若能跟她走得近,府里那些踩低捧高的家伙必不敢轻怠她姨娘。
季瑶深却不知,长孙夫人是怎么对待黎经时的夫人的,她对曾经一起生活过数年的长孙筱完全不了解,对她的过往也不清楚,只是自以为是的假想一切。
黎韶熙明知她想偏了,也不让人纠正,反倒让人引导她理所当然的想歪。
黎经时知道黎浅浅他们给凤公子来信了,急得不行,吵着要看信。
凤公子两手一摊无赖至极道,“信被我大哥拿走了,黎将军要是等不及,可以径直去找我大哥要。”
黎经时气得直哼哼,可是打不过人,怎么抢?
黎韶熙看凤公子一眼,随后对父亲道,“父亲放心,那信不是蓝先生写的,就是表舅写的,不会是妹妹。”
“怎么说?”黎经时不解问。
“如果是妹妹写回来的信,凤公子怎会让凤庄主拿走?”黎韶熙轻笑,黎茗熙抚掌大笑,有道理,转眸看老爹一眼,也就老爹好骗,唉!坚决不承认自己刚刚也没想到这一点。
黎经时松口气的同时,忍不住要抱怨,自家女儿怎么就懒得写信回来报个平安呢?
这还真怪不得黎浅浅,她来到这个异世没多久,就被黎漱收为徒,然后带在身边教养,她一直以为自己是无父无母的孤女,虽然后来知道父亲和两个哥哥没死,却没出门要写信回来报平安的习惯,因为她熟悉的人全都在她的身边。
好吧!她会与凤公子通信,不过那也是他先捎信给她,她礼尚往来的回给他嘛!
凤公子听见黎经时的抱怨,心说,你担心女儿,怎不写信去给浅浅呢?难道一定要浅浅先写信回来,你才肯回信过去?
不过他是不会提醒他的。
黎韶熙也没想到先写信去给妹妹,前世习惯了用微信之类的通讯软件来联系人,来到异世这个没有网络的世界,还真是不习惯,再加上身在战场通信不易,要不然也不会发生那令他们抱憾终生的乌龙事件了!
兴许因为如此,让他对现世的通信管道极不信任,所以宁可不写信,免得又发生当年的乌龙事件。
至于黎茗熙,父子三人里他最年幼,诸事都是父亲和大哥在安排,所以他也没写信的习惯,也就没有家书抵万金的感受,听父亲抱怨妹妹从不写信回来报平安,他并没什么感觉。
凤公子问黎经时,“我听说承平帝想为黎将军指婚?”
“别当真,每年总要传出类似的传言几回,但皇帝从来没有真的指婚过。”黎经时不当回事,凤公子问过就算,用饭时,凤庄主出现了,黎经时忙向他索要蓝海寄来的信。
凤庄主现在已然平静下来,把蓝海的信递给黎经时看,黎经时一看就恼了,“黎漱就这样由着孟家人欺负人?”
凤公子让他稍安勿燥,“你再看下去就知道。”
黎韶熙兄弟也取了信来看,虽与蓝棠不是很熟,不过看到孟家人这样欺负人家一个女孩子,不免都愤愤不平。
再看到蓝海和黎漱捣鼓出来的条件,不由笑了起来。
“这些条件开的好,爹啊!咱们就照这上头的条件帮妹妹挑夫婿吧!”黎茗熙一说完,立刻被六道冷厉的视线盯着不放,其中两道让他后背一凉,浑身觉得不自在。
黎韶熙看笨弟弟一眼,暗叹,就算想要照着这上头条件来挑妹婿,也用不着在凤家人面前说啊!笨蛋!不知道凤公子想娶他家妹妹吗?
黎经时却是按着条件暗暗比对着,看完之后心说,不得不说这些条件,凤家兄弟还都蛮符合的,有点像是为他们兄弟量身而订?这不是为蓝棠选婿订的条件吗?怎么连凤二、凤三兄弟两也都符合?
公婆刁钻为难时,为人夫者要挡在妻子前头,为妻子承受长辈的责难,长辈要是塞通房姨娘,身为人夫要拒绝,还不能让长辈责备为难妻子。
他们兄弟三个,凤庄主只有义父,凤老庄主常年待在凤家庄后山,想来是不会为难义子媳妇的人,凤公子兄弟两个的父母都过世了,应该也没长辈会刁难他们的妻子。
黎经时看着看着,忽地想到了过世的妻子,当年离别时,他不知妻子肚里已有了女儿,当日一别就是死别,再无见面之日,而当时还在妻子肚里的女儿,如今已经到了挑女婿的时候了!
时光飞逝,让黎经时不得不感慨万分,鼻头微酸的他,放下信纸借故走出来,抬头仰望,漆黑的夜空像是一匹上好的锦缎,繁星点点,他忽地想念起和妻子一起打造的黎家小院,他还记得刚盖好小院时,他和妻子带着儿子们在院子里乘凉赏月。
那时的他以为日子会就这样一直下去,万万没想到,美好的日子这么短暂。
犟脾气的三子会在他们父子走后,被嫡母卖了,贴心聪慧的小儿子会小小年纪就溺水身亡,妻子苦撑着生下女儿,却熬不到他们回来,就撒手人寰。
意外得来的女儿在妻子死后,被人薄待差点就死于非命!
人生无常莫如是。
纵身一跃飞上屋顶,他在屋顶躺下来,仰望着天空,放空自己。
凤公子不知他想到什么,情绪为何一下子如此低落,顺手拎了两坛酒,飞上屋顶来到黎经时身边,将一坛酒递给黎经时,黎经时有些迷茫的看着他,并没接过酒坛。
凤公子没说话,只拍开酒坛封口的泥,一时酒香四溢,黎经时伸手接过来,仰头喝了一口,“好酒。”
凤公子笑着拍开自己那坛酒的封泥,跟着抿了一口。
两个人就这样安静的喝酒,底下黎韶熙看了,忍不住想上去阻止,凤二公子拉住他,“你爹心情不好,就让我弟陪着他吧!”凤二公子虽不确定黎经时为何心情不好,不过之前他是在看蓝海和黎漱为蓝棠挑女婿所开的条件,所以他觉得黎经时应该是舍不得女儿吧!
他家弟弟早早就认定黎浅浅,他这做哥哥的自然是要帮他一把,有这难得好机会可以巴结未来岳父,自然不能让别人破坏。
“我们可还没点头答应把浅浅嫁给你弟。”黎韶熙冷哼。
“你爹心情不好,你去拦着他喝酒,他心情就能变好?怕是会更糟,难道你希望你爹心情不好?”
黎韶熙狠狠的瞪他,屋顶上喝闷酒那男人是他亲爹好吧!要陪着喝闷酒,也该是他们兄弟两个才是。
“你们兄弟两明天都要当差,可不好喝醉,再说你爹若是宿醉,明儿肯定要你们兄弟两帮着掩饰一二,要是你们两也醉了,就不怕有人趁机算计你们?”
被戳到点子上了!近来皇子和叔王们动作频频,他们父子不好拉拢,就有人伺机想把他们踩下去,好让他们的心腹顶替他们的位置,他们之前的副手才被人设计换下去。
黎韶熙冷哼一声,只道,“那就劳烦贤兄弟帮忙,好生照看我家父亲。”
“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的。”
黎韶熙又哼一声,“还请劳驾二公子,帮我们安排客房,今儿我们就不回去了。”
凤二公子自是乐意效劳,笑吟吟的让人带他们兄弟去安置,黎韶熙临走,看了屋顶上两个默默喝酒的人一眼,方才举步跟着玄衣走了。
第五百二十章 狠手
接到凤公子传来的消息时,黎浅浅她们正打算要启程回南楚了。
章朵梨和她师父章瑞仪日前从北晋过来,同行的还有吕大小姐,看到章朵梨师徒,黎浅浅并不觉讶异,因为凤公子的信上说了,之前交给章师父的事有进展了,他似乎从那张图上查出什么了。
再见到吕大小姐,黎浅浅真的感到惊讶。
“吕姐姐怎么来了?”
“你们这一回去南楚,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吕大小姐叹气,伸手摸摸黎浅浅的脑袋,“润哥儿能当家之前,我大概也没什么机会远行,所以。”她从贴身丫鬟手里接过一个木匣,“之前就催着银楼的师父快一点,可是那个老头子说赶出来的东西就不好看了!所以拖到现在。你及笄的时候,我大概是无暇出席了!”吕大小姐说着有些遗憾,眼前的这个女孩,在她心情最低落的时候,不远千里从南楚赶过来。
在她心里,眼前的女孩比她的妹妹们还重要,若是可以,她真不想让她失望,只是很可惜,她有家族责任在,她不能让老父抱憾失望。
黎浅浅接过匣子,然后抱住吕大小姐,鼻头微酸的靠在吕大小姐怀里。
黎漱看了一眼,领章家师徒去书房,蓝海示意云珠带蓝棠跟他走,春江和春寿,一个去沏茶,一个去打水准备侍候教主和吕大小姐洗漱,临走不忘拉走吕大小姐的丫鬟们。
黎浅浅和吕大小姐分坐在炕桌的两侧,黎浅浅问起吕润,吕大小姐笑得很满足,“他是个聪明的孩子,更可贵的是,是个感恩良善的孩子,他常陪在我爹身边听他说话,我爹很开心。”吕大小姐笑容可掬道。
吕大小姐姐妹几个,自小就是吕大老爷这样教出来的,可惜长大后,姐妹不同心,虽知人都有私心,有私心并不为过,但因私心而算计亲人?
想到昨天收到的消息,吕大小姐就忍不住要叹气。
黎浅浅看她一直暗暗叹气,却只说她爹和吕润相处的琐事给她听,心知有异,却没有问,她若想知道,回头问刘二就行了。
吕大小姐说完了吕润和父亲的事,一时间有些尴尬的不知要说什么,想到方才蓝棠的异状,便问了出来好转换气氛。
吕大小姐和蓝棠很是要好,黎浅浅也就没瞒她,把孟家那些人做的事全跟她说了,吕大小姐听完后,若有所思道,“我说呢!正气山庄名下的产业最近怎么在换掌事,生意又没出状况,怎会挑这个时候换人,原来是孟盟主在清理门户?”
“嘎?清理门户?”黎浅浅讶异的问道。
“你们不晓得?正气山庄的产业平常很少会更换掌事的,可近来正气山庄在北晋的产业所有的掌事全被换了个遍,而且不是平常的人事异动,那些被撤换的掌事无一例外的全被送进官府。”
这下黎浅浅是真的惊讶了,一般来说,像他们这样的人,要清理门户,都有底下的人效劳,不用他们亲自出手,当然更不会送交官府处理,因为很难保证被送进官府的人,会说些什么。
可是孟达生却让人把他们送进官府?这是要干么?
因为得知父亲被妹妹们气得吐血,吕大小姐实在放心不下,把之前特意为黎浅浅准备的及笄礼送到后,吕大小姐便匆忙赶回北晋去了。
黎浅浅特意去码头送她,看到船上对自己挥手作别的吕大小姐身边的白船长,黎浅浅有些恍悟,看来吕大小姐红鸾星动了!
从码头回来,黎浅浅见黎漱和章家师徒还在书房里忙,也就不去打扰他们,径自把刘二找来。
刘二面容有些憔悴,听她问起正气山庄的事,他不厚道的笑了,“孟盟主收到咱们送过去的账册之后,花了些时间弄明白,就出手了。山庄里的主子们被质问得的回不上话,三老太太被问得回不上话,想昏倒好逃避过去,没想到就是没办法晕过去,她一作状,就被孟盟主手下的嬷嬷拿金针硬是给扎清醒过来。”
孟达生母亲过世时,他还小,但是他母亲的嫁妆自有人管理,三老太太是掌家主持中馈,但不代表她有权管理他母亲的陪嫁。
三老太太嘴硬辩称是他娘生前缺钱,才将铺子贱卖给她。
孟达生却取出他娘陪嫁单子,他娘死时现银足有百万两银,缺钱?三老太太犹不死心继续瞎扯,扯到堂上所有族人都替三房一家子臊得不行,她的媳妇们集体求去,因为老太太连人家隔房孤儿亲娘留下的产业都要贪,要是她们有个万一,老太太会不会直接占了她们留给孩子的陪嫁呢?
隔房的媳妇、孙媳也人人自危,孟达生那么有本事,却连他亲娘的陪嫁都保不住,她们呢?她们的孩子们呢?
孟达生不止要追讨回自己的产业,就连这些年的出息,都要求三老太太和孟家公中全数归还。
当年就是因为三老太太,动手脚把铺子纳入自己名下时,也给公中弄了几家铺子,公中的钱,就是大家一起花用,不少人因此对三老太太的行为睁只眼闭只眼。
花用别人的钱财时,那是痛快畅然,可是一旦相同的事,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时呢?孟达生是族长,家主,不代表他的私人财产就随便族人花用,以前他们不止理直气壮使唤他,花用人家娘亲留给儿子的钱财还毫不感恩。
现在人家要索讨回去了,他们好意思不还?
“这些孟家人还真是不要脸得很,他们不肯公中强占的铺子还给孟盟主,还说公中缺钱,族长把自家铺子贡献出来是应该的。”
“然后呢?”
“孟盟主当时没说什么,不过回头就派人接管了前族长名下的产业。”
“前族长?”
刘二点头,“前族长自然不乐意,想拿回自己的财产,就得把公中并吞孟达生的财产还回去。”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孟达生娘亲陪嫁铺子被公中并吞,所得的收益可是全族的人都有份,前族长自然也有份,但轮到自己的产业收益被族人共享时,他就不乐意了。
为了拿回自己的产业,前族长只得出面压着族人,把孟达生的东西全部还给他。
孟达生拿回所有权后,就开始催着族人偿还欠他的收益,当三老太太看到索偿的金额时,差点又昏过去,不过想到会被人生生用银针扎醒,她就硬撑着不敢昏。
“三老太太说她没拿到那么多的钱,孟盟主让人把那总管和账房的内帐扔给她,三老太太看到那些内帐后,没昏,不过吐了血。”
她大概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贪别人的,别人也贪她的,从她拿到铺子的第一天起,她的人就背着她,从铺子里偷钱了!
她强占的都是孟达生娘亲陪嫁中的旺铺,每个月的获利,少说都在数千两之谱,现在她总算知道,为何到自己手里后,收益就直接砍了一半,原本以为是自己的人不善经营,现在她可算知道原因了。
如今知道原因了,要去追讨回这些钱财,但她却是过路财神,钱财到手后得全数还孟达生。
一开始还有不少族人想找孟达生说情的,可是得知公中所有铺子的掌事,全都进了官府,他们就知这回不好收场了。
不少不知情的族人开始闹腾,不明白好使唤的族长,为何会突然翻脸无情如斯,待晓得原因后,当初那些为难蓝棠的姑娘们和太太们,被全族的人恨上了。
平日这些人高高在上安享荣华富贵,对他们这些旁支族人多是鄙视不屑,原来那些财富根本不是他们的,而是从族长那偷来的。
孟家自此开始有了分裂之相,孟家嫡支的小辈们不再锦衣玉食出手阔绰,他们的花销再也没人代为买单,公子们哀鸿一片,姑娘们更是惨淡不已,她们再也买不起精致的首饰,穿不起锦衣坊的衣饰,更不用说每月都要添购的香颜胭脂铺的胭脂水粉。
姑娘们聚在一起时,难免要抱怨不已,有人怪责孟达生小气爱计较,他娘留给他那么多铺子,他那么有钱,身为族长的他,应该要让大家享福才是。
当然,也有人跳出来指责对方,明言她娘也有陪嫁铺子,怎么不献给公中呢?
姑娘们吵着吵着,就有人说到当初若要不刁难蓝棠,说不定族长就不会这么生气。
说到这件事,在场的姑娘们都有参与,想到当日的作为,不少人羞红了脸,她们所有人都很清楚,是孟达生对她有意,这些年也是他对人家死缠烂打,可是到了她们嘴里,却全反了过来,都是女孩子,若有人像她们当日那样对她们自己,她们怕已经羞愧寻死了吧!
“你们说,族长这么生气,是不是蓝姑娘被我们羞辱后寻死了?”
“会吗?”
“如果是我被人家这样指着鼻子骂,我,我会。”其中一个最是羞怯的姑娘道。
与她交好的几个姑娘也心有所感,不过还是有人不以为然,“像她那么厚脸皮的人,哪可能这么容易就寻死?族长肯定是被她欺骗了!”
“就是就是,也不知她那里好了!勾得族长为她神魂颠倒。”
“我觉得还是神剑山庄的何姑娘好,人好又漂亮,而且待人又和气。”
一群未出阁的姑娘们为了族长夫人人选吵翻天,孟达生站在不远处的阁楼上,指着其中几个适才大放厥词的姑娘道,“她们不修口德,让教养嬷嬷好好的教导,免得日后出阁后,坏了孟家的名声。”
站在他身后的小厮应诺,随即就快跑去找孟达生日前才请回来的教养嬷嬷。
转天,所有住在正气山庄里嫡支的姑娘们,不管有没有订亲,统统一律被挪到别院,交给才从宫里请来的教养嬷嬷教导。
众夫人、太太一起气冲冲的冲去找孟达生,不过没见到人,而是由孟达生娘亲的陪房嬷嬷接待。
老嬷嬷笑吟吟的将人迎入大花厅,由着她们七嘴八舌的投诉着,等到她们说到口干舌燥,不耐烦的收声闭嘴后,她才满脸笑容的道,“族长说了,嫡支的姑娘们个个都是娇客,日后出阁可都是代表着孟家,她们要是名声不佳,可是会影响族里所有姑娘们。”
“那又怎样?我们家婧婚事已定,再过半年就要出阁,她正在赶绣嫁衣,叫她去上什么教养课?要是耽误了婚期,谁负责?”
“就是就是。”
老嬷嬷笑容不变,心里的清单上就有婧之名,嗯,就是这姑娘带头羞辱蓝姑娘的。
“我们婵娟的婚事正在相看,我好不容易才安排好的,要是因为上这劳啥子课,耽误她的婚事,怎么办?”
婵娟啊!清单上也有她。
抱怨声此起彼落,完全没把族长放在眼里,老嬷嬷心里气极,面上却丝毫不显。
老嬷嬷笑眼微眯,婧姑娘的娘力主自家妹妹嫁她家爷,哼!她妹妹因多舌、不事翁姑被休回家,这样的女人还想嫁给小姐的独子?
老嬷嬷对她们的抱怨听而不闻,气得众位夫人、太太直跳脚,婧姑娘的娘更是一个箭步冲上前,想要掌掴老嬷嬷,不过才一动,就发现自己竟然动弹不得了。
其他人没发现她的异状,都在向老嬷嬷开炮,不过只要有人想要冲上前,就会发现自己不能动了,张开嘴尖叫,却听不到自己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
老嬷嬷看她们个个一脸惊恐,心里冷笑,孟家真是走下坡了!这些嫡支夫人太太们被点穴后,竟然如此惊恐?难道她们忘了正气山庄是以武起家的?
想想也是,孟家要不是她家爷撑着,怕早就没落了!
她们是怎么了?这是什么妖术?她们怎会不能动弹?老爷啊!相公啊!快来救我们啊!
似是看出她们心里的喊,老嬷嬷走到她们面前,微微一笑,“这是点穴,老身年纪大了,可禁不起夫人太太们搓磨,所以族长特别派人护着,只要有人上前离老身太近就点穴。”
老嬷嬷对隐在暗处的护卫点了下头,婧她娘就觉似乎有东西打到自己,她惊呼一声,发现自己能出声了,她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抬手捂住喉咙,“这是……我能说话了?”也能动了?
“族长说了,他身为孟家族长,有责任管教族中不肖子孙,如果诸位夫人不服,没问题,他会如诸位的意,将各位夫人一家逐出孟家,如此就不必受族长管教。”
“他以为我们稀罕吗?”婧娘怒吼。
老嬷嬷闻言点点头,对角落坐着的长老道,“您听见了人家不屑呢!劳您将她这一房从族谱里划去吧!”
长老脸色铁青,张嘴欲言,不过站在他面前的丫鬟伸手在他面前一亮,长老随即一悚,低头提笔在面前的本子上划了一道。
婧娘没想到族里长老在座,吓得腿下一软跌坐在地,半晌说不出话来。
第五百二十一章 离开
刘二喝了口茶,笑嘻嘻又道,“孟婧的娘以为女儿的婚事已是铁板钉钉子,再无更改,谁知会出问题,她那好女婿就在婚前半月,因好心救助了一落水的姑娘,谁知那姑娘来历不凡,是京里高官极为宠爱的嫡孙女。”
黎浅浅愣了下,抬手阻止他往下说,“你先别说,我猜猜,是不是因为那姑娘因在大庭广众之下,与一外男有亲密接触,所以她的婆家要求退婚,被退婚的姑娘自缢寻死,她祖父舍不得,便找上当日与她有肌肤之亲的男子负责。人家祖父是高官,想来父亲也是官,男子家里长辈两相权衡下,便退了孟婧这门亲。”
刘二笑着朝她竖起大姆指,“教主英明,就是如此。”
孟婧一直最为自豪的就是她的未婚夫不止一表人才,还是个举人,等他考上进士当了官,她就是官夫人,日后当个诰命夫人不成问题。
正气山庄是在江湖上有具威名,但是不代表孟家人有权有势有威名,真正有能力的只有一个人,孟达生。
如果她没有得罪他,她们母女没有心大去刁难蓝棠,那么她就不会被退亲,因为对方得考虑,贸然退亲后,会不会得罪孟达生,他不是朝中人,是江湖人,得罪他,想要整治他们家的手段可不比官家少。
但是谁让孟婧母女得罪了他?甚至因为拒不听从他的要求,而被逐出了孟家。
以前订这门亲,就是因为孟婧是孟家嫡支,与孟达生的关系近,现在她家都被逐出孟家了,与高官孙女相比,她有什么?论家世,比不上,样貌嘛!不相上下,论性情?孟婧刁钻脾气大,连孟盟主有意的女子,她都敢为难,还有不敢的?
琴棋书画?能要求一个江湖出身的女子这些吗?再说了,他们家的儿子日后若是当官,是有个出身官家的媳妇好呢?还是有个啥都不会,连人情往来都不懂的江湖女子做媳妇强?
不用问都晓得孟婧的前婆家如何取舍。
孟婧被退婚了!
她有样学样,学高官孙女自缢寻死,心说既然那贱人寻死,她家里人心疼她,就帮着她抢自己的丈夫,那么她寻死,家里人心疼她,自然要帮她抢个丈夫回来给她。
她倒是没料错,她娘确实疼她,女婿被抢了,她就从别人那抢一个回来嘛!抢谁的呢?自然是也订了亲的族中侄女嘛!否则抢谁的?别人家的女婿不好算计啊!
只是天不从人愿,她不止没为女儿抢来女婿,还把族里的妯娌们给得罪了!
本来被逐出族,她们一家被迫迁出正气山庄,但孟达生并未阻止她们家和其他人往来,她丈夫还盘算着,等孟达生气消,请大家帮着说项,再重回族里,搬回正气山庄来住。
才在外头住几天,他和儿子们已经深刻感受到生活不易。
他和儿子辛苦拉拢族老和叔伯们,谁知妻子在背后谋划抢侄女儿的未婚夫呢!这仇结得可深了!
孟婧大闹特闹,没为自己闹来好亲事,反挖坑把自己给埋了,为了确保日后重回族中,就需要族中族老、叔伯们为自己说话,所以婧爹把妻子和女儿打包,连夜送往妻子娘家去小住。
婧娘回了娘家自是哭诉委屈,但家里父兄早就得了女婿的信,知道就是她害得女婿被逐出族,哪还会理会她,给她们母女安排小院独住,好与自家儿女隔开,省得被带坏。
黎浅浅对这位婧姑娘的逻辑真是佩服极了,也不看看自身条件,以为只要有样学样,就能和高官孙女有一样的际遇?
呵呵,真是想太多。
“您怎么看?”刘二把婧前未婚夫家的情况跟她说明后,问道。
黎浅浅白他一眼,“我不是神仙,好吧!”
刘二但笑不语,黎浅浅见他定要自己给个看法,想了想后问,“高官孙女原本的夫家是谁?”
“您怎么会问这个?”
“因为,她祖父既为高官,她的亲事就不会太低,要是她祖父还是皇帝近臣,那她的婚事大概还要再高上一个层次,皇子妃嘛!几个年纪较大的皇子都有正妃在,除非是继妃,否则以她的身份,大概还轮不上。”
刘二微笑颌首,“教主真是聪明,她的前未婚夫虽不是皇子,但也差不多了,是皇帝弟弟显亲王世子赵尚,其妻过世,只留下一子,前世子妃临终希望丈夫能娶自己的庶妹为继室,好为她照顾儿子。”
“不过显亲王父子不同意。”
“是。前世子妃的父亲因贪污入监,一家子全数入监,她便是因此才会心疾发作,她大概是想,只要庶妹成了世子妃,显亲王看在孙子和媳妇的份上,至少能保她父母兄弟一条命,等到她儿子长大,她娘家便有机会翻身。”
刘二问,“您是不是觉得奇怪,为什么我要问您的看法?”
当然,黎浅浅点头如捣蒜。
刘二笑,“因为我们就要回南楚,回到南楚,您的身份可就不止瑞瑶教教主而已,还是黎将军女儿,为了瑞瑶教,您可能会遇到类似的情况。”
“你是说遭人算计吗?”
“是。您的婚事还未定,回到南楚之后,相信会有不少人想要插手,所以大教主一直不让您在外显露武艺。”
黎浅浅点头,她知道,外头所有人都以为,她会被黎漱收为徒,是因为她是长孙筱的女儿,且因她一直没在外显露自己会武,所以大家都认为她其实没有天份,黎漱之所以将她带在身边,就是怕别人知道她不谙武。
“所以那位抢了婧夫婿的高官孙女,原本是要嫁给显亲王世子的?”
“嗯,您看,这前后两桩婚事的差距,若是可以,吴尚书应该是不会答应把孙女婿到卢家的。”刘二嗤笑,“卢家不过是商贾出身,卢大郎才考取举人,等到他出头,日子还长着呢!”
“卢家也参了一脚吧?”黎浅浅打开桌上食盒,挑了块桃脯来吃。
“是。显亲王前世子妃娘家是主谋,都已经入监服刑了,还能把世子的婚子给搅了,这也是吴尚书二话不说就答应退亲的主因。”
因为他不敢保证孙女嫁进亲王府,能活得下来。前世子妃的娘家是落败了,但她的陪房们可还好好的在亲王府里,他们若以亲王府的势力来胁迫吴家,吴家也只有生受的份。
何苦让孙女去受这份苦?
“吴尚书是个疼孙女的。”
“他是聪明人。”刘二笑了笑,没告诉黎浅浅的是,这件事除了孟盟主插手了,他们也掺了一脚,谁让那个孟婧欺负人呢!
刘二只说了婧的事,没提其他几个欺负蓝棠的姑娘们,不过带头的都落到此下场,想来其他人的日子也不好过。
孟婵娟的婚事一波三折,对方一知她和族里姐妹刁难去正气山庄做客的客人,就婉拒了婚事,因为这样的女子日后进了门,要是也这般胡涂,得罪家里的客人怎么办?
二来,孟婵娟的条件是不错,但没有好到非她不可的地步。
其他几人的婚事也差不多如此,孟婵娟几人悔不当初,孟婧在外祖家还是怨天怨地骂人骂的很痛快,后来被贪财的小舅母一家算计去,嫁了她娘家的傻侄儿。
黎浅浅后来知道时,心道,孟达生有这手段,咋不早使出来呢?把她棠姐姐搞成这样,再来对付那些人,有何用!
当孟达生把族里摆平了,寻来时,黎浅浅他们已经离开赵国京城,蓝海留了封信给他。
看完信之后,孟达生没有追上去,而是回了正气山庄,大肆整顿一番,将族人清出山庄,连侍候的人也一并清理,蓝海的信中指明,几位老太爷被人下了毒,他虽尽力了,但他们毕竟年事已高,完全解毒要花七八年时间,且他们的体力不足以支撑,若要强行解毒,怕他们扛不住,所以他只解了一部份,每月他会请瑞瑶教的人送药来。
而根据他这段日子的观察,下毒之人是他们亲近之人,而能接近他们,不为人知给他们下毒的,应是他们身边侍候之人,而且他们一直在被人下毒中,因他前一天开的药才解去一些,隔天脉象又变重了,表示下毒的人就在他们身边。
同时他查看过他父母过世前用的药方,发现他们的病征与几位老太爷雷同,所以他大胆推断,他的双亲应该也是死于相同的毒药。
蓝海还道,孟达生体内也有微量毒药作祟,剂量很轻,若不是他一直在研究此毒,大概发现不了他体内的毒素。
孟达生大怒,顾不得去向蓝海父女解释赔不是,得先处理身边的危机。
蓝棠跟着黎浅浅踏上归途后,总算是慢慢恢复正常。
她恢复正常的第一件事,就是问起庆国公世子于破庙被杀一事。
云珠欣喜之余,自然是对她的提问,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是这件案子说起来很闷啊!因为杀人的凶手被灭口了,幕后主使者是谁,没有对外公布。
蓝棠听完后,大声道,“是宫里的那个苏贵妃主使的吧?是吧?是吧?”她拉着黎浅浅的手追问。
黎浅浅抚额,她想她会很怀念那个安静的蓝棠的。
春江暗道,幸好已经离开赵国京城,要不然棠小姐这么大的嗓门,怕是会引人不必要的关注。
“棠小姐怎么会认为是她?”春寿坐在车门边,好奇的问道,一边在心里庆幸,此刻赶路的人不多,且离她们的车队老远,没人会听见棠小姐的话。
蓝棠挪到她身边,掀起车帘往外瞧,就见天上白云缓缓飘动,近处的树荫下有不少旅人在歇息。
“不是她是谁?那个庆国公世子对很多人来说,他活着比死了有价值,例如他那怀了身孕的表妹,他那既将参加科举的表哥,他亲娘等等,对十三公主来说,他是死是活,其实没什么差别,她不嫁这家还是得嫁别家,不过庆国公世子是她自己看上的,嫁给他,她心里比较乐意,如此而已。
那为何还要杀他呢?对幕后主使者,他死了比活着好,谁会希望他死,谁和他有仇,希望他去死?
“除了曾想招他为婿的苏贵妃,谁会希望他死?”
黎浅浅朝蓝棠笑着招手,“坐进来些,外头风大。”
外头的稻田金黄一片,已有人在田里收成了。
他们这次搭的车,便是黎漱以前让人特别打造的,宽大舒适,最重要的是不会跳动严重。
黎漱在前头的车里,刘二正在向他回报黎爷的近况。
耿护法虽未同何护法一样,养一大堆死士,他带出来的护卫个个忠心不说,武艺也高强,黎爷手里的人,是由几位支持他的护法们带出来的,其中就有耿护法教出来的,得知黎爷和耿护法闹翻,大概就数他们最为难及尴尬了。
黎爷不敢再用他们,黎慎正好顺势将之收归己有。
凌护法和沈护法打定主意隔岸观火,不参与其中,黎漱怎么可能由他们逍遥?白船长接手鸽卫后,指派他们的第一项命令,就是令他们挑起在赵国的几位护法们内斗。
黎爷祖孙目的不同,凌、沈两护法不是傻子,黎爷是怎么待耿护法的?就算此事可能是耿护法先挑起的,但能怪他吗?他们又不是傻子,怎不知黎爷那几个儿子是何德性,听说云寿山附近的袁知府彼时已接获线报,得知在青承山一带的道观、寺庙不干净,去上香的小媳妇大姑娘失踪者众。
他正准备行动时,就传出青承山道观血案,劫匪剽悍得很,杀人之后就往东齐方向逃逸,袁知府便将未破的案子全挂在这票劫匪头上,反正这批劫匪不再出现,也不再传出失踪案,正好以此做结。
凌、沈两护法暗松口气,都有些害怕,要是没有这批劫匪杀了黎爷那几个儿子,让袁知府循线查到万寿山庄去,到时要如何收场?
那几位爷被逮,黎爷若要他们循私,他们怎么办?
夜深人静时,他们两都不免要庆幸,自己不用面对如斯难题。
第五百二十二章 好处
踏上归途的黎浅浅他们一路南下,从赵国进南楚,还在山道上就迎上一场倾盆大雨,雨丝细密,几乎要看不清路况,山道崎岖蜿蜒,本就难行,又遇上这么一场大雨,就更加雪上加霜了。
可不往前走,难道要在山道上等雨停?要是这场雨一下两三天呢?所以就算视线不佳还是得往前走。
车队缓缓前行,好不容易终于来到山下,大伙儿才松了口气,一行人奔向最近的山城,来到山城城门,看到守城门的士兵穿着南楚军服,诸人心里忽有种终于安全到家的感觉。
等进了城,就看到前行安排食宿的鸽卫一脸笑的站在路旁。“头儿。”年约二十出头的鸽卫,打伞上前和坐在车辕上的刘二打招呼,“您几位可终于到了啊!”
刘二让他坐到车夫的另一边,他还没走开,车夫打了个喷嚏,刘二皱着眉头伸手摸摸车夫的衣服,发现都湿透了,便让他坐进车里,自己接过缰绳,那名鸽卫则坐上刘二的位置。
“你昨天没淋到雨吧?”刘二拍拍他的肩头,鸽卫收了伞,笑着摇头,“没,我订好房才开始下雨。”
他没说的是,客栈的掌柜的看到那雨势很是忧心,说他们这里很久没下过这么大的雨了,上回下那么大的雨,是掌柜年幼时,那场大雨一下七、八天,还引发了山崩,埋了好几个山村,死的人没有上百也有上千,掌柜家他外祖家就是这样被埋的。
这些年不是没下过那么大的雨,不过都没这么大,也不知道这场雨几时会停?本来不怎么担心的鸽卫,被掌柜那么一说,整个人都不好了。
一整晚提着心不敢睡,客栈里厨房有人留守,就怕客人半夜有所需要,他就待在厨房里头,跟留守的人闲聊,等到留守的老大爷说,城门快开了,他才匆匆交代老大爷,请他跟大厨说一声,请他们备好热食热茶,等主子们一进客栈,就有热食可吃热水可用。
然后就赶到城门前去守候,总算是把大教主他们接回来了。
黎漱不知这小鸽卫想些什么,他正忙着和章师父研究地图,黎浅浅看过那张地图,对她来说,简直就是无字天书啊!因为完全看不懂,她不觉得自己笨,可是面对这张地图,她不得不认了笨。
黎漱也没空教她看,只说回头再教。
章朵梨则是成天和她跟蓝棠混一块儿,一开始上路,她是跟着她师父,跟黎漱主仆同车,不过才一天,她就受不了了!因为臭味相投的这几人,一聊起来就是没完没了,尤其是说到密室就停不住,而且还要拿笔画下来,她那一天就一直不断磨墨,磨到她火气都上来了。
对,她师父破解出来了,从那张薄如蝉翼的图上破解出,那是个密室,但这个密室在那里?目前手头上的资料不够,所以无从得知这个密室位在何方,不过从她复制的那些书册里,他发现了些蛛丝马迹,但要破解,就要找更多的书册来翻阅。
也不知当初是谁藏这些宝贝的,花了这么大的功夫,又把线索藏起来,真是,稍为没点耐心的人心怕是一着恼就会出手毁掉这些线索吧?
章朵梨自问没什么耐心,所以就不去掺和了。
相比起来,黎浅浅她们这里,小姑娘们吃吃喝喝聊是非说八卦,可有趣太多了!之前师父钻研那副图,她就负责生活上的一切琐事,虽知道外头发生些什么事,可是没人可讨论,八卦就显得苍白了!
果然啊!八卦就是要有人跟你讨论才有趣。
云珠原本对这位美若天仙的绝色有些排斥,可等相处长了,发现有相同嗜好,便迅速成为挚友,晚上甚至跑去和蓝棠主仆窝一间房。
对此,黎浅浅乐见其成,蓝棠虽已渐渐恢复正常,可一说到孟达生,她还是有些抵触。
但和章朵梨接触久了,她也慢慢恢复了。
她觉得蓝棠对孟达生的感情,应该不至于会让她有这么强烈的反应,还是她没看出来?
虽然已经讨论过赵国近来发生的两件命案,不过从别人口中再听一回,感觉又是不一样了。
黎浅浅靠在迎枕上发呆,春江看她那模样,便问,“您是不是想睡了?”
“有点。”
“我让棠小姐她们去外间聊?”
“不必了,就让她们在这里聊。”有点声音反倒好睡,这习惯可和她以前完全不一样,大概因为独居的缘故,屋里有点声音,她就会醒过来,觉得不安全,可是现在则相反,没有声音反倒不好睡了。
春江还是让蓝棠她们小声点,黎浅浅很快就睡了。
因为大雨不停,所以客栈是人满为患,鸽卫虽是订了两个客院,但因雨势过大客人爆满,掌柜不得不请黎漱他们让一个客院给别的客人住。
黎漱不介意,黎浅浅更乐得和大家挤一间屋子,他们不介意,但还是有人不满意。
黎漱他们让出来的客院,就在他们的隔壁,那位夫人一住进去就开始挑剔,这不好那不好,最后竟要求掌柜给她换院子,还指定就要黎浅浅她们住的院子。
掌柜哪好意思过来跟黎漱提,只能往其他客人那儿去商量,谁知这位夫人是个不省心的呢?
天天高声叫嚷,再好脾气的人,也受不了有人指桑骂槐吧?
夜里,黎漱和谨一几个换上夜行衣,在雨夜中潜入隔壁客院,隔天一早起来,隔壁客院安静极了,不,该说一点声音都没有,这下换黎浅浅好奇了,让春寿和云珠两人出去走一圈回来,就换来最近八卦消息。
“听说,昨晚上隔壁那位云夫人睡到半夜醒来,竟然看到了菩萨显灵耶!”春寿笑弯了眼。
“菩萨显灵?”表舅他们玩太大了吧?
“是,那位云夫人听说是南楚户部云郎中的母亲,这回北上去想去紫云观上香,为她已出嫁多年的孙女求子的。”
求子啊!“京城附近没有灵验的道观或寺庙可求吗?”
云珠道,“自然是有的,不过云郎中的女儿嫁在这山城,听说她婆家因为她成亲多年无所出,正打算要给她相公纳小呢!”
“所以左郎中的娘亲跑这一趟,是为了给孙女撑腰的?”
“应该是,不过老太太走这一趟,除了给孙女撑腰,也是为了孙女婆家老太太将要过六十大寿,特意来祝贺的。”
“菩萨显灵就让她老实了?”
“没有。”春寿用力摇头,“别人看到菩萨显灵,一般都是下跪虔诚祝祷,那位云夫人则不然,她不但没跪下,反还跟菩萨讨价还价,最后惹得菩萨大怒,剃了她的眉毛。”
黎浅浅有些失望,“只剃她眉毛?”
“是!您不知道,她生来浓眉大眼,被剃了眉毛,整个人看起来很没精神。”因天生浓眉,出门就没带擅妆容的丫鬟,这下被剃了眉毛,找谁帮忙化妆呢?她这是不得不安静下来。
“该,省得她天天吵。”都腾了座客院让她了,还想怎样?得寸进尺的人最讨人厌了。
除了这位云夫人之外,其他倒是都还好。
黎浅浅他们住进客栈后,雨又接连下了两天,然后才慢慢缓和下来,黎漱不想再耽搁,这日一早就命刘二去结账走人。
他们一走,那位云夫人便立刻搬到黎漱他们住的客院,只是这座客院和她之前住的并无不同,差别大概就只有一座黎漱他们住着,一座是云夫人他们住。
客栈掌柜完全不懂这位贵夫人在吵什么,人家走了,她立刻要住进来,是想干么?看他们有无遗留下东西不成?
掌柜想不通,也没时间浪费在这上头,他忙得很呢!
云夫人大概不会晓得,因为她天天闹腾,反让黎浅浅注意到她,临走时交代鸽卫留意一下。
这一留意才发现,真是不容易啊!她才刚踏进南楚,竟然就已经有人盯上她了。
黎漱得知云夫人竟是为她家孙子的婚事,来探黎浅浅时,不由大怒。
这些人还真是神通广大!
“云郎中的妻子是赵国人,在晓得您带着教主南下时,就通知她娘家人留意,云夫人本想让孙子娶她娘家侄孙女,可是云郎中说,娶您要比他舅舅家的侄女要强,云夫人被儿子顶撞十分不满,私下扬言等您嫁进门后,就要好好收拾您。”
这都什么人啊!好自以为是!当他们家是金窝银窝,别人迫不及待嫁进门?
“云郎中的儿子有何特别之后?让他祖母这般拿乔?”
“这,还没查到。”刘二有些不好意思。
这么短时间里能查到这些已经很了不起了,不过黎漱显然还不够满意。
“赶紧派人去查清楚。”黎漱说道。
刘二应诺,转身出车厢,抬手招人过来,耳语几句后,那人就离开了。
等他们下晌投宿客栈时,那人才出现。
黎漱看到那人回报的消息后,忍不住气笑了,“不过是个二甲,名次还偏后,他祖母在得意什么?”
以为武将的女儿能嫁给她孙子是高攀?黎经时的品级难道还不够高?就算不高,好歹也是天子近臣啊!
等京里传来近一步消息,黎漱方知,云夫人在得意什么。
原来南楚皇帝有意招云郎中之子为婿?但云郎中不想儿子尚主,儿子才干不俗,一旦尚主,前途必定要受影响,好不容易栽培出个金凤凰,自然要好好的建功立业好光宗耀祖嘛!
云郎中将京里的贵女们一划拉,文官们的女儿们,年纪和儿子相当的,大多已经订亲,比儿子小的小太多,大的则大太多,再不然就是自家高攀不起的,或破落户,他看不上眼的,思来想去就没一个合适的。
就在他左右为难时,一日去酒楼赴宴,正好听到有人说起黎浅浅,此女身份特殊,既是江湖人又是武将女儿,虽是独生爱女,但自出生到现在,黎经时这做父亲的,从未尽到一丝父亲的责任。
若儿子能把黎浅浅娶回家,黎经时必会为女婿铺路,以求女儿日子能过得舒坦。
还有黎浅浅身为江湖人的师父,既然能收没天份的表外甥女为徒,可见对她的疼爱,有这两位在,何愁他家儿子的前途,更别说还有极优秀的舅兄在了!
云郎中算盘拨一拨,发现儿子娶黎浅浅,好处多的数不完,于是他便派妻子去赵国和南楚边界,好第一时间见到黎浅浅,进而拉笼她。
谁知妻子会突然病倒,他不得不请母亲出马,明知母亲属意娘家侄孙女做孙媳,却还是勉强母亲为之。
得知山城客栈里发生的事后,云郎中大感扼腕,母亲竟然没有把握住机会,和黎浅浅接近,反倒大吵大闹的,引黎漱反感,什么菩萨显灵,明明就是黎漱他们动的手脚。
可惜啊!
一旦黎浅浅回到京城,机会可就不再了。
云郎中想了想,隔天派儿子出京去迎接云夫人,临行他还交代管事,务必要为少爷制造接近黎浅浅的良机。
管事点头应下,心说这有何难,不过是几个没什么大脑的江湖人,有什么好怕的。
只是出京时,管事发现等着出京的贵公子似乎有点多啊!再一瞧,什么靖远侯府的世子,静王府的公子,瑞凤长公主的孙子,高相的外孙和孙子都来了,这是怎么回事?
没听说京外有什么大事,能引这些公子哥儿出动的,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怎么回事?”云少爷看着一队又一队的车队,越过他们的马车,后来居上的出了城门,他们天未亮就出府,在城门这里耗了两个时辰,太阳高高挂,晒得人眼前一片花白,却不曾出京。
“少爷,今儿不知是何日子,这些贵公子们竟都往京城外跑。”而且看来还不是去去就回,看看他们的车队,那么一长串!这些贵公子们出门声势浩大,光是侍候的美婢大概就坐了两辆马车。
管事忽地心中一动,这些贵公子们的目的,不会和他家少爷一样,都是冲着黎浅浅去的吧?
其实之前她未出京时,就有不少人在打她的主意,但那个时候她还小,又有瑞瑶教的人护着,可是眼下她将及笄了,就算她是教主,是大教主的徒弟,可也没有不许她嫁人的理!
不管身为瑞瑶教教主,能为她的婆家带来什么好处,光她父兄身为皇帝近臣,就值得把这媳妇娶回家了。
第五百二十三章 原来如此
当云少爷一行最后终于出城门时,已是下晌,若不是怕调头回家,会被他老子吊起来修理,他肯定是闹着要回家去。
云家管事虽庆幸自家少爷没给他找事,但是,这个时辰才出城,能在太阳下山前赶到投宿的客栈吗?赶一赶应该,可以吧?管事略迟疑的想。
一个家丁走过来,问,“云管事,要不咱们回城找间客栈住一宿,等明儿一早再出城吧?要不然照咱们这速度,肯定天黑前赶不到宿头的,难道出门头一天就要露宿荒野?”
说着边若有所指的瞟向云少爷的马车。
云管事暗叹一声,“略赶一赶呢?”
“怕少爷身娇肉贵的禁不起啊!”家丁很了解自己少爷的身子骨,他是读书好苗子,但身体很差,原本云郎中预估儿子不是探花就是榜眼,却因为身体太差,没能好好发挥,才会进了二甲。
云管事挠着头,看看天候,然后道,“那便回头,先遣人去城门附近客栈订房,我们这就调头回城。”
他们想的很简单,但实际上想要在官道上调头,是有所难度的,在他们后的车队,想在天黑前赶到宿头,见他们忽然停下,就有些不太高兴,而另一方向的车马络绎不绝的赶往城门,一样想在天黑前赶进城。
又怎会让出位置,让他们插队,只是云家家丁抬出自家老爷的名头,让那被耽误的百姓敢怒不敢言。
云少爷坐在车里,听见那些路人低声斥骂,不由在心中怨怪上黎浅浅,认为若不是因为她,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城?
无辜躺枪的黎浅浅,现在在那呢?
有消息灵通的鸽卫,还有凤公子坐镇在京里,京中那些打算盘打得霹啪响的人家有何动作,都瞒不过黎浅浅她们。
“我都还没进京呢!就已经成为人人争抢的香饽饽了?”黎浅浅笑嘻嘻,她们这天入住的客栈,是瑞瑶教的产业,东家入住,掌柜的当然是以最高规格来接待。
这间客栈就叫有间客栈,座落在夏川东侧的川东城里,有间客栈兴建时,曾令川东城中的权贵世家们好奇,一开始,大家都以为这座大庄园的主人是京里那位贵人。
因为那规模很像是皇室的避暑山庄,不过皇家的避暑山庄很少临河川兴建,大都是盖在山林之中,有山有水的山里,这样大刺刺的兴在河边,万一有人想行刺,实在太容易了。
没想到他们等啊等,庄园落成了,不是皇家的避暑山庄,也不是京中贵人的产业,而是瑞瑶教开的客栈?!客栈?!这样精致大气的庄园,是客栈?是这瑞瑶教的主子太有钱,有钱任性到这样花钱?还是咋地?
想想看一个晚上的住宿费用,再高能高到那里去?花那么大钱大兴土木,盖出那么一座大庄园,结果拿来让人投宿?得等上多久时间,才能回本?要是住宿费提高,可还有人入住?
全川东城的人都等着看,看他们的笑话。
但是他们失望了!
从开幕第一天起,有间客栈就天天客满。
他们想去投宿,都被婉拒,说预约的客人已经排到了半年后。
半年后?等等,什么叫预约啊?
川东城的富豪世家想破头,没想明白这是咋回事,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他们南楚,有钱人真不少。
有间客栈的客院分为五等,第五等就是入住一晚要五十两银子的,吃的全部免费,不像别的客栈,三餐要另外付。
此外,有间客栈还提供娱乐节目,如听戏唱曲的娱乐厅持房号进场,不同等客院安排不同的坐席,招待自也有不同。
想赌钱?他们自有赌坊,进场时不同的房号,可以拿到客栈送的招待卷,可免费兑换同等金额的筹码。
吃饭喝酒赌钱时,有点无聊,想有美女陪侍?也不是不行,不过美女得到客栈外的花楼去请,这费用就得客人自付。
此外还有一些运动类的娱乐,如夏日赛舟竞技,冬日冰嬉,有间客栈都有,客人们想要什么娱乐,他们十有八、九都能提供,只是有间客栈位在水边,想要进森林打猎?对不住那超出有间客间的范畴,就不提供了。
不过掌柜也说了,等他们东家筹划新的客栈时,他们定会将客人的意见转达给东家。
除了给年轻好动的客人们提供的娱乐,也有给文采丰沛的客人举办的文会、诗会。
女客自然也不会被冷落,有间客栈里,设有锦衣坊、珠宝坊的分店,有需要的客人,都可径行前往采购。
而且报上房号后,还能享用住客才有的折扣。
也就是说,住客若招待友人一起采购,若是以住客的名义付账,可以房号打折,若友人要自己付钱,就不享有这等优惠。
这让邀请亲友一起去逛街的夫人、太太们,很有优越感,本来小气巴拉的抠门夫人,因为想在亲友面前得脸,一掷千金为亲友选购首饰和衣服。
不得不说,这个规定让不少夫人太太多花了不少钱,反正有间客栈里的锦衣坊、珠宝坊业绩一路往上狂。
黎浅浅他们来到川东城时,原本是打算在川顺码头搭船南下京城,没想到还没上船,就听人说起川东城里的有间客栈,这名字够怪的,黎漱便决定前往一探。
到了有间客栈,才晓得是瑞瑶教的产业。
做东家的来到自家地盘,才晓得这是自家地盘,感觉得点微妙啊!
尤其在得知有间客栈的种种设施后,黎漱那种感觉更加强烈了,说不上是好还是坏,但对黎浅浅来说,就只有一个感觉,这是把莫氏集团旗下在l市的赌场饭店搬来了是吧?
只是有间客栈把赌这个成份,削减得很淡,不过其他的做法,嗯哼!
掌柜的得知大小东家回南楚,可没想到他们会上门投宿,当即以最高规格招待他们,他们入住的是客栈留给特别客人的特等客院。
这院子的位置位在客栈的深处,住在此院的客人若想去各项设施游玩,可是有专属通道,直接通达不需经过其他客院。
住在这个客院,不愁会遇上云夫人那种邻居。
黎浅浅对此大表满意。
黎漱和谨一商量后,决定就在此住上一段日子,因为预约的客人已经排到半年后,就算京里来的那些贵公子们,查到他们投宿于此,也不怕他们上门来。
黎浅浅她们一入住,掌柜立刻飞鸽传信回京,通知黎韶熙,他们家教主回来了。
黎韶熙把信给父亲和弟弟看,然后郑重警告他们,这事就不必让凤公子知道了。
“不告诉他?”黎茗熙怀疑的问,他大哥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不必,反正凤家庄消息灵通的很,我相信有间客栈里头,就有他们家的数字公子在。”黎韶熙冷哼,对数字公子有些鄙视,在他的心里,数字公子大概就和狗仔队没两样。
黎茗熙没跟他争这个,只不解的道,“你们说,会是谁把妹妹回来的消息泄露出去的?”
“还能有谁?”黎茗熙没好气的皱皱鼻子,“肯定是季瑶深把消息放出去的。”黎浅浅还在京城时,季瑶深没少上门找她,要不长孙如兰也不会被她哄了去。
“说到她,她和浅浅年纪相差无几,也快要及笄了。”怪不得她会有所行动,她那嫡母表面功夫做得不错,在上流圈子里,人缘不错,人脉也广,想要为这个半路进府的外室庶女,找一桩外表光鲜内里糟烂的婚事,半点难度都没有。
就算她那亲爹再怎么疼她,也没有亲自为她择婿的理,又不是没有嫡母,她要想嫁个好夫婿,就得找外援,长孙如兰原本是个很好的外援,不过她进了亲王府,能给她的帮助就少了。
黎浅浅这个时候回南楚,对她来说,真是及时雨啊!
所以她一在将军府探得些许消息,就迫不及待在贵女圈里散布出来,为的就是让这些贵女们不敢小瞧了她,同时也是给嫡母传递一个讯息,我和黎经时父子之间的连系回来了。
不得不说,季瑶深此举,确实让平亲王妃有些忌惮,她并不知黎浅浅和季瑶深的关系如何,只能说从黎浅浅离京前,与季瑶深的往来,让她做了错误的判断,她以为季瑶深和黎浅浅,在季瑶深身世大白前,是对感情十分要好的姐妹。
这也是季瑶深当初花了大功夫拉拢黎浅浅,才做出的假象。
贵女们得知黎浅浅将回来的消息,回家后自是不隐瞒自家娘家,这也是为何云少爷出京时,会遇上这么多贵公子同时出行的原因。
季瑶深没想到这些人会这么大动作,惊讶的同时,也好生羡慕,如果当年是自己拜入黎漱门下为徒……
从前她以为,只要找到亲爹,她就能飞上枝头做凤凰,只是没想到,凤凰也是分等级的。
嫡出的、庶出的,还有她这种尴尬透顶的,外室所出才进府不久的,该算是私生女?还是庶出?
府中的姐妹们明里暗里的嘲笑,都让季瑶深痛恨不已。
黎浅浅离开南楚的这些年,她在贵女圈中混得不错,但回到府里就让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她不止一次那么想,想着当年若自己被黎漱相中收为徒,或是她没有和黎净净一起谋害黎浅浅?或是她们得手了,没有被黎漱他们发现她们做了什么?
那么,她的生活会不会和现在有所不同?
如果时光能倒流,回到那个时候,她会做一样的事情吗?还是会出不一样的选择?也许是因为长孙如兰的关系,她越来越常想起黎浅浅的亲娘,那个她一直以为是父亲的小妾,实际上人家才是正室元配的那个女人。
因为常常回想,她发现黎浅浅似乎有些不一样,可是那里不一样,她说不上来,毕竟那时她们虽同住在一个院子里,可是她姨娘拘着她,她也不喜欢去外头玩,因为她漂亮的衣服会脏了,手会脏了,会像黎浅浅一样,是个脏孩子。
她姨娘那时很喜欢说黎浅浅是脏孩子,不许她进她们的屋子,黎浅浅她娘进屋里来时,她会站在门口,有时会坐在廊下阶梯上,拿着根棍子在地上乱画,后来下大雪,姨娘带她出门,她看到黎浅浅在屋子里,从窗口看着她们走远,灰扑扑的,就像是她姨娘说的,是个脏孩子。
在京城相遇时,她给自己的感觉不再是灰扑扑的,而是眩目的,让人眼睛为之一亮,她在京里看过多少贵女,就是宫里的公主,她也见过,可是她们没有一个人,能让她有相同的感觉。
如果当年,当年……她会不会也同黎浅浅一样,成为令人眩目的女孩?
黎浅浅完全不知季瑶深这些想法,刘二跟她说,京里这些别有心思的贵公子,之所以会赶着来接近她,全是因为季瑶深对外乱说的缘故。
“她这么做,不会是因为想讨好巴结谁吧?”
“您怎么知道?”刘二笑了下,答道,“京里未婚的公子,最受欢迎非瑞凤长公主的孙子莫属了,这位公子人长得英俊又有才,长平侯才立他为世子不久,年方十八,还未许亲的原因是,瑞凤长公主眼界高,认为京里那些贵女们配不上她孙子,就连宫里的公主也被她嫌弃。”
“季姑娘和长平侯府的三小姐是为莫逆之交,三小姐倾慕您大哥,瑞凤长公主曾派人前去探口风,不过被拒绝了。”
“季瑶深是在讨好她时,脱口说出我回南楚了?”
“大概是说,您快回京了,等您回来,她带三小姐来和您认识,等处得好之后,再由您向大少将军开口,三小姐成为您长嫂就指日可待了。”
黎浅浅笑问,“她肯定不是私下说的,而是在谁家的宴会上讲的?说完之后立刻就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她很享受那种感觉,对吧?”
“您说的对。”
“原本长平侯府的三小姐与她说定,只要她能助自己嫁给大少将军,她就帮忙她嫁给她大哥,也就是长平侯世子,但因为她说您的事情太过大声,引起别人注意,让某些人晓得她倾慕大少将军,因此她有些恼怒。”
“季瑶深会在乎这个?她真是的目的,肯定不是那位世子。”
刘二朝她竖起大姆指,佩服道,“又给您说中了,她看上的是世子的弟弟,二少爷虽也是嫡子,但才华没其兄长那么耀眼,不过以季瑶深的身份,想要嫁世子,那肯定是不行,若是二少爷,兴许有些可能。”
“瞧,我都还没进京,季瑶深就已经在利用我得好处了。”黎浅浅笑着摇摇头。
“您回京后,还要同以前那样,同她往来吗?”
“你觉得,她会轻易放开我吗?”黎浅浅反问刘二,刘二想了想摇头道,“只怕她会一直巴着您,直到她得到她想要的一切。"
黎浅浅点头,“要是她的婚事不顺,说不定她还会设计我,好助她获得理想的婚事。”
第五百二十四章 客层
夏川河畔杨柳轻摇,夏川河上的船家忙着打渔,鱼鸟随着船家的手飞起落下,不时把收获抓回挂在船头的鱼篓,远远传来隆隆踢踏声,吓得飞回船头的鱼鸟爪子一松,一尾肥硕大鱼就这样落到了河中,船家转头看去,就见一队车马自京城方向奔向北方,马车华丽结实,拉车的马比护卫胯下的骏马还要英伟。
自川东城里的有间客栈开幕之后,他们就常常看到声势浩大的车队,不远千里而来,为的就是入住有间客栈,听说那间客栈里头什么玩意儿都有,吃喝玩乐样样有。
船家因日晒而黝黑发亮的脸难掩羡慕的看着有间客栈的方向,正要招手让鱼鸟再去抓鱼,却又听到马蹄声轰隆而至,船家叹口气,转过头看向河边的官道,又是一队车马疾驰而来,不对,是好几队,打头的那两队似乎还打起来了?
就见打头的两队车马的护卫,扬起手里的马鞭挥向对方,混乱中错有错着,打到马屁股上,吃痛的马儿长声嘶鸣撒腿就往前冲,这一往前冲,车队就有些凌乱,连带着影响了拉车的马,主子的车是四匹马拉车,车夫技术好,虽然马儿受了惊吓,不过还是被他掌控住没有乱,但下人乘坐的马车,可就没那么好的运气。
赶车的车夫技术不好,完全控制不住这些马儿,他们惊慌失措纵着马儿们横冲直撞,车上的婢女、仆妇们更是惊声尖叫,马儿本就受到惊吓,再被这么一吓,更是慌乱撒蹄狂奔。
车夫们没办法让马车停下来,只能勉力控制着不让马儿们撞上主子的马车。
护卫们里有人纵马追上去,冒险跳上车辕,想要帮车夫控制马儿,不过成效不彰,更多护卫冒险一试,不过技术不过关临阵退缩。
另一队人见了哈哈大笑,他们主子的马车里也是笑声不断,出事的那队的护卫见了便冲了上去,挥手扬鞭打上马屁股,他们打的可不是护卫的马,全是拉车的马,原本在看热闹的人反应慢了半拍,竟让他们得手。
适才是失手,现在可是故意倾尽全力,马儿吃痛立刻撒腿狂奔,比之刚才的马车还要疯狂。
马车摇摇晃晃,车里的婢女和仆妇尖叫声不绝于耳,纵使车夫的技术不错,却也没办法立刻控制住所有被抽打而狂奔的马。
他们主子的马车在混乱中被撞击,拉车的骏马再有灵性,也是牲畜,它们听从天性,受到惊吓的第一反应就是拔腿狂奔逃离危险。
官道上乱成一团,随后跟来的车队没有跟上去,而是选择原地休息。
“公子,咱们不用上前帮忙吗?”高相孙子高素健懒懒的坐在车里,听到小厮问话,方才懒洋洋抬起眼皮子,“你家公子胆子小,那两位可是贵人,他们的护卫都是最好的,要是他们都摆不平,你觉得你家公子这小身板扛得住?”
小厮看看自己公子,低下头不再言语,高公子笑了笑,重又闭上眼,埋在那一堆柔软的靠垫里,“记着,你家公子身子弱,别在外头胡乱给我揽事。”
小厮低声应诺。
旁边车队里,黑漆平头马车里,高相外孙章公子则是一派悠闲的在分茶,外头喧嚣似乎都没干扰到他。
“公子,可要去请表少爷过来?”
“不必。”章公子拒绝,“他就是头不解风情的牛,叫他过来喝茶,是白白浪费我的茶。”
小厮有些苦恼的挠着头,表少爷若是牛,少爷又是什么?
外头的吵乱声似乎还有落水声,小厮好奇的掀了车帘往外看,就看到一辆华丽的马车在河川中载浮载沉,看那车的样子,似乎是……“公子,长平侯世子的马车落水了!”
“是吗?”章公子不慌不乱的起身,来到车门边,往外头看去,果然在河里看到一辆马车,已有人焦急入水抢救,不久就看到有人攀上车厢,然后从中拉出一名男子,随后又有一名女子被救出,接着又是一名女子,三人的衣着似乎都有些不整啊?
嗯,长平侯世子热爱红袖添香,不过大白天的,就和通房在车里狎玩,似乎有些过了!
不过谁让人家是长公主的孙子呢!像他们这样的人家,还没娶正妻前,可不敢这般明晃晃招摇。
长平侯世子这是觉得自己稳操胜算了?还是觉得希望不大,所以索性放弃?
静王世子的马车停下来之后,发现后头情况不太对,还没说什么,就听到尖叫声一路往水边去,然后就是落水声。
让美婢扶着下了车,静王世子平静的看着长平侯世子一行人被救上岸来。
长平侯世子的车是不能用了,四匹神骏的马儿一匹断了脖子,两匹断了腿,还有一匹被压在车厢下哀嚎嘶鸣,旁边人看着不忍,抽剑给它一个痛快。
静王世子依然面不改色的看着,美婢却是吓得偎在他怀里簌簌发抖。
“看来得就近找地方休息了。”
静王世子说完,身边的护卫知机的退下办事去。
后两队车队的护卫,上前来跟他请安,“你们主子呢?”
“我们公子胆子小,才侍候他喝了安神汤歇下了。”高公子的侍从面不改色的说着大家都心知肚明的谎。
“高明啊!你这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功力是越来越高明了!”静王世子呵笑,“你家公子呢?”
“公子说等您这里完事了,他再过来请安。”
静王世子颌首,“听说这东川城里有家客栈很出名,叫有间客栈。你们可曾听说?”
“听过。”高、章两家护卫颌首,“既然要休息,那就去这儿投宿吧?”静王世子道。
不想高、章两家的护卫皆面露难色,“怎么,有何不对吗?”
“不是,听说这有间客栈采的是预约制,没有预约,是住不进去的,就算塞钱贿赂柜台也行不通。”
“不过是间小小的客栈罢了!”这是没遇上真正有权有势之人吧?静王世子冷笑,他不介意让他们见识一下啊!
章家的护卫看静王世子那表情,心知这位的毛病又犯了,与高家护卫交换了记眼神,便找了由头退下。
章公子和高公子分别得了回报,章公子命自家护卫进东川城,另觅能投宿的客栈,而高公子则是让自家护卫跟着章公子的护卫走,“看他们订那一家,咱们跟着就是。”
静王世子的护卫得了令,便往有间客栈而来,而走在他们之前的那队车马,则是从有间客栈出来,正好与静王世子的护卫擦身而过。
见他们一行人骂骂咧咧,护卫猜也猜得出来,这是被赶出来了?连户部柳侍郎的名头也不管用吗?
护卫冷哼一声,没用的东西。
他和几个部下互换了个眼色,策马朝有间客栈疾驰。
来到有间客栈外头,几人都被这庄严的外表吓了一跳,古朴的牌楼上书有间客栈四个大字,护卫头儿骑在马上就要往里冲,不过牌楼后转出两个中年男子,看穿着,应该是客栈的伙计之流。
“敢问几位客人有何贵干?”
“我们是静王府的护卫,我们世子和瑞凤长公主的长孙,长平侯世子一会儿就会过来投宿。”
“这样啊!请问静王府和长平侯府是以那位贵人的名字预订的?订的是几天的房?几等的?”
护卫头儿不耐烦了,朝身后的部下摆摆手,立刻就有人上前,不耐烦的伸手推那开口问话的中年男子。
“你有完没完啊!我们世子要投宿,你们命人在前领路就是,唆个什么劲啊!”
只是他原本以为,中年男子被他这么一推,就会让开来,谁知中年男子竟然闻风不动,伸手推人的护卫甲颇感惊讶,因为他为了震慑人,一出手就是七成的功力,可是他发现自己的功力入了对方身体后,竟然如泥牛入海,毫无讯息了。
这人的武功非凡,却只在这家客栈当伙计?
要是他们亲王府能请到这等功力的人,只怕这护卫头儿的位置就轮不到他们头儿当了。
这有间客栈到底是什么来头?
别说出手的护卫吃惊,就是带他们来的头儿也震惊不已,他这部下的实力如何,他最是清楚不过,看他面露异色,被他推的伙计却闻风不动,他就知道,此人功力远在他们几人以上。
莫怪刚刚户部侍郎家的车队骂骂咧咧的走了,看样子是吃了闷亏吧?
“真是不好意思啊!您说您是那位贵人府上的?”就在护卫头儿不知如何下台时,一名圆圆胖胖像颗球的男子笑呵呵的从里头赶来,他一来就先呵斥适才挡住他们的两名中年男子。
“退下退下,你们两在干么?这可是京里贵人府上的,得罪了他们,回头要剥了你们的皮泄愤,就是东家也护不住你们啊!”
中年男子们的退下,不过也仅只退开两步,三个人成品字状挡在了牌楼下,中间的球状男子笑呵呵的自我介绍。
“各位贵人别跟他们一般见识,他们两个就是不识好歹,到处得罪人,最后走投无路了,被我们东家救了后,就誓言要效忠我们东家,他们两脑子就是一条筋,东家交代了,没有预约的客人,不许入内,他们两就没放过一个没预约的客人进去过。”
“你是?”
“小的不才,忝为客栈的主事之一,贵人您好啊!您是来为贵主子预约的吗?不过我们预约的客人已经排到半年后了,如果贵主人要预约,得等到明年开春之后了,贵主人可能等?我们客栈的客院共分五等,五等院住一晚上五十两,四等院一百两,三等院五百两,二等院一千两,一等院则要五千两,住宿其间所有吃食全部免费,游乐设施也免费使用,如戏院、竞技赛舟等。”
护卫头儿才听到住一晚上要五十两,就已经大脑当机了,后头的介绍,他全都听而未闻,反是同来的护卫们听得直咋舌,这是什么地方啊!又不是在京城里头,只是单纯住宿的客栈,一晚上要花五十两?救命啊!吃人!
胖主事笑呵呵的似未见他们的呆滞状,继续为他们介绍着客栈里的各项特色。
“总归一句话,若贵主人能等才来预订,这位爷,您要回去请示贵主人吗?哦,还有,在我们这儿订房有个规矩,预订时,要先全额预付住宿费用,另预订几日就是几日,入住后,不能再追订,不好意思啊!还请爷回去跟您主子说明一下。谢谢您!”说着就伸手轻抚护卫头儿的马,那匹坏脾气的马儿,前一秒还在偷咬其他护卫的马尾巴,下一秒就乖巧的偎在那人的大手里撒娇。
看得所有人傻眼,这是他们头儿那匹脾气坏到天怨人怒的马?
胖主事如蒲扇般的大掌,轻轻在那马儿身后一拍,那匹马就乖乖撒腿疾驰,其他人见状不得不策马追上。
直到看不见有间客栈那牌楼了,他们才靠近头儿的马,从头儿手里抓过缰绳,令马儿速度减缓,终至停下。
“头儿,看来这有间客栈是没法住,咱们还是找别的客栈吧?”
“也只能如此了。”不然呢?打,他们肯定是打不过的。
“刚刚我瞧了下,那牌楼上头刻的四个大字,你们猜是谁的墨宝?”
“还墨宝咧?不过就是些草莽之辈写的。”说话的人是他们几个人里头,最有学问的,听说当初还考过举人,不过考运不佳,连考几次都没过,最后只得遵从父命,进王府当护卫。
“那是皇帝御赐。”方才叫他们猜是谁的墨宝那个护卫,完全不睬他,直接公布答案。
“皇帝御赐?真的假的?”那被他们大家称为秀才的护卫冷哼。
“我是不识字啦!不过大年见过皇帝墨宝,大年你说。”说话的那人,把一高壮汉子拉过来为自己左证。
大年见大家都盯着自己,有些不自在,不过被头儿一催,他就立刻招了,“是皇上的字没错。”
不是吧?有间客栈和皇帝有关系?会有什么关系?有间客栈的东家不会是皇帝吧?
他们这几人虽听过有间客栈,但不知有间客栈的东家是谁,这大概和黎韶熙订定的客层有关系,静王虽是皇帝的兄弟,但皇帝并不乐见自己的近臣与勋贵们走的太近,所以黎韶熙的客户名单里,并没有静王和长平侯两家。
第五百二十五章 运气
护卫们去了川东城里,打听了之后,找了家最富盛名的酒楼订了房,然后才往城门去迎接静王世子他们。
静王世子得知没能订到有间客栈,立时脸就黑了,侍候的人见状忙提醒他,长平侯世子的情况不是很乐观,他受了惊吓又落了水,情况不是很好,再拖下去怕会耽搁病情,本要前往有间客栈教训人的静王世子,大手一挥,命人带路往酒楼去,护卫们暗松口气。
高公子则带着表弟前往另一家客栈住下,一进客栈,就遇上户部柳侍郎的儿子柳三少爷,柳三少爷文采风流,相貌俊逸,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过瘦弱。
他们几人算是京中最受欢迎的公子,出身世家、勋贵,自身有才相貌俊美,最重要的一点是,未婚。
喔,不对,静王世子已婚,不过他的妻子们都很短命,元配虽生了二子一女,但最后还是死于难产,第二任则是死于意外,现在在寻找第三任人选中。
高公子的下人们忙着安置箱笼,他则把管事喊来,“黎教主他们走到哪了?”
管事苦笑,“这还真不好说。”
“怎么回事?”
“他们一行人不少,走到那儿都有人记得看过他们,可是后来自进入任州之后,就行踪不明,似乎是知道有人在追查他们下落。”
“除了咱们家,还有不少人家在追查他们吧?”
“是。”管事顿了下道,“静王世子的人可不知收敛的。”
高公子颌首,对此不以为奇,静王府出来的人,素来高傲,世子更是自以为是,以为只要他想要的,不管是女人还是别的,多的是人自动送上门,他大概以为,只要黎浅浅知道,自己有意娶她过门,就会兴高采烈的等着进门。
不能怪他这么想,因为之前的两位世子妃,就都是如此,而且世子身边除了世子妃之外,多的是姨娘、通房之流,这次出门,他就带了好几个美婢,说是婢女,可是谁不知道她们的身份?
一个个身娇肉贵娇滴滴的,手无缚鸡之力,做得来侍候人的事才怪!
“让他们尽力而为就是,就当出门游玩吧!这门亲,能成最好,不成,也没事。”
高公子向来看得开,章公子也差不多,只是不出门走一趟,对家里长辈不好交代。
静王世子住进酒楼后,就把随行管事喊来,管事已从护卫头儿那里得知有间客栈有高人在,见世子召见,便急忙过来。
“那个有间客栈是怎么回事?”
管事想了想后,决定把牌楼上赐字的事跟他说。
“皇伯父御笔?真的假的?”
“小的无缘得见皇上御笔,不过护卫他们说是,应该没错。”
静王世子低头抿嘴,“哼,算他们好狗运。爷现在还有正事要忙,等爷正事忙完了,再来好好和他们玩玩。”
管事面上应着好,心里却直祈祷,希望自家主子忙完正事之后,就彻底忘了这件事的好,有皇上御笔亲赐,可见其靠山肯定不俗,又有高手在,最好是别去招惹的好。
那些人出身草莽,自家爷可是亲王府的世子,实不必自降身份跟他们一般见识。
管事这么想,但嘴上却丝毫不敢开口劝,要劝,也不能今天劝,世子正在气头上,现在劝不啻是火上加油。
长平侯世子被救上来时,神智还算清醒,不过之后就陷入昏迷,大夫来了只说是吓到了,开了安神汤就走了,谁知到了下晌就高烧不退,大夫再来也束手无策,静王世子和长平侯世子是亲戚,长平侯府的下人急忙把他请来坐镇,只是他不会医,来了也只是干著急。
后来还是酒楼里的客人听闻,便道,“怎不去请神医?”
“神医?”管事诧异问,他怎不知川东城里有神医?
“我有个亲戚,就在有间客栈住,昨儿个招待我们去客栈里的赌场玩,不想遇上个客人也同贵亲戚一样,也是意外落水受了惊吓,本来好好的,本来还嚷着不用请大夫,不过客栈的主事还是请了大夫来,情况就跟你们这位公子一样,陷入昏迷没多久,就开始高烧不退。”
“然后呢?”静王世子追问,心里暗骂这客人话好多。
“然后他们请了位神医来,给那人把了脉,说是落水时呛着了,只是当时没人知道,他用金针给那人扎了几针,那人吐了水,然后就退烧了,隔天就醒过来了。”
“神医?”
“是啊!你们赶紧派人去请,兴许他还没走,还在有间客栈里。”
管事不待静王世子交代,早在听到有间客栈有神医,就派人去请了。
那神医还能是谁?自然是蓝海。
有人来请医,蓝海自是不是拒绝,带着黎漱派来保护他的鹰卫就走了。
其实早在他们上门相请前,黎漱就已从鸽卫那里得知这事,也早做好安排,他不可能不让蓝海去,不过怕这些贵公子有何不顺就拿蓝海出气,保护措施得做好。
蓝海不是初出江湖的笨蛋,很清楚不是所有人都知恩图报的,这世上多的是被救后反持刀威逼救命恩人为他们所用的。
黎浅浅和章朵梨这几天在客栈里玩得很开心,现在正值夏秋交接之时,虽然近年气温变化极大,但是夏秋交接时,天气只有炎热和很炎热两种。
就是叶妈妈也没拦着她们去玩,女孩子就算去玩水上活动也是很有限的,就是乘舟船在川上钓鱼、捞鱼等活动,竞技赛舟就算她们两想玩,也凑不到一队,怎么比赛呢?
黎浅浅也知这个世界保守,并不强求,除了去钓鱼、捞鱼还发展出在舟上现钓现烤这一新业务来。
说是现烤,其实还是客栈的工作人员做了十分之九,剩下那十分之一才是让贵客们自己来,这些贵客们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但自己动手?呵呵,说笑吗?这样的吃法让客人们觉得新奇,而且能花大钱来有间客栈住宿的客人,出手自不会小气,因此赏银不少,所以侍侯的人都很乐意为客人们介绍这现钓现捞现烤现吃的玩法。
不得不说此举正合了这些客人的心思。
他们都是养尊处优的贵人,就算是出身商贾,事事都有下人侍候得好好的,几曾遇过自己动手的时候。
没想到有间客栈让他们有此机会,大家都很乐意尝新,就是那些一入住就沉浸在锦衣坊、珠宝坊等地的贵夫人们,也很喜欢这项新玩法。
而且这让她们又多了个展示新战利品的地方,年轻的姑娘和公子,更是趋之若鹜,尤其再加上比赛谁钓的鱼多,谁捞得鱼重,谁烤的鱼最好等项目后,就是向来内向的姑娘也有了表现的机会。
不少带着女儿、孙女来相看的夫人太太大松口气啊!自家姑娘内向害羞,赏花会或文会上没有表现的机会,现在多了这项目,可让家里善厨的孙女或女儿有了表现的机会呢!
黎浅浅可没想到,自己随口的建议,竟然产生如此后续效应,章朵梨笑她,“你这教主还真是当之无愧,连玩,也能给自家添个赚钱的新生意。”
黎浅浅傻笑,直道,“厉害的是客栈的掌柜和主事们吧?我也就这么一说,他们脑筋动得快,才能把这变成赚钱的新玩法。”
夏川里的鱼种类繁多,而且肉质鲜美,夏川两侧不少客栈、酒楼主打的菜肴就是这夏川里的河鲜,黎韶熙让客人或钓或捞,但鱼却是回到客栈后,再交由大厨精心烹调。
黎浅浅则让大家多一项选择,可以在船上由船娘立杀,然后炙烤,不需高超的厨技,就可品尝到鲜美鱼肉,除此还有河蟹、河蚌等各式各样的河鲜。
这也让有间客栈与其他临川的客栈及酒楼区分开来,在有间客栈,不只有住有玩,还有美食。
之前不少客栈和酒楼针对此攻击有间客栈,认定他们的美食自家都有,客人何必花大钱去有间客栈排队呢?
虽然去过的客人都知道,有间客栈的美食确实不同凡响,但他们要怎么去反驳同业的攻击呢?
这新玩法一经推出,那些同业又开始攻击,不过这回他们不用多说,客人们用行动回击了。
因为这玩法新奇,不少客人上门时会询问,各酒楼为因应客人的相询,也跟着推出,让客人自己来烤鱼的吃法,只是在酒楼里吃,到底和自己动手钓鱼捞鱼不一样,风景也不同,人家有间客栈的玩法吃的是风雅,他们吃的是跟风。
高下立见。
黎浅浅和叶妈妈商量,把她这些年钻研药膳的心得,教给想学的厨子,掌柜和主事们吃了之后,决定开春后,要开养生美食宴。
蓝海去给长平侯世子看过后,金针祭出,没多久他就清醒了,只是人还有些迷糊,不过那就不关蓝海的事了。
静王世子知他是从有间客栈请来的,便过来跟他套交情,只是让静王世子扼腕的是,这老家伙软硬不吃,真是讨人厌。
云少爷是最后抵达川东城的贵公子,他和高公子他们住同一家客栈,他比其他人占优势的是,跟着他来的人曾见过黎浅浅身边的人。
黎浅浅他们虽住在有间客栈里,但随行的人可没闲着,他们在川东城里走动时,就让云家的下人盯上了。
那云家下人可得意了,这么多公子想要查黎教主的行踪,却只有他找到人,还盯上了!
那人似乎完全没有发现自己身后缀着个小尾巴,在川东城里东逛西逛,就见那人两手都挂满了吃食和杂物,云家下人心想,满手这么多东西,实在很显眼,肯定跑不掉的,于是就放心大胆的在路边的摊子买了块肉饼来吃,天晓得他盯着那人这么久,几乎把川东城里的东西市逛遍了,肚子都饿扁了,吃块肉饼慰劳自己一下正好。
没想到变故陡生,他从小贩手上接过肉饼,张嘴要咬,就看到前头他一直紧盯着的人,他,不,见,了!
这怎么可能?街市上满当当的都是人,他两手挂满了东西,要怎么消失不见?还是,路人帮了他的忙?
云家下人顾不得吃了,将肉饼往怀里一搁,伸着两手推开挡在他和那人之间的人,他跑到刚刚那人停留的摊子前,小贩见有客人上门,抬头笑嘻嘻的朝他招呼着,“大爷,买把梳子吧?上好的桃木打造的,有驱邪的功用啊!”
“我问你,刚刚有个两手挂满东西的客人,他跟你买了什么?”
“喔,您问那位爷啊?他什么都没买,只是问我在这儿摆摊一天能赚多少。啧,那个愣头青。”这种事怎么能告诉别人?万一是城里那些地痞派来试探的,跟他实说了,不就等于告诉那些小混混,能跟他们开口要多少钱吗?当他傻啊?
“那人呢?”
“我没理他,他就走啦!”小贩有点生气的往身后的巷弄一指,“你说这人怪不怪,这好好的大路不走,偏要往那小巷子里钻,他身上挂那么多东西,等于告诉人,他身上钱多快来抢嘛!真是傻。”
旁边卖馄饨的老板听到这话,也跟着附合了一两句,然后问云家下人要不要吃。
云家下人哪有心思理他,伸手推开他,就往小贩指的巷弄里钻。
他一走,老板和小贩对视一笑,老板把手里攒着的碎银收起来,拿着抹布转到一张桌子前,这张桌子只坐了一个客人。
“那人走了。”
“谢谢两位襄助。”客人抬头,赫然就是云家下人盯了一天的那人。
“客气,下回要是还有这样的好事,可别忘了我们兄弟啊!”
“一定,一定。”那人拱手起身,趁云家下人还没转回,利落的走人,当然,他手上挂着的那些吃食和杂物,早就被他分给人了,馄饨摊老板拿了两个,都是糕点,卖梳子的小贩则拿了三个,有小孩子的玩具和肉饼。
其他的不是被摊子上的客人拿了,就是被其他小贩要走。
云家下人钻进巷弄后,发现这巷弄七弯八拐的,不是熟悉当地的人,怕是会迷失在里头,当即退了出来。
回客栈后,也不敢跟人说,自己发现了黎教主的人,其他人因他跑出去闲晃一天,纷纷表示不满,他也只能隐忍下来,因为他只发现跟在黎教主身边一个下人,并未看到黎教主,谁晓得黎教主在不在此地,最重要的是,自己还把人跟丢了,这要说出来,被修理一顿还好,怕就怕少爷硬要他把人找出来,今天是碰巧遇上,他不觉得自己有此好运,能再遇上对方。
第五百二十六章 相熟
云家下人瞒着自己一天的行踪,所以黎浅浅他们可能就在川东城里的事,这些贵公子们也就毫无所悉。
其实只要略知黎浅浅的背景,看到蓝海这位神医时,他们也该会想到才是,只是他们一个个自视甚高,认为黎浅浅不过是个江湖人养大的乡下孩子,能有多少见识?
凭他们的出身、样貌,想要哄她一个见识不多的小姑娘,那还不是手到擒来,再简单不过的事?他们能降尊纡贵出京来向她示好,就已经是很了不得的了,她要是知道,怕不兴冲冲的凑到他们跟前来巴结?
所以底下人没查到她们的行踪,他们是一点都不在意,因为认定,只要黎浅浅知道他们为她而来,必定会露面。
公子们自视甚高,下人们原本也是这么想,只是这一路行来,让他们开始怀疑到底是那位黎教主不识抬举,还是自家公子们的魅力不如他们所想那么大?要不然应该早就露面凑上前来的黎教主,不止没露面,甚至连她的行踪都查不到了!
怎么会这样呢?
因为一时查不到黎浅浅的行踪,再加上长平侯世子病未痊愈,静王世子不好扔下他不管,就在川东城里住下了,高公子见静王世子不动,他也不动,高公子不动,章公子也跟着不动弹,柳三公子和云少爷自然也就跟着在川东城住下。
不过叫他们就这样待着什么都不做,那也是不可能的。
因有间客栈兴起,有权有势的贵人们来川东城,少有住到外头的酒楼客栈的,静王世子他们的到来,自是引起川东城里的富豪权贵们关注,于是邀宴不断。
这日川东首富翁大树邀宴,除长平侯世子还在养病,其他几位公子都应邀出席。
翁府外院,一个管事满脸堆笑,领着贵人们的侍从,去安排好的厢房歇息。
柳家的管事一进到房里,就踱到屋里的桌子前倒茶喝,一侍从溜到门前往外瞧,见外头没人,才朝一下颌留着稀疏胡子的男子点头。
那男子朝侍从摆摆手,侍从便去了外头守着,男子则是凑到管事面前,道,“柳管事,昨儿我跟你说的事,你觉得咋样?”
“凤家庄开价太贵了!咱们哪有那个钱啊!”管事二话不说就回绝了。
“哎唷!只咱们几个当然是不够,但是你看看。”稀疏胡子的男子说着伸手往外虚划了半圈。“眼下急着找到这一位行踪的,可不止咱们一家啊!若大家凑份子呢?”
如此就可以花少量的银钱,买到黎教主行踪了。
“主意是好,可是他们几家会同意?”管事质疑的看着他问。
“这你放心,他们跟咱们一样是当差的,而且说不定回头还能跟主子请钱呢!”
“那,你快去办吧!”管事催促着,胡子男心里暗恼,可是对方高他一级,他吩咐下来,自己不能不照办,唯唯应下,出去之后,让守门的侍从进去,看着他关上门,然后恶狠狠的朝屋里瞪了一眼。
要不是这差事办不好,自己也要吃挂落,他才懒得出这主意咧!
胡子男办事还算利落,口才也不错,很快就说服了高家、章家及云家的管事们,至于静王府的管事,他有点悚他,所以拉了其他几家的管事,一起去跟他谈的。
静王府的管事正愁着呢!世子连娶二妻,却都早死,坊间隐隐传出世子克妻之名,王妃思来想去,考虑良久才挑上黎将军府上的闺女儿。
虽说武将家的女儿不如文官家的姑娘温柔娴淑,也不比勋贵家的千金懂规矩,但,武将家的女儿较文官家的闺女身强体健得多,也比勋贵家的千金老实,没有那些弯弯绕绕。
而且黎将军这闺女儿,还是个什么教主,听说这个瑞瑶教,可是富可敌国呢!当初她师父收徒,可是全中州大陆为之轰动,连北晋、东齐、赵国及西越都有派人来,也不知那位前教主放着那么多来历不凡的人不收,偏收了个乡下小姑娘。
后来听说,黎将军的夫人是那位前教主的亲戚,那会儿,黎将军父子生死未卜,那位前教主被表姐托孤,才不得不收了黎将军女儿为徒。
本来这般出身的姑娘,根本就入不了王妃的眼,可是,世子已经死了两个正妻,再来个薄命,可就坐实了他克妻之说,而且那位黎教主的亲爹和兄长们,现在可是皇上跟前的红人。
世子要是能娶她为妻,虽是那姑娘八辈子才修来的福气,但那姑娘也能给王府和世子带来不少好处。
旁的不说,单说教主的嫁妆,肯定能压府里其他几位少夫人一头。
但是,要把黎教主娶进门,首先得打败同来的这些公子们,获得黎教主的欢心,只是他们查不到黎教主的下落,要世子如何赢得美人归?
想到美人,管事忍不住浑身一抖,听说这位黎教主长得可不怎么样耶!想到世子非美人不碰的习惯,管事又是一叹。
看别人办差都是那么顺顺当当,怎么轮到自己,就是处处坑坑巴巴的?
胡子男他们进来时,王府管事已然收拾好情绪,“怎么,有事吗?”
“是。”胡子男很快的说明来意,管事略一沉吟,便答应了,他答应的太过爽快,反倒让大家有些反应不过来。
“大家既然都是为了黎教主而来,能花一份钱买到的消息,何必多花好几倍的冤枉钱,送给凤家庄呢?”
“就是就是。”云家管事呵笑附和,高家管事跟着颌首,章家管事便问,“事不宜迟,说做就做,只是这消息要怎么去买,谁去?”
“自然是提议的人去,另外再指派一人同往。”王府管事道,“太多人同去,怕会引起凤家庄的人起疑,借机抬高价码,那可就不好。”
其他人本来不是很放心,想说大家一起去,听王府管事这么说,也怕会如他所言,惹凤家庄人注意,然后抬高价码,只是,谁和柳家胡子小管事去呢?
“不如就劳驾管事吧?”高家管事朝王府管事拱了拱手。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了,对着王府管事拍捧起来,这种等级的拍捧,王府管事没有被拍得晕头转向,反倒脑子清明的,问起大家能出多少银子。
问完后,他便同胡子小管事去了川东城的凤家庄分舵。
凤家庄分舵舵主得知他们来意后,笑容可掬的开出价码,王府管事一听,倒还在他们预计的范围内,便问,“若是一次付清,几时可以拿到消息?”
“最快,三天吧!”分舵主笑嘻嘻,“不过,我丑话可是要说在前头,我们凤家庄买卖消息,向来是你情我愿,要是买了消息不满意,想要退钱,那还是别买消息了。”
他话才说完,胡子小管事脸就拉下来了,王府管事脸色黑如锅底,“分舵主这是瞧不起我们吗?”生意还没成呢!就说他们买了消息会不满意想退钱,这是嘲讽他们没钱,想要不花半毛钱就拿到想要的消息吗?
“我可没瞧不起两位的意思,今儿不管是那位客人上门,我都是这么说的。”分舵主笑,他身后站着的人们个个掩面不忍卒睹,他们这位分舵主每次都是这么说话的,天晓得他们已经因此得罪多少客人了!
他们曾试图将此情况往上呈报,但庄主和公子都没说什么,让他们好生失望,就算不能把他换掉,至少,至少也派个会说话的来负责接待客人啊!
再这么下去,他们好怕凤家庄的名声,会毁在他们分舵主手里!
王府管事冷哼,“若不是我们急着要知道黎教主的下落,必不会受你这气。”
分舵主听闻他们要黎教主的消息,不禁正色打量起他们来,他身后的那几个人也一改之前的态度,眼里精光乍现,王府管事立刻觉得一股寒意自脚底往上窜。
这是怎么回事?
“既然两位客人决定要买黎教主的消息,那么,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三日后午时,请两位再度莅临,若是有所延误,我们也会提前通知二位。”
“不能提前?”
分舵主呵笑,“多谢客人瞧得起我们,不过黎教主行踪飘忽,若这么容易就打探得到,想来两位客人也不会上门了。”说着就起身送客。
王府管事冷哼,率先掉头走人,胡子小管事慢了半拍,转身要走时,王府管事已抬脚跨出大厅,他急忙追上去。
等他们走了,分舵主身后一玉色纱袍的男子才开口,“怎样,要通知黎教主一声吗?”
“自然要说一声的。”分舵主转头看他,“公子几时会来?”
“公子怕一时半会走不开。”玉色纱袍男子叹气,“可惜了!我原本还盼着公子来了,能带咱们兄弟几个进有间客栈开开眼界的说。”
“出息!”分舵主啐他一口,心里也有些失望,“京里有什么大事,公子怎会走不开?”
玉色纱袍男子朝他翻个白眼,“你问我我问谁?”
“你不是数字公子吗?消息应该最灵通啊!”
“啧,谁说数字公子的消息最灵通的?老子我的消息偏就最不灵通。”他手底下那些家伙全没把他放在眼里,有什么消息总是越过他,通知了眼前这混蛋,想起来就恼啊!
“嘿嘿,别恼,别恼,这不是你姐交代的吗?谁让你受了重伤,休养了大半年都没好呢?你姐怕累着你,所以才叫我代劳的嘛!真是,喂!我可是她相公,她怕累着你,就不怕把我给累倒吗?”
纱袍男子冷冷瞟他一眼,“你以为让老子叫声姐夫,不用付出任何代价的不成?”
“成成成,我怕了你们姐弟两了!”
厅里其他人早在王府管事他们离开时,就识趣的走了,眼下待客厅里就只他们两个。
“对了,听说蓝神医就在有间客栈里,你要不要请他帮你看看?”
纱袍男子睃他一眼道,“有机会再说。”换言之,没机会也不必强求,那些个公子、世子的可是冲着黎教主而来,蓝神医父女与她同在有间客栈,要是他们找上门去,让她的行踪露了馅,回头公子不恼了他们两才怪。
王府管事他们的行踪,很快就被鸽卫上报到刘二那里,刘二笑了笑,去通知黎浅浅。
听刘二说起凤家庄分舵里的数字公子受伤多时,却一直没能痊愈,黎浅浅便道,“请蓝先生帮他看看,可知他是怎么受伤的?”
“听说是去东齐办事时受的伤。”
“东齐啊!”
“是。”刘二停了下又道,“听说方束青掌权,与韦长当家时的作风丕变,手里头的药只要有人要,就狮子大开口的漫天要价。”
她不主动卖药,但有人要,她有,就高价卖,所以卖了不少见不得人的药出去,至于那些药被用到什么地方去?她不在乎,只要有钱赚就好。
故此,东齐近来很乱,不少世家大族出了丑事,有族里看好的苗子,竟传出养小倌,家里妻子以为他养外室,上门去闹,结果当场逮个正着,只是养的外室不是女的。
也有人与父亲的妾室滚到一起,被父亲撞个正着,老的把小的打得半死,自己也气得进气少出气多。
还有寡嫂同小叔子衣衫不整,被弟妹撞上,寡嫂受辱当场撞墙而亡,留下稚龄儿女。
一桩桩一件件,叫人看得目瞪口呆。
皇帝为之震怒,那养小倌被撞破的,是前科状元,皇帝颇为倚重,曾想把孙女许给他,可惜了!自此再无前途可言。
而那与父妾滚在一起的,是当朝少年武将,也是很得皇帝看重,本要派他领兵前往海外宣扬国威,被他老子这么一打,此后连站都有问题了,宣扬国威一事,只能委派另一武将。
至于那寡嫂,原是安国公府世子夫人,奈何世子不久前病故,听闻安国公有意请立其子为世孙,现在嘛!安国公已打消原意,要改立嫡次子为世子了。
这是闹得比较大的事,其余的,像凤家庄数字公子受伤之类的事情,在东齐各地层出不穷,想来有不少人,向韦家药房买了各式各样的药,用做自保或自以伤人。
韦长是炼药人,他知道自己那些药的效果,唯恐引起皇帝的关注,所以一向很小心,而且有时太过廉价,太容易得手,就不会为人所珍惜,故而他向来采取高价量少的策略。
方束青作法与他不同,最主要的原因是,她不懂炼药,她不知自己何时会失去对韦家的主控权,所以有机会能捞钱,就拚了命狂捞。
“看这情况,韦长大概撑不了多久了!”刘二分析道。
黎浅浅若有所思,良久才对刘二道,“让我们在东齐的人小心些,回头跟蓝先生拿些药,像是解毒丸之类的,给在东齐的人送去。”
刘二颌首,他本就想向黎浅浅建议,不想黎浅浅也想到了。
等凤家庄的人来通知他们,有人想买黎浅浅的消息时,刘二便带着蓝海跟他们一起回去。
看到蓝海时,分舵主有些惊讶,不过立刻就笑嘻嘻的迎上来。“蓝先生,真是好久不见。”
“是好久不见。听说令妻舅自东齐带伤回来?”
“正是,还请蓝先生出手相助,救他一命。”
“哼,带路。”蓝海看他一眼,令他带路,刘二见状,只笑不语,看来消息没错,这位分舵主一家和蓝海相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