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七章 看笑话
隔天一早天才蒙蒙亮,莲儿的父母兄嫂连着侄子侄女都来了,莲儿父亲抽着烟,呼嘟嘟的直喷气,“老大呢?一晚上没回来,也不知道他上哪儿混去了。”
莲儿父亲得知女儿猝死,心里直发慌,这一大家子可就靠莲儿过活,现在她死了!他想找人商量,老二是个闷葫芦,三棍子下去都响不了一声屁,他只能找老大商量。
偏生这个老不着家的,也不知是跑哪儿混去了,竟然一晚上没回来。
莲儿娘柔柔弱弱的,扶着媳妇的手,有些站不稳,莲儿的容貌便是承袭自她娘,秀美柔弱,令男人一见生怜,莲儿父亲初成亲时,是把老婆捧在手心里,但随着年纪渐长,就看出妻子的不足来了。
遇到事情未语先凝噎,被婆婆坑过无数回的两个媳妇,对弱不禁风的婆婆很受不了,以前有小姑莲儿挡在前头,婆婆作也作不到她们头上来,还以为小姑可以一辈子为她们遮风挡雨,没想到,她竟然年纪轻轻就去了!
既没留下半个儿女,也没婆家可以让他们继续走动,他们根本不晓得,小姑是被谁从青楼里赎出来的,现在她死了,他们这一家子的日子要怎么过啊!
莲儿二哥闷声不吭,只管扯着几个孩子,不让他们乱跑,其实得知恶耗,他就想赶进京,至于孩子们,状况未明,拖着他们同去干么呢?还不如寄放在邻居家里的好。
可惜莲儿二哥在家说话没份量,没人听他的,孩子们便拖着一起来了。
幸亏他们家离城门不远,赶一赶就到了,就是天还没亮,要把孩子叫起来难如登天,莲儿父亲只会骂人,莲儿娘只会哭,事情全是莲儿二哥夫妻和大嫂在做。
好不容易拖儿带女进了城,一路急赶去雀儿胡同。
看到挂在门口迎风摇曳的白灯笼,莲儿娘腿一软,整个人就往地上瘫,莲儿父亲其实也好不到那里去,他眼前一黑,脚有点飘,一脚高一脚低,好像踩在绵团里,软乎乎的,不像踩在实地上。
莲儿二哥眼都红了,拖着孩子们往前走,经过他爹的时候,还扯了他一把,莲儿大嫂和二嫂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勉强把婆婆架起来,没办法,她们两做农活是一把手,可这侍候人的活计,她们两没经验,不会。
莲儿娘被两媳妇这么硬架着走,痛得两肋生疼,要是女儿还在,肯定不会让她这么受累,可是女儿没有了!想到这儿,她忍不住又掉下泪来。
一家人跌跌撞撞进了小院,棺材铺的人早就起身在忙活了,有人在折纸钱,也有人在缝孝服,那震天价响的打鼾声依然故我,大家听了一晚上,真是苦不堪言,就算塞住耳朵,仍阻挡不了那如雷贯耳的声响。
莲儿父亲一家进门,莲儿二哥拉住一个抱着一堆东西从面前经过的男人,“请问,这里是方莲儿的住处,没错吧?”
问了三遍,那人都没反应,后来他才恍然大悟的从耳朵掏出耳塞,“不好意思啊!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吧?”
莲儿父亲在旁边看得着急,莲儿二哥耐性算好,又问了一遍,那人笑着点头,“是是是,就是这儿,你们是丧家吗?”
“是。”莲儿二哥点头,跟他介绍父母,那人点头,领着他们去见管事,管事让人带他们去换丧服,莲儿大嫂换好丧服好,问,“请问,打鼾的那个人在哪儿,可以带我去找他吗?那是我当家的。”
领路的人同情的看她一眼,朝边上厢房一指,“在哪里睡着呢!”
“他是啥时来的?”
“昨儿晚上就来了。”
莲儿父亲满意的点点头,“不愧是当大哥的,知道妹子出事,就先赶过来了。”
领路那人听着鄙夷的笑了下,却没有多说什么,把人带到灵堂就要走。
莲儿二哥忙拉住他,问他那里可以安置孩子,本以为再简单不过的问题,不想那人却皱着眉头道,“你们还是先进去每间屋子看看再说,我们过来时,那些屋子就已经是如此,我们管事说,这些事不是我们该管的,只等你们来,交给你们去收拾,等收拾好了,大概就知道那里可以安顿孩子了。”
莲儿二哥夫妻听的一头雾水,把婆婆留在灵堂,他们带着孩子们去查看屋子,这一看才知道,原来屋里的摆件竟然全都被砸了,就是家具也被弄坏了,他们不会看这些摆件的价值,但可以猜得出来,价值应该都不便宜,砸坏这些东西的人,得有多狠心,这是宁可毁了,也不让人拿去换钱?
莲儿娘休息了好半晌,终于缓过气来,眼一睁开,就看到屋中停了具棺材,心知里头装的就是女儿,她抹着眼颤抖着手,一脚深一脚浅的走上前去,棺木还没封棺,所以她一靠近,就看到躺在里头的莲儿,脸上的伤依旧,身上的衣服不是很合身,不知是她死前瘦了,还是这衣服本就不是她的?
想到这里,她不由想到了女儿生前穿的衣服和首饰来了,抬眼想问,可灵堂里没半个人,叫她想问都没人能问。
她只能勉强挪步,走到门外想找个人来问,好半晌,才看到两仆妇提着食盒过来,本来张嘴就要问,定睛一看才发现,竟然是女儿从青楼带出来的那两个仆妇。
当即脸一沉,指着她们两就质问起来,“你们两是怎么侍候太太的?怎么会让人把太太给打了!”她以为女儿是被人打死的。
齐大娘冷哼一声,“你凶什么凶啊!那可是世子妃,她要打人就打人,我们是那个牌面上的,敢去拦?还有啊!我们跟着莲儿出来,是看她可怜,没人侍候着,所以才跟出来的,可没花她半毛钱。”
“你们,不是我家莲儿的下人?”
“哈,你当莲儿多有钱啊?能买下我们姐妹两?”齐六娘提着食盒往莲儿娘身上撞去,“你们一家子吃她的肉,啃她的骨,喝她的血,世子给她的钱,都被你们拿走了,她连个丫鬟都买不起,要不是我们瞧她可怜,搬来跟她做伴,顺便帮她做些家务,你当她能勾着世子多久?”
“那,你们看她可怜,怎么看她被打,就没护着她呢?”
“别说我们不在,就是在,也拦不了世子妃的人!”都说过一回了,怎么这婆子没听懂吗?
莲儿娘不是没听懂,她是想找个人来怨怪,怪人家没护好她女儿,害她女儿惨死。
齐大娘姐妹一不是她家下人,二跟她不熟,三跟她没交情,怎么可能接她的话,任她把锅往自己扣,莲儿娘皮相是很好,装柔弱扮委屈,让男人一见就先软了腰杆子,没了脾气,可惜她现在面对的人是两个女人,还是经历过家变受过磨难的女人。
莲儿娘绞紧手里的帕子,心里想的则是,这两个女人胆子这么大,敢跟自己作对,会不会已经把女儿留下的东西据为己有了?越想就越不安,最后索性不再理会她们,扶着墙,走进灵堂旁的屋子。
这间应该是莲儿的睡房,也是灾情最惨重,所有的衣物,全都被人翻出绞烂,首饰盒有是有,但里头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了,莲儿娘不信邪,走进屋里,把所有的箱笼全都翻找了一遍。
突然传来一声锐利的悲鸣声,可把莲儿大哥给吓醒了,把站在边上喊他半天都叫不醒他的莲儿大嫂吓得浑身一抖,跌坐在地。
莲儿父亲在每间屋子巡梭翻找着,可惜一件完好无缺的东西都不曾见,听到这声音,知是老伴发出来的,连忙三步并做两步跑,冲进灵堂旁的屋子,就见莲儿娘坐在地上痛哭哀嚎。
“怎么了?怎么了?”
莲儿娘抽抽噎噎的把事情给说了,理所当然的把责任推到齐大娘姐妹身上去,打算从她们两身上讨回来。
莲儿二哥赶过来,听到他娘的话,忙道,“应该是世子妃的人砸烂的。”
世子妃?世子妃?他们家莲儿是怎么招惹上这么大来头的人?
“把妹妹从青楼赎出来的人,就是平亲王世子,昨儿是平亲王世子妃领人来砸屋。”莲儿二哥已经从棺材铺人的嘴里得知详情,莲儿大哥也点点头,看到妹妹睡房里被砸烂的一切,他心如刀割啊!
这些可都是好东西啊!都能换不少钱的,现在被砸得稀巴烂,别说换钱了,就是倒贴送人,人家都还嫌占地方呢!
莲儿大哥蹲下去翻检一番,发现都没半样完好的,心里那个气啊!忙把有人出钱为妹妹办丧事的事说了,莲儿父亲眼睛一亮,“给了多少钱?”
“不多,不过十两。”
“才十两?”莲儿父亲鄙夷的皱着鼻子,莲儿大哥点头,丝毫没有暗藏下十两的心虚。
“先去跟他们把这笔钱拿回来,反正那人能出一回,就能出第二回。”这是认定了,出钱给莲儿办丧事的人是世子了。
“爹啊!我说不如趁这个机会,大捞一笔吧?这些王公贵族,肯定怕闹出事来,尤其妹妹还是被他老婆打死的,不管怎么样,莲儿都是因为跟了他,才死于非命的,好歹,他得给咱们一笔安家费。”
“也对。”
莲儿大哥想到了赌坊那些人催债的手段,手脚都有点软,强打起精神,怂恿父亲去找平亲王世子要钱。
其实,如果平亲王世子没有昏过去,他应该会交代一声,让管事记得给莲儿的家人一笔钱,可谁让他昏过去了呢?
要是他没昏过去,这件事也不会被闹大,世子妃残暴不仁的一面不会暴露出来。
这京里向来不缺好事之人,莲儿一死,就有不少人陆续上门找莲儿的父母,莲儿娘身子弱,外头的事都是男人在做主,莲儿二哥眼看上门的人越来越多,遂跟父母商量了下,打算带着儿女回家去,总不能一家子全耗在京里,把家扔在那里没人管。
莲儿大哥听了对弟弟的识相颇为满意,再加上他们虽未能从棺材铺手里抠出钱来,但自有人送钱上门来。
天天被人捧着奉承着,莲儿大哥骨头都轻了许多。
莲儿父亲不想让女儿待在家里太久,只停七天就出殡了。
齐大娘姐妹不等莲儿大嫂赶人,就自己离开了。
临走时,还被莲儿大嫂搜了包袱,确认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之后,才放人离开,此举惹得附近邻居议论纷纷。
平亲王被弹劾时,还一头雾水,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等他了解之后,气得差点没把世子给胖揍一顿,可是儿子还病着,媳妇做错事,搞出人命来,纵使他很生气,却也不好直接斥责她,只能交给王侧妃去管。
可世子妃那听得进王侧妃的训斥,在她看来,王侧妃不过就是个妾,又不是正经婆婆,凭什么斥责自己?
逼得平亲王只能找亲家说理,世子妃的爹还想找亲家理论呢!
你儿子在外面养外室,还有理了?我女儿上门讨个公道,有何不对?
两家吵闹不休,平亲王出入时,都要带足人手,以防狭路相逢时,身边护卫不够,落了下风。
世子还在病中,对此,一概不知。
因为王府里的护卫少了,王侧妃被世子妃顶撞气病了,宋渺渺瞅着机会来了,悄悄的换上了夜行衣,又开始夜里在王府里晃荡了。
只是就算护卫少了,王侧妃对内宅掌控没那么上心,可她想溜出府,也是没那么容易的。
她和府外的连系心腹嬷嬷挨打时就断了,所以她不知道凤公子已经离京,还做着与他不期而遇的美梦呢!
黎浅浅虽是离开了,但盯着王府的鸽卫们依然很勤奋的工作着,听到宋渺渺的自言自语,鸽卫们忍不住要翻白眼,人凤公子压根不知她那位,她是哪来的自信,只要凤公子见了她,就会对她一见倾心再见钟情,三见就要上门求娶了呢?
鸽卫中虽有女人,可她们真不懂宋渺渺的脑子是怎么想的?
说起来也是世子的风流成性害人,莲儿若不是被他相中,也不会惹来杀身之祸。
鸽卫们悄悄的在王府中散布这则消息,世子妃听见了,气得要把人揪出来,可没想到,那些说闲话的人腿脚可快了,竟然没被她的人逮着,不过这不防碍她去找王侧妃理论。
王侧妃避其锋,压根不想跟她闹,世子妃以为她怕了自己,越发的得理不饶人。
那态势颇有府里没人压制得了我,除非是我的正经婆婆,否则谁来,我都不理。
顾侧妃听了消息,幸灾乐祸的等着要看王侧妃的好戏,“等王妃出来,她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季二爷****一眼不说话,别人不知道,他们夫妻哪会看不出来,季芳宜是顾侧妃生的亲生女儿,季芳姝那就是个冒牌货,就算是真的,她才被认回来就出嫁,跟顾侧妃和二爷没有半点亲近之情,更何况是假的呢!
想来她是不会在王爷面对,替他们母子说情,而真货季芳宜如今是妾,没有正室点头,她连住的院子都出不去,更别说让她回娘家了。
就算她有心,也到不了父王面前去帮忙求情,更何况,他也不觉得季芳宜有此心。
他们连院子都出不去,亏得母妃还有心看王侧妃的笑话!
第八百五十八章 闹剧一场
同样在看热闹的,还有小蒋氏和长孙姨娘,不过长孙姨娘很快就因为儿子染了风寒,遂全心投入照顾孩子大业去了,无暇分心去关注王妃,毕竟儿子才是她在王府的立身根本,人家王妃除了世子,还有两个亲儿子,更有三个嫡女。
王妃进门几年就生养了六个孩子,她呢?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不小心呵护着怎么成?
至于王妃究竟能不能出来,那是世子他们兄弟要担心的事,她就不去瞎操心了!
小蒋氏因为长孙姨娘儿子病得不轻,也担心起自己的小儿子来。
至于女儿离京的事,她除了接受,也不能做什么,毕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难道能因为自己舍不得,就强迫亲家把女儿、女婿给留在京城?
她可是听人说了一嘴,女婿那个小弟虽跟他是一母同胞,却不是个老实的!亲家母又是个耳根子软的,小儿子夫妻说什么,就是什么,也不管是不是冤枉了长子,这次女婿同女儿成亲,不知那小儿子又闹什么夭蛾子,竟然在兄长成亲当天来个吐血晕厥。
亲家母不说挑起担子,也一晕了事,逼得女儿不得不顾新嫁娘的身份,不好在成亲当日就插手管婆家事,硬着头皮撑起挑子来。
听说亲家母还领人堵到女婿家门去,说什么丈夫被长子夫妻软禁,连她也是,小蒋氏一听就觉得有问题,若女婿真把父母给软禁了,怎么不是软禁在同一处,且还能让亲家母跑到家门前来大闹?
亲家母真要被儿子软禁,好不容易才逃出来,怎么逃出来后,不赶紧回去找族人来帮出头,反倒大剌剌的堵到长子门前去闹,摆明了她不怕啊!
小蒋氏觉得女儿女婿摊上这么个长辈,也真是够了!
偏还是亲生母亲,女婿的命可真够苦的。
她之前被黑衣人吓到,王府护卫众多,竟然没逮到人,她难免对平亲王心生怨怼,觉得底下人没有尽力,因为王爷没发话,后来女儿女婿天天带人上门来查,虽也没查到,但小蒋氏却觉得女儿和女婿尽心了。
后来女儿女婿因为家里有事,不再天天上门来查这事,可小蒋氏却发现,自己在府里的地位隐然上升了。
便是日常用度也提了等次,就连身边侍候的人,也比以前多了,不过她还记得女儿的交代,就算后来的丫鬟讨喜,会说话,她也没远了原本就在身边侍候的人。
当然,人都喜欢听好话,有人奉承,自然是欣然接受,这些天世子夫妻闹不和,其中还牵扯到一条人命,听人说,不少人趁机搅事,想要把平亲王一家给搞臭。
虽说是叔王,没有实权,但到底是蕃王,手里可都有兵,年轻的皇子们无不想拉拢这些叔王们,平亲王是几位叔王中性子最好的,年轻是风流了些,不过年轻的皇子们谁不对他欣羡万分,因为他们一辈都不可能纵情声色犬马,因此平亲王年轻时就敢如此作为,怎不叫他们羡慕呢?
想拉拢平亲王的人不少,但被拒绝后,恼羞成怒的也有,更有人因为自己想要攀附皇子们,偏没本事,早就看左右逢源的平亲王不顺眼。
这会儿好不容易来了机会,大伙儿还不卯足了劲用力的踩。
便是因为如此,莲儿家才会宾客盈门,莲儿父亲和大哥几乎被这些人捧晕了头,不时说起自家可怜的女儿莲儿,是怎么被世子爷看上,进而收为外室的,又是怎么引得世子妃上门,生生被打死。
莲儿娘身边也多了两个俏生生的丫鬟侍候着,莲儿娘本就生的貌美,又一副楚楚可怜的娇模样,不少上门的客人都暗自惋惜,如此佳人伴拙夫,莲儿大哥大嫂不在京里,所以莲儿娘身边只有长媳侍候着,不过莲儿大嫂身边也有人侍候,侍奉婆母的事,不用她亲力亲为。
她乐得轻松,可又闲着无聊,便掌起家来。
以前,家里是穷得揭不开锅,可现在那钱财跟流水似的涌进来,真不知这些人怎么如此有钱,掏钱给不相干的人花用毫不手软?
不过这些事,她一个女人家管不着,她只管着把钱收拢了,每天照管着家里三餐吃用,原本她还攒些钱做私房,后来发现钱来得快,去得更快,实在是每天上门的客人多,厨房几乎不断炊,还是应付不来。
厨娘忙不够人使,都不用她发愁,自有人管。
没两日,她也学乖了,当起了甩手掌柜。
瑞瑶教京城分舵的后院里,齐大娘和齐六娘姐妹两,手上不停的编着络子,莲儿坐在一旁的小杌子,托着腮看她们两忙。
“你真想好了?”齐大娘头也没抬,没头没脑的问。
“嗯,我二哥是个憨的,做事情,只知道下死力气,我爹和我大哥他们在京里若有不顺,回家后,定要找他一家出气,他那人傻,遇事定是要护住妻小,任由我爹打骂。”
至于她大哥,肯定会在一旁加油添醋,她二哥被痛打一顿后,只怕还得强撑着下田干活。
她娘嘛!不提也罢!
她痛恨自己这张脸,这张承袭她娘的脸,若她没有这张脸,她爹也不会把她卖入青楼,当然家里没钱花用,拿女儿去换钱,在她们村里并不少见,但大部份都是把女儿卖给人家做丫鬟,甚至做妾,可卖入青楼的?据她所知,也就她们家。
她娘说,并不是不想给她挑个好人家去做妾,但她年纪实在太小。
人家要纳妾,无非是为子嗣,就算她生得再美,年龄太小,生不出娃,要她何用?不如买个已经及笄,长开了的,一进门就能开枝散叶的好。
可莲儿家等钱用,根本等不到她及笄,所以才会把她卖入青楼。
鸨母见她生得好,想栽培她成为花魁,可花钱栽培她一个,又觉不值,后来索性寻了好几个小姑娘一直栽培。
莲儿是农家女出身,纵使有张好皮相,但本质纯朴,不是鸨母后来寻的小姑娘们的对手,因此在青楼里混得并不怎么样,会被平亲王世子看上,那得多亏齐家姐妹的帮忙。
当初说了要做局,她们在平亲王世子常去的几家青楼观察了一阵子,觉得莲儿是个可怜人,其他几个其实也很可怜,但她们不像莲儿,她是存了心想离开卖笑生活的,只不过她爹和大哥不断的找鸨母借钱,反正最后还钱的又不是他们,何乐不为。
莲儿很担心,自己若离了青楼,他们转手又把她卖去另一家青楼怎么办?
齐大娘的提议正合了她的心意,至于世子将她置外室期间,会给她多少钱财,那都是次要的了!
“你想好了就好,不过你二嫂……”二哥是亲的,兴许劝得走,可是她二嫂有娘家人,她能狠下心舍弃他们,和丈夫带着儿女跟着小姑子走?
“我二嫂啊!”莲儿面有难色,确实,叫她二嫂跟着走,是有些残忍,但她实在不忍心看二哥被父亲和大哥欺压。
齐六娘看看姐姐,又看看莲儿,道,“不如我们去试探看看,也许劝得动呢?”
“不会给你们惹事吧?”
“我们只消说,是你生前交代的,说是不忍心看他受累,且我们姐妹都是弱女子,若能找个知根柢的男子护送,那是最好不过了,而且我们姐妹知世子妃行凶真相,怕世子妃的娘家人派人追上来,若能跟他们一家子一起走,肯定就能避开世子妃娘家人的追查。”
莲儿听了直点头,“我二哥人好心地好,听你们这么说,肯定会应下的。”
“好。”
齐大娘姐妹愣愣的看着一口应承下来的女人,旁边有些怔的,是莲儿的二哥,“你,你答应了?”
“当然,妹妹生前蒙两位姐姐照顾,她的死,让两位姐姐连京城都待不下去了,咱们能帮,自然要帮,再说了,现在,父亲他们在京里忙着,没空回来,等他们回来,过惯了好日子的他们,可还受得了过从前的苦日子?”
莲儿二嫂话声一落,莲儿二哥嚅嗫着想替父兄说些话圆过去,可到底平日就是个不擅言词的,这会儿真是想不出半句好话来,直把自己憋得脸都红了。
“两位大姐,你们几时启程,打算日后在哪儿落脚?我们夫妻两是还好,可两个孩子年纪还小,就不带着去啦!得把他们寄放到邻居家去,得跟人家说明白。”
“这个……其实莲儿当初跟我们说,她二哥二嫂人好心地好,着实舍不得看你们为一家子辛苦,便托我们带着你们一起离开,好歹,为老余家留条血脉。”
齐大娘说完,莲儿二哥脸色都变了,莲儿二嫂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怎么,怎么就扯到留条血脉去了呢?
“莲儿到底是因世子夫妻而死,要是余老爷没把事情闹大,兴许,兴许不会有危险,不过现在事情闹得人尽皆知……”
莲儿父亲和大哥还和人一起闹腾着,要找平亲王世子妃赔他一个女儿。
此事要如何收场,京里所有人都等着看呢!
不用明说,莲儿二哥夫妻两也知道,此事不好收场,倘若事后,父兄他们只是被打回原形回家来,倒也还罢了,怕就怕这些贵人们觉得不解气,没把人弄死,而是弄残。
本来脾气就不好的两个人,回来之后还不可着劲儿的折磨莲儿二哥出气才怪。
莲儿二嫂想到,若他们送齐家姐妹离京未归,他们就已被打回原形回家来,留在邻居家的孩子势必会被送回来,毕竟祖父和大伯父都回来了,没道理再寄住在别人家。
至于回来后有没有吃的,有没人照顾他们,那就不是邻居们要帮考虑的事情了。
莲儿二嫂当即拍板定案,“我们就带着孩子们一起走吧!”
莲儿二哥虽有些为父兄们担心,不过,齐家姐妹们的事较紧急,得先顾着她们这一头。
约好三天后离京,好让莲儿二哥一家收拾家里。
等到了约好的地头时,莲儿二哥看到了莲儿,差点大喊见鬼了!幸好还记得,妹妹传出死讯,可说是被世子妃打死的,现在他终于知道,齐家姐妹为何要离京了,不离开不行啊!因为她们带着没死的莲儿啊!
莲儿二嫂倒是没她男人那么惊讶,只是瞠圆了眼,拉着莲儿细细看了一遍,见她身上遍体鳞伤,知道她当日没少受苦,心疼的把人抱在怀里直掉泪。
出事到现在,莲儿还是头一回掉泪,齐家姐妹把屋子留给她们,先到外头去帮他们带孩子了。
莲儿问她二嫂,“嫂子跟家里人说了没?”
“说什么?我爹娘已经过世了,我的亲人现在就剩你哥和两个孩子,还有你,知道你没死,真是太好了!只是,为什么……”要瞒着爹娘他们呢?莲儿二嫂没问出口,心里其实很明白为什么。
莲儿二哥没想太多,直接开口,“为什么要瞒着爹娘?你知道他们有多伤心吗?”
“嗯,我知道,你们来的时候,我就躺在棺材里,你们说什么,我都听得清清楚楚。”
莲儿二哥一愣,顿时有些不知怎么接下去了。
莲儿二嫂扯了丈夫一下,道,“妹妹既然都清楚,我们也不多劝了,只问妹妹,日后怎么打算?"
“这得问齐大娘她们了。”
之后夫妻两得知,他们一家都将进瑞瑶教的铺子去做事,高兴得合不拢嘴,一时间,便把京里的烦心事给抛到脑后去了。
他们离开京城后不久,平亲王世子夫妻两个都被皇帝申斥,夫妻双双被杖责一顿,而上门闹腾的余家父子,由平亲王出面,给了五百两银子作为赔偿,虽说莲儿是贱籍,但世子带她出青楼时,已销了她的贱籍,世子妃打杀良民,是为暴虐,若余家父子真要告,世子妃大概得去衙门过堂的。
平亲王给这笔赔偿,就是要余家父子见好就收。
余老头银钱在手,自是满口应承,莲儿大哥看着父亲把银票揣到怀里,自己捞不着,就有些恼火。
回到雀儿胡同,原本热闹非凡的院子已经沉寂下来了,父子两个才下马车,就开始吵,一个要父亲分他银子,做父亲的则道,这钱是他女儿孝敬他的买命钱,不想分给儿子。
莲儿大嫂和孩子才起,看他们吵得厉害,并不想管,本要叫丫鬟去厨房端吃的来,谁知叫半天,都没人应声,她遂拉着孩子们往厨房找吃的去,去到厨房只见冷锅冷灶,那些上好的食材已经不翼而飞。
心头一阵狂跳,想到了不见人影的丫鬟们,她匆匆赶回房,连孩子们都忘在脑后,回到房间,打开箱笼,发现这些日子得到的好料子、首饰全都摆得整整齐齐,放在箱笼底下匣子里的银票和银子也都一文不少,她才放下心来。
这会儿她才想到,婆婆呢?哪儿去了?她忙又赶到婆婆的房间,竟发现不止空无一人,就连屋里的摆设、箱笼也全都不见了。
婆婆这是去哪儿了?
她跌跌撞撞的转身出来,正想找人问一声时,小女儿抱着她的腿说,“祖母说,以后这个家就交给娘了,她,要跟着贵人去享福了!”
儿子从怀里掏出一张纸给她,莲儿大嫂只识得几个字,还是出嫁前跟着娘家隔壁的老夫子偷学的,开头就写着两字,和离。
婆婆这是,攀上高枝,甩开他们一家子做凤凰去了?
第八百五十九章 途中
细雨纷纷,草木葳蕤,旅人们应付春雨,已有经验,远远看到天边乌云起毛脚,就把雨具拿出来了。
才穿戴上,雨点儿就滴滴答答的落下来了,黎浅浅她们坐在马车里,欣赏着雨幕里渲染了清新气息的景色。
护卫们骑在马上,三三两两看似漫不经心,实际上却是眼观四路耳听八方,长长的车队蜿蜒在官道上,黎浅浅她们看景,殊不知他们也成了旁人眼中的景色。
只不过,对徐秀梅来说,她们的马车是属于碍眼的景色,因为里头坐着的,是凤庄主夫人蓝棠。
“真是碍眼。”徐秀梅看了一会儿,分辨不出那道人影是她心慕的凤庄主后,就用力甩帘,马车原是按着车门的,不过她嫌闷,又不想叫人撩着车帘,遂叫人把车帘子换成了东珠珠串,点苍派的富奢可见一斑。
这也是苏九娘一巴上徐秀梅之后,就再也撒不开手,点苍派有钱,徐掌门又仅一女,疼惜若命,连孙子们都比不上,徐掌门夫人拿她当孙女养,什么好的都往她面前堆。
徐掌门夫人娘家在东齐是大盐商,她又是父母的老来女,出嫁时那真是十里红妆,区区一串东珠珠串,根本不放在她眼里。
苏九娘虽总把嫡母的亲娘瑞凤长公主挂在嘴上,实际上,瑞凤长公主连有她这个人都不知晓。
苏四夫人还是要面子的,纵使面对自己的亲娘也亦然,瑞凤长公主只知女儿身边的陪嫁大丫鬟爬床,女儿做主把那贱婢给抬了姨娘,至于后续,苏四夫人不会主动跟瑞凤长公主说,瑞凤长公主多的是管道能查明此事,所以也不必追问女儿,在女儿心上插刀。
双方心照不宣,从此再不提此事。
每次嫡母回娘家赴宴、贺寿、小住,都会带上儿女,独苏九娘被遗忘,但这些事,只要苏九娘不说,徐秀梅她们怎会晓得,因此徐秀梅她们都以为,苏九娘是嫡出,是瑞凤长公主的嫡亲外孙女。
因为这个身份,徐秀梅不时送东西给苏九娘,就盼着那天苏九娘要去她外祖母家时,能把自己给捎带上。
苏九娘虽从徐秀梅手里拿过不少好东西,可是看到徐秀梅把那珠串如此不以为意的轻贱,着实说不出的心疼,她在嫡母那里见识过不少好东西,所以她一眼就看出来,那珠串的珍贵。
不过在徐秀梅面前,她没有露出半点痕迹,只有紧握的拳头泄露了她的心思。
“你在这儿生气,人家又看不到,也不知道你在生气,何苦呢?”苏九娘劝道。
徐秀梅冷哼一声,转头看她,“你别以为你的事一定能成,凤公子人中龙凤,喜欢他的女人,只会比喜欢凤庄主的女人多,而且凤庄主和蓝棠有青梅竹马之谊,所以才会娶了她,凤公子这儿,没有女人同他有青梅竹马之谊,他不必像凤庄主这样,娶个年纪老大的老姑娘做妻。”
顿了下,看苏九娘脸色未变,似乎不怎么在意,笑着说起了几年前的一件旧闻,“……现如今,铁家庄的几位姑娘都出嫁了,可当初,她们祖父趁着大伙儿齐聚铁家庄给他贺寿,张嘴就要威逼凤公子娶他孙女,凤公子从头到尾都没搭理他,他在北晋江湖上,可是有名有势的耆老,连这样的人家,凤公子都没放在眼里,你以为,凭你外祖父母的势,能压得住他?”
徐秀梅话声才落,就如愿看到苏九娘变了脸,徐秀梅不知道的是,苏九娘是庶出,跟瑞凤长公主及长平侯一家,根本就没关系,苏家四房的孩子都在瑞凤长公主面前露过面,唯独她没有。
本以为只要跟父亲说了,父亲点头,就能借瑞凤长公主母子之势去威逼凤公子,可凤公子连江湖耆老都不惧了,他会惧瑞凤长公主的势,而答应娶自己吗?
“所以我说啊!表姐还是动动脑子,看有什么法子,帮表妹我嫁给凤庄主,只要我成了凤公子的长嫂,长嫂如母,他上无父母,婚事必得听兄嫂的。”
苏九娘垂下眼眸,心道,可别如了你的意,你就忘了答应我的事了!
“表妹容我好好想一想吧!”
“姐姐可得赶紧想,否则等他们进了凤家庄,我想接近凤庄主,可就难上加难了。”
“我知道了。”苏九娘点头应下后,闭上眼不再理会徐秀梅。
徐秀梅得了苏九娘应承,也不再理会她,倾身往前再度撩起珠帘,往外张望,丝毫不在意,雨水泼溅进来,坐在车辕上的车夫颇为无奈,却没开口相劝,他们家这位大小姐是劝不动的,谁劝谁倒霉,由着她去吧!
黎浅浅她们的车队有人在前打点一切,自然点苍派也有人打前梢,而且他们专盯着凤家庄的人,他们的人去那家客栈,点苍派的人也跟着去,一次算巧合,两回勉强算是英雄所见略同,要不怎么会都挑了同一家客栈呢?
但三次?四次……后来,凤公子便让黎浅浅的人去安排了,反正两边的人马亲如一家,黎漱对此略有微词,不过看到之前那几次,入宿后缠将上来的人后,他便默许了。
凤老庄主火眼金睛,早就发现猫腻,然而他什么表示都没有,该吃吃该喝喝,日子过得可逍遥了,倒是凤庄主兄弟两,每到一处,总会有人上门拜访,没办法,他们兄弟两不好见,就算去凤家庄,也往往只能见到一人,有时,兄弟两都不在。
现在有机会可以在他们兄弟面前露脸,谁不往前凑呢?
尤其是见到面之后,才发现意外之喜,凤老庄主那是不必说了,可黎大教主?!这一位才真真是难得露脸的人!
凤家庄消息灵通,各地都有客栈酒楼等收集消息的地方,但瑞瑶教!他们的客栈虽不多,但精致又有特色,没看有间客栈如今是一房难订吗?还有新开不久的温泉客栈,更是客似云来,大家看了实在眼红啊!
有间客栈听说是没有对外招股东,但温泉客栈有啊!它生意越好,股东分红就越多,若能跟黎大教主交好,日后,瑞瑶教要再开客栈,他们兴许也能掺一股,赚钱的生意永不嫌多啊!
大家都很自然的把黎浅浅这个现任教主给忽略过去,一来她年纪小,二来她是个女孩子,三来嘛!虽已及笄,但她露脸的机会实在不多,外头的人也不知她生的是扁是圆,因在守孝,也没听闻她的婚事订了没,不过她虽没了娘,但有个侯爷亲爹,想来她的婚事决定权该是在她爹手里。
如此一来,大家就都认定了,黎浅浅这个教主不过是忽悠人幌子罢了!
虽有人想把这尊教主香饽饽娶回家,可是想到人家亲爹的身份,肯定是看不上他们这些江湖人的,也就不去自讨没趣了。
反正能和黎大教主接上话,黎教主也就不重要了!
因为凤公子和黎漱的故意操作,黎浅浅这一路上可悠哉了,她和蓝棠她们一起出门逛街、听戏,偶尔会遇上像徐秀梅这种上门寻衅的,不过只要凤庄主露面,她们立刻就转移了目标。
再说,有章朵梨这位绝世大美女在,还有高灵儿这位英姿飒爽的美人在,黎浅浅又刻意低调,往小里扮,上门挑衅的姑娘,几乎都把她略过去。
毕竟她看起来就小,虽然生得不比章朵梨差,可谁也不会拿她当威胁看。
因为下雨,这日到了地头后,黎浅浅她们没有出门逛街,老实待在屋里,看着春江她们收拾箱笼。
而且一早用早饭时,蓝棠略有不适老是作呕,幸亏因为天雨路滑,车行速度不快,否则她大概会更不舒服。
黎浅浅陪着她在次间的暖阁歇下,章朵梨和高灵儿都去收拾自己屋子去了,云珠看蓝棠白着张脸,心里很是不安,等她睡着,悄悄的朝黎浅浅招手。
黎浅浅见状,帮蓝棠掖了被角,轻轻走了出来。
来到堂屋,几个小丫鬟正忙着擦拭桌椅,其实住进来前,客栈都已派人打扫过了,不过春江她们没亲眼看着人收拾,就是觉得不放心,还是叫小丫鬟们再擦拭一遍,然后换上她们带来的椅披椅垫等物,就连桌巾也一起换成套的。
黎浅浅对这些琐事毫不在意,但见春江她们上心,也不好说什么,便由着她们去,不然在车里闷了一路,大家下了车后,要是再没差事做,怕她们会闲得发慌。
云珠看了眼满屋的人,对着黎浅浅苦笑,她总不能拽着教主出屋去吧?外头下着雨呢!而且瞧这态势,似有越晚雨越大之势。
“没事,到抱厦里说话吧!”堂屋分前后,后堂外有抱厦,前堂外是庑廊,抱厦里有门窗,可把雨水挡在外,庑廊可没门窗挡雨。
前堂满当当的人在忙,后堂倒是安静许多,只有一缕沉香伴着寂静。
抱厦里也没人,不过可以听到淅沥沥的雨声,还有敲打在窗玻璃上的叮咚雨声。
黎浅浅在窗前软榻上坐下,云珠很自觉的去沏茶,接过茶之后,黎浅浅指了暖榻让她坐,云珠哪敢坐,忙推辞,黎浅浅笑,“你要跟我说的话,不想让人知道,你不靠近点,难道要离得老远说?不怕被人听了去?”
云珠也笑了,点头道,“是奴婢想岔了。”
“要跟我说什么?”
“夫人似乎有喜了。”云珠不太敢确定,毕竟蓝棠自己会医,有没有怀孕,她自己应该最清楚才是。
黎浅浅却认为,医者不自医,更何况蓝棠压根没往这方面想,没想到也是可能的。“你怎么不跟夫人说呢?”其实她比较想问,你跟我说干么?我还没嫁人对怀孕生孩子的事,可是一窍不通哪!
云珠笑,“教主您年纪虽比夫人小,但行事比夫人稳重多了。”这是实话,初识时,是蓝棠像大姐姐似的照顾黎浅浅,可随着黎浅浅渐渐长大,蓝棠的孩子脾性渐增,反倒是黎浅浅不露痕迹的在照顾蓝棠居多。
云珠是蓝棠身边侍候的,又怎么看不出来呢?
“夫人这些天,虽是成亲了,可和您几位在一起,她就端不起夫人的架子。”这话说的真好听,黎浅浅听了直笑,很想跟云珠说,你嫌弃我们带坏你家夫人就直说嘛!
不过大概是因为端着庄主夫人架子太累,和黎浅浅她们一起出游时,蓝棠总是玩得很开,言行上略放纵了点,要是她没怀孕,云珠不会说什么,偏偏她怀孕了,要是再任由她这样下去,万一在不自觉的情况下伤了孩子,蓝棠会自责死!
“我知道了。”黎浅浅点点头,这几天确实有些太过了。
等蓝棠醒来时,屋子都已经收拾好了,她这位庄主夫人当的甚是惬意,诸事不用理,只要吃好睡好玩好就好。
不过她也不是整天闲着,这不,一睡醒草草梳洗过,就让云珠给她研墨,她要继续整理医案。
云珠不着痕迹的看黎浅浅,等她点头,她方才去做。
蓝棠浑不以为意,倒是叶妈妈看在眼里,等侍候黎浅浅洗漱时,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声,得到让她惊喜的消息,喜得叶妈妈眼泪夺眶而出。
她没有儿女,这些年侍候黎浅浅,已把黎浅浅她们几个当成自个儿的女儿看待,得知才出嫁没多久的蓝棠有喜了,就像是她将要有外孙一样开心。
“不成,不成,棠小姐这几天实在太活泼了,走路都没个正形,这怎么可以,要是不小心跌了,撞了,可怎么得了。”
黎浅浅坐在浴桶里,一派镇定的看着向来稳重的叶妈妈乐疯了似的,围着浴桶团团转。
她先把发上的泡泡冲掉,拿起皂角搓手臂,直到洗好澡,她手一挥,挂在屏风上的大布巾遂朝她飞来,出了浴桶把自己包裹好,走到屏风前,拿另一条布巾把湿发略擦了下,然后换一条,把湿发包起,看叶妈妈还沉浸在狂喜中,也不叫她,径自往外去,春江正在迭衣服,看到她走出来,却没看到叶妈妈,立刻扔卜手上的事,赶过来侍候她穿衣。
等到黎浅浅坐到榻上,春江帮她烘发,烘到一半时,叶妈妈才满脸羞意的出来。
不等她开口,黎浅浅就先开口制止她,“妈妈先别急,先帮我想想,该准备些什么东西。”
“是是是,是该准备起来。”叶妈妈的心思很快就被转移了,春江听得一头雾水,不过也不好开口问。
春寿拿着刘二送进来的消息过来,看到叶妈妈喃喃自语直打转,不由好奇的多看几眼。
黎浅浅伸手接过消息册子,水澜城又有人仿造温泉客栈,还出大钱拉拢水澜郡王,不过水澜郡王没上勾,还跑到黎大老爷面前,义正词严的斥责对方。
黎大老爷私下和分舵主抱怨,水澜郡王之所以没靠过去,不过是因为对方付的价码不够好,他在温泉客栈每个月拿的分红,都比那人给的钱多得多。
第八百六十章 傻笑
其实温泉客栈有没有水澜郡王这个股东,影响已经不大,就算水澜郡王真被拉拢过去,那又怎样?难道他能看着对方,使出下三烂的手段,对付温泉客栈吗?
温泉客栈股东里,可是有号大人物,便是当今圣上,别人不晓得,水澜郡王能不知道吗?帮着别人来跟皇上作对?皇帝不知道便罢,倘若得知他的小金库之所以收入不丰,与他有关,不把他拆了才怪。
因此就算对方给他再多钱,他也不敢动,更何况对方开的价码少得可怜,但对方很不识相,明明双方还在洽谈中,对方就已经对外放话了,搞得他觉得不赶紧去跟黎大老爷表一下立场不行。
黎大老爷当然知道县官不如现管,温泉客栈就算有大来头的股东,可是他们远在京城,真要有什么事,远水救不了近火啊!所以就算听了外头的流言后,觉得不是很高兴,可他们又能怎样?
憋着口气,他立刻修书要跟黎浅浅告状,不过他信还没写,水澜郡王就找上门来表态了。
黎大老爷写第一封信时,就像燃点极低的炮竹,一点火星就着那种,偏生还没炸,就给人浇熄了,写第二封信时,内文虽然说明了水澜郡王没有异心,可字里行间却难掩怒火天。
黎浅浅看着忍不住想笑,她没想到,大伯父的火气这么旺,还是说,需要他压抑脾气去应对的人已经不在了,他的脾气也跟着见涨了?毕竟现在府里他最大,而黎浅浅把温泉客栈交给他和水澜分舵主和副分舵主来分管,分舵主和副分舵主事儿多,常常掌柜遇事就是找他拿主意,黎大老爷在水澜城的地位水涨船高,脾气自然也大了。
好日子还没享受够,就给他来这么一个震撼,他憋了口气要跟黎浅浅告状呢!结果……那火气喷发的第一封信,他也只能嚼巴嚼巴的给咽了下去。
郁闷啊!
不过郁闷中,还是有好事滴!
继季瑶深出阁之后,黎净净的婚事有着落了,黎大太太最后还是选择把她嫁回娘家去,不过不是她亲兄弟的儿子,而是族里旁支的后生,那孩子算是可怜人,长到十岁上时,爷奶一场急病去了,跟着爹娘守孝三年,好不容易出孝了,不久,他娘传出喜讯,要给家里添丁啦!
他爹高兴不已,此后就常带着两个较大的儿子上山打猎,想给媳妇吃点油腥,好好的补一补,哪晓得就这么一去不回,爷仨儿全没了,他娘得知噩耗,动了胎气早产,留下一个小女儿,跟着丈夫和两个大儿走了。
蔡氏族人本来嫌这新生儿晦气,还没出生就克死了父兄,一落地就又克死了亲娘,这要让他再待下去,蔡氏一族还能活吗?
不过他这个三哥很硬气,自己都还只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硬是一肩扛起这个重担。
因蔡氏族人嫌他幼弟晦气,明知这孩子一落地就没了娘,没人喂奶他肯定活不成,便下令不许人帮忙给孩子喂奶,打算活活饿死那孩子。
不过族人有人看不过去,不让我们帮忙喂,行啊!我们假装闲聊把怎么喂孩子的法子告诉蔡三郎,若这孩子聪明学了去,那可不关她们的事啊!
蔡三郎确实聪明,手里没钱,没人帮忙带孩子,他就学族里嫂子们背孩子,把弟弟背在身上,带他去山里抓了只刚生完崽的母羊,挤了羊奶喂他弟喝。
亏得有善心的婶子、嫂子们偷偷帮忙,总算把他弟拉拔起来。
黎大老爷本不知这件事,是偶然听到妻子和她娘家嫂子们聊天,才得知有这么一个人,先派人去探查一番后,才带着女儿去瞧过,觉得蔡三郎样样皆好,长相好、脾气好,上无父母,进门后就是小两口过日子,至于那个蔡四郎,小毛孩子一个,到时按黎家规矩,奶娘、丫鬟、小厮侍候着,等到进学,也就兄嫂什么事了。
至于蔡三郎的前程,黎大老爷看过了,不是个读书的料,没关系,想做买卖让他跟在自己身边学,想学黎经时入行伍,有黎经时在,请他帮打个招呼,应该不难。
蔡三郎因为守孝,又带着幼弟,幼弟在族中又有晦气的名声,婚事自然不好谈,他如今都二十出头了,还是没着落。
因为蔡四郎,不止蔡氏族人不亲近,就连蔡太太娘家也嫌这外孙晦气,所以蔡三郎的婚事还真没人替他操持,就算族里那些善心的婶子嫂子也不好出面替他操持。
黎净净比她娘清醒,知道自己的婚事难办,既不可能嫁入高门,就是低嫁,也有人拿她少时不懂事做的错事来批判她。
她承认自己有错,但这么多年过去了,黎浅浅这个正主都没说要追究了,为什么那些不相干的人,要拿着旧事来审判她?
黎大老爷给她相看的对象,竟然是蔡家族人,她一边觉得可笑,一边替自己觉得悲哀,可笑的是,当年怂恿她犯下错事的,就是她娘的陪房,蔡家的下人,她是犯了错,可那时怂恿她的嬷嬷们,却只是被遣回蔡家,啥事都没有。
悲哀的是,连她自己的亲爹都觉得,若要将她外嫁,只怕是嫁不出去的,所以只能给她挑蔡家的族人。
不过得知蔡家兄弟的遭遇后,黎净净忽然有种找到知音人的感觉。
她向黎大老爷要求,她要和蔡三郎先谈一谈,她不小了,不想临到婚前,男方那头临时反悔,还拿出她的旧事来说嘴。
黎大老爷同意了,他不知他们说了什么,不过之后两人都同意了婚事,黎大老爷放心之余,也有些怜惜女儿,蔡氏族人可不是好相与的。
告知黎浅浅,也有点像是在向她寻求帮助,以他的能力,他只能在南城、水澜城两地给他们两安排住处,如果他们想去远一点的地方,他就没办法了。
婚事订下后,蔡三郎说了,他不想做生意,他不是那块料,他就是打打猎还成,当兵?他还有幼弟要养,不好一离开就好几年。
接到信的黎浅浅颇为郁闷。
她不追究当年黎净净谋害自己的事,不代表她就乐意帮她的忙好吗?再说这什么蔡三郎,是何品性性情,她统统不知道,大伯父就问她怎么办?
她哪知怎么办?
不过嘛!既然蔡三郎有他幼弟这个软肋在,想来做之前都会先考虑到他,毕竟是他娘拼死生下来,临终前交到他手上的亲弟弟,但是她不怎么想把他引入瑞瑶教,想了想,让春江研墨,提笔给四长老张建业写信,蔡三郎既然想跟随父兄脚步当猎人,莲城附近有山,有张建业及其儿子照看着,黎大老爷应该能满意吧?
至于黎净净,她是个女孩子,当年出事后就少出门,嫁人之后,梳上妇人髻,想来会再拿旧事来为难她的人就不多了,黎浅浅忽然觉得,蔡三郎应该是个有心人啊!想到他兄弟两的经历,黎浅浅觉得,他对黎净净的处境是有所感受的。
蔡四郎小小年纪就被人说是扫巴星,可谁也不想甫出生,就没爹没娘吧!这怎么会是他的错呢?
黎浅浅想,蔡氏族人如此对蔡家兄弟,应该还牵扯到别的东西吧?譬如说,利益,就不知具体是何利益了,不过黎浅浅想象得出来,蔡三郎上头还有两个哥哥,他们出事时,蔡三郎都十几岁了,可见两个哥哥更大,家里有三个劳壮力,又是靠打猎唯生的,家里环境应该不差。
一夕之间,祖父母都过世了,父母又死了,两个较大的哥哥也没了,留下个半大的小伙子和刚刚落地的小婴儿,族人贪他们什么呢?唯有房产了!
这个蔡三郎能舍下一切,抓住机会,带着妻子和弟弟离乡背井,可见是个有决断的,嗯,就让请张长老帮一把吧!也许结个善缘,将来得个善果呢?
春江站在一旁,看她写这封信,几次三番想张嘴,可都咽了回去,黎浅浅等写完等晾干时,问,“你觉得不好?”
“您怎么没跟张长老说,蔡三郎的媳妇就是黎净净,就是……”
“谁没有做错事的时候?再说她那会儿不是小嘛!不怎么懂事嘛!真正坏的,是那几个引她为达目的就可以不择手段的仆妇。”
春江不怎么服气,“您怎能确定,她当时没存歹心?”
“不确定。不过事情已经过去啦!再揪着能干么?不然你说说看,要怎么做你才觉得解气呢?”
春江张了嘴欲言,不过黎浅浅提醒她,“我当时虽然凶险,可是我被表舅救下了,没事,还因祸得福,被表舅收为徒弟。”
“可不能因为您没事,就放过她啊!”
“没放过她啊!大家不是都知道她们做了什么吗?”黎浅浅道,“只不过呢!季瑶深当时年纪比黎净净小,后来离开南城又认祖归宗了,改了名姓,所以所有的责难都落在黎净净头上。”
再加上黎大太太为卸责,把事都推到女儿身上,等于让所有人都聚焦在黎净净身上。
导致了黎净净的日子非常不好过。
真正伤害她们母女的,不是黎净净也不是黎深深,而是小蒋氏,黎浅浅对黎净净不感兴趣,她等着收拾小蒋氏和平亲王。
不过这些事,黎浅浅不好跟春江明说,只能任由春江以为她心太软。
春江回头就把这事跟叶妈妈提了下,叶妈妈皱着眉头沉吟良久,才道,“孩子做错事,是大人的错,大人没有教他们对错,让他们犯下错事,养孩子不是生下他们之后,扔给奶娘、嬷嬷等下人去照顾就好。”
她语重心长的对春江说,“孩子不懂事,行事不知分寸,不能靠下人去节制他们,下人是何身份,怎能节制管束主子?是吧?所以黎净净和黎深深当年所为,她们自己要负一部份责任,但他们的父母更有不能推卸的责任。”
“教主既然不追究黎净净的责任,也放过了黎深深,咱们就别再去提醒教主这事了,免得让教主心里不痛快。”
春江点点头,与叶妈妈说,“日后咱们多帮教主盯着点,再有欺负教主的,断不能轻纵。”
叶妈妈笑,颌首应下,心说,教主可不是当年那个任人欺负的小孤女了,不过教主心软这倒是不假,不然当年也不会应承大教主,接下教主的位置,从此为瑞瑶教教众生计操碎了心。
想到小小年纪的教主先后弄出货栈和商队,改善了西南一带民众的生活,又开了酒楼、锦衣坊、天宝坊等赚钱的营生,目前开设的两家客栈收益都极为可观,方才大教主又被人请去吃饭,为的不就是想和大教主打好交道,日后能有机会在新客栈掺上一股。
“也不知这场雨要下到什么时候?”自她们住进来之后,已断断续续下了两天的雨了,叶妈妈还真有点怕,这场大雨会跟她们上京时,遇上的那场大雨一样下个没完没了。
黎浅浅正好把信封好走出来,听到这话,也想到了那场雨,皱起眉头道,“一会儿派人去问表舅,若雨不停,是否要趁雨小时上路。”
叶妈妈抬眼看黎浅浅,有点疑惑,不是说蓝棠才有喜吗?怎么就问是否要趁雨小时上路呢?这天雨路滑,且此去不远处,可是有一大段山路要走呢!
然后她就想明白了,含笑点头道,“教主放心,妈妈一会儿就问大教主去。”
叶妈妈对黎漱道,若雨势不歇,怕是要担误行程,只是蓝棠接下来几个月,怕是都受不得折腾,问他否要趁雨小时赶路。
凤庄主先是愣怔了下,再三看向叶妈妈寻求答案,直到叶妈妈给予肯定的点头,他方露出笑容来。
只是他这抹笑,杀伤力实在太大了,勾得席上的女眷们看直了眼,有好事者纷纷追问可是有什么好事?
外人自是不解,自家人哪有不明白的,凤老庄主和黎漱知道蓝棠有喜,自然是欣喜若狂,只是还在席间不好说,毕竟还不到三个月,不好对外说。
好不容易捱到散席,黎漱急急忙忙回去问黎浅浅,可去信通知蓝海,得知已写信回京了,黎漱立刻幸灾乐祸道,“蓝海要知道肯定气坏了,女儿怀孕了,偏他还被扣在京里。”
凤老庄主拉着义子和侄子回房继续喝酒,这可是大喜事啊!好不容易把他哄睡了,凤公子才对兄长拱手道喜。
凤庄主喜不自胜,回房看到睡得香甜的妻子,不禁俯身抱她狠狠的亲了下,睡梦中的蓝棠不舒服的伸手推他一记,没想到竟然就把他推下床去了,动静可不小,云珠她们听到声音都赶进来了查看,结果看到坐在床前踏脚上傻笑的凤庄主,和犹沉浸在黑甜乡中的蓝棠,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第八百六十一章 孕期艰难
等到几个丫鬟搞清楚怎么回事时,都有点无言以对,不过能看到向来冷静稳重的庄主失态,事后要是挨打也值了!
大家对视一眼就悄然退下,她们的动静没有瞒过凤庄主,不过他没放在心上,先去净房洗漱,换了半旧常服,才坐到床沿,端详着妻子熟睡的脸。
蓝棠自抵达客栈之后,就一直睡到现在,大家本来有些担心,黎浅浅还要请大夫,后来是客栈里有经验的婆子知道了,跟她们说,怀了孩子的人状况百百种,有的一早起来就吐,有的重眠,问过蓝棠的情况后,便说,可能是旅途中乘车累着了,所以一到客栈,安稳了就睡得沉。
还教她们备着吃食,万一半夜醒了,也有热食可吃,免得饿坏孕妇。
凤庄主进房间,云珠便跟他禀报过,看着妻子睡得脸颊泛红,他嘴角勾笑伸手轻抚过她的脸。
良久,才拿起床旁高几上摆放的书,靠到床头慢慢看起来。
凤公子回房后,轻轻叹了口气,提笔写信给二哥,大哥大嫂都要有孩子了,他二嫂还不知在那儿呢!爹娘不在了,他这个做弟弟的,得催他一催。
玄衣拿着信柬进来,看他在写信,忙上前帮磨墨,凤公子写完后,看到他搁在自己手边的信,问,“这谁送来的信?”
“神剑山庄的少庄主。”
凤公子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展信看起来,没多久他脸色有点微妙,玄衣不解,“公子?”
“孟盟主和少庄主的堂妹订亲了。”
“这不是早就有此传言吗?孟氏族人便是为此,才会嫌弃……”庄主夫人已经嫁给他们庄主了,而且都已经有孩子啦!所以这事应该可以说吧……玄衣小心翼翼的看着凤公子。
凤公子看到他的眼光,忍不住笑了下,“是孟氏族人短视,他们只想着攀高门,而且他们以为神剑山庄的大小姐是他们点头才进得门,日后肯定和他们亲,呵!真是傻得可以。”
总归一句话,还是财帛动人心,孟达生以前多好说话,什么都由着他们,随着他对蓝棠越发上心,他们对他的掌控力便越发薄弱,最后甚至将他们逐出他娘留给他的铺子、庄子,赚钱的行当再不让他们涉及。
这对孟氏族人来说,简直就是灭顶之灾,也就莫怪他们故意放出风声,并针对蓝棠。
不过从结果来看,这事未必不是件好事,因为被孟氏族人所伤,蓝棠和孟达生缘份已尽,然后他大哥才能娶得美人归。
凤公子笑着摇了摇头,蓝棠跟他们兄弟一起长大,如今又习医,要真和孟达生在一起,可以想见,她会有多累。
孟达生那千年难改的脾性,走到那儿都能捡到落难的人,要是这些人懂得知恩图报,那也还好,偏生他遇到的人,就没一个是省油的灯,凤公子可是被这个好朋友坑了好多回。
做朋友,被坑,是很无奈,但朋友相聚总有时,一朝分离,孟达生要是再被人骗,他鞭长莫及管不着,再说了,他又不是孟达生的老子娘,能管他一辈子不成?
要是蓝棠跟他成亲呢?一个心软见到可怜人就一定要救,也不先衡量下自己的能力就一头栽进去,蓝棠也是个心软的,说不得应夫命救治的女子,日后会成了跟她争夫的白眼狼。
类似的事情,凤公子看多了,凤家庄几间阁楼里存放的江湖记事,多的是类似的记录。
他一直很努力想让孟达生改变,不要再那么老好人,不要再行善不知节制,要知道他一个人的行为,影响的可不止他一个人,孟氏族人很喜欢他行善带来的好名声,但他们没有一个人会帮他处理善后,等他成亲之后,他的妻子责无旁贷要担负起这些事情来。
凤公子兄弟两都不想蓝棠被他连累,可那会儿,就孟达生一个追着蓝棠示好,他们能有什么办法?只能想办法改变孟达生,孟氏族人的作为是很可恶,不过他们拆散了蓝棠和孟达生,也算好事一桩。
玄衣低声问,“这事要跟庄主说吗?”既然落实神剑山庄少庄主都来信说这门亲事了,想来不久就会收到孟盟主成亲的喜帖,庄主夫人才传出喜讯,要是得知此事,会不会受影响?
凤公子哪晓得会不会受影响,“回头跟大哥说一声,棠姐儿现在是他老婆了,照顾好她,是他的事。”
凤公子甩锅毫无压力,玄衣想想也是,棠小姐,哦,不,庄主夫人有孕在身,自然是归庄主管,玄衣身为凤公子身边第一亲信,只盼着凤庄主到时别把庄务甩到公子身上来,不然他会被公子扔过来的事情,给压到喘不过气来。
隔天一早,总算是放晴了,黎浅浅练完功,洗漱好,就往黎漱这里来用饭,凤老庄主伯侄两也在,凤庄主夫妻则缺席了,章老是早就用过饭,出门散步去了,章朵梨和高灵儿两个作陪,所以都不在。
用过饭喝茶时,凤公子便把神剑山庄大小姐将嫁入孟家的事说了,黎漱冷哼一声,“孟盟主肯从命?”
“不从又能如何?不过他与其娶个小门小户的女子为妻,还不如就娶何大小姐的好,至少,他以后就不用担心孟家那些人上门烦他。”
凤公子对何大小姐的性子略了解,那是个娇气任性的天之娇女,神剑山庄何庄主的弟弟,也就是何大小姐的父亲,原有意把女儿嫁给凤公子,不过凤公子还没来得及拒绝,就被何大小姐打入拒绝往来户。
根据她的说法是,她不想嫁个长得比她还漂亮的丈夫。
这个理由虽有可笑,不过何大小姐仅中人之姿,她不想嫁个比自己漂亮的丈夫,好像也没什么不对,她爹何二庄主只得悻悻然放过凤公子这个女婿,殊不知,凤公子才庆幸自己逃过一劫咧!那时,他还不认识黎浅浅,对这些看上他容貌的长辈们,他头痛不已。
面对他们提出联姻要求,他每回都好怕他爹娘会点头答应。
幸好他爹关于儿子的事是全听老婆的,只要他娘不同意,他爹就不会答应。
直到认识黎浅浅之后,他才发现,原来这世上还有人相处起来是这么让人舒服的,他想说的,她都懂,她说的,他也明白,怪的是,黎浅浅那会儿才多大点,怎么就能明白他说的话?
后来他总算明白了,她跟自己一样,都是习武的天才,对武学的理解,与他领悟的相通。
而且她虽生的绝美,却不像凤乐悠她们,仗恃美貌要人处处礼让她们,懂事知礼,连他娘都喜欢,若非意外来得太快,他娘早帮他们订亲了。
“孟氏族人可不是好相与的。”
“何家可不会任人欺负自家的姑奶奶,等着看吧!何大小姐成为正气山庄的女主人之后,那些孟家人怕是从此再没好日子过。”
黎浅浅他们这里在说孟达生的婚事,苏九娘她们也在谈论此事。
有人就说到了当年孟达生追着蓝棠跑的事,徐秀梅瞪她一眼道,“这个事,你在我这里说说就算了,日后可千万别再提了。”
“这有什么……”那姑娘还有些不服,不过旁边一个小门派掌门之女扯了她一把,小声附耳对她道,“你是傻子啊!要知道,神剑山庄的剑可是一剑难求,你这样大放厥词,要是传到神剑山庄门人耳中,我们可都会被你连累,日后家里要是求不到神剑山庄的剑……”
等知道了罪魁祸首是她,到时肯定会把她和她家全列入拒绝往来户。
这时那姑娘才明白过来事情的严重性,小脸吓得煞白,不过提醒她的那姑娘并未开口安抚她,倒是徐秀梅身边的其他几个姑娘,纷纷送了那不知轻重的姑娘一记白眼。
她们早就跟徐大小姐说过了,这个田蕊蕊说话没个轻重,迟早要给她们惹事,幸好,今儿她说这话,是在客房屋里,不是在客栈的大堂或包厢里,不愁被人传出去,不过还是得好好吓吓她,省得她下回又不知轻重的乱说话。
其实徐秀梅对孟家族人颇为不满,要不是这些人多事,孟达生和蓝棠是多好的一对啊!哼!
等何大小姐进门之后,这些人就知道她的厉害!
她等着看他们后悔莫及。
蓝棠醒来时,发现自己睡得全身有点酸痛,就不知是坐马车颠的,还是睡太久,四肢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所致。
云珠听到动静,进来侍候,看她一脸茫然的样子,忍住想笑的冲动,上前侍候她穿衣洗漱,直到收拾停当,蓝棠才反应过来,“我睡了很久?”
“嗯,从进客栈一直睡到现在。”
“你们也没人叫我起来吃饭,我快饿死了。”蓝棠委屈不已的抱着肚子抗议。
云珠失笑,“叫了,叫了,可您就是没醒,庄主说您是累着了,让我们别吵您,让您好好睡个够。”
蓝棠看窗外,发现支起的窗棂外,传来清脆的鸟鸣声,没有雨的气味,也没有叮咚作响的雨声。
“雨停了?”
“停了,原本还以为不会停呢!没想到天还没亮就停了。”
主仆两你一言我一语说个没完,外间的凤庄主无语,侍候的人全都低头不敢言,唯恐惹来庄主关注就糟了。
“不是说饿了吗?还聊,吃饱再聊。”他站在帷幔前无奈的对妻子道。
蓝棠看到他,略感惊讶,“咦?你没去陪父亲吃饭?”
“他们早就吃过了。”
蓝棠不好意思的笑了下,起身往外间来,桌上已经摆好饭菜,夫妻两坐下吃饭,用过饭之后,又聊了一会儿,才有人来请凤庄主,又有客来啦!
凤庄主叹气,蓝棠笑眯眯的送他出门,看他走远了,才回头问云珠,“我这是怎么啦?”
“什么怎么啦?”
“你看,我从昨儿下晌睡到现在,他一早不去陪义父,竟然等我一起用饭……”顿了下后,“我不会是得了什么绝症,所以他才……”
云珠受不了了,直言道,“您在胡说些什么啊!仔细您肚子里的小公子听见了,他会很伤心的,他才到您肚子里,您竟然以为自己得了什么绝症!”
云珠像连珠炮一口气说完,说完之后才发现,蓝棠好像在发呆。
“夫人?您,没事吧?还好吗?”
“嗯。”蓝棠漫应一声,伸手给自己把了脉,不过她好像不相信,又再把了一回,还是不敢置信,毕竟月份浅,所以脉相不是很明确,但她其实已经把到脉相了。
“我,真有了?”
云珠给她肯定的点头,侍候的丫鬟和仆妇们都露出笑容看着她,蓝棠被她们大家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她看云珠一眼,想让她把人打发走,可惜云珠和她没有心有灵犀,逼得她只得把云珠拉过来咬耳朵,云珠听了直笑。
“你们先下去吧!”
众人依次福礼退下,在她们离开前,云珠特地叮咛了一声,“夫人的胎还没坐稳,不好对外张扬,你们的嘴巴可都得闭紧了,别往外传。”
“是。”众人脆声应诺,蓝棠又对云珠咬耳朵,云珠看她一眼有点无奈,这种施恩的事,应该夫人自己来说嘛!偏叫她来讲,实在是……不过谁让她是主子呢!
云珠只得帮着开口,“夫人说了,这是喜事,她进门后,你们侍候的很好,等胎坐稳,就给大家多发一个月的月银。”
现在不能外传,自然不好多发月银,大家也都明白这个理,点头表示明白后就退下了。
等到黎浅浅她们过来时,蓝棠已经又开始打瞌睡了,不得不说,她这一胎还真让她这个做娘的成了睡猪了!吃饱了睡,睡饱了吃,搞得黎浅浅她们这些没经验的姑娘们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唯恐是出了什么状况。
隔天天没亮,黎浅浅她们就出发了,因为蓝棠这位孕妇,叶妈妈特意让人在车里多放了好几床软乎乎的被褥,只是天一天天热起来,靠着软软的被褥舒服是舒服,可是热啊!
于是原是取暖用的熏笼被改成放冰的地方,而且还不敢放多,怕冻坏了孕妇,其实蓝棠很想说,多摆一些,我热,快热死啦!可她自己也知道,不能多用冰,为了孩子,只能忍着了!
第八百六十二章 心思藏不住
越接近凤家庄,天儿就越热,偶尔下的一场雨,不但没能舒解不适,反倒更加不舒坦,因为雨势不大,雨水没把连日来的热气给蒸腾掉,反倒令道路泥泞不堪。
车行虽不快,但一动泥泞难免就会喷上来,车门只好紧闭,虽也开了窗,但马车的窗本就不大,车里难免气闷,蓝棠本没什么的,可突然有天起来,开始有了反应,一动就吐,直到吃了东西才好些。
本以为就这样而已,没想到上车后不久,就开始头晕作呕,一下车便没事,不用说,肯定是闷着了。
接下来几天都是如此,根本没有改善,这几天他们没前进多少,蓝棠脸上的肉却都掉光了。
凤庄主心疼娇妻,想还是找个地方小住,等情况好转再上路,他话还没出口,凤老庄主就已经抢着开口了。
“不如我们就近找个地方住下,你和凤三先行回庄,把祖宗的坟安好了,再来接我们。”
本来这个仪式,该由凤老庄主带着义子和侄子一起进行,不过眼看蓝棠难受得原本圆润的脸蛋都瘦脱了形,老庄主看着也心疼,可是祖宗们的事情不能耽搁,他不放心让蓝棠再这样跟下去,只能打发义子和侄子先行一步。
等他们办好事,再来接他们也不迟。
凤老庄主发话了,凤庄主再怎么不舍,也只能从命。凤公子就更不用说了,出发前,就见他可怜巴巴的看着黎浅浅,看得黎浅浅直想笑,上前想哄孩子一样拍拍他的狗头,安抚道,“反正离凤家庄很近了,不急,等你们把事情办好了,再来接我们,还有,别忘了把你二哥给拽去,你爹娘在泉下肯定很不放心他。”
凤公子想到他二哥,就忍不住想叹气。“我知道,不会忘记的,我还得跟我娘说说,让她帮着给相看二嫂。”
他顿了下又道,“怎么我看别人成亲,好像都很轻松,之前压根没消息的,突然喜帖就送过来了,然后就要成亲了,可你看我大哥他们。”
好好的一桩喜事,日子都定好了,突然皇帝把蓝海给召进宫去,差点得改婚期,幸好一切顺利,现如今,都怀孩子了,凤公子不由感叹世事无常,想当年,他娘还在说,要去黎家提亲,给他娶黎浅浅,感觉话声才落,爹娘就出事了。
他们兄弟两一下子就成了没爹没娘的孤儿了!鼻头忽地一酸,眨眨眼,眼前出现一方白绫帕子,上头没有任何绣样,简简单单的帕子后头,是一双乌亮的大眼睛,似乎能看透他的心。
接过帕子捂在眼前,凤公子有些尴尬的想说些什么,不过被头上温热的小手给驱散了喉间哽塞感。
“你爹你娘和你们家那些祖宗们,肯定很高兴换新宅,之前虽在京郊,不过总是皇帝所在之所,他们生前就不喜拘束,去了之后肯定更加不喜欢,你们现在要给他们换的地方,可就不一样了,天高皇帝远啊!住起来肯定自在多了。”
黎浅浅不会安慰人,话说的坑坑巴巴的,不过凤公子听了,显然很受用,就听他笑了起来,声音还有些哽咽。
“我觉得他们在收到你敬的媳妇茶时,会更高兴。”
“呵呵!”黎浅浅不予回答,笑着拍拍他的肩头,就转身回黎漱身边去了,反倒是黎漱皱着眉头抱怨,“行了行了!赶紧上路了,婆妈个什么劲儿啊!赶紧的,回去把正事给办好了,再回来接我们。”
话是这么说啦!可是您老人家不是说,赶紧走人,好争取早点回来接人吗?怎么自个儿却拉着谨一唠叨个没完咧?
也亏得谨一好耐心。
刘二站在一旁瞧着,心里满是对谨一的同情,谨一倒是没什么感觉,因为他此去是要去看蓝棠的嫁妆和陪嫁庄子的,其实还有教主的,只是当着凤家庄的三位主子,大教主不好明说,免得人家多想,以为他们上赶着要把教主嫁过来咧!
终于把凤公子他们送走了,车队顿时减了一大截,凤老庄主引他们去凤家庄在这附近的一处别庄。
黎浅浅全程都在照看蓝棠,没办法,她孕期反应实在太大了,幸好往别庄的路上,都是铺了石板的,纵使颠簸却无泥泞,车门总算可以打开,用车帘代替了,如此车里就没那么闷热,蓝棠也舒服些,她一舒坦就想睡,黎浅浅让她放心睡,“到地头后再叫你。”
“嗯。”蓝棠蹭了蹭枕头,立时沉沉睡去。
看她睡着后,眉头不再深锁,黎浅浅几人都松了口气,为了让蓝棠能舒服一些,她们连她用的枕头都搬到车上来了,可惜没用,她还是一样不舒服,黎浅浅生平头一遭,如此近距离接触孕妇,差点没被吓破胆。
叶妈妈虽嫁过人,但对侍候怀孕的妇人经验不足,她暗下决心,等安顿下来,就赶紧找人学习学习,否则等教主出阁再学,就有点来不及了。
也是直到这会儿,黎浅浅才想到,当初给蓝棠准备的陪房里,少了积年的嬷嬷,尤其是侍候孕妇、产妇和新生儿的嬷嬷。
当然,这也是因为她没成过亲,难免在这上头思虑不周,没关系,现在赶紧补救还来得及。
这处别庄名唤清竹别庄,里头有好几处竹林,车一停下,蓝棠就醒了,看到满眼青翠,心情甚好,走起路来也轻快许多。
见她如此,黎浅浅她们总算能放下心来,这才有闲心,欣赏起清竹别庄的美景。
这座别庄依着山势而建,沿着曲径,经过数座竹林,竹林处皆建有小屋或小院,顺着曲径走下去,可以贯穿整座别庄。
蓝棠选了座最靠近他们的小院住下,黎浅浅她们的小院也在她左近,至于凤老庄主和黎漱他们,则去往更高的地方去,那里有座默林,现在不是冬天,不是赏梅的时候,不过他们也不在乎,他们其实更喜欢默林小院旁的小湖,在这里对阵,就不愁用力过猛打坏屋子了。
黎浅浅不知这两位老人家心里所想,只觉得他们两住那么高,要请安得走好远,蓝棠熬得住吗?
当晚,凤老庄主就让传话过来,让蓝棠好好歇息,黎漱也交代黎浅浅,好好玩儿,这几天就免了她的晨昏定省啦!
章老也想如法炮制,不过他年纪大了,章朵梨不敢轻忽,唯恐一个不注意,老人家就给她作怪。
高灵儿会武,去不去凤老庄主跟前请安,都没什么差别,所以她也乐得不去他跟前讨嫌。
黎浅浅和凤公子兄弟分头行事,赶到他们前头的徐秀梅等人,在前头的客栈中等不到人,简直是要抓狂了。
也不知凤庄主他们这几天是怎么回事,行进的速度变得超慢的,有时候走没一刻钟,就又转回原来的客栈,有时走上半天,就匆匆找地方休息。
其实跟在她们身边侍候的嬷嬷和婆子们,心中隐有想法,可谁敢大胆说出来?想死吗?明知自家小姐对凤庄主念念不忘,纵使他娶妻了,她还不放弃,随行的仆妇们很害怕,万一自家小姐一个想不开,跑去自荐枕席怎么办?
虽然他们点苍派不是什么名门世家,但好歹在江湖上也是小有名气的,掌门肯定不允许自家宝贝女儿去给人作妾。
不过她们都是为人父母的,又怎不知,儿女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时,最是可怕,因为你的经验你的想法,在他们看来,统统都是老掉牙,统统都是阻碍他们奔向幸福的绊脚石,你越阻止,他们就越卯起来跟你杠上。
“咱们要不要通知掌门?”
“跟护卫长说一声吧?反正咱们要送信回去,也是要经过他们的。”
“也好。”
护卫长早在接到这个任务的时候,就知道不是那么轻松的,可他万万没想到,大小姐迟迟不肯归家,不是因为难得出来一趟,舍不得回去,她确实是舍不得回去,但不是因为恋慕外头的花花世界,而是舍不得凤庄主,怕回去之后,想再见到他,就难了。
现在听仆妇们的回报,他整个人都茫然了,大小姐这是要闹怎样?要知道掌门交代了,若有机会就好好结交蓝海父女,这年头,好大夫不是那么好找,难得有机会遇上,自然要好好结交的。
虽然在京里时,他一直找不到机会,跟蓝海父女接触,跟凤庄主夫人接触是不可能的,毕竟男女有别,可是蓝海……实在不好接近,他有几回跟得较近些,就被人给打发了。
便是因为他被打伤了,这段日子都在潜心养伤中,他的武功不弱,打伤他的那几人,看身手应该是大内高手,应该是皇帝派去保护蓝海的。
也是因为如此,才没急着把大小姐送回去,哪晓得大小姐就生出这等心思来了。
“我来通知掌门,你们小心侍候着,别让大小姐有机会接近凤庄主。”
仆妇们应诺,心里却不约而同想,凤庄主聪明着呢!人家身边时时都一堆人跟着,大小姐想接近他?怕是难如登天。
她们其实一直觉得,大小姐她们在看的话本子很奇怪,什么大户人家,请个客,姑娘在内院里落水,竟然能被外院的男客给救了,就算是请客难免杂乱,这些客人们身边可都跟着人侍候着,哪会让客人落单,然后出这种事情?
就是在她们点苍派也不可能发生这种事啊!
她们却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有的时候,在她们眼里看起来匪夷所思的事情,其实是有帮凶的,或是东道主家的人,乐见其成而顺水推舟,或是东道主的家人们,与人合谋,有主家交代下来,那些侍候的人才会放水,坐视事情发生。
因为她们如是想,所以没想着去防备。
护卫长通知得有点迟,等徐掌门一家赶到时,女儿已经干下胡涂事。
眼下,徐秀梅正在为凤庄主他们车队的速度感到烦燥。
“他们怎么到现在还没到啊?”客房里,簇拥在徐秀梅身边的女子,除苏九娘,已经换了一批。
之前那批陆续被家人接回去了,苏九娘是跟着徐秀梅出来的,徐秀梅不归,她自然不好走,再说,她身边的护卫仅小猫两三只,身手只怕比点苍派的家丁还不如。
就算一路走来,都还算太平,她仍不敢托大贸然离去。
“徐姐姐稍安勿躁,这天老下雨,说不得他们在路上遇雨了,找地方歇脚了呗!”说话的少女,是此地的一武林小门派门主的女儿,长得很讨喜,圆圆大大的眼睛,很喜欢勾着人的手说话,她姓袁,名蜜蜜。
“你们岩城总是这样老下雨?”
“还好啦!如今是梅雨季节,本就雨水多,这一带不是那么安稳,别地方的父母官是三年一任,我们这儿是一年一任。”袁蜜蜜道,不过没明说为何是一年一任。
徐秀梅等人听了,心里有谱了,独苏九娘不懂,拉着徐秀梅直问。
搞得本就不耐烦的徐秀梅更加烦躁,还是旁边的姑娘大放慈悲,把苏九娘拉到一边去为她解说,听完之后,苏九娘脸都吓白了。
原来此地父母官之所以一年一任,无非就是在任上出了意外身亡,或受了重伤不能再为官。
“朝廷不管吗?”
“管啊!可人家消息灵通着呢!清剿他们的官兵还没到,他们就已经消声匿迹啦!等官兵走了,他们又出来继续肆虐。”
她们都是岩城附近的人,虽是小门小派,但在岩城一地自成势力,那些劫匪不敢大剌剌的跟他们家里作对,但往来的商队,多少都会受影响。
早在知道凤家庄迁到附近时,就盼着他们能出手,帮忙收拾这些人,可惜,左等右等,都没等到凤家庄出手,以袁家为首的岩城诸门派,颇为失望,却不敢明着去找凤庄主出面,要是凤庄主不答应,消息又走漏出去,吃亏倒霉的,还不是他们。
得知点苍派掌门的掌上明珠从此地经过,袁庄主就派女儿带人过来,意图交好徐大小姐,若徐掌门肯出头收拾那些人,那当然是最好不过,再不然,请他代为出面,请托凤庄主也成啊!
袁庄主算盘打得好,偏偏徐大小姐不是好相处的,袁蜜蜜在她这里消磨了一下午,只深刻感受到徐大小姐对凤庄主的青睐,其余的,似乎都不被徐大小姐放在眼里,还有徐大小姐的表姐苏九娘,虽说是什么长公主的外孙女,可是堂堂公主的外孙女会像她这般畏畏缩缩的,依附在徐大小姐身边吗?
诸多疑问在袁蜜蜜心里盘桓不去,直把小姑娘搅得头晕眼花。
第八百六十三章 赶夜路
当晚,袁蜜蜜回了家,袁庄主正等着她,看到女儿回来,袁庄主圆圆的脸露出和女儿如出一辙的笑容。
“如何?”袁庄主夫人拉着女儿,在上首袁庄主旁坐下,几个儿女分坐下首,袁蜜蜜是最小的女儿,也最得宠,但平常也没这么大的脸面,能坐在她爹身边。
袁蜜蜜有些小尴尬,袁庄主夫人似是看出女儿的不适,忙开口帮忙问,“你今儿去,可见着徐大小姐了。”
“见到了,见到了。徐大小姐可漂亮了,又聪明,就是,脾气不太好。”说到这儿,袁蜜蜜忍不住皱了脸,圆亮的眼睛都委屈的眯成一条线了。
“这样啊!那可委屈我儿了。”袁庄主夫人忙搂着女儿哄着,袁庄主若有所思,问女儿,“听说徐大小姐身边,还跟着一位表小姐?”
“是啊!叫苏九娘,听说她娘是什么长公主的女儿。”袁蜜蜜是真没记住,袁大少爷和袁二少爷对看一眼后问,“是瑞凤长公主吗?”
“好像是吧?”袁蜜蜜偏着头想了下,最后还是给了不确定的答案。
袁庄主叹气,看来在女儿这里是问不出什么来了,没关系,派在女儿身边侍候的丫鬟都是机灵的。
打发妻子和女儿们离开后,袁庄主把袁蜜蜜的丫鬟全叫过来,在徐秀梅那里时,并不是所有的丫鬟都能在屋里侍候,在外头的丫鬟没闲着,她们忙着和徐家、苏家的下人套近乎,为的就是这一刻。
当袁庄主从丫鬟们口中得知,徐秀梅对凤庄主情有独钟时,眼睛不由一亮。
他看向几个儿子,长子英伟,次子儒雅,三子有些纨绔习气,四子年纪尚幼,三个女婿也各有千秋,都是岩城一地名门世家之子。
女儿们的亲事好办,就是儿子们的婚事一波三折。
袁家原本只是小门派,他祖父天赋异禀,拜师学艺不到三年就出师了,出师后在岩城开起镖局,并教人练武,遇到好苗子就大力栽培,他祖母则是走江湖的女侠,使得一手好苗刀,却不说自己的来历。
那之前天下乱纷纷,她不肯说,袁老头也不以为意,生下一子一女后,老太太就香消玉殒了。
彼时袁家庄已具雏形,再娶的妻子是岩城数一数二的富豪之女,她没有生养,倒是把继子女视如己出,袁老头过世后,就靠这位老太太撑着拉拔一双继子女长大。
袁老头的儿子,袁庄主的亲爹侍继母至孝,还蔚为美谈。
等到袁庄主从他爹手里接下庄主之位时,袁家庄已一跃而为岩城领头的门派之一了。
可惜的是,袁庄主的能力就摆在哪儿,他只能守成,没办法开拓疆土,带领袁家庄走出岩城,这个愿望,想来在他儿子们的身上也无法实现,四个儿子看起来都很不错,实际上呢?都是花花架子扛不起这个担子。
就连三个女婿也是如此,袁庄主想起来就想哭。
原本他还曾经想用儿女的婚事,来打破这个藩篱,好带领大家走出岩城,只是联姻这事,不只是他挑人,人家也要挑他们。
媳妇是别人家的好,儿子是自家的好,袁庄主看自己儿子自然是千好百好,样样都好,可在挑女婿人家眼里,那就是也不好,那也不好,样样不好。
其实这也怪不得人家,袁家庄在岩城是了得,但出了岩城,谁识得你袁家庄是老几?可他想联姻的对象,都是江湖上有名望的人家,对他们来说,岩城这个小地方的门派,就算是拔尖的,又如何?在江湖上一样无人闻问。
袁庄主想联姻名门,名门自也想要在江湖上有名望的亲家。
之前好不容易相看了一家,对方的姑娘看中了袁大少爷,不过那姑娘命薄,婚事还没落定,她就意外身亡。
听说,是这姑娘在家,与姐妹相争惹的祸。
袁庄主不由庆幸这门亲事没成,不然这样的女子进门,肯定是个搅家精。
然而因为此事,袁大少爷的婚事又落空了。
想到这里,袁庄主便想到了,适才丫鬟们说的话,忽地眼睛一亮的看向了长子,袁大少爷被他爹的眼神给吓到了,怯怯的张口,“爹,您是怎么了?”
“没事,没事!”哈哈哈,袁庄主捋须大笑起来,下首坐着的儿子和女婿们面面相觑,都不晓得袁庄主是在发那门子的神经病。
接下来几天,袁蜜蜜不止带着她那票小姐妹去找徐秀梅她们玩,偶尔还带着三个已出嫁的姐姐同去。
有些话题,袁蜜蜜这个才刚及笄的傻妞不好说,袁庄主夫妻也不敢让她去说,三个已为人妻为人母的女儿,在婆家历练过,被婆婆甚至是重婆婆搓磨过,人情世故那是门儿清,由她们来带话题,袁庄主夫妻才能放心。
果然,没几日,徐秀梅就把袁家三位姑奶奶奉若上宾,苏九娘也跟着学了不少东西,再说起凤庄主和凤公子时,表姐妹两个,眼里闪现的自信,可就与之前还有些蒙懂不解大不相同了。
她们彷佛是锁定了方向,知道要往那个方向去努力了。
凤公子兄弟两丝毫不知有人锁定他们,决定不择手段也要嫁给他们两为妻,他们与黎浅浅一行分道扬镳,便疾行回凤家庄,在请大师看好的吉日吉时,兄弟三人重将祖宗们下葬,看着人把墓修建好,这才松了口气。
凤二公子催着他们两,赶紧去把嫂子接回来,“不说大嫂怀孕了吗?你不赶紧去接,难道放心她在外头待着?”
“急什么,这会儿天都要黑了,你催着大哥出门,是想他赶夜路不成?”凤公子和哥哥抬杠,凤二公子这回休息得够久了,气色红润了许多,小外甥也长大了不少,不过他很黏凤二公子,几乎是他二舅走到哪,他就跟到哪儿,标准的小跟屁虫。
虽然已经会走,可是走得不稳,奶娘们不敢放他下来走,不过凤二公子不让她们一起抱着他。
凤公子他们回来,看到一天一个样的小外甥,也很好奇,争相要抱他,尤其是凤庄主,想到不久后,自己的孩子就要出生,就想拿外甥来练手。
小家伙也精,只要这两个新冒头的舅舅要抱他,他就很老实的被抱,但一被放下来,他立刻就往凤二公子身上黏,抱到就不撒手。
接下来就再不理两个新舅舅了,只往凤二公子身上黏,奶娘要抱也不理,这些奶娘已不是黎浅浅她们帮挑的那些,而是来到凤家庄之后,凤老庄主亲自挑选的。
不过在凤二公子面前,她们仍敌不过二舅舅的魅力。
凤公子把小家伙从他二哥怀里抱过来,小家伙正打盹儿,一个不察被人抱离了亲爱二舅的怀抱,眼也没睁的张了嘴就要哭,凤公子捏住他的圆圆的小嘴巴,“小乖乖,别哭,你二舅舅身体不好,要多休息,小舅舅抱你睡,你赶紧睡啊!不然我就把你扔给奶娘抱了。”
也不知小家伙听懂了没,反正他是制止了哭声,小鼻子皱了皱,埋首在他小舅舅的怀里,蹭了蹭,味道似乎不太对,不过他知道新来的两个舅舅超级坏,都是说一不二的坏蛋,他要不乖乖听话,肯定会被扔给奶娘抱回房去。
所以他在凤公子怀里钻了钻,勉强忍受那不熟悉的味道,继续睡觉。
凤二公子看小弟和小外甥置气,忍不住笑了。
凤庄主摇头,“你真是够幼稚了。”
凤公子没好气的瞪大哥一眼,彷佛在说,半斤八两的人没资格说他。
玄衣从外头进来,道,“谨一和刘二他们的差事都办好了,刚刚回庄里来了。”这些天,他们兄弟忙着,谨一和刘二也没闲着,他们忙着弄蓝棠的嫁妆和陪嫁铺子和庄子。
他们已有多日未回凤家庄,而是留在城里打点一切,凤公子去看过,他们为蓝棠购置的宅子,还有瑞瑶教新建的分舵,此地的分舵是新立,分舵主还没选出来。
现在他们回凤家庄来了,不会是已经选好人了吧?
“他们的事都办好了,动作这么快?”凤二公子讶异道,他一直坐镇凤家庄,瑞瑶教之前就派人来打点蓝棠的嫁妆,相中了铺子、庄子,宅子是早就买下的了,里头放着从莲城瑞瑶教总坛送来的嫁妆,他看他们磨磨蹭蹭的,一路拖到了婚后还没料理好,便觉得诧异,按说黎浅浅派来的人,不该这么无能才是。
现在总算有些明白了,人家不是无能,是都弄好了,可没法子做决策,谨一和刘二等于是拍板定案的人,他们一来,看过之后觉得没问题就定下了,难怪能这么快就把差事做好了。
不对,他们应该是早就弄好了吧?是等着他们这头把祖坟迁好……
凤二公子明白了,凤公子和凤庄主早就知道,谨一他们两天前就把事情办好了,没过来是因为他们这厢事情还没办完,他们不好过来打扰。
“既然他们事情已经办好了,那通知他们,明天一早出发去接人吧!”
凤庄主发话,屋里侍候的小厮应诺,转头就通知谨一他们去了。
就在这时,有小厮拿着信过来,玄衣接过去之后,把信交给凤公子,凤公子打开一看,便笑了。
“怎么回事?”
“是岩城的百里庄主来的信。”
岩城?“百里庄主是那个?”
“羡实,现在是百里羡实。”百里庄之前也是一团烂账,百里老庄主宠妾灭妻,把庶子强行记在嫡妻名下,然后越过嫡长子百里羡实,把庄主一位传给庶子百里沧,百里沧好斗,继承庄主之后,并未用心经营百里庄,反倒因为到处找人比斗,因而闹出人命。
后来被人上门寻仇,他自恃甚高,让对方一起上,上门寻仇的,只求为亲人报仇,才不管你什么仁义道德,再说了,当初百里沧找他们儿孙决斗时,也不曾讲过道义,除他还有他身边的护卫一直围攻人,直到把人活活打死为止。
这叫这些痛失优秀儿孙的人家怎么承受得住,既然这个混蛋叫他们一起上,他们也就不客气了,一伙人群起围攻百里沧,他们的武功或许不如百里沧,但再好再高的武功也禁不起人搞车轮战啊!
更别说,还有人趁乱摸鱼,伺机下毒,多管齐下的结果,可想而知了!
百里老庄主气得要找他们拚命,百里羡实拦住他爹,直言是百里沧先行作歹,这些人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再说了,人家的儿孙好好的待在家里,是百里沧上门挑衅在先,将人活活打死在后,怎么看都是百里沧理亏。
百里老庄主先遭丧子之痛,后又被嫡长子义正严词的一番话,给打击得心痛如绞。
最后一晕了事,这一晕就再也没有醒过来。
从此百里庄就由百里羡实当家做主了。
“百里羡实这招釜底抽薪,着实厉害。”
“嗯,这小子确实厉害。”他爹偏心偏得没边儿,同样一件事,他做,就是挨打挨骂的份儿,百里沧做,就得到百里老庄主的称赞有加,长期下来,就是个正常人也得被气成不正常了。
“他信上说些什么?”
“他问我们认不认识徐秀梅,说他们百里庄的死对头,袁家庄的袁庄主最近派出女儿们拢络这一位,据他所知,这位徐大小姐对大哥情有独钟,不顾大哥已经成亲,还是追着大哥跑。”
“大嫂怀孕的事,没传出去吧?”
“没有。”凤庄主若有所思道,“就不知之前我们车队的种种异状,会不会启人疑窦。”
凤二公子道,“肯定会的,不过,这位徐大小姐的脾气大,她身边侍候的那些人就算猜到了什么,也不会跟她说的,要不然按照这位的性情,肯定是会惹出事情来,究责的时候,徐家人定不会让自家女儿吃亏,倒霉的就是这些侍候的人了。”
凤公子对玄衣招手,“赶紧派人往青竹山庄送封信,交代他们别出门,就是有人找上门,也不予理会,保护大嫂安全为要。”
“你瞎担心什么,大哥都没那么着急。”凤二公子伸手要把小外甥抱过来,不过被凤公子拒绝了。
“他已经睡着了,就别换来换去,仔细把他给吵醒了。”凤公子拍掉他二哥的手,谁知他话声才落,就看到凤庄主飘然离去的身影。
凤二公子失笑,凤公子没好气的把小外甥扔回二哥怀里,动作看似很粗鲁,不过还是很轻巧,没把孩子给弄醒。
“我走了。”被这么一搅和,肯定是没法子好好在庄里休息一晚再走了,凤公子叹气,带着玄衣追着凤庄主赶夜路去了。
凤二公子拍拍小外甥,招呼小厮们把门关上,免得夜风窜进来让孩子着凉。
第八百六十四章 承担
凤公子他们赶了一夜的路,天亮后,便在路边的茶棚歇了会儿,又继续赶路,天擦黑时,总算来到岩城,城门已经关了,凤公子觑了个空,率先窜上城墙,凤庄主紧跟在后,他们出门时,穿的是暗色的衣服,此时天刚擦黑,人的眼睛还在适应明亮到黑暗,所以就算看见他们,也会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毕竟,凤公子他们动作实在太快了。
似一道残影般,飞掠过城墙进了城,然后轻跃几下就不见人了。
不多时,凤公子一行人已换了装扮,进了城中一处客栈,这家客栈规模不大,往来的大多是客商居多,不过他们的货大多寄存在附近的货栈里,穿戴虽不及那些顶级的富商,但比城门附近,居住在便宜客栈里贩夫走卒强许多。
凤公子他们进来时,还引起不少人关注,毕竟这个时候才投宿的客人,实在不多。
等他们坐下吃饭,隔邻的客商好奇的攀问,刘二便装模作样的唉声叹气,“还不是我们头儿的宝贝孙子,那小子就是个吃货,平常在家也不见他胡吃海塞的,谁知一出门就变了个样儿,还没进城,就嚷着肚子疼,我们赶着进城,把他送去医馆,直到刚刚,他服过药舒服了,在医馆歇下了,我们才出来找地方投宿。”
医馆能留病人住下,可见地方不小,但也没有大到让病人的家属全都留宿的,病人情况稳定了,留下人照应,便出来找地方投宿,很合情合理。
刘二那么一说,引来不少人同情的眼光,大家都是出外人,自然再清楚不过,出门在外诸事不便,别的还好说,要是病倒了,那可是件麻烦事啊!
亏得那病人是这些人的头儿的孙子,不过要是那个头儿平日若待这些人不好,人家在这种时候,伺机报仇,把他孙子给撇下,那头儿事后知道了,也无话可说。
这些人没把人撇下,算是厚道了,也可见他们的头儿也是厚道人吧?
大家胡乱猜,凤公子他们却是埋头苦吃,与人搭话的活儿,就全交给刘二去办了。
不过,他们也确实如大家所料,是厚道的,知道刘二跟他们说话,压根没空吃东西,还给他留了菜,真好,都是青菜,大概是怕同伴跟那个吃货一样闹肚子吧!
刘二回过头吃饭时,看到留给他的全是青菜,忍不住笑出声来,凤公子对玄衣使了个眼色,玄衣抬手招呼小二,小二见了笑着点头,又送上刚做好的两道肉菜,一道是东坡肉,一道是蒸鱼,刘二忙道谢,吃将起来。
邻座的客人看了,都暗暗点头,这小伙子不错啊!
与此同时,也在吃晚饭的百里庄主,收到了凤家庄传信,知道凤公子他们进城了,将面前的一道鱼汤倒进碗中,拌了拌,一口气吃完后,就起身离开,屏风后不远千里而来的姨母和表妹们,看得都傻眼了,纷纷掉头看百里夫人,百里夫人莞尔一笑。
“这孩子就这样,一忙起来,连饭都忘了吃,要不,也担不起百里庄这个担子来。”
以前丈夫宠妾灭妻,把庶子捧得高高的,来打她们母子的脸,她这好姐姐明明就住在附近的广城,不说仗义执言帮她出头了,就是私下往来安慰几句都不曾,儿子现在当家了,她就想把女儿嫁过来,早干么去了?
哼!以为她还跟小时候一样,任由她搓圆捏扁,想把女儿嫁过来,她儿子就一定得娶?想得美。
本就没什么往来,仗着是长辈,就要她儿子放下正事,陪她们母女闲晃?真以为自己脸大,大家都得捧着她们娘儿几个?
被妹妹这么一说,黄太太噎住,差点没气出好歹来。
黄太太今儿带来的三个女孩,只有一个是嫡出,是嫡幼女,行四,嫡长女已经嫁人了,另两个是庶女,分别行二和三,其中黄三姑娘相貌最出众,如怒放的牡丹,黄二姑娘怯生生的,似路边的小白花,而黄四姑娘则如玫瑰,不是指她的容貌,而是说她的脾气,玫瑰有刺,她就是个小刺猬。
听到百里夫人这么说,忍不住张嘴道,“那百里表哥也未免太没出息了吧?这丁点小事,就得忙成这般,连饭都不能好好吃,我娘是长辈,他要离席也不曾相辞,真是一点规矩礼貌都不懂。”
黄太太一边觉得女儿帮自己出气真是了得,一边又怕妹妹不喜,女儿还没进门就先惹婆母不喜,这可不是件好事。
百里夫人看这外甥女一眼后,理都不搭理她一句,径自对黄太太道,“还请姐姐见谅,我先休息去了。”说完也不管黄太太要拦她,起身往外走,身边的丫鬟护着她往外走,黄太太的丫鬟要来拦,一个被百里夫人的丫鬟用手肘顶住胸口,就那么一戳,疼得那丫鬟眼泪都掉下来了。
另一边的丫鬟则被百里夫人另一侧的丫鬟提脚一踢,整个人就飞了出去,把地方摆的交椅撞成一团,百里夫人看着一室凌乱,脚步没停的往外走,边低声交代扶着她手的丫鬟,“交代厨房,给庄主备着夜宵,这个时候出去,回来肯定都饿了。”
“是。”
“对了,记得交代一声,厨房重地,别让闲杂人四处乱窜。”
“是。”丫鬟应得麻利,屋里的黄太太母女则是心头一颤,不会是她们借用厨房的事被百里夫人知道了吧?
黄太太想让女儿在外甥面前一展厨艺,不是都说,要抓住男人的心,先要抓住他的胃嘛!所以黄太太这个想法并没错,只不过,百里庄是什么地方,百里羡实母子能翻身,没早早就被百里沧母子害死,就是因为百里夫人把厨房牢牢的捏在手里。
黄太太母女是客,哪家客人一来,就要往人家厨房钻,当人家里没人当家啦!厨房管事好说歹说,才把她们母女请出去,黄太太母女压根不知,她们前脚才踏出住的院子,后脚就已经有人把她们的作为通报上去了。
她们母女才踏进厨房,百里夫人那里就已经知道,和丈夫的宠妾抗衡的经验告诉她,她这姐姐不安好心,便让人牢牢盯紧她们。
黄太太母女什么都不知道,还以为百里夫人压根不知,她们去借厨房,然后被厨房管事请出去的事。
黄太太不是没想过,要跟妹妹告状,让她收拾那几个胆敢对自己不敬的贱人的,可后来又想到,万一她妹问她,为何要去借厨房,她要怎么回答呢?
明明刚到时,才说她们累了要休息,转头就跑去借厨房,要让女儿一展厨艺,怎么说都有些不合理吧?
黄太太不当家,所以她不晓得,厨房是管府里大小主子吃食的重要之地,哪容得外人轻易插手其中的。
她上有婆母,下有妯娌,她又是庶子媳妇,哪轮得到她当家,所以她根本不晓得,百里夫人如今对百里庄内院的掌控,那就跟铁桶似的,别说现在了,就是百里老庄主那个宠妾在时,也没有让外人轻易进占厨房的理。
看着一桌美食才用没几口,黄太太气得不行,黄四小姐想吃,可又气恼百里夫人临走时说的那话,要说她不是故意说给她们母女听的,打死她都不信,可人家又没当着她的面说,她要真跳出去质问百里夫人,那才没脸。
黄二小姐和黄三小姐两个见嫡母和嫡妹动气,虽然没吃饱,也不敢再端坐着,纷纷放下碗筷站起来,两人像小媳妇似的,头也不敢抬的站在桌边,姐妹两个偷偷交换了个苦笑,她们才吃几口啊!好饿呀!怎么办?
看着满桌美食,却不能吃,这真是最痛苦的折磨了!幸好在家时,她们已经训练有素,纵使再饿,也不会露出一点痕迹来。
百里庄主可不晓得家里这桩官司,他正往凤公子他们所在的客栈来。
还没靠近,就被玄衣拦住了。
“百里庄主,公子让我带您进去。”
这是不想让人知道他们有往来?百里庄主想到之前送去凤家庄的消息,不由嘴角微翘,跟着玄衣翻墙进入客栈。
凤公子兄弟已经用完饭,回房休息了。
看到百里庄主,凤公子先笑了,“恭喜恭喜。”
“多谢。”百里羡实朝凤公子和凤庄主兄弟两恭敬一揖,他能顺利拔除百里沧,眼前这两位可是帮助不小。
“你爹他……”
“我爹向来疼百里沧,想来黄泉路上能结伴同行,应该也是喜事一桩。”
呃,这样说,好吗?大晚上的,也不怕他爹半夜找他来。
似是看出凤公子眼里的疑问,百里庄主笑,“我爹临终前,我把百里沧的身世告诉他,想来,我爹九泉之下见到他,肯定会很“高兴”。“
呃,你确定你爹临死之前,得知他最宠爱的儿子,不是他的种,他会很高兴?头上绿油油啊!莫怪他会被活活气死了!
“百里沧不是你爹亲生的?”凤庄主问。
“不是,他姨娘是百里五房四叔的表妹,两人本就勾搭成奸,不过四婶娘家有权有势,曾经放话,四叔想纳什么人,多少美人儿作妾都行,独百里沧他姨娘不成,四叔不放手,她就休夫。”
凤公子哇的一声,“你这婶娘威武。”
“五房穷,全靠四婶的嫁妆养活一家老小,就连百里沧他姨娘家,也都靠四婶接济,才有好日子过。”
只可惜接济了只白眼狼,这头拿人钱财享荣华富贵,那头就撬人家墙角,想抢人夫婿,百里沧他姨娘当年肯定不只是想入门作妾,只是他这四婶手里攒着了她什么把柄,没人知道。
当年她肚子大了,想要进门作妻,可惜没能如愿,他四叔和她合谋,把她弄上他爹的床,有四叔做内应,百里沧的姨娘把他爹的喜好摸得清清楚楚,他娘跟他爹还在磕磕绊绊的磨合期,百里沧的姨娘已经把他爹捏在手心里了。
面对一个不怎么知道自己喜好、心思的正妻,和一个不用开口就已经摸透他心思的妾,自然是小妾胜出。
他爹万万想不到,小妾之所以知道他喜好,全是因为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卖给她的。
百里庄主没说的是,他那位好四叔可不止把他儿子栽给他爹,就连百里沧那个同胞妹妹,也是四叔的女儿。
想到当初他们两个,为了掩饰百里沧姨娘进门时,已经怀了他,在她要生产时,故意算计他娘,诬赖他娘害人导致她动了胎气,所以早产生下百里沧。
他娘被无端冤枉,气得真的动了胎气,他抢在百里沧之前出生,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想来他那好四叔和百里沧的姨娘肯定呕死了。
这也就难怪,四叔看到他时,总是对他阴阳怪气的。
想到他爹临终前,还想要他答应,会好好照应百里沧的姨娘,百里庄主就恶心,所以才会一气之下,把原先想隐瞒他爹的事全抖了出来。
结果,他爹来不及反悔就咽气了,嗯,百里庄主这会儿才想起来,他似乎还没处理百里沧的姨娘啊!
回头就把她送五房四叔家去,顺便跟四叔讨要一下,这些年百里沧他们娘两儿在他们家的花用,虽然说做人要大气,可这种摆明了要坑他家的货色,不反坑回去不解气啊!
凤公子他们看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也不打扰他,径自商量起别的事情来,等百里庄主回过神来,才说起袁家庄的事。
“如果,让袁家庄攀上点苍派,会不会让百里庄主为难?”
“不会。”百里庄主应得很快,“袁家庄虽说是岩城几个门派的领头人,可这个位置其实并不牢靠,他四个儿子都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其他门派早就对袁庄主不服已久,只是袁庄主到底是他们几位当家之中,武力值最高的,袁家庄也比其他门派有钱,袁庄主又能说会道,他们想拉下他,可拉下他之后,换谁顶上去呢?”
凤公子兄弟一听,就对袁家庄一派的没什么好感,尤其在知道,他们利用徐秀梅对凤庄主的痴迷算计她,好借此攀附上点苍派,对他们的印象更是跌到了谷底。
凤庄主问,“他们打算怎么算计我?”他想了下,道,“该不会只是打着幌子,让徐大小姐以为我在岩城吧?”
“应该就是如此。”百里庄主从怀里掏出张帖子来,是袁家庄邀宴的帖子。
凤庄主接过来一看,不由失笑,袁家竟然打着要为他接风摆宴,可他这个正主却根本不知有此宴会。
凤公子问,“要管吗?”
“管他做啥?”凤庄主才懒得理会,袁家庄算计徐秀梅的事,反正那女人本就不安好心,自己心思被人看穿拿来算计她,这是她父母该反省,怎么把孩子教得那么蠢,与他何干?
知道自家孩子蠢,就别放出来危害旁人了,偏还把人放出来害人,那么他们就该承担一切后果。
第八百六十五章 苦命的小叔叔
百里庄主想,既然凤庄主都说不用管,他便只交代人看着些,旁的事,他们不插手。
等辞了凤庄主他们,回到百里庄后,百里庄主的几个亲信簇拥着他去了书房,其中年约六十许的老人不等大家坐稳,就急着开口,“庄主,您真要听凤庄主的,不管这事吗?”
百里庄主点头,老人又急道,“您不考虑一下吗?咱们可以把徐大小姐截过来,老夫觉得,若是您的话,徐掌门应该会很乐意,招您做女婿的。”
“然后呢?把百里庄并入点掌派?你们乐意?”点苍派是怎么壮大起来的,别人或许不知道,百里庄上下却是再清楚不过。
当年百里老庄主的姑母夫家本是羡城附近的一小门派,百里庄主祖父的姑表妹嫁入点苍派后不久,娘家就遭遇一连串打击,先是长房嫡长孙意外身亡,嫡系几个孙子在外遭人挑衅,被打成残的就有五个,重伤者三人,因此身亡的就有四人,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就痛失五个优秀出众的儿孙。
女婿家专程派人过来襄助,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谈的,反正谈到后来,老庄主姑母夫家就被并入点苍派了。
老庄主还特意走了一趟,原本还很健壮的姑母夫妻,似乎一夜老去,老态尽显,老太太看到娘家大侄子来,就先哭诉起来,话里话外都在外责老太爷,不该应这门亲事的,现在不止坑害了孩子,还坑害了他们家,就连祖宗的基业也被坑害了。
因为他爹宠妾灭妻,所以打小百里羡实就是跟着祖父长大的,老人家过世之后,他便把祖父的书房接过来,他祖父写了一大堆手札,各式各样的都有,练功心得、出游经历等全都写下来。
其中最让百里羡实印象深刻的,就是祖父姑母一家被并入点苍派的事。
他身边跟着的几个亲信,多是祖父留下来的,也有他自己收拢的。他们这事,多多少少都有点记忆。
反倒是他爹和百里沧两人,是完完全全的不知情,又或者该说,他们两是被刻意隔绝在这些事情之外。
偏偏两人都没感觉。
百里沧他姨娘的事,也是他祖父记在手札里的,不过他老人家并不知五房四叔的打算,他只是感到疑惑,四叔又不是没有亲姐妹,可他和亲姐妹显然不是很亲近,却同百里沧他姨娘感情极好,好到他老人家这素来不管内宅事的人,都注意到不对劲了。
百里羡实叹口气就不再想这些事,改而和心腹商议起和凤家庄及瑞瑶教合作的事情来。
百里庄上下约莫有近千人,不过在庄里的,大约近百,其余的都分散在各地的产业,他对瑞瑶教的商队和货栈很感兴趣,对那位张总负责人更加感兴趣,因为瑞瑶教的货栈及商队,就是在他手里发展起来的。
虽然说,他如今似乎已退居幕后,但若能跟他讨教讨教,相信必能获益良多。
隔日,凤公子一行人早早就结账离开了。
百里庄主则在早饭时,跟他娘说了一声,便着人把百里沧的姨娘带上,连带她屋里的东西也都收拾装箱,一并送往五房四叔家去。
这一路行来,自然是惹得不少人关注,大伙儿都知道,前不久,百里沧出事,活活把他爹气死了!今儿新上任的百里庄主这么大阵仗,是又要闹怎样?
等到他把人往四叔家门一丢,百里庄主也不停留,直接走人,只留下一队人高马大的护卫,保护一位嬷嬷,这嬷嬷一张嘴,就细数了百里沧他姨娘的罪状,老嬷嬷毫不隐讳,极直白的,把四叔表妹如何经四叔介绍,勾搭百里故庄主,又怎么在孕期中恃宠生娇,几度把正室气得动了胎气。
这些事,让市井小民们听得津津有味,老嬷嬷直说到百里沧其实不是百里故庄主的亲儿子,而是他替兄弟养着的,兄弟哭着求他的,他没办法才勉强答应,可他没能帮兄弟把孩子教养好,百里沧张狂好斗性子极野,他根本管不住他,最后遭人寻仇而死,是他愧对兄弟。
老嬷嬷一抹眼泪,哭着道,“我家故庄主,是个实心眼的人,四老爷交代给他的儿子,他可是如珠如宝的待着,连对亲儿子,都没这么尽心尽力啊!”
四下议论纷纷,大家都说百里羡实他爹是个实在人。
老嬷嬷最后又道,“故庄主没把四老爷的儿子教好,已然以死谢罪,故庄主已然过世,再无余力为兄弟照顾人了,我们庄主说,故庄主交代了,还君明珠,还请四老爷见谅,庄主只是小辈,没那个能力照顾四老爷的红粉知己,请四老爷自行带回去照看了,另外,这些年,她们娘两儿在敝庄的花费,庄主也不跟四老爷索讨了,就当是我们故庄主给您赔罪了。”
这话一出,大家都有些蒙了。
百里五房的四老爷,把怀孕的红粉知己托百里故庄主照顾,却没付半毛钱,这对母子所有的花费都是百里故庄主付的?而且此前可是一直有传言说,百里故庄主打算越过嫡长子,把百里庄交给百里沧继承的。
这四老爷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好事,让百里故庄主对他如此掏心又掏肺的?
然知晓内情的人,听了老嬷嬷这话,不由在心里暗点头,心说,百里故那个傻子,只怕是直到临终才晓得真相吧?而且还不是百里沧他姨娘说的,应该是正室母子说的。
谁让百里故胡涂呢?临了,他的妻儿不打算让他就这么胡涂的死了吧?
当外头开始热闹起来时,四老爷还沉浸在温柔乡中,四太太倒是已经起身,念完了经,正准备用早饭,才端起碗来要喝粥,就听得外头噪,她听力不太好,只听得外头乱哄哄,心头七上八下的很不舒服。
正要打发人去赶人,早有机灵的去打听回来了,往四太太面前那么一说,四太太立刻气得把那碗红枣桂圆粥给砸了出去。
“这是怎么回事?”
去打听的媳妇子有点胆怯,不过还是硬着头皮把话给说了。
四太太一听是百里沧的姨娘,立刻就反应过来了,这是百里羡实查明白了,四老爷把怀孕的表妹塞给他爹做妾,百里羡实这是恼了她家老爷,心疼他爹替人养儿子不说,还因为这个便宜儿子,轻忽了自个儿的亲儿子,他这是出气来了。
不过严格说起来,也确实是他们夫妻对不起人家。
本来嘛!四老爷和表妹暗通款曲蓝田种玉,因为四太太拦着不让进门,他们两就把这个锅甩到百里故头上去,百里沧出生后,四老爷也没跟表妹断了往来,两人还又生了个女儿,这些,四太太都一清二楚。
百里故被妾室哄得晕头转向,打算把百里庄传给百里沧,四老爷是乐见其成,一心等着百里故死后,他的亲儿子继承百里庄,然后他这个亲爹再上门去认亲,嫡长房的一切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落到他们五房手里啦!
四太太也心知肚明,百里羡实母子是怎么被欺负的,她也都看在眼里,反正吃苦受罪的又不是她,她不过一内宅女子,只能管着自家的一亩三分地,管得着嫡长房的事吗?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这一切会被百里羡实给拆穿了。
外头老嬷嬷说的好听,可四太太知道,人家嘴上说不索要百里沧母子这些年的花费,其实是在告诉她,赶紧的,识相点,掏钱赎罪啊!
五房那有什么产业?还不是全靠她的嫁妆在养活一家老小,想到这儿,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四老爷呢?快去请四老爷出来。”四太太气急,喊的声音的变了调还分叉,刺耳极了,叫一众侍候的丫鬟仆妇难受得恨不得捂住耳朵,可谁也没敢动,就怕这动,把四太太的怒火给引了过来。
四老爷被请过来时,还臭着一张脸,直到被拖到家门,看到委顿于地的表妹,他才浑身一个激灵的醒了过来。“翠芳,你,你,你怎么,怎么在这儿?”
他还没发现自家大门外,远远近近被围了满满的人,大家在看到他的时候,眼里可都闪着八卦之心呢!现在听他这么一喊,全都直勾勾的盯着两人瞧,四太太站在门口,冷冷的看着这一头。
她的两个儿子和儿媳妇也站在她身边,两儿子小心翼翼的看着她,就怕她火气上来,把他们爹给拆了。
翠芳姨娘自百里沧死后,就一直浑浑噩噩的,她只知儿子死了,却不知夫主也死了,连这便宜父子下葬,她也不曾出席过。
百里故在世时,时常带着百里沧母子赴宴,他的那些猪朋狗友未必识得百里老夫人,但都认得翠芳姨娘,百里老夫人不想送丈夫最后一程了,还得看到她那张脸。
百里故那些老朋友们,看到他嫡长子带着辆车,往五房来,都好奇跟了来,没想到竟然让他们听到了件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这些老纨绔们,还是通点人情世故的,听老嬷嬷那么说,在心里对照下昔日老友待翠芳姨娘的情形,哪还有不明白的。
“肯定是这家的四老爷和这女人作局,诓了百里故啊!可怜老东西打了一辈子雁,却被雁啄瞎了眼。”
四太太眼看这场面乱的,挥挥手叫人把四老爷连同那老嬷嬷一起带进府去,不过,百里庄主留下的护卫立刻把老嬷嬷护得牢牢的,“对不住,四太太,庄主交代过,嬷嬷说完之后,就把人好好的送回去,嬷嬷,您说完了吗?”
老嬷嬷才点头,立刻就被护卫们带走了。
四太太气得直想跺脚,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还是忍住了,“把四老爷,和那……人带进来。”
四老爷和翠芳姨娘就这么被带进去了,大门砰地一声关上,将所有好奇的眼光排拒在外。
百里庄主听了下人回报后,只回一句知道了,就不再管。
而凤公子他们一路往青竹别院来,才出岩城,便看到有队马车与他们擦身而过。
凤公子看到那马车上的标志,不由多看了两眼,凤庄主察觉得到了,问,“怎么了?”
“那是点苍派的标志。”
“是吗?"凤庄主不在意,他只想早点看到老婆。
策马往山上去,而点苍派徐掌门也发现了凤公子一行人,不过因为他们马速极快,所以他并未看清他们的相貌。
正想派人跟上去,就有嬷嬷来报,夫人不适,想下车歇歇脚。
徐掌门无奈,只得照办。
而袁家袁庄主骑在马上正要出发,不想一个侍从匆匆告进,小声的对袁庄主说了几句话,也不知他说了什么,袁庄主听了之后,脸色丕变,片刻后才挥手出发。
车队启动,本要前行的袁庄主策马往旁偏了下,袁大少爷见状靠过来问,“爹,没事吧?”
“没事。”他只盼自家行动能够快一点,最好是赶在徐掌门他们到之前,就把所有的事情都落定。
也许是老天爷听到了他的祈求,徐掌门夫人不适,一进城就直奔医馆,大夫把脉后,说,“夫人动了胎气,似是过度劳累所致,夫人毕竟是有岁数的人了,若想保住这一胎,就得好生养着,不能动气,否则母子皆可能有危险。”
大夫这么说,徐掌门夫妻两哪敢乱动,只得派人先去客栈投宿,等夫人服过安胎药后,再做计较。
心里想,随即就打量起医馆的环境,医馆是给人看病疗伤的地方,自然不可能太干净,不过还算收拾得很好了。
只是要让妻子住在这儿,徐掌门觉得委屈妻子了,只不过他到底在江湖上走动的日子不算短了,怎会轻易被人看出自己的心思来。
徐掌门夫妻住下后,便派人去找女儿徐秀梅,只是徐秀梅不在,说是出城赴宴去了。
再一问才晓得,原来是袁家庄的袁庄主为凤庄主办接风宴。
徐掌门一听就觉有问题,不过妻子要安胎,还是先别让她知道的好。
他走出医馆,问去打听消息的人,“袁庄主在哪儿为凤庄主举宴?”
那侍从想了下道,“说是在岩城外的庄子。”可具体是在哪儿,他哪知道啊!他们又不是本地人,其实就算是本地人,没有门路,又怎知袁家庄的别庄在何处,除非这个别庄就在他们家隔壁。
黎浅浅她们迎来了凤公子一行人,看到他们风尘仆仆满面风霜,蓝棠不等黎浅浅开口,就已经先使人去备热水,好让他们兄弟洗漱更衣。
凤公子看到黎浅浅就笑了,“回头跟你说,我那外甥的事。”
“他会走路了吗?”
“会了,一会儿跟你说。”才转头就被凤老庄主逮着,“先跟我说那小子的事,说完了再去洗澡。”
凤庄主极其不厚道的,笑着离开,凤公子可怜兮兮的看着他大伯父,极希望他大发慈悲一下,可惜,凤老庄主不为所动,凤公子只得先灌上两杯茶,苦命的说起小外甥的生活日常。
第八百六十六章 八字还没一撇
徐大小姐完全不晓得,父亲和嫡母已经来到岩城。
来到袁家庄在城外的别庄之后,袁蜜蜜把徐秀梅和苏九娘安置在同一个院落里,院落很大,许是城外的地便宜,也或许是袁家财力雄厚,光这么一个院子就足比她们这些天在客栈住的客房要大上三倍。
徐秀梅出门时,带的人不少,护卫们要保护她,自然是跟着一起来了,不过到底男女有别,他们被安排在庄子的另一侧,当然,护卫头儿是抗议了,不过袁庄主亲来安抚,护卫头儿也不好再说什么。
只能悄悄去徐秀梅住处轮班,反正他们也都习惯了,保护这么一个任性的主子,自然是要劳累许多,谁让徐秀梅是掌门的掌上明珠呢?
安排好徐秀梅姐妹两的住处之后,袁蜜蜜就退下去了。
徐秀梅的丫鬟们要安置箱笼,所以请徐秀梅和苏九娘姐妹两在堂屋稍坐。
苏九娘的丫鬟不似徐秀梅的丫鬟们伶俐,她们完全是看许家的丫鬟做什么,她们才跟着做。
所以徐秀梅已换下出门时穿的衣服,苏九娘却依然穿着出门的那套衣服。
徐秀梅捧着加了冰的酸梅汤,时不时抿一口,可凉爽了!
苏九娘手边却是连杯热茶都没有,更不用说消暑的冷饮了,她冷冷的看着徐秀梅,见她心不在焉,遂不再掩饰自己对她的不悦,直勾勾的看着她好一会儿,才把眼睛转开。
徐秀梅完全没发现苏九娘的不悦,就算发现了,她也不会在乎。
她现在只一心想着,倘若一切顺利,那么她就将是凤家庄的当家主母了,至于蓝棠?根本就没被她放在眼里。
一来,她比蓝棠更年轻貌美,二来,她爹可是点苍派的掌门,三来,她是徐家唯一的女儿,就算是庶出的,可父母皆视她为掌上明珠,等她出嫁的时候,嫁妆绝对能把蓝棠给比下去!
徐秀梅喜滋滋,脸上笑容不断,苏九娘掌心几乎要被指甲给抠破了,可还得记着,这是在外头,不是在自己家里,想到这里,她忽然悲伤地的想起来,就算在自己家里,她又哪能自在呢?稍有不慎,就可能被嫡母底下那些丫鬟、嬷嬷们训斥。
天下之大,竟没有一处,能让她自在生活?
袁蜜蜜回房后,姐姐、嫂子们都围了过来,面对大家的问题,她小脸微皱反问,“徐大小姐一直在问,凤庄主他们何时会到,我真不知要怎么回答。”
隔房的几个嫂子笑着教她怎么回话,姐姐们对看一眼后,转头交代丫鬟去跟袁庄主夫人回禀一声。
这件事得要筹划好,不能让徐秀梅一行人发现其中猫腻,还要把局做好,其中难度不可谓不高,不过好在,此地是袁家别庄,侍候的人都是袁家下人,至于徐秀梅的丫鬟和仆妇们,到时候有的是法子把她们遣开去。
于此同时,凤家庄总舵接到袁家庄的帖子了,凤二公子拿在手上,嘴角微勾,“这是……”
“说是知道庄主成亲,他们未能出席,所以想趁庄主携妻归家时,举宴向庄主贺喜。”
凤二公子冷哼一声,说穿了呢!就是事发之后,想以此来堵徐掌门的嘴的。
瞧,我们确实是给凤庄主送帖子去了,可是凤庄主夫妻行踪不定,他们也不知该把帖子送哪儿去,所以举宴当日,凤庄主没出现,可不是他们的错啊!
“加急通知大哥一声。”转头交代身边的侍从苏云,苏云躬身回道,“袁家应该有送给帖子给咱们的分舵主吧!”
凤二公子想了下,摇头说,“还是通知一声,大哥就算知道也肯定不会去,不过不去可以,至少得表个态,免得事后替他们背这个锅。”
苏云点头转身出去。
下晌青竹别院就接到消息了,凤庄主看了凤二公子的信,嗤笑一声把信扔给凤公子,“看看,怎么处理?”
蓝棠现在是用过午饭就得歇晌,兄弟两陪着凤老庄主和黎漱用过饭,就在他们这里喝茶聊天,凤老庄主看他们两态度不太对,让小厮把他们在推的信拿过来,看过之后就道,“有好玩的,怎么能不去瞧瞧呢!”
黎漱从小就是个懒得理人的,收黎浅浅为徒后,就更是抱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借此来保护黎浅浅,免得被人骚扰。
然凤老庄主教孩子却不是这样,毕竟他带的是男孩子,而且是健康好动的义子和侄儿,他们和早产从娘胎里带不足之症的黎浅浅不同,再说男孩和女孩在教养上本就不一样。
因此遇事,两人的态度也不同。
不过这次在青竹别院住下后,两人切磋之余,也聊了不少事,凤老庄主直言,黎浅浅的武功是高,但临阵对敌的经验不足,可见江湖经验太少,她小的时候,武功未成,黎漱把她护得周全,是应有之义,但她现在都及笄啦!眼看着都能嫁人了,总不能还事事挡在她前头,也得让她出去闯一闯了!
不趁他们还在,还能替她撑腰的时候,放她出去闯,等他们老的动不了了,到时万一有不长眼的欺上门,不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欺负,而不会还手?
黎漱回头一想,也是,是该放手让孩子出去闯一闯了。
因此凤老庄主一说想去瞧瞧袁家庄的宴会,黎漱难得的就点头应下了。
黎浅浅这头接到消息时,还有点怔,这是发生什么事,她表舅竟然要带她去赴宴?
“可是我们没接到帖子吧?”或者该说,袁家根本就没给她帖子吧?毕竟他们根本就不晓得黎浅浅在岩城啊!
袁庄主他们不知道凤公子他们从京城回来时,是和黎漱师徒同行,因为黎浅浅她们没进岩城,就转到青竹别院休息了,这一歇就是好些天。
徐秀梅看凤庄主他们走走停停,还不时往回走,等得不耐烦了,才会在岩城住下,原本跟着她的那些小伙伴们,便是因此才会被家里人截住给带回家去。
她们在岩城候着,并派人在城门守着,不过他们守着的是从京城北上的南城门,这些天一直不见凤庄主他们的车队进城,根本没想到凤庄主他们会兵分两路,袁庄主他们听了袁蜜蜜从徐秀梅这里得到的消息,也以为凤庄主他们还没到岩城。
毕竟凤庄主新婚,新婚妻子的嫁妆肯定要运回凤家庄总舵,那车队肯定笨重,走得慢也合情理。
因此袁庄主他们根本没想到,凤庄主兄弟回总舵办好事,又回岩城来了。
袁家别院里,大家磨拳擦掌等待明天的到来。
春江等人得知黎浅浅要去赴宴,惊讶得下巴差点捡不回来,叶妈妈则是喜极而泣,大教主总算是开窍了一回啊!就是说嘛!教主都已经及笄了,出孝后就准备要嫁人了!难道嫁人为妻之后,还能像以前一样,不交际应酬的?
没嫁人之前,就算教主贵为教主,但到底是姑娘家,前头有大教主挡着,麻烦事到不了她面前,可成亲之后就不同了,她要嫁的可不是寻常人!
成了凤公子夫人之后,难道还能诸事不理,什么交际应酬都不出面?
好歹得有经验嘛!想到这里,叶妈妈又开始发愁了!
别说教主没有举办宴会的经验,就是蓝棠也没有啊!她们两个连小姐妹间互相邀宴的经验都没有咧!说起来这就是个短处啊!
黎浅浅自己则半点都不愁,愁啥啊?没赴宴经验?那有什么关系,反正以她的身份,敢给她难看的,还是敢,不敢冒犯的,一样不敢冒犯,就算他们敢对她下药,她身上可是有蓝海炼制的百花解毒丸,号称能解百毒呢!就连那种秘药也不愁,因为对上百花解毒丸,再强悍的春药也无用武之地啦!
再说了,前世的她,赴宴经验还算少吗?好吧!确实不多,要不然那些社交名媛们也就不会说她是宅女了!
虽然她们的家里多少都依附着莫氏集团,但对她这位小公主,还不是一样只做表面功夫,转过头就在那些社交软件上,大肆的抵毁她。
她虽然装不知道,但她也不是好欺负的啦!
这些社交名媛表面光鲜亮丽,实际上有多污,圈子里的人都门儿清,甭管她们的家世多好,家里又多有钱有势,都绝对不会让自家儿孙娶她们回家。
其实她们也就只能哄哄外头那些不了解圈子生态的那些人家,还能美其名标榜自己是重人品的好女孩,不因男方家世不如自家就厌弃对方。
搞得不解内情的世人,一味的拍捧她们。
黎浅浅记仇着呢!在她们最幸福美满的时候,把她们的黑历史戳给她们所谓的好闺蜜,之后的发展,就看接到黑历史的这些好闺蜜决定怎么做了。
这一世,她被保护得太好,好到这些大人们都忘记,她现在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有人想欺她,不先掂量下自个儿的份量就贸然下手,那可是要吃大亏的。
至于叶妈妈担心的另一条,她也不愁,上辈子她办宴会的经验是不多,可是她帮着她大哥,可是办过好几场产品发表会,虽说是有专门办宴会的公司协力,但大致的流程,她心里都有数。
再说了,她身边这些人虽没经验,但都是能干的,只消点拨一两回,就能轻松上手没问题的。
因此当晚,黎浅浅在叶妈妈愁眉苦脸,及春江几个忐忑不安的包围下,挑好了明日赴宴穿的衣服和首饰后,就一脸平淡的去睡觉了。
叶妈妈看她这副模样,反倒跟着平静下来了,“行啦!明儿你们两得跟着去赴宴,还得你们两用心侍候,今晚没睡好可不行,赶紧回房去歇息吧!”
“那今晚谁来上夜?”
“我来。”叶妈妈道,又交代春江春寿几句,就赶人回去歇息,自己则留在黎浅浅屋里,小杨柳抱着枕头和被褥跑过来,“妈妈,我跟着您一起上夜吧?”
“也好。”等春江她们嫁人,杨柳她们也该提上来。
一夜无话。
隔天一早,蓝棠才晓得黎浅浅她们要去赴宴,她知道自个儿现在的情况,是没法子跟着去,只能交代黎浅浅,回头可要把宴会上的事说给她听。
黎浅浅应下不提,待出门要上车时,凤公子才凑过来,小声提醒她,今儿办宴会的袁家打的是什么主意。
“他们就不怕事发后,被徐掌门拍扁?”胆子这么大,竟然要利用徐秀梅爱慕凤庄主的心思,算计她做自家的儿媳妇?
“谁知道?”凤公子还不知道,徐秀梅的便宜表姐对他有心呢!
因是赴宴,所以一行人都是搭乘马车,凤老庄主说了,既然要摆谱,就得把阵仗搞大,不然怎么叫摆谱呢?
黎漱自然无所不从,此地是凤家庄的地盘,客随主便,就由凤老庄主拿主意了。
凤庄主能说什么,只能老实从命,有义父在,他自然得听他老人家的。
徐秀梅这厢,一早用过饭,就开始梳妆打扮,还不时派人去打探凤庄主他们到了没。
她没有多想,可她身边侍候的嬷嬷们却都在心里嘀咕着,既然是到袁家别院来办宴会,怎么提前来的,就只有她们,还有袁蜜蜜的那些好友们,凤庄主他们怎么不用前一天就到呢?
他们既是宴会当天才到,那她们也可以啊!
还是苏九娘点破玄机,“凤庄主他们是大男人,又不像我们姑娘家,要梳妆打扮,提前一天过来,也免了路途奔波之苦。”
想到昨日路上的劳顿,大家便放下了。
袁庄主夫人这头接到消息,说徐秀梅频频派人出来打探凤庄主的消息,心里有些不喜,此时,她心里已经认定徐秀梅会是自己的儿媳妇,可这儿媳妇心里惦记着的却是另一个男人,这叫做婆婆的,心里如何能不恼呢?
她忘了,徐秀梅这会儿还不是她儿媳,甚至连八字都没一撇呢!她就已经开始端起婆婆的架子了。
不过她胡涂了,她女儿们可不胡涂,深知此事还没成呢!不小心应付着可不成。
立刻就派人去通知弟弟们,让他们打扮好,从后门出去,绕一圈再从前门进来。
这是要制造凤庄主他们到来的假象了!袁蜜蜜已经打扮好才进门,就听到姐姐们这一声吩咐,她上前向母亲问安,看母亲面上犹带怒气,心中不解,看向姐姐们求解。
姐姐们却没功夫理会她,只摸摸她的脸,叫她哄母亲开心,就分头办事去了。
今儿袁家庄举宴,因有大事要办,请来的可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就连岩城的父母官也来了。
都说这位卫大人的妻子不是好相与的,可不能让自家母亲臭着张脸去应酬,否则得罪了人可就得不偿失啦!
第八百六十七章 感谢
袁蜜蜜年纪小虽单纯,但不傻,知道自家得讨好卫夫人,可是看她娘的脸色,她暗暗叹气,这差事真是不好办呢!
绞尽脑汁装痴扮傻,好不容易才把亲娘给哄笑了,袁蜜蜜在心里大叹这活儿,真不是人干的。
同样在感叹的这活儿不是人干的,还有黎浅浅。
他们是早早出发了,不过行到半路,却在一个茶棚歇下,她以为是让大家去解决民生需求,可是都在这里待了半个时辰了,还是不动如山,这就有些奇怪了!
凤公子大概知道她的疑惑,特意过来她马车外头,小声的跟她说,“我们在等人。”
“等谁啊?”
“岩城县令卫春树。”凤公子轻声道,黎浅浅掀了帘坐在门边,问,“等他做什么?”
凤公子笑,一双眼定在黎浅浅身上,他早知她生的好,不过难得见她打扮得如此华美,平常叶妈妈习惯帮她往小里打扮,她个头本就娇小,再一扮小,就显得更小了,若不说,说她未及笄都有人信。
今儿总算是符合她的年龄了,已经及笄的大姑娘啦!凤公子笑眯眯的看着黎浅浅,黎浅浅早习惯被他盯着看,所以也不怎么在意,反是春江和春寿两个旁观者,看得都觉得有些脸红害臊啦!
“我们等卫县令干么?”
“卫县令的妻子简氏,是京里吏部左侍郎简大人的孙女,简大人之前托我们给卫夫人送些东西过来。”凤公子说的不是很详尽,但黎浅浅大概明白了。
来之前就说过,袁家打算利用徐秀梅对凤庄主思慕之心,算计她给自家做媳妇,便是因此,还故意在宴会前一天,才把给凤庄主的请帖送到总舵去,就是想让凤庄主接到请帖后,想来也来不了。
既然人家算计了那么一把,他们怎么好辜负人家一番心思呢?
可还是要去赴宴,那便不能引起袁家人注意,然而凤公子他们样貌如此出众,怎么可能不引人注意?唯一的方法就是跟着人进去,还得挑个名头大的,省得袁家人注意到他们。
卫大人夫妇便是上上之选。
卫大人三十而立之年,卫夫人芳华正盛,又是岩城父母官,身份高,他们夫妻一出现,肯定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只是千算万算,没想到卫夫人看到黎浅浅后,会那么喜欢她,简直就把她当女儿来哄了。
明明她今天的打扮正符合她的年龄了,怎么还有人把她当小朋友呢?
黎漱他们看卫夫人像哄孩子一样,哄着黎浅浅,一会儿哄她喝水,一会儿哄她吃点心,还要讲故事哄她睡,摔!这差事真不是人干的!他们要去赴宴啊!卫夫人是怎么想的?要哄她睡觉?要是她真睡着了,妆乱了,发乱了,怎么办啊?
直到进了袁家别院,黎浅浅方才松了口气,只是下车后,卫夫人仍挽着她的手不放。
走到那儿都要带着她,真真是把她当小朋友看了。
卫美人生得秀美端庄,她不笑的时候,看起来犹如冰雪封山的严冬,可当她一笑,就彷佛看到春临大地,嫩芽初绽。
如果她不是一直把自己当小娃娃看,黎浅浅肯定会很高兴,可惜,人无完好无缺的,也不知卫夫人是怎么回事,对她一见如故不说,还特别的照顾她,可她的丈夫却只是用哀伤的眼神看着她们,什么话都没说,叫黎浅浅看得心头发堵。
面对来迎接的袁家人,卫大人只说凤公子他们是亲戚,其他的就什么都没说,袁庄主想要巴结卫大人,哪会在意他夫妻多带了人来呢?
虽对凤公子一行人出众的样貌多看了几眼,不过也就这样而已,卫大人是官,有穷亲戚上门打秋风,那不是再自然不过的吗?没什么好讶异的,倒是这男男女女相貌如此出众,卫大人该不会存了将那几人上进的心吧?
可看看那几个男人,老的嘛!虽然英武,但到底有年纪了,年轻的,相貌俊美得犹如天神下凡,如此英俊的男子,看在好此道的男人眼中,确实是极品,但是,这两人隐隐散发着上位者的威势,真不像是会雌伏于人下侍候人的人。
还是说,他误会了,卫大人是想往上献美?
那三位姑娘确实很够格,只是其中最美的那位,虽是梳着少女发式,可看容貌,应该已有二十了吧?另两个,英气勃勃那个,虽然长得漂亮,可看形容就知,这是个会武的,最后一个,看起来约莫还没及笄吧?
容貌虽不及那位前头那位美若天仙,但就是有人喜欢这样半大不小的小姑娘,尤其她的容貌还如此出众。
不过看卫夫人把她紧紧带在身边,又让袁庄主摸不着头绪了。
黎浅浅却不管这些人心里想些什么,她只想赶紧把身边的大型人形包裹给卸下,这么热的天儿,卫夫人挽着她的手不放,可热了,难受啊!
袁庄主夫人在小女儿费心拍哄下,终于是笑着出来见人了。
可看到平日极难亲近的卫夫人,如此竟带着一陌生的少女前来,态度还如此亲昵,母女两都有点傻眼,这一傻眼就卡顿说不出话来了,幸而卫夫人心思不在她们身上,而袁家两位已出嫁的姑奶奶救场及时,才没让场子给冷了。
卫大人夫妻算是今儿宴会地位最高的客人了,他们夫妻到了,开宴时间也不远了,在女儿们的帮忙下,袁庄主夫人迎卫夫人进宴客厅,其他女客也一一迎将上来,袁庄主夫人为卫夫人介绍这些女客,卫夫人难得的没有摆脸色给人看,反倒一个径儿的询问身边的少女,想不想吃东西,饿了没?渴不渴?
那态度简直跟照顾自家女儿也差不了多少了。
黎浅浅很不好意思,卫夫人本就是万众瞩目的焦点,自己被她关照着,就成了焦点中的焦点,幸好这会儿不像前世时,人手一支手机,可拍可录,还能立即上传发布消息,只是被人盯着瞧有些不太舒服而已。
好不容易进了宴客厅,分主次坐下,袁家大小姐才问卫夫人,“敢问夫人,身边这位妹妹是何人,似乎以前不曾在岩城看过她?”
“我家妹妹才来岩城,你们自是不识。”
“原来是简家的小姐啊!”袁大小姐笑着对黎浅浅道。
不想黎浅浅回她一笑,道,“我不姓简。”
啊?不姓简?那难道是卫大人的妹妹,是卫夫人的小姑子。她正想开口问,不料对方已先开口了。
“姐姐身上这套衣服好漂亮啊!这绣样和作工,似乎都不一般。”
黎浅浅抛出这个话题,就是不想继续成为目光焦点的。
她话声方落,立刻就有人接住这个话题,“这位妹妹好眼力,我刚刚也在瞧,袁大小姐这身衣服,不会是在锦衣坊买的吧?”
“是啊!”袁大小姐对她们两个的眼光很满意,她身上这一身,可是费了一番功夫才抢到的。
“要我说啊!这锦衣坊真是越来越不象样了,怎么也弄起拍卖来了?”一个只听了话音,不解其意的妇人抱怨道。
黎浅浅竖起了耳朵听,卫夫人看着好玩,也跟着竖起耳朵。
就听那抱怨妇人说了几句,就被其他人打断。“唉哟!王太太啊!你不懂就别乱插话,什么拍卖,才不是呢!”
“就是啊!”
“这是锦衣坊推出的新活动,衣服还没做出来之前,就先有图样,咱们这些会员,可以看图样先预订,只是每套衣服的数量和颜色都有定数,按会员预购的先后次序来看那位客人订到衣服了。”
“不过这预订也是有规矩的,预订成功要先付订金,若衣服做好了,不来取,那就暂停客人预订资格。”
“这又是为什么啊?”
“这也未免太严苛了吧?不过是做生意而已!”还暂停客人的预订资格咧!当他们锦衣坊的衣服有多受欢迎啊!还是刚刚抱怨的那位王太太。
大家都没怎么搭理她,因为知道她的脾性,她不只爱占人便宜,连她婆婆也是,按说婆媳两个癖好如此一致,应该相处得很融洽才是,错啦!因为她们两都爱占人便宜,但不爱人占自己的便宜,也就是说,她们都想占对方便宜,而不希望对方占自己的便宜。
不过王老太太是长辈,王太太面对婆婆的无理要求,自然是生受了。
最让王太太受不了的是,王老太太不止自己要占媳妇的便宜,她还替女儿、外孙女出头,王太太不管买什么,王老太太除了自己的份,还要求儿媳要给大小姑子备上一份,连王老太太外孙女们的也得备上。
所以她对锦衣坊的衣服很喜欢,却不敢去买,毕竟锦衣坊的东西不便宜,她若要买,不止买自己和女儿的,得连同婆婆的,大小姑子的,还有她们的女儿们的,统统都要买。
男人若是争气,给她养家银子够多,她也乐意当个大方的儿媳妇,嫂子兼弟媳,跟舅母!可惜的是,男人不给力,不止没给养家银子,那也罢了,偏他还得跟她伸手,让她拿嫁妆银子贴补他,试问她那来的银子应付他娘呢?
因为如此,大家每每说起锦衣坊的事情时,她总是酸言酸语,好像锦衣坊得罪她似的,总要在话语里踩人家几下才甘心。
赴宴的夫人太太们,自然有人对王太太不熟的,听她这么说话,便有些不喜,但也有人听了她的话,对锦衣坊起了反感。
章朵梨和高灵儿听了,自是为锦衣坊抱不平,不过人家名正言顺的大东家在上头,一点也不在意,她们两出什么头呢?
黎浅浅干么要在意,喜欢锦衣坊的东西,自然就会去买,不喜欢的人,就算强押着她去买,又有何意义呢?
再说了,人家不过嘴上说说,没瞧她们身上穿着的,都是锦衣坊这一季新出品的衣饰吗?就连头上插戴的,也全是天宝坊出的簪钗,被人说几句又不会掉一块肉,何必在意呢?
“你真不在意?”黎浅浅听到耳边温润的声音问这话,不由愣了下,转头看卫夫人。
“哗,你的声音真好听。”
“是吗?”卫夫人轻笑。“你真不在意,她们说你锦衣坊不好?”
“她们要真觉得不好,就不会去买锦衣坊的衣服了。瞧,那边那位穿朱色纱衫挑线裙子的,那套衣服是锦衣坊这季的新款,卖的很好,其实仔细瞧,厅里好几位太太都是穿同一款的,只不过颜色不同而已。”
卫夫人经她指点,方才看出来,忍不住就笑弯了眉眼,让侍候她的丫鬟见了不由惊讶的交换了记眼神,回头得禀报大人一声。
“真的耶!你竟然对锦衣坊出的衣服这么了解?”
“这是当然的啊!昨天我才刚对到岩城的帐嘛!”黎浅浅老实道,卫夫人听了轻笑出声。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老实啊!你应该要装一下,好吸引我的注意嘛!”
黎浅浅听她这么说,不解反问,“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不过一介凡人,故弄玄虚做什么呢?”
“这话说的是。”卫夫人点头,然后问她,“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奇怪?”
黎浅浅不防她会问这样的问题,结结实实愣了下,“还好啦!夫人是见我像你认识的谁,所以看到我,觉得很亲切吗?”
“嗯,我小妹。”卫夫人笑眼中隐隐带泪,“她在我出阁后不久就过世了,她生前最喜欢穿水蓝色的衣服,跟你今儿穿的衣服一样颜色,她没你那么漂亮,不过,她也是个漂亮的孩子。”
所以卫夫人一看到她,就想到了她那早夭的妹妹了?
卫夫人还在讲她和她小妹的事情,原来她们的亲娘早逝,虽有长兄,但他要进学,故她们姐妹是相依为命在继母手底下过活,简家高门大户,与卫家门户相当,她娘还在世时,就给她们姐妹订了亲,继母不敢怎么为难她们。
因为姐妹两相依为命,简小妹几乎是卫夫人一手带大的,简小妹娇气,有哥哥姐姐护着,自然是什么都不用愁,直到哥哥成亲,姐姐嫁人。
嫂子要在继婆婆面前立规矩,又是初入简家门,自没那么多心神照顾娇气小姑子,姐姐出嫁了,也不可能带着她嫁过去,她得自己立起来,学着保护自己。
可惜,她还没来得及立起来,保护自己,就已经香消玉殒了。
黎浅浅没有说什么,只是轻拍卫夫人的手以示安慰。
有的时候,保护太过,完全不给对方有机会长大,其实是害了他们,想到这儿,黎浅浅不禁要感谢表舅,虽然把她保护得很好,可是也没忘了,让她学会怎么保护自己。
只是,他忘了,自己已经长大啦!都及笄可以嫁人了呢!还把她当小娃娃一样护着,多谢凤老庄主点醒他。
黎浅浅决定,回头要给凤老庄主加菜,感谢他提点表舅啊!让自己总算可以出来透气啦!
第八百六十八章 请医
因在宴会上,卫夫人并没清闲太久,很快,就来了一堆夫人、太太跟她请安问好,然后就聊起来了,许是知道卫夫人是京城人氏,不少人投其所好,说起京城事。
卫夫人随夫外放,已有一年多,听到京城事,自是备感亲切。
黎浅浅觑了个空溜了出去,卫夫人也不拦她,真拿她当亲妹妹看了,见她离开,还不忘交代身边的丫鬟跟过去照看。
跟着卫夫人来赴宴的丫鬟自是亲信,最是知道卫夫人与亲妹之间的感情深厚,简小妹的死是卫夫人心里的恸,自知道妹妹过世之后,卫夫人的心情一直不好,连带着也影响到了生理,连续几个月小日子不准,一开始大家还以为卫夫人是有喜了,纷纷以身怀六甲,不好太伤心来劝她。
可后来发现她没怀孕,只是小日子不准。
在痛失幼妹,及期待落空的双重打击下,卫夫人的小日子开始紊乱,有时十天半个月就来一次,有时却是两个月、三个月才来一回。
小日子如此混乱,连带着她的心情也跟着受影响,再加上,婆婆那里给的压力,都让卫夫人身心受到极大的影响,上一任结束后,回京述职,卫老夫人就三天两头的催他们生孩子,还时不时往他们屋里塞人,把卫夫人气得,都很想不顾孝道地吼她,难道是她自己不想生的吗?
所有人都知道,她这是身子出状况,得好好调养,再说了天天被老夫人训斥,又要被争宠的妾室气,怎么调养?
幸而大人知情达理,赴任时拒绝了老夫人的提议,直言说,他想要的只有嫡子女,庶出的,可以等嫡子女出生后再说,坚决不肯听老夫人的提议,把夫人留在京里,而带妾室就任。
老夫人被气得不轻,亏得老大人说了句公道话,卫家又不是没有孙子孙女,干么急着要大人这房生孩子?她如此急切,就不怕亲家那边有意见?
老夫人这才退让,让夫人跟着大人上任,只是一年多以来,夫人的身子是调养得不错,小日子恢复正常了,可是夫人还是常常想着简小妹。
今儿可巧了,大人的朋友中,竟然有位和简小妹如此相像的姑娘。
更好的是,夫人竟就把那姑娘当成是简小妹看了。
因为如此,丫鬟对黎浅浅可感激了,又有夫人交代,自是把黎浅浅当自家主子侍候了。
春江和春寿两个平白被抢了差事,心里略有不喜,不过人家是县令夫人的丫鬟,又有县令夫人的交代,能比她们更周到的侍候教主,纵不喜也只能忍着了。
黎浅浅本想推辞的,不过在看到卫夫人隐含求恳的眼神,她心软的屈服了。
卫夫人派来侍候她的丫鬟,叫如月,是个稳重的大姑娘,她对宴会上的人物都很熟稔,对这些夫人太太的事是如数家珍,她语辞风趣,黎浅浅听着很入迷,跟着入迷的,还有章朵梨和高灵儿。
高灵儿其实对赴宴的夫人太太们的背景都有所了解,不过真要她讲解起来,还真不如如月说得有趣。
虽厅里大部份的人,都涌到卫夫人跟前去巴结了,但还是有零零散散的人,或看景,或像黎浅浅她们这样围坐在一起说笑,如月是卫夫人的心腹丫鬟,多次随她赴宴,因此有些挤不进去讨好卫夫人的人,见如月单独在这里,似是侍候着陌生的几位姑娘。
都知卫夫人对如月的倚重,便有人往黎浅浅她们这里来,讨好不着卫夫人,接近她身边的心腹丫鬟也是好的。
如月很机灵,见有外人靠过来,便机灵的把人引介进来,有的人说几句就离开了,也有人留了下来。
像坐在如月身边的瘦弱小姑娘便是其一,她是岩城县丞的女儿,年方十岁,夫人太太们的话题她掺和不进去,她娘也不想她听,而那些十几岁大姑娘,人家嫌她小,不想带她一起玩儿。
会靠过来,也是看如月在此才过来,不过过来之后,却发现这几位陌生的姐姐可漂亮了,特别的是,她们虽比她认识的漂亮许多,但脾气却比那些姐姐好,尤其是那个看起来最小的姐姐,笑起来可可爱了,让她看了老忍不住想要摸摸她的脸拍拍她的头。
感觉真的很奇怪啊!
如月却是晓得这位周县丞家的小姐,脾气可古怪了。
听说岩城县两大难相处的名人,第一名是她家夫人,第二名就是这位周小姐了。
如月以前看到她,只觉这孩子的年龄不大不小的,确实和袁小姐她们格格不入,可今儿看她竟能和这几位姑娘合得来,如月方知,原来周小姐并不难相处。
周县丞夫人虽坐在卫夫人身边,但一直留心女儿,发现她竟与卫夫人的娇客处得来,不由讶异的多看两眼。
宴客厅里都是夫人太太们,那年轻的姑娘们呢?有一半是被袁蜜蜜她们领走了,还有一半则跟着袁家两位姑奶奶。
至于零星几人,就是像周小姐这样的,走到那儿都格格不入的了。
徐大小姐表姐妹身为袁家娇客,自然是由袁蜜蜜与手帕交们招呼着,只是徐秀梅从头到尾都心不在焉,似乎心里挂着事儿。
袁蜜蜜和手帕交们交换了一眼,彼此都知道,她在想什么,有一两个藏不住事的,就被其他人拉走了,留下来的,都是心眼精明的,袁蜜蜜心知这事关系到自家的前程,因此十分上心。
相比起徐秀梅的受欢迎,苏九娘就失色许多了。
一来,袁蜜蜜和她的小闺蜜们,都是岩城人,不管是江湖门派的小姐,还是富户名门,抑或是官家千金,都是岩城人,徐秀梅家是点苍派,那可是江湖名门,而苏家,纵使苏九娘的外祖母是长公主,可长公主又不在朝为官,就算有封地,也不如藩王有影响力,更何况苏九娘的娘又没封诰,只是长公主之女,既不是县君、郡君,与她女儿往来,又能有多少好处?
这些大姑娘小媳妇们虽年纪轻,眼睛可毒着,一眼就看出苏九娘身上的穿著和打扮,与徐秀梅差的可不止一个档次,若苏家有钱有权,怎会让自家女儿穿得如此寒酸来赴宴?
徐秀梅穿着打扮都非常精致,她也不是眼光不好,看不出苏九娘的穿著打扮似不符她自己说的身份,只是她懒得去搭理。
于是,她以为苏九娘的外祖母瑞凤长公主,并不如苏九娘说的那么疼宠女儿,而袁蜜蜜她们则以为苏家外强中干,所以才会任由自家女儿打扮得如此寒酸,却不知,她们都被苏九娘给哄了。
苏九娘坐在一旁备受冷落,心里暗下决定,她定要飞上枝头,等她成为凤公子的妻子之后,定要今日这些小瞧她的贱人好看。
徐秀梅的大丫鬟过来,附在她耳边低语数句,就见徐秀梅的眼睛倏地亮了起来,此时袁蜜蜜的丫鬟也过来了,在她身边说了几句,袁蜜蜜点点头表示明白了,这头徐秀梅喜形于色的对袁蜜蜜道,“蜜蜜妹妹,不知你家姐姐在哪儿?”
袁蜜蜜已知她哥哥们进门了,徐秀梅的人把他们当成凤庄主兄弟,所以急急进来禀报。
袁蜜蜜笑挽她的手道,“好姐姐找我家姐姐做啥?她们现在在帮我娘招呼客人吧!”
徐秀梅毕竟是未出阁的姑娘,就算有心算计凤庄主,也不知该怎么做,徐家只有她一个闺女儿,平日父亲和嫡母疼得紧,连带着兄嫂也捧着她,没有经历过宅斗,因此单纯得很。
要不然也不会追了凤庄主一路,却根本不知要怎么接近他。
当然,也亏得如此,否则早被凤庄主收拾了。
今日会动这念头,也是袁蜜蜜两个姐姐撺掇的,要动手了,她心有不安,自是要找袁家姐姐作陪。
袁蜜蜜嘴上说要带她去找姐姐们,其实是把她领到一座小院,等她哥他们过来,她娘再带着卫夫人那些夫人们过来,被这些名门贵妇撞见徐秀梅和她哥衣衫不整的独处一室,到时就算徐秀梅不想嫁,也不成了。
袁蜜蜜丝毫不感到愧疚,反正徐秀梅本来就要这么算计凤庄主的嘛!
把徐秀梅带到小院后,袁蜜蜜派人去跟她姐说一声,就回宴会上去了,这头黎浅浅她们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不禁暗暗叹气,周家小姐微眯着眼,问,“那穿桃红衣裳的姐姐,是不是很讨人厌啊?”
“为什么这么说呢?”黎浅浅反问她。
周小姐接过春江递给她的绿豆甜汤,抿了口加了薄荷,冰凉凉的甜汤后,她才说,“那边的姐姐们都知道,她要去做不好的事情,可是都没人阻止她呢!”
“你怎么知道,她要去做不好的事情?她也许是去更衣啦!”
“才不是呢!”周小姐摇头斩钉截铁的说,“一早我来的时候,就听到那个姐姐,和袁家的姐姐们在说什么,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还有什么,她们姐妹就等她来谢媒啦!哦,还有,迟早要叫姓蓝的女人下堂让贤。”
周小姐说的很认真,“袁家的姐姐还问那位姐姐,可有什么好法子?那位姐姐说,这还不简单?生不出孩子来,难道她还能占着凤庄主正室的位置不成?迟早要让位给生下凤庄主长子的娘亲的她。”
如月一听浑身一颤,眼睛看向那离席的姑娘去处,黎浅浅则是冷笑一声,如月和周小姐忽觉浑身一冷,也不知怎么回事,周遭似乎变冷了!明明刚刚还热得直冒汗呢!
高灵儿伸手揽住黎浅浅的肩头,轻声在她耳边道,“别气别气,她既有此心,活该她被袁家人算计啦!”
“不是说她很单纯的吗?”
“跟宴会上这些夫人太太相比,她确实是很单纯,你看看这厅里,不知有多少人已经看出蹊跷来了。”
有不少女客下意识的离袁庄主夫人远远的,也许她们不知会发生何事,但直觉有不好的事发生,所以都避开袁庄主夫人了。
袁庄主夫人母女却浑然不知,她们正积极巴结卫夫人呢!
卫夫人被她们母女烦得不行,可又不好甩脸,只能勉强忍着,侍候的丫鬟深知她脾性,忙上前劝了两句,这才把濒临暴走边缘的卫夫人给劝回来。
黎浅浅这厢,周小姐看看黎浅浅,又看看揽着黎浅浅的高灵儿,好像不明白高灵儿为何要黎浅浅别气,忽地灵光一闪,她看着黎浅浅的眼问,“姐姐认识蓝……呃……”周小姐不知如何称呼那人口中的蓝贱人,毕竟眼前这几位姐姐可是认得那蓝贱人的,在她的朋友面前,当然不能称呼人家贱人,再说,这样称呼人家,可是很失礼的呢!
黎浅浅点点头,“我棠姐姐就是凤庄主的夫人。”
棠姐姐,周小姐自小就喜欢在父亲的书房里看书,她什么都看,就连邸报也看,当然,凤家庄新推出的江湖传奇等各式刊物,也都是她的最好。
蓝棠的名字虽未出现,但近来蓝这个姓氐可有名了,皇帝就是点了神医蓝海进宫侍疾,蓝海的闺女儿许给了凤家庄的庄主,因为父亲进宫为皇帝效命去了,所以他女儿出嫁时,皇帝和宫里的娘娘都给了添妆,她娘可说了,要是她出嫁时,也能像蓝神医的女儿,得皇帝及宫里娘娘的青眼,就不愁婆家小觑她了!
周小姐冲口而出问,“棠姐姐就是蓝神医的女儿吗?”
“是啊!”黎浅浅不知道她是怎么想到的,笑眯眯的道,“所以我们不想帮那个坏心眼的姐姐,周妹妹会觉得我们很坏吗?”
“不会,不会。”周小姐很认真的看着黎浅浅的眼,“我娘说了,长得再美,心地不好也枉然,那姐姐长得是漂亮,不过棠姐姐都己经嫁给凤庄主了,她想去抢人家丈夫,还想给棠姐姐下药,让她生不出孩子来,她才可恶呢!”
等一下,棠姐姐是蓝神医的女儿,那个坏心眼姐姐想给她下药,棠姐姐会中招吗?
黎浅浅笑,“她没机会下手的,所以就不用担心棠姐姐会不会中招啦!”
“姐姐,这样不行喔!我娘说,对坏心眼的人那是再多提防都不嫌不够,千万不能大意啦!”
章朵梨听了直笑,“周小姐说的好,不能掉以轻心。”
“不是我说的,是我娘说的啦!”周小姐被称赞了,不好意思的红了小脸,看起来萌萌的可爱极了,高灵儿看了手痒,放开黎浅浅把周小姐拉到身边,抱着她好好的揉搓了一番。
如月在旁则是听傻了,她不知周小姐口中的坏心眼姐姐是谁,但对蓝神医的大名可是如雷贯耳啊!她激动的看着黎浅浅,没想到夫人新结交的朋友竟与神医的女儿是好友,那么是否能请她们帮忙,为夫人请来神医呢?
第八百六十九章 难堪
如月激动不已,可好歹还记着本份,再说了蓝神医好像还在京里,就算这位蓝神医女儿的好友愿意引见,夫人也得和大人商议后,才能前往京城,请神医诊脉啊!
只是她虽强压着情绪,可到底骗不了,就连年仅十岁的周小姐也没被她哄过去,不过她是个老实的乖孩子,她娘说了,在外头遇到什么特别的事情,不懂的事情,记下来,回家跟娘说,娘再解释给她听。
因此,她就算看出如月的激动,也没开口问,只是看看黎浅浅,又看看章朵梨她们,章朵梨把果盘推到她面前,“咱们吃果子。”
周小姐点点头,没再吃点心,开始啃起果盘切得小巧适口的蜜瓜,这蜜瓜不是南楚产的,大概是从西越来的,澄黄的果肉香香甜甜,闻起来就已经令人口齿生津。
周小姐吃了两小块,还想再吃时,发现黎浅浅她们都没用,讪讪的放下银签。
黎浅浅侧耳似在倾听什么,章朵梨见她不用了,便倒了杯茶给她,“喝一点。这蜜瓜太甜了。”
“嗯。”真的很甜啊!便问能不能带回去给她家里的弟弟妹妹吃。
“当然可以啦!”章朵梨回答,如月自然不会给她拆台,笑嘻嘻的应下,转头就交代人去办。
袁家有,卫家也有。如月还想着请黎浅浅她们帮忙呢!自然是要拿卫家有的出来送,才不要用袁家的。
周小姐不以为意,只有要得吃,小朋友就开心啦!
黎浅浅她们这里说得兴起,袁庄主夫人那头按计划进行,徐秀梅就像是落入有心人编织的蜘蛛网中的美丽蝴蝶,脆弱无助的任人宰割。
因是在袁家别院参加宴会,随她前来的护卫在守了她院子一晚后,就有些松懈了,这些大老爷儿们,哪会知道参加个宴会,也会出问题咧?
除非他们是被算计的当事人,否则根本就不懂得其中的弯弯绕绕,标准的外行人只会看热闹,他们不是内行人,根本看不出门道,自然也就没能护卫徐秀梅周全。
再说,他们也想不到徐秀梅会被算计啊!明明听丫鬟们说的是,他们家大小姐想要算计凤庄主,可是这场宴会,虽标榜着是为凤庄主接风,可他们似乎没看到凤家庄有人来啊?
所以当他们接到消息,他们家大小姐和袁家庄四少爷情投意合,已然成其好事时,所有人都蒙了,他们大小姐几时见过那位袁四少?好像没有吧?
护卫头儿跑去找徐秀梅的大丫鬟,“大小姐不是算计凤庄主的吗?怎么会变成袁四少爷?”
大丫鬟正发愁呢!当即没好气的怼回去,“我哪会知道啊!大小姐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是能让人说的人吗?”
护卫头儿也知这不能怪大丫鬟,只是总要把事情搞清楚吧?
大丫鬟还一头雾水呢!“你问我,我问谁去?明明就跟大小姐说了,让大小姐在这儿等,包她能如愿以偿,嫁得如意郎君,可谁知,来的,竟然,竟然!”大丫鬟气到卡壳,酥胸起伏不定,护卫头儿不由自主被那儿给吸引住,一时间也忘了继续问下去。
不过一旁的人可没闲功夫让他们耗下去。“大小姐心心念念的就只有凤庄主,袁家人肯定是不安好心眼,知道大小姐的心思,趁机算计她。”说话的是徐秀梅身边的嬷嬷,就见她身边站着的两位嬷嬷也跟着点头。
“情况到底如何?”嬷嬷们和护卫头儿他们都没在现场,只能听人转述,偏偏这转述的人说的七零八落的,叫他们听得很难过啊!重要的事都没说到。
“到底,凤庄主有没有来?”
“没有,没有。”大丫鬟被逼得有些急了,忙一跺脚嗔道,“凤家庄压根就没人来,全是袁小姐哄咱们呢!说什么凤庄主兄弟肯定会来,结果根本就没来。”
既然凤庄主兄弟没有来,那袁家的姑奶奶怎么还哄着他们家大小姐去算计凤庄主呢?
这么明显的疑点,在场所有人都想通了,这是借大小姐有心算计凤庄主的机会,反过来算计她们家大小姐,真真是可恶!
“我去送信给掌门。”护卫头儿转身就要走,方才说话的嬷嬷忙拦住他。
“且慢,这事,得从长计议才行。”
“大小姐吃了这么大的亏,还要从长计议什么?”护卫头儿恼得也想跳脚了。
其他护卫也跟着嗷嗷叫,大丫鬟咬着唇悄悄的看向静悄悄的内室,大小姐自被袁庄主夫人她们当面撞见,她和一名少年公子纠缠不清后,就一直呆滞至今,她们姐妹看了好生担心,可是喊也喊不醒,像这会儿,她出来和大伙儿商议,屋里不敢放松,足留了四个人守着大小姐。
“大小姐的亲事,怕是!"嬷嬷顿了下,长叹一声又道,“只能落在袁家了,若咱们这会儿逞一时意气,得罪了袁家,大小姐还没嫁过来就已惹婆家不喜……”嬷嬷没说的是,也幸好是跟袁家结亲,要不然真叫大小姐算计凤庄主成功,顺利入凤家庄做妾,那袁家人手里可就攒着大小姐的把柄。
日后,袁家人要求大小姐做什么,大小姐能不应不从?再说,就算大小姐真与凤庄主的事成了,如此算计得来的姻缘,没花个三五年的水磨功夫,凤庄主能忘却被大小姐算计的事?
要是袁家在大小姐还没取得凤庄主谅解及宠爱前,就找大小姐索求回报,那才难摆平呢!
嬷嬷觉得自家大小姐太过单纯,而且她也不聪明,真要被袁家人找上门,她肯定只会出昏招以求解套,通常这样的做为,只会让自己的处境越发艰难。
至于嬷嬷为何认定,徐秀梅要是算计凤庄主成功,也只能为妾呢?
要知道凤庄主夫人的亲爹可是蓝神医,她家大小姐不解世事,她们几个可比大小姐多活了几十年,怎不知凤庄主夫人出嫁时,皇帝和宫里的娘娘都给添妆是代表何意,皇帝还给蓝神医赐了宅子呢!
点苍派虽是江湖名门,但那又如何?人家是明媒正娶,他们大小姐想要横插一脚,还是用这种方式进的门,难道还能妄想做妻?那要置蓝氏于何地?
嬷嬷们知道自家大小姐天真得很,本来还想等掌门夫妇来了,就有人管着大小姐了,没想到掌门他们还没到,大小姐这里就先出事了。
因为出了事,宴会也不好办下去,袁庄主夫人频频向卫夫人等官夫人赔不是,卫夫人面无表情的等着如月领黎浅浅她们过来,然后漫应一声就掉头走人。
袁庄主夫人面色很难看,张嘴就想开骂,幸而被袁家两位姑奶奶及时拦住了,前来告辞的夫人太太们皆心照不宣,也不跟袁庄主夫人多计较,说两句客套话就告辞离去。
等到把这些客人都送走了,袁庄主夫人这才瘫软在榻上,“这事,成了?”
“成了,肯定成的。”袁大姑奶奶笑弯了眼,想到娘家攀上点苍派后,自此岩城就再无其他门派,能跟他们袁家庄相抗衡了。
袁家几位少爷和姑爷们,跟着袁庄主送进客人,转回庄时,大少爷策马到父亲身边问,“卫大人带来的那几位,究竟是什么人?”
“那便是凤家庄三位主子,及瑞瑶教的两位教主。”
什么?袁家少爷们诧异不已,姑爷也面露惊讶,良久,袁二少爷才问,“瑞瑶教的两位教主也来了?”
“嗯。”袁庄主与凤老庄主有数面之缘,所以一照面,他就认出对方身份,再看那两名如人中龙凤的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被识破身份,凤老庄主便大方的向他介绍黎大教主,又说因为黎教主与凤庄主夫人是好友,他们师徒是代药堂蓝堂主送女儿嫁妆来凤家庄的。
袁庄主在卫大人夫妻抵时,可是看到跟在卫夫人身边的几位姑娘的,他真没想到,其中竟然有瑞瑶教的教主。
要是早知道,黎教主会来,他们也不会去算计徐秀梅了,而是直接向黎大教主开口求娶其徒弟了。
可惜啊!
觉得可惜的,不止袁庄主,还有他三个儿子。
黎教主和徐秀梅相比,任谁都会选择黎教主,毕竟一个可以当家做主的教主,另一个还得听父母之命呢!
袁庄主父子浑忘了,黎大教主这位师父还在侧呢!他们要敢算计他徒弟,就得面对他的滔天怒火。
袁庄主父子脑子没转那么快,所以一时半会儿没想到,再说,虽一直有江湖传言说黎漱的武功卓绝,毕竟他祖上有贤太子府流传下来的武功秘籍嘛!但实际上根本就没人见识过,只知道黎大教主英挺帅气,就算有点年纪了,可这个年岁的男人成熟稳重,最是吸引人的好年岁。
外人看到黎漱,大概就被他的容貌气度给吸引了,也没人会去注意他武功到底如何。
反是凤老庄主父子及凤公子,他们的武功如何,却是江湖人津津乐道的,毕竟他们常与人交手,就有人说凤公子不负武学天才的美名,也有人被凤庄主的狠厉震慑,至于老庄主,他年轻时时常有人上门挑衅,不过截至目前为止,就没人讨得便宜。
卫夫人的车里,如月正在向卫夫人禀报,蓝海的女儿与黎浅浅他们是熟识的事。
“蓝神医……”卫夫人轻声喟叹,良久,“你没……”她看着如月,如月连忙摇头,“奴婢没敢开口,这事,到底得夫人和大人商议拿主意。”
知道如月没有妄动,卫夫人松了口气,她低头轻抚小腹,肩头低垂,如果……假如真有孩子,那该有多好啊!
如月和其他个大丫鬟面面相觑,却不敢多言。
卫大人和凤老庄主、黎漱同车,三人也不知聊些什么,竟难得的合拍,倒也出乎凤公子兄弟意料之外。
黎浅浅她们这里,倒是都在闭目养神,来到会合的那处茶棚,大家不约而同的下车歇脚,周小姐看到黎浅浅她们,跟母亲说了一声,便高高兴兴的跑过来。
黎浅浅看到她过来,就先笑了,懂事可爱的孩子总是惹人疼。
“姐姐们好。”
“你好。”
“姐姐们要跟我们一起回城吗?”
“不了,我们要回山上去,别庄里还有人等着呢!这样吧!我回去之后,就给你帖子,请你到我们别庄来玩,可好?”
周小姐听了开心的拍手直叫好。
侍候她的丫鬟,早有人机灵的回去禀报周夫人,周夫人扶着丫鬟的手过来,与黎浅浅她们见礼,待得知黎浅浅要请女儿去她们别庄玩,面色略有不豫,不过很快就换上喜色。
卫夫人也过来了,她倒是想请黎浅浅去她那里玩,不过知道黎浅浅要请周小姐去玩,不由嘟了嘴抱怨道,“怎么就请她,不请我啊?”
周夫人在旁边,看得惊讶不已,卫夫人向来高傲,没想到竟然看到她向个小姑娘撒娇,而且听说今儿才初次见面呢!
黎浅浅笑着挽住卫夫人,“自然都要请的,只不过,我们住的别庄,是凤家庄的产业,我呢!是跟着表舅来的,要请人去做客,得先跟我家姐姐说一声才行。”
卫夫人还没开口,周小姐就已经先开口问了,“是那位棠姐姐吗?那位神医的女儿?”
“是啊!”黎浅浅摸着她的头道。
周小姐好奇的问,“今儿,她夫君来参加宴会了,她为什么没来啊?”
章朵梨笑着拉过她,“因为她不方便啊!”周小姐蒙懂的点点头,周夫人和卫夫人倒是都明白了。
卫夫人心头有些酸,真好啊!凤庄主夫人成亲还不到三个月呢!就已经传出喜讯。
周夫人则想,真不愧是神医的女儿,这才成亲多久,就已经有喜了。
岩城里的徐掌门夫妻接到护卫头儿传来的消息,顿时震怒!徐掌门夫人还因此又动了胎气,幸而就在医馆里,所以还好没事。
徐掌门则是暴跳如雷。
“不是说她,想的是凤庄主?怎么会,怎么会跟袁家的少爷搅和在一起?”
来传话的护卫暗道倒霉,面上却得保持恭敬,他低声道,“回庄主的话,这属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大小姐心里想些什么,哪是他们这些下人搞得清楚的。
他略同情的偷瞄了掌门一眼,遇上这样的女儿,就算是高高在上的掌门,也觉得很为难吧?
徐掌门只觉难堪死了!当下真恨不得把这个女儿给掐死。
她心仪凤庄主,就算她到处嚷嚷,那也没什么,小姑娘不懂事嘛!想什么就说什么,等大了些,嫁人为妻后,自然就会把年少轻狂的这些事给忘得一乾二净。
可是她竟然去算计凤庄主?还是在素昧平生外人的协助下,去算计人,要是成功了,他们徐家可就落了个明晃晃的把柄在袁家人手里。
若她成功了,兴许凤庄主为了自己的面子,也许会出手收拾袁家人。
偏偏她蠢得反被袁家人算计了!
现在就算她不乐意,也只能嫁给袁家那个混小子了!
最最可恨的是,为了她日后在婆家的日子好过,他不得不投鼠忌器,对袁家算计女儿的事情轻轻放下。
他怎么就摊上这么一个蠢女儿呢?
第八百七十章 贵客到
青竹别院这日迎来了几位娇客,黎浅浅记得周小姐家里还有弟弟妹妹,下帖子时索性就把她连同她弟妹们一起请了,至于周夫人会不会让他们都来,那就是她的事情了。
周夫人就算傻,她丈夫也绝对不傻,能有机会和凤家庄及瑞瑶教搭上,那可是少有的机会啊!更何况今番可是和凤庄主夫人,及瑞瑶教教主往来,那可比他之前设想的要好太多了!
想到之前他几番费心想和凤家庄的人搭上话,人家都不理他呢!就更别说瑞瑶教的人了,他们在岩城没有据点,他就算想攀上人家都没门路可走,现在这饼儿从天而降砸到他头上来,叫他怎能不狂喜?
因此帖子上说了,要请他家女儿和她的弟妹们同去,周县丞二话不说就应了,至于妻子会不会因此不高兴?那就不在他考虑的范围之内啦!
妻凭夫贵嘛!他若能顺利往上升,她也能得好处的,不是?
周夫人见丈夫同意让庶子女们同行,心里虽憋着气,却也晓得,怎样做才是对自家最好。
卫夫人这厢接了帖子,心里也有些激动,不管成或不成,能再见到和妹妹相像的黎教主,那就是好事一桩。
岩城县衙里就有两位得了黎教主的请帖,怎不叫谢县尉及王主簿艳羡,可惜那天,谢县尉夫人有恙,王主簿的妻子回了娘家不克出席,所以都没能结交到黎教主。
王主簿的妻子还好,倒底是年纪大了,并不在乎这个,谢县尉夫人平常明里暗地的常跟卫夫人及周夫人争风,因此对她两有,她没有,就暗自觉得愤愤不平。
可也知道,黎教主又不认识自己,平白无故的,怎可能给她下帖子请她去赴宴?谢夫人暗自生气,却也无计可施。
谢夫人育有两女一子,谢岩华今年十八,生得高大俊秀,去岁考上秀才,是岩城县里颇具名气的才子。
长女谢沁华今年十九,小女儿谢紫华今年十七,三个孩子的婚事,如今都成了谢夫人的心病了。
谢沁华才及笄时就已议亲,可惜就要敲定时,男方家长辈坏事了,一家子被查抄,男子流放女眷发还原籍,谢县尉虽颇看好那个后生,可惜和自家女儿无缘啊!
既然这家不成,那就换一家呗!
第二家的后生虽不如前者才华那么出众,但好歹文质彬彬,也还算过得去啦!至少他家长辈清廉,不至于再和前者家一样了吧?
结果问题不是出在他家长辈,而是在这后生的身上,他与书院先生之女暗生情愫,已到非卿莫娶非君不嫁的地步,根据谢县尉手底的人回报,书院先生的女儿肚子都显怀啦!
谢县尉不管对方家长频频让媒人上门请期,直接一口回绝了事,行事之粗鲁让谢夫人气得仰倒。
可是谢夫人也不可能让女儿嫁给一个心里有人的男人,而且听谢县尉的手下们回报,对方是打算谢大小姐一进门,就立刻让那女人进门做妾。
第二家又告吹,第三家的后生在准备要下定时,突染急病而亡。
一连三家都没成,搞得谢夫人都有些害怕了。
至于谢少爷的婚事,其实谢夫人早早就相看好她表妹家的女儿,就是离得有些远,她表妹夫在京城附近的上县当县令,虽只是个七品县令,但比谢县尉要强得多,不过谢岩华不愿现在就定下来,说等他中举后再说。
谢夫人想想也是,中了举人之后,能议亲的对象又有所不同了,说不定儿子能有大际遇呢?
至于小女儿的婚事,因为长女的婚事多舛,所以谢夫人早在小女儿尚未及笄,就已经在给她相看婆家了,可是长子、长女的婚事都还没着落,就算给小女儿相看好了,也没法动,最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相好的后生,与别家结亲了。
袁家举宴那天,本来谢夫人是要带儿女同去的,谁知前一天接到消息,她好不容易给小女儿相好的对象,又被别人捷足先登了,谢夫人一气就晕过去,结果隔天就称病不出,否则她怕去到袁家,遇到那个抢了她好女婿的贱人,她会克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要不是自己先看上那后生,向来眼高于顶的何太太又怎会看上那孩子,进而抢在她前头,把她家女儿和那后生的婚事定下来。
何太太虽不是官家,却是岩城一地江湖门派的掌门,对,她不是掌门夫人,她自己就是掌门,她是独生女,她爹去世得早,就是她娘一肩扛起来的,她弟是个文弱的读书人,扛不起家传门派的担子,所以何太太虽然外嫁,但公婆、丈夫都听她发号施令。
她一连生了五个女儿,丈夫的小妾们却是生了三个儿子,那几个小妾大概以为儿子们将来能继承她掌门之位,不想她把长女嫁给她弟的长子,日后就算侄子没本事接掌门的位置,至少她女儿能担起来。
得知儿子们无望接任掌门,小妾们就开始给她下绊子,搞得岩城一地,只要听到何太太家要找女婿就色变。
何太太只能靠着相熟的夫人太太们,帮自己相看女婿。
会抢谢夫人相中的准女婿,也是觉得谢夫人长女的婚事都还没搞定呢!就霸着人家好后生,不让人结亲是何道理?也许谢夫人的小女儿没了这门亲,还会有更好的等着她呢?
可她女儿不然,至少她女儿跟对方定亲后,立刻就能准备成亲,不像谢家,长女的婚事都没着落,肯定得等到她嫁出去,小女儿的婚事才能谈,婚期不知要落到几年后了!
何太太便是拿这话说服了亲家母,也才终于搞定二女儿的婚事。
她是如愿了,但被截胡的谢夫人心里怎能无怨呢?
本来身子就不爽利,再加上卫、周两位得到黎浅浅的邀请,她没有,心情郁闷到不行。
于是一早袁蜜蜜派人邀请谢家两位小姐过去玩,谢家姐妹就不太想去,谢夫人却催促姐妹两去。
“去散散心也好,省得整天闷在家里。”谢夫人有气无力的劝着女儿们。
谢家姐妹拗不过亲娘,只得应承下来,上了袁家的马车后,谢紫华便向袁蜜蜜派来接她们姐妹的丫鬟套话。
这丫鬟不防,被谢紫华姐妹套了个底朝天,谢家姐妹暗暗交换了眼神,因在袁家的车上,不好说什么,只能互相交换眼神,谢沁华的丫鬟忙拉过袁家丫鬟,与她说笑起来。
谢家姐妹方能头碰头的说悄悄话。
“真没想到,袁四少竟然要成亲了!”谢紫华对以纨绔闻名的袁四少很不以为然,她觉得男子就该像她哥一样,努力读书求功名,以期光宗耀祖,袁四少这样仗着会点功夫,就在外头招蜂引蝶生事的家伙,都该被她爹抓进牢房关起来。
马车辘辘经过县衙附近时,速度突然慢下来,谢紫华伸手撩起车帘往外瞧,就看到卫夫人及周夫人的马车一前一后驶离。
“她们这是要上哪儿去?”谢紫华不过一问,不想袁家的丫鬟掀了车门的帘子往外看,回道,“她们这是要往凤家庄在城外的别院赴宴去。”
谢沁华心说你怎么知道,面上却淡然微笑不发一语,谢紫华则问,“你怎么知道?”
“她们前儿在我们府上的别院,与黎教主相谈甚欢,听说周小姐独得黎教主青眼,黎教主则投了卫夫人的缘,她们两还是挽着手一起进别院的呢!”
谢沁华对周小姐并不感兴趣,所以也没特别关注她,大概只记得她好像十岁出头,是个胖嘟嘟圆呼呼的小矮子。
谢紫华知道的就多了些,譬如周小姐爱吃甜的,周夫人不许她吃,她就偷着吃,只要偷渡甜食给她,她就会视你是最亲近的人,谢紫华曾给过她两块红豆糕,就被周小姐引为知交。
可惜她们现在坐的是袁家的马车,若是自己家的,她去跟周小姐搭上话,兴许就能搭她的顺风车,进凤家庄的别院见识见识呢!
谢紫华觉得十分可惜,谢沁华却在想,徐大小姐被袁家人如此算计,若徐家人不知道就算了,要是人家父母知道了,肯定是要兴师问罪的。
谢沁华心道,还是别去袁家了,等过了风头之后再说吧!想到这儿,她便对袁家丫鬟道,“小大姐,还请劳烦贵府车夫送我们回家吧!”
“姐?”谢紫华不解其意。
袁家丫鬟惊慌失措,“谢大小姐因何出此言,是奴婢哪里侍候不周,惹大小姐生气了吗?”
说着就连忙从坐转跪,急急磕起头来。
“不是不是,你误会了,家母大病初愈,实没有家母养病,我们姐妹出去玩的道理,虽感袁小姐盛情相邀,可还是放心不下家母,只能请小大姐帮我姐妹,跟袁小姐请罪,今日实在不便赴约。”
人家一个大小姐说到这个份上,袁家丫鬟也不敢强邀人去袁家庄,只能要车夫送她们回谢家。
谢家门房看到两位小姐才出门就又转回来,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急急忙忙迎上去,待得知两位小姐是不放心夫人,才又转回来的,不禁竖大姆指赞她们姐妹两一声孝。
谢夫人自然也知道女儿们回来了,虽有些气恼她们不听话,但更多是骄傲女儿们孝顺。
谢沁华见了亲娘,问了用过药没,得知还没,就忙着去张罗了。
倒是谢紫华坐到母亲身边,唧唧咕咕的把袁家丫鬟那儿听来的事说给亲娘听,谢夫人听了很是不喜。
“我还以为袁家人是正派讲礼的,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人。”虽然没想过把女儿嫁去袁家,但丈夫交代了,得和袁家交好,毕竟对方是岩城一带武林门派的领头人。
和袁家关系处的好,有袁家人压着,那些江湖人就不敢在岩城胡来,对谢县尉来说,就是最好的帮助。
但就算如此,谢县尉也和妻子一样,并未想过要和袁家结儿女亲家。
不过不想是一回事,知道他们家为儿女婚事,不惜如此算计人,便有些不舒服,忍不住要想,万一被算计的,是自己的女儿呢?袁家可是有四个儿子呢!四少爷是有对象了,他三个哥哥还没有呢!
还有,袁家还剩一个女儿还没嫁,以前看袁蜜蜜是样样都好啊!现在不免要以相看儿媳的挑剔眼光来瞧她了。
别的不说,光家世这一点,袁蜜蜜就不过关啦!谁叫她爹是江湖人呢!
谢夫人可是想要儿子能娶个对他前程有帮助的妻子,最好是京里的官家千金,家有高官显贵,如此才能在儿子的官途上提携他。
虽不认为袁家会在算计过徐大小姐之后没几天,就又动手算计人,但防着点也无妨。
这会儿谢夫人只觉女儿们以要侍疾回家来,是再恰当不过了。
拉着女儿们咬着耳朵交代一番后,才让她们去换下外出的衣裳。
卫夫人与周夫人一行人也已经出了岩城,往青竹别院来了。
因为路途有些远,卫夫人她们要在别院小住。
黎浅浅和蓝棠、章朵梨及高灵儿一起在门前相迎,黎浅浅亲自带卫夫人她们去安置,周小姐果然带着弟弟妹妹来了。
看到这四五个小萝卜头,黎浅浅忍不住笑了,周大人的基因十分强大,儿女们不管是嫡出还是庶出,都跟他长得极像,若是不言明,外人见了,大概会以为他们全都周夫人所出。
殊不知周夫人只生一子一女,周小姐和她二弟是嫡出,庶长子和另两个女孩是庶出。
周夫人初时虽不愿带着庶子女同来,但丈夫发话了,她只能从命,她也是个大方的,既然都带出来了,她也就一副慈母样,反正又不用她亲自照料那些庶子女,干么摆张臭脸破坏大家心情呢?再说了,人家又不是她的谁,怎会在乎她的情绪好坏?
与其摆脸色得罪人,索性大方些,还能让人高看自己一眼。
黎浅浅笑笑没说什么,只是在安排周家一家大小时,把庶子女们安排在小院附的跨院里,正房这里就只周夫人母子三人,周夫人因此感激不已,难得出门做客,还要对着庶子女们,任谁都觉心情不畅,这下好啦!他们住跨院,不用往嫡母面前戳,双方都乐得自在。
卫夫人这里就没有跨院,一进小院精致风雅,风一吹,竹林就沙沙作响,却不觉得吵,倒也是难得了。
第八百七十一章 中毒
黎浅浅把客人都安置好了,就先行离去,由客人们自行归置。
卫夫人坐了车颠了半路,着实有些累,丫鬟们帮她拆下簪钗,脱了外衣好歇一歇。
“夫人,方才奴婢看,那庄主夫人应是有喜了。”卫夫人身边的一个管事媳妇边帮她按摩头皮,边小声道。
“是吗?”真好。算算时间,这位凤庄主夫人进门还不到三个月吧?就已经传出喜讯了,真是好呢!
这个管事媳妇原是卫夫人陪嫁大丫鬟,随卫夫人嫁到婆家后,因年龄到了要放出去,她求卫夫人给她指个人嫁,日后好再回卫夫人身边侍候。
因她一手梳头按摩的好功夫,卫夫人其实也舍不得她,便将她嫁给自己一个陪房的儿子,陪房的儿子长得不算好看,但农活做的好,跟着他爹岳老头和哥哥们帮她打理田庄,这个岳山是个脑子灵活会做事的,就是口才略差了些。
岳山家的手巧嘴也巧,就是长得平常,夫妻两个感情不算很好,就是平平淡淡的过日子,因此她闲时多待在卫夫人身边,少回家去。
本来今儿她是想留在府里的,不过卫夫人就喜欢她给自己梳头,管事嬷嬷才把她安排进来。
既来之则安之。
未嫁人前,总有许多遐思,可嫁人之后,生活上的诸般琐事,让岳山家的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想太多,只是看着自小陪伴长大的小姐,婚姻顺遂夫妻和睦,偏在子嗣上头艰难至此,叫她怎么不替小姐心疼呢?
“凤庄主夫人是蓝神医的闺女儿,想来她出嫁前,蓝神医帮她调理过吧?”卫夫人出嫁前要费尽心力和继母斗,要护住自己和妹妹,还要帮着大少爷管着内务,不让那些得简夫人授意扰乱大少爷心神的丫鬟们得逞。
根本就没把心思放在自己身上,嫁人前没人懂,能帮着卫夫人调养身体,出嫁后婆母、妯娌都不是好相与的,纵使她们有心帮小姐调养身子,可她们都是云英未嫁身,哪晓得这些事情,错过了好时机不说,偏卫老夫人又爱搅事。
岳山家的一心希望小姐赶紧生孩子,如此她就算赶不上当奶娘,至少她的孩子也能进门侍候小少爷或小小姐。
如果小姐一直没能生孩子,将来只怕是要把妾生的孩子抱来养,此外还有更惨的,一旦老夫人不想等了,直接把身边的丫鬟或娘家的侄女、外甥女纳进门做二房,有老夫人撑腰,夫人娘家再怎么强势,对此也没理说什么。
等妾室生了孩子,夫人就得往后靠了,妾室就算失宠了,只要拿孩子做借口,也能在大人跟前露脸讲上几句话,日后便是大人对夫人再怎么情深义重,也敌不过人家拿孩子做伐,把夫人给踩下去。
且有老夫人撑腰,夫人想去母留子也不容易,更何况夫人就不是那样性子的人,想想,岳山家的都替卫夫人愁啊!
只要有自己的亲生子,不管是男是女,总归能生,老夫人便是要拿子嗣说事,也得掂量下。
毕竟老夫人自个儿也是进门后,十来年才开怀生孩子的,同样的事情落在自己个儿身上,或落在媳妇头上,她的态度就截然不同,真叫人想不明白。
“夫人,若是有机会,您不妨请黎教主帮忙,只要神医肯出手,相信您一定能如愿以偿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但是,要怎么开这个口?
卫夫人揣着心事上床歇下,岳山家的则出去和人套近乎打听事儿去了。
跟来的几个丫鬟们则是各忙各的,等到忙完了,坐下歇息时,才有人说起黎浅浅和蓝棠的事情来。
只不过她们知道的也不多,春江她们又不是碎嘴的,人家凑上来套话,她们就老老实实的招个底朝天,她们原是当鸽卫栽培的,套人家话那是必备的技能,万没想到,自己有天会被人套话,还是这么没技巧的,实在是……
如月是卫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算是众丫鬟的头儿,她也没能从黎浅浅那儿套出多少事情来,反倒是那个周小姐帮了大忙,若不是她,如月也不会知道,原来凤庄主夫人是蓝神医的女儿。
因有岳山家的在,如月身上的担子就轻了些,所以一安排好人归置箱笼,她就跟卫夫人说了一声,出了院子去寻春江她们说话了。
春江正在黎浅浅跟前侍候,因蓝棠在别院住下后,孕期反应好了许多,叶妈妈跟黎浅浅请示过之后,黎浅浅便让人传讯给刘二和刘易,让他们想办法在附近找些懂行的老妇人来教叶妈妈。
不过时间太急,刘二这里还没找到人,叶妈妈便先跟别院里的几位生养过的婆子请教,有个婆子的娘家嫂子就是在做接生婆的,黎浅浅知道后,就请人把老太太一家子请到别庄来,让叶妈妈可以安心学习。
老太太不止自己是接生婆,连同女儿、媳妇统统都是。
叶妈妈向她们请教如何照顾孕妇及产妇和新生儿,老太太则向叶妈妈请教怎么做药膳才好吃。
因此这几天叶妈妈给蓝棠开的小灶,不止蓝棠爱吃,就是黎浅浅她们见了也想吃。
那位张老太太说了,这帖药膳不止孕妇能吃,黎浅浅她们也能吃,一时间大家吃的很高兴。
她们是高兴了,黎漱他们可就不高兴啦!黎浅浅便让人侍候他们去山里打猎,打下来的猎物就让人处理了,让他们烤来吃,凤老庄主注重养生之道,已有多年没这么吃了,黎漱有蓝海管着,也没什么机会吃。
难得有机会敞开肚皮吃,自然是逮着机会就卯足了劲吃,大概是平常肠胃养得太娇贵了,所以才吃个两餐就上火啦!所以今儿中午吃的全是败火的菜肴,黎浅浅便和章朵梨她们去蓝棠那儿用饭。
春江听杨柳说有人找她,便向黎浅浅禀报一声,黎浅浅放下筷子往外瞧,见是如月便点头放行。
蓝棠问,“卫夫人她们才到,不请她们一起用饭,没关系吗?”
“没关系。”黎浅浅安抚她,“卫夫人身子弱,这一路颠簸,现在叫她吃东西怕是吃不下,不如让她好好歇一歇,至于周夫人,她那儿小孩子多,又初到陌生的地方,孩子们怕是闹腾得紧,真请她过来吃饭,她怕会放心不下孩子的。总之,都让她们歇好了,再说吧!”
蓝棠点头,没再说话,只埋首吃饭,现在月份还小,她吃得不多,就是之前反应有点大,吃什么都不开胃,还老折腾着想吐,真是折磨人,现在能吃了,她却谨记父亲的交代,不能敞开了肚皮乱吃,得有节制,否则胡吃海塞的,等到生产时就要受罪。
黎浅浅特意请来的张老太太也是这么说的,所以蓝棠吃东西很节制的。
如此歇了一天后,隔天中午的宴会上,蓝棠见到了容光焕发的周夫人,及还有点疲累的卫夫人,心里不由得有些诧异。
卫夫人年纪比周夫人要小,而且周夫人生养了两个孩子,身体却比卫夫人还要好?嗯,看来真是如张老太太说的,女人生子坐月子是关键,若月子坐的好,身体调养得宜,就能比做姑娘时的身体还要好。
不过嘛!卫夫人的情况,似乎又不是能这么简单的一言蔽之。
趁着和卫夫人见礼的机会,蓝棠顺手探了下她的脉,卫夫人一愣,她没想到蓝棠会把脉,也没料到就这么见礼相扶的时候,她就直接给自己把脉了。
黎浅浅看着也是一愣,正想开口缓和一下,却看到蓝棠一脸凝重,当下就改了主意不开口了。
周夫人原是笑吟吟等她们见礼完毕,自己好上前见礼的,没想到会遇到这阵仗,当即愣了下,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转向黎浅浅见礼。
黎浅浅与她回礼,然后两人就看着蓝棠给卫夫人把脉,好像过了好久,又好像才过了一下子,蓝棠就已经抽回手了,她朝黎浅浅笑了下,黎浅浅靠过去,问,“如何?”
“这位姐姐似乎是中了毒,情况似乎有点严重,不过没关系,有我爹制的解毒丸在,就没有解不了的毒。”
黎浅浅转头安抚卫夫人,“没事,棠姐姐的爹之前炼了不少好药,看是要解毒还是要调养,都有。”
卫夫人看着她直笑,点头道,“嗯,知道了。”
只是心里难免掀起了惊涛骇浪,中毒?她中了什么毒,怎么中的毒,她怎么一点都不知道,这些年她看过的大夫、名医那么多,京里的太医也给她看过,竟没人看出她中了毒?
“卫夫人这个毒不是近年中的,应该是年少葵水还没来就中了,这个毒就叫水仙,不是什么厉害的毒药,平常对身体也没什么影响,所以一般的大夫是看不出来的。”
没有影响就没有症状,没有症状,大夫自然看不出来病人中了此毒。
“水仙只对育龄女子有影响,它会让女子不易受孕。”
“就这样?”
“对。”蓝棠叹气,这个毒药是从药王谷流出来的,祸头子就是东齐神医那个混账!水仙的制法不难,那个祸头子被逐出药王谷后,早年就是靠着这些制法简单药材易得但成效极佳的各种药丸起家的。
孟达生去东齐接手韦长的产业后,经蓝海相助,才查清韦家药房的那些账本,方才得知韦长竟将早已失传的不少药丸给制出来卖,据说水仙的销路十分不错呢!
黎浅浅之前并不知这事,现在听了水仙对育龄女子有影响,大概也猜得到销路为何不错了,只是之前怎么都不曾听人说起,还是说韦长只在东齐贩卖,那卫夫人又是如何中的毒?
至于是谁下的手,屋里的人心里全都有数了,年少葵水未来就中此毒,那会儿卫夫人都没及笄呢!卫老夫人就算再怎么不喜卫夫人这个儿媳妇,也没有伸手到儿媳娘家,去对个小姑娘下这个手。
再说了,卫夫人嫁进门,生的是嫡子,卫老夫人难道希望卫大人没有嫡子,只有庶子?没有亲娘会做这种事,没有好处不说,一旦被拆穿,母子之间的感情都要受影响,老夫人又不是傻子,哪会做这么事。
那么会对卫夫人出手的人,就只有她的继母了,再连结到她出嫁不久,同母小妹就过世,便可想见,简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了,那么说她对未及笄的继女下毒,让她日后生不出孩子来,惹婆家厌弃,似乎也不奇怪了。
卫夫人整个人有些茫然了,原来,她一直没能传出喜讯,不是因为妹妹过世情绪激动导致小日子紊乱所致,而是因为早早就被人下毒的关系?
那女人怎么就这么狠啊!
她们姐弟三人是那里得罪了她,要被她这样对待,想到小妹过世,死因至今不明,卫夫人就觉胸口似乎被人用手紧紧的攒住,让她呼吸不过来,眼前也是一片漆黑,她似乎坠入了万丈深渊爬不出来了。
黎浅浅见卫夫人状况不对,忙一把将人抱住,这才没让她跌倒在地。
“先把她放到屋里的炕上。”蓝棠指挥着黎浅浅,如月等人忙跟上去,她们虽知夫人与继母简夫人不合,但从没想过,这个不合竟是如此状况,下毒!让夫人不育,一个女人不能生育,那是会被婆家厌弃,被丈夫不喜的,简夫人怎么这么狠哪!
“应该让她闺女儿也中此毒,一辈子生不出孩子来。”如月在心里喊着,却不敢漏出声音来。
黎浅浅把卫夫人放下后,转头就交代春江,让她去通知凤公子一声,请他派人去岩城把卫大人请过来。
卫大人来得很快,他一人轻骑而来,进门时风尘仆仆的样子,让人一眼就看出来,他赶得有多急了。
蓝棠没跟他客套,让他坐下,她好跟他仔细说明。
黎浅浅看他满身风霜,本想叫他先去洗漱一番,蓝棠却摇头阻止了她。
卫大人没注意到她们的眉眼官司,成亲多年,妻子一直无法顺利有孕,都成了夫妻两心头的一块病,他曾想,会不会问题不是出在妻子身上,而是他的身上呢?世人都说没孩子是女人的错,可他们两是夫妻,没能有孩子怎么全怪在妻子身上,他觉得说不定自己也有关系。
他正想着找个大夫瞧瞧,当然事关男人的面子问题,他自要谨慎再谨慎。
但直到现在,因没能找到个可靠又能干的大夫,所以尚未成行。
结果妻子去凤家庄的别院做客,竟然传回这样的消息,这让卫大人震惊不已,一来是不敢相信世上竟有简夫人这样的人存在,二来是心疼妻子和自己,这些年来,因为子嗣问题受到的责难。
“拙荆之所以不能怀孕,真是因为被人下毒的关系?”
“是,不过究竟是谁下的手,这我真没办法给你肯定的答案,不过我相信卫大人自有手段能查明真相。”
卫大人点点头,忽然就感觉鼻头一酸,他可怜的妻子这些年来真是吃尽苦头了,等他查明罪魁祸首后,肯定要叫她也尝尝自己的手段。
“有办法治吗?”他说这话时,鼻音很重,黎浅浅转头看他,却发现他眼眶泛红,不过没有哭,倒是硬气。
“能治,只要一颗解毒丸就好,不过解毒完之后,后续的调理很重要。”
卫大人点头,又问,“要请神医帮忙调理吗?”
“不必,这点小事,用不着劳烦我爹,黎教主这里就有妈妈擅做药膳,到时候我帮她调理就是。”
卫大人这时才有点尴尬的看向黎浅浅,老实说他还不知道,眼前这位少妇是何许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