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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教主难为全文阅读

作者:扬秋     穿越之教主难为txt下载     穿越之教主难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九十七章 变故

    当耿护法被迷昏送往万寿山庄时,正好与黎浅浅他们在赵国的荷塘码头遇上了。

    因上回走的是山路,这次黎漱特地挑水路南下,而黎爷的人绑了耿护法之后,被耿护法的护卫发现了,一路狂追直追得他们迷了路,好不容易甩掉人,想赶回去交差,一群人商量半日,最后决定走水路,找路人一问,最近的码头就是荷塘码头。

    荷塘码头在赵国算是颇重要的交通枢纽,南来北往四通八达,江面上帆影如织,码头上人来人往,挑夫们此起彼落的呼喝声,让整座码头生机勃勃活力四射。

    黎爷的人不敢贸然把耿护法带出来,只得在码头附近,寻了间不大不小的客栈,一半的人守着他,一半的人则往外去,除了留心耿家的护卫有没有追来,另外就是找北上船只。

    他们问了好几日,还托客栈伙计帮忙打听,可惜,近来北上的客船尽皆客满,不少商人都往北晋跑,想趁北晋改朝换代的大好时机,看看有没有什么门路,可以搭上新贵。

    客船没有空位,货船也可考虑,只是若要搭货船,就得看看送的什么货。

    “要真没有空位,咱们也可以去应聘货船的保镳。”

    “这不妥,接了差事,就得尽心。”

    “那……”

    “再拖下去,我怕耿老家的护卫就要追上来了。”管事忧心忡忡,他第一千两百四十五次懊悔,当时就不该一时冲动,退路都还没备好,就贸然的出手,不也不会被耿家护卫一追,就昏头昏脑失了方向的满城乱跑。

    唉!千金难买早知道啊!

    现在他们揣着耿护法这个烫手山芋不能扔,还得平安把他带回去,实在是门苦差事。

    “对了,耿老快醒了吧?咱们手头上的药还剩多少?”

    管事一开口,负责管药的汉子连忙低头在荷包里翻了翻,随即青着脸对管事道,“没有了!”

    “没有了?你怎么不早说啊!”管事气急,“还剩多少时间?”他忙问,汉子算算时间,脸色更白,“就剩一刻钟不到了。”

    耿护法的武功可比他们高,这次要不是出其不意,加上韦神医家出的迷药了得,他们根本不可能得手。

    现在药效快过了,人快要醒了,药却没了……“快,赶紧去找药铺买啊!快去。”

    汉子跌跌撞撞的冲出去,临出客栈时,因为跑得太急,差点一头撞上飞驰而来的匹马,亏得骑士骑术了得,及时勒住马才没酿成悲剧,汉子吓出一身冷汗,惊魂未定的指着骑士张嘴就要开骂,不料被骑士的冷眼一扫,当即闭上嘴不敢再说话。

    “滚。”骑士冷冷的一个字,让汉子的腿直打颤,闻言不敢多言,拔腿就跑,不想后头又来好几匹马,差点又撞了上去,后头的骑士脾气和骑术没有前头那人好,一鞭子就往汉子身上抽,汉子身手灵活,竟让他躲了过去,众骑士看得来了兴味,那往他身上甩鞭子的骑士,紧跟着又再挥了几鞭,汉子都惊险万分的避过去。

    黎浅浅坐在客栈三楼的包厢往外眺望,看到这一幕,不禁挥手招呼蓝棠过来瞧。

    蓝棠正在和她爹说话,蓝海被女儿唠叨得恨不能把耳朵塞住,见黎浅浅招呼女儿,赶忙推女儿过去。

    蓝棠没好气的瞪她爹一眼,起身走到黎浅浅身边,“怎么了?”

    “瞧,那人的身手好灵活,觉不觉得他的步伐跟咱们的轻功身法很像?”

    蓝棠看了好一会儿,道,“是有些像,不对,根本就跟我们的轻功身法一样嘛!”

    “嗯,我看也是。”黎浅浅转头交代春江,让刘二派人去查,春江点头出去,正好和黎漱擦身而过。

    “怎么了?”黎漱问,春江低声把事说了,黎漱眸光微闪,点头,“去吧!嘱咐刘二一声,让人多加小心。”

    “是。”春江出去了,黎浅浅起身对黎漱施礼,问,“有什么不对吗?”

    “我们现在是在赵国。”他意味深长的看黎浅浅一眼,黎浅浅反应过来,“是得小心,不过那个人,他的身法和我们一样,万一赵国那几位护法误以为是我们的人?”

    黎漱走到窗边往下看,那几名骑士还在戏耍那汉子,黎漱仔细看了会,嗤笑,“他们胆子还真不小,竟然敢把我们教中的轻功身法传给外人。”

    “外人?他不是我们瑞瑶教的人?”黎浅浅微愣,和谨一交换了记眼神,谨一走到窗边往下瞧,正好看到客栈里有人出来,见那汉子被人戏耍得狼狈不已,大声喝斥道,“你还在这儿混哪!大爷已经在里头咳得快晕过去了,你药买回来了?”

    “还,还没哪!”汉子委屈不已,门口站着的几人冷哼一声,领头的那人伸手朝那挥鞭戏耍汉子的骑士扬去,就见那骑士手中原本灵巧如蛇的鞭子,像突然失去了生命,啪答一声直接落在地上。

    骑士们转头对门口的几人怒目而视,那几人却瞧都不瞧他们一眼,只对汉子大声道,“赶紧去,要是误了差事,回头大爷出了事,那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汉子急匆匆的拔腿就跑,门口的几人见他跑远了,也不理会几欲将他们撕了的骑士们,转身进客栈去了。

    “头儿就这样放过他们?”被人当街截断鞭子那骑士气愤难平。

    “不然呢?”最早抵达客栈的骑士没好气的瞪他们一眼,“咱们是替主子去北晋办事的,能不引人注意最好,你们还偏要去惹事引人注意?是想坏了主子的事?”

    “不敢。”骑士们被骂得不敢抬头。

    “不敢就好。”领头的骑士翻身下马,其他人也跟着下马,客栈伙计这才上前接了马,招呼他们进客栈。

    黎漱看着他们都进客栈之后,才对谨一道,“派人去查那几人的来历。”

    谨一点头离开,黎漱转回屋中桌前坐下,黎浅浅跟着回座,蓝棠却在窗前多待了好一会儿才回座。

    吃过饭没多久,刘二就回来了,他面色有些古怪的对黎漱和黎浅浅施礼。

    “如何?”黎漱看黎浅浅一眼,开口问。

    “回大教主的话,那汉子是黎爷的人,他们……”他顿了下才把刚刚打听的事说了。

    “你是说,他们把在东齐的那位耿护法给劫来赵国?”

    “是。”刘二点点头,“他们似乎认定了,黎家那几位爷的死,跟耿护法有关。”

    黎浅浅愣住,“耿护法,我记得他是黎爷的拥护者之一,黎爷为何会怀疑他?”

    刘二摇摇头,“这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那么短的时间内,能查到这些就已经很厉害了。

    黎漱问刘二,“可问出来那汉子去药买什么?”

    “迷药。”刘二嘿笑,“他们武功不如耿护法,全靠出其不意和迷药帮忙,才能顺利把耿护法弄到手,不过原本都准备的好好的,谁知被耿家的护卫追得迷了路,所以原本的迷药不够了。”

    怕耿护法醒来,他们制不住,所以才赶着去买迷药,谁知会被人拦住,那汉子也是个没心眼的,人家一套,就什么都招了。

    黎浅浅对汉子的没心眼,为黎爷一掬同情之泪,不过转头就交代刘二,“可得多叮嘱咱们的人,可别像那汉子傻呼呼的,随便来个人一套话就全招了。”

    “是。”刘二苦笑,他们当差最喜欢遇上这种人,但自己人当然就得希望他们能精明点。

    从东齐京城一路追赶而来的耿家护卫们,错过了宿头,本想露天而眠,谁知才埋锅造饭,就被突如其来的一场大两给淋成落汤鸡。

    “赶紧收拾东西,我记得之前曾路过一处破庙,就先到破庙避一避吧!”

    护卫们待领队发话,便急急收拾东西,上马往破庙赶。

    不想破庙里已有好几拨人在内避雨,他们算是到的最晚的一批,只能往更加破旧的后殿去避雨。

    才安顿下来,就听到外头传来马蹄声,不多时就听到前殿传来呼喝声,没一会儿,原本在前殿里的人就狼狈而出,直奔后殿而来。

    想到方才这些人给他们脸色看,现在换他们看别人脸色了吧?耿家护卫们脸上虽没露出来,但眼里那幸灾乐祸的神色却是瞒不住人。

    从前殿过来的那些人自然也看得明白,可能怪谁?刚刚这些人进来,他们毫不客气的把人往后赶,现在轮到他们被赶,人家见了哪能不乐呢?

    耿家护卫的头儿等他们安顿下来后,拎了酒找他们的头儿喝酒。

    都是出外人,再加上酒的催化,不多时就成哥两好了。

    前殿过来的这队人,是要往北晋接人的,领头的是个五十多岁的壮汉,黄汤下肚嘴巴就松得很,没两下就让人把自家底给套个精光。

    等那头儿醉昏过去,耿家护卫的头儿清醒的起身,回到自己人身边,朝心腹们交代几句,等他们出去了,才伸手接过侍从递过来的茶汤。

    “头儿解解酒。”

    “嗯。”才抿一口外头雷声大作,闪电照亮了整座破庙,连带着前殿屋顶上潜伏的人影也无所遁形。

    “咦?后头来的那一批是什么身份的人?潜伏在屋顶上的那些人个个手里的武器在乍现的亮光中绽放光芒。

    蓝汪汪的光表明他们的武器都喂了毒。

    “娘的,运气真不好,躲个雨也能遇上有人被暗杀。”护卫头儿在心里暗骂,他刚把心腹撒出去啊!唉呀,不管了,要是继续待着,保不齐那些人杀完目标后,会过来将他们灭口。

    不成,不成,得赶紧逃。

    这么想着,他便不敢逗留,急忙召集自己的人,东西也不带,所有人悄悄的往外走,谁知才攀上墙,便看到破庙外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要命啊!

    一把拉下什么都不晓得就要攀墙而出的部下,“往这儿走。”

    幸好这破庙虽破,但占地甚广,从后殿继续往后走,就是个废弃的园子,雨越下越大,又一道闪电下来,他们几乎直觉反应扑地趴下,与此同时,墙外的人也同时翻墙入内。

    轰隆隆雷声打下来震耳欲聋,耿家护卫们不敢乱动,等到雷声渐消,才微抬头打量四周。

    雨水夹带着血气从前殿漫延开来,武器交击声不绝于耳,护卫头儿迅速爬起往园子跑,其他人紧跟在后,不一会儿功夫,所有人就统统躲进园中,有人躲进假山的洞里,有人躲在浓密的树丛下,还有人干脆潜到水中,躲到亭子底下去。

    打斗的声音越来越大声,似乎就近在耳边,耿家护卫们不敢乱动,不知过了多久,那些声响都消失了,只有雨声不断。

    天亮了,耿家护卫们侧耳倾听外界动静,待发现除了雨声,再无其他声响,他们才从藏身处出来。

    大家聚集在一起后,才缓慢的往前头移动。

    来到后殿,首先进入眼帘的,就是昨晚把他们赶出前殿的那伙人残破不全的尸体,他们昨晚离开时,这些人都醉倒了,可还是难逃一劫。

    护卫头儿心里一沉,他那几个心腹。

    小心翼翼的往前殿走,就陆续发现他的心腹夹在不认识的人当中,全都死无全尸。

    忽然,他脚下一顿,不敢再往前走。

    “头儿?”

    “走,咱们立刻走,先找家客栈住下。”

    “头儿?”吓得脸色惨白的几个部下还想问,却被头儿厉眼一扫,不敢再说话。

    一行人出来时有六十多人,现在只剩不到四十。

    待住进客栈之后,要了热水和饭菜,洗漱后填饱肚子,才往大厅去坐,好打探消息。

    才坐一会儿,就来了一队官兵,伙计和掌柜很是殷勤的迎上去。

    头儿正想打听消息,没想到来这一队官兵,正是赶来处理破庙惨案的。

    大伙儿不动声色,听官兵们和伙计说话。

    听了好半晌,才明白被杀的那队人,竟是赵国庆国公世子,这位世子才被皇帝钦点为驸马,也不知是招谁惹谁了,竟然在破庙里遇刺身亡。

第四百九十八章 怎么牵扯上的?

    十三公主虽还没嫁进庆国公府,但是旨意已下,公主在宫里备嫁呢!结果婚期刚定下,新郎倌就让人杀了?还死无全尸这么凄惨?

    素来极得宠的严贵妃哭倒在赵国皇帝怀里,哀凄的对皇帝道,“这肯定是跟我们娘儿几个有仇的人干的,陛下,陛下!有人见不得小六他们兄妹几个好,不然,小十三的婚事才定下,驸马就惨遭杀害,陛下,这是有人不满陛下为小十三定了这门亲啊!”

    严贵妃长得娇俏灵巧,虽然都当祖母了,可她天生丽质,和几位王妃站在一起,人都说像姐妹不像婆媳,所以自她十四岁进宫至今,一直宠冠六宫无人能敌。

    这些年宫里也进了不少人,就连严家也曾再送女入宫,但皆无人能撼动严贵妃的地位,所以她说有人针对她们娘儿几个,赵国皇帝是深信的,因为弹劾严贵妃的折子从无间断,还有小六兄妹,事不拘大小,天天有人递折子弹劾,就连十三公主要吃颗鹌鹑蛋,也有人弹劾她娇奢。

    可同样的事,宫里其他人不是没做过,甚至比十三公主做的还过份的都有,但没人弹劾她们,这些事皇帝都看在眼里,心里自就偏向严贵妃母子,认定她们受尽委屈。

    现在他给十三公主定下亲事,驸马就死了!这表示什么?有人不把他这个皇帝看在眼里啊!就算没有严贵妃的哭诉,皇帝也已经怒气冲冲要人查办了!

    官兵们边吃酒边说着闲话,其他客人初见官兵入内遂噤声不语,后见他们也同自己一样,在闲聊八卦,便把心落回肚子里,小声的又重议论起来。

    耿家护卫们强掩心中惊骇,他们久在东齐,对赵国的事情并不熟悉,这什么十三公主六皇子的,还有什么严贵妃,他们听都没听过,但是将娶公主为妻的庆国公世子竟然在破庙里被刺身亡,还死得这么惨,却是他们亲眼所见的。

    这赵国也未免太乱了吧?庆国公世子身边不是没有护卫,要不原本在前殿歇息的人,也不会老实的退让,对世子下杀手的人武功不弱,他们不知庆国公世子的护卫武功如何,但从前殿退让到后殿那些人的武功不差,却是可以肯定的。

    虽说被他们灌醉了,可并没有醉倒完全不醒人事的程度,有人怀有杀气接近,他们都是习武之人怎可能让人靠近,除非,除非,是他们亲近的人,他们对下手之人没有防备。

    耿家护卫的头儿似想明白了什么似的浑身一震,其他人见他这样,以为他是被吓到了,心里有些鄙夷不屑,面上却是打着哈哈,头儿不好说什么,毕竟这只是自己的猜测,而且,若真如自己所疑,那么犯下此事的人,事后那里去了?

    被自己灌醉的那些人又是什么来历?大家萍水相逢,谁也不认得谁,他们说是要去北晋接人,就真是如此吗?难道就不能是编造出来的借口,好伺机接近庆国公世子一行的吗?

    头儿越想脑子越混沌,其他人见他脸色不对,怕他冲口而出说些什么不该说的话,连忙伸手点了他的昏穴,周边的客人们见他们动静大,不由全看了过来,就是那些官兵也扭头关注。

    “我们老大听大伙儿说话听迷了,一时忘了自个儿酒量不佳,哈哈哈,没事,没事,大家喝酒,喝酒。”耿家护卫里一个瘦高看来和善的汉子打着哈哈,朝众人频频作揖。

    大伙儿也不在意,只在心里暗提醒自己,可别一时忘形喝多了酒出丑就不好。

    那队官兵倒是在耿家护卫们多打量了会,招来伙计问他们何时投宿的,问完后觉得这些人颇为可疑,又听伙计说他们来自东齐,带队的校官朝心腹使了个眼色,心腹随即起身,带了几个人直奔后堂。

    刘二接到消息,心里五味杂陈,耿家的护卫们真是,这走的是什么运啊!千里迢迢从东齐追到赵国,不过避雨竟避出场祸事来,就不知这办案的人手段如何,若是只想结案了事,把事往他们头上一推,也是个解决办法,若细查,就怕真凶会伺机除掉他们,他们就算没有涉案,但也是目击。

    他们不是赵国人,对赵国的人事不熟,认不出真凶,但凶手知道吗?

    不管如何,他们涉入官非是肯定的事,身陷囹圄还怎么搭救耿护法?看来耿护法若无法自救,就只能被人带回万寿山庄交由黎爷处置了。

    黎漱一早就和谨一去荷塘码头上闲逛去了,蓝海则是待在房里,也不知在干么,孟达生让人送帖子来给蓝棠,说是要请她去给人看诊,蓝棠拿不定主意,请黎浅浅让刘二派人去查查这几个病人。

    “虽说医者父母心,可是也得看看这病人能不能治。”蓝棠拿帖子给黎浅浅,“孟盟主向来心软,人家求到他那儿,他就没有不应的,可是不是我挑剔,而是有些人真的让人看了就恶心,我实在不想治。”

    “我懂,放心,我让刘二去查。”

    蓝棠苦笑,看着黎浅浅派人去请刘二,刘二正好要将耿家护卫遇上的事,跟黎浅浅说。

    蓝棠听完后,不禁为耿家护卫们一掬同情之泪。

    “看来耿护法是逃不掉了。”

    “您想让他逃走?”刘二愣了下急问。

    “是啊!”

    “怎能让他逃呢?黎爷的人好不容易才逮住他的。”

    那又如何?“要是他好好的被黎爷的人带回去,他们双方一照面把话一挑开,那还有什么好玩的?”

    刘二一听额角直冒汗,我的小祖宗哟!这是能玩的事吗?

    “既然耿家护卫被官差抓走了,那就由我们的人假扮成他们,先把耿护法从黎爷的人手里救出来。”

    “这……”

    “他们一直给耿护法吃药,咱们有没有类似的药?”

    蓝棠想了想道,“有,有让人保持清醒,可四肢使不上力的,还有好几种类似的,让人完全昏迷的也有。有吃的有抹的,也有吸的。”

    她爹近期沉迷炼药,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药都是他的最爱。

    “嗯,拿一些给刘二,让他们帮蓝先生试药。”

    “好咧!”她爹正愁没人可帮试药,这下正是瞌睡遇上有人送枕头,真好。

    刘二拿了药就转身去办事,下晌黎漱他们回来了,黎浅浅看他们身上衣服半湿,忙让人送热水热汤进来,盯着黎漱他们去沐浴更衣,等他们换上干净的衣服,又盯着他们喝热姜汤。

    黎漱难得好脾气的由着她折腾,等到吃饱喝足,才告诉她,他们今天在码头上遇到的事。

    “官府把码头封了?”

    “嗯,还不止如此,所有人、货统统只许进不许出,所以我们订的船怕是不能走了。”

    黎漱话虽说的像是很遗憾,但语气一听就知他很高兴,这是太闲了?

    “那起惨案发生在通往荷塘码头的路上,那间破庙早就荒废,庙里没有庙祝,也不知当晚有多少人投宿其中避雨。”

    所以办案的人彻查周边的村镇乡县,宁可错杀也不纵放。

    “那我们就待在这里不动弹?”

    “先按兵不动。”黎漱道,然后又看着黎浅浅,“这是没办法,不是不着急带你回家。”

    “知道。”黎浅浅想了下,道,“既然要待在这里等他们放行,咱们也不能就这样干等着,不如派人把我们那些箱笼拆一些,拿里头的书来看?”

    原以为黎漱会同意,不料他却拒绝了。“不成,把箱笼拆开来,万一不及收拾,官兵闯进来借口与案情有关给没收了?”

    好像有些道理。

    “不如派人去书肆买些书回来看。”

    “也行。”黎浅浅只要有书看好打发时间都没意见,不想黎漱又道,“让叶妈妈带春江她们去绣坊挑些线和花样子,回来让她们教你练练手也好。”

    练手?黎浅浅愕然,黎漱笑,“傻了啊!你也不小了,眼看着就要及笄,可是女红的事,却还是一窍不通,这怎么行。”

    黎浅浅一双眼越听睁得越大,觉得有些酸,她把眼闭上,再睁开时,就见她眼中流光闪闪,“表舅是想听我说好,还是不好啊?能多学些东西自然是好的,不过也得我有没有时间,如果表舅觉得,我把管教务的时间挪来学这个无妨,那就学啊!反正一样是做事嘛!”

    对我没差,可是对瑞瑶教的差别可就大了!

    黎漱一噎,这个死孩子!

    最后,叶妈妈还是带着春江她们去绣坊挑绣线和花样子,不过回来全是她们动手,黎浅浅则是在审查各地送过来的报告,有每季生意的报告,还有收益支出报告,种类五花八门,黎漱看了只觉头皮发麻。

    “表舅来的正好,这些文件我一个人看不完,来,您来帮忙分担些。”

    之前在北晋时,这些文件都是按时派送到黎浅浅手里,这回是因在路途上,便暂时让人收着,等吩咐了再全部送过来,黎浅浅不知官差何时放行,便让人把文件送过来。

    这一送可把黎漱都看傻了,他以前怎不觉得文件有这么多?这都是些什么东西啊?

    黎浅浅一一为他介绍,黎漱听完后,讪笑道,“行,以后不再提学女红的事,行了吧?”

    “行不行又不是我说了算,那是您的意思。”

    她其实知道黎漱并没存心叫她学女红,只是故意刺她,一次两次还好,老这么做,脾气再好的人也得跳脚。

    官府办案的速度很慢,被困的人们随着时间流失,脾气越来越暴躁,就像是个高压锅,压力日渐升高,办案的人各怀鬼胎,这日黎漱交代黎浅浅,“拘好人不许她们外出。”

    “怎么了吗?”

    “我怕这几日会起冲突。”

    黎浅浅点头,让人把食物饮水备好,鹰卫们随鸽卫、鹤卫进驻她住的客院,客栈里头已有零星冲突,不过都不大。

    蓝棠终于等来刘二的回报,看着册子上的人名和事迹,她觉得有些无语,拿着册子去找黎浅浅。

    黎浅浅坐在堂屋里,春江带着丫鬟们做针线,叶妈妈带着一部份鸽卫在耳房做吃的。

    “你看看。”

    黎浅浅接过册子翻看了下,“也许孟盟主不知道呢?”

    “我也是这么想,不然他应该不会让我去给这些人看病。”

    册子上有大家夫人,残害不少丈夫的妾室和孩子,自己也一直无孕,她想求子,给她看病的郎中说她身体健康没有病,至于为何一直没能怀上孩子,请恕他才疏学浅,让她去请神医为她调养身体。

    她夫家公爹和孟达生相熟,便求到他身上,孟达生便跟蓝棠说。

    “如果她手段没那么狠,也许……”蓝棠叹气,“她下药不让那些妾室通房生孩子也就罢了,偏要把人一个个弄残。”

    这对夫妻男人贪花好色,女的妒心奇重,因为自己一直没有消息,便不许庶子女生在她的孩子之前。

    这在大家大族中不是没有先例,但没有人把妾和通房生生打流产,亲手拿簪子戳瞎人眼,人家身手灵巧舞姿曼妙,她就打断她们手脚,让她们从此连爬都成问题。

    这实在是太狠了!

第四百九十九章 谁干的

    荷塘码头和出事的破庙,都隶属重州,一早重州知府孙满率领部属们,在知府衙门外,迎接负责审理此案的上官,从天蒙蒙亮,一直等到日头高高挂,才看到刑部和大理寺的衙差们,簇拥着此次负责审理的刑部侍郎黄立民与大理寺少卿王见明姗姗来迟。

    不是他们不想早点来,而且这次能得皇帝指派来破此案,必是皇帝重用的,这些外派的官员难能有亲近皇上重臣的机会,好不容易有机会亲近,哪能轻易放他们走呢?

    于是乎这边宴请,那厢小聚的,原本从京城到重州不过几天的路程,他们硬是走了近半个月,不过这两位大人似乎很有经验,所以他们虽晚到,但刑部和大理寺办案的那些官吏和仵作早就到了。

    体态丰满的孙知府浑身汗淋淋,抬手抹了下额上的汗,看看天上的大太阳,这天可真是热啊!

    其实这天还不算热,只是孙知府平常很少顶着日头在外走动,加上人又胖,才稍稍晒一下,就觉天热。

    知府衙门前的知客楼二楼包厢,黎浅浅和蓝棠几个凭窗而立,蓝棠指着孙知府道,“那就是那女人的相公。”

    那个贪花好色的男人?

    “就是他,身为知府位高权重,重州一地想要讨他欢心的商家,都晓得如何投其所好,每年送进知府后院的女子不知有多少。”

    刘二打听得很详尽,似乎有些太详尽了,黎浅浅看蓝棠一眼,低头又想,孟达生请蓝棠去医治孙知府夫人,是想要做什么?只是想施点小恩,换孙知府的合作?

    对,请托孟达生的人不是孙知府夫妻,而是孙知府的老父,因为儿子无后,担心他日后无人承嗣,所以才想请大夫为孙夫人调养。

    “其实啊!看了刘二给我的资料,我就不想出手医治孙夫人了。”蓝棠闷闷的道。

    “那回绝掉就是。”黎浅浅看着孙知府带头,迎上从马车上下来的两名官员。

    “已经应下了,不去不行。”蓝棠气闷道,“那位孙夫人厉害着。”

    先是差了亲信备了厚礼上门,紧跟着就放出蓝神医来了重州,就落脚在荷塘码头的客栈。

    虽没指明是那家客栈,可是光这些消息,就已经让荷塘码头周边的客栈热闹起来。

    天天都有人上客栈询问,蓝神医是不是住在这里,他们住的客栈掌柜看蓝海的形容,很是怀疑,又不敢确定,蓝海神经粗大,对掌柜疑惑的眼光视而不见,掌柜不好直接去问蓝海你是不是神医,但他可以对蓝棠旁敲侧击,蓝棠到底是个姑娘家,那受得了他天天问候。

    为此,黎浅浅让人在荷塘码头租了宅子,从客栈搬出来,幸好消息没走露。

    “去就去吧!”黎浅浅道,“去了之后,看情况再决定怎么做。”

    “唉!”蓝棠叹气。

    知府衙门门前的人车已散,云珠和春寿不知热烈讨论些什么,黎浅浅看她们一眼,给春江一记疑惑的眼神,春江回以苦笑摇头以对,黎浅浅当即打消询问的念头。

    “走吧?”

    “嗯。回去了。”蓝棠起身领先走出包厢,春寿见主子走了,连忙追上去,云珠动作比她快,已经一个箭步窜到蓝棠身边。

    “姑娘看好了。”蓝棠停下脚步瞪她。

    “嗯,你啊!那张嘴得上个锁了,老是这么毛毛燥燥的。”

    走在前头的黎浅浅回头看蓝棠一眼,她们几人里,就数蓝棠和云珠年纪最大,和云珠两个半斤八两,还有脸说别人!要不是她毛燥,那孙知府夫人也不会早早就知她们在荷塘码头。

    没事,好好的送什么拜帖啊!真是。黎浅浅暗叹,回心一想,蓝棠当时也是想走关系,好能早日离开荷塘,才会派人去孙知府府上送拜帖,虽是好心,但她不曾和大家说一声就擅自行动,委实是莽撞。

    蓝海知道后,狠狠的训了她一顿,若不是她擅自做主,大伙儿这会还好好的住在客栈里呢!

    客栈离码头近,只要一解禁,立刻就能上船南下,现在好啦!被迫迁到这里来,离荷塘可是有一个时辰的路程呢!

    虽然说独门独院住得舒坦,但到底不方便。

    黎漱面上虽没说什么,但蓝海与他一起长大,怎看不出他心里不喜?

    这世上敢做他主的没几个,黎浅浅算一个,不过人家可机灵了,就算是替他做主,也让人家心悦,只有他闺女儿,傻的哟!想到女儿为何会做下这事的契因,蓝海打定主意了,绝不让女儿嫁给孟达生,要不是他小子搞事,棠姐儿怎么会和孙知府夫人扯上关系。

    哼!

    孟达生大概怎么想也想不到,不过是请蓝棠帮个小忙,给人看看病的一件小事,竟会让原本看好他的准岳父,突然间改了主意,让他的婚事起了变故。

    孙知府迎进大理寺王少卿及刑部黄侍郎,原还想客套一番,宴请之后,再谈案情,不想才走进知府衙门,高大英俊的黄侍郎便问,“不知我们刑部派来的人此刻何在?”

    “呃?”孙知府心说,我哪知他们现在在那?

    “我们大理寺的人可在府衙中?”相貌堂堂的王少卿客气的问孙知府。

    “呃?”

    对于孙知府的一问三不知,黄侍郎和王少卿皆不以为意,这孙知府看似好好先生,其实劣迹斑斑,京里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政务全靠底下的人帮他处理,他平日就是负责和来巴结讨好的商人吃喝玩乐。

    这大概也是歹人会挑重州出手的主要原因,有这么一个上官在,底下的人再能干,也没得出头的一天,因此重州知府衙门里,从上到下都是弥漫着一股慵懒散漫的气息,遇事是能推就推能躲就躲。

    上官没有担当,底下的人怎么敢冲,想做实事,也得挑一下上官,遇上没能力但有自知之明的还好,能听进谏言的也行,怕就怕遇上不聪明没能力,却偏自以为聪明,自以为能力卓绝,天下除了他就没半个聪明人的那种胡涂蛋。

    孙知府有点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能力不强,所以美其名的放权让属下去做,事实上却是不想担责。

    有这么一个上官在,底下人能有多尽责?想也知道!

    庆国公世子被杀一案,虽然底下知县早就呈报上去,也派人去现场勘验,但却没有派人保护现场,也没有立刻派仵作去查验尸体,还是刑部和大理寺的人到了之后,才派人查验现场。

    不过呢!被派去现场的官兵,倒是带回了几个疑犯,听说是从东齐来的,黄侍郎和王少卿接到部下的通知,便想去审问这些人,不想他们才开口,孙知府的反应却是,“咦?有疑犯?本官怎么不知道?”

    好笑了,你的地盘,你的人抓到了疑犯,你不知道,反问起我们来了?算啦!算啦!跟这一位计较,浪费时间不说,还耽误事。

    王少卿和黄侍郎对看一眼后,问明疑犯所在,便急急赶往清塘县衙门询问那几名疑犯。

    耿家护卫头儿见到这两位,也没隐瞒自己的身份,直接挑明了,“我家老爷为贼人所擒,我们兄弟一路从东齐追到赵国来,也不知那些贼人是怎么想的,我们兄弟得老爷青眼重用,老爷在我们兄弟眼皮子底下被掳,这等奇耻大辱,我们兄弟不将老爷救回,实是愧对老爷的重用。”

    黄侍郎安抚了几句,便问起当日之事。

    护卫头儿便老实的全说了,还将自己的疑虑说给他们听。

    问完话之后,王少卿让人把他们押回牢房,然后自己和黄侍郎讨论案情。

    “我们需要去现场看一遍。”

    “本官正有此意。”

    两人相视微笑。

    下晌他们由清塘县县尊陪同前往破庙,在破庙里外察看过一遍之后,大理寺的衙差便上前禀报,“禀大人,小的们根据那个护卫头儿的口供走了一遍,大概可以确定,他说的大致都对,只有几个小细节没对上。”

    “这没什么,当时他们惊惧万分,会记错些事也是正常。”

    等到去义庄查看那些被杀的人,王少卿进去前有些抗拒,黄侍郎便道,“王大人若有事,可先在外头等我。”

    “不必了,我们一起进去吧!”

    义庄停放尸首的地方,气味很不好闻,守庄人早拿了药膏给众人抹在鼻子底下,只是众人都没用,他们大理寺用的药,比守庄人给的要好,刑部常常用刑,犯人受伤后不给疗伤,也是审讯常用的手法,故他们用的药要比大理寺用的强,只是用料上没大理寺的贵。

    守庄人也不以为意,领着众人查看从破庙收回来的尸首。

    两位大人粗略看过后,便让仵作上前仔细查看,他们则到外头休息。

    因为人数众多,几位仵作日以继夜的工作,花了近七天才全数相验完毕。

    “禀大人,这几人就是那护卫头子说从前殿退到后殿的人,他们手上皆有厚茧,是武人,死的时候面容安详,应没有感觉到危险,不过也可能是喝了酒,精神松懈的关系。”

    “也或者如那护卫头子所言,动手之人与他们相熟。可知这几人的身份了?”黄侍郎道。

    “这,还没查到。”回话的是大理寺的衙役,他面有难色道,“他们随身所带之物,并未见到信物之类的东西。”

    “他们的衣物可曾被翻检?”

    “听守庄人说,他们去的时候,这几人身上的衣服很凌乱,他还以为是遭贼了。”

    “不是遭贼,他们身上原本应是有证明身份的东西,行凶之人怕被他们的身份会因此曝光,所以搜身拿走了。”

第五百章 身份难查

    在现场勘验后,黄侍郎便和王少卿商量,命人按死在后殿那几人的样貌绘了图,然后派衙役拿着图四下查问,看有没有人认得他们,或知道他们身份的。

    “他们不可能凭空出现在破庙里,定是从那个地方过来的,只消找到他们来的方向,沿路问过去,总能找到他们来处,找到来处便能查明身份。”

    清塘县令恍悟,心说怪不得人家在刑部和大理寺当职,自个儿只能在个小县当县令。

    只是这画像实在不怎么好得,请来的画师看到作画的对象先吐了半晌,胃里的存粮全清空了,才抖着两腿进义庄停灵的地方。

    好容易才画出几张勉强看得清相貌的图,黄侍郎拿着图,无奈的摇摇头,没办法,他们到的迟,虽有冰镇着,但尸首仍然开始变质,幸好这几人生前并未受到太多惊吓,五官样貌没有扭曲变形,所得的图若给才见过他们的人看,应该能认出他们来。

    这是大海捞针,能有多少成效,谁也不知道,但不做,必定查不出他们的身份,所以就算衙役们心里骂翻天,还是得老实拿着画像一家家问。

    “按耿家那护卫头儿所言,他们到破庙时,那几人已经在前殿安置下来,这表示他们很早就到了,而且对那条路很熟,知道过了破庙,得走上多少路才有地方可以投宿。”

    “没错,耿家护卫对那条路不熟,才会遇雨后又折返回破庙避雨。”

    要是对路况熟悉,就会像被杀的那队人一样,在破庙里歇脚,而不是继续往前走。

    “要不是下雨,耿家人也不会折返。”王少卿若有所思道,若不是如此,他们就不会知道,在后殿被杀的这些人,原是在前殿休息被驱赶才进的后殿。

    也就没人在他们生前有过接触,知道他们防心很重,看到他们被杀后的面容,也不会想太多,只当是喝多了所以没有防备,且对方出手快,所以面容才会这么平静。

    “还真是阴错阳差啊!”

    “凶手为何不对耿家人下手?”黄侍郎不解。

    王少卿原在屋里打转,听得这一句,停下脚道,“他们也许不是不想下手,而是不敢,毕竟那几人身手不差。”这话不是他说的,而他身边的侍卫说的,他家侍卫可说了,若这案子是耿家护卫干的,那些衙差也拿不到他们,因为一看就知衙差们无人是他们的对手。

    他们没犯事,不怕被逮,且他们东家也是官家,遇到这事他们也不为难衙差,否则那些衙差们想拿下他们?呵呵!

    “而且那头儿不是说了吗?他们躲到园子里去了。”当晚在破庙里避雨的人可不少,光是要将那些人灭口,不让逃出去就已经有些吃力,那还有功夫去园子里搜人。

    “凶手大概也没想到吧!”

    “只可怜那些无辜受害的人。”黄侍郎叹息,在破庙避雨的不止这三拨人,除去庆国公世子身份尊贵,后殿这拨人身份不详,耿家护卫们侥幸逃过一劫,还有几家要去码头赶集,或投亲的,他们身上都有身份文书凭证,查核身份不难。

    唯一难的就数后殿这一拨。

    另庆国公世子有无与人结怨,庆国公府可曾与人结仇,都是在查访的范围之内。

    “那,要不要把耿家护卫放出来?他们东家还在贼人手里。”王少卿可没忘记他们是因何到赵国来。

    “再拘个几天,我想凶手要是知道他们的存在,应该会想办法来灭他们的口吧?”黄侍郎笑眯眯的道,王少卿看他一眼别过头不予置评。

    黄侍郎让人拿图像出去查访时,不忘让人把耿家护卫的事说出去。“衙门附近闲逛的人还是那一些,不知是凶手已经跑远了,还是话还没传到他们耳里。”

    王少卿深吸口气道,“这是陷耿家护卫们于危险当中。”

    “他们武功高强,凶手就算想对付他们,又怎敌得过他们,及我们身后的这些护卫。”

    就算耿家护卫不敌,也还有他们的人在。

    王少卿摇头,隔了一会儿又道,“可知他们东家目前何在?”

    “不知,我问过他们,他们说他们东家身上有种香味,他们带着觅香的蜂儿,就能找到人,可是追到这附近,蜂儿不见了,他们只能慢慢查找。”

    “用香味来寻人,倒也是奇特。”王少卿笑,黄侍郎则道,“东齐有神医在,有能凭香味寻人的蜂,似也不稀奇。”

    “我倒听说,这寻人蜂是从南楚的瑞瑶教传出来的,跟东齐神医可是八竿子打不着。”

    “哦?是吗?”黄侍郎倒不知此事,便借机和王少卿讨教,两人便从这觅人蜂说到东齐神医近来闹出的事情,又说到北晋新上任的女帝,当初似与东齐九皇子往来,九皇子和东齐神医关系可是十分密切云云。

    “……就不知,真阳女帝上位后,可会助东齐的九皇子一臂之力?我可是听说,九皇子的人不厚道,为逼真阳女帝和他们合作,竟在韩驸马身上下毒。”

    “人家现在可不是驸马了,而是王夫了!”

    “就不知他家里人会不会后悔?”

    “后不后悔这不得而知,但肯定是想方设法的要攀附上去。”

    “也是。”

    男人聊起八卦是非,也是很热切的,清塘县县令过来请教案情,听到他们讨论的事情后,便忍不住坐下来参与。

    东齐的平城公府中,一家老小正在热议,是要派谁前往北晋,去跟新王夫攀交情,老平城公想要亲自上阵,不过他那继妻可不乐意,就怕这老头子一去,被那贱人生的儿子给笼络了去,可是老头子坚持,就算老平城公夫人不喜,也只能点头答应。

    韩王夫的几个弟弟们,则是为去北晋争破头,已继承爵位的继室嫡子,行四的韩道华板着脸,道,“我去,我是平城公,论身份,我去最适合。”

    两个庶兄冷笑,“你去,怕是大哥不会见你吧?”

    “当年若不是大哥失踪,这爵位怎么可能轮得到你,大哥当初是怎么失踪的?你们心里应该是最清楚的吧?”

    “无双回来不是说了,大哥根本不记得当年的事情?四弟该不会是以为大哥不记得以前的事,觉得可以随你瞎编吧?”

    七嘴八舌吵翻天,侍候的下人见怪不怪的上茶的上茶,上茶点的上茶点,只是茶上没多久,就开始有人挑剔了,“这什么茶啊!怎么有股陈味?喂,我说四弟妹啊!你这当家主母就是这么当家的?拿这种茶来待客?”

    “我说二嫂,你那舌头喝得出陈味吗?哼!”平城公夫人冷冷哼了一声,二夫人不受她的气,当即拍桌而起指着她鼻子破口大骂。

    三夫人、五夫人等人看似居中劝和,实则是拉偏架,时不时从中踩平城公夫人一记。

    六夫人虽也是嫡媳,但她家相公又继承不到爵位,等二老百年之后,她家也要被分出去,同是嫡出,叫她心里怎能平,因此在帮平城公夫人时就有些懒怠。

    其他人是庶媳,但和她想法一样,加上大家都知道,现任平城公这爵位是怎么来的,心里都不怎么服气,所以怼起平城公夫人来,就怎么苛薄怎么来。

    原本庶子庶媳在嫡母面前,总是没什么底气,但老平城公夫人昔日做事不密,设计陷害元配嫡长子的事,被全家人知晓,训斥庶出子女时,不免底气不足,长久下来,就演变成庶出子女和媳妇面对嫡母时很是强势。

    再加上继任平城公爵位的柯道祥质资平庸,不管接什么差事都做不长久,反倒几位庶出兄弟们,在九皇子的扶持下,皆有不错的表现,加上大家都知他这爵位怎么来的,心里对他甚是鄙夷,他面对兄弟们时,底气便不足。

    像这会儿,大家吵嚷着要去北晋找大哥,他跟大伙儿吵没几句就败下阵来,现在是兄弟几个在争他们谁去,而他已被排除在外。

    气闷不已的端茶来喝,看着生闷气的丈夫,平城公夫人心疼不已,可是再心疼又能怎样?

    这天吵嚷一天,还是没个结果,只能明日再战。

    当晚老平城公屋里就热闹了,儿子们纷来找他支持自已,老平城公夫人占了天时地利人和,夫妻两住一屋,枕头风一吹,老平城公便应了让六老爷同去。

    “老四呢?他是平城公,若能得他大哥支持,他这平城公也能做得平顺些?”老平城公年纪大了,希望家和万事兴,所以他很干脆的把长子是如何离家失踪的事给忘了,一心认定长子会乐见四子这平城公当得顺利。

    浑忘了这爵位原是属于长子的,他忘了,可老平城公夫人可不敢忘,她就怕韩王夫见了平城公之后,记起了那已经陈旧的往事,想起自己是如何被下药,被重击,然后被人从山上丢下去,任他在深山里头自生自灭的。

    虽然她对韦长的药颇具信心,但她还是怕,万一,万一那奸诈的家伙,是骗人的呢?那药效能维持这么多年?他见了道祥会不会就想起往事来?她曾听人说,有些人受了伤忘了自己是谁,忘记自己打那儿来,可是见到亲人,还是仇人,就会想起遗忘的事情。

    要是柯道麟就是这样,那该怎么办?不行,不能让他想起来,不能让他……是了,再给他吃一次药不就得了!对,老平城公夫人打定主意,便让人去寻韦家药铺的掌柜,掌柜很快就来了,毕竟这是东家主子的亲戚,而且去岁他家有位公子,好像才考上举人。

    待知道老平城公夫人要买什么药,掌柜的面有难色道,“不敢瞒老夫人,您要的这味药,已经断货很多年了。”

    事实上他也只听过没见过,不过这老太太找他买这味药,那是不是表示,当年那位世子现在北晋真阳女帝的王夫,之所以会失踪,真是这老太太一手造成的?哎哟!他感觉自己好像窥见了什么不得了的机密啊!回头不会被人灭口吧?

    “没货?”老平城公夫人养尊处优多年,浑忘了自己当年和儿子做下的错事有多严重,心思全放在没货上头,“那几时才有货?”

    “老夫人,您也知道我们家老爷年事已高,又病得不轻,这味药,他老人家没传下来,我们东家手里没方子啊!就是想做,也没办法。”

    “嘎?怎么会这样?那,那有没有相近的?相近的也成啊!”

    掌柜见她这么急切,心说,这是又想给那个倒霉鬼服这个药啊?老平城公夫人见他走神,气不打一处来,焦急的起身快步冲到他面前,“我不管,我给你钱,你得给我扎这药弄出来才成。”伸手揪住掌柜的衣襟,直把人勒得差点喘不过气来。

    一言不合就耍赖?!掌柜被她这般行径吓得不轻,只得赶忙应道,“行行行,您先先放开我,我喘,喘不……”

    一旁侍候的下人这时反应过来,赶忙上前帮掌柜逃出生天。

    “你刚刚应我了!”

    “是,我应您了,不过这价钱可得重谈,这药可不便宜啊!您真的要?”掌柜再三确认。

    “是。”

    “那行,我回去给您现做,现做,成吧?不过这方子不全啊!药效如何,我可不敢打包票,所以,您得给我写契,日后不得因此事找我们麻烦。”

    “好。”老平城公夫人脑昏昏的应了,侍候的下人原想拦,可之后回心一想,还是别拦的好,老平城公夫人这事做的胡涂,她们要是拦了,日后出事,少不得自己得担祸。

    还是让老太太自个儿承担自己做的事吧!

    掌柜让人磨墨,写好契书,请老平城夫人捺指印签名,之后才跟她约定,回去后就现做此药,在老平城公他们出门前,把药送过来,临走,他还再三强调,“这药不是我们老东家做的,效果如何可不敢保证,您确定了,我们才做啊!”

    老平城公夫人被气得不轻,连应好几声,才让掌柜走人。

第五百零一章 仇家

    掌柜出了平城公府,没进铺子,直奔韦府找方束青,她如今当家,掌柜手里没有方子,要制药得找她问问,看她手里有没有这张药方。

    方束青听得一愣,良久才道,“不瞒你说,老爷手里的方子没有上千有几百,这方有没有,得慢慢找。”

    “得急,得急。”悄悄的跟方束青说了平城公府的过往,方束青心道,原来这**事,不是只有平民百姓家有,这勋爵显贵之家后宅里的秘密,更叫人咋舌,之前就曾听人说,北晋真阳公主的驸马是东齐人,貌似出身很不一般。

    只是很可惜,韩驸马早年出了事伤及脑子,忘了前事,连自己父母是谁都记得了,只从他身上的物件,推测出他名字里有个道字,尚公主后,就成了韩道。

    如今北晋女皇过世,真阳公主登基,韩驸马也成了韩王夫,因公主只有一个男人,也就不像大行女皇那样,有好几位王夫。

    这也就难怪平城公府的人想要攀附上去了!若是能跟他续上亲缘,平城公府在九皇子跟前的份量可就要比现在重上许多。

    掌柜听方束青这么说,心里虽急也却不好再说什么,老实说老平城公夫人说的那药,他还是跟着老掌柜时,听他酒后提过一回,要不然方才在平城公府就得出糗。

    “夫人,您不知道,北晋女帝登基,各国都派人前往贺喜,平城公府也有人要去。”说到这儿顿了下,给方束青一记意味深长的眼神,方束青猛然醒悟过来,这老平城公夫人打的竟是这样的主意?

    真以为天底下就她一个聪明人了是吧?真是,怪不得人说最毒妇人心。“知道了,我这就去找,找到了就立刻让人做,若平城公府派人来催,你且想好怎么哄着人。”

    “是。”掌柜见她明白,心中大石尽去,恭敬的应下,便躬身退下。

    掌柜的一走,程樵房便从屏风后转出来,“这方子我有,一会儿抄给你,你拿去药炉让人现做,要快。”

    这笔生意可不能让它白白溜走。

    “知道了。”方束青看他一眼,起身走了。

    盯着韦家的鸽卫们把这消息送了出去,黎浅浅接了消息,抿着嘴轻笑,“让人把消息给姚女官送去。”

    刘二点头,“平城公府的人不日就要前往北晋,要一起说吗?”

    “说,让姚女官心里有数。”至于她得消息之后,要怎么跟真阳女帝夫妻说,那就是她的事了。

    “庆国公世子被杀一案,可有什么消息?”这件案子不破,码头就不解禁,虽说可以走陆路,但只要进城,就会被查验文书,麻烦死了!每经过一城一镇,都要入内查验及交换文书,否则就会被拘押起来。

    可以想见每一地的客栈会有多少人投宿?更别说会有多少人要查验及交换文书,黎浅浅光想象那个场面,就觉双腿发软,她最讨厌排队了!

    “咱们咱们还是等,码头解禁了,再南下吧!”得,吓得都结巴了。

    刘二暗笑,回道,“庆国公世子一案,不知衙差们那儿得来的画像,拿着四下查访,本以为是大海捞针,幸而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总算让他们查到,画像上的人来自破庙东北方的镜湖镇。”

    镜湖镇顾名思义,镇郊有座大湖,此湖长年平静如镜,不少权贵在此兴建别院,夏日炎炎,在此别院避暑。

    “既知他们从镜湖镇来,可查出来历?”

    “衙差们办事嘛!”快不起来,也不算慢,只要能交差就行。

    黎浅浅点头,“看样子还得拖上一两日,才查得出他们的出处。”

    刘二听了直笑,“其实已经有人猜出他们身份,只是不好直说罢了!”

    “庆国公世子的仇家?”

    刘二点头,“庆国公世子年岁不大,随了他爹娘的好容貌,是个俊俏郎君,自小就是在脂粉堆里长大的。”

    黎浅浅听他这么说,隐约有个念头闪过,不过闪得太快,她来不及捕捉。

    “庆国公世子爷有个姨表妹,可怜是个遗腹子,其兄才华出众,十六岁就已是举人,他姨母带着一双儿女进京赴考,就在庆国公府住下,闲时世子就与表兄切磋文章。”

    刘二停下抿了口茶润喉续道,“因其姨母得知丈夫死讯动了胎气,才产下女儿,因此母女两的身体皆欠佳,而且这位姨夫人似将丈夫意外身亡的事怪罪在女儿身上。”

    黎浅浅点头,她知道了,表姑娘自小没爹,娘又不疼,身子又弱,全靠着兄长照顾,兄长和表哥世子交好,连带着表姑娘也受到关照。

    小姑娘对世子表哥有了心思,真是再正常不过了!

    世子表哥心思且不说,他的父母肯定希望儿子能结门对自家有利的好亲,表妹家看来有些单薄,不过表妹的嫡亲姨母能嫁给庆国公为妻,可见娘家家世还是不差的,否则老庆国公夫妻也不会选她给儿子做妻。

    “庆国公世子的娘是元配,还是续弦?”

    “是续弦,不过前庆国公夫人没有生养,世子是嫡子,前头有好几个庶兄。”

    “赵国皇帝怎么会选他做女婿?因为相貌出众?才高八斗?”

    刘二哪知道啊!他们教主问的这些问题,他连想都没想过咧!“我这就派人去查。”

    “嗯,查得越仔细越好,说不定啊!动手杀人的人,就在这些里头。”黎浅浅端起茶来喝,刘二自去查访不提。

    东齐这厢,程樵房很快就把药方抄给方束青,药炉接了药方准备制药,就发现外头有些不明人士盯消,方束青得了消息后,让药库准备不少药材送过来,药炉的负责人看到这么多药,头皮略发麻,方姨娘这是要干么?叫他们加班制药不成?

    方束青交代他们,“除了这剂药之外,其他的药材也用来炼药,不过不必炼好炼坏了最好。”

    “您这是……”

    “外头盯着药炉的,八成是冲着这药方来的。”

    负责药炉的是个年方四十出头的汉子,他听师父说过这剂方子,药是好炼,用的药材都很普通,就是药效特别,让他师父印象极为深刻。

    若是有心人盯着药炉瞧,兴许真能看出端倪来,防着点总是好的,既然东家心里有数,还搬来这些不必要的药材,看来就是故意为之。

    不数日,药制出来了,开了天价,老平城公夫人二话不说全数包下,掌柜高高兴兴一手交货一手收钱。

    送走掌柜,就有管事进来跟老平城公夫人禀道,“看样子这剂药不好制,饶是韦家自个儿的药炉都制废了大半的药材。”

    方子用了那些药,份量多少也没能琢磨出来。

    “算啦!真琢磨出来又能如何?咱们又不卖药,真琢磨出方子,难道还把这方子拿去换钱不成?”

    管事暗自腹诽,既如此何必要派人去盯着人家制药呢?管事想不通,便不想了,把事禀完后径自告退。

    老平城公夫人拿了药,将之倒出来瞧,见与之前药丸的颜色形状并无啥差异,便将之收了起来。

    就等去了北晋,好伺机给韩王夫服下。

    姚女官这头接了刘二的信,冷笑着拍拍信柬,“去,通知韩王夫一声,让他准备和久违的亲人相见。”

    韩王夫忙得脚不沾地,接获消息时,他正忙着和内侍监说事。

    到底是血脉亲人,韩王夫看了信,心情略起伏,不过很快就平复了。

    “去请……公子过来。”韩成晖的身份略有些小尴尬,诸皇子还没晋封为王,他这新晋女帝的独子,不好称他皇子,只能沿用往日称呼,叫他公子。

    韩成晖很快就过来了,他们家人口简单,他好不容易升格当爹,宫里的事情他帮不上忙,就和妻子整日玩儿子,听到父亲召唤,他立刻就来了,待知晓是东齐的亲戚们要来,他不禁冷笑。

    “他们还真敢来啊?”

    “为何不敢来?他们以为我不记得前事,想来唬弄人,我那位好继母甚至重金请韦家重制当年给我服用的药。”

    韩成晖直接无语了,良久才道,“您打算怎么做?”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还能有什么打算?”

    “您这是……”

    韩王夫示意儿子上前,他低声在儿子耳边交代数语,韩成晖挠着头,“这能成?”

    “为何不成?”韩王夫反问。

    韩成晖就怕那家子到时胡赖。“可是他们远来是客,在咱们这里出了事,会不会不好交代?”

    “放心,没什么不好交代的。”

    他没告诉儿子,他娘现在是北晋的女帝了!小小东齐平城公府想搞鬼?也不看看是在谁的地盘。

    老平城公夫人一家还没踏上北晋,就已经被韩王夫列为重点监视对象,如此要是还让老平城公夫人搞鬼成功,这些侍卫都不用活了。

    当东齐的平城公府一家,随东齐使节团动身前往北晋时,查访画中人身份的行动总算有了结果。

    那些人是奉承平侯之命,要到荷塘码头乘船,前往北晋迎接承平侯夫人与太夫人回赵国的。

    承平侯府的管事看了画像后,有些纳闷的问,“只有这几人吗?”

    “是。”衙役又问,“有什么不对吗?”

    “是没什么不对,只是,我家侯爷派出去六十多人,这里只有一半不到。”

    衙役心知找到了,忙追问究竟,管事老实回答,“这几人是我们侯府的家生子,其他人有是外聘的,也有是我们太夫人娘家给的。”

    “你们太夫人娘家?”

    “是,我们太夫人娘家是武穆侯刘府。”武穆侯乃武将出身,派给姑祖母的家将全是战场下来的,端的是骁勇善战。

    “你们太夫人和夫人去北晋做啥?”

    “我们家姑娘嫁去北晋不久,年前生了孩子,可惜,我们姑娘福薄,孩子才落地,人就不行了。”

    衙役听了老半天,没能从他的话,听出庆国公世子和他家有什么瓜葛?

    不过要是这么轻易就让他听出问题,那还用得着刑部和大理寺的大人吗?

    衙役命人去请教总捕头,总捕头坐镇在此,得知这厢有所突破,大手一挥让人把所有关系人带回县府,交由刑部和大理寺两位大人去审理。

    耗时近一个多月,总算有所进展,荷塘码头也解禁了。

    耿家护卫们一出牢房,立刻找了家客栈洗澡好除秽气,黄侍郎和王少卿略失望,因为他们以为凶手会伺机潜进牢中杀人灭口,可惜啊!

    耿家护卫进客栈后,刑部还是派了人盯着,深怕一个疏忽,这些人的小命不保。

    幸好他们还算走运,直到耿家护卫离开客栈,都没有发现凶手盯梢。

    耿家护卫们自己也觉得奇怪,难道那些人没收到消息?不知道他们的存在?还是……

    “反正大家还是小心为上。”护卫头儿交代众人。

    荷塘码头一解禁,黎爷的人最是开心,终于不用提心吊胆侍候着耿护法了!天晓得他们给耿护法灌了多少回药,他们好怕那次没接上,让他醒过来,他们大家可就小命不保啦!

    万幸,万幸,他们担心的事都没发生。

    码头一解禁,他们立刻把人挪上之前订的那艘船,等发现耿家护卫出现在荷塘码头,四下查访他们下落时,船已启动,黎爷的人看着码头上四下奔走的耿家护卫们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的身影,不禁大松口气。

    “去看看,耿老可有动静。”

    “放心啦!开船前才看过,他还昏着。”

    “叫你去就去,唆个什么劲儿!”头儿掷了个杯子过去,挨训的汉子当即离席,嘴里还嘟嚷抱怨着。

    他原以为头儿是多虑了,谁知进了那间舱房才发现,耿老不见了!

    他大惊失色踉跄的跑出来,“不,不见了,不见了!人不见了!”

    “怎么回事?”

    “耿老不见了。”

    “不见了?”

    一个被灌了药昏迷不醒的人,怎么会不见了?

    “快去找啊!”

    “快点!”

    得知船上有人不见,船长也很惊讶,命人帮着找,只是从白天找到黑夜,愣是找不到人。

第五百零二章 帮手

    黎爷的人颓然的跌坐在地,完蛋了!好不容易等到码头解禁,总算能把人带回去了,他们竟然把人搞丢了?

    这个事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啊?

    “老魏人呢?”对了,他们派了人守在房里的,耿老不见,那负责待在房里守着他的老魏哪儿去了?负责管着药的汉子这一问,大伙儿才想起老魏来。

    管事领头冲向关押耿护法的舱房,几个人在房里那么一搜,果然在床下的箱笼中发现身材瘦削的老魏,幸好箱笼的盖子没盖紧,不然老魏怕早就一命呜乎。

    船长派大夫过来,大夫开了安神药,“让他休息几日就可复原,真是命大啊!被关在箱笼里,竟然没啥事。”

    什么叫没啥事啊?这无能的大夫。他们急着想问老魏,耿老是怎么丢的,结果他给老魏开什么安神药,这药一服就得睡上几个时辰才会醒,等他醒来再问,人早不知跑哪去了。

    “你去,给他扎两针,让他清醒过来。”管事推推身边的心腹,心腹摸摸鼻子,拈着两根银针上前,天知道,他是使银针做暗器的,叫他扎针让老魏醒过来?呵呵,老魏要是醒过来不剥了他的皮才怪。

    不过管事有令,他不敢不从,上前在老魏身上扎了两针,这两针确实有效,老魏醒过来了。

    看到管事他们围着自己,急忙张嘴想说什么,可是半晌说不出话来,“看老魏这样子,八成是渴了。”算算时辰应该也饿坏了,皇帝不遣饿兵,总要让人吃饱喝足了再问话。

    不然看老魏这个样子,大概撑不到他们把话问完就垮了。

    管事想到自己打晓得耿老不见,到现在几个时辰过去,没吃没喝的,可不是饿坏了也渴坏了吗?

    摆摆手让人送饭食过来,老魏吃过饭总算有点力气了,又喝了一大碗汤,终于有声音了。

    他急急对管事说,“小的守在舱房里,正觉着无聊,就有人来敲门,说是奉管事之命,来给我送酒菜。”

    他兴冲冲的开了门,完全忘记他们这位管事最是抠门,怎会额外叫人给他送酒菜,要也得等他们吃饱喝足了,酒菜有剩,弟兄们回来时,会顺手帮他打包回来。

    这话自然不能在管事面前说,“小的没想到管事还记得小的,便高兴的去开门,这门一开就被人当头打了一棒,小的要昏过去之前,只看到有两个人越过小的进了舱房。”

    接下来他只记得那两人把耿老抱出舱房,然后有个人一把捞起他,好像把他放在什么地方里头,然后他就晕过去了,歉然的对兄弟们笑了下,老魏头一偏昏睡过去。

    “至少有三个人。”管事从老魏的话里判断,动手的有三人。

    “是。”不知那三人是不是耿老的护卫们,若是,那也还好,就怕不是耿家护卫。

    “之前不是听说,教主和大教主他们要南下,你们说,他们可不可能也在荷塘码头上?”

    “不会这么巧吧?”

    之前因为怕引人注意,所以他们深居简出,就怕被人盯上,没想到他们都已这么小心了,还是被人盯上?

    “如果不是教主的人,那会是谁,把耿老救走?”

    “教主知道我们的存在吗?如果不知道,她又怎会注意我们?”管事很自信,耿老在内的几位护法,曾向黎爷保证,大教主不知他的存在,大教主都不知道黎爷,教主又如何得知?

    黎爷受着护法们的贡奉,享受着他们从瑞瑶教总坛搜刮来的财富,但到底不是瑞瑶教中人,所以他们不知瑞瑶教的鸽卫,是打探消息的能手,浑不知他们黎爷的底早就被人查得朝天了!

    “说的也是。”

    “那,会是什么人?难道是耿家的护卫?”

    “不会是他们,船开的时候,他们还在码头上。”

    诸人七嘴八舌半晌讨论不出结果,最后只得在下个码头下船,然后一路往回找。

    耿护法一睁开眼,就发现自己没什么力气,四下打量一番,发现所在地轻微的晃动着,似乎,他似乎是在一艘船上?他闭上眼回想前事,他记得的最后一件事是,送夜宵的小厮是个生面孔,他张嘴想唤人,就发现自己浑身不能动弹,恐慌未过,紧跟着他就发现眼前的东西扭曲成一片,再醒来就在这里了。

    所以他被人掳了?被谁?为什么呢?

    耿护法忽然想到之前心腹来回禀,黎爷的几个儿子和媳妇,去青承山的庵堂求子,结果为歹人所杀,这老家伙不会以为是自己派人出手的吧?

    黎爷那几个儿子不成器就算了,近年行事越发张狂,已经引起官府注意了,还不知收敛,他在东齐都听闻那几人的丰功业了,本想修书跟黎爷说一声,让他好好管管孩子,不意信还没写,那几位爷儿们就死于非命了。

    忽地门外传来脚步声,耿护法闭上眼,下一刻门就开了,三个个头不算高大的男子,鱼贯进入室内。

    “咦?还没醒啊?”走在前头的那人将手里拿着的东西放到桌上,然后走到床边低头探看着。

    “我听说那些家伙一直在给他喂药,他们好像很怕药效过了。”

    “我还听说,那个迷药可不便宜,是东齐神医家卖的,药效特别好,不管你武功再高,只要碰到一点点,就昏过去了。”

    “多久能醒?”

    “这我哪知。”说韦家卖的药效特别好的男子嗤笑。

    “喂,咱们把他救出来,他真会给咱们赏银?”

    “他要赖账咋办?”

    “那,那,咱们也去买那种药回来迷昏他,再把他扔回去?”

    “这成吗?”

    “不成也得成。”

    三个人吱喳个没完,耿护法听不下去了,睁开眼,喊他们,“喂!”

    “赫!”三人被吓得从椅子上跌到地上,“你你怎么,怎么醒了?”

    耿护法顿感无语,喝了茶吃饱饭,才有力气来诘问他们三人的身份,得知他们只是恰巧看到黎爷的人将他弄上船的那一幕,因而起疑,进而把他救出来后,耿护法更感无言,这算自己运气好吗?

    “哦,对,这位爷,我们从绑你的那些人身边经过时,听到他们在笑你家的下人,只会傻傻的在码头上找人。”

    “对对对。”

    大概是畏惧耿护法一身官威,这三人是有问必答,言无不尽,令耿护法觉得自己好像在欺负人般。

    “你们把我救出来,难道没有引起人注意?”

    “没有啊!哦,对了,绑你的那几个人已经下船了,他们大概以为我们偷了你就下船了。”

    耿护法狐疑的问,“他们怎么会这么想?”

    “不知道。”这种事他们怎么会知道嘛!

    耿护法虽有所怀疑,不过回心一想也是,他们三人不过是误打误撞救了自己,想从自己身上赚一笔,哪会知道黎爷那些人心里在想什么?

    “你们的舱房离关我的舱房有多远?”

    “就在隔壁啊!”三人异口同声理直气壮的道。

    哈,就这么近?怪不得他们救走自己后,没有引人怀疑,就这样顺当的把自己救出来。

    看来还真是自己走运了!

    “那个,这位爷,那个,我们救了你,不知道,你能给我们多少钱做谢礼啊?”

    “不用多不用多,大概五十两就够了!”嘿嘿!说话的男人笑得一脸猥琐,他那两个兄弟气得踢他一脚,五十两是他一个人拿,还是他们三个人分啊?

    “老夫身价就只值五十两?”

    “不不不,是一人五十两。”

    “对对对,一人五十两。”

    耿护法失笑,看来这三兄弟有点意思。

    “等找到老夫的人,就叫他们把钱付给你们。”

    “行,嘿嘿,谢谢老爷。”

    耿护法没跟他们纠结自己的身价,回头直接付钱给他们三个就是,不过一人五十两,实在是太低了些。

    “这位爷,那个您的人,要怎么联络啊?我们不能离家太久。家里等着钱用咧!

    “就是,就是,之前不知那个混蛋,把那个国公家的世子给杀了,害我们被困在码头上好些天,我们带出来卖的货是卖掉了啦!但是我们再买要带回去卖的货就惨了,也不知要困几天,只得赶紧脱手,省得带回去也烂了。”

    兄弟三个说着说着就说起了家长里短,这些事原是耿护法平常最不耐烦听的事,但是现在自己浑身乏力,且也没什么事急办,便姑且听之,谁知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沉入黑甜乡前,他还听到三兄弟之一似乎发现他快睡着了,而急切的叫他,“喂,喂这位爷,那个你的人要怎么联络啊!你先别睡啊!喂,这位爷?爷?他睡着了!”

    “都你们啦!只顾着说自己的。”

    “你还不是一样。”

    兄弟三个吵成一团,耿护法心神一散安心入眠。

    听到他打呼了,兄弟三个立刻收了声,挪到桌边,用手指沾茶水在桌上继续讨论,

    ‘要等他醒吗?’

    ‘不然呢?’

    ‘要不要回报给教主?’

    ‘去回个消息也好,让教主放心。顺便让人扮成乡亲,在下个码头接我们。’

    ‘行,还有什么?’

    ‘你们说,黎爷的人下了船之后,会不会想起其中的破绽?’

    ‘他们都下船了,就算发现什么,也来不及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小心点总是没错。

    兄弟里个子最矮小的那人提起茶,“我去倒些热水来。”另两人将桌子的东西收拾好,用布把桌擦干净,“顺便把食盒送回厨房去吧?”

    “!你们两就会指使人。”话虽这么说,不过他还是很利索的把食盒提起走人。

    刘二接到消息,来跟黎浅浅回报时,天色已晚,盯着黎爷的人跟着他们回到荷塘码头,也才刚送消息过来。

    “先引耿护法的人发现他们,再让人去他们跟前演场戏。”黎浅浅对刘二低语数句,刘二狐疑的看着她。

    “这能行?”

    “自然。”黎浅浅抿着嘴道,“耿护法是让黎爷的人抓来赵国的,咱们的人是运气好救了他一回,但如果让他们运气一直很好,耿护法会怀疑他们,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死’在恼羞成怒的黎爷人手里。”

    刘二会意,自去安排。

    稍晚在荷塘码头上,耿家护卫们发现了黎爷的人,立刻悄然跟上。

    可等缀在他们身后,发现他们查问的事情,耿家护卫们立时黑了脸,这些人,这些人,不是很神通广大吗?把他们家老爷从东齐弄到赵国来,那怎么把他们老爷弄丢了?

    不过是带上船,这么短的路程,也能把老爷弄丢?这些人是怎么做事的啊?

    气愤不已的耿家护卫就这么跟在黎爷的人身后。

    华灯初上,荷塘码头上人来人往,丝毫未因入夜而冷清下来,之前的禁令让不少船只误了行程,因此一解禁,大伙儿忙着赶路,哪管天色已暗夜路不好行。

    码头边上的小吃摊生意兴隆,自天没亮一路忙到现在,老板数钱数到手软,洗碗的伙计洗到手快断掉,厨子煮面煮到想吐。

    黎爷的人好不容易等到有空位,一行人坐下就开始点菜,等菜上桌时,伙计先送了几碟小菜上来。

    怕误事所以他们没敢喝酒,只喝茶,老魏被他们留在客栈里头,管事心想,船上遍寻不到人,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甫上船,人就被救下船了,所以他们重回荷塘码头,他们看过了,耿家护卫已然不在荷塘码头了,那表示什么?表示人已经被他们救走了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重回荷塘码头,还有什么意思?底下人皆如是想,可谁也不敢开口问,只能捏着鼻子听任管事安排。

    “我说你这孩子的脑子怎么就是不开窍呢?”忽地一老人气呼呼的拍桌而起,大家闻声望去,就见小吃摊靠墙那桌的老头正气呼呼的瞪着同桌的男孩,男孩约莫十几岁,大概就是最喜欢和大人对着干的年纪。

    老板看着摇摇头,对身边一位客人叹道,“徐老这孙子啊!最是聪明不过,可惜就是认死理,之前和同窗去酒楼吃饭,对方事前跟他说在什么松竹间,可是松竹间被人订走了,他们只好改订梅兰间,可那孩子去了酒楼进了松竹间,便不肯出来,订房的客人来了,他也不肯走,他那同窗来跟他说了半天,都没说动他,最后订房的客人气呼呼的说要退订,他同窗便把梅兰间让出来,改订松竹间,又补了那客人的损失,对方才作罢。”

    老板和客人又说了什么,黎家管事没听到了,他想到客船上这么多船舱,他们虽说是每一间房都去找了,可是是船长领着他们走,若其中漏了那间房,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如果救走耿护法的人,就躲在船长略过的那些所谓重要客人的舱房里头呢?

第五百零三章 冤孽

    朝阳初升,江面上染上淡淡金光,客船甲板上弥漫着血腥味,浓烈得让人作呕,适才的刀光剑影似乎全是一场梦,太阳出来后,梦境就消散了,只留下甲板上滩滩血迹,告诉着大家,那不是一场梦,真的有人受伤了,有人死了!

    甲板上摇摇欲坠的耿护法,整个脑子都是昏沉沉的,刚刚,刚才,发生了什么事?胸口紧缩着近乎喘不过气来的耿护法,几乎是靠扶持自己的护卫才勉强站稳。

    眼前耿家护卫们持着刀剑,在甲板上巡梭着,不过黎爷的人见势不少,已然带着受伤的同伴狼狈退走。

    “他们,他们,人呢?”抖着声,耿护法问的是误打误撞救他一命的那三个人,还有来迎接他们的村人。

    “大人,他们身中数刀掉到水里去了,看样子是……”没救了!扶着他的两个护卫有些哽咽,那几个人救了大人,等于是救他们一命啊!可是阴错阳差,被黎爷的人砍杀丢了小命。

    客船的船长在门边探头,见威胁已去才悄悄的走上前来。

    “耿爷,您还好吧?可需要请大夫?”

    耿护法茫然的看着他,不发一言,侍卫们朝他点头,“还请船长为我们安排舱房,以便大家休息疗伤,有劳了。”

    “您说那儿话,这是我份内之事。”船长笑着应下,见扶着人的侍卫们身上都有伤,便朝门的方向招了招手,立刻奔来几个人,他们殷勤的服侍耿护法几人进舱房。

    耿护法派人去江里打捞受伤落水的救命恩人们,只是江水湍急,他们又受了伤,打捞数日仍不见踪影,在他们村人相迎的褚水码头附近探访,都没找到他们来处。

    毕竟是小人物,相貌平平,和街上行走的百姓无甚不同,码头上天天有人在这儿送往迎来,谁会去记那些人的长相?就更别说他们的来处了!耿护法想将答应他们的赏银,给他们家里送去,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如果他是赵国的官员,只消一声令下,多的是人乐意效劳,帮他查出那几人的来历,可惜他不是,所以这事只能搁在心里,耿护法将这笔帐挂到了黎爷头上去,若不是他无缘无故派人把自己掳来,又怎会发生这种事。

    “大人?”侍卫送走给耿护法诊脉的大夫,转头一看,发现他在走神,忙喊他一声。

    “嘎?没事。”耿护法摆摆手,问起他们如何找到自己的。

    听他们说完后,耿护法不禁庆幸,若不是那三人误打误撞救了自己,让黎爷的人下船重返荷塘码头,自己怕是不好连络到自己这些护卫。

    知他们被破庙中发生的惨案绊住脚,他只道,“你们做的好,可怜那位世子爷,眼看就要飞黄腾达却遭逢意外,实在是可惜。”

    “头儿说,若大人在,肯定也会帮忙他们。”护卫甲笑着递了碗茶给他。

    “跟我说说那天的情形。”他需要一些事来令自己分心。

    “是。”

    颓然败走的黎爷人马则是仓促寻了间偏僻的小客栈入住,“给我们请个大夫来。”伤势最轻的管事招来小二吩咐道。

    小二接了赏钱,飞快的跑走,不多时,就请来大夫,饶是见多识广,乍见到这些人身上的伤势,大夫也有些愣神,这刀刀见骨啊!伤势可不轻,大夫一一审视过之后,对领头的管事道,“爷,您这些家丁的伤有些重,我一个人可能应付不来,可否容我请家师和师兄一起过来帮忙?”

    人多好办事,管事也知他们的伤势颇重,能越早处理,伤也能好得快,遂点头同意大夫所言,请他的师父和师兄前来帮忙。

    大夫从伤势最重那人开始治疗,他师父和师兄来时,他才治疗到一半,有他师父和师兄加入,确实快了许多。

    他们三人忙了一天一夜,才将所有人的伤诊治好,留下方子,大夫三人打着呵欠揣着赏银离开。

    出了小客栈便直奔他们的药铺,药铺大堂里,刘二见他们回来,笑着同他们打招呼。“回来了,情况如何?”

    “还算可以。”为首的师父撕下脸上的伪装,蓝海重重吐了口气,大夫的师兄奔去把店门关上,大夫伸手挠挠脸手痒的很,师兄拧了条热帕子来给他,他将帕子捂到脸上,捂热了,才将脸上的伪装抹净。

    “呼!闷了我一天一夜,快累死我了!”蓝棠从怀里取瓶药出来,和扮成她师兄的云珠两个,对着镜子抹药。

    蓝海不像她们两个小姑娘那么讲究,从怀里取出一瓶相同的药,倒了一点在手心里,双手搓了几下,便往脸上抹去。

    “我们的人呢?”蓝海问。

    “在里头休息,你放心,都吃过药才歇下的,白日还有人发热,不过晚上就退下来了。”刘二一一禀告着。

    “嗯,那就好。”不过没有亲眼看过不放心,所以他还是背着药箱进后院去看伤员。

    蓝棠和云珠也跟上去,刘二想想,便起身跟在后头。

    蓝海先去看伤势最重的那人,他是那三个救人的鸽卫之一,他伤在腹部,因有准备,所以伤势并不像黎爷的人那么重,其他人的伤没他重,而且都有准备,伤的并不重。

    “他还有点发热,不过不高,应该是你测过之后又高上去的。”蓝海对刘二道。

    刘二点点头,这三人能力不错,他准备要调他们跟自己一起回南楚去。

    蓝棠和云珠分别看过其他人,见他们安稳睡着没有发热,都松了口气。

    “去睡吧!都累一天了。”蓝海拍拍女儿的肩头,蓝棠打了个呵欠点头,带着云珠去歇息。

    蓝海交代守着的鸽卫,让他们留心该注意些什么,刘二耐心等他交代完,才与他一起离开。

    “可给教主送消息去了?”

    “送去了。”刘二暗摇头,“教主在那艘客船上,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蓝海笑,“能有什么问题?不过是个娇纵的官家千金要北上寻父,能有什么事?”

    刘二摸着胸口,“不放心哪!叶妈妈和春心两个,也不知能否护教主周全?”

    “放心吧!那丫头精得很,我说你们啊!平常把她保护得太过了!她是教主,迟早得面对外界,不管是好是歹,都要她自个儿去面对,你们把她护得越紧,日后她面对外界的挑衅和恶意时,就越难适应。”

    刘二讪笑,“你说的,我和大教主都明白,只是,忍不住要护着啊!”

    蓝海冷哼,“放心吧!教主精着,那艘船那么大,能有什么事?耿护法他们疗伤都来不及了,哪有空时注意教主?”

    黎浅浅的舱房就在耿护法的舱房上方,整天吵吵闹闹的,唯一安静的时候,大概就是她休息的时候吧?

    耿护法让人把船长请来,询问过上方舱房的住客是何人,船长苦笑,“吵到您了是吧?真是不好意思,还请耿大爷再忍耐几日,那姑娘是去寻亲的,大概是家里硬要她走这一趟,心里不痛快,所以就把气发在旁人身上了。”

    “是谁家的千金?”

    “这,不好说。”船长为难苦笑,耿护法知他难处,遂不再追问,只道,“这么个小姑娘,脾气这么大,将来可不好寻婆家。”

    船长长叹,“可不是嘛!不过谁让她自小没亲娘,是由祖母带大的,老太太心疼她是个没娘疼的孩子,父亲又在任上娶了新妻,生了儿女若干。”

    耿护法点点头脸上满是同情,“那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就是啊!”船长上身往前倾,状似亲密般对耿护法道,“听说那孩子的父亲在任上给她寻了婆家,唉!这种亲事能好几年?她爹在任上剩不到两年任期,一旦调走,婆家还会不会看重她?咱们外人看了都心知肚明的,可偏偏那位官老爷看不明。”

    “不会是继妻吹的枕头风吧?”

    “应该就是。”

    两个老男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兴起,船长就这样被人把楼上舱房姑娘的事,给套了个干净而不自觉。

    有这八卦事,耿护法也不觉楼上吵了,除了分心关注那姑娘外,便是专心养伤,还有分析黎爷的作为,并关心破庙命案的进展。

    破庙命案的进展实在缓慢,黄侍郎他们根本查不出承平侯府和庆国公府有何关连,没有关连就表示没有往来,没有往来就表示没有仇怨?

    “首先他们两家都在京中,都是勋贵,怎么可能没有往来?”

    如果一文一武,没有往来那还说得过去,可是这两家祖上都是武将出身,庆国公世子虽文采出众,但是……

    “等等,一般尚主不都是挑家中次子、三子之辈,为何皇上会择庆国公世子尚十三公主?”这是困惑王少卿多日的问题,黄侍郎也有同感,闻言点头称是。

    “十三公主素有顽劣娇纵之名,皇上娇宠她,庆国公世子人品出众且才华横溢,公主看上他,硬要招他为婿,倒也说得过去。”

    只是这和他的死,可有关系?

    若是有,那是何关系?若没有,那么这场杀身之祸又是怎么来的?

    于此同时,庆国府里,一穿着灰青长袍的年轻男子,神色匆匆的从角门进来,他大步流星直往内院走,二门上的婆子看到他,急急起身施礼,他草草点头应付下就过了,婆子们在他走远后,却一反之前的恭敬,而是朝他的背影唾了口口水。

    “什么玩意儿!真以为自己是府里的爷儿们了!我呸!”

    “嘿嘿,刘婆子你又在发什么疯啊!”

    “那儿啊!我哪发什么疯!还不是……”看到来人身后的妇人,婆子立时噤了声,出声的嬷嬷见状忍不住嗤笑,她是太夫人的心腹,这些见风使舵的婆子看到她,无不卑躬屈膝讨好巴结,她们这些婆子瞧不起夫人,连带着表少爷兄妹两也吃瓜落,可她们见到夫人的心腹嬷嬷,还是得老实服软。

    夫人如今丧子等于没了指望啦!日后,这一大家子的产业,会落到府中那位爷儿的手里,实在不好说!

    要她说,世子之所以会死,肯定是府里这几位爷儿下的手,猜是这么揣度,可是苦无证据啊!可怜的夫人,眼看着好日子就要来了,谁知竟然一道晴天霹雳狠狠的打碎了夫人的梦。

    真是,可怜啊!

    要是世子不尚主就好了,若没有尚主这件事,说不定世子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看着夫人的心腹嬷嬷敲打完二门的婆子们,嬷嬷这才开口为她们讨了个人情,庆国公夫人的心腹嬷嬷很卖她面子,只罚了她们一个月例钱没叫她们挨打。

    “老姐姐,你说表少爷这般急匆匆的,是要做什么?”两位嬷嬷边说边往国公夫人理事的小花厅走。

    “这我哪知道啊!”

    却说表少爷这厢,他急色匆匆的目的地,自然是他妹子住的落竹轩,院里侍候的丫鬟见他进来,忙将他迎进门。

    小心查看了外头,见没人跟着,才砰地一声把院门关上。

    “小姐呢?”

    “在房里,大少爷……”

    “没事,一切都会没事的。”

    “小姐这两日滴水未进,奴婢怕,她再这样下去,身体肯定要出问题的,到时必要报到夫人那里,夫人若请大夫来,那可就瞒不住人了。”

    表少爷闻言脚下一顿,心道冤孽啊!

    “我去跟她说,你,在外头守着。”

    “是。”

    屋里窗边榻上,一清瘦女子兀自垂泪看着手里的信柬,屋里侍候的大丫鬟坐在她脚边杌子上低声说着什么,女子却是什么都听不进去,只频频摇头。

    “妹妹。”表少爷忍不住开口唤她。

    “大哥!”女子抬头见他来了,张口叫他一声,泪珠儿顺势滑下来,美人垂泪我见犹怜,饶是亲兄妹,表少爷见了也不禁愣了下,他妹妹这般国色天香,怨不住世子会把持不住,明知要尚主,却还是和妹妹有了首尾。

    只是,世子就这么去了,扔下妹妹妾身未明却珠胎暗结,这,唉!忍不住再叹一声冤孽!

第五百零四章 第二道婚旨

    庆国公府正院西次间里,庆国公夫人坐在临窗的大炕上低头垂泪,庆国公则是在炕前踱步,良久,方才停在妻子面前,“你说的可是真的?”

    “是。”庆国公夫人抽噎着,“妾身原本以为她和福哥儿兄妹情深,福哥儿死的惨,她心疼伤心,是她身边的嬷嬷不敢隐瞒,悄悄的来跟我交了底,原来福哥儿与她早有了肌肤之亲,福哥儿允了她,说与公主大婚后,就跟我说此事,将她收房,日后她就待在府中,公主婚后住在公主府,等上个一年半载,再禀明公主让她敬茶,谁晓得,谁晓得,福哥儿命薄!”

    庆国公气不打一处来,怒目圆瞪似要吃人,把庆国公夫人吓得不敢动弹,她与庆国公相差十来岁,自成亲后,老夫疼少妻,几曾这般对待娇妻过,见妻子吓得不敢说话。

    他方抬手用力揉了揉脸,“胡涂,真是胡涂啊!这种事,你怎么就应下了?福哥儿不懂事,难道你也不懂?尚公主,可跟寻常娶妻不一样,那是君,我们是臣,福哥儿是打算先斩后奏,你也纵着他。”

    庆国公夫人嘟着嘴咕哝了几句语焉不详的话,庆国公抚着胸口,幸亏福哥儿去了,尚公主一事也就不了了之了,否则这事还真不知如何收场,可想到此桩祸事能避开去,全是因为儿子意外身亡之故,庆国公不免又有几分伤心,毕竟是嫡子,又是自己手把手带大的,想到这儿,不免又瞪了妻子一眼。

    当初她姐姐带着孩子来依亲,住了小半年就想要搬出去,是妻子一意强留,这才让张家那丫头对儿子起了心思,也不知儿子的死,是否与她有关,他忽地一凛,少年男女陷入情网时,总是容易忘乎所以,也许在外头时,两人也不知避讳的亲近,而让有心人看在眼中,进而循着这蛛丝马迹,查到了事实原貌……

    儿子之所以惨死,会不会,会不会是宫中之人下的手?

    若是如此,那皇上知不知道呢?

    如果今天儿子要尚的不是十三公主,而是其他几位公主,这驸马婚前与人有染,甚至珠胎暗结,兴许都不是事,然,儿子要尚的是十三公主,是皇上最疼宠的女儿!

    唉!庆国公再次叹息,起身离去。

    庆国公夫人抹着泪,已经不敢说话,待庆国公走了,她身边的嬷嬷方才低声禀报,“姨太太在外候着要见您。”

    “请她进来。”庆国公夫人举帕拭泪,张夫人来得很快,秀丽的脸上只有僵硬的线条,与养尊处优被人娇宠一辈的妹妹不同,外甥惨死的消息远不及知道女儿未婚怀孕的打击来得大。

    她早就知道,女儿生就国色天香,性子温婉,男人见了她,没有不臣服裙下的,这也是为何当初,她会千里迢迢带着儿女进京投靠妹妹,同时也是,她提出要离开国公府,妹妹一开口留,她便半推半就的留下来的原因,她怕离了国公府,她一个女人护不住女儿。

    虽然有儿子在,可他一个举人,在这遍地权贵的京城里,实在是不够看。

    她不曾盘算亲上加亲,因为她太清楚了,世子需要找一个娘家背景雄厚的妻子,否则他这个世子可能坐不到顺利成为国公的那一天。

    女儿有什么,除了皮相之外,她没有任何优势,就算在京中与那些千金小姐们结交,人家看在她亲姨母是国公夫人的份上,对她多有优待,再有就是希望她能在世子面前,替她们说几句好话吧?

    张夫人低喟一声,然后深吸口气,缓步走向坐在炕上垂泪的妹妹,看到庆国公夫人脸上的泪时,她的眼角微微紧缩了下,似对伤心的妹妹感到不舍,不过再吸口气,扬眉抬起下巴,她已从怜惜妹妹的姐姐角色,转换到为女争取最大权益的母亲。

    没有人知道姐妹两在屋里说了些什么,当天只有庆国公夫人的奶娘亲自守在门外,外头那些想探听消息的人,想破了脑袋,依然没能探知一二。

    直到庆国公进宫,隔日皇上赐婚庆国公世子与其姨表妹张清露,庆国公府正在办丧事,乍然接到赐婚圣旨,却不曾乱了分寸,摆香案迎接天使。

    庆国公在前领旨,庆国公夫人则在庶媳们及孙女、孙媳们的环绕下,迎来了第二道给儿子赐婚的婚旨。

    宣旨完后,奉命来宣旨的公公悄与庆国公道,“之前的那道圣旨……”

    “给。”庆国公从怀里掏出一早从祠堂请出来,藏在身上的婚旨,将之递给宣旨公公。

    看着手里大红洒金的婚旨,宣旨公公无限感慨,这道婚旨也是他来宣的,没想到时隔数月,自己又来宣第二道婚旨,婚旨里的女方换了人,男方,却已阴阳两隔,真是叫人不胜唏嘘啊!

    朝中不是没有人狠批此事,但是,几位公主里头,皇帝最疼严贵妃所出的十三公主,准驸马死了,难道要叫十三公主为他守寡?就是已婚的公主也不兴替故世的驸马守着的,更何况这都还没嫁过去呢!

    因此虽然朝中对皇帝拿赐婚当儿戏的举动很不以为然,可是人家庆国公的姨姐乐意牺牲女儿终身幸福,那也是人家的事啊!他们这些人纵使觉得庆国公府不厚道,竟然要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捧着牌位嫁人,也轮不到他们管不是?

    案子还没破,京城已经因为庆国公世子二度被赐婚,搞得沸沸扬扬的,可以想见,大家发现准新娘已大腹便便时,会是什么情形了!

    黎浅浅坐在舱房里,边娇里娇气的吵着要烤羊肉,边看着刘二让人传过来的消息。

    “教主,为什么十三公主吵着要吃鹌鹑蛋,会被御史弹劾她娇奢啊?”这个问题放在春寿心里很久了,可是她一直没找到人问,听黎浅浅闹着要吃这吃那,便赶紧拿出来问。

    春江递上白开给叫嚷一早上的黎浅浅润喉,边为春寿解惑,“其实这根本就是严贵妃的人自导自演的一出戏,为的就是要让赵国皇帝怜惜她们母子罢了!”

    “不懂。”

    “宫里的嫔妃吃什么都是定例在,公主和皇子也是,想吃些额外的食物,如鹌鹑蛋,就得自己贴钱,鹌鹑蛋在宫中并不少见,宫中的主子们常常吃。”

    “那为什么……”

    “严贵妃的目的不是女儿吵着要吃鹌鹑蛋,而是要让皇帝知道,宫里头关于她们母子的丁点小事,都会很快被传到宫外,甚至是御史耳里,进而弹劾十三公主。”

    这是……“要让皇帝知道,有人针对她们母子,处处为难她们?”

    “对。皇帝身为一国之君,怎会不知这鹌鹑蛋在宫中算不得什么稀罕物,但在宫外,却是极为少见。御史因此弹劾十三公主娇奢,是以宫外平头百姓的眼光来看,可在宫里,比十三公主挑食的比比皆是,不说公主,就是初承宠的嫔妃,也比十三公主更加挑剔。”

    黎浅浅润过喉,拿着本书头也没抬的说,“记得我们登船那天,在码头上听到的话吗?”

    “您是说那几个商人?”

    “嗯,记得他们说什么?宫中丽妃爱吃荔,所以朱皇商让他们从南楚千里迢迢的运送进京,可是因为庆国公世子一案,码头被封,他们运来的荔枝无法卸货,全砸在手里了。”

    “啊!”春寿愣了下道,“那丽妃爱吃荔,竟要人如此劳师动众,弹劾十三公主的御史怎没弹劾她?”

    黎浅浅抬眼瞟她没说话,春江却是掩嘴笑了,“那个御史怎会弹劾她,那是她爹啊!”

    春寿愣神了下,问,“丽妃的父亲就是弹劾十三公主的那个御史?”

    “是啊!怎么了?”

    “他女儿是个大人了,还那个样,他,十三公主被他弹劾时,还是个孩子吧?”春寿有点语无伦次了。

    春江为她整理了一下,“十三公主被他弹劾娇奢,是在今年年初,丽妃是前年进的宫,因诞下皇嗣有功而进封为丽妃。她生的皇子那才真真叫娇奢,别的皇子只有奶娘三个,侍候的大宫女两个,女官两个,掌事嬷嬷一个,其余的内侍和宫女约莫十几人。”

    她顿了下,续道,“但丽妃的儿子,自出生就一直汰换奶娘,换了近二十来个后,才定下了十个,说是她生产的时候受了惊吓,皇子胎里虚弱,却吃不进药,最后只得命奶娘服药,如此奶水里就有药性。”

    “其实这并没什么,皇家血脉嘛!又不是用不起,但是上头有中宫所出嫡皇子在,丽妃的儿子就显得太过了!就是嫡皇子都没这等待遇,何况她一小小妃子生的儿子。”

    “皇后却没有什么反应,还纵着她要求皇商,为她一人从南楚运荔枝北上。由此可见,她若不是皇后的人,就是背后另有靠山。”黎浅浅若有所思道。

    “不会是严贵妃吧?”春寿灵机一动冲口而出。

    “怎么说?”

    “我瞎猜的。”春寿不好意思的摆摆手。

    黎浅浅却没放过她,“说说看,为什么这么想。”

    “因为十三公主实际上并不娇奢,真正娇奢的人是丽妃和她儿子,她爹弹劾十三公主,难道就不怕其他人弹劾他女儿?她爹从谁那得来十三公主那些消息的?”

    “这件弹劾案,真正得利的人是严贵妃。”黎浅浅提点她。

    春寿抚掌,“对对对,真正获利的人是严贵妃,所以丽妃应该是她的人没错,而且这件案子一出,正好可以撇清两个人的关系。”

    正说着,叶妈妈领着客船厨下的人进来了,“大小姐您点的菜都做好了,您吃看看合不合味。”

    “嗯。”黎浅浅漫应一声,接过她递来的筷子一一试吃起来,只是吃没几口就吐掉拍桌痛骂。

    厨下的婆子吓得不敢动,叶妈妈忙柔声哄着大小姐,春江和春寿两个则动作伶俐的把桌上的东西给收拾了,小心的打量了黎浅浅和叶妈妈两人,把食盒递给婆子,“快走快走,趁大小姐没发火之前赶紧走。”

    “!”婆子接过食盒拔腿就跑,等回到厨下,又是一通抱怨及八卦,等她去耿护法房里送吃食和药时,几乎不用耿护法花脑筋套话,婆子就已经倒豆子般的,把他想知道的事全都说了。

    婆子得了赏,回到厨房,忍不住跟同伴们说起此事。

    “你们说,那位爷,怎么对那大小姐这么上心啊?总不会是对人家起了心思吧?”

    “谁知道这些爷儿们脑子在想什么?”洗菜的婆子忍不住道。

    切菜的小丫头则道,“我记得那大小姐的舱房,就在那位爷的楼上吧?也许是嫌人家吵到他了,才这么关心那姑娘,就怕那姑娘那天连晚上也跟着吵。”

    “哎哟哟!别说,那姑娘的嗓门虽是娇滴滴的,可老实说,骂起人来,真像是连珠炮,一连串的没断过。”

    黎浅浅现在没在骂人,早在婆子离开后不久,就收工休息了。

    “您看,那位耿护法几时会来找您?”

    “不用急,慢慢等。”黎浅浅笑,“如果他想不通,那也就没有合作的必要了。”

    叶妈妈点点头,“您想吃些什么,妈妈去给您做?”

    “我想吃小米粥,配妈妈腌的小菜。”

    “好,这就去弄,您等等。”说完叶妈妈就出去了,春江端茶给黎浅浅润喉,心疼的她一气连喝了三杯茶。

    “您这样下去可不行,回头得给您弄些润喉滋养的茶品来。”

    黎浅浅笑着应下,“等下船后再说,不过,耿护法让我失望了啊!都这么多天了,他还没想明白?”

    她都露出那么多破绽了,他竟然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真是……“算啦!就算不跟他合作,也没关系,反正他和黎爷之间已是解不开的结。”

    “那咱们不就白走一趟了?”春寿愕然问道。

    “怎说是白走一趟呢?耿护法被我吵得没法好好休息,他的身体迟早要出问题。”

    一旦出了问题,他就会把气出到黎爷身上去,这个结只会越来越紧,就算其他护法发现情况有异,想要补救都来不及了!

第五百零五章 克夫

    春江却担心,“您就不怕他迁怒到您头上来?”

    “那不正好?让他主动找上门,省得我们去找他?”本来就想跟他合作的,只是没想到,耿护法的脑子不好使呢?

    春寿坐在旁边,心说,您使的这招数,耿护法要是能主动上门来才奇怪吧?他一个大老爷们,留心个能当他孙女的女孩子就已经够引人注意了,再要找上门来,要是让人误会了,他怎么做人啊!

    黎浅浅虽然来到这个世界很多年,但偶尔还是会以现代人的想法做事,在现代,做生意可不限年龄,她们莫氏集团就有个十一岁的i区ceo,g国那个年纪较大,但也不过十七岁。

    而且黎漱未把男女之防放在心上,所以很自然的,她也没把这当回事。

    “我觉得他就算想迁怒,也不会把气出到您身上,而是会让人查出您父亲是谁,在哪儿为官,然后派人去给他添堵。”春江很直接的道。“他到底是个爷儿们,年纪又老大,要是让人知道,他找个小姑娘的麻烦,会被人嘲笑的。”

    哎呀!她怎么没想到呢?

    “失策,失策。”黎浅浅苦笑,她只想到了年龄问龄,忘记把男女之别算进去,还忘了把男人的面子算进去。

    “您还想和他合作吗?”春寿问。

    “不了。”黎浅浅摇头,“让人盯着他,时不时给他添添堵就好,对了,你回头问问刘二,看看黎爷得到北晋的消息没。”

    春江略迟疑了下,问,“您说的是,藏书的事吗?”

    “嗯,黎爷既然有好几个护法拥戴他,他们从总坛得到的藏书和珍玩,说不定会放一些在他那里,以便取得他的信任。”黎浅浅若有所思的敲着桌子。

    “不过听说,黎爷虽颇有文采,但他家儿子似乎,不识字的占了大半。”春江道,“护法们就算把藏书给他们,他们可会去翻阅?”

    想想就觉暴殄天物啊!

    春寿则道,“光是北晋那几位护法手里的藏书,就让大教主足不出户不吃不喝的,要是另外几位护法手里的藏书都收回来,那大教主大概会埋首书堆再也不出门了吧?”

    想到之前黎漱埋首书堆时,头也不梳,胡子也不刮,才两三天整个人就瘦了一大圈的颓废相,黎浅浅忍不住一个冷颤。

    黎浅浅伸手制止春寿继续往下说,“别说,光想就够让我头疼了!”

    叶妈妈端着刚泡好的茶和刚出炉的茶点进来,春江和春寿上前帮忙,叶妈妈便坐到黎浅浅身边,悄悄与她咬耳朵,“耿护法派人去见黎爷了,听说还写了封信去质问。”

    “知道了。”黎浅浅想了想道,“前头找个码头下船吧!要有人问起,就说我闹着不肯坐船,要坐车。”

    “是。”叶妈妈应声转身出去找船长,另外还要传讯给刘二,让他派人到下一个码头接应。

    春江见黎浅浅沉思不语,悄悄的倒了杯茶放在她手边,黎浅浅漫不经心的端茶抿了一口,开口道,“都七、八天了,为什么耿护法今天才去信质问黎爷?为什么昨天不写,前天不写,偏是今天?”

    “有什么不对吗?”

    “有,只是我想不出来是什么。”黎浅浅顿了下,转头对春寿说,“去查一查,昨天有什么人去见过耿护法,或送什么东西给他。”

    春寿点头转身出去,春江问,“您在怀疑什么?”

    “我在想,他为何突然改变心意。”

    本来是闷在心里暗暗生气,没有打算兴师问罪,今天却变了心思,是什么让他改变主意的?

    耿护法是被黎爷的人掳来的,身边没侍候的人,这些天都是由护卫们侍候,但这些人天压根没侍候过人,做起事来粗手粗脚的,差点把耿护法气出个好歹来,加上楼上舱房那姑娘天天吵,让他没得休息。

    他武功虽然高强,奈何被人长期喂食昏睡不醒的药物,那种药还有种副作用,是卖药的韦氏药铺不曾对人说的,那就是会破坏人体的机能,一个健康的人若长期服用,时日一长,就会变得虚弱无比,最后内脏虚弱的无法运作,人就死了。

    他们不说,也是没想到会有人长期喂人服用此药。

    耿护法的五脏六腑已经被这药物毁得七七八八,昨日大夫来给他疗伤时,跟他说起此事时,打击不可谓不大。

    所以他今天才会写信去质问黎爷。

    春寿打听到这个消息后,立刻回舱房跟黎浅浅说,黎浅浅一听也愣了下,“你是说……”

    “对,大夫说,耿护法的身子他已无能为力。”

    “他的伤有那么重吗?”

    “不是伤,而是黎爷的人给他服的药,也不知那是什么药,竟然能破坏五脏六腑,那大夫说,这种迷药卖得很好,不过一般不会长期服用,当初韦家药铺找他合作卖药时,他师父正好也在,跟对方要了一瓶药,说要先试试效用。”

    春寿喘口气接着说,“对方很大方的给了,只是他师父拿回去一晚上,隔天就告诉他,这药里的成份有几样用得太重,不过也就是因为这样,这味迷药的效果才会这么好,只是这几味药不能用得太重,会伤人内脏,若是长期服用,人很快就玩完,那个大夫就没进那味药,而只进了治伤风、腹泻的药丸。”

    “这个大夫倒是挺有良心的。”春江评价道。

    黎浅浅却说,“会去他药铺的,都是乡里乡亲的,他要是只顾赚钱,久而久之,谁还会上门?再说他不进迷药,只进治伤风和腹泻的药丸,也是对的,一般人谁会买迷药?但治伤风和治腹泻的药丸,可比迷药有销路,若有人要出远门,带几剂治伤风和腹泻的药丸,在路上找不到大夫时,可就帮大忙了。”

    春江和春寿常常出门,深知出门在外若遇伤风或腹泻会有多麻烦,有蓝海父女同行是一件多么值得庆幸的事。

    “对了,你怎么打听到这些的?”春江忍不住多问几句。

    春寿小脸微红,“不全是我查到的,是跟着我们的鸽卫们查到的。”

    春江见状看着她好半晌,及见她祈求的望着自己,才别开头。

    黎浅浅早从叶妈妈那里听闻,有个叫程前的鸽卫常常从外头给春寿带吃食,两人似是因交换八卦消息而交好,云珠还因此笑话她,可别因为几条八卦消息把自个儿给卖了。

    叶妈妈会知道这事,也是杨柳无意间听到云珠和春寿打闹才晓得的。

    黎浅浅原本以为只有杨柳和叶妈妈知情,春江应该还不晓得,不过看她刚刚的反应,她应该也知道这件事情的。

    “是哪一个鸽卫查到的?这事,那大夫没跟耿护法详说吧?”

    “是程前查到的,大夫没跟耿护法明说,不过耿护法听他说的那些,也应该反应过来了,要不怎会修书去质问黎爷?”

    黎浅浅点点头,“回头跟刘二说一声,让他好好奖赏程前。”

    “奴婢代程前谢教主。”春寿欢喜道。

    春江抚额,黎浅浅则是笑容加深的问起庆国公世子的案子。

    “还没消息呢!”春寿摇头叹息,“不过他那位表妹已经进门,赵国的皇帝已为十三公主另择驸马,听说京城天天有人办花会相看女婿,而且是一相中立刻出手,唯恐好女婿人选被十三公主抢了去。”

    “他们这是……”

    “京里已有传言说十三公主克夫,要不庆国公世子怎会一被指婚就惨死,赵国皇帝听闻此传言后震怒,誓要为公主挑个举世无双的男子做夫婿。”

    庆国公世子要是意外或是病死倒也罢了,偏是被杀的,难怪会有此传言。

    黎浅浅不由对十三公主大表同情,庆国公世子究竟因何而死尚不可知,就已经有人把克夫之名给她冠上了,不过从这一点也能看出,制造这则传言的人有多痛恨十三公主了!

    “我记得十三公主有个同母的亲哥哥?是第几皇子?”

    “赵拙,排行第六。”

    “赵国皇帝有几个儿子?可立太子了?”黎浅浅问。

    一样还是春寿回答,“皇长子赵诩静王与二皇子赵言王为高德妃所出,三皇子赵茗为皇后嫡出,是为太子,四皇子便是冀王赵知,为苏贵妃所出,苏贵妃是苏太后娘家侄女,五皇子体弱多病早就夭折,六皇子德王赵拙便是严贵妃之子,七皇子诚王赵泽就是修家姐妹的夫婿,八皇子赵越为朱贤妃所出,朱皇贵太妃是朱贤妃的姑母。”

    “既已立了太子,为什么还有人针对十三公主?”黎浅浅原以为是太子之位引发的仇恨,但太子已立,就没有这层,等等,莫不是,“赵国皇帝对太子不喜?”

    “咦?您怎么知道?”春寿纳闷了,她还没说呢!

    “赵国皇帝真对太子不满?”

    “是啊!听说太子残暴不仁,脾气暴燥,动辙就打杀人,东宫每个月总要悄悄的运出数具尸体,有人不小心看到运出来的尸首,听说每具尸首几乎体无完肤,看着好不骇人。”

    黎浅浅叹口气,走到窗舷旁,北晋的真阳女帝只有一子,想来日后太子之位不会有争端,但赵国……,太子还真是高风险的职位,想想看现代e国的那位千年太子,从头发浓密等到了中年秃,就连他儿子都秃头了,他还是王子,没能成国王。

    当然,他只要活得比他娘长,这国王的位置迟早是他的,但在中州大陆,坐上太子之位并不表示能安然等到登基为帝的那一天,因为直到就算坐上龙椅,还得防着有不臣之心的兄弟,会跳出来造反。

    南楚皇帝之所以坐上龙椅,是因为他的兄长们太会折腾,个个头角峥嵘想要一争大位,太子被他们扯下后,他们就开始内斗,互相攻诘的结果就是渔翁承平帝得利,登上宝座成了皇帝,平亲王和静王有心一争,但因承平帝盯得紧,他们直到现在都不敢明明白白的表露出自己的企图心,只是借由交好皇子们,暗中发展自己的势力。

    承平帝因能力平平,故先帝并未将其列入继承人的名单里,没想到反因此保全了他的性命,让他安然度过兄长们争斗不休的日子,等到他们闹完了,先帝要立太子时,才发现能力卓绝的儿子,才华出众的儿子死的死残的残,平亲王和静王年纪太轻,若把担子交到他们手里,怕他们扛不住,只能交到承平帝手中。

    南楚现在是,百姓不知有皇帝、皇子,只知有平亲王和静王,就不知等承平帝过世后,会是谁来接手江山社稷。

    而赵国的问题似乎也不小啊!

    疑似动手的承平侯府,对那些多出来的人的下落交代不清,黄侍郎和王少卿对此有些束手无策,“不如派人回京去查问这两家人的关系。”

    “也好。”

    回京查访的人回来得很快,因为十三公主被传出克夫传言,皇帝很生气,下令要他们限期结案,可是不知凶手是谁,要怎么结案?真是头疼啊!

    “要是让我知道是谁搞出来的传言,我非整死他不可。”

    “那也得先查出来是何人所为才行。”王少卿提醒他。

    宫里,苏贵妃宫中,一宫女面带喜色脚步匆匆由外头进来,守门打帘的小宫女看到她来,忙打帘悄声问,“瞧姐姐脸色,是有什么喜事吗?”

    “是啊!”宫女笑嘻嘻的伸手捏了小宫女的脸颊一下,却是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提裙快速入殿。

    殿内传来阵阵笑语,宫女脸上带笑快步前行,近来因十三公主倒霉,她家主子可乐得很。

    “该,让她老是踩着本宫,活该她女儿倒霉。”苏贵妃笑得开怀,一转头看到宫女站在珠帘前,忙招手让她进来。“你可回来了。”

    “见过娘娘。”

    “你娘的病可好多了?”

    “谢娘娘关切,奴婢娘亲的病已经好了。”

    苏贵妃笑着点头,“那就好,对了,最近宫外头,可有什么新消息。”

    “有。”宫女忙将坊间流传十三公主克夫的传言向苏贵妃说,苏贵妃原想板起脸训斥她几句,但脸上的笑意瞒不住人,“以后小心些,可不好非议主子。”

    “是。”宫女连忙答应。

    “克夫,哈,也不知是谁想出来的,可还真是贴切啊!”

第五百零六章 离她远一点

    苏贵妃育有一子一女,冀王早己封王开府,女儿十五公主小十三公主一个半月,本以为会再生个儿子,可惜呱呱落地之后,才晓得是个女儿,苏贵妃初时有些不喜,但看到皇上疼宠十三公主的劲儿,她便改了想法,心说,都是女儿,十三公主能做到的,女儿自然也能做到。

    只是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十五公主别说比不上十三公主了,就连十四公主她都及不上。

    十三公主是个嘴甜的,好听话像不要钱似的,张口就来,而且句句点到人心头上,十四公主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虽及不上十三公主伶俐,但有个嘴笨口拙的十五公主在旁陪衬着,也显得灵巧。

    苏贵妃最想不透的是,出生时瘦弱的像只小猫的女儿,是怎么越长越偏,明明也没吃什么,但身材却越发朝横的发展,小的时候,圆滚滚的女娃娃可是讨喜,但长大后没有抽条,依然保持圆润的体态,就不成了!

    想到日前苏太后跟她说的话,苏贵妃就心烦不已。

    “公主呢?”

    “回娘娘,公主去慈安宫请安了。”大宫女轻声回道。

    又去?“是公主自己去的,还是……”苏贵妃强压怒气问。

    “是太后派女官过来相请的。”大宫女低眉顺眼的道,不敢抬头。

    “让小厨房给公主准备吃食。”

    “娘娘,太后交代了,说不许公主三餐之外再进食,连茶也不让喝,只许喝白开。”

    苏贵妃抬手按着剧烈狂跳的额角,“太后说的?”

    “是。”大宫女深吸口气,然后以近乎气音的声音道,“太后说,十三公主已许过一次婚,虽然不幸,但好歹已有过对象,十四公主的婆家已定,紧接着就是咱们公主了。”

    “太后这是嫌弃掌珠太胖?”苏贵妃气不打一处来,女儿幼时因太过瘦弱,太后总是纵着她,想吃什么就给什么,她那时候就说,不能让女儿这样吃,可宫里太后最大,老太太就喜欢圆滚滚看来一团福气的小女孩。

    等到发现女儿的食量完全压不下来,想控制她的食量时,已经完全失控了,太后看着纤细窈窕的十三公主,和瘦削的十四公主,再看富态的十五公主,眼里的嫌恶,深深的刺痛了十五公主和苏贵妃。

    苏贵妃想方设法要为女儿控制食量,十五公主被皇祖母看自己时的嫌恶所伤,她不懂为什么皇祖母会嫌恶自己,于是自我嫌恶的暴饮暴食,情况一发不可收拾。

    太后及众人嫌恶的眼光,让十五公主自暴自弃,加上课业上落后于人,苏贵妃又是个严厉的母亲,她自小就容貌出众天资聪颖又身材窈窕,不知道女儿为何瘦不下来,也不明白女儿在课堂上的表现为何如此的差强人意,她不会开导女儿,只会大声责骂,使十五公主暴饮暴食的情况更加雪上加霜,

    苏贵妃有感于女儿的情况,因此早早就为女儿相看夫婿,庆国公世子是她先相中的,还特意安排女儿在秋猎时偷偷见他,庆国公世子高大俊逸,很受女孩子喜爱,每年狩猎会、球赛等场合,他总是被一群女孩子包围。

    看女儿见了他就羞红脸,苏贵妃心知女儿动心了,暗自打算着回宫后,就和皇帝说,没想到竟会被严氏那贱人抢了先,皇帝在秋猎结束时,竟宣布将十三公主将下降庆国公世子为妻。

    思及此,苏贵妃气得咬牙切齿,她恨不得严贵妃母女立刻去死,大宫女见状暗叹气,“娘娘,您不是在给公主相看夫婿吗?这回可不能再被严贵妃她们抢了先。”

    十五公主的婚事一日不订下,娘娘的心也就定不下来,娘娘的心一日定不下来,就无法平心静气和公主说话,公主便越发害怕面对娘娘,越发害怕的结果就是拚命的把能拿到的食物全往嘴里塞。

    娘娘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遇到公主的事情,就完全失了分寸?明知公主怕她,面对公主时,就是压不下脾气。

    宫女见苏贵妃盛怒,伺机寻了个理由告退,适才在苏贵妃面前的大宫女端着茶盘跟在她身后出来。

    “这是姐姐的家人给你的信。”宫女见四下无人忙从怀里掏出封信给大宫女。

    大宫女谢过,递了个荷包给她,宫女捏捏荷包笑容甜美的称谢离去。

    大宫女将信柬收好,才端着茶盘去了茶房。

    茶房里,几个宫女和内侍正在闲聊,见她进来,忙起身招呼,知她进来给苏贵妃沏茶,立刻就有人自动效力,大宫女在一内侍让坐的绣墩坐下,问,“在聊什么?”

    “方公公刚刚在说,咱们京里的锦衣坊最近又推了新样子,听说胖的人穿起来会显得瘦很多,也不知是真是假?”

    “又不是神仙穿的衣服,那能让胖的人穿起来显瘦!你们可别被骗了!咱们在宫里当差,这月钱可不容易赚,攒钱不易啊!”大宫女劝着。

    那个方公公皮笑肉不笑的道,“姐姐也知道咱们当差攒钱不易,下回就别再同我们借钱了!”

    大宫女被他的话一噎,一口气差点上不来,她咬牙切齿的回道,“知道了,多谢方公公提醒。”

    “其实啊!就因为咱们当差不容易,好不容易攒了些钱,就得用在自己身上啊!否则那天得罪了贵人,落得杖毙的下场,攒下的钱还不是便宜了别人。”

    大宫女闻言脸色一变,拍桌起身指着方公公半晌说不出话来。

    方公公冷笑一声,“瞧,我又没指名道姓的,就有人跳出来了!”方公公丝毫不憷她,挺起单薄的胸膛和她眼瞪眼。

    “方公公还是赶紧出宫,向冀王殿下复命去吧!”

    方公公则道,“不劳姐姐记挂,咱家这就出宫。”说完与茶房里的略显尴尬的诸人打声招呼后转身走人。

    方公公出宫后,先是到东市的荣华街绕了一圈,将王府诸人托他采买的吃食、绣线等杂物买好,请店家送到王府后园角门,然后才往位在荣华街角落的锦衣坊去。

    他一进锦衣坊,立刻就有小厮上前招呼,交谈数语后,趁小厮为他介绍衣服时,将手里的字条给小厮,小厮接了字条不动声色的收了起来,方公公挑了两套女装一套男装,一样是请他们送货到王府,“等我收了钱就给你们送过来。”

    “您是老客户了!不急。”小厮笑嘻嘻,方公公回以一笑,转身走了。

    小厮送他出门,继续招呼客人,然后寻了个空档离开店面往后院,后院东侧有座小屋,掌柜就在里头忙着,见他过来,忙招手让他过来。

    “他来过了?”

    “是,送信过来。”小厮将方公公给他的字条交给掌柜。

    掌柜接过打开一看,好半晌才露出微笑,“原来是苏贵妃啊!仗着有苏太后撑腰,什么事都敢做。”

    小厮挠挠头,“宫里的娘娘哪个是简单的,要真是个简单的,怕早就尸骨不存了!”

    “你说的也是,行啦!”掌柜的笑了下,把小厮打发走,自己将字条上的消息重抄一遍,然后将之放入一个小铜管里,握在手里走到屋后的鸽笼,照顾鸽子的小厮忙取出一只信鸽,接过掌柜手里的铜管系到信鸽的脚上,然后放飞出去。

    附近的商家时时要跟东家连系,因此信鸽来来去去,不会引人注意,这也是锦衣坊挑在此地开业的主因之一。

    信鸽在林间穿梭,不久就来到荷塘码头附近的一处宅子,负责照顾信鸽的鸽卫很快就发现这只信鸽的到来,将它腿上的铜管取下,交给另一名鸽卫,然后他就转回去照顾刚刚那只信鸽。

    “十九你还真是喜欢鸽子!”接了铜管的鸽卫忍不住叹气,这可是在大教主面前露脸的好机会耶!他竟然只顾着照顾鸽子。

    “十七你有这时间废话,不如快把消息送进去!今天的天候不是很好,它飞得有些吃力,得好好的补一补。”说着便去翻昨天才送过来的鸟食。

    十七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去见黎漱,平常他们接到消息,都是先交给刘二,可这几天刘二不在,他们才有机会到大教主面前去转转,机会难得啊!没想到十九竟然一点也不在乎。

    十七来到黎漱的住处,不等他进来,谨一就先迎上去了。

    “有消息了?”

    “是,是宫里送出来的消息。”

    “真是能耐了!竟然能在赵国皇宫里安插钉子?”

    十七笑着回道,“也是机缘巧合,这人是冀王身边得用的,家里正好有些事,咱们遇上了就帮了一把,没想到他家里给他捎了信,他便找上我们。”

    自己送上门的?

    倒是难得了!

    谨一接了铜管,便转身复命去了,十七暗叹口气,想到大教主面前露脸,还真是不容易啊!

    黎漱坐在窗前看书,见谨一进来,伸手接过铜管,掀开盖子取出里头的信柬,一目十行很快就看完了。

    “原来是苏贵妃的主意。”黎漱轻叹,冀王妃是承平侯的外甥女,冀王府的人夹杂在承平侯府前往北晋接人的队伍中,这也就难怪那些被杀的人会对杀他们的人毫无防备。

    “之前听说承平侯府嫁去北晋的那个闺女,原是打算进冀王府做侧妃的,但不知何故未能如愿,而是远嫁北晋。”

    那姑娘命薄,没有当上冀王侧妃,远嫁北晋武穆侯,没想到怀胎后却早产,孩子落地,她也香消玉殒。

    承平侯夫人和太夫人原本是想去照顾她坐月子的,再也想不到竟是赶去送她最后一程。

    承平侯没想到苏贵妃竟然利用自己的人做掩护,好去对庆国公世子下此毒手,事后得知不禁冷汗直冒,虽然他们家的护卫也被杀了,但谁知皇帝和严贵妃知道后,会不会迁怒到他头上来。

    “你,你表姐实在是胡涂,要做这种事之前,怎么可以不先跟为父商量呢?”承平侯瞪着长子问。

    “表姐说,要是让您知道,日后要是查出来与我们家有关,您就撇不干净,不如一开始就不让您知道,就算官府查到咱们家,也大可以推到死掉的护卫他们头上,他们要去北晋接母亲和祖母,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出门后,他们兴许遇上了别有居心的友人,想要贪个小便宜,蹭咱们家的船坐,护卫们应了,却不知竟是引狼入室。”

    承平侯见世子说的有点道理,便放下此节不再提,只是妻子回来后,忍不住和妻子抱怨一二,只不过承平侯夫人仍沉浸在失去女儿的伤痛中,对家中发生何事并不感兴趣,等到她知道庆国公世子被杀,且与自家有所关连时,她才赶紧派人了解。

    得知自家护卫有这么多人被杀,承平侯夫人难过的彻夜难眠,直到世子夫人发现婆婆情况不对,悄与丈夫提了一句,世子这才前去跟母亲说明原委。

    “她疯了不成?”苏贵妃属意庆国公世子做女婿一事,承平侯夫人是知道的,当初在秋猎时,苏贵妃一跟她说,她就劝她立刻去跟皇上说,苏贵妃却想回宫后,派人去跟庆国公说,然后再跟皇上说,谁知严贵妃也相中了庆国公世子呢!

    只是皇上都已经指婚了,她怎么能,唉!“真是胡涂啊!这要让皇上知道那还得了?”

    “您先别替苏贵妃担心吧!还是先想想咱们家吧!官府已经来咱们家查过,但那时您和祖母不在,那两位大人知道您和祖母回来,肯定会上门来问话的,您别怕,他问什么您老实回答就是。”

    承平侯夫人有些害怕的抓着儿子的手指,“真不会有事?”

    “真没事,只是例行问话而已。”承平侯世子安抚母亲,好不容易把母亲哄好了,他又匆匆去见太夫人,太夫人倒是很平静。

    “知道了!没事儿!能有什么事?”承平侯世子没想到自己赶过来安抚祖母,却反被祖母安抚。

    太夫人拍拍长孙的背,“你表妹身为人媳,她也是没办法,才会拖我们家下水,没事儿!你跟你爹说的是,只消推说是死去的那些护卫认识的友人就好。”

    “您觉得这样可行?”

    “不然呢?你见过那些人吗?没有吧?你表妹让人过来跟你说此事时,可让你见过这些人?”

    “没有。”承平侯世子摇头回答。

    “算她还有些脑子,知道要防着些,没有傻呼呼的拖我们家下水。”太夫人对冀王妃诸多不满,其中最大的不满就是,她常常为了自己的利益,拖着他们承平侯下水,她孤身一人,遇到事有不妙,她转身就走,可被她拖进来的人,往往就被她推在坑里爬都爬不出来。

    “你这表妹是个自私的,日后你给我离她远一点,知道不?”

    “是。”承平侯世子应得很快,太夫人知他没往心里去,不由暗暗叹息!

第五百零七章 甜水码头

    承平侯夫人懒得再跟儿子多说,摆摆手打发他走,等他恭敬的施礼告退之后,才一脸疲惫的对侍候的嬷嬷道,“你看看,这个不长心的。”

    “夫人,您又不是不知道,世子心里头……”还装着冀王妃哪!就是成亲了,还是对冀王妃念念不忘,冀王妃那妖精,都已经成亲了,还勾着世子,冀王风流,只要往府里抬女人,冀王妃就会找世子表哥哭诉委屈,真是喔!

    冀王妃又不是没有嫡亲的兄弟,有什么委屈,亲兄弟帮出头才是正理,可是知书达理的才女王妃,偏是找她们家世子哭诉委屈,还让世子以为,她娘家兄弟不愿为她出头,每每见到表兄弟们总是没给过人好脸色。

    承平侯夫人气道,“我知道,他心里怨我,怨我没给他娶梓荷,可那是我不同意吗?是他姨父瞧不上我们家!和冀王相比,我们不过是侯府,冀王,那可是有望问鼎宝座的人哪!做他的王妃,将来很可能成为中宫皇后,与之相比,小小的承平侯世子夫人,怎可能入得了她那好妹婿和好外甥女的眼。

    可是她能跟儿子明说,人家瞧不上他,所以才拒绝她的提亲吗?

    她离开南宫家时,南宫梓荷红着眼来送她,跟她哭诉不是她不愿嫁表哥,而是父命难违!呵!现在回想起来,承平侯夫人都替当时安慰南宫梓荷的自己感到脸红,她也算眼毒的了,还不被个十几岁的小姑娘骗得团团转。

    怨不得儿子到现在还对她死心塌地,只是想起来,难免觉得气闷。

    “夫人,您想开些,待这关过了,再请侯爷好好的跟世子爷的说道说道。”

    “也只能这样了!”承平侯夫人重重的叹息,一边在心里想着,要怎么跟丈夫说,让他去好好开导儿子,如果冀王真坐上那个位置,那么他势必不乐见妻子与表兄走得太近,若是因此惹冀王不喜,那他们侯府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嬷嬷见主子平静下来,便招呼丫鬟打水,侍候承平侯夫人净面重新梳妆,等丫鬟捧着水盆出去倒水,她才道,“其实,有太子在,冀王的胜算不大。”

    “慎言。”承平侯夫人转头轻斥。

    嬷嬷却没有住口,续道,“夫人,您还看不透吗?冀王不过就是个草包,皇上火眼金睛看得可比咱们清楚,再说就算太子不济,也还有严贵妃的六皇子。”

    六皇子聪颖仁德,其母严贵妃自入宫就一直圣眷不缀,还有个被皇帝宠上天的胞妹十三公主,绝对要比冀王要强许多。

    “我不管日后他们兄弟是谁坐上龙椅,我只想侯府能够平平安安。”承平侯夫人叹息。

    嬷嬷为她揉着肩头,“眼前这一关关系重大,夫人您可得挺住啊!”

    “我挺住有什么用?”承平侯夫人苦笑,想起才过世的女儿,和她留在世上唯一的骨血,“得侯爷和世子他们爷儿两挺住才成。”想到当初女儿之所以远嫁,就是她那好外甥女去跟侯爷父子说项的,“都是她,要不是她从中牵线,侯爷怎么会把芯姐儿远嫁到北晋去。”

    本来她已经为女儿相看了对象,但儿女亲事到底还是要做父亲的点头,她还没来得及跟丈夫说,他就已经允了那门亲事。

    “我可怜的芯儿。”想到女儿想到外孙,承平侯夫人不禁悲从中来,嬷嬷连忙递巾子给主子,然后抬头看向屋顶的承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心说,夫人哪!快别哭了,眼前这关要是不能安然度过,有的是哭的时候。

    哭声乍起,把在床上歇午的耿护法吓了一大跳,守在舱房里侍候的护卫甲也被吓得跳了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护卫甲急匆匆打开门就要往外冲。

    “回来。”身后耿护法冷声喝道。“外头不知发生何事,你这般着急的往外冲,岂不正好落入陷阱。”

    护卫甲讪讪的收回已经跨出门外的左腿,将门半关,小心的探头往外瞧,舱房外是走道,他躲在门里往外看,其实是看不到什么的。

    “外头没人。”护卫甲转头对耿护法道,然后又转头侧耳听着,那哭声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间中还夹杂着我的儿啊!回来啊!之类的话语。

    这是有人死了不成?唉呀!真是晦气。

    耿护法已经被这个呆头护卫甲搞得没脾气了。

    “你去看看吧?顺便看看其他人在做什么?”

    护卫甲得令喜得眉开眼笑,“大人放心,卑职一会儿就回来。”

    说完就打开门走出去,砰地一声关上门走了。

    耿护法叹息,真不能要求太多,他们本不是侍候人的料,做事笨手笨脚的也是理所当然。

    他身无分文被掳来赵国,护卫们赶来救他,身上虽带了银票,但追了这一路,大概也告罄,因此他一获救就修书回东齐,命儿子派人给他送钱来,就不知他会不会把他身边侍候的小厮和管事也送过来?

    应该不会。

    他有五子一女,女儿是最贴心的,不过女儿早已出阁,随丈夫在外为官,妻子是个遇事只会嘤嘤哭泣的弱女子,倒是长媳有几分胆识,不过可惜见识不足。

    他武功高强,但儿孙们却无一能继承他的衣钵,想到文弱的儿孙们,耿护法就不由有些心堵。

    听说大教主那个女徒弟天资聪颖,是个习武的好苗子,他有些艳羡的想,若是有可能,把教主给拐来做孙媳妇,似乎是个不错的主意啊!嗯,有这样一个媳妇,想来曾孙定能继承他的衣钵。

    不过大教主把教主护得死紧,他派去的人没人能接近她。

    他听护卫头儿说,外间传闻大教主带教主要回南楚,就不知是已经过赵国了,还是还没经过。

    他绝对想不到,楼上舱房那个娇气的大小姐,就是他想拐来做孙媳的黎浅浅。

    春寿在哭声未起时,就已经从外头打探完消息回来。

    “大小姐,要去东齐求医的那位公子死了!”春寿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黎浅浅见她脸色不对,忙拉她坐下,“春江倒杯水给春寿,食盒呢?拿颗糖给她。”

    春江动作飞快,一手倒茶一手翻食盒,茶倒好,糖也拿好了,“给。”

    春寿接过糖放入嘴中,抿了口热茶,缓过气来后,才道,“那位谢公子死了。”

    “怎么死的?那个大夫不是说,还能撑上大半年的吗?”春江不解的问。

    “不是病死的,是被人杀死的。”春寿抬头脸色还有些苍白。

    “被人杀死的?被谁?”这下黎浅浅也好奇了。

    那位谢公子出行,十足十的大家公子派头,光是侍候的丫鬟就有二十几个,个个娇美动人,其他的仆妇、小厮和管事更是不计其数,黎浅浅住的这层舱房有一大半是他家包下的。

    身边时时刻刻都有人守着,这样子竟然还能被杀了?这也太神奇了!

    “谁杀的?”

    春寿摇摇头,“还不知道呢!不过听说,他死的时候身边侍候的人就有七八个丫鬟,只不过全都睡着了,也不知她们是怎么侍候主子的。”

    “是谁发现谢公子已死的?”

    “好像是他一个大丫鬟,听说她有意给谢公子做通房,可是谢奶奶不答应,所以这一路上,总防着她,不让她接近谢公子,所以她逮着机会就想爬床。”

    说完之后才发现,她好像又说错话了。

    黎浅浅想到之前在甲板上遇到的那位清瘦公子,病得瘦骨嶙峋了,还能收通房?还有丫鬟急切的想爬床?

    “看样子咱们一时半会儿是下不了船了。”黎浅浅托着腮叹气。

    “那又不关咱们的事,凭什么不让下船?”

    “有没有关系,不是咱们说了算,是官府说了算。”黎浅浅无精打采的抬眼看春江道。

    “我去跟程前说,让他通知刘二和大教主。”春寿说着就要出去。

    “可别。”黎浅浅忙阻止她,“船上出了人命,要是寿终正寝的也就罢了!偏是死于非命,杀人的人还没抓到呢!你们要是贸然送信出去,怕会引人注意,进而怀疑到我们身上,别忘了,咱们用的可是假身份。”

    啊!是厚!春寿恍悟,“那我去跟程前说一声。”

    “嗯,去吧!”黎浅浅意兴阑珊的打发她出去,春江见春寿已然恢复正常,不由暗佩服对方回复能力奇佳。

    “春寿去找程前不会有事吧?”

    “能有什么事?我是个鸡蛋里挑骨头的大小姐,她是我的丫鬟,找咱们家小厮去采买我要的东西,再正常不过啦!”

    春江点头,正要开口说话,叶妈妈正好进来,就见她一进门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您可听说了,谢公子死了。”

    “刚听春寿说了,是被人杀死的。”

    “是啊!唉!真是造孽啊!明知自己将死,还不安份将养着,整天胡天胡地的瞎闹腾。”

    叶妈妈说得很含蓄,不过她想,她家教主应该听得懂才是。

    “我听说,上回停靠在码头,谢家下人送走一批姑娘,又迎了一批新的上船?"黎浅浅黑亮的眼睛直视着叶妈妈,叶妈妈心说,教主果然听得懂,不过也是,都快及笄了,又被大教主拉着在外头走动,怎么可能听不懂。

    “是。谢奶奶管不住,只守着两个孩子,由着丈夫去胡闹。”

    上次停靠在码头时,除了迎了一批姑娘,其实还有谢夫人和老夫人婆媳,然后就时不时听见这两婆媳对着谢奶奶破口大骂,内容不外乎是怪她管不住丈夫,放任他轻狂,才会导致他年纪轻轻就已重病卧床。

    回过头却让谢公子予取予求,要她说,真正纵放谢公子导致他病情加重的,是这对婆媳才是。

    不过,说是被杀,那大丫鬟是如何一眼就看出来是被杀的?

    叶妈妈消息显然比春寿更加全面,“胸口被戳了一刀,刀子就留在身上,死不瞑目啊!”

    “您看到了?”

    “没有,是谢家的嬷嬷说的,阿弥陀佛!那嬷嬷听说我会做药膳,便说要拜我为师,我哪那么本事收徒,就跟她说,有空咱们切磋切磋就是,所以她常来找我,刚刚她过来,大概是被吓到了,先是语无伦次话说得颠三倒四的,我听了好久才听明白。”

    黎浅浅拍拍她的背,让春江倒茶给叶妈妈。“喝口茶定定神,那嬷嬷还在你房里?”

    “没有,我送她回去了,船长派人守着谢家的人,咱们可能会有些不太方便。”

    因为在同一层,谢家那边出事,她们这边自然也会有人看管。

    “谢公子身边随时有这么多人在,而且他们又有护卫守在通道上,外人很难以接近谢公子,而不为人所知,因此这案子是他们谢家人做的,只不过在官府接手之前,船长不敢掉以轻心也是自然。”

    叶妈妈颌首,原本微凉的指尖抚着温热的茶杯慢慢变暖和,“不过在这件事未落幕之前,这艘客船怕是不会再启航了。”

    “嗯。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妈妈就带着春江两个做女红吧!少出去外头走动。这间舱房也够大,不如你们三个都搬过来住吧!”

    “这,行吗?”叶妈妈是知道教主的习性的,她不喜欢有人紧紧跟随,她们若都搬过来住,怕没两天,教主就先受不了了。

    黎浅浅看出她的疑虑,“没事,这件案子很快就会结案,那两位大人很快就会把案子破了。”

    “那两位大人?您是说黄侍郎和王少卿?”

    “是啊!庆国公世子的案子不好破,他们正好用这件案子来立威。”也好震慑下下手谋害庆国公世子的那些人。

    船很快就抵达下个码头,这个码头叫甜水码头,因其所在的甜水镇上,有一口非常特别的井,所产的井水甜如蜜,此镇因此得名,京中不少达官贵人会派人到此镇汲水回去饮用,用马车运送,可是往往会因路途遥远,且路面时有颠簸而倾覆,后来就有人想到用船运,便在此兴建了码头。

    客船才靠岸,两位钦差大人早已候在码头上,等他们与苦主谢家太夫人和夫人见礼,客船上的人才晓得,原来谢公子是兴国侯的嫡三子,谢夫人是继室,谢公子是她的独子。

    春寿边做女红,边道,“怪不得谢公子死了,她哭得那么伤心呢!对了!听说兴国侯之前,有意废原配所出的世子,改立他为世子,不过还没上奏,谢公子就病了,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第五百零八章 估算错了

    兴国侯谢夫人虽是继室,不过与婆婆太夫人相处甚欢,元配的两个儿子自继母进门,就被父亲带在身边手把手教导,太夫人心知儿子是防着继室把两个孩子养废,但心中不免有些埋怨,因为这么一来,两个孙子难免与她生份。

    待谢夫人生下儿子,太夫人便把心思全放在这个孙子身上,兴国侯当初会想改立世子,便是太夫人大力鼓动的,只可惜谢公子是扶不起的阿斗,不学无术也就算了,还贪好美色,时常与人争美而起冲突,叫兴国侯父子为他善后而疲于奔命。

    若偶尔一次,谢夫人还能为儿子辩说,年少轻狂,谁年轻时没做点蠢事嘛!但谢公子那已不是偶发事件,而是常态。

    有这个毛病在,谢夫人再怎么分辩都显得苍白。

    太夫人总是说,孩子还小,等他长大了,成家了,就懂事了,谢夫人便跟着这样催眠自己,结果呢?结果呢?

    “大人,大人,你们要为我们志哥儿主持公道,定要揪出那个胆大包天杀害我儿的凶手,把他碎尸万段才成。”谢夫人已经哭得声音嘶哑,可还是紧抓着两位大人的手不放,深怕一放开,他们就不把她儿子申冤。

    太夫人也是哭得双眼红肿,不过不像媳妇那样又哭又骂,搞得声音像破锣嗓子似的,虽也心疼孙子死得悲惨,但到底还有好几个孙子及曾孙,便不如谢夫人那样伤心。

    谢奶奶左右各搂着一个孩子,对她来说,丈夫死了,是解脱,是松了口气,再也不用担心孩子被丈夫带坏,或是被丈夫影响了名声,当着两重婆婆的面,她就算不伤心也只能伤心。

    两个孩子还很蒙懂,身边每一个人都在哭,他们看着有些怕,因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祖母说,爹死了,他们知道,那个被他们唤做爹的坏人,常常打娘亲的那个坏人死了,娘再也不会被打,不是很好吗?为什么要哭呢?坏人死了,不是应该要高兴吗?

    孩子太小什么都不懂,谢奶奶当着婆婆的面不好跟他们说什么,只能拿着丫鬟加工过的帕给他们擦脸,立刻两个孩子泪如雨下,哭得可伤心了,太夫人见了暗暗点头,原本对这个孙媳很不喜,觉得她没能耐,嫁进门虽是一举得男,但没能把丈夫看好,就是她最大的错处,现在看她倒是个懂事的,知道要带着两个孩子在两位钦差面前哭。

    黎浅浅的舱房虽离得远,不过天天听着谢家人哭哭啼啼,心情也好不到那里去,知道两位钦差来了,心说谢家人应该会稍停些了吧?不想反倒哭得更厉害,尤其那位谢夫人的声音,简直就是魔音传脑了啊!

    “不是说王少卿他们来了吗?怎么谢夫人反倒哭得更厉害了?”黎浅浅放下手里的书,问。

    春寿闻言抬头问,“要不要奴婢去看看?”

    “不用了。”黎浅浅先是摇头拒绝,随后又点头让春寿去打听消息,“小心些。”

    “是。”春寿走到门口又折返回来,“教主,我这样去打听消息,不会惹人注意吧?”

    “会,但是我们本就不知发生何事,会好奇想打听情况也是正常,要是完全不好奇反倒引人注意。”黎浅浅道。

    春寿不是很懂她的意思,但知道不去反会引人怀疑,便大着胆子去了。

    这一去才发现,不少人悄悄的在注意谢家的事,她这才略略明白教主为何说不来才会引人注意了。

    她和几个相熟的丫鬟、嬷嬷打了招呼,和她们交换了消息,知道两位大人被谢夫人哭得很心烦,已然命人把谢夫人带下去休息。

    “那个夫人哭得很惨耶!眼睛肿得跟核桃一样。”最早来打听消息的一个着红衣的丫鬟道,“她身边的丫鬟和嬷嬷,看到我穿红衣,还狠狠的瞪我,可是我们家老夫人就最喜欢我们这些丫头穿红衣,说这样看起来有精神,喜气。”那丫鬟扬着眉得意的说。

    “总不能他家死了人,我们这些外人也得跟着他家穿孝吧?”一个穿着深褐色比甲的嬷嬷啧一声道,“我家老夫人也是喜欢看年轻人穿得鲜艳光亮,说这样看起来心情好。”

    然后就一路歪楼,讨论起各家主子喜欢穿什么样颜色的衣服,什么样式的服饰,还有首饰,说到最后,竟是说自家主子最喜欢去逛的铺子,其中锦衣坊算是最多人喜欢去的铺子,春寿听了暗喜。

    等到衙役来赶人,她才回来跟黎浅浅禀报。

    叶妈妈听完忍不住笑她,“你啊!让你去打听消息,正事只听说了谢夫人哭得眼肿如核桃就没了?”

    春寿想了下也跟着呵呵呵,“没办法,大家说着说着,就偏到衣服首饰上头去了。”

    “不过谢夫人身边侍候的人,因为那丫鬟穿红衣就看她不顺眼?”

    “那丫鬟是这么说,我们去的晚,也没看到,谁知她说的是真是假。”春寿撇了下嘴,叶妈妈拍拍她的头,“倒是长进了。”

    春寿噘着嘴,“我不小了,妈妈别老拍我的头嘛!”

    黎浅浅掩嘴轻笑,春江笑瞪春寿一眼,“你也知道自己不小了,做事就别老是不靠谱。”

    春寿朝她扮了个鬼脸,两个人闹成一团,叶妈妈轻声问黎浅浅,“教主您看这案子……”

    “等着看吧!”

    等着看的不是黎浅浅一行人,耿护法等人也在静观其变。

    因为谢公子遇害,护卫头儿便加强了守卫耿护法的强度,耿护法倒是不以为意,“别那么紧张,没事的。”

    护卫头儿面上应了,心弦却绷得死紧。

    耿护法只好与他分析案情以安抚他,听完耿护法的分析后,护卫头儿若有所思的问,“大人的意思,这案子不是外人所为?”

    “你且想想,谢家住的那层舱房,主要的通道就那么一条,而且通道上时时都有谢家的护卫守着,若要人要经过,都有他们的人陪着,外人要如何在这么严密的守护下,进入谢公子的房里杀了他?”

    似乎有点道理?

    耿护法又道,“我记得你跟我说,谢公子死时,房里有七、八个丫鬟侍候?”

    “是。”护卫头儿顿了下,“只是她们都昏过去了。”

    “若我猜测得没错,下手之人,应该就在那几个丫鬟之中。”

    “谢公子房里侍候的那几个丫鬟呢?”黄侍郎翻着客船船长做的初步问话记录。

    “大人要问她们话吗?”衙役甲问。

    “对。”王少卿抿了口茶水,“谢夫人和太夫人都安置好了?”

    衙役甲心有余悸的点点头,那位谢夫人太可怕了,那嗓门,实在是……虽然同情她失了独子,可是也不能这样虐待他们嘛!动不动就尖叫,真的很吓人耶!有话好好说嘛!他们大人来就是为了抓杀她儿子的凶手,大人问话她老实回话就是,干么老是哭着喊着要大人为她儿子报仇。

    “她们两,一位痛失爱子,一位痛失爱孙,也都有年纪了,不好让她们太过激动,交代她们的丫鬟,不要忘记给她们服安神汤。”

    “是。”衙役甲见两位大人没有其他吩咐了,便告退出去办事。

    黄侍郎诧异的咦了一声,王少卿抬头看他,“怎么了?”

    “还记得庆国公世子被杀一案中,那队从东齐来的耿家护卫吗?”

    “记得。”要不是有这几人在,他们这会儿怕是还查不出后殿里被杀之人是谁家的下人。

    “他们也在船上,看来是找到他们大人了,不晓得他们大人是被何人所擒?”黄侍郎已知这位耿大人的身份,虽说是个文官,可听说他的武功高强,不是寻常人能轻易制服得了的。

    王少卿道,“要是这回他们也能提供些线索就好了。”

    “嗯,你可能要失望了,他们住在下层船舱,怕是没能留心到谢家这头的事。”

    “待会也喊过来问问吧!也许会有收获呢?”

    “也好。”

    虽不抱太大希望,但问过耿家护卫之后,黄侍郎难掩失望。

    “奇怪,怎么没有住在耿大人舱房上方那姑娘的问话?”黄侍郎翻着记录,道。

    王少卿笑,“听说那姑娘自小跟着祖母长大,对这次出行很不满,脾气可大着,也许因为如此,船长才没去问她话吧?”

    要是跟谢夫人一样德性,那也就难怪船长不去找她问话了。

    “就算跟谢夫人有得拚,还是得请过来问话。”黄侍郎道。

    “等问过那几个丫鬟,就让人去请她过来,她的丫鬟和仆妇问过了?”王少卿问。

    “没有。”黄侍郎翻了翻记录摇头道。

    “那一会儿一起请过来吧!”

    衙役甲带着那几个丫鬟过来后,就被派去通知黎浅浅她们,一会儿要过来问话。

    春江谢过来通知的衙役甲,关上门道,“还以为可以不用被问话呢!”

    “怎么可能?”

    客船船长之所以不来问话,是因为他是鹤卫的一员,黎浅浅在船上制造难缠的官家千金形象,若是他来问话,她就让问,这形象就不保了,所以他便和黎浅浅说好,让她等黄侍郎他们来问她话。

    “我们现在就过去吗?”

    “不必,等他们再派人过来请。”黎浅浅拿起一本画册翻看起来,这本画册画的是中州大陆各地名胜风景,是凤公子日前托人送过来给她的,一套共二十四册,天盛帝国时,将中州大陆划分为二十四个州府,二十四册正好是二十四州。

    她现在在看的是天盛帝国时丰州这一册,也是天盛帝国时期帝都所在地。

    黄侍郎皱着眉头有些不解的,看着站在眼前的丫鬟们,怎么只有六个人?

    “谢公子过世时,就是你们几人在房里侍候的?”

    “是。”丫鬟们异口同声回道。

    黄侍郎翻看记录,疑惑问,“可之前船长问你们话时,明明有八个人,怎么……”他伸手点着案前的丫鬟们。“现在只有六个人?”

    六个丫鬟面面相觑,然后由一个年纪最大的丫鬟回道,“那天在房里侍候公子的,就是婢子们几个,并无其他人。”

    这就怪了。“记录上明明记载的是八个人。”

    丫鬟们不解,“婢子们不懂,那天明明就只有我们六个在房里侍候。”

    “啊!不对,还有那个明绣。”站在最右边,个头最是娇小的那个丫鬟忽道。

    “对,还有明绣。”

    王少卿问,“明绣是那个?”

    “就是发现公子死掉那个丫鬟,她一心想要当通房,可是奶奶不点头,她就只能当丫鬟,就算爬上公子的床,也还是奶奶陪嫁的丫鬟。”

    丫鬟和丫鬟还是有所不同的。

    陪嫁的丫鬟一般来说,大概都是女方准备着要给姑爷做通房的,所以会挑貌美好生养的,但是得由她的主子来安排,过了明路开脸成为通房丫鬟,要不就算她给姑爷生了孩子,也依然是丫鬟,而非通房丫鬟。

    通房丫鬟的月钱要比一般丫鬟要高,而且生了孩子之后,一般就会被抬举为姨娘。

    姨娘的待遇要比通房丫鬟好,通房丫鬟的待遇又比丫鬟强,不过都及不上主子们面前得用的心腹们有脸面。

    然而在兴国侯府,谢公子这一房,谢奶奶虽是正室,但不得丈夫欢心,而得了谢公子欢心的姨娘和通房丫鬟的待遇,都比谢奶奶要高,因此那个明绣宁可背叛主子,也要爬上姑爷的床。

    “那个明绣在哪?”

    “她?公子一死,她就傻了吧?”回话的丫鬟转向其他人寻求支持,另五个丫鬟俱点头同意她的话。

    “她好像被奶奶关在舱房里,自打她背主上了姑爷的床之后,奶奶就很不待见她。”

    “对。”

    “我记得那个明绣进去时,你们都昏过去了?”

    “是啊!”丫鬟们同声叹道。“我们醒过来之后,才晓得公子死了。”年纪最长的丫鬟说这话时,似有些怔忡,彷佛很茫然,公子死了,她们的未来将会如何?

    黄侍郎翻看记录,翻到船长询问通道上看守的护卫的记录,上头清楚记载,明绣进屋后,不久就发出尖叫声,他们赶过去,推门查看,就发现明绣晕死在床前,公子胸前插了把刀,人已经死了,血还微湿,双眼圆睁,显然是死不瞑目,明绣进房前,并无人进入该间舱房。

    客船船长一到,立刻命各人待在原地不许动,当时舱房里共有八名女子,全是丫鬟,如果如这几个丫鬟所说,她们一直是六个人,明绣进来时,公子已死,那多出来的丫鬟,应该就是凶手了?她是谁?人现在在哪?

    要如何揪出那个丫鬟呢?

    而且谢公子病重就快死了,根本就不用杀了他,凶手杀他的动机是什么?

    黄侍郎和王少卿对视苦笑,还以为是件再简单不过的案子呢!

第五百零九章 动机

    华灯初上的甜水码头,灯影处处,赶着卸货的挑夫们脚步匆匆,黎浅浅带着叶妈妈等人在甲板上消食,两个官府派来的衙役远远的跟着。

    春寿有点气闷的问,“不是说要问我们话吗?怎么到现在都没动静啊?”

    “没来问话还不好?”春江没好气的白她一眼,“这是在外头,说话小心些。”后头这句近乎气音,若非靠得近根本听不清。

    春寿嘟着嘴点点头,“知道了。”

    叶妈妈也觉奇怪,按说已经派人来通知,要她们过去问话,可是等了一整天,都没动静?

    “也许这是人家的策略,等着我闹呢!”黎浅浅笑,“不是说我脾气大吗?所以我们这么平静就有些奇怪了。”

    也是。叶妈妈点头,“那……”

    “开始吧!”黎浅浅咧嘴笑了下,随即把笑容一收,板起脸娇嗔道,“我不管,我不管!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大小姐,您再忍忍,等事情解决了,就可以回家了。”

    “我不管,我现在就要回家。”

    “可是,官老爷还要问我们话呢!”

    “叫他们去家里问,我不要再待在船上了!我要回家。”边说还边跳脚,这般动静引来了甲板上所有人的注目。

    其中就有由护卫扶着出来吹风的耿护法,见他感兴趣,护卫甲悄悄让人去打听,之后脸色有些古怪的跟耿护法说,“大人,那就是那位姑娘。”

    初时,耿护法有些不太明白,待看到护卫甲的脸色后,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何人。

    “原来是那孩子啊!有这等样貌,也难怪家里人惯着。”

    护卫甲笑笑没接话。

    黎浅浅闹腾一番后,被身边的仆妇劝下,虽还有些气恼,但到底不像之前那样闹腾。

    “她刚刚是在吵什么?”

    “似乎是那两位大人说要问她话,可等了一天,也没问,所以……”

    耿护法点点头,“那她生气是应该的。”

    护卫甲心道,应该?大人您没搞错吧?不会是见那姑娘生得好看,才这么偏袒她吧?

    黎浅浅在甲板那么一闹,黄侍郎和王少卿自然也都晓得了,“这是谁家的闺女儿,这么娇?”

    王少卿想了下,摇头道,“查未闻,没听说过此人。”

    “这身份不会有假吧?”黄侍郎道。

    “就算是假的,又如何?只要她和她的人跟此案无关,咱们也管不着。”

    这倒是。

    王少卿现在头疼的是,这第八个丫鬟究竟是什么人?守在通道两侧的谢家护卫说,明绣之前没有旁人进去,为此他们特地去出事的舱房看过,确定没有别的出入口,就只有一扇门可供人进出。

    舱房之间也没有相通的门,第八个丫鬟是从那里进去的?她现在又在那里?

    至于动机?没找到人,也无从猜测对方行凶的动机。

    “明天一早先请那位查姑娘过来问话吧?”

    “也好。”

    隔天一早刚用过早饭,衙役就来请人了,黎浅浅故意摆张臭脸,在叶妈妈柔声劝慰下,带着春江等人去见黄侍郎他们。

    几个衙役已经见过黎浅浅,不过还是看着她愣了好一会,黄侍郎和王少卿纵使见过不少美人儿,但见到黎浅浅时,也忍不住多看一眼,这姑娘真的生得漂亮啊!

    她身边侍候的人也很会装扮她,她年纪轻,所以没有用太多金银首饰,只是以小朵的鲜花簪在发簪上,配上一身粉嫩的衣裙,使她看来娇俏得有如天仙下凡。

    黄侍郎心道,这姑娘生得这么出众,怎可能从谢家护卫眼前经过而不引人注意?还未问话就已经先在心里剔除了黎浅浅犯案的可能性,等问完话后,便将黎浅浅一行人遣回。

    黎浅浅回去之后,便让春江帮她把发上的鲜花拆了。

    “插着好看。”春江劝道。

    “拆了吧!插着这些花,我都不太敢动了。”黎浅浅讨好的朝她笑着要求。

    春江只得帮她把那些鲜花拆掉,“教主,那两位大人不会再找我们去问话了吧?”

    “不会。”黎浅浅斩钉截铁的回道,“他们现在烦恼的是,要怎么从谢家的丫鬟里头,查到那第八个丫鬟。”

    这下不止春江不懂,就是春寿和叶妈妈也好奇了,“您怎么知道他们找不到第八个丫鬟?”

    “春寿不是说,谢公子出事时,房里有八个丫鬟?”

    春寿点点头,满眼期待的看着黎浅浅。

    “可是程前说,平常侍候谢公子的,是六个丫鬟,第七个是那个发现谢公子死掉的那个丫鬟,那还有一个呢?应该就是凶手了。”

    “既然那个丫鬟是凶手,为什么其他人不认得她?”

    黎浅浅道,“如果说,在谢公子被杀之前,那六个丫鬟就已经昏睡过去了呢?她们根本就没见到凶手,凶手杀了谢公子后,还没来得及逃出去,发现谢公子死掉的丫鬟进了门,也可能她和凶手是同伙呢?”

    “谢家护卫听到那丫鬟的惊叫声,冲进屋时,谢公子已死,那丫鬟被吓昏,然后他们派人去找人来。”春江若有所思的道。

    “那时他们见屋里有八个丫鬟,全都昏了,之后接到消息,所有人都赶过去,舱房里乱成一团,后来还是船长到了,把原不在舱房里的人清出去,然后问话。”程前等人早把当日的情况打听清楚,又有船长这个鹤卫协助,黎浅浅自然很清楚这整个流程。

    叶妈妈听她说完,问,“您知道那第八个丫鬟是谁了?”

    “不知道。”黎浅浅两手一摊,“我又不在现场,也不认识谢家人,哪知道那八个丫鬟是谁。”

    “不过一刀毙命,此人有两下子。”黎浅浅摸着下巴有些佩服,“我在猜会不会是聘雇来的杀手,不然一个丫鬟,就算有胆子,她有那力气吗?”

    黄侍郎接过衙役呈上来的尸格,也在质疑这一点,“一刀?只一刀?”

    “是。高仵作说只一刀,所以怀疑动手的不是女子,而是男人。”

    男人?黄侍郎想到之前听说的京中传闻,不禁转头看王少卿,王少卿也想到了同个传闻,两人对视一眼后,好一会儿,王少卿才开口,“凶手不会是男扮女装,混在丫鬟当中吧?”

    “可能吗?”

    “可是护卫说在明绣进去前,并没人进去。”

    黄侍郎道,“他们说的是明绣进去前,那屋里的酒菜是何时送进去的?”

    “事发前半个时辰。”王少卿翻看护卫们的问话记录后回答。

    “半个时辰,送酒菜的是谁?有几人?送完酒菜,出来的又有几人?”

    王少卿上下翻看了好几页,都没有记录黄侍郎适才问的这些问题。

    “没写。”

    “立刻叫人来问吧!”

    这一问,总算有些进展了。

    只是离答案还有些远。

    于此同时,耿家人总算从东齐赶过来了,耿家护卫们总算脱离苦海,不用再贴身侍候主子了。

    黎浅浅又闹腾了几回,黎漱终于和谨一赶到,扮成疲惫不堪的父亲,要把黎浅浅等人从船上接走。

    黄侍郎等人见了黎漱之后,都有些不解,这个人若是在朝为官,为何他们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这个人看起来就不是能让人无视他存在的人!

    不过人家要接女儿走,他们还真不好拦阻,再说查姑娘一行人明摆着和谢公子命案无关,人家父亲都来接了,不放行就有些过了。

    可是就这样放人走,他们又觉得有些气闷。

    只得留下他连络方式,然后放人。

    黎浅浅等人下船走了,近一个时辰后,耿护法才得知此事,不过他已无心去关注这个坏脾气的官家千金。

    黎浅浅等人在甜水码头附近的一家客栈,暂时安置下来。

    黎漱等他们歇息够了,才把黎浅浅叫过来。“现得开心吗?”

    “不开心,那个耿护法笨死了。”黎浅浅抱怨着。

    黎漱心说,就你那个笨法子,能猜出你是谁的,怕是没几个。“那就不玩了,让耿护法和黎爷的人去斗吧!”

    一边把在东齐发生的事,跟黎浅浅说明。

    耿护法的三子一家和小儿子一家接连发生意外,三儿子瘫痪,儿女全死于意外,三媳妇下落不明,小儿子一家则遇船难,全家连同岳父母、三个大舅子一家全都遇难。

    “这是……”

    “这才是黎爷出的手。”

    “那之前把耿护法掳走?”

    “不把他掳走,耿家的护卫怎么会离开东齐?黎爷的人再厉害,也做不到一边应付护卫们,一边制造这些意外。”黎漱绝口不提,他们在这中间动了多少手脚。

    黎浅浅摇头,“看来就算耿护法不想跟黎爷撕破脸,也不成了。”

    “黎爷早在认定儿子们死于耿护法之手时,就已经跟他撕破脸了。”

    黎浅浅想了下问,“耿护法的妻子和剩下的儿孙呢?”

    “现在大概已经出事了。”黎漱道,“耿护法一家出事的消息,也已经通知其他护法了。”

    支持黎爷的护法们,看到耿护法一家的下场,只会对黎爷心寒,至于其他护法,八成是乐见其成。

    “凤庄主的婚事叫停了。”

    “咦?为何?”

    “那个女的自以为了得,其实一举一动全都被凤大那小子看在眼里,既然知道那女的别有居心,你觉得他还会把她娶回去?”一开始他就没打算娶她好吧?

    黎浅浅无言以对,合着你都知道?“那还把凤三叫回去?”

    “当然要叫回去,不然怎么取信于人?”这丫头是不是傻了?想想应该是傻了,要不怎么会想到扮个娇气的官家千金,好让耿护法自动找上门,嗯,想出这么个笨法子,不就是傻吗?不过也好,让她出去耍一趟,瞧瞧,气色可比之前好许多。

    这傻丫头其实就是想出来玩吧?没想到竟遇上凶杀案。

    黄侍郎和王少卿两个到底是办案老手,从谢公子一刀毙命,连想到凶手可能男扮女装。

    最后查出来,下手之人竟是谢奶奶的奶兄,此人是个习武的奇才,小小年纪就被谢奶奶家里的护卫头儿相中,收为徒弟。

    学成之后就跟着他师父在谢奶奶娘家当差,谢奶奶的兄弟得知谢公子的行径后,很为她及其儿女的处境忧心,谢夫人和太夫人纵容谢公子,他犯了事,便吵着闹着要兴国侯及世子兄弟为其善后。

    一次两次消磨着父子兄弟间的情谊,就算是血脉至亲,也没有单一方不断的付出,而另一方只接受不付出任何代价的,再深厚的情谊都有消磨怠尽的一天,更何况谢公子还曾想取代长兄成为世子。

    虽知谢公子病重,但东齐神医的名头响亮,谁知奇迹会不会出现在他身上?会不会去了东齐,谢公子的病就有救了呢?

    他若好了,是不是会洗心革面从此改过?还是会变本加厉行事越发不知收敛?谢奶奶的兄弟们不想赌,不敢赌,也不愿赌。

    他要能活下来,谢奶奶能跟他和离,但孩子呢?没有母亲在身边看顾着,外甥会不会被谢夫人那两婆媳养成第二个谢公子?

    他要是死了,有谢奶奶这个亲娘守着,谢夫人两婆媳也不好明着跟她抢孩子,因为丈夫死了,孩子就是她的命根子,谢夫人这个做祖母的,就算用孝道压着,也不好把孩子抢过去养,兴国侯也不会同意。

    “所以谢奶奶的兄弟就派她那个奶兄过来,把谢公子杀了?”

    “嗯。”春寿点头,她才从程前那儿得来的一手消息,跟黎浅浅说起时,不免有些得意。“那人就混在送酒菜的人里头,等那些人离开时,他就伺机留在舱房里没出去,谢公子和那六个丫鬟玩得正疯,也没人发现他的存在。他在酒里动了手脚,等谢公子和那六个丫鬟喝了酒全都昏睡过去后,他才出现动手杀了谢公子,然后把衣服翻过来穿,打扮成丫鬟的样子,和那六个丫鬟一起躺在地上装昏。”

    等人进来发现谢公子死了,本来他想要趁乱逃出舱房,可是又怕被人怀疑到送酒菜进来的人身上,所以他就硬撑着,等船长问过话,才悄然离开。

    只是船长派人守着通道,所以他没能顺利从谢家住的舱房离开,只能寄望来问案的大人把重心放在那第八个丫鬟身上。

    他万万没想到,那一刀毙命的手法让两位大人想到男扮女装,进而想到送酒菜的人身上。

    “谢奶奶的娘家人也真是用心良苦啊!”春江叹气,虽然那位奶兄一力承担,但谢奶奶到底和谢家人有了隔阂。

    “谢夫人知道是谢奶奶的奶兄下手,便冲去打了谢奶奶好几巴掌。”春寿想想都替她觉得疼。

    “兴国侯父子也赶来了,听说,兴国侯让谢奶奶办完丧事后,就带孩子回娘家去住。”春寿有些不解的道,“他说,孩子姓谢,不管他们在那里长大,都是他谢家的孩子,让谢奶奶谨记。”

    叶妈妈叹道,“这是让谢奶奶好生养大孩子,不许改嫁,谢夫人可怜了,独子死于非命,就连孙子孙女也要被带走。”

    “她要不娇养孩子,谢公子也不会惨死,说到底,谢公子之所以会被杀,她要负很大的责任。”

    “太夫人就没责任吗?”

    “人家是兴国侯的亲娘,就算她有错,她儿子敢指责她?”

    也是。

    不过太夫人日后怕是再也不能把曾孙们养在面前了,有谢公子这么一个例子在前,谢家也没人敢把孩子交给太夫人教养了吧?

第五百一十章 肯定

    儿子死了,兴国侯白发人送黑发人,心里焉能不恸,可他也很清楚,亲家为何宁可让自家女儿守寡,都要弄死女婿?他不是不气不恨不恼,但再恨,能怪人家吗?小儿子活着时,他也为他的不知收敛很是恼怒,他和长子、次子竞竞业业为皇上办事,他却在扯他们后腿,为他的政敌提供攻击他的材料。

    每天他一睁眼,就开始忧心,今天他会又惹出什么事情来,母亲和妻子又要怎样哭闹,叫他和两个儿子去为他收拾善后。

    不得不说,甫接到他死掉的消息时,他便悬着心,深怕他是死于与人争美,或是和人起争端打斗而亡,待知晓他是为人所杀死于自己的舱房中,他大大的松了口气。

    悬在头上的那把刀,终于落下了,万幸没有砸在他的头上,家族没有被他拖累。

    伤心是伤心,但不像妻子那般愤恨,更多的是疲惫与释然,送走黄侍郎他们,他拖着脚缓缓的从甲板走回来,太夫人跟前的一个嬷嬷前来相请。

    “前头带路。”本打算回房歇息的兴国侯顿了下,对嬷嬷道。

    嬷嬷福了福在前引路,谢公子自幼就长在太夫人跟前,虽早知他病重,心里早有准备他会死,可心底总怀着一分希望,也许东齐神医能治呢?也许奇迹会出现呢?

    万万没想到,噩耗来得这么突然,之前揪着心等着查出凶手来,现在抓到人了,知道凶手行凶的缘故,太夫人再也熬不住的病倒了。

    兴国侯一进门,看到躺在床上的母亲,也不禁吓了一大跳,实在是太夫人的样变化实在太大了!距他赶到,到送走黄侍郎他们,不过短短半日,太夫人整个人的精气神全散了。

    就见太夫人萎顿的倚在床上的靠枕上,泪水自混浊的眼缓缓滑下,兴国侯有些震惊的发现,母亲脸上的皱纹竟然这么多,还有老人斑?再细瞧,之前还乌黑的发现在竟成斑白一片。

    他心里暗叹,志哥儿的死,让母亲受到不小的打击吧!

    “你要让志哥儿媳妇大归?”

    “不是,只是让她带着孩子回娘家为志哥儿守着。”

    “既然你没让她大归,为何让她回娘家?”太夫人想到孙子死了,儿子竟然让孙媳妇带着她两个曾孙回娘家,这是打算让她再也见不到那两个曾孙?

    兴国侯叹气,“她不适合再待在咱们家里。”

    “你怕你媳妇儿弄死她?”太夫人有气无力的问。

    “是。”太夫人原只是试探,没想到儿子这么直白的回答她,害她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直接就跟着孙子去了。

    “你,唉!她死了儿子,你得多体谅她才是。”太夫人低声劝着,还小心打量着儿子的神情。

    “儿子知道。”却绝口不提其他。

    太夫人沉吟半晌,才试探的出声,“志哥儿走了,他媳妇儿还年轻呢!她一个人要拉拔两个孩子,怕是有些难吧?不如,把两个孩子搁在我这儿,由我……”

    “这不好,母亲年纪大了,那两孩子正是淘气的时候,要是闹腾扰了母亲清净,可就是儿子的罪过了。”

    “不会,不会,有奶娘和丫鬟们带着,怎么会扰了我?”

    “既然都是奶娘和丫鬟们带着,还是让他们跟在志哥儿媳妇身边吧!她是他们的亲娘,他们闹腾,由他们娘亲受着才是应该。”

    太夫人见说不通,只得叹气。

    兴国侯咬死了不松口,太夫人只能以自己累了为由,打发儿子走。

    等兴国侯离开,谢夫人方从屏风后转出来。

    “侯爷这是铁了心要让那贱人带着孩子走?”

    “别动不动就骂她是贱人,她要是贱人,那你的孙子们算什么?”太夫人不悦的斥道,“帮我梳头上妆。”扮老虚弱都没能让儿子心软,太夫人也就不作戏了。

    谢夫人原在骂骂咧咧的,被太夫人这么喝斥,顿时收了声,只是一张口贱人二字又要脱口而出时,看到太夫人看过来的厉眼,立刻闭了嘴,她还不知道,丈夫已然厌了她。

    出了太夫人的舱房,谢夫人又转往两个继子那里,希望他们能帮忙劝劝丈夫,别让谢奶奶带着孩子回娘家去。

    客船出了凶案,有些客人便要求换船,也有客人像黎浅浅这样,提前下船改乘马车前往目的地。

    谢家人本是要前往东齐,如今谢公子已故,不再需要去东齐了,因此兴国侯便决定回京,不过他们这一大家子,若要改乘马车,怕是要大费周章,所以他找船长商量,请他帮安排让他们改搭别艘船回京。

    船东很快就调了别艘船过来,一艘是继续前行,另一艘则是往京城,至于这艘船,则是要进厂维修。

    程前过来时,兴国侯等人已经换乘另一艘船回京城去了,至于谢奶奶母子三人,则是搭上另一艘继续前行的船回娘家。

    “谢奶奶不跟着回京,给谢公子办完丧事再回家?”

    “是。”程前笑着摇头,“谢夫人算是自食恶果,她不想让儿媳带孙子回娘家去,因此可劲的闹,兴国侯本来是说,等谢公子出殡之后,再让谢奶奶带孩子回娘家,但因为谢夫人闹得太凶,数次让兴国侯在人前没面子,为了给谢夫人一个教训,就提前让谢奶奶母子走人。”

    春寿和春江两个相视而笑,她们早就看谢夫人不顺眼,“该,让她瞧不起人。”

    她们几次跟谢夫人擦身而过,谢夫人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也就算了,但每每擦身而过后,便一副被臭虫弄脏了的嫌恶样,就让人忍无可忍了。

    黎浅浅对谢夫人不感兴趣,“耿护法他们呢?”

    “耿夫人他们出事了,耿护法急着回家,他们和谢奶奶搭了同一艘船,还请船长为他们安排去东齐的船。”

    要走水路去东齐,就得进北晋,请船长帮安排,是个好选择,因为船长才知道自家船公司往东齐的船期,耿护法他们若想自己来,也许还排不上位置,有船长帮忙,至少让他们抵接驳的码头,不用再想法子订位,就有船可以搭。

    谢奶奶带着两个孩子去向兴国侯父子拜别时,天色忽然阴沉下来,“快走吧!别误了时间。”要是没搭上这艘船,他们母子三人不知得在甜水码头耽搁多久。

    “世子你送她们母子过去。”

    “是。”兴国侯世子躬身应下,谢奶奶泪眼叩别,两个孩子犹自蒙懂,在母亲的教导下,和兴国侯挥手作别。

    兴国侯在次子的陪伴下,站在甲板上看着世子护送她们离船,风起云涌,不多时雨滴开始落下,先是一滴两滴,然后就变成了倾盆大雨,兴国侯世子将人送上船,看着她们安置下来,然后才在侍卫的簇拥下回来。

    他回来时,兴国侯他们已经准备要离开,改搭另一艘了。

    只是谢夫人还在吵闹,太夫人在得知儿子让志哥儿媳妇不必回京,直接从甜水码头返回娘家后,便对谢夫人厌烦透了,外头的雨声不断,听着就已经心烦不已,又要听她哭嚎,顿时不耐的斥道,“还不把她的嘴给堵上,真是,一个个没眼色的东西!”

    太夫人身边的嬷嬷快手快脚的冲去谢夫人面前,将腰上系的汗巾一扯就塞进谢夫人的嘴,谢夫人气得眼泪鼻涕直流,嘴巴又被堵住,让她一时喘不过气来,就昏了过去,婆子几个怕她死了,急急忙忙把汗巾取出,用手按压她的脖子,指尖下脉搏有力,方才松了口气。

    “我去找侯爷的侍候要麻核好了。”

    “快去快去。”到底是侯爷夫人,可不能让她死在她们的手里。

    等跟侍卫要了麻核来,塞到谢夫人嘴里,“现在呢?”婆子们面面相觑不知接下来要干么,还是太夫人派了丫鬟来喊她们下船,才急匆匆的抱着谢夫人离舱,只是一上到甲板就傻眼了,怎么下那么大的雨啊!

    太夫人在仆妇的侍奉下举步艰难,仆妇们要顾及手里的伞,不让雨水落到太夫人身上,又要扶着她老人家在暴雨中前进,实在是难啊!

    兴国侯见状只得亲自上前抱起母亲,世子兄弟则为父亲和祖母撑伞,兴国侯父子是习武之人,这点雨还不放在心上,只是顾及太夫人体弱,只能慢慢走。

    后头婆子们见状,忙出声喊侯爷,见侯爷充耳不闻,以为是雨势太大,侯爷没听到,便拉了个小厮让他跟侯爷说一声,侯爷夫人还在船上呢!

    婆子们等啊等,眼看着侯爷他们下了船,把太夫人送上轿,以为他们就要转回来接谢夫人时,却见他们父子在侍卫的簇拥下,跟着轿子走了。

    正不知所措时,方才那小厮回来了,“侯爷说赶紧把夫人带下船,不然人家船要走了。”

    婆子们一听,顾不得会不会让谢夫人淋雨了,连伞都没撑就急急忙忙下船。

    船长在他们身后看着,几个副手先后回报船舱已清,他转头正要吩咐开船,就见远方有几个骑士护着一辆囚车过来。

    黄侍郎等人带着谢奶奶的奶兄回了衙门,指了几个人要他们护送凶手返京,正在发愁要怎么走时,听说了船东安排了两艘船过来接驳,原本的那艘客船则要开回京进厂维修。

    便让他们护送犯人过来,想要征用来把犯人送回京。

    船长自然不会拒绝,让刑部衙役带着犯人上船,不过因为多了他们同行,还需追加补给。

    副手不待船长吩咐,立刻张罗了起来,另两个副手则带去为衙役带路,安置他们。

    船长想了下,对第四个副手道,“我下船去一趟,有什么事,你先看着办。”

    “是。”

    船长带着小厮下船,直奔黎漱他们住的客栈。

    谨一进来通传时,黎浅浅正一脸苦逼的坐在黎漱面前背心法。

    她已经很久不用背心法了,也不知表舅是咋了,怎么会心血来潮的叫她背起心法来。

    “让他进来。”黎漱漫不经心的道,说完就开始训起黎浅浅来,直到船长进来。

    船长不敢托大,礼数周到的跟黎漱师徒两见礼,黎漱没说话,黎浅浅只得出声,“王船长客气了,快快请坐吧!”

    他是用船长的名义来见黎漱的,黎浅浅自不能拿他当鹤卫看。

    船长便道,“之前小姐所乘之船,要回京进厂维修,此行只有刑部的衙役及谢公子一案的凶手同行,不知查老爷可愿同行?”

    “王少卿让我父女留在甜水码头,不能轻离。”

    “王大人允查老爷父女离船时,还未逮到凶手,如今案子已破,自不需贤父女再留在此处。”

    “也是。那好吧!你们几时开船?”

    “应是明日清晨。”船长道。

    “既是如此,那我们父女便随船长一起登船吧!”黎漱命谨一他们收拾东西,春江则是急急去通知在客栈大厨房里忙的叶妈妈,叶妈妈顾不得炉子上炖的鸡汤,解下身上的围裙,接过春江手里的伞,“怎么这么急?”

    春江便把事一说,叶妈妈嗤地一笑,“这家伙可真精,他这是找机会亲近大教主和教主呢!”

    春江只笑不应,叶妈妈走了几步,又问,“春寿那丫头呢?没在教主跟前侍候?”

    “她和程前两个去收信了,还没回来呢!”甜水码头上有鸽卫的据点,之前程前就跟春寿说了几次,今天叶妈妈才点头让她跟程前去看看,没想到会遇上下大雨,更没料到,临时要搭船去赵国京城。

    叶妈妈呵笑一声,“我怎么给忘了。他们两不会是被雨困在那儿了吧?”

    “一会儿我让人去找他们。”

    叶妈妈拍拍她,“我先回去收拾教主的东西,你先去派人找他们去。”

    春江只得点头,转身去找程前的同伴。

    春寿她们回来时,叶妈妈和春江已经收拾黎浅浅的东西,她们自己的东西也收好了,就剩春寿的。

    春寿朝叶妈妈讨好的一笑,然后动作快速的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

    黎浅浅跟着谨一帮收拾黎漱的东西,黎漱则和船长闲聊,船长在赵国多年,对在赵国的那几位护法知之甚深,听他对几位护法如数家珍,黎浅浅心道,这五位护法怕是想都想不到,自己被人盯了那么久吧?

    “做的好!辛苦你了!”黎漱重重的拍了拍对方的肩头,船长激动的红了脸,再也没有什么比得到上司称许你的工作,更能让他激动的了!因为一直以来,他几乎算是独自一人在赵国发展,他没办法跟下属分享喜悦,也不知何时才能向大教主及教主回报工作的成果。

    可今天,现在,他得到大教主的肯定了!

第五百一十一章 离家出走

    船长陪同黎漱师徒一行一起登船,他本想亲自安顿黎漱他们,但黎漱婉拒了,“既然船上有官府的人在,还是避避嫌的好。”

    船长只得命副手去安排,副手见船长待查老爷父女好,为讨好他们父女,特意安排他们住进最上层的豪华顶舱,不过被黎漱拒绝了。

    理由还是同一个,船上有官府的人,他不好搞特殊,万一回头被人盯上,可就不好。

    副手知他是当朝的官员,听他这么说,知他有所避忌便也不勉强,只在黎浅浅当初住的那层舱房上方另觅空房安排他们,才安置好告退出来,就遇见另一位副手,此人高大壮硕,笑起来就像是弥勒佛,但身形却像深山里的熊瞎子,他正好姓熊,大伙儿背后戏称他熊瞎子,但当面可不敢这么叫他,要不被他一拳招呼下来,非得躺上十天半个月的。

    “老熊,你怎么在这儿?”他记得熊瞎子去安排补给去了。

    “!甭说了,刚办好事,就被两位钦差的人撞见,他们命我回来跟船长招声招呼,想搭个顺风船,到荷塘码头。”

    甜水码头距离荷塘码头快马一天半可达,乘车至少得花上六天时间,但乘船四天即可到达,而且沿途不用再停下来休息,诸事都有人打理的好好的,这个天气乘船也比乘车要舒适平稳,就是船费略高。

    钦差出行本可乘官船,不过要与派驻的卫所,及所经各州府县等各级父母官连系,免不了要扯皮,既然有免费顺风船可搭,何苦去看人脸色?

    “船长答应了?”问完话,才呵笑的拍了自己的额,船长自然是答应了,船长都能亲去请个不知品级的外放小官父女登船,又怎会拒绝两位出身京官的钦差呢?

    “老高你方才安排谁住进这层?”熊瞎子原是要安排顶层给两位钦差,可后来听说老高抢在他前头安置客人,要了顶层,这才退而求其次的要了这一层,没想到才来检查舱房,就遇见老高。

    老高和熊瞎子咬耳朵,“记得之前那个娇纵的官家千金不?船长亲自去请他们父女登船,本来想安排他们去住顶层的,不过那个查老爷不肯,我才把他们安排到这层来。怎么,你也安排两位钦差住这一层?”

    “这不是被你抢了先吗?所以才安排他们住这层的,看来,只能安排他们住顶层去了。”

    人家好歹是钦差,安排他们和个不知品级的小官住同一层,要是爱计较的,怕是要误会他们故意埋汰两位钦差了。

    老高问明两位钦差几时会到,待得知很快就到了,忙道,“走走走,赶紧的,派人去甲板候着,等人一到就领他们上顶层,我们这就上去顶层检查。”

    熊瞎子正担心工作量有些大,见老高自愿帮忙,便笑咧了嘴,大掌往老高的背用力一拍,“行!够朋友。”

    说着便和老高两勾肩搭背一起上顶层去。

    黎浅浅站在通道里微叹,她这是什么运气啊!竟然被赵国的官差们包围了。

    进了黎漱的舱房,就忍不住跟黎漱道,“就这么一趟路,他竟然招了这么多官差。”钦差身边跟着的人可不少啊!

    黎漱倒是不以为意,“正好看看他的能力。”

    还要看?“您打算把他调来鸽卫?”黎浅浅顿了下反应过来问道。

    “他的能力很强。”在没有任何助力的情况下,发展出自己的情报网,确实很适合鸽卫的工作性质。

    “您不怕鸽卫们排挤他?”

    “正好考验他的领导能力不是?”黎漱拍拍她的头,“别为他们担心,有竞争是好事。”

    黎浅浅朝他翻了个白眼,“您就不怕鸽卫们不服他?”他们要收拾护法们,可不能让鸽卫和鹤卫们在这个时候闹起来。

    “放心,你说你是怎么回事,小小年纪哪来那么多心思想这些?”

    “要不然您告诉我,我这年纪该想什么?”

    黎漱被问住了,老实说,他对女人不了解,对黎浅浅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心里在想什么,更加没慨念,最后只得以一句小孩子别想太多搪塞过去。

    黎浅浅也没揪着不放,有那功夫和表舅磨嘴皮子,还不如多找些事让鸽卫们去做。

    黄侍郎他们在大雨倾盆下,有些狼狈的上了船,熊瞎子早就让人准备好了,他们一上船,就有热水可沐浴,有热茶热食去寒并填饱肚子,舱房里更是早早添了炭盆,让舱房里暖如春日。

    王少卿换下湿衣,喝了盏热茶,满足的吁了口气,“舒服。”

    黄侍郎洗漱好,趿上烘得热乎乎的鞋,披着厚厚的披风过来,正好看到王少卿满足的模样。

    “怪不得白氏船业生意兴隆。”

    “那可未必是船东的功劳。”王少卿道,“我搭过白氏别的船只,可没这么体贴。”

    黄侍郎只笑了下,没跟他争辩,让小厮拿出卷宗来,“谢公子的案子是破了,可庆国侯世子的案子却还没着落。”

    王少卿摸着下颌,若有所思的道,“世子死了,尚主一事告吹,最大的受益者当属十三公主新任的驸马,只是人选未定,受益人难定。”

    “还有一个受益者。”黄侍郎提醒道。

    “你是说那个张姑娘?”

    “虽然是守寡,但以她的家世来说,算得上是一桩好亲事。”黄侍郎倒了杯茶抿了一口。

    “但冥婚?”王少卿摇头,“为了儿子的前途,张夫人也真狠得下心。”

    “那又怎样?只要张公子高中,张姑娘在庆国侯府的地位也能稳固,就不知庆国侯几时会给世子过继个孩子,以继香火?”

    朱家不敢要求公主为世子守一辈子,但对孤儿寡母的张家来说,过继个孩子,张姑娘也有个盼头。

    庆国侯府张清露闺房,张清露才吐过一回,屋里气味很不好闻,丫鬟们忙着开窗燃香好驱散酸臭味,暑风轻拂将院子里的花香带进来,总算让张清露舒坦了些,丫鬟们见她脸色渐好,方才松了口气,要知道这位主儿肚子里怀的可是世子的遗腹子。

    侯夫人失了儿子,侯爷失了世子,这爵位会落到那位爷头上,谁也说不准,本来大家都在看着,看要押注在那位爷身上,谁知侯爷竟会请皇上赐婚,让表小姐抱着牌位嫁给世子。

    府里所有人都说侯爷疯了,竟会同意这门亲事,夫人疯了,竟然要外甥女嫁给已死的世子,让人想不到的是,世子夫人肚子里竟怀有世子的骨肉。

    一旦生下的是儿子,那么这个爵位肯定是落在世子的儿子身上。

    她们是侍候世子夫人的,世子夫人地位稳固,她们才有好前途,夫人也许诺她们,只要保护好世子夫人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日后出阁,必会为她们每人备上厚厚的嫁妆。

    冲着这一点,她们无不卯足了劲儿,要侍候好世子夫人。

    只是……

    “我觉得世子夫人好像,不太喜欢肚子里的孩子?”

    “你这不是废话吗?”有谁会愿意一嫁进门,丈夫就已经死了,所有人都只关注你肚子里的孩子,而且生男生女,可是关系着她和夫人的未来。

    女子怀孕,婆家、丈夫、娘家都盼着能一举得男,好延续传承,张清露肚里的孩子是男是女关系重大,比寻常人家的媳妇生男生女的影响更巨,因为他关系着几位爷及其儿孙的前途。

    张清露是有苦难言,她自恃美貌,周旋在表哥世子及兄长出色的同窗之间,想着从中挑一个前途最好的人嫁,挑来拣去,还是世子表哥的条件最好,所以她没有拒绝表哥的求欢,原以为自此飞上枝头做凤凰。

    只是没想到,表哥的出众引来了真正的凤凰。

    世子表哥意外身亡,她原以为自己要重新择婿,怎知肚里多了块肉,她还没想好怎么解决,就被她娘发现了!

    不曾跟她说一声,就把她卖给了姨母,这是要叫她守寡一辈子啊!

    整日以泪洗面的结果是,所有人都盛赞她对世子表哥的深情。

    只有她和她娘知道,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得知女儿又吐了一回,张夫人很快就过来探视她,一进门就打发走屋侍候的所有人,张清露嘲讽的看着母亲,张夫人视而不见,“你又吐了?”

    “是。”张清露应得很快,张夫人的手也很快,又快又准的赏了女儿一巴掌。

    “你想死啊?”

    “我不想死,可是我也不想为表哥守着。”她才十七岁,她还这么年轻,凭什么要她为他守着?她生得花容月貌,难道就此只能青灯古佛相伴?

    “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张夫人愤愤的拧着帕子道。

    “我哪知公主会看上他?”张清露冷笑,“那次花会,表哥明知是公主相夫,他还是去了,明知公主会相中他,他会尚主,却哄骗我委身于他,我要早知这一切,我才不会上他的当。”张清露愤愤不平的捶着床板,低声怒吼着。

    张夫人被女儿说的话,震得说不出话来,难道女儿和世子不是两情相悦?不是……那她去跟妹妹说女儿有孕之事……怪不得,怪不得啊!她恍悟的看着半倚靠在床上靠枕的女儿。

    “所以我和你姨母说了你有孕之事,你才会那么生气?”气到不肯跟自己说话,气到动了胎气,甚至不愿喝安胎药,因为打一开始,她就不想要这个孩子?

    “我能不气吗?”张清露抹了抹眼睛,“本来我已经让人给我备下胎的药,可就是你,坏了我的事。”

    张清云站在外头,屋里的光从窗外打在他身上,本应是温暖的,可是他却觉得从脚底板一路寒凉上来。

    他和母亲一样,以为妹妹和表哥两情相悦,才会……没想到她在表哥被皇帝赐婚后,就想另谋高枝了!想到那些天,妹妹天天缠着自己,要跟着去参加文会,尤其是有显贵会出席的文会,她更是积极不已。

    原来,他轻声呵笑。

    “你一心只想着哥哥,你敢说,你去跟姨母说我怀了表哥孩子时,心里没想着,借此事助哥哥一臂之力?”

    “你姨父本就赏识你大哥。”张夫人色厉内荏的道。

    张清露嗤笑,“您就吹吧!姨父一介武将,他赏识大哥什么?他懂得欣赏诗文?表哥自己都说了,他爹很推崇文人,但却不知人家文章好在哪里,所以去参加文会,总是被人暗地里嘲笑。”

    张清云觉得自己再也听不下去,转身走人,却在出院子时,看到了站在阴影里的庆国侯夫妻。

    他有些尴尬的朝他们两作揖,庆国侯脸色有些难看,但也没为难他,“好孩子,不干你的事,你且去吧!”

    张清云张了张嘴,却不知要说什么,最后草草的跟他们作别,回房后,他让小厮收拾东西,年方十二的小厮不明究理,好奇的问,“大爷就要考试了,还收拾东西去哪?”

    “我有事要出门一趟,快点收拾吧!”

    “哦。”小厮快手快脚的把东西收拾好,张清云连夜出走,等张夫人母女发现时,他早已不知去向。

    天未亮,客船缓缓启航驶离甜水码头。

    于此同时,黎爷的人得知耿护法他们搭的船停泊在甜水码头,而匆匆赶到,在码头上一打听,方知客船上发生命案,船上的客人,有的改变行程返京,有的换船继续旅程。

    就不知耿护法一行是那一种,“先找客栈安顿下来,再好好打听吧?”之前他们受了伤,与黎爷失去了连络,因此他们不知耿家发生了什么事。

    在客栈住下后,想办法和黎爷取得连系,方知黎爷对耿家作了什么,带队的管事心里忐忑不已。

    直到再接到黎爷的消息,让他们去见在赵国京城的凌护法和沈护法,管事知道他们两位,和耿护法一样,也是支持黎爷的人,只是他不太明白,黎爷让他去见他们二位是想要做什么?示好?正在头痛之际,忽然客栈伙计领着客人过来。

    “客倌,有位爷说是您的故交。”

    “谁啊?”管事有些防备的问。

    伙计挠挠头,“那位爷姓黎,大名一个慎字。”

    黎慎?是黎家的宝贝疙瘩?黎爷怎么会让他出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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