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二章 布置
时人婚礼新娘子是不露脸的,大红盖头龙凤冠,将新娘子的花容月貌遮掩住,只留给新郎倌独赏,外男是无缘得见的。
当然这样的风俗,也让新娘子无缘见识到自己婚礼的盛况。
不过眼睛虽被盖头挡住了视线,但耳朵可没被遮挡,喜娘一路高声引导她前进,同时涌入耳中的是宾客们的议论纷纷,只是她所听到的,并不是她想听的。
“听说原本要进门的,是新娘子的嫡姐?”
“是啊!”
“那怎么会换人呢?”
“哎哟!八公子不过是个庶子,就算是鄂江王子的庶子,那又怎样?可不是所有人都乐意把嫡女嫁庶子。”
“尤其啊!这个庶子未成亲就内宠无数啦!听说已有庶子女了?”
别看铁永梅娇滴滴的,她也是学过武功的,只是她吃不了苦,武功不高,但听清楚这些人的说话声,还是可以的。
只是生平头一遭,她希望自己听不清那些人在说什么。
“我跟你们说啊!前天,我才看到有顶粉轿从小门进去。”
“哎哟!那又怎样?王府这么大,谁知道前天抬进门的小妾是那位公子的?”
“我大姑子娘家的姨婆在王府大厨房当差,她说前天进门的那一位,是八公子的新宠,一进门就给了座小院住,单独开伙。”
“真的假的?都要成亲了,还迎小妾进门?王妃能答应?”
“拜托!你们还不知道啊!王妃病了!听说是被八公子气病的。”
“那今天的婚礼是谁打理的?”
“自然是几位公子夫人啦!反正成亲的是八公子,娶的又不是什么权贵的女儿,还是个庶女呢!”
“可我听说新娘子的叔父是铁将军。”
“那又怎样?铁将军又不是没女儿。”
叽哩呱啦没完的,是来观礼的女客,其实男宾也没少闲话,只是他们说的话,铁永梅听了不是很懂,如大王子和鄂江王子之间的不合,以至今日八公子成亲大喜,不见大王子夫妻,只见小辈们前来贺喜云云。
不管那些人说些什么,婚礼还是照常进行,新人行礼如仪,礼成后,新娘被送进新房,八公子这个新郎倌事情可不少,揭了新娘子盖头后,喝了交杯酒,然后就出去招呼客人了。
新房里女宾可不少,铁永梅心里极忐忑不安,张目四望却不见她那几个陪嫁丫鬟,屋里的女宾们嘻闹着,铁永梅不知所措却不知如何是好,后来还是长嫂大公子夫人出面,将这些嘻闹的女宾们请出去。
见那些嘻嘻哈哈的女人们走了,铁永梅暗松口气的同时,不忘向长嫂道谢。
“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有什么好谢的。”大公子夫人温和的安抚她,待八公子回来,她方领妯娌们离去。
出了新房,一名看来犹稚气未脱的少妇对大公子夫人道,“看她那样子,当是个老实的。”
“要真是个老实的,怎么会去勾搭小八?”另一名打扮得华贵艳丽的少妇嗤笑,她原本早打算好,要将自家庶妹嫁进来和她做妯娌,没想到被人截胡,要是个嫡女,那也就算了,毕竟自家只打算拿庶女来结亲,可叫她想不到的是,临来竟换了庶女。
“三嫂,你别恼,你家妹妹没进门许是好的,不然小八那后院,你家妹妹压得住?她压不住,你这做姐姐兼嫂嫂的能袖手旁观?”
三公子夫人闻言暗点头,“五弟妹你说的有理。”
“行啦!都少说一点,到底已经进门了。”接着便转移话题,“你们看到了吗?吕大小姐带来的那对姐妹?”
“看到了!不是我说啊!她们身上穿的衣服,应该是锦衣坊的新装吧?”
“应该是,看起来真好看。绣样精致,穿起来不见臃肿,就不知保暖不?”
“嗯。”
她们这里讨论着黎浅浅她们穿的新装,宴席上,更是早就聊开了。
不少与吕大小姐交好的夫人、太太,逮着机会就和她交换意见,并约着要去锦衣坊订制新衣。
大姑娘小媳妇则是与黎浅浅她们说话,待得知她们两身份时,众人都不免惊叹,原来鼎鼎大名的黎教主竟然还未及笄啊!而且看起来甜美可人,就像是邻家可爱的小妹妹,尤其穿戴这一身,看来更加无害。
蓝棠年纪略大,穿着一身新装更显俏丽雅致,冬日的袍服往往粗肥,穿上身暖是暖和了,但实在不怎么美观。
但蓝棠这一身却不然,大家好奇之余,知她是蓝神医之女,不免要问些养身保养之道。
蓝棠也很大方,直言今日不方便说这些,改日请她们上家里坐坐,大家再互相交换意见。
众女自然道好。
散席回家时,一上车三人就累的连话都不想说了,春江忙奉上温热适口的白开。
“还是喝白开最解渴。”黎浅浅捧着茶杯道。
蓝棠抬眼看她笑了下,“还是茶好喝。”
“明天怕是要开始忙了。”
“忙才有钱赚嘛!”黎浅浅道。春江把茶杯拿走,就见黎浅浅已趴在软软的垫子上睡着了,蓝棠更是早就闭眼梦周公去了。
“你帮她们两盖好被子,别让她们着凉了。
“是。”春江应下,取出被褥对黎浅浅盖上,再转头吕大小姐也睡着了,将手里剩下的被褥给她盖上,春江才坐到角落里,把自己的被褥拉过来披上。
外头寒风阵阵,车夫驾车很稳,护在马车两侧的护卫,鹰目锐利的往四下巡梭着,很快就回到黎府,待把黎浅浅她们安全送回家,众人才松口气。
黎漱让人把马车直接驶进二门,一路通行无阻直到黎浅浅院子前,叶妈妈早带人候在院门口,见车一停下,就忙着侍候黎浅浅她们下车,直到把人送上床,才有空张罗春江她们。
铁将军府中,铁将军要上朝,所以早就歇下了,铁庄主因今日嫁女,被亲友们灌了一肚子酒,铁庄主夫人安置好丈夫,便去暖阁见铁将军夫人。
铁永兰姐妹几个也早就歇下,整座将军府,大概就铁将军夫人妯娌两主子还没歇下。
“可总算把那丫头嫁出去了。”
真是可喜可贺啊!铁庄主夫人笑。
“这几日被她们母女两搞得我一个头两个大,我就怕吉日未到,我先被她们母女两给整死了,到时她得守孝三年!”铁庄主夫人真是被整昏了头。
“她要是守孝,你说那位八公子可会老实等着?怕就悔婚了吧?”铁将军夫人也昏了,“见识过她们母女两个,我就不由庆幸,我们府里的庶女和姨娘好歹是老实的。”
“是啊!”铁庄主夫人感叹。
“对了,大嫂,你可给她安排了通房?”
“我才不插这个手。倒是她姨娘可真是舍得,给她安排的通房可都是上上之选的俏佳人。”
“大嫂啊!你给她的嫁妆,共花了多少钱?”
“公中五千,她姨娘贴了一万五千两。”
铁将军夫人忍不住咋舌,“她姨娘不过是个妾室,那来那么银子?”
“她从水月宫带出来的。”
铁将军夫人难得八卦一下,“她不是水月宫宫主异母妹妹吗?怎么还分家产给她?”
水月宫宫主的父亲可是入赘的,既是入赘,怎么还能和别的女人生儿育女?还养在水月宫里?
“这我也不晓得,不过听说当年,她还曾妄想跟水月宫宫主争夺宫主之位。”想当然是败了,不然她也不会进铁庄主的后院为妾。
水月宫之前曾经纠纷不断,近几年少宫主接掌宫务,听说进帐不少,让周边的大小帮派很是眼红,不过谁也不敢越雷池一步,因为这位少宫主可不像他母亲那样好说话,敢来占便宜,就叫你有胆来无命回。
“所以说!有的时候还是得强硬一些才成。”铁庄主夫人要不是因为要在丈夫面前示弱,让他看清楚薛姨娘的真面目为何,她这些日子也不至于被薛姨娘母女烦得半死。
“那是。”铁将军夫人想到自己府里的姨娘们,重重的点头,“有些人就是贱皮子,你待她好,她觉得你应该的,一朝不顺她的意了,你就罪该万死了,还不如一开始就把人打趴了,后头随你怎么待她,她都得买账。
妯娌两交换了一番心得后,最后忍不住说起铁永梅的新婚夜,“听说前天才往府里抬了一个,不晓得今晚她能不能顺利圆房?”
“要是姑爷不……大嫂可要帮她出头?”
“那是一定要的,她就算嫁了人,也还是咱们铁家的闺女儿不是?”铁庄主夫人笑。
“那是。”铁将军夫人讪笑着。
“再说,你不觉得看王妃那一脸晦气又不得不管的样子,特别解气吗?”
说着两妯娌凑在一起笑成一团。
而此时的鄂江王府里,宣称卧病在床的鄂江王妃正一脸不悦的半倚着迎枕,听着几个儿媳妇们回报八公子的亲事。
“顺利倒也还一切顺利,就是前日刚抬进门的那一位,大概是知道八弟今日成亲迎娶元配,闹腾得有些过,媳妇便命人去教训一下。”
“出事了?”
“落红了。”大公子夫人咬着唇回答。
“可见还没进府就已与男人有过瓜葛,这样的女子,怎么容她进门。”
“您打算怎么做?”
“怎么做?那与我何干啊!我不过是小八的嫡母,小八已然成亲,这内宅的事,自然该由正室来管,我这做嫡母的,可不好插手多管。”
众儿媳齐声应诺,然后个个开口拍捧着婆母宽厚仁德,反正有什么好词,就往她老人家身上套就是,也甭管是否合适,反正把人哄高兴了再说。
铁永梅大概想不到,新婚第二天,婆婆送她的大礼,竟是处置丈夫在她进门前两天抬进门的妾室,而且这妾室已有三个月身孕了。
进门才两天,就已怀孕三个月?
难不成是进门前就和男人苟且了?
铁永梅羞得脸都红了,真不知如何去处置。
只得采取拖字诀,等三朝回门时,问问嫡母该怎么做。
铁庄主夫人原以为姑爷与那小妾正情热,大概不会同妻子圆房,她等着去替庶女出这个头,倒是没想到,事情会出乎她的意料。
自铁永梅婚礼后,锦衣坊的生意量逐日增加,她帮忙盘账的时候,不想刘二来通知她,鄂江王府的最近闹剧。
“鄂江王府连连出丑,想来大王子妃功劳不小?”刘二的人早盯着鄂江王府。
“是。那名才进门的小妾,就是大王子妃的嫂子特意安排的钉子。”
这对兄弟闹到现在,不但不见修好,还裂缝还越来越大,“第一王夫最近身体如何?”
“是调养得不错了,不过两个儿子反目成仇,他心里应该是很不痛快吧?听说只要听了他们两家的事,他的心情就跌到谷底,连药都没心情喝。”
真月公主屡劝兄弟不听,搞得她也恼了,鄂江王府迎亲,她只去坐筵一天,认亲她就没去,大王子夫妻只派儿子夫妇们去,认亲他们两也没露脸。
倒是真阳公主及其他王子都去了,给足了鄂江王子面子。
然而相形之下,就越发衬出大王子与他之间的不睦。
“大王子曾放话,若鄂江王子不肯把他的马还回来,他从此便不再上鄂江王府的门。”
黎浅浅听完之后,沉吟良久,最后才对刘二道,“派人盯紧两王府的幕僚和亲信们,感觉上他们这么闹,好像有点假。”
“假?”
“嗯,好像故意做出兄弟不睦的假象似的,第一王夫身体不适,都还为他们兄弟不睦烦忧,怎么女皇一点动作都没有?感觉他们兄弟是不是故意不睦,将众人的眼光都吸引在这上头,然后好方便他们私下往来。”
刘二一听也觉有理,回头便安排人布置盯梢,果不其然,才几日就有消息了。
“教主您猜对了,他们私下果有往来,前两日大王子因其长子、三子劝他和鄂江王子和好,而引他大怒,把两个儿子赶出府,命他们回老家祠堂去思过,我们的人跟了一路,发现他们并未回老家,而是一路往北,奔赴北卫大营去了。”
“那鄂江王子呢?”
“也是一样的套路,不过被赶出门的,是庶子们,八公子也在内。”
“他们去的是……”
“南京大营,就在真阳公主的营区附近。”
第四百八十三章 谁都不是傻子
刘二见黎浅浅不语,不由提醒她,“您看是不是要跟真阳公主说一声?”
“说什么?”黎浅浅摇头,“这里是北晋,是真阳公主的地盘,你觉得她会乐见我们知道的比她多吗?”
刘二失笑,“教主说的是。”
“我知道你是怕真阳公主那些马会曝光,不过,她既然敢接下来,自然是不怕被发现。”
事实上,真阳公主早在接了那些马之后,就送往她新建的养马场,那么好的马,当然是要留来做种,她的马场里,有不少从阿蒙那国买进的好马,阿蒙那国位于西越与黎汗国中间,地方不大,阿蒙那产的马不比黎汗国差,但因地小产量不大,所以他们产的马向来价格偏高。
不过他们民风悍,养的马不够卖,就往黎汗国去抢去偷,所以他们卖的马有不少是从黎汗国来的。
其实黎汗马与阿蒙那马是同源同宗,不止外观分辨不出来,就是血统其实也很相近,如果卖马的人不说,买马的人根本分不出来。
大王子失窃的马来自黎汗国,将它们混入阿蒙那马中,就是内行人也分不出来。
“不是说大王子他们在军中不如真阳公主有威望?”
“是啊!说是不如她,却不是一点威望也没有不是?”黎浅浅提醒他。“第一王夫出身世家,虽不似真阳公主生父那样,在军中具有威望,但其家族也不是省油的灯。”
他之所以能尚当年还是公主的女皇,还是有其可取的一面,除了相貌之外,就是家世了。
这些年来,第一王夫的家族,因是第一王夫之故,所以行事颇为低调,所有的资源全都用在资助大王子,希望他能取得太子之位,最后能登上皇位,如此他们家族这些年的付出,也才能有回报。
然而这不表示,第一王夫的族人,这些年都一事无成,相反的,他的族人在军中、在朝堂上都有不错的表现,只不是因为官小位卑,所以不甚显眼,然而要是仔细去观察,就可以发现,他们的位置都卡得恰好在紧要的位置上。
只是或有着显眼的上官压着,才使得他们被忽视了。
黎浅浅悄与刘二耳语,刘二点头应诺,未几便转身离去。
京里随后就传出,好几位官员纵容族人欺压良民,强占民田,侵占民产,贪墨、卖官等等传闻。
御史闻风弹劾,一时才平静不久的朝堂又开始新一波的动荡,这让女皇为之震怒,她的朝堂是怎么回事?先是她所倚重的谢侍郎有反叛之心,连带着扯出一堆与他有关的官员,之后是两个儿子阋墙,尤其是鄂江的名声一落千丈,接着是这几个素来官声良好的官员,竟然传出这么不堪的传闻来。
女皇原就体弱,被这么一气,直接躺下休养了。
太医院院判和院正皆提出警告,让她不能再动怒,要小心调养着。
可是女皇身为一国之君,那来的闲情逸致调养,而且儿子们也不让她好过啊!她的人回报,这些官员其实早在两三年前就出问题了,只是大王子一直命人压着,他们不知罪行早已为人掌握,越发大胆妄为。
女皇细究长子为何要压下这些人的罪行,很快就看出蹊跷,气得她愤而将卷宗扔出去。
“陛下还是好生保重凤体为要,这些事,大可等您凤体康健之后再来处置。“
“他们就盼着我好不了吧?”女皇自嘲。
姚女官暗叹,将砸落的卷宗一一拾回,“您这么说,未免有失偏颇。”
“是吗?”女皇叹气,“院判今日去给第一王夫请脉,可回来了?”
“回来了,您要召见他吗?”
女皇颌首,姚女官立刻派人去传召院判。
院判很快就来了,面对女皇的询问,院判很冷静的回了一长串专业术语,姚女官在旁听着,不禁暗摇头,这老头跟之前的那位院判相差的可真不是一星半点!竟然连女皇的脸色都没看出来?还敢在女皇面前睁着眼睛说瞎话?
是嫌命太长了吗?
女皇捺着性子听完院判那一番说词,“照你这么说,第一王夫的病情沉重?”
“是。”
“已病入沉?”女皇问完后,便是一连串剧烈的咳嗽,姚女官连忙上前服侍,有宫女端来热水,又有内侍端药来,院判微抬眼将这一切看在眼中,随即垂眸回道,“是。”
女皇缓过气来之后,才微弱的开口问,“还能有多少时间?”
“约莫半年。”
“半年啊!”女皇的声音低沉,面容很是颓丧,院判看了暗点头,也是,毕竟是相伴几十年的夫妻,临老,有人要先走一步,被留下的那人,心里自是各种滋味涌现。
就不知素来刚强的女皇,是否会因此而倒下?若会,那么他们就不必出手了,想对一国之君下手,终究是会留下痕迹的,如果女皇死于心碎,那么任谁也查不出问题来,那么……
女皇垂着头良久不语,殿中侍奉的人皆不敢妄动,深怕弄出点声音,会吵到女皇,进而降罪在自己身上。
院判跪在地上,虽然官袍下穿着厚实的棉衣,但双膝感到阵阵寒意自地板传上来,冻得他身子有些僵,不过他不敢乱动,心里却是热炭烧着般的火热,有种大事将成的兴奋感,虽然忐忑,但又难掩狂喜。
冰火两重天的感觉,令他身体微微颤抖着。
“院判,难道就无法再治了?”女皇暗淡的声音传入他耳中,他浑身一震,随即摇头,“怕是……”
话没说完,但意思已明。
女皇没再说话,只让他退下。
他颤颤的扶着膝盖想起身,不过因跪得有点久,所以不是很稳,姚女官朝站在院判身边的内侍示意,两名内侍立刻上前扶持,院判这才没有出丑,姚女官朝两名内侍点头,他们便将院判扶出去。
出了御书房,两名内侍将院判扶到外间的椅中坐下。“老大人先歇歇再出宫!”
“谢谢两位公公。”
两名内侍只笑了下,便相偕要离开,院判连忙递了个荷包给他们,“小小心意聊表谢意。”
“多谢老大人了!”一名内侍伸手接过,然后转头走了,另一名内侍则被院判拉住袖子。
“老大人?”
“敢问公公,陛下可是恼了老夫的回答?”
“没有的事,老大人别多想,陛下是心疼第一王夫吧!两位殿下镇日闹不休,也不看看第一王夫如今都成什么样了,他们还不知分寸的吵闹,别说第一王夫这病人看了心里不舒服,就是陛下听了也心痛。”
院判点头,“孩子都是这样的,以为父母会一直在那,有点不顺心就吵,盼着父母做主给公道咧!”
内侍笑笑没再搭话,院判闭上眼睛休息,内侍便离开了,他才走,院判就睁开眼睛,等内侍的脚步声消失了,他才起身离开。
姚女官听完内侍的话,把院判给他们的荷包还给他们,“既是他给你们的,就两个一起分了吧!”
“那您?”
“我还跟你们争这么不成?”
两名内侍连忙打迭了一堆好话捧着姚女官,姚女官听了耳朵生茧才赶他们出去干活。
看着他们离开,她方转身去向女皇复命。
“想要父母做主,主持公道?”女皇听了冷笑,“是老大要我给他做主,叫鄂江把马还给他?还是要我惩罚真阳,让她马交出来?”
女皇知道真阳公主收了大王子的马?姚女官一点都不意外,就不知是女皇的暗卫们查出来的,还是真阳公主自个儿跟女皇交了底?
不过闹到这样了,女皇还不决定立谁为太子吗?
“看来不立太子不行了!”女皇长叹一声,姚女官不知作何反应,只能怔怔的看着女皇。
女皇轻笑,“连你也傻住啦!真是傻孩子。”
“您……”姚女官甫开口就觉喉头一哽,鼻头酸酸的。
“人嘛!总有一死,只是我还放不下。”不想撒手,因为还放不下,放不下儿女,放不下江山,放不下这纷纷扰扰的人世间。
姚女官回府时,眼眶还是红的,王浩溪知她回来,从书房出来相迎,看她眼红红的,便问了一句,待晓得女皇命不久矣,他只冷哼一声,“她已经享尽人间至尊之福,你还替她不舍什么?她有父有母,生来富贵,有夫有子有女,又贵为一国之君,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还身强体健活到这把年纪,她还有不知足吗?”
“瞧你把她说的……”
“你别忘了,你爹之所以……”话还没说完,就被姚女官伸手捂住了嘴,“我知道,都记得的,你别说。”
“记得就好。”他伸手环住妻子的纤腰,“别以为她制裁了你叔父一家,就能抵消她对你家做的一切,你娘之所以病弱,虽非她亲手造成,但也是拜她所赐。”
“我知道啦!”只是看到原本精神奕奕无比强大的女皇,如今变得虚弱不堪,被丈夫和儿子连手欺瞒,她就忍不住同情她。
“有那么多心思放在她身上,不如多花精神放在我身上。”
“你是在吃醋?”
“不成?”王浩溪冷哼,“只许女人吃醋?”
“没有啦!”顿了下,她才问,“你和公主联络了吗?”
王浩溪又冷哼一声,“你当我是你?能拖就拖?早跟公主联系了,公主说等你回来,让我们过去一趟。”
姚女官点点头,“我去换身衣服。”
“吃过饭再去,急什么?那是她家的江山,又不是我们的。”
姚女官只得老老实实更衣吃饭,然后才与丈夫换装去见真阳公主。
铁永梅出阁三朝回门后,铁将军便奉旨出京,铁庄主夫妇也带着长女离京,同行的还有铁将军夫人及儿孙们,至于府里的妾室们,则留下来和铁庄主的妾室薛姨娘作伴。
铁永梅回府后,立刻贤惠的派人为丈夫的新妾室延医,大夫看了之后道,因为腹中胎儿已四个月,此番流产伤及身子不轻,怕日后是再无生育的可能。
如花似玉的姨娘听了后哭得是梨花带泪,铁永梅跟着丈夫去看她,哭得比她还惨,而且论容貌,铁永梅在新姨娘之上,八公子瞧着不免心疼不已,且她甫进门承宠不久,小两口正热乎着,于是被安慰的新姨娘,差点被这对小夫妻硬塞的狗粮噎死。
鄂江王妃知道后,差点没笑翻,“这丫头倒是有一套啊!”
“可不是吗?”大公子夫人笑,“就不知是她自己想的,还是她姨娘给出的招?”
“她姨娘没跟着夫主离京?”鄂江王妃问。
“没有,听说是伤势未愈。也不知真假。”大公子夫人对这些姨娘妾室有着天生的反感。
“管她呢!反正别让她手伸到咱们府里来就是。”鄂江王妃对薛姨娘也没好感。
“您看,要找机会告诉那姨娘,她身子其实没事吗?”
“跟她说干么?没的惹事。”鄂江王妃道,“真要说,等他们分出府再跟她说,就不知她熬不熬得到分家出府啊!”
说着婆媳两对看一眼,然后露出会心一笑。
被鄂江王妃嫌弃的薛姨娘,在得知铁庄主夫妻离京了,忍不住大松口气,随即派人去连络她几位异母兄长。
只是不知是派去的人对京里不熟,还是怎样,迟迟得不到回音,逼得她最后掏出重金,许是重赏之下有勇夫吧!总算有人连络上了吴家人。
只是吴家兄弟近来诸事不顺,先是和吕志不睦,都已经是赔本卖他消息了,还被人嫌弃,上门讨要赔偿,双方大打出手,吕志带来的人不弱,吴家养的打手也不差,双方打了个平手。
原本计划拿这件生意开个满堂红,没想到是满堂红了,所有人都挂彩了嘛!等他们养好伤,却连络不到薛姨娘或铁永梅,跑来将军府,想要见她们母女两,结果吃了闭门羹,姨娘的家人不是正经亲戚,更何况这里是将军府,不是铁家庄,他们想见薛姨娘母女,自然是不可行。
薛姨娘姓薛,他们姓吴,怎么会是薛姨娘的娘家人?说不通啊!他们又不知怎么跟对方说明,只得等着薛姨娘派人上门。
这一等就等到了铁永梅出嫁之后了!
他们原还想去吃喜筵,给铁永梅添妆,没想到全都错过了。
薛姨娘讪笑以对,不知如何面对嫂子们的抱怨。
第四百八十四章 凤庄主要娶妻
铁大小姐倚在宝蓝底绣折枝梅大迎枕上,铁庄主夫人轻叹一声,看女儿一眼,不知要打那儿说起,铁大小姐见她娘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便直接开口了,“娘不必为我发愁,这门亲事是我让的,自然不会心不甘情不愿。”
“我……”我是愁你太大方了!这么一门亲事,说让就这样让了。铁庄主夫人长叹一声。
“她嫁都嫁了,再说,您以为那位八公子是个好的?如果真是个是好的,鄂江王妃会聘我给他做妻?就算想打压庶子,给他娶个官家的庶女,也好过娶我吧?”
“那不是鄂江王府近来名声不好嘛!他又身有残疾,所以才……”
“这种话也就您会信,八公子今年多大了?庶出子女有几个?几岁?为什么要拖沓到鄂江王府名声败坏的这个时候,来为八公子张罗婚事?”
铁庄主夫人之前像入了迷障似的,执意要办成这门亲,现在醒悟了,再听女儿这么一提,她便恍悟了。
“好一个王妃。”铁庄主夫人气道,“她想借这门亲事挽回要贤良名声,却拿我女儿一辈子幸福来做代价。”
“您别忘了,这也是您乐意上赶着的。”铁大小姐提醒她娘。
是啊!全是她自己上赶着的,!“那小贱蹄子抢着要嫁过去,想来现在应该已经知道苦楚了!”
铁大小姐淡笑,“既然如此,娘还气什么?她想要荣华富贵,怕娘给她挑的婚事不合意,硬要抢我的去,如今她如愿已偿,想来日后是不会再来跟女儿争抢了。”
“哼!她是不会再跟你抢婚事了,但就怕将来见你一遭,就要跟你比拼姑爷、儿女。”铁庄主夫人说着又来气。
铁大小姐却道,“那您就给女儿挑个住的远点的姑爷,这样才不用老要面对她。”
铁庄主夫人听女儿这话,一时不知该喜还是该愁。
铁庄主坐在车队第一辆车中,他和前来相迎的长子低声商议的,也是铁大小姐的婚事。
“要儿子说,凤公子应是最好的人选了,可是这人……”实在滑溜,祖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要把妹妹许给他,他倒好,转身就走,丝毫不留面子,真是……想来就呕啊!
可能说什么?他们事先没跟凤公子透过音,冒冒失失的大庭广众下,说要把孙女许给他,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不可能应吧?铁大爷心里暗道,面上却还是恭敬的聆听他爹的话。
“凤公子不成,说来也是咱们消息不灵通,凤老公子夫妻在世时,就为他相了个媳妇,现在不说,是因为对方还没及笄。”
铁大爷瞠大眼看着他爹,“是谁啊?不对啊!爹,凤老公子夫妇都过世几年了,那姑娘到现在还没及笄,那会儿她多大啊?”
“就是因为年岁小,所以才一直没露出讯来。”铁庄主捋着下颌的短须,“要不是这回进京来,江分舵主跟我透了音,我也不晓得这事。”
“江分舵主连这事都跟您说了,怎么就没跟您说是哪位?”
铁庄主笑,“他要是能说,自然就说了,不说,自是有不说的理。”铁大爷挠挠头笑了下,伸手给他爹倒了杯热茶。
心里却明白,江分舵主和他爹是酒友,此事大概不是人江分舵主没说,而是两人都喝高了,江分舵主说了,可他爹听了后没记住。
他是孝顺的儿子,知道老父的罩门在那儿,就不戳穿他了。
“我看妹妹似乎是对凤二公子印象不差。”铁大爷心不在焉的揭了车里的熏笼,拿着银夹在熏笼里戳了戳。
没想到他爹听了这话,一个不留神,差点被热茶给烫着舌头。“啊哧!烫烫烫烫!”
“爹啊!您都多大年纪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小心?”
“我,哧!”铁庄主手指着儿子半晌说不上话,铁大爷焦急的从身上的腰带翻出治烫伤的药粉来,打开药瓶的盖子,就往他爹的嘴里洒。
一番手忙脚乱后,才终于平静下来。
车厢里的动静,自是引起车夫关注,在外头扬声问,“庄主,大爷您二位没事吧?”
不会是他赶车不平稳,让他们二位受伤了吧?“没事。”
“真没事啊?”
“真没事儿。”铁大爷忙保证道。
等儿子安抚过车夫后,铁庄主才问儿子,“你打那儿看出来的?”
“这还用得着说吗?您没瞧见,以前只要他来,妹妹兴致总是特别好,平日让她出门,她就是懒,不肯出门,可他一来,她就变了个人似的。”
铁庄主从身侧车壁的抽屉,取出两个白玉珠,放在右手掌里旋转起来。“你这么一说,我也有点印象了,只是……那小子可是受了重伤,听说日后都不能习武了!”
想想就觉可惜,那小子可是个好苗子呢!结果一次意外,从此不能再习武,真是太可惜了!
“就算是当日受了重伤,也没说伤不会好啊!爹,您别忘了,蓝神医。”铁大爷郑重的对老父道。
蓝神医?蓝海?是了,他记得凤公子兄弟几个,得蓝海一声表姨父的,有他在,凤二公子的伤算什么?就算从此不能练武又怎样?偌大的凤家庄,难道养不起他们?
只是略可惜啊!凤二公子没有继承公子一职,不过就算如此,他在凤家庄也会有一席之地,凤庄子和凤公子两个,不会放任凤二公子颓废的。
远在南楚的凤二公子不知有人想着要招他为婿,把薛姨娘安插来南楚的人送回去给吴家人后,他就忙着整顿凤家庄的人事,好不容易告一个段落了,就接到他大哥派人传回来的消息。
他大哥要成亲了。
真是……天打雷劈啊!还是该说惊吓?
他要娶谁啊?
之前一点消息都没有啊!怎么会这么突然?凤二公子揣着信,急匆匆的出门,凤老庄主正在和自己下棋,听闻他来了,忙让人请进来。
凤二公子没跟他客套,坐下后就把信掏给他,“大哥让人送回来的,说是要成亲了。”
“也该是时候了。”凤老庄主轻笑看完信柬,点头说道。
“大伯父,您晓得大哥要娶谁?”
“不知。”
那您……凤二公子没说出口,但那小表情让凤老庄主看了失笑,“你大哥年纪不小了,是该成亲了。”
“可您连他娶谁都不问一声?”
“只要是他心悦的就行。”凤老庄主可是很想得开,义子这么多年来,头一回松口要成亲了,他自然只有高兴的份,“也不知他几时回来?”
信上没写,凤二公子转头看身边的侍从,侍从淡定的道,“小的问过送信回来的人了,庄主没说。”
“你可问他,庄主要娶的是那家的千金?”
“问了,是汀州府河间城的一位小姐,姓许。”
侍从将他问来的内情跟两位主子一说,听完后凤老庄主的脸色不似之前那么好,凤二公子脸色也不太好。
许氏的身世和凤老庄主夫人何其相似啊!
都是继室所出的嫡女,上有元配所出的嫡长女,嫡长女生得好,嫁得也好,是个汀州府的州判官,虽只是从七品,但奈何人家世不凡,其祖是南楚的严相爷,其父任光禄寺卿,这倒是比方束青的父亲要强上许多。
方家不过是耕读之家,祖上是曾有出过高官,但方束青之父出仕时,早已家道中落,要不然他也不会挺而走险走偏门。
“不成,这门亲事,不行。”
“您刚刚还说……”
“此一时彼一时。”凤老庄主很不要脸的把自己刚刚说的话全当放屁了。
凤二公子深吸口气,试图平静下来,只是成效不彰,还是凤老庄主上前伸手在他背上一按,温热的内力缓缓注入,才令他平静下来。
“不可激动,记得吧?”凤老庄主提醒他,凤二公子吃力的点点头,“是。”
“等他回来再说吧!”
“等大哥回来,会不会来不及啊?”凤二公子说两字就得休息一下,也亏得凤老庄主有这耐心听他慢慢说。
“他虽是你们当中最大的,但他要成亲,好歹也得跟奕哥儿说一声,如此便能拖上一拖。”
南楚离北晋可不近,传个讯息再等回音,就得花上一段时间,那位许氏怕是等不及。
“其实许氏和大伯母,只有身世有些雷同而已,这事一看,很明显那许氏也不是个老实的,要不怎么会赖上大哥?”
“在你大哥面前,可千万别这么说。”凤老庄主交代着。
凤二公子点头,心说我又不傻,自然晓得不能当着我哥的面说。
“你赶紧给奕哥儿传信去吧!”
“我这就去。”凤二公子起身告辞,他一离开,凤老庄主便让人把他的几个心腹找来,自他卸下庄主的职务后,他的心腹们也都闲下来了,有人含饴弄孙,也有人管教小孩,乍闻老庄主喊他们去,个个都愣了下,然后就忙不迭的赶过来。
待得知庄主将娶妻后,俱是一愣。
“庄主不是说,他家的事未……”话才说一半,就被其他人给制止了。
“所以说这事有些蹊跷,你们派人去查一查。”等他把许氏的身世背景说明后,众人看着凤老庄主不知怎么开口。
凤老庄主看他们似有话讲,不悦的斥道,“有话就说,没的装神弄鬼做啥?”
“老庄主,您看这事,会不会另有隐情啊?”
“要不怎么叫你们去查?”
难道这许家有什么问题不成?
凤老庄主看着他们,微微叹气,“你们啊!这才闲赋多久,反应就变迟顿了。”
什么意思?
其中一人忽道,“难不成这许家和庄主家的事有关系?”
凤老庄主看着他目露欣慰,嘴上却道,“这我可不知道,所以才叫你们去查。”
如果他没猜错,许氏的父亲肯定和义子一家遭灭门之事有关,那小子肯定是不想动用凤家庄的力量去查,所以才想出这个烂方法,想要探查许家的秘密。
真是个傻孩子哟!
真是个傻大哥。
接到二哥和大伯父来信的凤公子,忍不住在心里骂一句。
凤二公子回去后就想明白了,许家也许和凤衍生身父母之死有关,他在信里跟弟弟详述了自己的猜测,凤老庄主的信里,则交代更加清楚,毕竟现在凤家庄掌管汇整消息的是他。
凤公子看完信之后,长叹一声,看样子他得回南楚了。
新任江分舵主夫人近来常在自宅举宴,前来赴宴的,除了江湖人外,还有不少官眷,吕大小姐也在受邀宾客之列,不过年关将近,她忙到脚不沾地,那有功夫赴宴。
当然,黎浅浅和蓝棠也常常受邀,只是黎浅浅和吕大小姐一样忙得很,甚至要比吕大小姐还忙,因为她还负责开春后要推出的首饰及服饰设计。
蓝棠倒是常去,她和苏言很有话聊,所以凤庄主要成亲的事,她也是最早知道的。
苏言不知前事,因是主家,与蓝棠提了一声后,就忙着招呼客人去了,丝毫不曾发现蓝棠的异状。
回府后,云珠侍候着蓝棠洗漱更衣后,便寻机出去找黎浅浅,她一见到黎浅浅,没急着说话,而是先打量了四下一番。
黎浅浅见她如此,知她有话要说,便让侍候的人退下,只留春江在外守着。
“什么事?”
云珠方把今日之事对黎浅浅说了,“……奴婢本以为棠小姐已经不在意庄主了,可是没想到今儿得知庄主要娶妻的事,她整个人就傻住了,奴婢一看不对,便向江分舵主夫人告辞,赶紧把棠小姐带回来。”
黎浅浅听闻凤庄主要成亲,也是怔了下,不过眼下他不是她所关注的焦点,“棠姐姐还好吧?”
“还好吧?就是整个人傻怔着。”云珠叹气,她还以为有孟盟主在,棠小姐的心思应该已经不在凤庄主身上了,没想到,光听到他要娶妻,棠小姐就成这模样了!
那等到他真成亲了,她家棠小姐岂不……不,不行,她不能先把事情往坏处想。
“我们先去看棠姐姐,回头我再去找凤三问清楚来,江分舵主夫人才进门多久,庄主要成亲的事,她怎么就比凤三先知道?”
云珠听她这么一说,也松口气,“是,也许是她听岔了呢!”
“嗯,也许。走,咱们先瞧棠姐姐去。”
第四百八十五章 拿捏
蓝棠正在睡,黎浅浅探她脉息见无异状,对云珠道,“你好好陪着棠姐姐,有什么事,就交代小丫鬟们去做,你守好她就是。”
虽然蓝棠素来坚强,但越坚强的人受到了伤害,越不会表现出来,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没有受到伤害,其实怎么可能没有受到伤害呢?虽然知道蓝棠不会伤害自己,可是不能不防。
云珠跟在蓝棠身边好些年了,知道她嘴上不说,但其实心里一直记挂着凤庄主。
她其实也想过,蓝先生之所以不急着给女儿订亲,是不是知道这事?凤庄主一日不娶妻,棠小姐就还有一丝希望,所以他不急?
“不都说父母之命吗?如果凤老庄主和蓝先生有意,直接为他们订亲不就得了,何苦拖沓这么些年?”送黎浅浅出来时,云珠忍不住抱怨道。
黎浅浅无语的斜睨了云珠一眼,好半晌才道,“这话你可别在棠姐姐面前说。”
“奴婢知道。”云珠长叹一声应诺。
“连点埋怨都不能露。”黎浅浅郑重交代。“不然我就把你调走。”
云珠正色应诺,黎浅浅看着良久,方才道,“回去吧!小心侍候着。”
“是。”
黎浅浅站在砌了万字不断头的小径上,思量着要回房,还是要去找表舅,嗯,还是去找蓝先生谈谈?
正在想着,春江忽扯了她的袖子一下,“怎么了?”
“凤公子来了。”
抬头一看,就看到凤公子面色沉沉迎面而来。
“怎么站在这儿发呆?”凤公子边说边伸手握住她的,见她掌心热乎,便道,“想什么事?”
“嗯,有点事。”黎浅浅没明说,只问,“你怎么过来了?”
“有事找你。”
“找我?”
“嗯,去你那儿说吧?”凤公子看看左右,便道。
黎浅浅颌首,遂领头走回房。
进到院中,领凤公子去了正房的堂屋,堂屋点了地龙,屋里没有燃香,倒是插了几枝红梅,那还是凤公子日前命人送来的。
“还没谢?”凤公子闻到花香,转头看去,见还是他送来的青瓷花瓶。
“还没。”黎浅浅顺着他眼看过去,不以为意的回道。
分主次坐下后,凤公子便从怀里取出几张纸给她。
“这是什么?”
“黎爷……”他没说完,黎浅浅伸手接过道谢。
凤公子看着她,好半晌才对她说起凤庄主的事,“这么说,他真的要成亲了?”
凤公子含笑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这大哥做事,向来是不跟我们商量的,他既说出口了,心里就已经有成算了。”
“他,你……”黎浅浅张了张嘴,想问,又不知从何问起,又想问他,知不知道蓝棠对凤庄主的心思,可回心又想,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怎样?最后只得闭嘴啥也不说了。
她不说,不代表凤公子不想说。
“我知道蓝棠的心思,可是他是我大哥,他若有心,就会采取行动,这么久了,他一直不动,而且冷眼看着孟达生向她示好,所以我想,他心里大概是……”对她无意吧?一直没挑明,一来是蓝棠又没说出口,二来蓝海也没表示,他怎好说什么?
黎浅浅心说,连凤公子都这么想,那就表示,凤庄主真对蓝棠没有男女之情,只是蓝棠这么好,他怎会对她没有好感呢?真心对凤庄主不爽极了!
凤公子不知她心里所想,看她走神,伸手点点她的手背,等她回神了,“我总觉得我大哥这事,有点蹊跷,我二哥你也知道的,身子弱,不好远行,大伯父嘛!”他没说凤乐悠,但黎浅浅知道,凤老庄主现在不轻易出门,为的就是要守着凤乐悠。
“所以你要回南楚了?”
“嗯,北晋这里都差不多了。”被凤公子一双俊眸直勾勾的看着,黎浅浅有些小尴尬。
“有话好好说。别这样看人。”黎浅浅伸手推他一下,凤公子低声浅笑,黎浅浅又推他一把,才让他收了声。
凤公子静下心低声与她说了好些事,最后起身告辞时,还不忘再交代一句,“若有什么事,只管去找江分舵主帮忙。”
“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忘了分好处给他。”
“我们不需从龙之功。”凤公子笑,“让真阳公主付钱就是,可别赖账,我可没蓝先生那么好的耐性让她赖,告诉她,她要真有那个福气,赖账可会把她的福气给消磨掉。”
黎浅浅闻言忍不住要笑,“你这可是明晃晃的威胁了!”
“就是威胁了,怕她吗?”凤公子扬眉张狂一笑。
黎浅浅笑着点头,“是不怕,不过我想,经过蓝先生那回之后,她应该是再不敢赖我们的帐了。”
对她说我们的帐感到很满意的凤公子含笑点头,临走伸手抚了下黎浅浅的头,感受着手掌下滑顺发丝,良久才转身离开。
黎浅浅抬手按在他方才按压的地方,感觉双颊好热,才用手掌捂住脸颊。
春江站在旁边看着,一句话都不敢说。
好半晌后,黎浅浅才转身回房,“帮我重新梳发吧!”
凤公子与黎漱密谈到天明,然后没再回房歇息,而是直接出了黎府,直奔城门与玄衣他们会合,出城回南楚去了。
蓝棠一觉醒来,正想找凤公子问话,谁知云珠竟告诉她,凤公子走了,她愣了下,又问,“是回分舵去了?有事?几时回来?”他是陪孟达生住在黎府养病的,孟家那些人还赖在分舵里不肯走,孟达生就不好回去,只能继续待在黎府,所以她以为凤公子是有事回分舵,待理好事就回来了。
“不是啊!”云珠有些为难的开口,“凤公子是离开北晋回南楚去了。”
“怎么会?这是为何?”忽地灵光一闪,是为了凤庄主要娶妻的事?一定是了,要不然也不会匆匆忙忙的赶回去了。
云珠就站在蓝棠身边,很明显的感受到蓝棠情绪低落,可这种事谁劝都没用,只有自己想开,所以她就站在一旁,随时注意蓝棠有何需要。
孟达生怔怔的看着自家侍从,“你说什么?凤庄主要成亲了?”
“是,所以凤公子赶着回南楚去了。”
一家三兄弟,凤二公子如今体弱,真要他操办兄长的婚事,怕是没能把事办好,就先把他累倒了,凤公子赶回去帮忙,也是在情理之中。
可是,这么赶?连跟他说一声的时间都没有,就匆忙离开了?
“这,您这两日不是换了新药吗?每用药后,整个人就昏睡过去,也不知您几时会醒,总不好耽误事嘛!”侍从轻声为凤公子说话,孟达生白他一眼,“我是在计较这么吗?真是。”
侍从讪笑的拍捧他几句,“对了,山庄的总管捎信来了。”
“哦,说什么了?”
“也没说什么,就是几位公子,又吵着要出门去行侠仗义。”
“嗯,老头子他们说什么了吗?”
“老太爷他们的意思是,让您出手惩戒他们一番。”
孟达生笑,“理他们呢!每次跟他们说,那些小鬼不能宠,他们听我的了吗?没有嘛!他们一惹事,就推给我来管教,我动手了,他们又心疼,真是……”然后就怪他没把事处理好。
侍从略感惊讶,不过心底暗叹,盟主长进了,总算能看出府里那些老太爷、太爷他们的偏心眼。
说来也是,盟主一直以来就是太好说话了,老太爷太爷他们但凡有何吩咐,盟主都尽全力去做,可也因为这样,老太爷和太爷他们越来越过份,交代盟主去办的事,无一不是难到极点,有些甚至是其他爷儿们搞砸的事,办坏了,才交给盟主去办。
若一开始就交给盟主去办,兴许不到一天就能办好,但被搞砸之后,还得安抚各方被激怒惹毛得罪的人,一件原本再简单的小事,就成了棘手至极的大事。
盟主便在这些琐事里疲于奔命,回头还要被老太爷和太爷他们责备,骂他那么一件小事,却要花那么多时间去处理。
这些年下来,他们这些侍候的人看着都替盟主嫌累了,可盟主自己却不以为意,倒是没想到,去了趟东齐,盟主就长进了啊!还真是意外之喜。
以前老太爷把公子们交给盟主管教,盟主从来都是尽心又尽力的教导,可公子们早就被老太爷他们宠坏了,在盟主手里稍稍受点委屈,回头就跟老太爷他们告状,让人看了,都不禁怀疑他们的年纪,什么本事都没有,只会在老太爷他们面前告刁状。
不过,“盟主,要是老太爷他们派人把公子他们送过来给你……”
“我现在可是住在大夫家里养病,他们要真被送过来,那得看蓝先生容不容得他们住下了。”
侍从瞠大眼,真是没想到啊!他们家盟主也学坏了,不过把这锅推给蓝先生去扛,蓝先生肯吗?
隔天下晌,黎府就来了好几位贵公子,送他们来的管事,趾高气扬的对黎府的门房道,“还不赶紧开门让我们家公子们进去?小心迟了,惹得我们家公子们生气,你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哪!”
门房笑笑,问,“敢问这位爷,您是那家的?是不是走错门了。”
“这是黎府没错吧?”
“是。”
“那就没错了,赶紧开门。”
门房朝身后的小厮打了个手势,笑容可掬的对管事道,“真是不好意思,请恕小的眼拙,您是我们主子的那位?”
“别说老子没告诉你啊!我们家公子们,可是孟盟主的侄子们,你个小小门房要是怠慢了他们,小心孟盟主那里,你们家主子交代不过去啊!”
门房嗤笑,“敢问这位爷,您贵姓大名,小的也好跟孟盟主通报一声。”
管事冷哼道,“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你叫我冷二爷就是。”
“原来是冷二爷。”门房身后的小厮听了拔腿就跑,不多时就到孟盟主跟前把事说了。
“我道是谁,原来是他啊!”
“盟主,要不要小的走一趟?”
“也好,我们住在这里,可不能给蓝先生和黎大教主添麻烦。”
侍从点头应命而去,黎漱那儿也得了消息,知道来的是什么冷二爷,不由嗤笑出声,黎浅浅正好走进来,她也是得了消息,所以来问黎漱要怎么处理的。
“这什么冷二爷,是什么来头啊?”她问刘二。
刘二遂道,“冷二爷是孟盟主七叔父小妾的兄弟。”妾室的兄弟不算正经亲戚,但因这小妾很能生,连生四子二女,在孟家算是有功之人,所以她的兄弟在孟家也算小有地位。
会派他护送孟达生的侄子们来找他,应该是看在他辈份上压得住那些小鬼们吧?
只不过,他有地位,那是在孟家,跑到他们黎府来耍什么威风呢?
黎漱看蓝海一眼,蓝海冷笑,“看来孟家那些老家伙知道,孟盟主对棠姐儿有意思,所以想来拿捏我女儿了?”
黎浅浅无语了,八字都还没一撇的事,孟达生的长辈们就已经迫不及待的想来拿捏蓝棠?这是希望这门亲事成还是不成啊?
“你傻啊!他们自是希望不成。他们想要的,是能为他们所拿捏的人,而不是靠山强硬不好拿捏的主儿。”黎漱伸手戳黎浅浅的额头。
“我觉得孟达生是好人,但他家太过复杂,他心肠又太软,就算现在扛得住,日后却未必护得住妻小,因为他那些长辈会越来越老,只要他们跟他一服软,他大概就扛不得了,受累的肯定就是他的妻小。”黎浅浅若有所思道。
黎漱和蓝海交换一眼,蓝海眼里满是惊异,大有这你教的?这你怎么教出来的?怎么人家的孩子都这么懂事聪明,我家的闺女儿,就只傻傻的只长个儿不长脑咧?
然后看到黎浅浅的身高,不免就坏坏的笑了。
黎漱原本是很得意的,不过看到后头蓝海看了黎浅浅的高度后露出的笑容,他就恼了,伸手一弹指点中蓝海手肘上的麻穴,让他麻个痛快。
蓝海苦笑,这样也生气!
“外头那些家伙怎么处理啊?”黎浅浅装着没看到他们的眉眼官司,直接问。
“你去处理一下吧!”他指了蓝海道,“孟盟主是住咱们这儿调养的,最需要静心修养,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住进来的。”
当他黎漱是死人啊!什么人都想住进来,啧!没看长孙云是黎浅浅的姨母,连门都进不了,他们孟家小辈凭什么在他黎府外张牙舞爪?
蓝海笑着应了,带着鹰卫统领及其手下,一行浩浩荡荡就往大门来。
门一开,冷二爷见状笑了,故做斯文状的提脚上前,正准备进门,就见门里出来一个人,此人他见过,就是那个蓝海,看来蓝海真的有意招孟达生为婿啊!不然怎么他打头阵呢?
想到蓝海为嫁女,肯定得低声下气,冷二爷便有了底气,挺胸上前抬手就要去推蓝海,谁知,倏地一阵剧痛从手上传来,他瑟缩了下,然后就看到蓝海身后走出好几个高壮英武的男子,他们在蓝海两侧站定,冷二爷只感到肃杀之气迎面而来。
第四百八十六章 我呸
论武力值,孟家这几位公子唬唬别人,也许还行,但面对蓝海身边的鹰卫们,他们就怂了!
不认怂不行啊!人家那边一站出来,个个是英姿勃勃,眼中精光灿灿,从个头到气势,足足压他们一头。
冷二爷看看自家这头的护卫,颇有些拿不出手的羞惭,冷二爷尚且如此,几位公子就更不用说了,看看人家的,再看看自家的,这对比不要太明显啊!
“蓝先生,你们就是这样对待亲家的吗?”
“这位爷的话我不懂,什么亲家?”蓝海嗤笑,“我老婆娘家人我都认得,可没你这号人物。”
冷二爷一噎,随即冷静下来,轻咳几下后道,“蓝先生这话可真是让人伤心啊!我家爷可还在你府里做客呢!怎么你就翻脸不认亲家了呢?”
“你家爷是那位啊?”蓝海扬眉问道,冷二爷气结,蓝海明知他说的是谁,却偏偏不肯承认,这是要逼他说出来?他就不怕他闺女的名声会因此受损?
别说,人蓝海还真不怕,他有神医之名,旁人见了他只有巴结讨好的份,哪像这昏头的冷二爷和孟家人,竟不知轻重的想拿捏他,拿捏他闺女儿?
冷二爷是以常理来推断蓝海应有的行为,所以觉得蓝海想要招孟达生为婿,就该讨好巴结他们孟家人。
他却忘记,就算以常理来论,他冷二爷不过孟达生叔父小妾的兄弟,不算正经亲戚,而几位公子们,是小辈,有什么资格对长辈的婚事评头论足。
这些年在孟家,冷二爷过的是养尊处优顺风顺水的好日子,出门谁不尊称他一声冷二爷,在山庄里,谁不知他是孟九爷宠妾的兄弟,浑忘了自己的身份,当自己是孟家的当家人自居了。
“你明知道老子说的是谁。就是我们孟盟主。”
“哦,你们家爷是孟盟主啊!那你又是那位啊?”哼!在我面前自称老子?你那位啊!敢以我老子自居。
“我,我……”糗了,怎么介绍自己啊?孟盟主他叔宠妾的兄弟?正气山庄的管事?这不管那一样拿出来,都不够称头啊!
蓝海冷笑,“我长这么大,还真没见识过,八字都没一撇的事,就有人想藉此来拿捏人了!这是打算搅黄了这门亲事吗?这位管事,你这样上门来寻衅,你家爷知道吗?”问到这儿,蓝海手一挥,鹰卫们上前一步鹰眸冷冷的看着面前的孟家公子们。
冷二爷被问的脸皮子一阵青一阵白,几位公子则被鹰卫们吓得腿软,连站都站不太稳,只好相互扶持才免于摔倒出糗。
“孟盟主是我的病人,他在我这里寄住养病,你们上门是来探病还是来给他添堵的?如果是探病,很抱歉,他伤势未愈不好见人,若是来添堵的,那更不好意思了,你们家里的恩怨,请等他好伤愈回去后,再在贵府自行解决,家丑不好外扬,你们年轻不懂事,你们家里的长辈也不懂?”
不等冷二爷开口,蓝海又道,“还是说,你们就是奉长辈之命前来给孟盟主添堵的?怕他好得太快?还是怕他好起来?”
“不,不是。”不等冷二爷说话,公子们便急急开口了,他们可是奉命来跟生叔未来妻子一家打好关系的,若是能入了黎大教主的眼,被招为黎教主的夫婿,那是最好了!
谁也没想到,他们一直倚重的冷二爷竟然会失态,一上来就和蓝先生起冲突,而且还让蓝先生以为,他们是来给生叔添堵,这怎么行,不能让他误会啊!
孟家公子们急着辩解,冷二爷被他们推搡到后头去,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这些小兔崽子们,竟然过河拆桥?用得上自己的时候,就二爷长二爷短的,现在,竟然把自己推到后头来,再一听他们说的话,冷二爷脸皮连抖好几下,气得牙痒痒的。
这些小白眼狼,他这一路是为谁辛苦为谁忙啊!还没过河,他们就已经在拆桥了。
真是混账!
蓝海看看火候差不多了,不再跟他们唆,“你们要是真有心,想要探望你们生叔,那就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把自己收拾干净了再来,像你们这样,一身尘土,是来探望病人,还是来让病人病情加重的?”
公子们低头看看自己的衣饰,再顺着蓝海的手,望向他们的马车,不禁讪讪的笑了下,没敢说出他们原是打算赖在黎府住下的。
“去吧!去吧!我还有事,没空跟你们在这儿耍。”
说完掉头就走,完全没给孟家公子们反应的机会,就更别说冷二爷了,他被堵在人后,只隐约听到蓝海似在下逐客令,想到他们还没进门,他急忙往前挤,谁知挤到前头,已不见蓝海的人影,只看到那一排雄壮威武的鹰卫们。
“蓝先生呢?”急得跳脚的冷二爷问道,鹰卫们自是不理他,黎府的门子也不理他,孟家公子们纷纷转身欲回车上去。
“等等,你们上那儿去?”
“上车,找地方投宿。”年纪较长的公子伸手格开挡在身前的冷二爷。
一个年约十六岁的公子,身上穿着最是华贵,捏着帕子在鼻子前装模作样的道,“一早我就说了,进京前先在外头宿一晚,好生打理干净清爽了,再上门来,现在这德性,简直就跟穷亲戚上门打秋风,谁家乐见这样的亲戚啊!”
“去你的,你几时说了这话?”一个体态圆润的公子,走过他身边时狠狠的撞了他一下,被撞得趔趄的公子气得跳脚,追上去扯着胖公子的袖子不依的要闹,那胖公子用力把袖子抽回来,那瘦弱公子就直往地上扑,幸得旁边几个兄弟伸手才没让他摔个正着。
“行啦!闹什么,都上车,管事,派人去附近看看有没有客栈,先订几间上房,让人备好热水、吃食,一会儿我们到了,就要洗漱吃饭,别耽误了。”
“。”随行的几个管事应下,便分头指派人去做事,侍候着几位公子上车,完全无视黑脸的冷二爷站在一旁瞪视他们。
车队离开后,压后的那名管事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冷二爷,问,“冷二爷,您走不走啊?要不是,我们可都走了。”说完不等冷二爷回答拍马走人。
他的心腹骑马跟在他身边,回头看了冷二爷一眼,“爷,不管他行吗?”
“有什么不行?啧!还真当他是正经主子啊?不过是个妾的兄弟,没半点本事不说,特会给人挖坑扯后腿,有功抢着领,有过都是别人的锅,我呸!今儿可不是我们不给他脸,而是他自己上赶着找不自在。”
“冷二爷这人素来小气,一会儿回去,怕是要给咱们找不自在。”
“没事儿,不用担心,反倒是他才要烦恼,九老爷想把九老太太的侄女许给咱们盟主,可想许自己娘家亲戚给盟主的,可不止九老爷一个,老太爷也说了,盟主的亲事,得他自个儿乐意才行。”
有人想藉此拉近和孟达生的关系,也有人手头上没人选,就盼着和可能的人选交好。
每位公子身后的人,都有不同的打算,每位公子也有各自的算盘,他们啊!只消把公子们侍候好就是,旁的就不归他们管,他们不像冷二爷,明明是奴才还当自个儿是主子,管到盟主的头上去。
刘二派人盯着孟家一行人,见他们在附近寻了家客栈住下,便回来向黎浅浅他们回报。
蓝海听了不置可否,只道,“那个姓冷的,让我很不痛快。”
“不痛快就出手修理,憋着干么?”黎漱白他一眼,蓝海听了咧嘴笑了,黎漱看着摇头,“快去吧!攒着是能生利息不成?”
蓝海笑着拱手走了,黎漱朝谨一使了个眼色,谨一跟着走出去,蓝海出门时,身边就有鸽卫和鹰卫跟着保护。
黎浅浅托着腮帮子,“干么叫蓝先生亲自动手。”如果让鸽卫或鹰卫动手,只要两个人就行,一人动手一人望风,蓝海亲自去,就得至少动员数倍的人手,既要护他周全,还要防着被人发现。
“姓冷的惹毛他了,不让他亲自动手,他不痛快。”
黎浅浅叹气,“这么一来,孟盟主怕是没希望了。”
黎漱睨她一眼,“你不是一直不看好他吗?”
“那是之前啊!心肠软不说,还老给身边人惹桃花债。”她可没忘记,姚女官那堂姐就是他招惹来的。
“对了,姚女官那堂姐呢?”
“那丫头的心肠可比你们狠多了。”黎漱轻咳一声,却是没说姚女官婶娘她们的下场。
“她把她们杀了?”
“没,没杀,只是让她们苟延残喘,让她们体会活着就是折磨,但她们又不敢死,否则剩下的人会落得更加凄惨的下场。”
黎浅浅对黎漱这般的说法大表不满,直接说明白很难吗?可偏偏黎漱就是不说,她也拿他没办法。
“对了,给真阳公主送消息去了吗?”
“送了,江分舵主亲自送的。”黎浅浅道。
黎漱颌首,“让他和真阳公主府处好了,将来自有他的好处。”
“他不是傻子,自是明白的。”
“那就好。”黎漱又指点黎浅浅,“凤三这点就做的很好,他很清楚,他只有一个人,不可能时时待在北晋,把事情分出去,给应该分担的人去负责,才是聪明人的做法。”
凤家庄一直是这么个做法的,好吧!黎浅浅暗自腹诽,不过面上倒是恭谨的应下,黎漱拍拍她的脑袋,“去陪陪棠姐儿吧!嗯,找时间和吕大小姐多聚聚,将来她怕是要常留北晋了。”
他是知道黎浅浅原本的打算的,不过世事变化,总是出乎人的意料。
“我知道,吕大老爷年纪不小,纵使她收了义子,也是得花精神培养,所以我让刘二调了不少人过来,让她挑几个好的教着,将来也好帮着打理北晋的事。”
“嗯,你得好好跟她说,可别让她不痛快。”
“我知道。”
黎浅浅想了下问,“我们何时离开?”
“快了。”黎漱笑,“看出来了?”
“接下来要去那儿?”黎浅浅以问代答。
“东齐?”黎漱问。
“我想先回南楚一趟。”黎浅浅同他商量。
黎漱恨铁不成钢的伸手戳她额头一记,“你个没出息的,就这么离不开他?”
“什么啊?我是想我爹和哥哥们了。”黎浅浅没好气的拍下他的大手,伸手揉着被戳红的额头。
“哼哼,真的?”
“真的不能再真了!”黎浅浅扁嘴,“都出来几年了,总要回去瞧瞧嘛!我娘过世那么多年了,不知道我爹有没有打算再娶,还有我哥他们两,之前听说我爹在给他们相看媳妇儿,可过去这么久了,一点消息都没有,让人觉得心里没底!”她顿了下又道,“我就怕他们一直拖着,到时候皇上一道旨意下来,他们不娶也得娶了,娶回来不合心意的怎么办?”
黎浅浅难得絮絮叨叨的跟黎漱说着自己的烦恼,可把黎漱给吓着了。
回头和谨一说,“你说她这么个小孩子,哪来那么多想头啊?我跟你说,我听了都觉头皮发麻,感觉那丫头不是为人女为人妹,而是黎经时他们父子的老娘了。这么会念叨,真是,她说的那些事,有好些连我都没想过,你说她一个小孩子,怎么会想到皇帝赐婚这种事情上头?”
谨一哪知道黎浅浅的脑子是怎么想的?只能安慰黎漱,“您带着教主出来,她见多了世面,自然想的也就多了,而且这两年跟着吕大小姐,没少和北晋京城的贵女们打交道,听得多了,便想得多,您该高兴才是,这表示教主见识广。”
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可不会想那么多,会想那么多,还不是因为知道的多了,思量便多。
不管怎么说,黎漱对谨一的劝解还是挺受用的,只是当晚没进书房,而是把黎浅浅叫来,跟她说了一宿的话,成果如何谨一不知道,只知黎浅浅把黎漱的声音当催眠曲,睡得很熟就是。
真阳公主看完凤家庄送来的消息,忍不住嗤笑,对韩驸马道,“第一王夫对自己还真是狠哪!连虎狼之药,都用上了。”
韩驸马笑,“一旦大王子成了太子,什么样的灵药拿不到手?”
“我真是为我阿娘不值。”为了算计女皇,不惜自残,亏得女皇对第一王夫的病忧心不已。
“江分舵主送来的账单,公主可看了?”韩驸马直接转移话题。
“看到了!这小子还真敢,就这么点破消息,也敢跟我开价万两银?”真阳公主气极反笑。
“总比那铁庄主那妾室娘家卖的消息强!”这种事瞒不住人,早就传开了,吕志为了省那几个钱,结果买来的消息完全不能用。
“那是。”真阳公主笑,“只可惜咱们就只有一个女儿。”不然她还真想把凤公子招来当女婿。
其实她对黎浅浅也曾有打算,不过经过长孙云那事后,她便熄了这份心思。
第四百八十七章 牛鬼蛇神
随着年关近了,回京述职的人也多了,原就热闹的北晋京城,进腊月后就变得更加热闹,官场接连清理了几回,换上新血,却未见平静,反倒更加热闹,以前朝堂上大都是支持大王子的人,现在明着支持鄂江王子的人变多了,虽然近来鄂江王子的名声可说是跌到谷底,不过支持为他说话的人不在少数,甚至有些是公开支持大王子的。
其他几位王子的支持者也跳出来了,人数不多,贵在精。
而最让朝臣们惊讶的是,支持真阳公主的人,还真不少,虽大多是武将,但这支持度,实在让大王子脸色颇为难看。
他是长子,又是嫡出,女皇虽尚未封他为储君,但朝中谁不这么想?文官的支持,让他觉得东宫之位势在必得,武将的表现却狠狠的甩了他一巴掌。
这日下朝后,他大步流星走在所有人之前离开,大红披风在风中飞扬,很是潇洒,一出宫门,就有内侍侍候他上了王子座驾。
车中他最信重的幕僚正在沏茶。
“殿下。”他起身见礼。
大王子漫应一声,“坐。”幕僚坐回原位继续沏茶。
“怪不得父亲要试探他们,这一试,什么牛鬼蛇神全都现形了。”
他说的是今天朝堂上的事,有好几个,他以为是自己这边的人,没想到对方竟是支持三王子及四王子的。
幕僚将沏好的茶递给大王子,茶香清淡,大王子接过后,深吸口气,让茶香舒缓了他濒临崩溃的情绪。
“第一王夫为了您,可是用尽了心思,您可不能因一时心绪不佳而坏了大事。”幕僚眉头深锁的劝道。
为了让这对兄弟合作,众幕僚们和第一王夫可说是费尽心力,但到目前为止,成效实在有限。
到底都已经是为人祖父的人了,性情脾气差不多都定形了,想扭转谈何容易,再说他们兄弟之一可能登基为皇,岂容他人强行扭转他们的性情。
幕僚心说,这两位有着诸多缺点,但唯一好的,大概是心软了,都不是暴虐成性的人。
第一王夫用过药后,又睡了一觉,醒来时,已近正午,他睁开眼就看到长子坐在身边,不禁暗叹一声。
“怎么来了?”
“来看看您,您别再服那丸药了,院正说那是虎狼之药,伤身。”
第一王夫眼底浮现欣慰之色,“我知道。”
“若非韦长如今身子垮了,否则叫他炼制调养的药,应是最佳的,毕竟那丸药出自他,他应是最清楚该用何药来调养亏损的身子。”
第一王夫点点头,没说话。
大王子将今日朝堂上的事说给他听,第一王夫听了后,与儿子商议着接下来该怎么做,外间内侍大声请安,“鄂江殿下安。”
“嗯,大哥在里头?”鄂江王子问,心里却再明白不过,要是他大哥不在里头,内侍也不会这么大嗓门的请安,那是在通知屋里的人他来了。
大哥的人真是一如既往的蠢。
鄂江王子冷着脸,提脚走进屋里,宫女们上前侍候他除了斗篷、递给他一个宝蓝掐丝手炉暖手,奉上茶汤暖喉,等他身上的寒气尽褪,方才掀了厚重织锦门帘请他入内室。
鄂江王子向父亲和兄长见了礼,便自行在窗前的椅榻坐了,第一王夫想跟他说话,都得提高嗓门,否则他怕是听不见。
可是这样子做,对第一王夫来说,是件累人的事,毕竟上了年纪,又服了虎狼之药,到底伤了底子,虽然已开始调养,但还是有些气虚,没办法大声说话。
大王子坐在他身边,他要和长子说话,不用提高嗓音,可是鄂江离这么远,他想说什么,就费力了。
见父亲似有意要和弟弟说话,大王子有些不悦的道,“你过来,父亲不适,你离这么远,父亲说什么你听得清?”
鄂江王子本不打算理会,但看到父亲的眼神,他才不甘愿的起身走过来,可是床沿已被他大哥坐了,他坐那儿?屋里只有他们父子三人,最后他只得亲自动手,推拖一张檀木官帽椅过来坐。
可怜他从小到大没做过这事,不知要把椅子端起来,官帽椅的椅脚在地上磨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第一王夫闭上眼睛抵御这刺耳声音带来的不适,大王子则气道,“你怎么回事?不会把椅子抬起来啊?”
老子就不会!听了不舒服,你咬我啊!鄂江王子抿着嘴在心里笑翻了,面上却摆出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
第一王夫心疼幼子,自然是开口不让长子骂他,大王子心头闷着一团火球,每次都是这样,父亲每次都是这样护着鄂江,嘴里说多疼自己,诸事皆为自己打算,可只要扯上鄂江,就一定跟现在一样,总是护着他,没一次例外。
等父亲说完了,鄂江问他们方才在说什么,第一王夫已无力跟他详说,只能由大王子来讲。
听完之后,鄂江王子面色沉沉,道,“苏子玉还好,他之前就跟我打过招呼,说今日早朝,他会支持三哥,吴良、高鹏和王源安几个,我是真不知他们会倒戈。”
“这就看出来了吧?”第一王夫蔫蔫的靠在枕上道,“不管他们以前嘴上说的多好听,到了紧要关头,就知道他们可用否。”
这厢父子三人分析着早朝上的事,姚女官也在和真阳公主说此事。
姚女官抿了口茶,道,“今儿倒戈那几个,大概只有苏子玉跟鄂江王子说过,另外几个应该没说。”
“说不说有什么差别?”真阳公主冷笑,“老大那个人,是不会再用他们的,就是现在被点过去支持鄂江的,日后要真是老大上位,那些人的仕途怕是都到头了。”
姚女官点头,“公主说的是。”
“你说,我该把成晖放到那儿去历练?”
这事早就该做了,只是真阳公主舍不得,加上之前丈夫出事,扰得她心神大乱,女儿婚事不谐,又事事跟她对着干,使得她不得不依赖长子,说起来韩成晖确实成才,他现在缺的是出外历练。
“这事啊!您不该自己拿主意,应该交给女皇去做主。”
“能行?”真阳公主有些没底,毕竟女皇都没管她那几个侄儿,她这样做,会不会让老大他们兄弟愈发紧张?
“做娘的,不管什么时候,都很乐意为儿女所倚靠,您啊!只管放心大胆的跟女皇说就是,说不得她老人家早就有打算了。”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不,她不会看错的。女皇如果真有意立大王子为太子,干么拖到现在还没动静,没动静就表示不满意,不满意什么呢?他既是嫡,又是长,立他做太子不管从那个角度看,都是再适当不过的了,但女皇不满意。
所以拖到现在,大王子都要熬成秃子了,可还是没能名正言顺入主东宫。
那么女皇属意谁呢?
以前她看不出来,现在,她几乎可以确定了,就是真阳公主。
早些年因为她执意嫁韩道,母女决裂,虽然后来关系修补了,但到底还是有些小尴尬,女皇若要立她,她所要面对的阻力,可不止第一王夫父子三人而已。
女皇在等,等待时机,现在回头看,姚女官觉得,女皇不只在等而已,虽不明显,但她隐约可以看出脉络,女皇在为真阳公主铺路,只是她到底是为人母,对待自己十月怀胎的儿女,都是一样的心软,当年对反抗她的女儿心软,现在自然也对两个儿子心软。
为君者,当断不断是大忌,女皇年轻时,没这毛病,随着年纪增长,对自己的孩子,难免犯这毛病。
姚女官心知肚明,却不好劝说,真阳公主也没想要她在女皇跟前说什么,说到底,谁能成为太子,全在女皇一念之间。
而且,不是谁成了太子,这天下就定是他的,没到尘埃落定的那一刻,谁也不能肯定,北晋下一任皇帝是谁。
“北晋下任皇帝会是谁?”暖如春日的暖阁里,黎浅浅和吕大小姐正在喝茶,吕大小姐笑,“这可不好说,不过看京里的态势,大王子和真阳公主都有可能,就不知他们兄妹两谁技高一筹。”
吕大小姐虽是商人,但对自己国家的大事,还是很关注的。
不能不关注啊!因为谁当皇帝,都会影响到现行的政策,尤其吕氏商会可不止在北晋有据点,吕氏商会以前有专人在关注中州大陆上所有国家的情势,因为这些事都可能会影响他们商会在各地的发展。
“你不知道,我听我爹说,从前不知道可以从凤家庄那买消息,全靠自己养的人去关注这些事,养这些人得花一大笔钱,培养他们花的不止是钱,还有心力。”
黎浅浅点点头,“我懂。”她是真的懂,不过吕大小姐不认为她懂。
她举了吕氏商会以前遇到的实例来左证,“我爹那时候想,养这些人实在太花钱了,就偷了回懒,把原本要派去佐江国的人手调去东齐,知道佐江国在那儿吗?”
黎浅浅想了下才回答,“在东齐和北晋之间的小国?”
“嗯,不过佐江比较靠近东齐,临海,他们的国主高昭明是个有大才的人,不过他子嗣不丰,只有一根独苗,这根独苗还体弱多病,时不时就传出消息说病得快死了。”
当时就有传言,高国主打算从宗室里,挑一健康聪明的子侄过继,佐江国国柞不长,宗室却有不少人,且散居在中州大陆诸国中。
得知此消息后,便有不少高氏宗亲往佐江赶,吕大老爷他们自然也派人前往伺机而动,大家都有极看好的人选,就等着高国主过继子侄后,封其为太子。
其中呼声最高的,当数高国主叔父定江王的孙子,吕大老爷彼时派人与定江王世子交好,当皇子再度传出病危时,所有人都隐隐期待着,等他过世,定江王的孙子高焕青就会被过继,然后封为太子。
定江王父子以未来皇帝祖父、父亲自居,跟不少官、商许下承诺,就等着高焕青入继。
吕大老爷原派人在佐江盯着,只是正好遇上佐江附近的小国碧水遇上海盗袭击,吕氏商会因与碧水的商船合作,从海外采买海货,派驻在碧水的人怕有失,向吕大老爷请示,将佐江的人手调派过来帮忙。
吕大老爷想,佐江已大事底定,便把驻佐江的人全数调往碧水。
谁知,人还没到碧水,佐江这头就有了变化。
高国主的宝贝儿子不止没有病危,还身强体健得很,定江王被高国主以谋逆定罪,定江王一系及之前蹦得最厉害的几位宗室,全都以谋逆处置了。
这时大家才知道,原来高国主早知这些人有异心,所以用儿子病弱,要过继为由,把这些人诱到京都来然后诛灭。
吕氏商会之前的投资,等于白费了。
且高国主是个记仇的,但凡与这些被处决的宗室有往来的商家,他们的商品全都不许入境,至于和他们有来往的朝臣,也被处决。
那一年佐江几乎血流成河,而吕氏商会因在之前把人都调走了,所以之后想再入境,就成了妄想。
本来就一小国嘛!不让进不进就是,可是后来大家发现,佐江除盛产金、银、铁,还有一种新发现的矿石,这种矿石打磨后,竟然能发出光亮,夜里不用点灯,只消摆上小小一块,就能照亮整间屋子。
可惜至今中州大陆上,没有一家商会取得这种矿石的贩卖权,想买?只能亲到佐江购买,而且人家还要验证核对身份,如果是曾被列入名单里的,就不卖。
“这么狂啊?大家就由着他?”
“是啊!”吕大小姐苦笑,“所以这种矿石只在佐江有,外间几乎没见人用过。”
黎浅浅冷哼,“说不定根本就没这东西,不过是人家编造出来哄人的。”
“也许吧!不过光是他们产的金、银及铁等金属,就很让人垂涎了。”
“他们的粮食呢?是自产自足?还是打外地买的?”
“这些就不清楚了,听说就连凤家庄的人都打听不到。”
是打听不到,还是开价太贵,没人要买呢?
第四百八十八章 热闹
“自那之后,我爹就很注重留心各地的消息,只是我们毕竟是行商,想关注中州大陆上所有国家,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这也是第一次,吕大小姐在黎浅浅面前坦白,吕氏商会的版图究竟有多大。
黎浅浅心说,这也就难怪吕二老爷和那个什么长老,总不死心,她听派到吕家的护卫们回报,从他们到吕家之后,针对吕润的行动可没少过,甚至连什么美人计都出笼了,亏得吕润全心都在学习上头,压根没多想。
吕大小姐略提了佐江和碧水两国的事后,就不再多说。
黎浅浅回头就找刘二要中州大陆的全图,刘二挠着脑袋有些为难,这年头的地图可不好弄到手,黎浅浅便道,“想办法先弄到各个国家的全地图,然后咱们再自己拼。”
“您看要不要找凤家庄……”
“不成,他们有,是他们的心血,再说自己弄出来的,才印象深刻。”
刘二想到黎漱那间新书房里的书,“您说那里头,会不会有地图,中州大陆的全图?”
毕竟是祖上留下来的,黎漱的祖上可是天盛帝国的皇室。
“我去看看。”
想到要把那些书运回南楚,黎浅浅就想叹气,路程远是一回事,就怕有人以为是什么珍宝半道上来抢,好吧!书也是珍宝啦!甚至可能比那些古玩还值钱咧!所以怎么运回总坛,是一大难题。
黎浅浅跟黎漱一说,立刻被弹额头。“你傻的啊?要送那些书走,难道还昭告天下不成?”
“人家没想到嘛!”黎浅浅伸手揉着额头,都被弹红了,可见表舅今天心情不太好。
黎浅浅考虑了一下,要不要跟他说地图的事,最后决定还是别说了,省得又被弹额头。
“说吧!你到底想干么?”黎漱斜睨她一眼,问。
“咦?表舅你怎么知道我有事?”
“在我面前还敢不老实?好好的你不会突然想到运书的事,肯定有什么事,让你想到这件事。”
“嘿嘿!”黎浅浅便把吕大小姐适才跟她说的那两小国的事跟他说。
黎漱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可别跟我说,你没听出她的言外之意。”
“还能有什么意思。吕氏商会进不去,咱们瑞瑶教应该可以。”黎浅浅顿了下道,“应该是有人看上佐江的新矿石了。”出大价钱跟吕氏商会买。
吕氏商会没有,但不代表他们弄不到,但如果能从瑞瑶教这边取到货,又何须舍近求远。
“那种新矿石很危险。”黎漱若有所思道,“早在天盛帝国时期,就有人呈报佐江一带,有这种可与夜明珠媲美的矿石,不过因为开采不易,且新矿不稳定,所以没有核准开采。”
“不准开采?”黎浅浅挑眉问。
“是。可是这种事,从来都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佐江那边的人也聪明,既然不许采,那就卖到海外去。”
“这矿石叫什么?”
“夜光石。”简单粗爆,黎漱笑,“这夜光石虽是中州大陆所产,但因不许采,所以中州大陆上知道的人不多,整个中州大陆,也就只有当年呈上的那一块。”黎漱若有所思道。
“那块夜光石现在在那?”
“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若不是在赵国,大概就是在东齐吧!”他停了下又道,“东齐人就跟强盗没两样。”黎漱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倏地黑如锅底。
黎浅浅见状便没再追问下去,而是问起佐江和碧水两个小国。
“佐江的王室一直都很悍,东齐不是不想将之纳入版图,不过佐江是块难啃的骨头,高国主会采取锁国政策,就是和东齐有关。其实吕大老爷当年之所以会把注下在定江王孙子身上,便是因为定江王身后是东齐皇帝之故。”
他问黎浅浅,“吕大小姐没跟你说定江王王妃是东齐公主吧?”
黎浅浅摇头。“所以高国主认定江王谋逆,就是因为这一点吧?”
“应该是。”黎漱最近翻阅的书,有不少杂记,记载的就是诸国的轶事,“佐江虽小,但到底是个国家,身为国主,岂容他人对自己国家指手划脚,定江王有东齐皇帝这个大舅子做靠山,三番两次对高国主不敬,在自家地盘上,被臣下不敬,尤其他的儿子又屡传不妥,举国上下都知道他儿子命不长矣!很可能需要过继定江王的孙子。”
“您说,会是谁想要夜光石?”
“这可就难说了!”黎漱伸手点着下颌,“吕氏商会版图这么大,吕大小姐若不跟你明说,你猜一辈子,也别想猜出来究竟是谁要买。”黎漱笑,“赶紧派人去跟吕大小姐学习,挑人的时候谨慎一些,宁缺勿滥。”他顿了下又道,“资质不用太好,至少不能比吕润强太多,略强一些不打紧,但别太强。”
黎浅浅点头,“知道了。”
刘二隔天就带了人过来,请黎漱挑人。
黎漱没好气的把人打发去黎浅浅那里,黎浅浅挑了几个,让刘二送过去。
吕大小姐看了之后,把人全都留下,然后带吕润时,也一并带着他们,去瑞瑶教的铺子时,吕润就没跟着去了。
如此带了几日,吕大小姐来见黎浅浅,将几个表现不怎么好的换下,黎浅浅握着她的手,“辛苦吕姐姐了。”
“说哪儿的话,只是,我怕是没办法跟着教主走了。”
“嗯,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吕氏商会那一大摊子总要有人接手,吕大老爷年纪大了,吕润年轻经验不足,正需要姐姐的时候,吕氏商会是姐姐的家,家里有难,自是以家里为重。”
“是我对不住你。”吕大小姐面有惭色,黎浅浅在她有难时伸手拉了她和吕家一把。
“姐姐言重了,瑞瑶教的铺子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在北晋站稳脚跟,全是姐姐的功劳,只可惜我们运气不佳,没能把姐姐留下来。”
吕大小姐握着黎浅浅的手,道,“您放心,北晋这里,我帮您看着。”
“那当然,不赖着姐姐,我赖谁去?”黎浅浅笑,“不过亲兄弟也得明算账,姐姐一样在我们这里领一份月薪,算是我聘姐姐做顾问的费用。”
“顾问?”这是什么?
黎浅浅向她略解释了一番,吕大小姐明白过来,点头道,“希望我这份薪酬是白领的才好。”那表示瑞瑶教在北晋没有遇上困难,不用她这顾问出手。
“但愿如此。”黎浅浅笑,她觉得自己这笔买卖会很划算,因为北晋将乱,日后要用到吕大小姐的时候,怕是不少。
吕大小姐自己也很清楚。
“再让人挑几个过来,若有好的,我多带几个。”现在劳累一些无妨,怕就怕之后她要用人时,无人可用。
“好。”黎浅浅点头应下,回头又让刘二挑人送过去。
如此重复筛选了好几回,吕大小姐最后留下六人。
同时,黎漱带着谨一打包那些书,至于珠宝古玩等珍品,除之前已送回南楚的,全都留在黎府的库房里。
总管得知要留下这批宝贝,吓得腿软,跑去找鹤卫领头人,何头笑着拍拍他的肩头,“你怕什么啊!这些宝贝锁在库房里,没人往外说,谁知道有这批宝贝?”没人知道,自然没人偷嘛!“除非咱们自己人嘴大往外说。”
总管连连摇头,“谁会嘴大往外说?”
“不怕,教主回总坛,北晋还要留人,不然那么多商号铺子谁来管?”
“也是。”总管这才松了口气。
何头倒是有些担心,他们的表现不够好,会被教主留在北晋。
幸好隔日就接到通知,他们要随教主一起南下。
所有的鹤卫全都动起来,要留在北晋当差的鸽卫和鹰卫看了有些羡慕,不过各有所司,还是把自己的差事办好才是正理。
隆冬时分,黎浅浅一行总算动身南下。
蓝海把几个药僮交给总管,“他们的差事不变,要是做的好,你看着奖励一二,要做不好,你看着办吧!过段时间,兴许我又回来了。”
“是。”总管经何头宽心后,总算是恢复原有的机灵,蓝海看了暗点头,出了药炉小院,便去看孟达生,孟家那些后生在安顿下来后,来看望过孟达生一回,见他整个瘦脱了形,都有些暗惊,面上却什么都不敢说。
回去后纷纷传信回山庄,告知长辈们孟达生的现况,冷二爷被骂惨了,之前随孟达生来京城的几位爷,指着他鼻子狠骂,他们这些正经叔伯都没敢对蓝海父女不敬,他一个小妾的兄弟,凭什么这样待人?现在得罪了人,后果却是他们来承受!
想到冷二爷在山庄时嚣张的模样,几位爷连手狠狠的修理他一顿,直到黎浅浅他们离开北晋,他都还躺在床上养伤。
“走了?黎教主他们走了?这都要过年了,他们又不是官差,怎么会在这么时候离开?”
来回禀的侍从心说,还不是您老上门去闹事,人家要避开呗!要不然怎会在这滴水成冰的时候离开呢?
女皇听闻这事,不由把姚女官叫来问话,姚女官便把事情推到孟家人身上,“您也知道,长孙云那事闹得不小。”
女皇点头,“你不要告诉我,黎教主被她吓得狠了,怕孟家人也来这一套,所以不等开春就离开。”
姚女官笑,“这还真不好说,虽然说他们江湖人胆子一向不小,可是黎教主到底是个未及笄的孩子,有了前车之鉴,会怕也在情理之中。”
女皇到底没见过黎浅浅,不然她也不可能相信姚女官的话。
黎浅浅他们离开京城之后,就化整为零分开行动。
跟在他们后头的人,跟着他们到一处客栈,隔天一早却迟迟不见他们住的客院有所动静,派人去问掌柜,才晓得他们竟然休息一个多时辰就离开了。
“可恶!他们这是在干么?”
还能是干么?自然是避开他们这些在后头跟踪的人!
“头儿,咱们要追上去吗?”
“追,要往那儿追?不知道他们往那走,要往那个方向追?”领头的人没好气的道。
“他们不是要南下吗?咱们只要往南的路上追……”领头的人冷哼,“你当天下只你一个聪明人?怪不得他们会选这座小城歇脚。”他若有所思的道。
“头儿,咱们要回报主子一声吗?”
“不必。”领头的人摇头,“鄂江王府的人呢?咱们没留心,他们……还有大王子的人?”
被问话的人面带鄙夷的笑道,“别提他们了,他们还在睡呢!”
“还在睡?”领头人问了一句后,随即脸色不太好的想起来,那两拨人也不知是咋回事,出来当差的,竟然就喝起花酒来,而且还互相别起苗头来,鄂江王府的人先请了此地最有名气的清倌儿柳絮,此女名声响亮,在京城常听闻她的名声,听说她的琴技了得,不少回京述职的官员们,路过此城都会点她相伴。
大王子的人没抢到柳絮,就请来此地另两位花魁桂花和云香,这两女一擅舞一擅歌,他们住的客院正好夹在他们两家中间,一晚上就没消停过。
“要不是他们两家太会闹腾,咱们一定会注意到黎教主他们离开的动静。”
大晚上的,那么多车马要离开,肯定不可能不发出丁点声音,可是他们都没听到,就是因为两边院子传来的丝竹声太过扰人。
“说不定,他们昨晚会这样闹腾,也是被人算计了。”领头人若有所思道。
他的心腹听他这么说,有些不敢置信,“可能吗?”
“他们都是老手,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领头人扬眉问。
心腹挠挠头,“那现在怎么办?”
“只能静观其变了。”领头人顿了下,又道,“让大伙儿回去睡,等他们两边起身了,咱们再起。”
“这能行?”
“咱们昨晚被他们吵得睡不着,所以早上起迟了,因此没注意到黎教主他们离去。”领头人话声一落,心腹便明白了,笑着应下出门跟大伙儿说去了。
同样情况还发生在其他跟踪黎浅浅他们的人身上,他们有人和领头人他们一样,打算把责任推在鄂江王子和大王子的人身上,也有人不信邪,起身追出来,只是一追出来就发现,此地四通八,谁晓得黎浅浅他们往那儿去了。
“那里有座茶寮,去问问,看有没有那么一支车队经过。”
黎浅浅他们光车就十几辆,再加上骑马的护卫,这么一支车队肯定很引人注意。
谁知,都没人看到这么一支车队经过。
“难道他们还能凭空消失不成?”跑了四个城门,全都问了个遍的探子生气的挥着马鞭。
第四百八十九章 伪造的草图
黎浅浅慵懒的伸了个懒腰,推被而起,春江闻声而入,见她起了,笑着上前侍候,“教主醒了,可饿了?”
“嗯。有点。”伸手摸摸扁扁的肚皮,黎浅浅点头,空气里飘着食物的香气,“今儿是叶妈妈亲自下厨?”
“是。”
她们此行没带厨娘,这一路上若遇上要露宿,就只能偏劳叶妈妈,不过因为人多,黎浅浅怕叶妈妈累着,所以让几个懂厨艺的婆子和丫鬟帮手。
本来黎漱是想在路上采买几个厨子的,不过发现有人缀在他们身后,就改了主意,由着黎浅浅做主。
“既然安顿下来了,怎不让叶妈妈多休息几日?”这座小院是鸽卫的训练地之一,宅院不大,不过黎浅浅她们人也不多,因此勉强住的下,至于黎漱他们,则是住到训练鹰卫的宅子去了。
“叶妈妈说,就是因为安顿下来了,所以才需要帮大家好好的补一补。”春江笑着为她梳头。
“两天没练功,感觉浑身不对劲儿。”昨日一早起来,发现她葵水来了,因是这辈头一回来,叶妈妈很是小心,一安顿好,就立刻派人去采买食材,又是熬汤又是煮甜汤,黎漱得了消息,带着蓝海来给她把脉,确定一切无误才放心离开,临走还交代她,这两天先慢着练功,让她多休息。
黎浅浅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暗叹口气,上辈子虽有大哥,但他不是习医的又忙,所以很多女孩子的事情都是她自己摸索的,当然啦!有度娘可查诸事不愁,只是心底难免有些失落。
“教主?”春江听到她的叹气声,疑惑的问。
“没事,就是身体软软的,不想动。”黎浅浅嘟嚷着,春江听了笑着安抚她,“都是这样的,习惯了就好。”
“可我看你和春寿都没这样啊?”
“在教主面前,自然不能表露出来。”春江笑,“叶妈妈一早就熬上甜汤,还放了不少姜,冬天热热的喝上一碗可舒服了。”
黎浅浅点头,这她知道,以前家里的厨师也会做,只是喝起来没有叶妈妈煮的好。
“外头那些人还在找我们?”
“是。”春江应诺,“咱们在京里时,也不见他们这般穷追不舍,怎么一出京城,他们就追着不放。”
不止春江不懂,黎浅浅也不明白。
“幸好大教主早有准备。”春江帮黎浅浅的发髻插上支金镶玉云头钗。
黎浅浅眼睛眨了眨,是了,表舅早有准备,所以消息是表舅自己放出去的?为什么?为什么要让这些人追着他们跑?
“京城可有消息传来?”
“还没。”春江摇头然后顿了下,“不过一早天还没亮,大教主就派人来找刘二。”
刘二跟在黎浅浅身边,有什么需要连络的,黎漱会派人喊他过去。
黎浅浅颌首,春江看着镜中的黎浅浅,检视有无疏露之处。
春寿打帘迎蓝棠进屋,蓝棠先在外间除去斗篷,怯了寒气才进内室,“看来一会儿大概要下雪。”
“是吗?”黎浅浅让人添副碗筷,春寿笑,“早就备好了。”
黎浅浅和蓝棠用饭,用过饭,春寿领人撤去炕桌并上茶,“你们去用饭吧!这里不用侍候了。”黎浅浅赶她们去吃饭,云珠笑道,“还是教主疼我们。”
“这话说的,难道你主子就不疼你了?”黎浅浅端着茶斜了蓝棠一眼。
蓝棠端着茶也笑,“快去吧!都去。”
春江拉着春寿和云珠曲膝福礼退下,刘二就来了。
“京城有消息传来了?”
“是。大教主和真阳公主议定,我们出京时,顺便放些消息出去,让所有人的焦点全放在咱们身上。”
黎浅浅似笑非笑的问,“然后真阳公主打算在京里动手脚?”
“女皇一直下不了决心立储,真阳公主决定帮她一个忙。”刘二笑着把黎漱的计划说给黎浅浅知道。
黎浅浅听完连生气都懒。“又来了,他老是这样。”
“大教主做主惯了。”刘二为黎漱说话,“他也是怕您担心。”
“既然怕我担心就别把教主之位传给我啊!”黎浅浅抱怨道。
刘二挠头,这他真不知要怎么回答了。
黎浅浅叹气,“表舅让你们传什么消息出去?”
“您还记得之前收了一批拍卖的货。”
“记得。”就是那几个护法的家产,拍卖之后才有钱埋了他们,也才有钱置产请人照料他们的墓地。
“我们让人传出去,说是那批东西里头,发现了一张图,是武器的草图。”
“什么样的武器?”黎浅浅问。
刘二摇摇头,“咱们就只让人传是武器草图,不过传到后来越发神乎。”
具体来说,就是这种武器若能成,可以大大减少战时己方兵卒的死亡率。黎浅浅听了无言,这么模糊的说词,竟然也能让人穷追不舍?
“你们想过后果没有?”难道就不怕这个传言传到其他国家,可别到时候连南楚皇帝,都要追着他们讨要那张武器草图。
“想过。”刘二道,“大教主已经做好一张假草图,伺机扔出去让他们去狗咬狗就是。”
黎浅浅面色凝重道,“这事可没那么容易结束,就算扔出那张图,人家也会问,有没有临摹的图,看过那张图,能不能试着画出来。”
刘二被她问到回不出话来。
“还不如说发现藏宝图咧!”
刘二苦笑,“大教主确实是考虑过,但怕让剩下的几位护法心存防备,所以……”
黎浅浅跟着一起苦笑,“好好的干么跟真阳公主搞这个,真是没事找事做。”
刘二脸上的笑越发难看,他也觉得好好的干么多此一举,凭白招惹来那么多跟屁虫,嫌麻烦不够多吗?
“大教主说,与其让真阳公主乱搞,倒不如主动些,免得被真阳公主算计了而不自知。”
黎浅浅对真阳公主的印象一直不好,听刘二这么一说,印象是差到极点。
“草图已经出手了吗?”
“还没。”刘二回答,“大教主还在看,不知要挑那一家给。”
敢情还没考虑好啊!“我还以为表舅在策划这事时,就该计划好了。”
“原本是决定好了,不过三王子的人被大王子的人绊住脚,没能及时追上来,所以……”
这也太……“三王子的人也未免太差劲了吧?”
“这也怪不得他们,大王子兄弟两素来强势,下人也有样学样,他们也许不敢对三王子不敬,但跟在咱们后头的不是三王子,只是他府里的下人,因此不敢反抗也是情有可原。”
刘二为三王子的人说话,却不知三王子的人其实是故意的。
他们就是投宿客栈时,被大王子和鄂江王子的人夹在中间客院的那批人,三王子向来低调,本来不想派人出京追着黎浅浅他们跑,可他府里的幕僚说,所有的皇子都动了,就他不动,未免太过打眼,这才勉强派人跟着大家行动。
他没想到黎漱准备送他个大礼,只想着从众,不要太过出格打眼就好。
“真阳公主也派人来追?”
“那是。”刘二道,“大教主有些摇摆不定,不知是该把草图扔给真阳公主,还是鄂江王子。”
黎浅浅看他一眼道,“为什么不考虑扔给大王子的人?”
“大王子?”
“是啊!然后帮他造势,得到草图之人,就是天命之人。”
天命认定是真龙?刘二张着嘴半晌说不出话,女皇还在呢!要是知道这话,大王子的小命还保得住?
“他和他爹不是一心想要他做太子吗?太子也就是储君,自然也是真龙嘛!只是这条真龙还没归位罢了!”
呃,教主您这种话随随便便就出口,会不会有点太随便了,一点都不像高人啊!
“那扔给鄂江王子呢?”
“一样啊!大王子肯定要跳脚,到时候他们兄弟可就真要决裂了。”
刘二摸着下巴,“第一王夫的心血泡汤,肯定会很呕。”
“嗯,知道他不痛快,我就痛快了。”
黎浅浅可没忘记,这父子三个给他们惹了不少麻烦。
刘二也想起之前的事,笑着点头。
“扔给鄂江王子的杀伤力似乎比较大。”大王子肯定会气得抓狂,尤其他向来以太子自居,虽然女皇迟迟没有松口,但他坚信女皇总会立他为太子的。“
黎浅浅想了下问,“那张草图在哪儿?”
“在大教主那儿。”刘二回答。
“我去帮那张画加点工,杀伤力肯定要再多上一倍以上。”
蓝棠一直旁观,听到这话忙起身,帮黎浅浅添上斗篷,“我就不去给你们添乱了。路上小心点。”
之前紧跟在后的跟屁虫让她印象深刻,好不容易在这里安顿下来,她不希望黎浅浅有事。
“知道了。”
黎浅浅连春江都没带,和刘二两人骑马过去,黎漱看到她过来,忍不住敲她额头,“不是叫你老实待着,怎么跑来了?”
“嗯,有点事,那张草图呢?”
闻言黎漱没好气的瞪了刘二一眼,“你……真是出息了!”叫他瞒着别跟黎浅浅说,结果他撑不到两天!真是够了!
“您老这样自做主张,我很不高兴。”黎浅浅瞪他,黎漱自知这回理亏,没跟她说一声,就和真阳公主合作,让她陷入危险中。
黎浅浅倒不是因为有危险而生气,而是要和真阳公主合作前,可以先跟她说一声吧?连提都没提,要不是她自己看出不对,问刘二,只怕会一直被蒙在鼓里。
因为如此,黎漱老实的把他绘制的武器草图取出来。
黎浅浅看了下道,“是弩?”
“你看得懂?”
“之前有看过相似的,这个弩……”黎浅浅仔细看了细节后,问,“这个弩真要做出来,杀伤力并不大吧?”
“比之前的好用。”
“这要怎么减少己方士兵的死亡率?”
“瞎掰的。”黎漱理所当然的道。
黎浅浅瞪他,可以这么不负责任的吗?
黎漱被她看的发毛,讪笑道,“反正是传说嘛!随便我们怎么传啊!他们不求证就相信,那也是他们傻,怪不得人。”
再说会说这样的话,也是为了吸引人嘛!
黎浅浅让刘二为她准备朱砂,和一块巴掌大的木头及雕刀。
“你这是想做什么?”
“帮你这张图加点工,让它更具传奇性。”
刘二很快就把东西备好了,她用炭笔在木块上作画,然后用雕刀按照画出来的图案在木头刻出来。
将朱砂调水匀开,用毛笔沾了调开的朱砂,在木块上轻轻涂了一遍,然后在刘二准备的布盖上,黎漱等她把木块移开,就把那块布拿过来,“这是天盛帝国的国徽?”
“嗯。”黎浅浅又试了一次,这次更加模糊了,她满意的点点头,把黎漱画的草图取过来,如法泡制一番,草图上的国徽更加模糊了,配上黎漱特意做旧的图。“现在这样,看起来是不是很像是天盛帝国时期留传下来的?”
黎漱大笑。
“太好了!”
一直苦苦追寻黎浅浅他们行踪的人们,终于找到他们的身影了。
“怎么会跑到山梅村去的?”大王子的人百思不得其解,山梅村可是在他们失去黎浅浅他们行踪的小城北边,他们是要南下,怎么会跑去北边?
“谁知道啊!也许迷路了?”
“你当人人都跟你一样是路痴?”
“好了,吵什么吵,赶紧出发,最好赶在其他人之前找到他们。”
大伙儿整装出发时,不由瞟了眼三王子的人及鄂江王子的人住的客院,见两座小院都安静无声,这才松口气的转身离开,殊不知,鄂江王子的人早就离开客栈了。
他们在一个时辰前就接到消息,因此比大王子的人早出发。
三王子的人见大王子的人走了,这才开始整装,准备追上去。
山梅村里,鄂江王子的人忐忑不安的下马,“这个村子看起来好安静?”
领头的人瞪他一眼,这不是废话吗?现在是深更半夜,所有人都在睡觉,能不安静?
“头儿,这么安静,咱们要怎么找人啊?”
也是,“先找到村长家再说。”
第四百九十章 回报
山梅村不大,约莫百来户,村长家算是村里大户,房舍比旁人好,鄂江王子的人很快就找到了。
山梅村的村长虽是村里大户,但也没下人侍候,哪用得起,鄂江王子的人敲门许久,还是等不到有人来开门。
“会不会找错了?”领头的敲着马鞭抬头四处张望。
“会吗?”心腹挠着头跟着张望,这小山村的其他人家的房子都没这间大,还有院子呢!若不是村长家还能是谁家?
有人索性踩着墙爬上去,朝里看了下,低头对领头人道,“头儿,院子里头停了几辆车,看样子没错,黎教主她们真跑这儿投宿了。”
“还真能跑。”
“头儿,现在怎么办?”
领头人思忖片刻便道,“既然敲门没人应,那索性翻墙进去找,要是搜得到直接拿走就是。不正面和黎教主他们对上才好。”他不知黎浅浅他们武功高不高,但正面对上的话,他们肯定讨不着好。
其他人纷纷点头。
要能不和这些江湖人交手,那是最好不过了。
留了几个人在外头把风,其他人就跟着领头人翻墙入内。
大概是山村地不值钱,村长家的院子很大,领头人算了算,停了大概十几辆车,怪不得他们在门外敲半天,都没人来应门,隔着这么大的院子,就算来人敲断手,屋里睡着的人大概也听不见吧?
“头儿,怎么找啊?”
这么多辆车,每辆车里都摆了不少箱笼,而且那么贵重的东西,会不会被人随身带着?
“我记得传言里头说,那张草图是从黎教主他们之前收的拍卖物里找到的。”
“是,头儿记性真好。”众人赶紧拍捧。
领头人得意的笑了笑,“那么贵重的东西应该是随身带着,先看看瑞瑶教的人睡在那。”
“头儿,要是找到了,那要把人给……”问话的人用手在脖子前横划一记。
“不行。”领头人摇头,“不能杀人,用迷药把人药晕了,找到东西就走人,等他们醒来,发现东西不见,自有村长一家替咱们顶锅。”领头人顿了下道,“动作快,我想大王子的人很快就会赶到。”
众人应诺后四散开来,村长家院子虽大,但屋子就七间,能住人的也就四间,其他三间分别是灶房,仓库和柴房,灶房收拾得很干净,里头竟然有人打地铺,别说还挺暖和的,看屋里人的样貌,应是村长一家老小。
那就是说,他们把那四间房全让给客人睡了?
“这里也点支香,省得他们醒来就不好。”领头人交代一声,立刻就有人去办,迷香点燃后,村长一家睡得更沉了,原就此起彼落的打呼声响彻云霄。
“动作快。”
他们分别在四间房的窗外点了迷香,在外头等药香发挥作用后,才轻轻推窗进屋。
“不说是江湖人吗?怎么一点防备都没有?”来人1轻轻落地后,发现屋里人睡得死沉,不禁道。
“这是山村,你让他们防着谁?”跟在他身后进屋的那人笑,轻手轻脚的走到屋里人睡觉的地方,床上、榻上、炕上都有人睡,还真是人满为患啊!这屋里睡的全是大男人,嗯,看他们的穿著打扮,应该是护卫和管事之辈吧?东西会在他们身上吗?
他回头看同伴,“搜身吧!”第一个进屋的人道。
“先看枕头下。”另一人同时道,边说手已经探向身边那人的枕头,“没有东西。”
领头人自己带了两个心腹去了最大的那间房,这应该是村长老两口的房间,睡的全是姑娘家和婆子,婆子们打呼声可不小,他们一进屋,就恨不能用棉花塞住耳朵,真是吵啊!
“真不知她们的主子怎么睡得着?”跟在领头人身后的那人道,等了半天没等到同伴们回答,然后才发现,婆子打呼声太大,不大声点说话,旁人根本不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领头人往床边去,床上睡着两个女孩,看样子应该就是黎教主和神医的女儿吧?
他有些兴奋的伸手探向床上的女孩们,不想后头的同伴发出兴奋的惊呼声。“头儿,头儿!”声音高亢盖过了婆子的打呼声,“是不是这个?”
领头人扭头看过去,就着屋外的月光看了下,“还是点个灯吧,完全看不清楚。”
心腹立刻擦亮手边的一盏油灯,领头人把那人手里的图拿到灯前,入眼的就是有些残缺不全的红印,“这是天盛帝国的国徽。”翻过来入眼就是一张弩的图样,上头还仔细标示着不少数字和批注。
“你在哪里找到的?”
不怪领头人要问,这么重要的东西竟然不在黎教主身上,而是放在别的地方?而且这么容易取得?
“在这个箱子里,这婆子就睡在箱子上。”找到图的那人讪笑着,“那婆子打呼声太吵了,我刚刚就踢了下箱子,她就翻下去了,我想这箱子里的东西八成很重要,要不她那里不睡,偏要睡在这里?”一看就知道不舒服嘛!她却睡在这儿,可见这箱子的重要性,果然,一翻开箱子就看到那张草图了。
其下的金银珠宝更是闪花了他的眼,拿草图出来的同时,他不忘顺手从箱子里捞了几样首饰揣到怀里。
领头人走过去看那口箱子,里头放着的首饰、古玩确实是很值钱,但跟他手上这张草图相比,那简直是云泥之别,当然这得懂行的人来看,要是一般人,大概还嫌这张草图碍眼呢!
领头人心想也是,黎教主不过是个江湖人,江湖人懂得武器草图的珍贵吗?会把它扔在首饰、古玩上头,好遮掩其下的珍宝,似乎也还说得过去。
“再找找,看还有没有别的草图,别遗漏了。”要是草图不止一张,可不能便宜了别人。
心腹们动作利落的在屋里的几口箱子翻找,不过其他箱子都是女子的衣饰,只有第一口箱子里的东西最值钱。
“头儿,干脆把这口箱子整个搬走吧?”里头的东西他们几人分一分,别说下半辈子了,就是子孙几辈子都够花用了。
“一人取几样,箱子留下,到外头找石头塞进去。”领头人说道。
心腹们齐声应诺,立刻就有人翻窗出去找石头了,领头人率先从箱子里取了两样古玩放入怀里,心腹们跟上,“头儿,你不拿几件首饰?”
古玩体积有些大,不如首饰小巧好藏,不过论价值,似乎古玩价更高。
“外头还有宝贝呢!你们就只瞅着这箱子里的?”
“外头车里的,应该没这箱里的值钱吧?”
搬石头回来的人把石头塞进去后,其他人把剩下的首饰和古玩放石头上,如此乍一看,就不会发现箱里的东西少了。
“你傻的啊?”那人接过领头人帮他留的首饰和古玩,揣到怀里后道,“外头的你不拿,岂不是告诉他们,屋里有更好的,头儿没分给他们?”
那人才反应过来,呵呵傻笑两声,“头儿,我……”
“行啦!以后多长个心眼就是。”
“嘿嘿,知道啦!”
领头人一翻窗出来,立刻就有人过来回报他们没有收获。“知道了,我已经找到了。”众人闻言立即松了口气,找到了草图就表示他们这趟差使没白来。
微弱的月光下,院里的马车静静的停在那里,“来吧!每个人拿些值钱的走,别贪心,拿得多,回头要出手就不容易。”
领头人提醒一句,众人低声应了,然后就轮流上车翻箱笼,不多时,就见一个个身形都肥壮不少,领头人道,“去把外头把风的换进来。”他对心腹道,心腹们点头,很快在外把风的人过来了,知道能发笔横财,大伙儿脸上笑容满面。
“行啦!走了。”领头人见大伙儿都有收获,便下令走人。
月光下,一行人动作迅速的撤离村长家。
隔了好一会儿,院里的大树上才传来夜鸟啼鸣声,几间屋里的人听到声音,暗松口气纷纷坐起。
“娘的,可憋死老子了!”一个穿着护卫服饰的男子坐起来伸展身体,边还抱怨着。
屋里角落一个相貌不起眼的男人道,“行了,松散一会儿就好,回头还有人来。”
村长房里,睡在床上的两个女孩也伸着懒腰,“吓死我了!方才那老不修的还想轻薄我!”说话的女孩看容貌大概还没及笄,但说话的声音却带着成熟女人的韵味。
“你得了!谁不知道你就盼着男人轻薄你。”坐她旁边的女孩朝她扮了个鬼脸,被笑的女孩不服,伸手挠对方的痒痒肉,还是适才睡在那口箱子上的婆子出声制止,两人才安静下来。
“要闹腾等回去再闹,一会儿还有人来。”婆子见她们安份了,才沉声提醒。
“知道了。婆婆。”屋里众女回道。
婆婆满意的点头,床上的女孩问她,“婆婆,鄂江王子的人取走了草图,要怎样才能让其他人知道啊?”
“这,就不是我们操心的事了!”自有人安排。
众人应诺,“大家放松下,等外头的人通知。”婆子道。
床上那两女孩和躺在床下的几个女孩聊了起来,说起箱里的首饰和古玩都有些不甘心,“对了,方才那几口箱子里的衣服都被那几个臭男人翻过,婆婆,可不可以不要了啊?”
“回头统统拿去送人。”婆子沉着脸道,“教主发话了,回头让你们去锦衣坊挑衣服,一人三套,可不许贪心啊!”
“是。”
“婆婆放心,咱们姐妹不会给您丢脸的。”
鸽卫们私下也是互相比较的,婆子是她们的师父,她们要是做的不好,就是给婆子抹黑,师父面上不好看,她们也丢脸。
“嗯。”
不久,院子里又传来夜鸟啼鸣,众人赶紧重新躺回去。
来的是大王子的人,他们倒是直奔院中的马车厢,看到车里的箱笼,不免翻找了一番,却只有珍奇古玩,还有衣物。
“头儿,会不会在屋里头?”
“嗯,走,去屋里找找。”
跟鄂江王子的人一样,点迷香,翻窗入屋,只是和鄂江王子人不同的是,他们没能找到草图,倒是把那口箱子里的首饰和古玩搜刮一空,车里的珍奇古玩也没逃过一劫。
等三王子的人和其他人过来时,正好看到大王子的人满载而归扬长而去。
三王子的人还是装模作样一番,其他人见状连翻墙进村长家都懒,缀在三王子的人后头离开了山梅村。
天光大亮时,山梅村村长一家因接连被迷药药倒两回,所以沉睡不醒,假扮黎浅浅一行人的鸽卫、鹰卫及鹤卫们陆续出屋,刘二从院里大树上下来,鹰卫统领及鹤卫统领则是从墙外翻身入院。
“你们这回表现不错,回头都有赏。”刘二道,然后交代众人准备离开,只留下一组人,等村长一家醒来。
交代完之后,鹰卫统领带着鹰卫们走了,刘二交代鸽卫们回训练的宅子,转身要走,何头见状草草交代部下几句,就快步追上刘二。
“喂,要怎么让其他人知道,鄂江王子的人得到那张草图了?”
“那还不简单?回头咱们带着人,去茶肆、酒楼吃饭。”
何头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行啊!去那儿的茶肆酒楼?”
“之前的小城。”
大王子的人虽是满载而归,但差事没办好,回去怕是要吃挂落,有人便道,直接拿着这次的收获走人,也有人不肯,担心家里人会受牵连。
“吵什么,看是谁拿走的,抢回来不得了!”领头人怒目而视,众人纷纷垂着头,不敢与他对视。
“不是我要灭自己人的威风,咱们想从鄂江王子的人手里抢回草图,那可不容易!”
“有什么不容易?我们进屋时,大家都闻到另一股迷香的味道吧?只要查到他们落脚的地方,如法炮制一番,还怕草图不到手?”
不是听说瑞瑶教的人武功高强吗?可鄂江王子的人还不是顺利从他们手里把草图偷走了?
“头儿,咱们的迷药迷得倒鄂江王子的人吗?”真不怪他要多想啊!
“咱们不是有大王子从东齐那个韦神医那儿得来的迷药?听说那药可厉害了,被迷倒的人要睡足三天才会醒来。”领头人夸耀道。
其他人虽抱持怀疑态度,但是若真如头儿所言,那他们偷了图之后,就不怕被鄂江王子的人抢回去,等他们醒来,他们早就进京交差了。
“头儿,那咱们可得挑好地方,不然咱们还没进京,他们就醒来追过来了。”
“嗯,我知道。”
以为他只将他们迷倒而已吗?哼哼,把他们迷倒之后,还要狠狠的修理他们一番才行,要不然怎对得起他们这一路的挑衅呢?
第四百九十一章 狗咬狗
大雪纷飞的天儿,官道上蹄蹄踏踏的来了一队人车,看那车前护卫和侍从一脸恹恹的样儿,在酒楼外揽客的几个伙计心道,这大概又同适才迎进门的客商相同遭遇,正赶路遇上大雪封路啦!
嘿嘿,这条官道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每回只要雪下得略大些就出事,上一场大雪,就有外地来的不信邪,硬要闯过去,听说后来被山上的雪给埋了,到现在还找不着影咧!
这一队车马看来就是被封路的官兵赶回来的。
正想着,车马已奔到近前,伙计们赶紧上前笑脸迎宾,“客倌里面请,客倌这一共有多少人啊?可需要订几间房,这样才坐得开,吃得舒坦些。”
带头的很有经验了,直接拿主意,伙计听着他的要求,互相交换了个欣喜的眼神,这种天遇上这种大客户最好了!带头的人不用问过主子,能直接拿主意,可见兜里有钱手里有权,只要侍候好了,赏钱肯定不少。
伙计们麻利的引人入内,等到引进车马才发现,哎哟!还真真是大客户啊!瞧瞧这一水儿的大马车,算一算该有十几辆啊!就不知这里头是载人的,还是载货了!
可比前头那一队客商的板车要气派得多啊!
两个伙计跑前头通知掌柜的去了,其他人则忙着安置客人,领着那领头做主的要上二楼,不想那人却道,“让他们侍候我家姑娘们上楼,我们几个还是坐楼下大堂舒坦些,喝酒也自在点。”
伙计听他这么说,会意的点头,示意其他人侍候被婆子、丫鬟簇拥的姑娘们上楼,他则带领头那几人去了酒楼大堂。
因外头下雪,大堂里避雪的人不少,伙计寻了几处空位,将他们分散开来安置,他让同伴去招呼那几位,自己侍候那领头的几人坐下,伙计麻利的念着菜单帮他们点菜点酒。
临走那领头的还不忘交代他,“外头冷,赶紧给我们外头的兄弟送热汤热菜过去,炭盆也别忘了。”
“爷儿放心,已经有人去办了。”
“那好,我们这一路过来,就数你们酒楼的伙计最合老子心意。”领头的汉子重重的拍了那伙计一记,差点没把伙计给拍趴了,伙计呛咳了一声,道了谢赶紧拔腿就跑,这位爷儿八成是个练家子,再给他这么拍几回,他老命就交代在这儿了!
见伙计跑走了,其他人才调侃那领头的,“刘头儿,您老这招还真是……”
“嘿,他们这间酒楼的伙计确实机灵嘛!”刘二嘿笑,他与何头和鹰卫统领各带着一个心腹坐一桌,刘二边同他们说话,边和坐在别桌的鸽卫们交换眼神。
伙计很快就把酒菜送上,还跟刘二回报,“爷儿,小的方才去看过了,外头的爷儿们都吃喝上了,他们让小的跟您说一声,都热乎着。”
“嘿,那就好,回头侍候好了,爷儿这里有赏。”
“谢谢爷儿了!”伙计连声道谢,动作轻快的甩帕走了。
许是大雪封路之故,才多大会的功夫就又来了两三队人马,刘二等人眼尖,一眼看出来,最后进来的那伙人不就是鄂江王子的人马吗?
他们不早就从山梅村走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虽然外表看不出来,但刘二他们都是老江湖了,一眼就看出这些人受了伤,似乎还不轻?只是冬日厚重外衣穿着,看不太出来。
正疑惑不解,就看到他们被伙计安排到刘二他们附近坐下。
其中一个暴脾气的,伸手扶着椅面落坐,嘴里还小声的咒骂着,听那内容,应该是在咒骂害他们受伤的人。
会是谁下的手?
空气里隐隐有着血腥味,看来他们受伤不轻,刘二正在想要如何打探消息时,忽地听到方才那暴脾气的人大声咒道,“那几个家伙可别让老子遇上,不然老子肯定要把他们打得他们老娘都认不出他们是谁。”
“你够了!都骂了一路了,还骂?”领头人面色铁青,这回真是他们自个儿大意了,以为就快进京了,便松懈下来,晚上投宿时没派人值夜,结果就被人暗算了,受伤、财物被盗还是小事,重要的是,那张草图啊!它被人抢走了!
本来就来路不正,现在被人偷走,他们也没法儿报官,而现在麻烦的是,回去要怎么跟主子交代?
“头儿,不如咱们就此散了吧?”说话的这人嘴角还青着一大块。
“怎么散?咱们那些宝贝也被劫了,就算想归隐,也没本钱。”
这话倒是,唉!谁会想到,不过是睡了一觉,醒来已是三天后,而且大伙儿身上各有大小不一的伤。
“会是谁做的?”
“还会有谁?肯定是大王子的人,这还用得着问吗?”暴脾气那人嗤笑道。
“咱们没证据。”领头人头痛不已。
刘二从他们的只字词组中拼凑出事情的经过,不禁大乐,看来不用他们怎么动手脚了,大王子的人就已经出手了!
现在就看鄂江王子的人如何反击了,不过看他们这颓废的样儿,该不会已经没了斗志吧?这可不行,就是要他们闹腾起来啊!
正寻思要怎么做时,伙计又领了一队人进来,竟是大王子的人,他们的形容可比鄂江王子的人更加凄惨,鄂江王子的人受了伤,穿上冬衣就看不出来了,但大王子的人倒是直接吊着手,杵着拐杖了。
他们当中手脚完好,却鼻青脸肿的几人,一看到鄂江王子的人,就冲过来破口大骂。
内容非常精采,让刘二这些常年混迹市井的老江湖,听了都觉得羞臊,“被骂的这几人是挖了他们的祖坟,还是怎么了?骂的这么难听呢?”鹤卫的何头摇头道。
“谁晓得,不过大概就是他们偷了人家的东西,然后又被抢走了,现在怀疑是被他们偷走东西的苦主,设计反击他们,现在遇上了苦主,就头脑昏昏的找苦主讨公道了。”
“这里头唯一有资格自称苦主的,也只有我们吧?”何头指着自个儿道。
“他们没认出我们是谁。”刘二笑。
鹰卫统领看了他们一眼,低头吃菜,刘二要求他发表看法,他才放下筷子道,“这一听就知道不是鄂江王子的人干的,他们住进客栈后中招,昏睡了三天才醒,大王子的人却是离开客栈后就被人修理了。”
“也不会是三王子的人,我在想,应该是真阳公主的人吧!”
“真阳公主不会把那张草图当真了吧?”
黎浅浅也有同样的疑问,刘二不在,所以是春江负责接受鸽卫传来的消息。
“您觉得是真阳公主的人下的手?”
“不知道,不过真阳公主的人也去了不是?她的人要是不出手,才会启人疑窦,进而怀疑那张草图的真假,嗯,真阳公主的人出手了,就会让大王子他们的人确信那张草图是真非假,还让他们确定,那传言也许是真的。”
“什么传言?”
“呵呵!得到那张草图的人,就可能是真龙天子。”黎浅浅觉得这个传言很荒唐,如果鄂江王子和大王子之前对此传言半信半疑,真阳公主的人出手了,他们两可能就此对这传言深信不疑了!要不然真阳公主为什么要抢?
春江笑而不语,蓝棠带着云珠进来,“我们要在这里过年吗?分住两处?”
“应该吧!”黎浅浅无所谓的耸肩道。
蓝棠嗔她一眼,“瞧你这没成算的,分两处住着,过年时要在那边守岁?年夜饭在那儿吃?侍候的人也要过年啊!可要所有人都在一处过年,两边的院子都不够大……”
蓝棠念叨起来的功力也不容小觑,黎浅浅老老实实的听她念叨,等她念叨到一个段落,才问她,“昨儿孟盟主不是让人送帖子过来,孟家在这大风镇有宅子?”
“是他有,不是孟家有。”蓝棠纠正她,“那是他娘的陪嫁,他娘就他一个儿子,这陪嫁宅子就传给他了,孟家那几个不要脸的想跟着住进去,没成功,竟然在外放话,说孟盟主抢他们的宅子呢!”
黎浅浅对此也甚感无语。
他们离京后,孟达生自不好再在黎府住着,他原是跟着黎漱他们往南走,不过跟着他住到凤家庄分舵的两位叔伯,随后就和冷二爷及孟家公子们会合后追了过来。
之前在小城时,黎浅浅他们趁夜离开,没想到被冷二爷他们盯上,冷二爷不过是小妾的兄弟,但那两位爷却是孟达生正经叔伯,他能对冷二爷不理不睬,却不能对叔伯不恭。
因此他便告辞离去,不让他那两位叔伯有机会赖上黎漱他们。
黎浅浅原以为他离开后就回家去了,没想到他还留在大风镇上。
“其实孟家这些人会这样闹腾,也是情有可原的,都说树大分枝,可他们家老祖宗还在不好分家,但老祖宗再活能有几年?于是这些人深怕老祖宗死后分家,他们能分得不多,因此趁老祖宗还在,便想着多捞些私房,如此就算分到手的不多,他们也能不愁了。”
“你以为他们这样就满足了啊?错,人的野心都是一点一滴慢慢涨大的,要不然他们怎么会连孟盟主母亲留给他的陪嫁宅子也敢要?”
蓝棠笑了下,“孟盟主是老好人,他家那些亲戚习惯对他予取予求,敢开口并不稀奇。”
难得的是,这次孟达生连住都不让他们住。
孟达生的外祖家也曾是世家大族,只是遭逢天灾**而日渐败落,人丁虽不旺,但家底却还在,孟家这些叔伯、公子们出门在外,除了仗着孟达生武林盟主的名号,再有就是他娘在各地都有产业,他们出门只要去孟达生的宅子,吃住不愁有人侍候得周到不说,还有人奉上金银供他们花用。
“那些管事们大概是希望孟盟主这些亲戚们,能在孟盟主跟前替他们说好话,所以竭尽所能的讨好巴结他们。”
谁让他们的正主儿,都不住自家的宅院呢?
不过那也不能怪孟达生,谁让这些管事自己不争气呢?见主子不常露面,就把主子的产业当自家的,还有人企图污蔑主子毁了女儿清白,想要逼主子娶他家女儿为妻。
孟达生心肠是软,但不笨,修理了几回后,也懒得再为他们费心,索性过门不入,省得再招惹是非。
他是省心了,但底下这些管事可慌了,因此遇上孟家人,就赶紧巴结讨好,殊不知这些人对孟达生一点影响力都没有,可说是白巴结了!
这次若非孟达生怕给黎漱和蓝海添麻烦,也不会回他娘的陪嫁宅子住。
“他在他娘的宅子里住,那他叔伯带着他那些侄儿们住那?”
“还能住哪?客栈呗!”蓝棠掩嘴笑,“那天我和叶妈妈去街市采买年货,听到有人说起他们的事,啧啧,可真是丢人,大风镇上的人都知道,那宅子是孟盟主亲娘的产业,没想到他那伯父竟然在外大言不惭的说,那是他的私产,当年借给孟盟主亲娘银子,所以她把那宅子抵押给他的,现在他来了,想讨回宅子,他侄儿竟然赖账。”
“有人信?”
“没人信。其实不说镇上的人不信,就是跟着他的几位孟家公子们也没人信,还有人拆他台呢!说他们这位伯祖素来手面大,兜里存不住钱,那来的银钱借人?”
黎浅浅听了直笑,“孟盟主的伯父听了不气个半死?”
“就是啊!真是。”蓝棠笑了下问,“你啊!竟然被你把话岔开了,你不想去孟家赴宴?”
“赴什么宴啊?孟盟主孤身一人,家里没女眷,咱们去做客,谁招待咱们?”黎浅浅问,“我表舅和你爹这几天正忙着咧!他们也没空去啊!”要是没人盯着,只怕他们两连饭都会忘了吃。
“他们两又在忙什么啊?”蓝棠完全搞不清楚这两位在忙啥?黎浅浅略有概念,只是不好说,“不知道啊!看不懂。”
蓝棠闻言斜睨她一眼,“真看不懂?”
“嗯嗯。”黎浅浅装傻,蓝棠转过来瞪她,半晌才道,“和剩下那几个护法有关?”
“呵呵。”黎浅浅傻笑不语。
蓝棠叹息,“黎爷那边还没消息传回来?”
“有点耐心嘛!要让他们起疑,总是要花些时间的。”怀疑的种子埋下去了,总要等它发芽茁壮,以及不断的浇灌,如此才能长成足以撼动人心的参天大树嘛!
“放心吧!等他们开始狗咬狗,就离我们行动不远了。”
第四百九十二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孟家的宴会,黎浅浅没去,蓝棠倒是去了,孟达生亲自上门相请,请她帮忙招呼女眷。
以前凤家庄举宴,蓝棠跟着凤老公子夫人招待过女眷,可那时有凤老庄主夫人和凤老公子夫人在前头挡着,还有凤乐悠,凤老庄主夫人怎么可能让表外甥女出头,所以蓝棠学到的东西有限,凤老公子夫人虽也当家,但凤老庄主夫人到底是长嫂,她刻意要压着蓝棠,她也不好说什么。
孟家的宴会她本不想去,奈何孟达生亲自上门来请,不止跟她说,还先跟她爹说了,她爹答应了,她不想去也得去。
不过她跟黎浅浅借了叶妈妈,叶妈妈以前在官家侍候过,见识比她多,有她陪着壮胆也好。
“咱们住在这儿难道不该低调些吗?怎么蓝先生还让棠姐姐去帮孟盟主待客?”
因叶妈妈不在,所以一早黎漱就把黎浅浅接过来,中午吃饭时黎浅浅就问了,黎漱端着碗喝了口鸡汤才道,“草图都已经被他们偷走了,你以为他们还会理咱们?”
“那咱们还在这儿待着干么?”她想回南楚过年啦!她想爹想哥哥们。
黎漱冷哼,“就要过年了,你是想在半道上过年?”真是个小没良心的,怕她在半路上过年心里不舒服,才在这大风镇落脚,没想到人家不领情。
黎浅浅精乖,看表舅的脸色还有啥不清楚的,忙打哈哈的岔过去,可惜黎漱不是小孩子,完全不吃她这一套,她只得打迭起精神来拍捧一番,好不容易才把人哄好了,自己也累翻了。
黎漱心满意足的去书房忙了,春江同情的看瘫在椅子里的黎浅浅,自找的,怪不得人。“教主,您要睡会儿再回去,还是回去再睡?”
“回去再睡吧!棠姐姐送走客人,也差不多半下午了吧?”
“应该是。”
春寿捧来新做的灰鼠皮大红里斗篷侍候黎浅浅穿上,黎浅浅摸摸光滑柔软的皮毛轻笑了下,“给表舅和蓝先生做的新衣都送过来了?”
“送过来了,都交给谨一收着了。”春江顿了下,问,“教主,您看是不是要拨几个人给谨一啊?他一个人又要保护大教主,又要理这些琐事。”
“嗯,回头跟刘二说一声,让他们两参详着去挑人。”
这些事交给刘二去办最是妥当不过。
春江和春寿两默默的对望一眼,暗为刘二掬泪,想他堂堂一个鸽卫统领,却老是被教主当大总管使唤,真是可怜啊!
刘二才不这么想咧!这表示他的能力受到教主的肯定,要不谨一手里有鹤卫啊!为什么还要找他参详呢?这就表示他看人的眼光行啊!
谨一知道后,倒是感慨不已。
“干么啊?端着这么张脸,吓人哪?你!”刘二看他那脸色,腿脚一软以为他在不高兴,毕竟大教主身边一直都是他在侍候的,如今要添人进来,短时间内原就忙得不行的他,还得分出时间来教新人,那能高兴得起来。
“我盼有人来帮手,已经盼好些年,可是大教主那脾气你也知道的,等闲不让人亲近。”谨一叹气,刘二跟在黎漱身边多年,自然是知道这位主子脾气的。
“这回有教主发话,大教主就算不喜,也要给教主面子。”谨一笑,这么一来,大教主肯定得按捺着脾气容忍下来。
其实像大教主这样出身的大家子弟,身边侍候的,哪能只一个侍卫兼侍从,还内外兼管?没看凤公子身边至少有玄衣和叶翔两个侍从,至于侍卫,都隐在暗处,他们不出现,谨一他们就当没发现。
可像黎漱这样的,确实是少见。
谨一的能力好,但他也是人,需要休息,上回他受了重伤,黎漱才逼不得已让鹰卫统领接手保护自己的差事,那也是为了让谨一能安心休息养伤,而不是他真的需要人保护。
“咱们在北晋这里的人,才收进来受训不久,忠诚、能力都有待查考,我想从赵国和南楚那边调人过来。”
“那时间也拖太长了,就近有的先看看,说不定有好的呢?也好跟教主交差。”
刘二点头,“那行,最近的一拨,日前才跟我去山梅村,他们还不错,回头你跟我去瞧瞧。”
“行啊!”谨一点头,自去向黎漱交底,刘二则去同黎浅浅交差。
黎浅浅这里正要和刚洗漱好的蓝棠说话,听到刘二来了,蓝棠忙催她去见,“我这里不急,等我先吃饱再说也不迟,今儿一天可饿惨了!”蓝棠扮可怜的道。
黎浅浅笑着装大人样伸手拍拍她的头,“那好,等你吃饱喝足了,咱们再说话,叶妈妈呢?她还好吧?”蓝棠都饿成这样了,她那里怕也不得好。
蓝棠笑着摇头,“我是紧张的吃不下,她啊!你放心,她管着厨房呢!哪能饿着!”
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黎浅浅还是担心,让春江亲自去看过才放心,蓝棠则叹,“怪不得叶妈妈疼你。”
“那是。”黎浅浅皱着小鼻子得意的笑,催着蓝棠去吃饭,等蓝棠走了,才让春寿领刘二过来。
刘二一进来,黎浅浅好好打量了他一番,“瘦了点。”
“在外头办事哪能不瘦啊?”刘二哈哈笑,把他和谨一商量的事跟黎浅浅说,黎浅浅点头道,“也行,只要有好的就行,这些年可辛苦谨一了,早该给他找几个帮手了。”
刘二点头赞同,虽说能者多劳,不过谨一不止要管着黎漱身边大小事,还要保护他,现在又多了蓝海要照看,虽然蓝海身边有药僮,不过一些琐事不是药僮管得来的。
“对了,黎爷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咱们的人已经连络上之前安插的人了,他们知道教主没忘记他们,都很高兴。”尤其在知道此间事了,能重回教中,大家都很兴奋,谁也不想跟着注定倒霉的黎爷一家覆灭。
黎浅浅郑重对刘二道,“他们辛苦了,等他们回来,给他们好好安排差使。”刘二应下,当初老教主安插那些人在黎爷身边,就没打算把他们弄回来,那些人自己也知道,此去大概就再也回不来了,如今教主允诺让他们回来,他们怕是会卯足了劲儿尽快把差事办好。
就是……“他们毕竟在黎爷那边待久了,回来后,能不能和大伙儿相处融洽……”
“你担心的也未免太多了些,再说咱们现在可不止在南楚有据点啊!”赵国、北晋、东齐都有据点,要是他们担心同在黎爷那儿当差时得罪的人遇上,安排他们在这些据点做事就是。
刘二回心一想也是。
将他们传回的消息和黎浅浅说了遍,黎浅浅曲指在桌上轻敲,屋里角落的红梅飘散着花香,刘二说完后,就静立一旁等候黎浅浅发话。
“让他们最近不要再动了。”黎浅浅若有所思的道,“让他们最近都不要动,嗯,盯着黎慎的人先撤走,动静要大,撤走的人就不要再回去,安排他们回总坛。”
“这是……”刘二不解,“这就安排他们走?”安插他们进去可是费了不少功夫,而且他们在黎爷身边待了至少有十多年了!
黎浅浅道,“黎爷跟护法们往来年月不浅了吧?他们若安插人在他身边,至少也该待上十多年了吧?”
“是。”刘二恍然大悟,“您是想让黎爷以为他们是护法们安排的人?”
“嗯。你想想,他们在黎爷身边这么多年,一直不声不吭的,突然间都走了,黎爷会怎么想?”
刘二颌首,让他们就此退出来正好,黎爷只会疑心到护法们身上去,可是,“您要安排他们回总坛,这不是让黎爷疑心到我们身上吗?”
“就是要他疑心到我们身上来,他不是多疑吗?肯定不会相信表面上看到的,他会多疑多思,认为是护法们故意为之。”
刘二兴奋的点头,“我这就去安排,不过这么一来,他们身边就没人……”
“有我们新派去的人,你怕什么?只是让他们远远盯着就好,不然黎爷会起疑的。”
“那能行吗?”
“黎爷他们以为盯梢的人都走了,你觉得他们会如何?”
行事大胆起来?这么一来,他们的人不需往前凑,就能把他们的行动打探得清清楚楚。
“我这就去。”
“去吧!记得,让他们别多事。省得坏事。”
“知道了。”刘二应诺而去,黎浅浅看他走远了,才让春寿侍候穿了斗篷往蓝棠屋里去。
蓝棠已经吃饱,正拿了本医书在看,看到她进来,忙把书扔了,上前来拉她,“等等,我先脱了斗篷。”
真是,急什么呢?蓝棠讪笑着,让云珠去帮忙,等黎浅浅上炕,蓝棠转头对云珠道,“去把孟盟主交代给教主的匣子取来。”
云珠忙去内室取来一檀木匣子,上头以金漆绘了朵牡丹。“是这个吗?”
“不是这个,上面是竹林奇石的那个。”
云珠忙要去换,黎浅浅却伸手把她手上的牡丹匣子拿过来,“这也是孟盟主送的?让我瞧瞧。”
蓝棠笑着戳她额头,“这么好奇?”
“瞧瞧嘛!”打开一看,里面摆的是套金缠丝牡丹头面,牡丹花簪上的牡丹花是以红珊瑚镶的,花心则是一颗拇指指甲盖大的红宝,出手这么大方?不是说正气山庄入不敷出吗?啊!她明白过来了。
正气山庄入不敷出的传言是何时传出来的?莫不是从孟达生初接手那会儿吧?为什么要这么说?孟达生心软,这事人尽皆知,如果山庄缺钱,他手里有钱,他会怎么做?
怪不得孟家老太爷、太爷他们连族长一职都强加到他身上,原来是在算计他娘留给他的产业啊!
这些老家伙实在是……
“怎么了?”
“不说孟盟主很缺钱吗?”黎浅浅问,蓝棠哈一声,“孟盟主是很缺钱啊!但孟达生不缺钱。”
她叽叽咕咕的和黎浅浅说了今日见闻。
“我原以为来赴宴的,大概就只是大风镇上,和孟达生娘亲留下产业有往来的商家,谁知,竟然连京里和赵国那边都派了人来。”她顿了下又道,“你知道连吕氏商会也派人来耶!”
黎浅浅挑眉等着下文,“就是我们在华城见过的那位吕见之。”
“啊,他啊!”
“对,他舅舅也有来,还带了金大老板的女儿来。”金大老板的女儿?不就是金子尧的亲娘吗?
蓝棠对这位金大姑太太印象不怎么好,所以宴席上没怎么跟她打交道,当然,她代表孟家招待这些夫人太太,这些女眷们无不巴结讨好她,尤其在知晓她爹就是蓝神医后,更是恨不得能把她供起来。
“听说现在程老板出门都是带她。”
黎浅浅点头,“金子尧现在已经完全接手金氏商会,程老板想要同这个儿子修好,自然要待他亲娘好,在家里头对她好,外人看不见,只有带出门做给人看,才能把话传到金子尧耳中。”
“那是。程老板自以为是聪明人,殊不知所有人都把他的算计看在眼里。”真真实实是个蠢的。
怪不得程通商会交到他手里之后每下愈况,如今都快要沦为不入流的商会了,产业一笔一笔往外卖,但凡别人能赚钱的生意,落到他手里,就只有赔钱的份。
“那些太太夫人说,那是金老板让人下的手,不过我想,金老板没那个心思去针对他吧?毕竟是他的生身父亲。”
虽然他在程家时,父母都没把他当回事。
“以金子尧今日的地位,不用他开口,多的是人想替他出口气,当然帮他出气的这些人,可都未必存着好心就是。”
“那是。”蓝棠道,“我听那些夫人们说起金老板时,口气也不怎么好,似乎觉得为人子,不该对亲生父亲下如此狠手。”
“那些人哪!全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我相信,换着她们是金子尧,被生身父母如此对待,一旦有出息了,回报的手段只怕会更加激烈。”黎浅浅端茶抿了一口。
蓝棠若有所思,“说的是,程老板一家当初那样欺负人,做亲爹大老远的赶来为女儿撑腰,没想到金大姑太太竟吞忍下来那莫大的委屈,也不肯随父回家,那几位夫人当年都和金大姑太太交过手,见她变了个样,都觉不可思议。”
顿了下,她靠向黎浅浅小声道,“她们说,该不会程家给金大姑太太下了什么药,才把人从里子变了个样。”
“下药?该不会和韦长扯上关系吧?”
“谁知道,那老头神神鬼鬼,不过现在好啦!恶人自有恶人磨。”落到方束青手里,再也不能作怪啦!就怕方束青拿韦长留下的药四处作怪。
第四百九十三章 关联
隔日去黎漱那里练功时,黎浅浅便同黎漱说了程家的事。
“那是别人家的闲事,理他做啥?”黎漱坐在廊下喝茶,边看着院子里蓝棠的动作,微皱眉出声点拨,蓝棠急忙照他指示的抬手挪脚,黎浅浅坐在小桌另一边,手里端着的是红枣枸杞茶。
“韦长。”
“啧,又是这家伙。”
“棠姐姐说,那些夫人跟她讲,程通商会曾经和东齐神医做生意,那段时间可赚了满盆满钵,不过后来不晓得为何闹翻了,有个夫人的公爹见机不可失,就派人去东齐找神医,想要和神医合作,不过被神医的徒弟拒绝了。”
黎漱放下茶碗,问,“那是什么时候?”
“大概是程家和金家联姻后不久的事。”黎浅浅想了下,“具体时间还得查。”
黎漱点点头,“把这消息让人跟金大老板说一声。”
“金大老板应该早就晓得了吧?”黎浅浅道。“表舅不说这是别人的闲事吗?理他呢!”
黎漱嗤笑,“金家和我们有生意往来,你也不希望金老板为生父生母所困吧?”
哼哼,话都你在说。黎浅浅冷哼,“回头就让刘二安排去。”
“嗯,听说你让谨一和刘二去挑人?”
“是啊!老实说,谨一年纪有了,之前受了重伤,虽然是养好伤了,但到底伤了底子,他要这么劳心劳力下去,我怕他英年早逝,到时表舅就真没了帮手啦!”
“哼!你帮看着点,别让他们给我挑些不着调的。”到底是相伴多年,黎漱真不想让谨一早早离开。
“知道。”黎浅浅得了这话,总算把悬着的心放下。
回去就和刘二提,刘二大大的吁了口气,“瞧你这出息。”
“不瞒教主,我还真怕大教主那儿有意见。”
“表舅表来仰赖谨一,自然不希望他累倒,只是他脾气摆在那儿,要是他自己开口,怕谨一反倒会多想。”
刘二若有所思的点头,“那下晌我就和谨一去挑人?”
“好。”
黎浅浅原以为挑剔的会是表舅,没想到会是谨一。
当晚用过饭,刘二一脸疲惫的回来复命。
“可挑到人了?”
“没有,谨一那家伙可挑剔了,整整五十多个人,被他嫌弃得所有人都蔫了。”刘二叹气,“他没开口之前,我看他们是样样好,被他一说,我就觉得他们啊!个个拿不出手。”
黎浅浅笑,“嫌货的才是买货人嘛!今天才头一天,我想谨一以前大概也没真的想过,要挑些什么样的人去侍候我表舅。”
刘二心说也是,毕竟大教主是那样的脾气,谨一一开始到他身边侍候时,怕只担心自己做不好,之好就竞竞业业一直到今天,怕真如教主所言,完全没想过要找什么样的人来帮自己的忙。
“慢慢来,不着急。”黎浅浅想了下道,“能熬过训练留下来的鸽卫,都是好的,不过要近身侍候表舅,和当鸽卫还是有所不同,谨一要想挑个处处合意的,那不是不容易,而是不可能,而且这侍候的人,总要合眼缘,要是挑个不合表舅眼缘的,就算他处处合乎谨一心意,那也是白搭。”
“是。”刘二应下,“那我们今天就先挑几个带回来,让他们先试着侍候,再看那个合大教主的意。”
“别忘了要盯着表舅和蓝先生吃饭。”黎浅浅交代着,“我这几天都要和棠姐姐他们去采买年货,你们有什么要买的吗?”
刘二连忙掏出张清单来,“这些,还请教主帮忙。”
“咦?你早有打算啊!”她才一问,清单就掏出来了,可见早有计划。
“不,不是,这些是鸽卫们和鹰卫们托我的。”是原本在宅子里训练的鸽卫和鹰卫,他们之前跟着去了趟山梅村,回来后就被安排到镇上和附近城里的据点去当差,他们约好了过年要一起过,可对采买年货没经验,今天见到刘二,便开口托了他。
鹰卫们也托到他这里来,因为他们统领看起来就是个不近人情的,他们不敢拜托他。
黎浅浅笑着接过手,“知道了,回头采买好就让人给他们送过去。”
刘二道谢回房休息去。
隔天一早用过饭,歇了会儿,叶妈妈就带着黎浅浅和蓝棠几个出门采买年货,大风镇说大不大,说小还真不小。
尤其这些铺子的掌柜们一看到蓝棠,纷纷上前示好,直接把黎浅浅她们晾在一旁。
黎浅浅和叶妈妈咬耳朵,“瞧,这些人精,知道棠姐姐帮孟盟主招呼女客,就个个冲着她巴结讨好。”
“由此也可看出孟盟主他娘留给他的营生生意兴隆,要不大伙儿怎么会抢着巴结棠姐儿?”
“也是。”就是有利可图,这些商人才会挤破头往前靠嘛!“叶妈妈那天也去了,怎么她们没巴结你呢?”
“奴婢是去看着大厨房的,没招待客人,她们不认得奴婢。”叶妈妈跟她咬耳朵。
“主仆两个在这儿说什么悄悄话啊?”
“哪有?”黎浅浅见蓝棠回来,挽着她的手问,“怎样?这家的杂货能买不?”
“呵呵,别傻了,我只懂药材,厨上用的东西,我哪儿懂啊!他们找我过去看他们的货,我啊两眼一抹黑,完全不懂。还是叶妈妈去瞧瞧吧?”蓝棠话说得有点大声,黎浅浅知她的意思,配合着说了几句,最后也催着叶妈妈去瞧。
叶妈妈笑着应下,过去看货时,还跟掌柜及伙计们笑道,“我们家两位姑娘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今儿跟我来,还是我们老爷交代了,总不能日后出阁当家了,连这些日常用物都不识,那可是很容易被不安好心的下人所蒙骗,您几位说是吧?”
掌柜和伙计纷纷附和着,掌柜的更是悄悄寻了个空档,朝心腹伙计使了个眼色,那伙计赶忙去把方才给蓝棠看的次货给换下,把上货给摆上,他们以为做得天衣无缝,殊不知全被黎浅浅她们所有人看在眼里。
春江在手里的小册上,给这家铺子打了个叉,竟然敢拿次货来哄她们,知道叶妈妈是懂行的,才换上货,再一听,那价码竟是随便掌柜开的,没个定价。
出了铺子,黎浅浅拿过春江手里的册子来看,“这大风镇才多大!就有这么多家做生意不老实的。”蓝棠把册子拿过去看,数了数被打叉的商家数目后,忍不住开口道。
“谁让咱们是外地人,他们大概是专坑外地人吧?”黎浅浅跟在叶妈妈身后道。
叶妈妈侧身看着她笑了,“您到是清楚。”
一行人说说笑笑的继续采买年货,此时的北晋京城已开始出现乱象。
采买年货的人穿梭在市集里头,同时传言也随之快速漫延,有人说黎大教主从买下的拍卖品中,发现了绝世武器的草图,是天盛帝国留传下来的宝物,上头还有天盛帝国皇帝御用宝印。
“听说得此草图者,可得天下。”
“真的假的?若真得此草图者得天下,那天盛帝国是怎么灭亡的?”末代那个皇帝不也坐拥此草图吗?他是怎么丢了天下的啊?
不过有此觉悟者少,一般人多是人云亦云,传言嘛!大家在传的时候,难免会添加了自己的看法进去,这传言传到后来,就跟神话故事没什么两样了,什么得到草图者可以飞天遁地来无影去无踪,若有人不忠不孝不悌,就算得了草图也无用武之地。
真阳公主听心腹禀报后,忍不住噗哧一笑,“简直是神了。”
“宫里女皇大概也知道了。”韩驸马提醒妻子一声。“知道,唉!阿娘也是个苦命人。”她那几个好兄弟们为了一张真假莫辨的武器草图闹翻天,置生病的女皇于不顾,真真是孝顺哪!
“第一王夫不总说,我大哥他们兄弟两,还是孩子嘛!呵,孩子,都当祖父的人了,还孩子呢!有爹的孩子真好。”真阳公主略失神的道。
“第一王夫这么说,女皇未必听得进去。”韩驸马若有所思道,“女皇毕竟年纪大了,心软,第一王夫就是相准了她这弱点,使劲的踩,女皇不傻,难道看不出来?”
情份就这么一点一滴的消磨怠尽,可是第一王夫不在乎,他只需要在情份用尽之前,让女皇点头答应立大王子为太子就好。
只是他连苦肉计都使出来了,女皇也一样没松口。
大王子心头焦燥难安,鄂江王子也备受煎熬,所以出现那张草图,他们丝毫没想到验明真伪,就急吼吼的争着要把草图抢到手。
“抢到了,还得打造得出来才作数,不然纸上空谈,有何屁用?”真阳公主笑倒在丈夫怀里。
“我们安排的工匠已经被大王子和鄂江王子的人抢走了?”
“嗯。”韩驸马伸手轻拂过妻子凌乱的鬓发,“那张草图真不能用?”
“那是黎大教主的杰作,你说呢?”真阳公主笑,“那你还派人去抢?”韩驸马问完话,就知自己傻了,“也对,不去跟着抢,他们两边怎么会以为是真的。”
“是啊!”真阳公主又笑,“他们两个都以为这天下就他们是聪明人,旁人都是傻的。唉!”
“女皇可不傻。”韩驸马心疼的看着妻子日渐瘦削的脸颊,之前因为他病倒而消瘦的身子,好不容易才养得丰腴些,现在又瘦下去了。
“是啊!母皇不傻,只是心软。”要是她母皇还年轻那会儿,她要立谁做太子,何需瞻前顾后?旨意一下谁敢有意见?就是第一王夫也不敢有异议。
时不我予,女皇到底年纪大了,弹压不住朝臣,也压不住第一王夫父子三人的野心。
“三王子他们几个倒还算老实。”韩驸马道。
“他们?”真阳公主嗤笑翻身坐起,“他们算是有贼心没贼胆。”
韩驸马从身后的迎枕下,取出黎漱绘制,黎浅浅再加工过的草图,“这张弩若真能造出来,杀伤力的确很可观,而且射程极远,敌方还没发现就已经被灭。”
真阳公主凑过去瞧,看了一会儿之后,就指着其中最明显的一个缺陷道,“如果按草图这么做,第一个死的就是操作此弩的人。瞧这里,弩箭还没射出去,这把弩就先要了人命啦!”
韩驸马点头,“若是能把此缺陷改掉,这把弩就能发挥它应有的威力。”
“这缺陷是连着这个支撑整张弩的装置,要拿掉这个缺陷,就要把这个装置取下,但一拿下,这把弩就散架了。”真阳公主说的头头是道,可见早就和人讨论过改进的方法,只是没有一个能用。
韩驸马叹气,有些失望,就好像入宝山却只能空手而回。
“黎大教主从那里得来这张草图的?”
真阳公主便把草图来源跟丈夫说,韩驸马若有所思的道,“他手里只有这张不能用的草图,还是他只拿出这张来?”
“这谁知道?”说到这个,真阳公主也有些扼腕,“我本来是跟他买下那批拍卖物,谁知这家伙手脚可快了,才买下就送出北晋了。”
韩驸马听了一愣,“他跟你说的?”
“不是亲口说的,就是之前我派了管事去跟他谈。”真阳公主抱怨着,“结果那家伙可傲了,说什么就是不卖。”
“如果他一买下那些东西就运走了,那他从那里找到这张草图的?”真阳公主被丈夫这么一点,立刻明白过来,当即气得跳脚,“可恶,这家伙竟然敢骗我?活得不耐烦了他!”
韩驸马等妻子发泄完怒气,才淡淡的道,“人现在都已经离开了,想来那些书也已经运走了。”
真阳公主想到下属回禀,黎浅浅他们离开时,那长长一队马车,“那几个老家伙怎么会有天盛帝国皇室才有的书籍和珍玩?”
韩驸马想到了曾经为女皇面首兼宠臣的何侍郎,想到那几家被何家死士追杀的官员,还有他们积攒的宝物,他忽然有个疯狂的想法,黎漱他们之所以到北晋来,该不会就是冲着何侍郎他们来的吧?
只是他想不明白,何侍郎他们和黎漱之间有何关联?难道是跟他们手里拥有的天盛帝国宝物有关?
救自己不过是顺手为之?
第四百九十四章 改朝换代
大年初夕宫宴,女皇当宣布,将立真阳公主为皇太女,旋即女皇与真阳公主中毒昏迷不醒,大王子称帝,鄂江王子率兵勤王,双方打成一团,不少朝臣被波及,一场宫宴死伤惨重。
大王子兵败自裁,鄂江王子也没讨着好,兵慌马乱之中,被他自己拿着的一把弩给射死了,第一王夫眼睁睁看着两个儿子送命,一口气没接上来跟着儿子们去了。
姚女官跪在女皇榻前,小心翼翼的喂她喝解毒汤药,只是到底年纪大了,又是长子亲自奉上的,一时高兴就将整碗鱼汤喝干,谁知大王子包藏祸心,在鱼汤里下了断肠草,因真阳公主将为皇太女,所以就坐在女皇身侧,大王子也送了一份给她。
幸好她只抿了一口,中的毒不深。
御医们全力抢救,真阳公主年轻又喝得不多,所以已经救回来了,但女皇……
一名女官听了大宫女的回报,转头看向殿中,女皇还没脱离险境呢!要是醒来知道第一王夫父子三人都去了,会不会……
“首辅他们呢?”
“首辅和次辅都是人精儿,见情况不对,就想避开,大王子的人不放人,被鄂江王子的人用话一挤兑,不得不放他们离开,后头几个官爷想要有样学样,却被大王子的人堵了回去。”
要不然也不会死伤这么多人。
“官眷那边?”
“那边倒是还好,只是大王子妃等人,及大王子一派官员的家眷,都让神凤禁卫给押走了。”大宫女神色很不安,今儿死太多人了!
“知道了。”女官叹气,“好生安抚众人,现在就等女皇醒来了。”
大宫女抬眼看了下殿内,只看到姚女官跪在女皇榻前的身影,眼一跳,小声的问,“女皇能好起来吗?”
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女皇已经宣布封真阳公主为皇太女,女皇在,她们这些侍候的人还有些底气,女皇大行,她们这些人怕只有去守皇陵的份了。
“之前咱们还说姚女官想不开,好好的日子不过,偏要去嫁她那师兄。”现在方知那兴许是女皇为她安排的退路!
“别想太多,就算女皇大行,皇太女登基,这宫里一样得要人侍候。”女官安抚她,也像是在安抚自己。
大年初一正旦,旭日东升时,女皇大行,她终究没有醒过来,直接就这么去了。
真阳公主登基为帝,首要安抚朝臣,然后就是昭告天下,大王子母恶行,大王子贬为庶民,他死于乱军中,其家眷、儿孙尽皆圈禁于大王子府中,鄂江王子也死了,但他勤王有功,鄂江王子世子承鄂江王爵,鄂江王子妃晋鄂江太妃,其余有功将士皆有封赏。
至于大王子系官员已死者,家眷先拘于大理寺及刑部,待案件审结再作打算。
消息传到大风镇时,已是大年初一午后的事了。
“女皇死了?真阳公主登基为帝?那大王子他们呢?他们能服?”蓝棠惊呼。
刘二虽然一脸沉重,却也被她的表情逗笑了,“大王子不服,在鱼汤里下了断肠草然后奉给女皇和皇太女。皇太女用得少,但女皇一口饮尽随即昏迷不起。大王子趁势称帝,鄂江王子则领兵要平叛。”
“他们两个都死了?”蓝棠听到这儿忍不住插嘴问道。她不在乎那些细节,只在乎这讨厌的兄弟两死了没?
“死了。都死了。大王子死于乱军之中,死因难究,倒是鄂江王子的死因。”他看黎浅浅一眼,黎浅浅被他看得莫名其妙,“怎么,他的死因和我们有关系?”
“是。他死于手中的那把新造的弩弓。”
新造的弩弓?“按我们草图做出来的?”
“是。”刘二郑重点头。
黎浅浅一时间不知该笑还是……“还真让他们做出来了!”
“原本是没那么快,他们手里没有这种工匠,但谁让真阳公主有呢?大王子他们还没抢到草图,就已经派人去偷工匠了。”
嘎?这也行?
“拿到草图后,就立刻让人按图制作。”刘二续道。
“鄂江王子的人从我们这儿偷走,然后大王子的人设计他们?”蓝棠道,“既然最后被大王子的人拿走了,鄂江王子那来的草图让人做出那把弩弓来?”
刘二又看黎浅浅一眼,黎浅浅直接回答蓝棠,“他们拿到手之后,肯定先描绘一份送回京交差了。”
“大王子那边肯定也派人做了,只是时间太赶,还没做出来吧!”
“鄂江王子拔得头筹,肯定很得意,尤其在知道真阳公主虽被封皇太女,却中毒昏迷的情况下,他的人先制造出那把弩弓,弩弓草图的传说,让他觉得自己就要掌控整个天下了!
所以连让人试试都不曾,就把那把弩弓带进宫。
只是没想到反送了自己性命!
“这么说,如今是真阳公主为帝了?”黎浅浅问刘二。
“是。”刘二颌首,“大教主说,让您挑几样礼进京,给真阳公主道喜。”
黎浅浅抿着嘴想了下,“表舅爱不释手的那些书呢?”
“都在大教主住处的院子里。”说的是在大风镇的住处。
“都没拆?”
“拆了两箱,不过描摹弩弓草图的那本书,大教主一直带在身边。”
黎浅浅冷哼,“不管我们送什么给她,她都不会满意的。”
“您的意思是……”刘二不知想到什么,整张脸都白了。
黎浅浅看他的反应,再看看茫然无知的蓝棠,不由暗叹气,“之前她是公主,知道有能精进武器设计的书,想弄到手,还得拈量下能不能招惹,但现在,她是女皇了,有北晋做后盾,若她想要,我们能不给吗?”
“这……”大教主肯给吗?
黎浅浅叹气,“我去找表舅说说。”
刘二点头,“我送您过去。”
不想她们才到,黎漱就已经等着他们了。
“知道了?”
“知道了。这事不好办。”就算把书给真阳公主,她会就此满足?还是会质疑他们还有没有更强更好的武器草图?
“是不好办。”黎漱笑,“咱们不用上赶着巴结她,所以贺礼送些金银就行,越俗越好。大俗即雅。”看黎浅浅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他又道,“我们是生意人,太过讲究只是徒惹人笑话。”
所以送金银,越俗越好。
也对,她们又不在北晋求官,讲究什么风雅?她是商人,真阳公主想要什么,简单,拿钱来买,价码开的合她意就卖,不合意就拉倒。
“知道了。”这次的三个字,是明明白白知道要怎么做了。
黎漱满意的点头,“既要金银贺礼,那最好是现挑。”
“可是明天才初二,街上的铺子要十五之后才开始做生意。”
“让人去跟孟盟主说一声,请他帮忙。”
“嗯,我这就回去让棠姐姐给他下帖子。”话声才落,蓝海端着托盘进来,“要棠姐儿给谁下帖子?”
待知道是给孟达生派帖子,他脸色微变,“这不好吧?还是大教主出面的好。”
黎漱不以为意,黎浅浅笑,“让棠姐姐写,用表舅的名义相请。”
“对对对,这才对。”蓝海满意的点头。
孟盟主接了帖子就来了,知道是怎么回事后,当即拍着胸脯接了下来。
当天银楼的掌柜就带着伙计来了,还带了好几盆金碧辉煌的珠宝盆栽,寓意都很好,黎浅浅看了很满意,待问到价格时,满意度才略略下降。
看出这厅里做主的就是眼前这年纪最小的姑娘,掌柜忙对着她介绍着,“这盆四海升平,船身是我们铺里的老师父花了两个月打造成的,这浪头上的白玉,可是花了不少心思才雕成的。”
“龙凤呈祥这红珊瑚雕成的龙凤,更是十几位师父一起打造的。”
每一盆盆栽都是用心良苦,其上采用的金银珠宝更是不计其数,工法更是精巧,不是手艺精湛娴熟的工匠是做不出来的。
“我觉得每一盆都好,可是这价码实在……”
一盆玉石盆栽就要上万起跳啊!“姑娘,我们这可都是货真价实的,手艺材料都是上上之选。”掌柜只知眼前这位贵客是东家的友人,不晓她如此大手笔买这些盆栽的目的为何,但赶在大年初二要买,表示这单生意很急,很赶很重要,要是成了,他不止赚一笔,还能在东家面前露脸!
所以他卯足了劲,务求这单生意能成。
“不如这样,您要一次购买十盆,我给您打个折,九五折,您看如何?”
“才九五哦?是你们东家介绍我的,再便宜一点吧!”
“九折,这真的不能再降了。”
两边你来我往大半个时辰,最后以八折成交,掌柜带来的这十盆全都被黎浅浅买下。
黎漱知道时,略感无言,这算什么?不买就不买,一买就超级败家?
十盆?买这么多干么啊?送真阳公主两盆就好了,剩下的八盆她打算做什么?
“只送两盆那够啊!就要八盆。”
“八?有什么讲究?”蓝棠问。
“八,发嘛!”
黎漱咬牙笑道,“你干脆送她十盆算了,十全十美。”
“那太明显了,送八盆,祝她从此发发发。”
师徒两斗成一团,蓝海父女看了直笑。
最后送出去八盆,还加一本出自章朵梨之手的天盛帝国留传下来的武器大观。弩弓草图只能算其中最简单的一种。
鄂江王子辛苦一遭最后惨遇不测,长孙云母女原以为等鄂江王子登基为帝,她们从此也成了后宫的一员,待高思梨生下一儿半女的,她们在后宫也能站稳脚跟了。
是的,她们母女两终究还是达成共识,要过好日子,她们母女就不能闹内讧。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万万想不到,一场宫宴,鄂江王子从此再也回不来。
鄂江王世子继任鄂江王位,鄂江王子妃成了太妃,她再也不想见到丈夫留下来的这些女人,于是,有娘家人的,就由娘家人接走,有生儿育女的,儿子大了分出去后,想接生母同住的,她便大方放行。
至于没娘家又无生儿育女的,鄂江王太妃大手一挥,让她们统统住进慈安观或福慧庵去念经修行去。
瑞瑶教黎教主大手笔,斥资买下玉石盆栽庆贺女皇登基,消息传到了长孙云母女修行的福慧庵,长孙云气得吐血,高思梨却是连气都懒。
气什么呢?人家是高高在上的一教之主,她还不到二十岁,就已经成了残花败柳,要在庵堂里青灯古佛一辈子。
“不行,娘这把年纪了,就此在庵堂终老我认了,可你才多大啊!你还有这么年轻,娘不能让你在庵堂空度一生。”
“不然呢?”高思梨面无表情。
“我让人给你外祖母捎信去,让她帮忙想办法,把你从庵堂里弄出去,有你外祖父和舅舅在,帮你找个合意的人家嫁了。”
高思梨面无表情的听着母亲合计着,抬头看,从家里到京城才多久,她觉得自己已经老了,想到当日拿着匕首要追杀黎浅浅一事,彷佛是上辈子的事情了,现在的她,怎么也想不起来,当时为何那么冲动,拿匕首杀人?轻轻叹息一声,身边母亲还在絮叨着。
当初母亲要是不生妄念,不思再嫁,老实安份的待在父亲老家,守着庶子守着家业,然后给她找户人家嫁了,她是不是会有个截然不同的人生?
只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
被派去盯着长孙云母女的鸽卫,将她们两最新消息送到大风镇,黎浅浅看完后,对刘二道,“盯着她们两的人撤了吗?”
“准备撤了。”
“嗯,再盯一阵子,我觉得长孙云大概还会有动作。”
“她?”刘二愕然,“若有动作不该是高思梨吗?”
黎浅浅摇摇头,“若只有她自己,也许她就此认命了,谁让她女儿就跟在她面前,还摆出一副心死的样子,她疼女儿,肯定舍不得看女儿就此同她在庵堂里终老,所以她肯定会有动作。”
刘二想了下便道,“我这就让人盯紧她们母女。”还以为她们两进了庵堂就没事了。
“西越那边可有消息?”
“长孙一家被盯得很紧,就算他们想帮她们母女,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黎浅浅想了下,“晋国公那个管事呢?已经离开了?”
“没有。长孙云母女进了鄂江王府后,他们便离开客栈,赁租了宅子住下,还拿钱买了铺子、庄子,一派要留下长久经营的态势。”
第四百九十五章 谋动
北晋昭慈女皇大行,真阳女帝登基,各国反应不一,赵国皇帝对这位骁勇善战的女帝很是看好,赵国皇帝病中与首辅闲话道,“朕这个大侄女儿做了女帝,嘿!西越想再犯边,就得好好拈量拈量了。”
赵国首辅心说人家是北晋皇帝,要真管西越犯我赵国边境,咱们才更要担心好吧?
不过这个话,首辅只在心里思量,“皇上,真阳女帝登基,您看要派谁去北晋朝贺?”
之前冀王可是一去就赖在北晋不想回来,首辅不懂这位王孙的脑子是怎么想的,想要拉拢商人的助力,大可让幕僚或儿女去联姻,这一位竟是亲身上阵,要是成了,倒也罢了!偏偏做下的事,唉!首辅真是连想都不愿去想。
想到那位蠢笨如牛的冀王,首辅就又想到皇上的其他几个儿子,一一拉扒过之后,首辅只觉眼前一片黑。
想到皇上之前还笑人家昭慈女皇,两个嫡出儿子临老才在闹内讧,动静大到大家不想关注都不行。
最后甚至死在儿子的手里,唉!
赵国皇帝想了许久,最后还是没决定派谁去北晋贺喜,首辅也不催他,只是出宫后立刻召集人商议此事。
东齐皇帝也在烦恼这件事,宫人们皆噤若寒蝉肃手垂立,东齐皇廷最近也遭逢了大事,五皇子被查出意图谋逆,皇帝派兵缉拿,赶到五皇子府时,五皇子已不知去向,至于五皇子妃等人,却是一问三不知,东齐皇帝震怒,将五皇子的家眷圈禁府中。
九皇子精乖得很,带着府里的儿女进宫陪伴皇帝,在孙辈们的陪伴下,东齐皇帝心情大好,多次在众人面前表示,将立九皇子为太子。
九皇子从宫里出来,就看到候在宫门外的仪仗,上车后心腹便迫不及待问,“殿下,皇上可决定派谁去北晋了?”
“没。”他神情郁郁,眼中厉光闪现,“让人盯着老六,我总觉得这家伙要使坏。”
“他?六殿下还能怎么使坏?”六皇子就是个残废啊!
“说不上来,就是觉得他……”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老实,可他拿不出可以左证自己话的证据。
心腹不再多问,“小的明白了,回去就安排人去盯着六皇子。”
“嗯。”
南楚这头,御书房里,几个皇子争着要去北晋,皇帝坐在御案后微笑不语,外头黎经时和儿子悄悄咬耳朵,“信不信,今儿还是没有结果。”
这还有得着说吗?黎韶熙暗翻白眼,要不是已经接到黎浅浅的来信,他爹肯定也想争这出使北晋的名头。
“浅浅不是说要回来,年都过完了,还没看到人影。”
“嗯。”黎经时也很担心,“待会儿出宫,你去找凤三问问,看看浅浅有没有信传回来。”
“知道了。”黎韶熙点头。“茗熙昨晚又派人回京,您看?”
“烦死了!”黎经时皱着眉头,“这小子在大营里还不安份。”
“他也是担心妹妹。”黎韶熙为弟弟说话。
黎经时瞪他,“他那叫担心啊?一天三回派人回京来,现在又添上一趟。”一天四回,他们不累,来回跑的亲卫们可累坏了!
对此黎韶熙也感到无言以对。
“等浅浅回来就好了。”
“嗯哼!”黎经时没好气的看儿子一眼,殿里争吵的声浪一波高过一波,黎经时不由纳闷,“他们抢着出使北晋到底是为什么?”北晋离南楚还隔着个赵国,想要和真阳女帝交好,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达成的事,而且,真阳女帝刚登基,她要站稳还得一段时间,那有心神去助他们争南楚皇位?
靠人不如靠己。
南楚这些皇子们,不想着靠自己,只想靠他人为自己效力卖命,怎不想想,想要人家的支持,自己得拿出什么样的筹码来与人谈合作,凭着一个皇子的名头,就想要人家一国之君支持他,凭什么?
东齐那个九皇子想和真阳女帝合作,至少还拿出了点干货,可惜手段不怎么光明磊落,反倒把真阳公主惹恼了。
“听说东齐皇帝表示要立九皇子为太子。”
“只是说说而已,他要真有心,直接下旨立太子就是,为什么要一再在公开场合这么表示?”黎韶熙道。
黎经时想也是。
此时殿内的诸皇子鱼贯而出,黎经时看看他们的神态,见他们无人露出欣喜的表情,就知今天还是没有结论。
送走这些王孙们,一名小内侍出来请黎经时父子入内。
大半个时辰后,父子两才出宫回家。
隔日早朝,皇帝宣布由瑞郡王担任正使,鸿胪寺少卿为副使,即日前往北晋贺真阳女帝登基。
南楚离北晋的路途遥远,不早早定下出使人选,回头使臣们就要在路上疾赶,要是又遇上些什么事,误了大事就不好。
但是,派瑞郡王夫妻去?会不会……黎韶熙不好评论,黎经时更是想不明白。
不说他们父子,就是瑞郡王自己也想不明白啊!
“你去,好好跟真阳女帝打好关系,有不懂不了解的,就问副使,他说好,你再办。”静王殷殷嘱咐,瑞郡王频频点头。
“要是可以,跟她谈联姻。”
啊?联姻?谁娶?
“你几个侄儿都不小了,你的长子也该议亲了。”静王抚额,这个弟弟,自己不提醒他,怕是都忘了自己长子的存在。
“他还小嘛!”瑞郡王很难跟静王说自己的心思,看到长子,他有种自己已垂垂老矣的错觉,明明他还春秋鼎盛,可看到从稚龄成长为少年的长子,瑞郡王真的百般滋味在心头。
“不小了!”静王正色道,“得开始相看媳妇了,你媳妇什么事都不管,真不知道你把她娶回来做什么?”
“唉哟!哥啊!她弟要是能坐上东齐皇位,那她就是长公主啦!”光这一点,就能为她加分不少。
静王暗摇头,东齐九皇子就算当上皇帝,也管不到他们南楚来,算啦!要说他明白,自己先要累死。
不说这些了,静王把该交代的事,跟弟弟仔细的讲一遍,不放心又再说一遍,直到华灯初上,才在弟弟的依依不舍下离开。
静王车队一驶离瑞郡王府,瑞郡王妃不知从那里钻出来。
“可总算走了。”
“你方才就在这儿?那你怎么不出来送哥哥?”
“反正他看到我不是训斥就是骂,我又不是傻子,好好的出来挨什么骂?”瑞郡王妃冷哼,“听说凤家庄有人进京了?”
“你问这做什么?”瑞郡王防备的看着妻子。
“没什么,不过问问罢了。”瑞郡王妃看丈夫那防备的样子就忍不住发笑。“你放心,我不会再去找他们麻烦了。”
“那就好。”瑞郡王看着妻子走远,转头交代身边心腹,“派人好好盯着郡王妃,别让她再去找凤家庄的麻烦。"
心腹应诺。
西越皇帝接到消息,自也要派人前往恭贺,长孙夫人知道后,便积极走关系,想要同去,长孙老爷怕惹祸上身,命儿子夫妻把她拘在家中,不许她出门。
只是她到底是长孙家的夫人,又得长孙老爷疼宠,府里下人不敢不遵其命。
竟让她逮到机会,把个心腹管事塞进使节团中,虽只是个不起眼的小管事,但好歹也是具有官方身份。
当诸国使节团往北晋赶路的时候,黎浅浅她们则悠悠哉哉的晃出了北晋,她们先在华城待了几日,然后才慢悠悠的进入赵国境内。
才在赵国境内清石城的客栈住下,就听闻赵国的正使是皇七子赵泽,也就是修紫宁、修紫静姐妹的丈夫。
“不晓得他会带修家姐妹那一个去北晋?”
“谁知道。”蓝棠摇头,她对这两姐妹都没好感。
不过修紫宁算计妹妹,最后却失了郎心,不但儿子没了,还让妹妹后来居上,成为侧妃,机关算尽却没落着好。
“晴翠山庄现在交到修少庄主手里,修紫宁现在大概很后悔,不该设计妹妹跟她一样成为七皇子的女人。”春寿和云珠咬着耳朵。
“活该啊!”云珠嗑着瓜子儿,嗤笑着。“听说她曾经试图逼凤庄主娶她?”
“对啊!不过,凤庄主没搭理她。”
春江安置好黎浅浅的箱笼,出来看到她们两个坐在廊下的美人靠上嗑瓜子儿,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啊!
春寿和云珠不待她发诂,赶紧起身上前讨好。
“教主呢?”
“让大教主叫过去了,刘二方才接到消息,脸色好像不太好。”
黎浅浅和蓝棠父子正坐在黎漱的客房里,黎漱皱着眉头听刘二回报。
“黎爷的儿子不都跟着他习武?怎么会如此不堪一击?”
“不知道。”刘二摇头。
黎浅浅问,“大过年的,他们不在家里陪老父过年,跑去什么青承山干么?”
“听说青承山上有座庵堂,原是不怎么出名,不过近三个月传出求子甚灵,所以……”
黎爷的媳妇们想要生儿子,便拉着丈夫去青承山的庵堂求子,只是不知怎么走到半道竟遇上山匪。
“不过区区五六十名山匪啊!你们这些人是干啥的啊!平常不是趾高气昂得很,夸自己的武功高强的吗?怎么会遇上几个毛贼就,就……我的儿啊!”黎爷哭天喊地,很是凄凉,他有嫡子七人,庶子二十五人,这么多年下来,这些儿子们因病,或因意外过世的,就有近十人。
可是都没这么损失惨重,一走就六个儿子啊!
第四百九十六章 决裂
黎爷这厢哭断肠,不止他哭,媳妇儿们的娘家人们也哭,能嫁给黎爷儿子做妻的,家世都不错,也颇有家底,大概也都知道点底,晓得黎爷的来历,就算不是冲着日后前程而来,黎家豪富,只消**儿,他们日子便比现在强上许多。
成亲从来就不是单纯的两个人的事,结了儿女亲家,自然是要诞育后代来加强双方的纽结,只是……嫁进黎家的媳妇独独黎老爷嫡幼子黎强夫妻育有一子,这让妯娌们怎不眼红?
黎家的夫人们平日最热衷的活动,不是逛街购物聊是非,而是求子。
会成群出动也是常有的事,黎府老爷们出手大方常常一掷千金,夫人们个个穿金戴银引领风潮,她们出门会被宵小盯上也不足为奇。
在东齐的耿护法接到此消息时,黎家几位爷的七七已过,他面沉如水的看着来通禀的侍从,“怎么回事?”
“您也知道,黎家那些婆娘盼着生子盼得眼睛都绿了,知道青承山那家庵堂灵验,便呼朋引伴的一道去。”侍从被耿护法冰冷的眼睛盯着,心里直打鼓,说起话来便有些抖。
“接着说。”
侍从点头,“黎家老爷们出门都带着护卫,夫人也一样,可是那些山匪可悍了,一刀一个,护卫们非死即伤,然后就把黎家老爷们给咔嚓了。”侍从道,“这是咱们的人从受伤的护卫嘴里套出来的。”
“嗯,让他们谨慎些,千万别引人注意。”
“是,小的回头就让人传讯给他们。”侍从应诺,“还有一事。”
“说。”耿护法沉声道。
侍从便把之前似乎有人盯着黎家,等黎爷他们发现时,又立即消声匿迹一事跟耿护法说。
耿护法轻敲扶手,思量了许久才道,“可知他们往那儿去了?”
“这,还得派人去查。”侍从有些为难的道。
“让人尽快查出来。”耿护法的直觉告诉他,这事很重要。
赵国京城五鱼胡同的销金窟醉香楼三楼,花魁秀娘子正在厅里的花形舞台上,随着乐音翩翩起舞,坐在正中包厢里的凌护法和沈护法,却只顾着说话,完全没留心舞台上的秀娘子。
凌护法瘦削的手骨节却很粗大,端着绯红小酒盏抿了一口,“哪里来的土匪,这么强悍?咱们派过去侍候的护卫不说万里挑一,也不至于弱到这种程度。”竟然让主家的爷儿们全数覆灭?
圆圆胖胖的沈护法,笑起来五官就全挤到一块儿去,此刻他皱着眉不见笑意,“我也不信,这不是普通的土匪。你说,会不会有人想另起炉灶,所以对黎爷下手?”
“就算要另起炉灶,也不必对黎家的爷儿们下重手吧?”凌护法摇头,“你说,会是谁下的手?”
“不知道。”沈护法摇头,“老子也不想费心去想,想这干么?就算真想到了是谁,难不成咱们还提了刀帮老家伙找人算账去?”
“也是。”凌护法跟着摇头,“想当年啊!你我师父相中黎爷,是看在他算聪明,行事也算有章法,可后头就……”
“财帛动人心,那么大一注钱,交到他手上,他能不动心,那才奇怪咧!”沈护法冷哼一声。
凌护法连续喝了几杯酒,才低声道,“你说,会不会是那两位的手笔?”
“教主?她一个小孩子,还是个女儿家,心肠软着呢!这手段也不像,大教主嘛!好像有点谱,可是大教主知道黎爷吗?”
他们不确定黎漱知不知道他们几个支持的明主是谁,就算觉得这事很像黎漱的手笔,可也不敢肯定。
再说,出事之前,黎漱他们都在北晋,他记得那位大王子和鄂江王子年前派了人追着他们师徒跑,好像是为了张武器的草图,当时还有传闻,得此草图者得天下?
最后那张图落到了谁手里?鄂江王子死在自己手中的弩弓里,那把弩弓不少人看到过,威力确实很强,大家只注意到鄂江王子死在那把弩弓里,却没留心,那弩射出去的落在那里?
他让人悄悄去查过,射程比普通的弩要强,而且,直直贯穿了三个人,回来禀报的心腹面无人色,道收殓那三人时,根本就没法把他们分开,只能把露在外头的箭给锯断,然后特制一个能容纳三人的棺材好收殓他们。
沈护法说起此事,凌护法便问,“你可听说,咱们那位教主送给真阳女帝的贺礼为何?”
“没,都是些什么?”
“那玉石盆栽就不提了,重要的是那本图册,绘制了不少武器的图册。”凌护法轻咳一声,“要是咱们能敬献给皇上……”那他们的前程……
沈护法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那本图册已经送给真阳女帝了,你觉得咱们有办法从北晋宫里弄出来?像以前在总坛那样?”
“这自然不行,我晓得的。”凌护法闷声道。
既然知道,还问什么?
“我是在想,那本图册既然是大教主买下的拍卖物里发现的,会不会,你说,会不会是当年,咱们从总坛弄出来的那些书册?”
“有可能。”毕竟是从何护法他们手里拿到的。
“那你说咱们手里的那些……”凌护法说到一半,抬眼看着沈护法。
沈护法沉吟片刻才问,“你觉得咱们当初分到的书册里,会不会也有……”
“嗯。”很有可能啊!“咱们回去就分头找找看,说不定有。”
两人说完便坐不住了,起身分头行事。
有相同打算的,不止他们两个,于是乎几位护法,手中有当时分得的书册的,纷纷埋首书堆,开始了苦读的日子。
黎家六位爷们出殡之后,黎大老爷兄弟几个见老父越发老态龙钟,心里很是焦急,兄弟几个商量后决定把老父送到别院修养。
黎强很是乖觉,自告奋勇领着儿子去别院侍奉。
黎家别院中,黎爷倚在窗前长榻上,看着满院生机勃勃的春光,心里却满是萧瑟。
黎慎随即在侧,见状暗撇嘴,要他说啊!那几位伯父死的好,他们现在不死,日后说不准会惹出什么事情来。
只是心里虽这么想,面上却半点不敢表露出来,还得好言好语的劝着,“祖父别伤心,几位伯父英年早逝,肯定是阎王爷事多忙不过来,才召了他们去帮衬,他们是去给阎王爷做大事了。”
“你啊!也老大不小了,这样的鬼话你也信?”
“信啊!”黎慎笑,“祖父难道不信?”
“信。”黎爷哄着孙子。“信,信!咱们慎哥儿说的再对不过了!”
爷孙两打着哈哈,黎爷好不容易把孙子哄笑了,打发他出去后,他才召来心腹,“说吧!是谁下的手?”
“回爷的话,这真没查出来,这批土匪似是从东齐流窜过来的,干了这么一票大的,就又窜回去了。”
“派人去查,查仔细,查出他们的老窝,敢杀老子的儿子,就得给我承受后果。”
想逃?没那么容易。
心腹苦着脸退出去,一出院子就见到笑嘻嘻守在门外的黎慎。
“老太爷让你干么?”
“没什么,就是……”心腹苦笑着把事情跟黎慎说。
黎慎同情的拍拍他的肩头,“真是辛苦你了。”交谈几句后,等人走远了,才对自己的心腹道,“派人把那批人藏好,别露馅。”
“是。”心腹迟疑的问,“慎爷,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他们全都做了,死人是没办法再开口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我们手里就这么些人,要是把他们做了,若有什么事要人去做,我上那儿找人去?”
这年头要找几个合心称手的人本就不易,他爹和他外祖他们好不容易积攒了十几年,才栽培出这一百多年,算是精兵,这一回是牛刀小试,让他就这么把这些人给除了,他傻了啊?
心腹忧心忡忡,“慎爷,他们好歹是您的亲伯父啊!”
“亲伯父又咋地?全是不学无术的家伙,你以为他们大老远的跑去青承山是干么?真是我那几个伯娘们要去庵堂求子?我呸!他们早叫人劫了不少女子,摆在那间庵堂里头,好供他们玩乐用的。”
心腹自是知道此事,对那几位爷儿们也甚感不耻,黎家家大业大,真要玩女人,大大方方的去花楼找那些妓娘,随他们爱怎么玩就怎么玩,那些妓娘本就做这行当的,客人怎么吩咐,她们怎么侍候,你情我愿嘛!
这些年,那几位爷儿越玩越凶,越玩越离谱,原本一年大概就是一两回,劫来的女子大概就几人,可近几年,次数剧增到每月一回,人数也急剧增多。
原本他们下手的女子,都是平民百姓,小门小户家的姑娘,如今连世家大族的姑娘及官家千金,他们也敢下手,这些都是****的姑娘家,被践后,不是觅死就是自残。
“说起来也是他们走运,遇上的都是自残或自杀的,没有一个朝他们出手的。”要不然他们早就死透透了。
“可您这手段……”
“不然呢?等官府查到府里来再来处置?”黎慎斜眼看心腹问。
心腹摇头,“您怎不跟老太爷说呢?”
“你以为老太爷不知道这事吗?”黎慎冷笑,祖父怎么可能不知道,只不过他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他日后都是要当皇帝的,他的儿子们生不出孩子来,心里郁闷,拿几个女人玩乐一番消消心中郁气有何不对?
心腹有些诧异,他还以为老太爷不知道咧!可是,“慎爷,咱们还是得防着些,想办法把这锅甩到别人头上去。您看甩谁身上好?黎教主师徒?”
“老太爷不会信。”黎慎想了想否决掉。
“怎会?黎教主是女孩子,若知道几位爷做这些事,想要替天行道,再合理不过。”
黎慎冷笑,“你傻的啊?黎漱知道我们的存在吗?如果连他都不知道,黎浅浅一个小丫头又怎么会知道我们?进而管到几位伯父身上去?”
心腹一愣,也是啊!“那,护法们?”
“可惜北晋那几位护法全死了,不然推到黄护法身上不错,那家伙最是道貌岸然,说他为那些冤死的姑娘们出头再合理不过。”
心腹想了想道,“西越离咱们太远,且老太爷似乎已经知道,我们的人退往东齐去。”
“那就推给东齐那个姓耿的吧!反正在东齐的只有他一个。”
“这么做好吗?还是推给在东齐的另三位护法?”
黎慎朝他翻了个白眼,“他们又不跟我们往来,会管伯父他们的事?他们是东齐的官,敢插手到赵国来吗?”
“那……”
“就是姓耿的。”黎慎拍板定案,就这么愉快的把这口黑锅甩到耿护法身上去。
没几日,黎爷这儿就得了消息,在青承山杀人的土匪在东齐出现了。
“真找到了?”
“是。”回话的管事一得了消息立刻赶过来,气息未定的喘道。“我们的人一路追,看到他们最后消失在东齐京城外的一处庄子外,派人去查了,是耿护法长媳的陪嫁庄子。”
“是吗?”黎爷冷哼,起身进书房,不多时便写就一封信,“去,立刻派人送去东齐,把耿护法好好的给我请过来,老子要请教他,老子那几个不肖子是怎么犯到他了,让他要用这么凶狠的手段除掉他们。”
管事接了信,不敢耽误的立刻派人送出去。
黎爷在东齐的人接了信,即刻行动将耿护法迷昏送回万寿山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