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二章 调养
为卫夫人解毒并不怎么复杂,只消蓝海炼制的解毒丸就行,但后续的调养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因为卫夫人中水仙此毒时,还没来葵水,是从儿童转青春期的时候,所有的生殖机能都在成长中,水仙这个毒虽说是让育龄女子不易受孕,但其实也就是在伤害中毒者的各生殖机能,尤其是子宫受损最严重。
大夫把脉时看不出卫夫人中毒,因为这个损伤在他们看来,是属于天生的,而非病灶,换句话说,在大夫看来,这他们没法治,但又不能让病人被婆家厌弃,所以他们选择不说,这是大夫的善意。
蓝棠很郑重的对卫夫人夫妻说,若不是她爹因缘际会凑巧学过水仙的配方,以及此毒对人所造成的伤害,她也未必能诊得出来。
卫大人知她的意思,郑重的点头道谢,蓝棠又道,“诊不出此毒,不是大夫们和御医的错,犯错的,是那个对花季少女下此毒手的人。”
换句话说,制此毒的韦长和诊断不出此毒的大夫们都没错,错的是让人买下此毒,然后拿水仙毒害卫夫人的人。
至于这个人是谁,相信不用她讲,卫大人也应知是谁。
接下来,蓝棠除了养胎就是为卫夫人调养,周夫人其实也很想请蓝棠为自己调养,只是她毕竟生过两个孩子,一双儿女,早就立稳脚跟了,再添个孩子不过是锦上添花,卫夫人一个孩子都没有呢!虽男人护着她,但能护多久?会护多久?
想想都替她愁啊!
周夫人想到这儿,转眼看到了女儿,是了!女儿十岁了,看着是还小,可也得给她相看起来了,周夫人想到了谢县尉家,谢夫人为她家女儿的婚事都快愁白头了。
早些年她还能看热闹般的看谢家的事,现在嘛!看看卫夫人,再看看谢夫人,周夫人不得不开始为女儿的终身大事打算起来。
女儿现在是还小,小日子也还没来,不过若是能请凤庄主夫人为女儿调理下,若能像凤庄主夫人这样,出阁不久就传出喜讯,那就太好啦!
不过这几天不能提,得缓缓,毕竟凤庄主夫人有喜了,耗费心力为卫夫人调养就已经够辛苦了,总不好在这个时候打扰她。
蓝棠若知周夫人的想法,大概只会说,你想太多了,为卫夫人调养是费心,但她其实只需开方子,然后时时留心她的脉相,适时做调整即可,其他如熬药、煮药膳都有人代劳呢!
还是黎浅浅跟蓝棠提了一句,她才反应过来。“怪不得周夫人老带着她女儿到我跟前来晃悠,原来是因为这样啊!”
“来都来了,顺手帮个忙结个善缘吧!”黎浅浅建议。
蓝棠向来不会驳了黎浅浅的话,便应承下,下晌周夫人又带女儿过来晃悠时,蓝棠便请她们母女坐,顺势为她们母女把了脉,周夫人其实怀胎不止两次,其中小产三回,兴许她底子好,生完长女后连着流产两回,却还能让她平顺怀上孩子并顺产生下儿子。
只是生完儿子后,她又小产过一回,这次对身体就有影响了,大概跟年纪略长也有关系。
所以那次小产之后,她就未再有孕。
蓝棠光把脉就把她的情况说出来,周夫人听了眼睛放光,几乎要喊她神医了,周小姐虽不知母亲为何这么激动,不过她很久都没看过她娘这么欢喜了,见状也很替她娘高兴。
蓝棠又为周小姐把脉,周小姐的问题不大,就是小姑娘爱吃,所以身材略圆,这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夏日时,总耐不住暑热,冰碗不离手,有点宫寒,现在还没来葵水,大概没什么感觉,等她来小日子了,就可能腹痛了。
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有蓝棠出手,自然是平安无事啦!
只不过从这天开始,周家母女也跟着卫夫人一起调养身子了。
青竹别院这里是平淡如常,岳城则是三天两头就传出新流言,一开始是说,点苍派徐大小姐与凤家庄凤庄主情投意合,徐大小姐为爱不顾名份愿做小,只盼能长伴情郎左右。
消息还没彻底传开,点苍派大小姐与袁家庄四少爷一见钟情的消息就传开了,而且这个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似的,飞的超快,让人拦都来不及。
徐掌门听到消息时,差点气炸了,可是袁家已经上门求娶女儿了,纵使知道女儿是被袁家算计了,但因是女儿自己先生绮念,将把柄送到人家手上去,怪不得人家要算计她。
理智告诉他,得忍,否则女儿还没进婆家,就得罪了婆家,日后在婆家要怎么生活?但徐掌门从小到大就没吃过这样子的闷亏,叫他忍,实在是忍不住下去啊!
可是为了女儿,还能怎样呢?
安胎中的掌门夫人终于知道这件事情,看丈夫气闷,着实舍不得,便问,“一定要把秀梅许给他们家吗?”
徐秀梅自小就被他们娇宠惯了,就算现在他们为了她隐忍,可不能保证,她嫁进袁家后会认命,再说了明明她思慕的是武功高绝,相貌俊美如天神一样的凤庄主,那袁家少爷怎比得上他?
论家世,人家年纪轻轻就已执掌凤家庄,袁少爷就一纨绔,吃喝玩乐他最行,说相貌,徐掌门夫妻都没见过袁少爷,但都见过凤庄主,那就一人中龙凤,不然徐秀梅也不会看上他啊!
再说武功,袁少爷听说连扎马步都撑不了一刻钟,就别说其他了,这样的一个人,要娶她的宝贝女儿?凭什么?就凭外头传的那些流言?
“不嫁给他,难道还能把她嫁给凤庄主去?”徐掌门提醒妻子,这世上大概只有凤庄主才能让女儿点头嫁人,凤庄主已有妻,女儿的名声又……
“不是说那天凤庄主没赴宴吗?那他肯定不知道,女儿和袁少爷的事。”徐掌门夫人小声的说道,徐掌门一听眼睛陡地大睁,“你的意思是说,趁凤庄主还没听闻此事,抢在这前头,把女儿和他的事定下来?”
可是凤庄主已成亲了啊!
“成亲就成亲,难道他不能娶二房吗?”徐掌门一听眼睛更亮了,“你说的是。”
“再说,我们女儿别的不说,就说容貌吧!虽及不上武林第一美人,但也是个大美人啊!她姨娘就是个倾国倾城的绝世美女。”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徐秀梅的亲娘确实美到连徐掌门夫人都不得不承认,她真是个绝世大美女。
徐秀梅虽没有她娘的妩媚,和她的倾城之姿,可她绝对称得上是少见的美人儿。
徐掌门点点头,女儿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
在他看来,蓝棠虽有个得皇帝看重的父亲,但那又怎样?蓝棠的年纪比徐秀梅大了至少五岁,他女儿年轻娇俏,只要凤庄主见了她,肯定会被她勾住心神的,再说,他点苍派掌门的掌上明珠,难道还敌不过蓝海一介走方郎中的女儿吗?只要他娶了他家女儿,凤家庄就多了点苍派这个助力了。
其实若是可以,他比较想把女儿嫁给凤公子,毕竟凤庄主已经成亲了,女儿嫁给他,只能当二房,还得跟蓝棠争夫,可谁让女儿喜欢的是凤庄主呢?
“我让人去试试。”
徐掌门不知道,就连袁家庄的人也不晓得,凤庄主他们其实都去赴宴了,知道的如卫大人、周县丞,不会多事去跟袁庄主提,自然也不会去跟徐掌门说,于是徐掌门夫妻想趁凤庄主不知徐秀梅和袁四少爷一事,赶紧把女儿许给凤庄主做二房。
计划是很美好啦!可惜现实很残酷。
因为他们派出去的媒人遍寻不着凤庄主,去岩城分舵,请分舵主代为引见,人家一句话,我们庄主已经成亲,您老是要给他儿子说亲吗?小庄主还没出生呢!就把媒人给噎得半死。
想要怼回去,人家已经不理会她了。
赶去凤家庄总舵,凤二公子抱着小外甥笑着反问,“我家嫂嫂好好的,你上门给我大哥说什么亲事,是来触我大哥霉头的吗?他才刚成亲不到半年,你就来咒我大嫂?给我打出去。”
得,没见到凤庄主,还被人定调为来触霉头,咒凤庄主妻子的,这种行为简直让人不能忍。
凤二公子因此下令,再有人上门咒他大嫂的,一律打出去。
凤家庄上下才知道庄主夫人传出喜讯,胎还没坐稳呢!竟然就有人上门要跟她抢丈夫了!虽然大家很高兴自家庄主行情那么好,成亲了还有人想要嫁,但是咒他好不容易娶回来的妻子,这就过份了吧?
还是说明知他们庄主夫人才有孕不久,趁现在赶紧把人气出个好歹来,然后她们好上位当庄主夫人?
开什么玩笑啊!
因为媒人都还没来得及,说出请她们来说亲的是什么人,所以凤家庄不能明正言顺修理对方,但凤家庄上下又怎会不知,这几位媒人是徐掌门请来的。
于是点苍派门下产业,很快就纷纷传出问题来,徐掌门顾不得妻子安胎,女儿婚事待决,镇日奔波忙碌为自家产业灭火。
徐秀梅从袁家别庄回到岩城,便得知父母都到岩城了,只是母亲在安胎,父亲陪着她,才没第一时间去接她。
她根本不愿嫁给袁四少爷,她不傻,出事之后,她思前想后好几回,总算是明白了,自己被袁蜜蜜一家人算计了。
可她不服。
她根本就不是因为袁四少爷才去那小院的,是袁家人带她去,说好会带凤庄主过来的,可是凤庄主没来,他根本就没来赴宴,袁家人从头到尾都在骗她。
这样欺骗她,还想叫她就这样认了,嫁给那个一无是处的废物?作梦!
袁家三番两次派人上门议亲,都被徐掌门婉拒了。
后来徐秀梅得知,父母想为她争取给凤庄主做二房,她顿时大喜。
日日欣喜期盼的等着好消息。
她的雀跃欢欣,看在苏九娘眼中,简直是不能忍!
为什么!为什么一样是庶女,她徐秀梅就能被生父和嫡母捧在手心里娇宠着,就算任性胡为,做错了事被人算计毁了闺誉,还依然能靠着父母的疼宠,想办法要让她如愿以偿,嫁给她思慕的凤庄主,就算做二房,也强过给废物袁四少做妻啊!
她呢?她不过是想嫁给凤公子,她嫡母可是长公主之女,虽然父亲无甚作为,但好歹苏家是耕读之家,比点苍派这江湖门派要强多了吧?
可是她的父亲压根没把她的亲事放在心上,至于嫡母,她怎么可能会管呢?她恨都恨死她们母女两了!至于她姨娘,嘴巴上说的好听,实际上她什么都做不到,她没想要嫁入高门,嫁高官贵勋,只想嫁个江湖人,可是没人帮她,没有人。
虽然她对徐秀梅的好命感到羡慕嫉妒,但她也清楚知道,徐秀梅若不能顺利嫁进凤家庄,她想嫁凤公子的愿望就根本不可能实现。
因此她比徐秀梅还要关注此事,得知媒人们纷纷铩羽而归,苏九娘一则以喜一则以忧,整个人就在这样矛盾的情绪里不停的转换着。
黎浅浅等人对此虽也在关注,不过有凤二公子在前头挡着,她们也乐得不出头,不过对徐家想抢蓝棠夫婿一事,她其实蛮不爽的。
她没跟黎漱说一声,就直接交代刘二,让人对点苍派的产业动手脚。
徐掌门自此陷入了灾难中,他不知道自己得罪了那路神仙,为什么自家的产业频频出状况,好不容易摆平了前事,后头又冒出事来,不止是他,连家里儿子们也一起陷入麻烦里。
甚至连儿媳的娘家也陆续卷入,让他想向亲家求援都没法子开口。
袁家本来也打算动手脚,好让徐掌门答应亲事,倒没想到他们还没动手呢!徐家就已经陷入灾难里了,袁庄主还在幸灾乐祸呢!不想管事就接连奔进,“庄主,庄主,大事不好了!”
“我们从南边上来的船出事啦!”
“西越过来的商队被人劫了。”
“东齐那边送消息过来,咱们之前那批货存放的货栈走水,全都付之一炬啦!”
接二连三的坏消息陆续传进来,而这些都还没什么,压倒袁庄主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庄主,庄主,四位少爷被人抓走了。”
第八百七十三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
袁家四个儿子身手比上不足,比下还是绰绰有余的,出入又不是没人跟着,怎么会让人掳走呢?又会是谁把他们掳走的?
四个,不是一个啊!
会是谁干的?徐掌门?不能吧?听说他现在忙得脚不沾地,眼下根本就不在岳城。
那会是凤家庄吗?想到自家拿着凤庄主这面大旗,把徐秀梅那丫头哄了来,算计她嫁给自家儿子,但这事,应该没有外传才是。
徐秀梅姐妹两以为那是为凤庄主接风,其实他们送出去的帖子,除给她两的帖子是写明为凤庄主接风外,给别人的帖子可都是赏荷宴,就算是给凤庄主的帖子,也是这么写的。
而徐秀梅她们接到的帖子,也早在她们住进袁家别院时就被人暗中替换掉了,所以就算她们两拿着这帖子说事,也无济于事。
袁庄主还不晓得,徐掌门请媒人去凤家庄找凤庄主议亲的事。
凤庄主得知袁家四位少爷被人掳走了,也以为是二弟派人做的,不想才到青竹别院的凤二公子一脸莫名,“袁家?那谁?我为何要派人去抓他家的人?”
“不是你派人做的,那会是咱们庄里的人自做主张吗?”
凤二公子想了想摇头,道,“咱们的人没那么闲,再说了,他们把袁家的儿子绑走干么?不是绑一个,而是四个。”
绑人得有人动手,武功不能太低,毕竟袁家庄的武功值在那儿,就算袁庄主的儿子们武功不行,他的徒弟们、姻亲们可不乏武功卓绝之人,也因儿子们武功不算上乘,所以派给他们的护卫武功都不差。
动手的人却把袁家四位少爷都绑走了,可见武功不弱,除此之外,得有地方藏人,就不知他们是在何处动的手,动手时,是袁家兄弟都在一起,还是分开来。
凤二公子一发问,凤庄主就闭嘴了,他们还没收到详细的消息,对凤二公子的疑问自然无法回答。
不过也因为他的提问,凤庄主分派人出去时就不再像无头苍蝇似的乱飞,而有方向去查问了。
有庄主之命,凤家庄的探子们立刻出动。
瑞瑶教的鸽卫们也出动了,不过他们晚了一点,且他们追查的方向也不跟凤家庄的人有所不同。
黎浅浅问明目前所知情况后,便安排他们去打听四位少爷的情况,包括他们平日的人际往来,及身边亲近人的情况。
这个倒好查,鸽卫们又是干这行的老手,很快就打探清楚了。
原来袁家四位少爷虽然婚事还没定,但各自在外都有相好的,他们的密友中不乏风尘女子,也有一些作风大胆的侠女,其中最引人注意的,莫过于四少爷的红粉知已了,竟然有一位守寡的宗室女。
此女曾祖父是当今的叔父,她得称当今一声叔祖,嗯,黎浅浅扳着手指算了下辈份,这位宝如县主得喊季瑶深一声姑姑呢!不过她的年纪已近三十,可见她曾祖父南亲王和先帝年纪相差甚巨。
也许就是因为如此,这位南亲王才和帝位无缘吧!
宝如县主年满十六就出嫁,丈夫是岳城名门之后,可惜命不长。
最后一任南亲王,宝如县主的爹在她出嫁后不久就过世了,南亲王妃只生一女,没有儿子,当年南亲王曾想把庶长子记在妻子名下好承爵,可惜当今没同意,南亲王请教了人才知道,庶长子及其姨娘曾对妻子不敬,被舅家一状告到宗人府,当时原就要处置他们母子两个,是南亲王妃上书求情。
便因如此,宗正令上告皇帝,没同意南亲王庶子承爵一事,故宝如县主的长兄虽记在她娘名下,仍没能如愿继承爵位。
最后南亲王郁郁而终,说到底是庶子母子张狂,不能舅家上告朝廷,南亲王妃柔顺,处处依从他,让把庶长子记在名下,她不顾娘家兄长反对答应了,在朝廷要降罪庶长子母子时,她还求情了。
南亲王能怪谁?只能怪自己把庶长子母子宠上了天,让他们张狂毁掉了自己的安排。
他一死,庶长子的姨娘就被宝如县主做主殉葬,庶长子想闹,宝如县主有舅舅撑腰,一句思亲过甚导致病重,就把他给圈禁了。
自此后,南亲王府就成了宝如县主的天下,虽然还称南亲王府,但实际上府中已无亲王,但南亲王妃还在,一旦她过世,此地就得缴回朝廷去了。
宝如县主的丈夫早逝,她没能生下一儿半女,婆家也不敢要求她什么,她便长住王府陪伴南亲王妃。
南亲王妃本就不同意这门亲事,女婿过世后,女儿长伴自己不回婆家,她也不好说什么,甚至知道女儿养面首,她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
袁四少爷虽不是她养的面首,但算是她近来颇为宠爱的对象,得知袁家竟然越过他三个哥哥们,要给他娶点苍派掌门之女,她就忍不住来气了。
“所以是她,派人把袁家四位少爷绑走的?”
“是。”刘二觉得这事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袁四少爷大概没跟家里说过这事,不然有宝如县主这座靠山在,绝对要比徐家可靠得多。”
而且袁四少爷早是宝如县主的如幕之宾,袁家巴紧她,绝对比算计个花痴大小姐要靠谱得多。
要知道徐秀梅虽得徐掌门夫妻宠爱,但她到底只是个闺阁小姐,什么事都做不了主拿不了主意,宝如县主就不同了,南亲王妃就她这么一个独苗苗,如今南亲王府都是宝如县主当家,有什么事情她直接就能拿主意,不用问过谁。
与之相比起来,娶徐秀梅的好处就没那么多了!
“可惜袁庄主不晓得啊!要是他早知道了,肯定就不会算计徐秀梅了,不,不对,他会把徐秀梅给其他儿子。”
之所以会把徐秀梅和袁四少爷配成对,无非是因为袁四少爷不学无术,要帮他说亲,不是那么容易,谁又会想得到,他在外头会结识宝如县主这样的人呢?
“教主,您说,咱们要把这事通知袁庄主吗?”
“通知他干么?”黎浅浅反问,“去跟凤公子说一声,让他派人给宝如县主卖个好。”
刘二一愣,呶嗫问,“您不怕那女人,看上凤公子?”
“宝如县主不是傻子,她就算养面首,也是要看人的,凤公子兄弟几个虽人品出众,但她拿捏得住他们吗?她没那么傻。”黎浅浅看刘二还有些怔悚,道,“你想想她在她家爵位承继上的手段,就知道了!”
刘二摸着脑袋,问,“您是说,劝南亲王妃同意把庶长子记在名下,把庶长兄母子的张狂传予母舅,传予朝廷,甚至上达天听,这些事,都是她做的?”
“不然呢?她舅舅若有这手段,又怎会坐视庶长子母子坐大?之所以没有早早收拾她们母子,必是因为宝如县主当时年幼,她纵有手段想法,大人也只会把她孩子看,不会听她的。”
黎浅浅顿了下,又道,“不是人人都像你家大教主和四长老那样,肯听个小孩子的。”
刘二闻言就咧嘴笑开了,也是,他家大教主那就是个奇人~想想看当年教主才多大年纪啊!他就听教主的,让四长老把矿山的事搁下,全心经营货栈和商队。
四长老手下可有不少人,矿山还没关闭前,就已经人心浮动,时不时闹事了,无非就是为日后营生担心,后来建了货栈和商队,矿场关闭时,才没引起暴动。
他们家教主小小年纪就如此能干,解决了上千号人的生计问题,后续还有不少人借瑞瑶教的货栈和商队做起生意来,间接的带动了南边的繁荣,这不是他们江湖人能管的,不过当地的父母官因此得利,对瑞瑶教教众都十分礼遇。
从这个角度来看,刘二便不觉得宝如县主的手段有多好了。
不过对宝如县主的亲爹南亲王来说,他肯定会遗憾嫡女不是儿子,倘若她是男儿身,他也就不用为爵位传承的问题伤透脑筋费尽心思了。
最惨的是,他如此竭尽心力左右周旋,最后败在女儿的手下!
南亲王最后郁郁而终,也就不奇怪了!
刘二领命而去,春寿给黎浅浅端茶来,忍不住要问她,“教主,那个宝如县主真的那么厉害?”
“被逼到了,能不厉害也不行啊!”黎浅浅笑,接过茶抿了一口,“她若不立起来,坏了她爹的好事,一旦她那庶兄成了世子,那个小妾更是要在主母面前耀武扬威了!南亲王妃纵是再好性的人,也受不住这般闲气吧?气都能气死过去了,一旦南亲王妃被气死,没了嫡母压制,你觉得宝如县主就算嫁了人,娘家能依靠吗?反正是靠不住的,干么还留着他们?他们所求是什么,她就毁了他们的希望。”
黎浅浅对这位县主好生佩服,不过对她养面首的作为,就有点不敢恭维了,不过,也说不定人家是自污呢!就算她是女儿身,但到底是亲王女,名声太好难免要引起猜忌。
所以说皇权时代,皇帝难,百官难,百姓呢?更难。
就算是贵为亲王女,处境也好不到那儿去,不然亲王女出阁该给郡主封号的,却只给她县主,由此可见,皇帝对她坏了她爹的好事,也不是没意见的,纵使心里很高兴,等南亲王妃过世,就能收回南亲王这个爵位,但宝如县主的行为在皇帝眼中,依然是不可取。
至于,宝如县主养面首的行为?不排除人家就爱小鲜肉呗!反正她嫁过人了,老公死了,婆家管不了她,娘家是她当家,自是怎么自在怎么来。
只要不惹到她身边的人,随便她宝如县主爱干么就干么。
凤公子这里接到消息之后,和两个哥哥商议一番后,就派人去南亲王府总管常去听曲的戏园子,黎浅浅觉得可以卖好给宝如县主,凤家兄弟则觉得不必要,但还是要让宝如县主知道,她做的事,有人已经知道了。
凤公子把事情交代出去,就去见黎浅浅,看到黎浅浅正在喝茶,看丫鬟们对帐,就笑了。
“这是练出来了,不用自己动手了?”
“是啊!”黎浅浅笑,让春江带着那几个对帐的丫鬟去次间,自己则带凤公子去外头的亭子,“外头凉快。”
“那是。”
凤公子笑着跟她出了堂屋,春寿带着杨柳把亭子布置了一番,才请黎浅浅她们进去。
坐下后,凤公子便道,“宝如县主胆子还真大。”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强掳民男。
“她大概是气不过吧!不过她应该不是真对袁四少爷有心吧?”
“谁知道呢?”凤公子道。
黎浅浅让春寿沏茶,打开了桌上的食盒,细细挑捡了一番,才对凤公子说,“听说徐掌门之前还想把女儿强嫁给凤庄主?”
“他想呢!不过被二哥来那么一下子,就蒙住了!”哼,当我们家是什么地方,自家闺女没管教好,出了事闺誉受损,还想把闺女往他家塞。“我就奇怪了,徐掌门也是江湖中人,他怎么不晓得蓝先生和瑞瑶教的关系?”
竟然还想帮女儿抢神医的女婿,这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黎浅浅闻言就先笑了,“因为大长老把持着总坛,蓝先生虽是我们药堂的堂主,在总坛却遭人排挤,而且他成亲后,就一直待在凤家庄,所以徐掌门大概以为凤庄主之所以娶棠姐姐,是因为她年纪老大嫁不出去,蓝先生请他娶女儿,好给她一个归宿。”
“却不知事实根本就不是如此。”凤公子对大哥这些年的行为表示鄙夷,“别说外人了,就是我们这些兄弟也没人看出他的心思。”
遇到这么一个啥事都不说的主儿,真是叫人捉急!
“也幸好,孟达生坏事了,要不然凤庄主真娶不到棠姐姐。”想起孟达生,黎浅浅真不知该作表示,孟达生对蓝棠,那是真心的好,可惜两人就是无缘。
凤公子虽和孟达生是好友,但情感上还是偏向大哥,只是对好友有些歉意,也有些怒气,毕竟因为他的疏失,让蓝棠受了孟氏族人的气,蓝棠可是和他一起长大的,论亲,自然比孟达生这个好友更亲一些。
“反正大嫂已经嫁给大哥了,孟达生也快成亲了。这事,就翻篇了。”
黎浅浅点点头,表示同意,然后就说起了凤乐悠的儿子来。
小家伙跟他二舅感情最好,他二舅去哪,他都要跟,所以他二舅来青竹别院,小家伙巴着二舅的衣襟跟来了。
奶娘和侍候的丫鬟坐车,他陪二舅骑马,一路晃晃悠悠,原本两天的行程,被他们走成十天,要不然他们早就该到了。
他们一到,小家伙立刻成为大家关注的焦点,周小姐本就喜欢小朋友,她的弟妹们还真没看过这么小的孩子,好吧!有看过啦!但那时他们还小,哪还记得!现在看到这么小的孩子,都忍不住围着他转。
小家伙一开始有点怕生,不过很快就适应了,尤其看到跟自己差不多高的人,觉得跟自己一国的,就开始和周家的小孩们说起火星话来了,周家的小朋友们也不知听懂不懂,叽叽喳喳的闹成一团。
凤老庄主看了一阵后就和黎漱相偕出去打猎了,把黎浅浅她们留下来当保姆了!
凤二公子这回慢慢走,所以到青竹别院时,精神身体状况都很好,蓝棠让他继续服目前在用的药方,卫夫人和周夫人这时方对蓝棠的医术有了初步的认识。
而袁家查访多日,在其他友人建议下,去向凤家庄买消息,很快就得到了答复。
袁庄主看着写着儿子们消息的信纸不敢置信,“小四是,是怎么惹上那个煞星的?”
宝如县主绑了袁家四个儿子,究竟是想干么?
第八百七十四章 出乎意料的发展
难得来徒弟院子闲逛的黎漱,听到他们两在说宝如县主掳走袁家四位少爷的事,忍不住就插话了。
“还能是想干么?不就是吃醋呗!”黎漱冷哼一声,颇为不屑的扫了徒弟和凤公子一眼。
“吃醋?”黎浅浅不解,宝如县主应该不至于对袁四少爷情根深种吧?
不过这也很难说,搞不好人家宝如县主就爱袁四少爷这一款呢?所谓各花入各眼嘛!
凤公子倒是领会了黎漱的意思,“宝如县主未必对袁四少爷有非嫁不可的心,但是她大概觉得袁四少爷是她的人,未经她的同意,就想要撇下她另娶他人,是为她所不能忍。”
黎浅浅一愣,小嘴张得老大,有点不敢置信,“这,不能吧?”
“不然,你要怎么解释她命人把袁家四位少爷都掳走的行为呢?”摆明了就是要给袁家庄下马威呗!
这位宝如县主难道真如此奇葩不成?黎浅浅转向黎漱寻求答案。
黎漱冷哼,“反正又不关我们的事,你管他那么多干么?”
好像有几份道理。
黎浅浅便放下不管了,凤公子本就不在意,自然也就扔下不理。
事关四个宝贝儿子,袁庄主自然不能不管,得知是谁掳走儿子们后,他立刻去找卫大人寻求协助,谁知卫大人不在,就连周县丞也不在,他只得去找谢县尉,谢县尉正和王主簿在商量事情,见袁庄主来了,两人立刻迎了上去。
严格说起来,袁庄主与谢县尉的交情比其他人要深,毕竟谢县尉管的是治安抓捕之事,相比起来卫县令、周县丞,他们两打交道的时间要长得多。
王主簿虽一心想袁庄主套近乎,但想到最近市井传闻,他觉得自己还是别往前凑的好。
因此和袁庄主见了礼之后,客套几句就告辞走了,不过他人虽走了,却还留了个心眼,叫身边的长随留下来打探消息。
这个长随年纪不大,才从小厮升上来的,最是机灵能干,有他在,相信一会儿他就能得知袁庄主的来意。
屋里头袁庄主也没多客套,不等小厮送茶上来,就已经道明来意。
这下换谢县尉头大了,他不由羡慕起王主簿,那老小子肯定是猜到袁庄主的来意了,所以才会早早溜了,可惜自己没法溜。
“这消息,确实吗?”谢县尉亲自为袁庄主倒茶,看到门口端着茶要进来的小厮,他忙挥手将人赶走。
“花了大钱,从凤家庄买来的消息,你说,能不确实?”
“这倒也是。”谢县尉看了袁庄主一眼道。“你家小四,真和那一位,有瓜葛?”
袁庄主放下茶碗,伸手抹了把脸,“我是真不晓得。”他要晓得,早把四子的腿打断了。
什么人不招惹,偏去招惹那个女人。
有钱有权有势还有美貌,简直就是天之娇女了!可惜,是个命硬的,否则当年,当年……
看着袁庄主陷入沉思,谢县尉也不打扰他,心里却在盘算着,袁家这事要怎么处理才好。
本以为要拖很久,不想袁庄主很快就回神了,“我也不想追究,只要她把我儿子们好好的送回来,这事儿,咱们就当没发生过,啊!翻过去了行啦!”
就这样?谢县尉想了下,觉得不追究也好,真要追究,这万一那个宝如县主觉得脸面下不去,硬是要给他们兄弟扣上个冒犯的罪名,那他们官府也不能不管,但真要管了,这事就无法善了。
不追究的好,不追究好。
南亲王府里头,南亲王妃捧着参汤,劝着女儿,“好歹喝一点吧?”
“不喝。”
“你跟个孩子呕什么气儿呢?”真是。
宝如县主生得娇媚,一双眼似狐狸般狡黠,这会儿她杏眼圆瞪,气得直拍床板。
“什么孩子,他都能娶妻了!这个混蛋,我儿子要成亲,凭什么不告诉我?”
瞒着她,给他弄个心里挂记着别的男人的花痴,真是个混账!!!越想越生气,宝如县主右手掌连击床板三次,南亲王妃看着都替她生疼。
“行啦!差不多就好了,别闹得太过火。”南亲王妃叹气,她这个女儿从小就有自己的主张,独独在婚事上跌了大跟斗,可见这老天爷是不可能让人十全十美没有瑕疵的。
女儿生来就是千娇万宠的掌上明珠,她爹那会儿可真是把她给宠上了天,就连大她一天的庶长子贵为长子,也没能有她的待遇。
洗三时,京里还不知道,等到满月,京里皇帝、太后赏赐就到了,可真是眩花人眼。
从会走路就她爹和祖父抢着带她,也亏得她好带,又爱笑,走到那儿都是众人注目的焦点。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南亲王妃只记得女儿有段时间爱往外头跑,庶长子和他姨娘开始在丈夫耳边给她们母女上眼药,然后她们母女的日子开始艰难起来,老亲王那时已过世多年,丈夫上头没人管束了,便由着心意,怎么顺心快活就怎么来。
把庶长子母子纵上了天,她以体弱避其锋芒,可女儿自小就是被娇宠大的,哪受得了一个姨娘在她面前耀武扬威,王府里四位侧妃都被她踩在脚底下。
丈夫要求她把庶长子记在名下,女儿知道了,气得跑出府去!
一夜未归。
之后的事就像是狂风骤雨般,将整座王府笼罩其下,女儿劝她答应丈夫,把庶长子记在名下,可她不懂,这么做岂不是要让她们母女从此生活在庶长子母子手底下求生存?女儿那么聪明,怎么会要求自己这么做?
直到京里的训斥到来,她方明白,不是记在自己名下,成了嫡子,皇帝就会同意他当世子,日后继承南亲王爵位的。
丈夫死后,庶长子的姨娘殉葬,她终于解脱了,可是女儿却也在丈夫死前出嫁,她那女婿是岳城名门之后,看起来与女儿是极相配的,若不要计较他与另一个男人出双入对的话。
这桩亲事,就是她那好‘儿子’在南亲王面前鼓吹说好的,南亲王妃叹气,女儿搅和了庶长子的前途,他便搅和了女儿的婚事。
女儿传出喜讯时,她吓坏了,女婿明明就没法子跟女儿圆房,那女儿肚子里的孩子是从哪来的?女婿的事,他家的人都心知肚明,女儿这样栽他的赃,亲家那边容得下?
她想月份还小,要女儿打掉,偏女儿那会儿一脸慈爱的跟她说,这样正好,女婿和他心爱的人在一起,她也有个孩子在,下半辈子也有靠了。
南亲王妃心疼女儿,且女儿肚子里的是自己的外孙,心一软,反对的话就再也说不出口了,后来她就想,是啊!亲家明知自家儿子是个什么样的,偏还来骗婚,女儿给他家儿子戴绿帽,他们也没什么立场说什么了!只要女婿把孩子认在名下,亲家又能说什么?
只是没想到,她还没来得及跟女婿说,他就和他那个爱侣死于船难了!
女儿一心想从婆家离开,就不能把让夫家知道那孩子的存在,女婿死后,女儿便假借伤心过度回娘家待产,足月时生下个白白胖胖的儿子。
给女儿坐月子时,南亲王妃就在想,要怎么跟人解释这孩子的来头时,孩子竟然不见了。
怪的是,女儿也不着急,直到七年后,她才晓得女儿把孩子交给孩子的生父,带回家去养了。
而直到今日,她才晓得,她那个外孙竟然就是袁家庄的四少爷,怪道,四个儿子里,独这个儿子被养废了!好吧!他前头三个哥哥也没好到哪儿去,可好歹人家不像他有着纨绔的恶名啊!
“你说你是他娘,他信吗?”南亲王妃看女儿气冲斗牛,忍不住提醒她。
“他会信的。”
“也就是说他现在不相信。”南亲王妃直接戳穿了女儿的迷思。
“他会信的,他会相信我的。”也不知宝如县主哪来的自信,硬是信誓旦旦的对母亲保证道。
南亲王妃实在很不想看女儿自欺欺人,可她又没法子点醒女儿。
“孩子,就算他信你,又如何?就算女婿已经死了十八年,可你还是姚家妇。”南亲王妃叹气。
“我大归就不再是姚家妇了!”宝如县主昂首骄傲的说。
南亲王妃却摇头,“你要大归,还得问宗人府同不同意。”媳妇做到女儿这样子的,姚家都忍了,为的是什么?无非是借南亲王府的势罢了!他们怎么可能轻易放走这个靠山?
再说女婿都死那么多年了,为何不在他刚死的时候大归呢?要拖这么多年?她觉得姚家不会答应,宗正令也不会同意的。
“这您别管。”宝如县主最受不了她娘的一点就是,她什么事都往坏处去想,好好的一件事,都还没做呢!她娘就已经先想着失败了咋办?怎么收场?收不了场子这脸面下不来可怎么是好云云。
“您看,当年我不就跟您说,不怕,不用愁,我那好哥哥,就算记在您的名下,他也成不了世子,继承不了亲王爵位的,瞧,我说的没错吧?”
“是是是,你说的是。”南亲王妃爱怜的抚着女儿额上的碎发,“可王府的传承只怕要断在你我手里了。”
宝如县主嗤笑,“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啊!”如果可以,她大归后把儿子认回来,再往京里走动一番,说不定,说不定可以让儿子降等袭爵呢!只是儿子还没认回来,说这些都还太早了。
她抬眼看母亲头上的白发,想到她诸事皆往坏处想,轻叹口气,还是别跟她说了,免得她胡思乱想。
“您好生养着吧!别想太多了。”说着说着,母女两反转过来,换女儿安抚老母亲了。
南亲王妃失笑,“你啊!”眼角瞟到门口有动静,她张嘴轻斥道,“谁?在哪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一个丫鬟走了进来,向南亲王妃见礼后,又向宝如县主见礼,却是没有请罪,宝如县主眼睛微眯,问,“什么事?”
“回县主的话,二老爷及四老爷领了家人在外头,等着要向王妃请安呢!”
南亲王有六个庶子,庶长子早在他过世时,被宝如县主收拾了,庶三子体弱多病,未满二十岁就因病过世,庶五子想着要建功立业,不愿倚靠家里,才十二岁就投军,想要建一番事业,可恨壮志未酬身先死,他死的时候,南亲王还在。
南亲王接到噩耗时,还抱怨儿子为什么没早跟他说,他要跟自己说了,他还能帮他安排一二,不会让他从小兵做起,不需要冒那么大的危险。
他完全没想过,因为那时他一心扑在爵位继承上,哪有心思去管其他孩子的前途。
庶六子跟庶五子一样,都想靠自己建一番事业,不同的是,庶五子走的是武将的路,不排除他是想借此出头,好名正言顺继承爵位,而庶六子走的是科举之路。
他虽不算出色,不过好在长的好,嘴也甜,倒是让他在书院得到先生的青睐,在他中举后,便为他安排前途,如今在南楚与东齐接壤之地当个小县令,虽然不怎么显眼,但好歹是个官。
至于二老爷和四老爷两个,他们帮着掌理王府的庶务,他们不是没想过有朝一日翻身当王爷,可是有宝如县主这个大姐压着,谁也不敢表露出来。
只能不着痕迹的巴结讨好嫡母,使南亲王妃身边得用的人在她耳边敲敲边鼓,但都不敢动作太大,就怕惹这位姐姐生气。
刚刚进来通禀的丫鬟,就是二太太奶嬷嬷的孙女儿,祖母在二太太跟前得脸,连带着她在王府也颇为得用,这几日因王妃院里一个丫鬟年纪到了放出去嫁人,才把她调过来侍候。
因之前她都在二太太院里侍候,所以并不知道王府并不是二太太当家,只是看着二太太和四太太管家理事,每天一大堆管事嬷嬷、管事媳妇围着她两打转好不威风,就以为王妃和县主不过是摆设,不用太把她们母女两当一回事,毕竟,王府都是由二老爷夫妻和四老爷夫妻在管事。
却不知道,在宝如县主眼中,二老爷夫妻和四老爷夫妻不过是家里的大总管,统管所有的事情,有事,找他们就对了,其余的,只要她们母女两事事顺心,她就懒得去理会,倒是不想会有个不长眼的丫鬟踩上来。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丫鬟见王妃和县主都不理会二老爷他们,不由得有些急了,忍不住开口催促道,“外头看起来似乎要下雨了,王妃可不好让二老爷他们在外头淋雨啊!”
南亲王妃这会儿觉出这丫鬟对自己不甚恭敬了,眉头一皱,还没说话,女儿就已经先朝屋里侍候的丫鬟摆手。
宝如县主身边侍候的丫鬟早就看这丫鬟不顺眼了,见主子示意,从腰间一抽,伸手一扬就把那丫鬟用软鞭缠了起来,那丫鬟还来不及反应,嘴里就叫人塞了粒麻核。
宝如县主的丫鬟动作麻利的将人拖了出来,一扬手就将人摔在二老爷夫妻和四老爷夫妇面前。
二老爷还好,还算镇定,四老爷则退了一步,二夫人睁大了眼惊恐的看着庑廊下正在收软鞭的丫鬟,“你,你这是做什么呢?”
四夫人抖簌的缩到丈夫身后,听到二嫂开口问话,满是佩服的看二夫人一眼。
第八百七十五章 官途艰难
宝如县主的丫鬟没说话,她手一扬,角落里奔出数人,把犯错的丫鬟提起来,一人将她双手反剪,一人从后脚一踢就把丫鬟给踢跪在地。
“你们两管着家,当着你们两的面,就敢冒犯主母,你觉得我该拿她做什么呢?二弟妹,你该不会以为,你们两管着家里,就能爬到我娘和我头上作威作福了吧?”宝如县主慢慢的从屋里走出来,看着二夫人和四夫人冷笑道。
宝如县主扫他们四人一眼又说,“以前我拿你们当亲人看,所以没跟你们计较,现在嘛!你们两不过是白身,见到亲王妃和县主怎么都没见礼啊?”
这话一出口,二老爷夫妻和四老爷夫妇就尴尬了,就算南亲王妃和宝如县主不是王妃、县主,他们都该向她们见礼,南亲王妃是他们的嫡母,宝如县主是他们的嫡姐,他们从没按规矩见礼过!
南亲王妃敦厚,这些儿媳进门,她就从未让她们立过规矩,自然也没叫她们按规矩见礼过,南亲王妃体弱,从未进京过,二老爷他们年少时虽随南亲王进京见驾过,但他们的妻子别说进宫了,就连进京都不曾过,所以这些宗室女眷该会的礼节,她们连听都没听过,更别说学了。
现在被宝如县主明明白白点出来,她们两不禁面红耳赤羞恼不已。
不过宝如县主可没打算让她们两好过。
扬手招来身边的女官,指着她们两,说,“给我带下去,让她们两好好的学学规矩,学不会就不用吃饭了,什么时候学好,什么时候放她们出来。”
“大姐!曾氏,曾氏她,她怀孕了,她怕是学不来。”四老爷急急替妻子出头,成功为他赢得妻子感激的眼光,及二夫人艳羡的目光,她小日子才过,就算想装也不成。
“哦,有喜啦!真是恭喜啊!”宝如县主冷冷的看着他,“你以为我会很高兴听到她怀孕了?”
四老爷心里咯噔一声,坏了!大姐夫死了,大姐若不改嫁,这辈子怕是生不了孩子,他说妻子怀孕了,岂不是往大姐心口扎刀吗?
“哼!”宝如县主手一扬,立刻有人把四夫人从四老爷身后抓出来,等把二夫人和四夫人都拉出来了,齐齐对宝如县主福了福,然后带着她们跟女官走了。
没学好规矩不许出来,连饭都没得吃。
犯错的丫鬟跪在地上看着,她脸色惨白,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在她心里,二夫人那就是高高在上,如仙人一般的存在,她不自禁学着二夫人的言行举止,可是现在,她心中的偶像从神坛上坠落,摔到地上整个粉碎了。
宝如县主拿二夫人两个撒气,总算略略平复心中郁气。
谢县尉好不容易把袁庄主送走了,忙派人去打听卫大人和周县丞的行踪,得知他两又往城外去了,便知他们是去凤家庄的别院,心里不是不羡慕,可是他认识人家,人家不认识他,想凑上去巴结,都没门路啊!
想到这儿,就忍不住怨怪起妻子来。
妻子与卫夫人相比,是颇长袖善舞啦!可是,卫夫人不买她的帐啊!周夫人倒是好说话,不过听妻子抱怨过,似乎女儿们和周夫人的女儿处不来,妻子说周小姐娇气任性,女儿们最是贤良,都没法跟她相处,可见难缠得很。
因为孩子们处不来,连带着周夫人也跟妻子关系不好。
搞得他想借他们两的东风,攀上凤家庄,却无计可施。
“东家不用愁,学生有一计,可不着痕迹的借卫大人他们两的东风,送东家上青云。”
谢县尉身边的门客见他愁眉不展,便上前献计。
“哦?说。”
“是。”门客上前在谢县尉耳边低语几句,谢县尉听了大喜,捋须大笑,“好。就这么办。”
翌日,青竹别院迎来一队不速之客,黎浅浅听了后不置可否,这儿是凤公子的地盘,自然是由他们做主,她好好陪着蓝棠安胎就是。
刘二闻言便问,“那要不要跟凤公子说一声。”
“你以为岳城这些官儿的底细,有哪一个,他是不清楚的?”黎浅浅反问。
刘二一噎,嗯,教主说的有理,他,还是不多事了。
凤公子兄弟两个听了玄衣的通禀后,凤二公子转过头,继续喂小外甥吃饭,小家伙吃了回喷香的烤肉后,就对寡淡的粥及果泥不感兴趣了,要不是投食的是他心爱的二舅舅,他根本就不赏脸好吗?
凤二公子为了小外甥的肚皮和pp着想,还是耐心的喂食。
凤公子让玄衣去找凤庄主。“让大哥拿主意去。”
“庄主陪着夫人消食,说没空。”玄衣有点头大,这三个主子现在是怎样,集体撂挑子?
“哦,那去找大伯父吧!嗯,顺便派人去跟卫大人和周大人说一声,毕竟来的是他们的同僚。”
凤老庄主不在别院里,他和黎漱跑到岳城去耍了,听说是听了这几天的八卦后,觉得在别院距离有点远,消息不怎么灵通,要待在岳城亲自坐镇才成。
玄衣叹气,“您忘了,老庄主和大教主去岳城了。”
哦,对。凤公子挠头,样子有点呆,玄衣不忍目睹别过头去,倒是小家伙很捧场,从心爱的二舅舅怀里探出小爪子,拍上他小舅舅的头,玄衣和凤二公子齐齐愣住,一时间竟忘了去拦小家伙。
凤公子的手几乎在小外甥拍上他的头时,就反抓住他作怪的小爪子了,但也在这时他迅速反应过来,这小爪子是小家伙的,原本能捏碎人骨的力道迅速卸得一乾二净。
“你啊!还笑!”他板着脸训斥那完全不知自己才从鬼门关前走一遭的小家伙。
小家伙还以为他在跟自己玩,开心的朝他咧嘴傻笑,还兴奋得在二舅舅怀里扑腾着。
别看他还不到三岁,手脚可灵活着,力道也不差,凤公子怕凤二公子抱不住他,也怕他把二哥累着了,忙把他接过来。
大概是亲近几天了,小家伙不认生了,见他要抱便扑了过来。
“我带他去浅浅那儿玩,二哥你赶紧吃饭,还得吃药呢!再拖下去,都要从早膳变午食了。”
凤二公子苦笑,小家伙被抱出门时,看到心爱二舅舅没跟来,嘴角一撇张嘴就要哭,不想一张嘴就被他不良小舅塞了块果子给他,酸酸甜甜的口感,立刻让小家伙的脸愁成了小包子,也忘了二舅舅没跟着来的事。
大厅里,谢县尉一行人正端坐着喝茶,只是左等右等就是没等来主人。
续上第三杯茶的时候,他实在忍不住了,问了人后便去更衣,出来后才发现,这青竹别院真是处处都种上风雅的竹,风一吹沙沙的竹叶响,听得人心声舒畅,怪不得卫大人和周大人两乐不思蜀。
就在这时,有女子的笑声从竹林间传来,他不由信步追寻,靠得近了才听出来,原来不止一个女子的笑声,而且有笑声如银铃般清脆,也有如低沉如醇酒的男子笑声。
再靠近些才听到小儿稚声学语,“来,叫姑姑。”林中石桌前坐着一粉衫女子,在逗坐在石桌上的小宝宝。
“什么姑姑,叫大舅母才是。”坐在她身边,穿着石青道袍的男子道。
坐在他们对面的一着蓝纱襦衫裙的绝色少女对着小孩道,“来,宝儿叫姨。”
她身边同样有位俊美如天神下凡的男子,他双手扶着小孩,“他还不会叫人。”
“姨!”似乎是意拆台似的,小家伙朝绝色少女喊了一声,这大概是他头回开口说话,这一声惊起千层浪,桌边四个男女乐坏了,纷纷对着小家伙开口。
不过小家伙似乎对绝色少女最有好感,扑腾着投向她的怀抱。
粉衫女子颇感失落似的叹气,石青道袍男子则轻声安慰她。
俊美如天神下凡的男子在小家伙投向绝色少女怀抱时,就松开手了,同时,他朝侍立在侧的侍从扬了下下巴。
站在他身边的玄衣男子便朝谢县尉走来。
“谢大人,请。”玄衣男子虽是侍从,不过态度极为强势,不由谢县尉分说,就把人请回了大厅。
黎浅浅抱着小家伙看着玄衣把人请走后,才开口,“这个人的眼神很讨厌。”
看着她的眼神,让她想到了怪叔叔。
凤公子把外甥抱回来,“这个人在岳城的风评不是很好,他的两个女儿俨然是岳城的公主,只要惹她们两不高兴,就会被人排挤。”
被人恶意排挤的小姑娘,几乎是寸步难行,最后大家都只能听谢家女儿的,若小姑娘们回家告状,气不过的家长想为女儿出头,就会遭到谢县尉的手下全力攻击。
他们是衙役,不用做什么,只要一天来他们家的铺子逛一逛,客人自然不上门,生意不佳,大家靠此维生的,撑不了几天就得屈服了,女儿的面子自然不比全家生计重要。
对谢家公器私用的行为,县里的百姓,尤其岳城的百姓是敢怒不敢言!周县丞来时,大家还期望他能出手,让谢家人收敛一点,不想周大人根本不想管,好不容易来了卫大人,可惜,卫大人虽精明能干,却也没必要去杠上有如地头蛇的谢县尉。
也许是坏事做多了,谢沁华的婚事才会诸般不顺吧!
蓝棠伸手在手臂上抚了抚,“会冷?”凤庄主板着脸问。
明明很体贴啊!可那张脸就不会笑一下吗?声音不会放柔点哦?黎浅浅腹诽,凤公子笑着起身,“走吧!再去逛一逛。”
“不是要让他练走路?”
“这里路不平。”凤公子看了下竹林的地面后道。
黎浅浅看了一眼后,伸手逗着小家伙,跟着凤公子走了。
凤庄主扶着妻子起身,蓝棠有点无语,因为她肚子月份还小,根本就没显怀,这样扶着她,让她感觉自己好像七老八十的老太太啊!
卫大人这里正和卫夫人说起她继母的事,不想丫鬟进来通传,道谢县尉来了,还带着一队衙役。
“他来干么?”
“还能来干么?”卫夫人笑,知道继母要倒霉了,她心情大好。“我们和周家都到凤家庄的别院来,可见关系好,他自然是要凑上来的。”
丫鬟看看大人,又看看夫人,似有话要说,卫夫人问,“可是还有事?”
“谢大人说,他们查到袁家举宴时,大人和周大人都曾前去赴宴,所以特来询问,还有,那天大人带着几个生人进袁家庄的别庄,想请问大人,那几位客人何在,他有话要询问。”
“真是,他还拿着鸡毛当令箭了?”
“可见袁庄主着急了,都是为人父母的,孩子被人掳走生死不明,他们怎能不急?谢大人大概也是被他给逼急了吧?”卫夫人柔声道。
卫大人冷哼,他在青竹别院出入,早就从凤公子那里得知,袁家四位少爷是谁掳走的,又是为何被掳的,他不想掺和此事,所以才和周大人双双避到青竹别院来。
倒是没想到,谢大人会打着问话的大旗追到这里来。
“去吧!早点把人打发掉,别给人凤庄主添麻烦。”
“嗯。”让妻子好好休息,又交代丫鬟好好侍候,卫大人才提脚走出小院,才走没几步,就和才从小院出来的周大人碰头。
“一起吧?”
周大人拱手为礼,请卫大人先行,不过卫大人也拱手请他同行,最后两人并肩同行。
“老谢急了。”
“那是。咱们好运,成了凤庄主的座上宾,他这地头蛇却找不到门路巴结上来,自然是要急的。”卫大人淡淡的道。
周大人笑,“之前听贱内说,他想把女儿嫁进袁家。”
“他想,也要人家肯要。”卫大人直指重点,周大人认同的点点头,“儿女都是债啊!”
卫大人是想要背这个债,暂时还背不了,周大人则是债台高筑,五个孩子,有嫡有庶,为人老父想要一碗水端平,那是难如登天,不过幸而妻子是个大度的,虽然不喜庶子女,却也不会刻意苛待他们,或养废他们。
他只有一个嫡子,若妻子没有动静,说不得要再生个庶子,日后也好为嫡子臂膀,否则嫡子日后肩上的担子会太重。
周家底子薄弱,若无兄弟臂助,独自一人要扛起家族,实在很辛苦。
周大人初上任时,没有帮手,族里没什么人识字,想帮,也帮不了,只能向书院的先生求助,好不容易才凑了几个人来当门客,帮着他处理事情,可是这些人得自己出钱养着,得亏周夫人嫁妆丰厚,否则他哪能稳稳的把县丞的位子坐牢。
卫大人和他就不一样了,跟着他上任的,都是有所专精的,听说是卫家老夫人给的,还有卫夫人父亲给的,莫怪人高中之后就想弃糟糠妻另娶高门妇,在官途上,若有人提携,那真是事半功倍啊!都说朝中有人好做官了。
不过饶是像卫大人这样有背景有靠山的人,来到岳城,还是不免要被谢县尉和王主簿这样的地头蛇给算计。
第八百七十六章 送我上青天
卫大人和周县丞都看出谢县尉的来意,不过主人家显然不愿搭理他,他们两承凤庄主夫人大恩,自是要为主家出面解决麻烦。
谢县尉被人送回大厅,虽厅里的诸人并不知此事,但他就是觉得脸皮**辣的,按说他的武功算不错了,可他没想到的是,凤家庄一个下人的武功会那么高,几乎是完全把他压制住了。
让他虽不愿,但也只能离开竹林,不能上前和对方交谈,虽没见过凤庄主和凤公子,不过看那个样子,应该就是凤庄主夫妻和凤公子,就不知那绝色少女是谁?
想到那张绝色姝容,谢县尉就有些蠢蠢欲动,不安的欠动身子,好舒缓下半身的紧绷不适感。
岳城县衙的衙役们虽觉得谢县尉出去的有点久,不过那是上司,他们就算好奇也不能问,只是好奇的看了谢县尉几眼,毕竟比他晚去更衣的人都回来好一会儿了,却不见比他们先去更衣的谢县尉回来。
但谢县尉因对凤公子身边的绝色少女起了邪念,看谁都觉得对方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再加上被人请回来的,觉得脸面有点下不去,遂有些色厉内荏的对厅内诸人斥道,“看什么看!!”
众衙役们暗暗撇嘴,不过面上还是很恭敬的齐声应诺,这个声势颇为惊人,厅里侍候的人忍不住看他们一眼,衙役们略骄傲,而谢县尉则更挺起了胸膛,像只骄傲的公鸡似的招摇。
卫大人和周大人连袂而来,在厅前听到这动静,齐齐皱起眉头,谢县尉这是在干么?给他们两下马威?他是不是招摇得有点过火了?忘记这里不是县衙,而是在凤家庄的地盘?
“谢大人。”周大人喊了他一声。
“卫大人,周大人。”谢县尉早已看到他们两了,自也瞧见他们两紧皱的眉头,心里将方才的事理了一遍,并不觉得自己的言行举止有何疏失,却忘记根本的问题,凤家庄可不是他能在此耀武扬威的地方。
“谢大人兴师动众前来青竹别院,可是有什么要事?”
“也算不上是什么要紧的事,就是袁家四位少爷被人据走一事,有些问题想要请问凤庄主和凤公子,听说袁家是为凤庄主接风的,两位大人皆在场?不知当日可曾发现有何不妥之处?”
“没有。”卫大人很直接的回答,周大人点头附合。
“那凤庄主他们……”他顿了下说,“下官听说,那天凤庄主兄弟并未出席,可是也有人说他们两有去,且是跟卫大人夫妻同行。因为赴宴之人说法不一,袁庄主也说他们兄弟没去,所以特来向凤庄主兄弟请教一二。”
这个卫大人还真不好回答。
他转头看向厅里侍候的人,立刻就有一中年男子上前,看穿着应该是个管事,“大人们请稍候,庄主和公子这就过来。”
话声方落,就看到两道人影从厅外进来,看起来他们是走进来的,可是动作实在太快,快到卫大人他们只觉才看到两人身影在厅外出现,然后他们两就像风一般刮过眼前,他们清楚的看到两人走过眼前,可迅速太快,还没回过神他们兄弟已在上首落坐。
谢县尉一看,果然就是刚刚在竹林见到的那两人,心头一跳,难掩狂喜的上前揖礼。“凤庄主,凤公子,在下是岳城县县尉谢天宝。”
“谢大人。”凤庄主颌首,但没有起身回礼,凤公子更是转头接过小厮呈上的茶盏,压根就没理他。
谢县尉心里很不高兴,长年位高权重的他,对脸皮的控制力并不怎么好,所以原本的笑脸就僵在脸上,让人一眼就看穿了他不悦之情。
不过,在座的凤公子兄弟及卫大人等人,根本就不在乎他的情绪问题,所以对此视若无睹。
凤庄主拿起茶盏抿了一口问,“敢问谢大人今日前来,是有何贵事?”
“是这样的。”虽然刚刚已经对卫大人他们说过了,不过面对正主儿,他不介意再说一遍。
凤公子冷冷的看他一眼,那一眼几乎把谢县尉整个人钉在原地不能动弹。
谢县尉惊恐的直勾勾看向凤公子,似乎不明白,他为何要如此对自己。
凤庄主轻咳一声,道,“我们兄弟是跟着长辈去的,卫大人和我义父是故交,知道我们也要去袁家庄,便稍带我们一程。因为袁家庄的人不知是怎么办事的,我们迟迟未接到请帖,偏他们又对外放话,是给我们兄弟接风,我们若未出席,难免会引江湖上的朋友们以为,我们兄弟托大,接了帖子却不赴宴,不给袁庄主面子。”
谢县尉点点头,他那天没去,所以根本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现在听凤庄主的回答,他隐然有些了解,看来袁庄主并未跟自己说实话啊!
这凤家兄弟明明有去赴宴,他却跟自己说没有,胆子真是不小啊!当着凤庄主的面,算计点苍派大小姐,就不知点苍派徐掌门若知此事,会做何感想啊?
不过听说自那天后,点苍派和袁家庄的生意都陷入困境,若非如此,袁家四位少爷又怎会在外头奔波,进而被人掳走呢?
谢县尉小心翼翼的探话,但态度却有点张狂,凤庄主对这样的人实在没有太多耐心,有这时间和他应酬,还不如回去对着老婆,就算呆坐不说话,也比对着这老男人好。
凤公子比凤庄主更加没耐心,想到刚刚他盯着黎浅浅的那副死样子,凤公子很想直接把这家伙捏死算了。
卫大人把话接过去,“凤庄主都已一一回答你的问题了,想来,谢大人应该已经晓得袁家少爷们身在何处了吧?”
谢大人客气的着点头,“知道是知道,只是下官位卑,实不好上门查案。”
卫大人似笑非笑的睃他一眼,“谢大人太客气了,你和南亲王府往来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怎么有事情时,反倒就不好上门了呢?我和周大人在岳城时日短浅,还真没去过南亲王府。”
周大人也附合着打迭了一番好话拍着谢县尉马屁,直把谢县尉给哄得晕头转向。
围观群众一衙役们受到不小的震撼,因为卫大人平常酷酷的,不怎么说话,也不怎笑,没想到竟然这么会哄人,周大人平常就是一副好好先生的样儿,看起来似乎是不善言辞,所以才以笑容带过,倒是没料到竟然也有如此能言善道的一面。
围观群众二凤公子兄弟,早就知道混官场的人,肯定有很多面,只是没想到能亲眼目睹,嗯,机会难得,得多学习学习。
围观群众三青竹别院侍候的诸人,他们纯是看热闹,还悄悄的交换着意见,谢县尉虽会武,但功力真不怎么滴,再加上他已经被卫大人和周大人给哄晕了,所以根本没注意到他们的交头接耳。
凤公子和凤庄主都注意到了,凤公子对众人蚁音入密,叫他们收敛着点,大家一惊,他们略惊恐的看向凤公子,早知自家主子们的武功超凡,可真没料到,公子年纪轻轻已有如此功力。
不自觉的垂首肃立,态度再恭敬不过了。
凤庄主看着暗暗点头,凤三平常很少在人前显露功力,也许是因为那次意外留下的后遗症,他本就习武天才,又再多了父母的内力传承,功力自然非同一般,但这个不凡却是源自于父母的遗泽,凤庄主觉得小弟似乎对此有些排斥,所以人前总不自觉不使用武功。
但他们是凤家庄的当家人,若没办法把底下人收服,又如何顺利掌控凤家庄?不得不说,自痛快的惩治了仇人之后,不论是庄里的人,还是外人在看待他时,态度真是大不同。
现在他要做什么事情,都比之前顺遂多了。
只是这事,不能直接跟小弟明说,得他自己去体会,克服心里的障碍。
想到这儿,他又想到小弟时常和黎浅浅过招,也许那天该把这两个小家伙扔出去历练历练,光是自己人过招,并不能增加对敌经验,这只能在实战中获得。
而且,真正的交手所能得到的体悟,可远比熟人之间的过招要强多了!
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等他们两个成亲之后再说吧!
到那时,小弟和黎浅浅已成夫妻,夫妻同行出外历练,相信黎大教主就不会再反对了吧?
凤庄主想到黎大教主以前给他的印象,再想想这些年他的作为,他真有种偶像崩溃的感觉,难道当了爹之后,都会有这样的改变?若是如此,他倒是不介意改变自己的作为。
凤公子并未发现大哥的异常,他正紧盯着谢县尉,右手朝后摆了摆,玄衣立刻上前,“派人去查谢县尉,连同他平日往来的人。”
“是。”玄衣转身从后厅出去了。
凤庄主回神听到小弟交代玄衣的话,便对卫大人示意,卫大人与周大人一起卯足了劲,更加用力的拍捧谢县尉,直把人哄到浑然忘我。
谢县尉就在他们两的溢美之词欢送下,挺直身鼓起胸膛,有如一只斗志高昂的公鸡一般,昂首阔步出了青竹别院,直奔南亲王府。
青竹别院在山上,这一来一回,回到岳城城外时,城门已经关起,衙役们举高腰牌才得放行。
进城后直奔南亲王府,这时天色已暗,从南亲王府仪门一路往内,灯火通明恍如白昼。
领路的长史数度向谢县尉问其来意,不过得意中的谢县尉浑然不觉,对他的问话听而未闻,一旁紧跟在侧,想要去向宝如县主回报的小厮见状,急得直跳脚,可是他人小位卑,长史官都没能问出话来,他又能如何?
来到王府待客用的偏厅,长史请谢县尉坐,另派人将跟着来的衙役们请到一旁的厢房待茶。
不过两个衙役头儿都没走,一左一右站在谢县尉身后,有如左右护法似的。
长史官再度问话,可惜仍被无视了,直把长史官气得胡子都翘起来,最后拂袖而去,衙役头儿们看上官把王府长史气跑了,不由暗暗佩服,老大真是威武啊!
他们小声的对谢县尉拍捧着,毕竟是在王府里,谢县尉打了人家长史官的脸,还是别太嚣张的好。
谢县尉正在回味卫大人及周大人对他的拍捧,耳边传来两个下属拍捧的话语,他不免拿来和卫大人他们的相比,这一比,高下立见啊!
要不人家怎么会是做官的,而这两家伙就只是跟着自己混的人呢?
不过,自己的手下拍捧的话虽然质朴,却老实,好吧!回头对他们两好一点,下次再收人孝敬银子时,就多漏一点给他们两得了!
不多时宝如县主冷着脸快步走进偏厅,她径直在上首的黑檀木太师椅上坐下,冷声问,“谢大人今日前来,可是有何要事?”
谢县尉却是自宝如县主进来后,就盯着她发呆,思绪已从卫大人他们赞美之词中,转到不知宝如县主和竹林中绝色少女,谁比较美的问题上了。
凭心而论,宝如县主那绝对是绝世美女,有着盛世美颜,还有少妇成熟妩媚之态,比起那青涩的少女来,对男人来说,肯定吸引力更大,尤其她还是高高在上的县主娘娘,若能将她降服,让她在身下承欢,那欢愉绝非少不更事的少女能相比的。
但是,青涩的少女,对男人来说虽说青涩,但是若能由自己亲手开启她的成长之路,那滋味想必要比降服一个县主更加美好!
谢县尉兀自沉浸在自己的美好遐思中,被他意y的对象,宝如县主却对他那色眯眯的眼神感到无比的羞辱,气恼之下,就将手中茶盏的盖子朝他扔去。
虽说武功比不上凤家庄的人,但好歹也是习武多年的人,虽在走神中,然对这犹如暗器来袭的反应还是挺快的。
就见他手一扬,直接就把杯盖给打了回去。
回势比去势更强上数倍,宝如县主虽也会武,但到底是养尊处优的金枝玉叶,又是女流之辈,她无神力,仅比一般女子的手臂略有力些罢了,所以当杯盖被谢县尉打回来时,她几乎毫无招架之力。
就在那杯盖直袭她脸面而来时,说时迟那时快,有一人从座旁的屏风后窜出,及时将杯盖弹了回去,于此同时,还把宝如县主给护在怀中,一个旋身就将人带离原地。
杯盖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掷来弹去,这次的速度和力道却比前两次更强。
远远的谢县尉就感受到强烈的杀意,不得不从遐思中回神,可是他已经无力反击,手都还来不及扬起,杯盖就已经重重的敲在他的额上,若非他身后的两位衙役头儿,只怕人已跌落在地。
第八百七十七章 想不明白
“受了重伤?”黎浅浅收剑回鞘,满脸不解的看着匆匆来报的刘二。
刘二一路跑过来的,这会儿额角冒汗,热得很。“是。”他应声后从春江手里接过茶碗,茶水微温,他抿了一口,发现温度正适口,就一口气喝尽。
把碗交还给春江之后,才接着说,“昨天谢大人从咱们这儿出去之后,就直奔南亲王府去了,他这人呢!不贪财,不好酒,就一样儿,好色。也不知道他昨儿是怎么把宝如县主给惹毛了,当场就扔了他一杯盖,这谢大人也不知怎么回事,竟然还手!”
不是躲开去,而是还手?这人不会是被卫大人他们哄得真晕头了吧?“他竟然敢还手?”黎浅浅接过春江递过来的绿豆水,也是微温,喝了消暑解渴。
“跟着他去的两个衙役头儿说,谢大人一直在走神,也不知是想到些什么,一个劲儿的傻笑。”
那股傻劲儿,听说衙役们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态,本来还想提醒他的,谁知谢县尉充耳不闻啊!他们又不是谢县尉的父母,真让他回神过来,说不准他怎么对他们呢!
谢县尉这个人不是好说话的,也不是个会听人解释的,在他手下掌差,衙役头儿们对他的为人是再清楚不过了。
再说了,谁知道谢县尉啥话也没说,就把宝如县主给惹火了,这可就厉害了,是吧!真是叫人不得不佩服谢县尉惹事的能力。
他们一路跟在谢县尉身后,他坐下时,他们又是站在他背后,因此根本就不知他是如何在连话都没说的情况,把宝如县主气到拿东西砸他,最嚣张的是,谢县尉还手了。
若非如此,想必那个屏风后头的男人也不会出头吧?
黎浅浅听完之后,忍不住要摇头,看来卫大人他们的功力不浅,竟然能把谢县尉哄成这样。
“派人去盯着,我可不想他家的人不甘心,寻仇找到我们这儿来。”
刘二郑重点头,领命而去。
伤人的虽不是凤家庄的人,但子挑软的捏,与南亲王府的宝如县主相比起来,他们这些江湖人,似乎比较好欺负啊!
谢县尉现在昏迷不醒,要是他醒着,兴许会给妻儿剖析厉害关系,但他昏迷中,这种时候,难保他妻儿胡涂,想找人出气啊!
“若他们想来找麻烦?”春江问。
“就制造更大的麻烦给他们,让他们无暇分心呗!”黎浅浅不以为意的道。
刘二出去时,正好遇上凤公子,他领着玄衣过来,看他形容有点狼狈,不由好奇问了一声,得知他已跟黎浅浅说了谢县尉的事,不由笑道,“你们鸽卫的速度也未免太快了吧?”
“好说好说,数字公子们的速度其实比我们更快一些,只是他们还要层层回报,我是到了这儿,就要他们直接向我回报,真要是外地传进来的消息,我们就真不比数字公子们快了。”
他是一直很努力,在促进鸽卫们查探消息的速度,但有的时候,光讲究速度是不行的,还得查核消息的正确与否,鸽卫真正开始运作起来,时间尚短,跟人家凤家庄压根不能相比。
不过当他在地头上时,所有的消息全直接送到他这里来,他亲自来作筛选,因为知道教主要的是什么,筛选的速度自然要比凤家庄的数字公子们要快的多。
凤公子一听,心头一动,看来他身边可以再栽培一批人,遇到要事时,就调过去专责处理,也许会比现在快许多。
凤家庄是卖消息的,因此每天汇集到数字公子们手里的消息多不胜数,他们受的训练就是尽快将这些消息分门别类处理好,并且要做初步判定,消息是否正确,然后再送到护史公子们的手里,由他们做最后审核,确认消息无误,就将数字公子们的手稿送入记史楼里。
此外还一批人,是负责把客户购买的消息送过去,此外若客户想买的消息,他们手头上没有,就得派人去探查,因是特别服务,收费自也不同。
两人只交谈几句就分开了,可两人心里都存着事,刘二脚步轻盈脸上带笑,走的飞快,凤公子则面上含笑,脚步轻缓,却明显心不在焉,玄衣看他走着走着就走过黎浅浅住的小院院门,连忙上前拦了下,“公子,您走过头了。”
咦?凤公子回头一看,失笑,“真的,我竟走过头了啊!”笑着抚额转身走回来,春寿站在院门前,看着他们两直笑。
“凤公子安。”
“春寿要出去?”
“是,棠姐儿昨儿开了剂方子给教主,教主让我拿去配药。”
凤公子从她手里接过瞧了下,“这是驱蚊虫的?”
“正是,不过棠姐儿说了,这药,可不只驱蚊虫有用,就是对付宵小,也挺在行的。”
对付宵小啊~凤公子把方子递回去,“这剂方子可得多做点,回头分下去,应该很有效用?”
“那是自然。”不得不说,春寿对蓝棠的能力很是信服,药剂都还没做出来,她就已经在大肆宣传了。
不过当这剂方子做好,派下去后,可真获得不少人的好评,因为在外打探消息时,时常得暗访,需藏身在隐密的地方,夏日不免会引来蚊虫,等到回来时,身上都是蚊虫咬的包,有时藏身处很热门,更会引来同行觊觎,若是能在他们出手前,就把人药倒,就不用费力收拾人了。
被凤公子这么一说,春寿觉得,她确实该让人多做一些,好给鸽卫们一人一份。
春寿朝凤公子福了福,就去办事了。
黎浅浅早听到他的声音,看到他进来,笑容满面的迎上来,“你今儿心情不好?”不然怎么会心不在焉的走过院门而不入。
“在想事情,方才遇上刘二,他跟你说了谢大人的事?”
“说了。”黎浅浅让春江上茶,春江上过茶之后,就把玄衣拉到一旁的耳房喝茶去,免得他杵在旁边,妨碍教主和凤公子说话。
凤公子看他们两一眼,转头问黎浅浅,“春江她们年纪不小了,你给她们相看婆家了吗?”
“看是看了,可是她们两个都说没意思,叶妈妈说她们两大概是怕嫁了人之后,就不能留在我身边侍候,所以不想嫁,也怕所嫁非人,我不好催她们。”
当主子的年纪太小,对上侍候自己多年,年纪略长的丫鬟,不免有点底气不足,感觉好像自己什么都不懂,也没嫁人,凭什么去跟还不想嫁人的丫鬟说嫁人的好处。
她自己都还什么都不懂呢!怎么去说她们?
说到这儿,她目露疑惑的望着凤公子,“怎么突然说起她们的婚事来?”
“玄衣年纪不小了,也该成家了。”叶翔倒不用他发愁,人家自有爹娘在,而且他和凤二公子一样,那次意外受伤之后,似乎就不想成家似的,把他爹娘愁的哟!不过,他上头还有兄长在,他爹娘还得先忙完他哥的婚事,才能忙他的,所以一时半会,两老暂时还不会来烦他就是。
其实就算他们来,凤公子也多的是手段,把这事推给叶翔自己去处理。
但玄衣,就不一样了。
他是孤儿,虽有师父,但他师父在那次意外中身亡,他师父就一老光棍,捡了七八个孩子来养,可惜那些人成亲后,就开始嫌弃老人,觉得他拖累了他们,而且他又爱捡孩子,他们养活自己一家子都有些吃力了,更论要养他和他捡来的孩子。
老人有双利眼,对那几个孩子,他绝口不提自己在凤家庄任武师父的事,那几人当中,虽有两人根骨奇佳,但品性不良,所以老人根本就没教他们武功。
他们只以为老人在京城什么富户人家家里当花匠,老人确实也种得一手好花卉,玄衣在老人死后,只跟他们说老人上山采集花木,不慎失足跌落山谷,那几人竟说,如此也好,连问老人葬在哪里都没,更不用说给老人立牌位,早晚上香祝祷了。
真是,都说养儿防老,真要养到这种儿子,还不如不要养。
不过老人生前看得很开,他对玄衣说,他跟那几个孩子缘份浅,当初会把他们捡来养,纯粹是看他们可怜,都是爹娘生的,可惜他们跟亲长无缘,小小年纪就流落街头,他有能力帮一把,就帮,也没期望他们能有所回报。
凤公子对黎浅浅道,“玄衣的师父生前曾跟我说,玄衣生来亲缘浅,才呱呱坠地就没了爹娘,可他是个重感情的,让我帮他看着,若有好姑娘就帮他一把。”
“他那时怎么会想到跟你说这些。”
“不知道,不过,他跟我说完没多久,就出事了。”凤公子声音喑哑,他的爹娘也是那次意外过世的。
黎浅浅轻拍他的手以示安慰。
“我看他和春江似乎很说得来。”凤公子道。
黎浅浅一听立刻炸毛,“你这是挖角来了?”
“别急别急,我不过那么一说,他们两到底能不能成,也不是我们两个当主子的能做主的不是?这总得两边都心甘情愿才成。”
总不能好心办坏事嘛!
黎浅浅瞪他,不过回心一想,玄衣似乎确实不错啊!人嘛长得高大英挺,相貌俊秀,气质略刚硬,不过做事细心周到,然而这些都不代表他会是一个好丈夫。
事实上,黎浅浅对好丈夫要如何界定,自己都感觉很模糊,问她为何会答应嫁凤公子,她也说不上来,就是感觉对了,若不是嫁他,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嫁个什么样的人。
跟他相处很舒服,很有话讲,有的时候回想他们说的话,黎浅浅只想抚额,因为全是蠢话一堆啊!真不晓得他们两在讲的时候怎么不觉得?
春江她们肯定有所感,不然不会凤公子一来,她们就溜得比谁都快,应该是不想留下来听他们说傻话吧?
因为听了要憋着不笑出来,是件很痛苦的事情。
岳城谢家,谢夫人坐在丈夫床边频频拭泪,谢少爷坐在屋中圆桌边上,和姐姐谢沁华,不知在说些什么,谢紫华则是坐在窗前的炕上看着窗外的蝴蝶飞舞在院中的茉莉花丛间。
“怎么会遇上这样的事情啊!老爷是替袁庄主去南亲王府办事的,怎么袁庄主会出手伤了老爷?”
这怎么想都不对劲啊!
谢岩华姐弟暗暗翻眼,从他们父亲被南亲王府派人送回来到现在,已近两个时辰了,他们娘就只会坐在床前,把这句话翻来覆去的说了又说。
对未来的事情全没打算,这样下去可不行。
“派去请卫大人和周大人的人回来没有?”
“卫大人和周大人都不在府中,卫夫人和周夫人带着孩子,一起去凤家庄的别院做客去了,听说凤庄主夫人是蓝神医的女儿,一身医术是蓝神医手把手教出来的,她一把脉就诊出卫夫人之所以多年不孕,全是遭了继母毒手所致。”
“卫夫人多年不孕,可是看了不少名医,那些名医都没瞧出来,她才多大,竟然看得出来?”谢岩华不相信。
谢沁华笑,“都说名师出高徒,她爹号称神医,连当今都把他请进宫给自己看病,他的女儿能差到哪儿去?”
谢岩华嗤笑一声,“就算再厉害又如何?不过一介女流,成亲之后还是老实在家相夫教子为好。”
“人家这也是为丈夫为婆家攒声望,瞧,她露这一手,就把县令夫人给牢牢掌控在手里了。就算生不出来,他们夫妻都得对她感恩戴德。”
谢岩华听她这么说,不由好奇的问,“怎么,不是解了毒,就能生孩子了吗?”
“哪啊!人家可精明了,给自己留了后路,说什么中毒时日太长,身子有些虚,得调养好才能生孩子,可卫夫人都多大年纪了,要是这么一调养,就调养到她再也生不出孩子的年纪呢?能说凤庄主夫人医术差吗?还是只能说,她命不好,得遇名医时年纪已大,调养耗时日久,也是自己底子差呗!”
谢岩华恍悟,“原来还能这么说啊!”
“那是,你啊!日后为官,说话也得小心着点。”
“我知道。”谢岩华点头,姐弟两同时看向床上一动也不动的父亲,心里不约而同的说,可别像父亲那样,仗着自己有点底子,说话做事往往不知分寸,得罪了人也不知。
“你说,父亲是不是被人算计了?”
“你觉得呢?要说被人算计,那肯定是的,不然他怎么会出事,可是算计他的人,不是卫大人他们,因为是父亲自个儿找上门去的。他出门前,袁庄主来找过他,可当父亲去南亲王府时,他早就在那里了。”
谢沁华如是说,谢岩华点头,只是袁庄主和父亲是多年友人,为什么要算计他?父亲出事,于他又有何好处?
第八百七十八章 茫然
谢家姐弟这厢想不明白,袁家庄里,袁庄主夫人同样想不明白,“老爷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袁庄主夫人满脸疑惑的看着丈夫,她耳朵还在轰隆隆地响,心在胸膛里狂乱的跳动着,可是丈夫别过头去不看她,她大口的喘着气,右手扶在炕几上,左手紧紧抓住衣襟。“老爷?老爷,你不是告诉我,小四的娘是个清倌,怀了孩子后被鸨母苛待,差点就母子俱亡,你见了甚为怜惜,才把她安置在别庄里。”
袁庄主有些尴尬的清了清喉咙,袁庄主夫人满心期待他开口否认,可是她失望了,丈夫仍是不发一语。
“老爷?你不是说小四的亲娘生下他就死了,所以你才把他抱来养的?难道说,你当年是骗我的?”
袁庄主终于转回头,看着妻子诚挚的说,“当年确实是哄骗了你,不过,岳父母和你兄弟他们都知道这事的真相。”
袁庄主夫人愕然,原来,原来如此啊!莫怪母亲无数次劝着自己,别把小四养废了,兄嫂和弟媳们也是如此,可就没有一个人愿把真相告诉她,全都把她蒙在鼓里。
他们劝着自己,应该是怕小四的亲娘宝如县主,得知自己把她唯一的儿子养废了,会生自己的气,但自己有丈夫护着,可她的娘家人们恐怕会被她迁怒吧?
只是后来看宝如县主没反应,她们才把这事给放下的吧?
袁庄主夫人努力的平复自己的心情,可是这事给她的冲击实在太大,还有来自家人的伤害,也让她难受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了。
“一开始我也没想要瞒你,可是你爹说,你脾气太犟,若跟你直说,小四的生母身份如此之高,怕你没办法接受,所以……”
“所以是我爹说要瞒着我的?”
“岳父也是为你好。”袁庄主不好意思让老岳父为自己背黑锅,妻子脾气犟,可谁让自己先对不起她呢?四个儿子都不是她生的,而且长子的亲娘还是造成他们夫妻嫡长子死亡的元凶,妻子拿她儿子出气,所有人都不好阻止她,尤其是自己,若非是他招惹了那个女人,他的嫡长子又怎么会死于非命?
次子的娘则是想害死长子和主母,好给自己母子腾位子,她是被自己一剑刺死的,临死,还不敢置信的瞪着自己。
三子的亲娘是妻子陪嫁大丫鬟,在得知妻子小产后得调养,就毛遂自荐自荐枕席的爬上他的床,还对他说,她这是在为主子分忧,等她生下儿子,就记在夫人名下,如此一来就不愁夫人生不出孩子来了。
袁庄主当时还觉得这大丫鬟真是忠心,为主子尽心尽力,连自身的清白都可以抛却,只为主母分忧,他没想到妻子得知后,会气到昏过去,醒来之后就对那大丫鬟喊杀喊打的,他在逼不得己的情况下,出手制住妻子,结果她冷静下来后,换她要寻死了。
那一回,袁庄主真的慌了手脚,连夜派人去通知岳父母,泰山泰水得讯后急急赶来,他真的是搞不懂,明明那大丫鬟如此尽忠,妻子为何会容不下她?
还是老岳父为他解惑,直问他,若大丫鬟真是为主尽忠,为何事前不曾对主母透露?她侍奉主母多年,从小到大的情份,又深知主母脾气,有什么事不能直说,而要瞒着她的?
可见她明知主母不会答应此事,却仍一意孤行,这不是尽忠。
她就是想要做姨娘,不,或许她的心要更大,不止想为他生子,还想儿子成为嫡子,明知主母的脾气不会答应让她做妾,却一意孤行,这是故意要气死主母,让他们夫妻生隙,试问真正忠心的丫鬟会如此对主母吗?
袁庄主直到那时,才真正看清楚三子生母的计谋,因此岳母提出让她把那大丫鬟带走的要求时,他不顾大丫鬟苦苦哀求,答应了对方,半年之后,大舅子夫妻送来一个婴儿,便是三子,其生母生下他之后,因为大血崩而亡。
他不知她是真血崩而亡,还是……,总之孩子健健康康的就好。
也就是因为三子生母闹的这一出,让他认识到妻子的脾气,在处理小四的事情上,他不免要小心些,在带回小四之前,就先和岳父母通气。
和和顺顺过了这么多年,因为他为小四安排婚事而被牵扯出真相来,这也是他始料未及的。
“你和宝如县主……”袁庄主夫人愣怔了半晌,然后失笑,笑声从似有若无,渐渐变大,最后她甚至因为狂笑而泪流不止。
“我就知道,你和她有一腿,你那时还真是……”她笑着斜睨着丈夫,“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跟我信誓旦旦,说你跟她没有关系,呵!要真没关系,她怎会怎会,给你生个儿子?”
这些年来一直萦绕在她心中的疑惑,总算解开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原来小四是那贱人的儿子,所以她每次遇见自己时,总是甩脸给自己瞧,原来如此啊!她是在为她的儿子抱不平!呵!凭什么啊!孩子是她带大的,儿子挨老子收拾了,是自己亲自给他上药的,从小到大,都是自己陪着他,那个贱人凭什么这个时候跑出来耀武扬威?
就凭她是孩子的亲娘?
“她要真为孩子好,就不该把孩子认回去,在我们袁家庄,他是嫡四子,是袁家四少爷,若被她认回去,老爷说,他是姓宝如县主先夫的姓氏呢?还是从母姓?他是袁家血脉,已在袁家族谱上记着了,难道要让他从此身世不明?”
袁庄主夫人没有提徐家这门亲事,徐掌门迟迟没有答应,甚至还想把自家名声有瑕的女儿塞给凤庄主作小,这让袁庄主夫人感到愤懑,小四是袁家少爷时,徐家尚且如此瞧不上他,若让他们知道,他的身世呢?会怎样?
袁庄主叹气,他也担心这个,可是宝如县主是何许人也?在她看来,她的儿子值得更好的姑娘,她儿子想要什么样的女子,对方都该感恩戴德喜极而泣,可是徐秀梅见过她儿子后,却仍心心念念别的男人,就够让她觉得非常愤怒了。
袁庄主派人去向徐掌门提亲,对方迟迟没有确切的答复,这让宝如县主觉得自家被小瞧了。
凤公子派人提点她,她方知徐掌门不应这门亲事,她儿子要明媒正娶他家女儿,他不应,转头却要把女儿塞给人作小,如此明目张胆的作为,是觉得他们点苍派势大,能和她南亲王府作对不成?
所以点苍派名下产业遭受到的重创,其实有一半是来自宝如县主的授意,当然也有一些门派趁机捞好处。
袁庄主找谢县尉出面,就是不想正面和宝如县主起冲突,他离开县衙后,得知谢县尉领人出去,他还以为谢县尉去南亲王府找宝如县主了,谁知他竟带着人直奔城外凤家庄别院。
袁庄主接到消息时,还满心欣慰,觉得自己找对人了,谢县尉果然会办事,去找卫大人和周大人出这个头了!若是因此得罪宝如县主,那也是卫大人他们两的事,牵扯不到自己这里来。
谁晓得,谢县尉这一去就半天,他这头还没消息传回来,宝如县主这里已经派了侍卫来请他走一趟了。
以往她就算要同他相会,从不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可这回却似是再不想遮掩似的,直接派人上袁家庄把他请了去。
袁庄主伸手用力的揉了揉脸,后来的发展真不是他想象得到的。
他和宝如县主已有几个月不曾密会,这次一见面,恍如干柴遇上烈火,就这么厮混了一下午。
直到接到消息,说是谢县尉进城了,且直奔南亲王府而来,他们两才匆匆收拾了一番。
他不好见谢县尉,所以在宝如县主进了偏厅后,他就从厅后的门进入偏厅,隐在屏风后看着,他虽早知谢县尉此人好色,可他万万没想到,他会打宝如县主的主意,宝如县主是什么身份,哪容得下在她眼中形同下人的谢县尉轻薄自己,虽然没有真的动手动脚,但就是想,也不成。
宝如县主会动怒,在袁庄主意料之中,谢县尉的反击,则出乎他的意料,谢县尉是好色却是个机灵知分寸的。
按理说,他应该在看到宝如县主动怒了,就老实待着被宝如县主扔来的杯盖打伤,只要见了血,宝如县主再大的火气也只能消了。
可是他反击了。
就算谢县尉的武艺不算顶尖,但一个成年男子,还是个习武之人,这回击的力道,绝对会让宝如县主不死也去半条命。
袁庄主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她去死,所以他动了,直接回击,他的武艺远在谢县尉之上,谢县尉避不开的。
这事因为谢县尉的身份闹腾开来,一个小官去南亲王府求见宝如县主,行前袁庄主曾经前往县衙拜访谢县尉,袁家四位少爷仍下落不明,小官这个时候去见宝如县主却伤重而归。
岳城百姓自是议论纷纷,尤其是连想到宝如县主的名声,不少人觉得袁家四位少爷是被宝如县主看上了,可袁家四位少爷不从,才会被县主派人强请了去。
谢县尉不畏强权,找宝如县主询问四位袁少爷的下落,宝如县主恼羞成怒所以伤人。
这传言真是说得合情合理,半点疏漏都没有。
袁庄主虽觉传言把谢县尉去凤家庄别院一事给隐瞒下来,似乎有些刻意,可想到凤家庄别院在岳城外,说不定传出这则流言的人,根本就不晓得谢县尉曾去过凤家庄别院呢!
而且谢县尉才出事多久,这事已经传遍整个岳城了,感觉是有人在推波助澜,会是谁?凤家庄?谢县尉和他们可没……等等,如果说,谢县尉去凤家庄别院时,得罪了凤家庄的当家人呢?
想到卫大人夫妻那天带来的那些人,男的俊女的美,谢县尉又是个好色的,在宝如县主面前尚不知收敛,那么在凤家庄里,看到那天的几名女子,他会……袁庄主觉得自己真相了。
谢家姐弟也接到下人的回报,谢沁华简直无法相信,父亲竟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惹恼了宝如县主的,莫怪衙役头儿们不敢跟他们直说。
谢岳华倒是知道的比姐姐多,毕竟他是男子,衙役头儿不好把他们猜测的结果跟她说,却能跟谢岳华讲。
父亲贪花好色,其实家里人都知道,父亲这些年,因为职务的关系,要跟江湖人打交道,收受他们献上来的美人实在不少,有些被纳入府了,但还有不少在外安置,不止在岳城里有,附近的城镇都有父亲的外室,有时父亲会假借外出办差,溜到外室那里去小住。
他记得在之前最得宠的一个,就住在湘城里,不过后来听说那女人嫌弃父亲久久才去一回,便跟着一北晋来的贵人走了。
之所以对那女人印象深刻,是因为那女人走就走嘛!偏还给父亲留了封信,他并不知信里写了些什么,不过可以知道的是,父亲见信之后勃然大怒,把书房里头的摆件全都砸了。
他娘知道后,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因为书房里的摆件全是家里最贵重的,全都砸烂了,这损失至少好几万两,叫母亲怎不难过。
不过那女人似乎也没落着好,那个所谓的贵人,确实是贵人,不过不是北晋的,而是赵国的,他专为赵国皇帝四处搜罗美女,那女人早已破身,似乎还生过孩子,宫里嬷嬷检验不合格,那贵人被怒斥,还被降职,于是一腔怒火全烧向那女人,那女人似乎死状极惨。
父亲接到消息那天,还特意在城里的天香楼大宴宾客,他还被叫去帮忙招呼客人,便是因此,才从那些客人嘴里得知消息。
他斟酌了一番后,还是悄悄跟大姐谢沁华说了,谢沁华听了顿感五味杂陈,这真的是……“父亲他……应该不是,会在县主面前,放肆的人……”谢沁华说的艰难,语句断断续续的,且声音微弱,若非谢岳华就在她身边,八成也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是,父亲向来谨慎。”最是清楚谁能惹,谁不能惹,如此一个人,又怎会在宝如县主面前失态。
“难道是卫大人他们……”
“不知道,不过,就算真是他们,我们也拿他们没办法,毕竟他们连碰都没碰到父亲,只是和父亲说了些让他很开心的话。”
谢岳华自然也怀疑是不是卫大人他们故意为之,可是事实摆在眼前,是父亲自己找上门的。
“现在就怕父亲醒不过来。”若是他一直不醒,县尉一职势必保不住,他们一家将何去何从?
姐弟两思及未来,不由都茫然不知所措。
第八百七十九章 快刀斩乱麻
青竹别院里笑声不断,小家伙抱着心爱二舅舅的小腿不放,一双黑白分明的黑眼睛戒备的看着跟前的三舅舅,凤三笑嘻嘻的拿着一支风车逗弄着小外甥。
黎浅浅坐在他们身后的石桌边,和蓝棠一起看好戏,章朵梨刚把章老交代的事办好,这会儿才得空过来,就看到他们在逗小孩。
“这是怎了?”
“刚刚凤三喂小家伙吃果子,不过小家伙不防被果子给酸得都要哭了,结果凤三还告诉他不能哭啊!要是他哭了,他二舅就会被坏人给抢走了。”
“那现在?”
“因为怕他二舅被坏人抢走,所以他就得守着他二舅,免得被坏人抢走藏起来,那他就没有二舅舅了。”黎浅浅让她坐,春江立刻倒了杯茶过来。
章朵梨接过茶倒了谢,抿了一口忍不住要问,“那个袁四少爷,真是宝如县主生的?”
“你也听说了?”黎浅浅反问。
章朵梨笑,“师父特意写了封信回来给我,你说我知不知道。”
黎浅浅和蓝棠两个笑成一团,春江她们也跟着笑,就知道凤老庄主他们去看热闹,肯定不会老实乖乖看热闹,而不插一手。
“章老也插手了?”
“嗯,师父跟着大教主他们一起去瞧了回热闹,直说当年没学武真是可惜了。”
为什么可惜呢?因为自己不会武,走到那儿都得靠黎漱他们带擎,可见老先生这回真是玩上瘾了。
“大教主他们都做了什么?”
“应该没什么吧?”章朵梨说完后,怯怯的转头看黎浅浅,见她脸色未变,显见并不生气,方大胆说了黎漱他们做了些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把袁庄主和宝如县主的情事传出去,再有就是把谢县尉好色给传出去。
至于袁四少爷的身世,他们倒是没有掺和,不过也不用他们插手,自有人传出去。
别忘了南亲王的爵位尚未有继承人,二老爷和三老爷两对此还有得争,但如果嫡长女宝如县主有子的话,若是她向皇帝请旨,说不定皇帝会答应把爵位给她儿子降等袭爵呢!
若是如此,他们两可就真没指望了!
他们是庶子,妻子又仗着管家之便欺凌嫡母及守寡的嫡姐,只消把这些报上去,他们根本就别想继承爵位了。
因此若在嫡姐宝如县主的儿子,尚未被认回来之前,就先把他们母子的名声踩进泥地里,让他们再无翻身的机会,才有他们兄弟两出头的时候。
故,外头稍稍露点袁庄主与宝如县主之间有暧昧,立刻就有人推波助澜将传言推到风尖浪头上,至于袁四少爷的身世,有了袁庄主和宝如县主的事做底,后头的事情要怎么发展,就由不得宝如县主乐不乐意了。
宝如县主的这个孩子,虽是在丈夫亡故后出生,婆家的人也都知道,说不定也会出来争,不过也难说,毕竟人已经过世多年,也不知姚家给他过继子嗣了没有。
想到这儿,她扬手要派人去请刘二,蓝棠便问她找刘二何事。
“就是想问一问,看宝如县主的婆家给她亡夫过继子嗣了没?”
“肯定没有。”蓝棠道。
黎浅浅一听就傻了,“你怎么知道?”
“这还有得着问吗?他们就算想给他过继,也得问过元配才成,宝如县主不知少不更事的小孩子,她且不把亲子顶了亡夫子嗣,又怎会同意夫家拿别人儿孙过继过来,要知道,不过过继来的是谁,都得叫她母亲,都是记在她名下的。”
换句话说,这孩子就能名正言顺继承宝如县主的嫁妆和产业,甚至还能跟南亲王府的爵位扯上边,若能得皇上欢心,爵位说不定就落他头上了。
怎么看都极其划算的买卖啊!姚家为何没动作呢?还不是因为宝如县主不同意吗?姚家人都知道过继到她名下的孩子,能有这么多好处,宝如县主自己又怎么可能不晓得?她深恨姚家人,又怎会让他们不劳而获。
她之所以迟迟没有大归,无非就是吊着他们,全岳城人都知道,宝如县主是姚家妇,姚家拿着南亲王府姻亲的旗子在外头捞好处,可不敢太过招摇,略张扬些,宝如县主的女官就上门来训斥了。
姚家在岳城是有头有脸的名门世家,不过没有官职爵位,就一白身,但县主身边的女官好歹也有个六品,纵使是小辈身边侍候的人,可有着官身,别说宝如县主的公婆了,就是姚家的老祖宗,在女官面前也只有老实领训的份。
姚家人对宝如县主是既爱又恨,想甩了她,却又贪这媳妇来的好处。
刘二来得很快,黎浅浅交代他,把袁四少爷的身份漏给姚家,刘二一时还有点反应不过来,“姚家是……”
“宝如县主的婆家。”黎浅浅提醒他,“不必说得太实在,最好是有些模棱两可,把袁家四位少爷全扯进去。”
刘二反应很快,问,“那要让袁家几位少爷知道,成为宝如县主儿子的种种好处吗?”
“那自是再好不过了。”黎浅浅笑容可掬的道。
刘二朝黎浅浅佩服的拱手一礼,又与她请示了一些杂事,约莫半个时辰后才离去。
小家伙早就累得趴在他三舅舅怀里睡着了,凤公子便抱着他,和二哥回房去了,蓝棠则在黎浅浅她们说完袁家事,就先行告辞,她现在身怀六甲,坐不长,还有点嗜睡,幸而她住的院子不远,走几步就到,不然恐怕还没走回去就睡着了。
黎浅浅看着不是事,早早就在自己院子,章朵梨的院子都为蓝棠准备了房间,只要她累了便可就近休息。
不过到目前为止,她再想睡,都还能走回去后才睡,这几个房间便算是有备无患了。
刘二去而复返,黎浅浅好奇的看他一眼,问,“怎么又回来了?”
“接到京里的消息。”他把信柬递给黎浅浅,见他神色凝肃,黎浅浅心里一沉,这是京里发生事情了?
接过信柬后,她一目十行非常快速的看完,紧跟着又从头看了两回,然后才深深的舒口气。“你也瞧瞧。”
说着把信柬递回给刘二,刘二这时才接过来,快速看过一遍后,又看了一遍,“这真……三少爷真是命大啊!”
“是啊!我就一直在想,清平门那边怎么可能让他全身而退,完全不来找他麻烦?就算他离开前给清平门埋了地雷,可对方怎么也不该一点反应都没有。”
轻吁口气后,感觉悬在头顶的那把刀总算是落下了。
“刘易这信是简易版吧?”去头去尾,连同重点全都掐掉了,只几句干巴巴的叙述,就要憋死人吗?
刘二听出黎浅浅的不满,只笑着道,“刘易这次已算大有进益了。写了不少啦!”刘二倒是颇为感叹。
黎浅浅冷哼一声,“赶紧的,再派人去查问清楚,详详细细的不得再有删减。”
刘二应诺,不过笑声出卖了他,黎浅浅没好气看他一眼,“还有卫夫人那个继母的事。”话声在看到刘二递到眼前的信封停下,“这是?”
“这是京城分舵送过来的消息。”
厚厚一摞,肯定写的很详细,应该能满足教主的八卦心。刘二如是想,
结果证明,他,想太多了!
为什么会是厚厚一摞呢?因为这封信是京城分舵主让儿子代笔的,分舵主上个月不慎扭伤右手,所以才找儿子代笔,而他儿子,不过七岁,刚刚学写字没几年,小字还写得不怎样,一张纸真写没几个字就完了,所以才会写了那么一大摞。
刘二捂脸,感觉真是丢脸丢大发了!
黎浅浅倒是没放在心上,只好奇问,“分舵主好好的怎么会扭伤右手?”
刘二抹脸,接过春江递过来的茶,一气喝完后,黎浅浅感觉他似乎是破罐子破摔了,就听刘二道,“分舵主和他老婆吵架,还动手了,他老婆好的时候很好,可脾气来的时候,这动起手来是不知轻重的。”
京城分舵主不好跟妻子真动手,只得让着,这一让,就把手给扭了,就连脸都给挠了。
黎浅浅听刘二那么一说,都觉得脸颊**辣的生疼。
后来还是从凤公子那,得到了确切的消息。
卫夫人的继母给继女下毒的事,因已事隔多年,且又是她管着家,事后卫夫人身边侍候的人陆陆续续被打发,由头都看不出破绽,也就莫怪对她戒备甚重的卫夫人兄妹都没发现自己中招了。
卫夫人的哥哥得知妹妹被继母下毒,中了那啥水仙的毒,因此成亲多年才会生不出孩子来,气得当晚就要抡刀找继母讨个说法,幸好被妻子劝下,才没出事。
卫夫人这事是不好查,人证不好找,且可能被灭口了,那小妹呢?小妹的死,会不会也跟继母有关系?
小妹才死没几年,她的事比较好查。
简大哥夫妻连手,加上简大嫂娘家人帮忙,不多时就把事情查清楚了,简夫人欲对简小妹故计重施时,因不知名的原因,导致简小妹死亡,但因她从中毒到毒发身亡的时间太短,加上简夫人故意安排,致使简家上下都以为,简小妹是得了急病身亡,只是她身染何病,当时请来为她诊治的大夫说不上来,简大人还特地从太医院请来御医,只是他们对活人有经验,验死人?呵呵,他们还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看不出所以然来,最后简大哥是想请大理寺的仵作来相验小妹遗体的。
却被简夫人给拦下,说是女儿已死,可清白不能不顾,坚决不让人相验她的遗体。
小妹死了,死因不明,想查,继母又拦着不让查,就是父亲也站在继母那边,叫简大哥和卫夫人气愤难平,这也是后来卫夫人会存了心病之故。
现在在不打扰小妹亡灵的前提下,从侍候的人下手,总算是把简夫人那张慈爱大度的脸皮给撕了下来。
简大人在得知,原来长女之所以成亲后迟迟未能有好消息,全是因他的枕边人造的孽,小女儿会死,就是因为她死性不改,再度故计重施,只是小女儿没熬过去,可就算她熬过去了,也只会和长女一样,因为生不了孩子,而被婆家嫌弃。
想到日前,妻子跟他说,长女迟迟未能有孕,愧对亲家,不若为贤婿挑一贤良二房去侍候他,若日后能生下一儿半女的,长女将之抱到膝下抚养,总比亲家母拿捏在手里的妾室要强许多。
那会儿他是怎么想的?想妻子真是贤惠,为长女思虑周全,真是个好继母!
真是个好继母啊!当时心里有多感谢她,觉得她好,觉得她……现在就被打脸打得有多重。
因为如此,简大人恨不能拍死她,可是不能明着处置她,家里有简夫人生的儿女在,若大张旗鼓处置她,简夫人所出的儿女日后在前途、婚姻上头都将受到致命的打击。
只是不处理不行,简夫人就是仗着自己为他生儿育女,才敢对继女如此作为,她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怎不替她生的儿女想一想,若是出事,叫这些孩子如何自处?如何面对继兄和继姐?
简大人还算是脑子清楚的,知道简夫人若不处置,对元配所出之儿女无法交代,尤其元配生的小女儿已经命丧在简夫人手里,这事无论如何是绕不过去的。
因此当晚就把妻子堵上嘴,连夜送去老家庵堂出家,不能休了她,不然简夫人所出子女婚事和前途都将受到影响,也不能让她在附近出家,否则她那几个胡涂的儿女,只会一天到晚的去庵堂探望她,给她送吃的穿的,搞得一点出家清修的样子都没有,怎对长子兄妹交代?
只有狠下心,彻底让她死心,老实待在庵堂清修,方能对元配所出儿女交代。
因是晚上送走的,等到简夫人生的儿女发现亲娘不见了,府里当家主母是长嫂时,都傻眼了,儿子自是不敢闹腾,长嫂背后可是大哥,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大哥动怒,所以不敢对长嫂不敬。
可女儿们不然,她们娘亲教她们,女儿是娇客,就算犯错,家里也不会重罚,甚至有可能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就此略过不提。
因此简夫人生的两个女儿闹得有点凶,甚至都上手拉扯长嫂了。
不过简大嫂也不是省油的灯,小姑子们动手是吧?她也不反抗,也不叫丫鬟们拦着,她直接昏过去。
她一晕过去,两个小姑子立时傻住,简大嫂身边侍候的嬷嬷们立时发难,一边扶起简大嫂,看她那儿不适,一边派人请大夫,一边派人把两个闹事的小姐看起来,也不打骂,只把人看起来,不缺吃喝,就是无人侍候。
简大嫂等到简大人下朝,朝他跟前一跪请罪,然后再度昏过去。
简大人只得赶紧派人请大人,这一把脉,得,有喜了。
两个小姑子这下闹大发了!简大人震怒,女儿是娇客嘛!没错,所以她们做不好,都是侍候的人把她们带歪了。
把侍候两位小姐的丫鬟嬷嬷及奶嬷嬷全发落了,重新换上好的来,长媳说自己有喜,又初接家务,真的有心无力照顾两个小姑子,还请公爹请两位教引妈妈回来,好生管教着,否则这样的姑娘嫁出去,那不是结亲,是结仇了!
话说到这份上,简大人就算有心维护简夫人所出之女,也于理无据。
唯一庆幸的是,简夫人生的儿子还算争气,不像他两个妹妹惹事生非。
第八百八十章 合作卖药
简家的这些事还没传到岳城,不过就算传来了,不过是给平头百姓茶余饭后添了点谈资,既掀不起什么风浪,也对大家的生活没啥影响,挺多就是卫大人的心情会好些,在衙门当差的人日子好过点罢了!
高门大户之家就不免要多想,尤其是家有继室,元配留下的女儿出嫁后却多年无所出者,或是媳妇娘家母亲是后娘,媳妇进门多年却生不出孩子的,纷纷派人打听,看出卫夫人中了水仙的高人是谁?
等大家查出来高人竟是凤庄主夫人时,大家不由一愣,这位夫人好像不曾在人前露脸过,也不知卫夫人怎会和她搭上关系的?再一想才赫然想起,她亲爹可是神医啊!不久前才得了皇帝青眼,不远千里招他进京,凤庄主夫人出阁时,皇上和宫里的娘娘可都给她添妆咧!
没想到她年纪轻轻一手家传医术,竟如此出众!
只是要怎样才能请动她?也不知她是怎么给卫夫人解毒的?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现在黎浅浅接到这消息后,便对刘二说,“找药王谷的人来商量一下,就说现在有个良机,能帮他们把药王谷打响名号,看他们要不要合作?”
刘二一听就明白过来,只是有些迟疑,“教主,蓝先生祖上本就是药王谷的人,这……”拿他们药王谷后人研发出来的方子,和他们药王谷合作,会不会有点太……
黎浅浅笑,“药王谷收徒只重资质不重人品,又没把人教好,还让他把谷中不传秘书偷了出来,制成丹药贩卖换钱,不知毁了多少家庭,毁了多少女子的一生,解毒丸是蓝先生的心血,咱们帮药王谷消弭他们的犯下的过错,拿了他的心血去合作,难道药王谷能心安理得?”
哼!不止要药王谷出血,还得要他们大出血才成。
想想看韦长多大年纪了,他就危害世人多久,药王谷明知他的罪行,却迟迟没有惩治他,光让他无后嗣是有啥用啊!他的医术还在,还在炼药贩卖,水仙售价不高,连青楼楚馆都有人在用,可见价低,但也因取得容易,不知害了多少女子,这些帐光算在韦长头上,黎浅浅觉得不够,药王谷也有错,不能轻放。
再说了,蓝棠如今身怀六甲,不能太过劳累,这事一旦传出去,难保蓝棠平静日子不复存,还是趁早做打算为妙,把事儿推给药王谷的人去分忧,省事不说,还有分红可拿,嗯,还是件积德的事儿呢!
刘二听她这一分说,也想明白了,可不是吗?韦长那一身医术出自药王谷,就派个孟达生打着为姑祖母不平的旗帜说事,断了他的子嗣就算完?光贩卖水仙一项,他就断了多少女人的生机,毁了多少良缘,坏了多少人家的子嗣,药王谷看着韦长坐大而不管,就是他们不对。
不管他们搬出多少理由来,都遮掩不了他们冷眼旁观,坐视事态发展的过错。
至于药王谷是不是真无能人可辖制韦长?那也是他们药王谷的事,她们管不着,可放任门人,在外为祸,就是他们的错。
若没撞到她手里,她自不会管,谁让这事撞到她这里了呢?
刘二明白后,脑子立刻就转开了,想了好一会儿,对黎浅浅问道,“要跟大教主说一声吗?”
“自然。”要跟药王谷合作,黎漱知情的话,可以省不少事,嗯,她得做好准备,到时候底下人先去洽谈,而后可能还得自己出马敲定,最后才由黎漱来定案,谁让黎漱和药王谷的人熟呢!
蓝海父女到底也是药王谷出来的,若药王谷的人存心要坑他们父女,他们就算心里清楚嘴上也不好说什么,与其让他们父女受委屈,还不如把他们护在身后别露面,让药王谷的人想从他们那儿钻缝也无从施为。
湘城有药王谷的药铺,早在蓝棠嫁进凤家庄后,他们就已经送了拜帖进凤家庄,特着要求见蓝棠了,只是蓝棠迟迟没回凤家庄,滞留在岳城外的青竹别院,药王谷的人起先并不以为意,蓝棠不过是及后才同蓝海习医,能比他们这些从小就钻研医术的人强多少?
他们无不认定,蓝棠就算会,那也不过是一点皮毛而已,直到传出凤庄主夫人诊出卫夫人多年不孕竟是被人下毒时,他们才有些惊讶,不过也怎么放在心上,毕竟术有专攻,说不定她就是钻研妇科,所以才能看出卫夫人情况有异。
信息送回药王谷之后,代谷主也说了,蓝海去过东齐,与韦长有过交集,说不定是韦长传授给蓝海,如何判断女子中了水仙之毒,然后蓝海再传给女儿的。
因此他们都觉得,蓝棠的医术其实并不怎么样,不过是有个好爹,又好命好运道的让她遇上一个中了水仙之毒的女人,巧的是这女人的丈夫还是个官儿,这才替她把名声打了出去。
他们医术比她好得多,却因没有个好爹,好运道,所以就算医术比她高明,名声却不比她响亮。
因为有此先入为主的念头,所以他们认为蓝棠是故意滞留在青竹别院不回来,好借此避开他们,故刘二奉黎浅浅之命,派人来和他们谈生意时,这几个大夫都有些傲慢,一副是你们上赶着求我们合做生意,可不是我们去求你们的死样子。
任奉命来商谈的管事再怎么好脾气,也受不了了。
回去就加油添醋向刘二告状。
刘二本对药王谷颇有好感,毕竟是黎漱带出来的人,和蓝海亲近,可被黎浅浅把话这么一挑明,再想到蓝海父母当年为何宁可长住莲城总坛而不回药王谷,刘二对药王谷的观感就不再那么美好,此时再听管事说了那几个大夫的行为,也恼了。
他的人,他自是最清楚的,能把人称好好先生的管事给气得回来告状,可见对方的行径有多过份了,过份到把好好先生都惹恼了啊!
转回过便去向黎浅浅回报,黎浅浅才和蓝棠说,打算和药王谷合作卖解毒丸,只是蓝棠面色不豫,黎浅浅看她一副有话要说,却不知从何说起的表情,其实也很着急,恨不能赶紧知道她要说什么啊!
可也知道眼前这人有孕在身,不能催的,正僵持中时,刘二来了,一来就说了药王谷的人给脸不要脸的行径。
黎浅浅倒不觉得怎样,可蓝棠就暴走了!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们就不是好东西。”蓝棠如今月份还浅,虽是盛夏,衣衫单薄看得出尚未显怀,但大家都知她有喜了,看她跳起来绕着桌子暴走,一个个如临大敌般的伸出双手护卫着,唯恐她有个不测。
要不是自己也是局中人,黎浅浅肯定会因这个场面笑出声来,真是太搞笑了,所有人一副护卫小鸡的老母鸡样,偏生被护着的那个人,却如老鹰巡缉般在屋里绕行。
“棠姐姐,你先坐下,冷静一会吧?”黎浅浅示意云珠和春江帮忙,一左一右的戒备着,自己从正面抓着蓝棠的双臂,春寿在蓝棠身后展开双手候着,以防蓝棠受到惊吓挣扎时往后倒。
刘二全程捧着自己那杯茶,退到门边防备的看着,直到蓝棠被抓住,他才松口气。真是太可怕了!棠小姐平常最是温和没脾气的人,没想到药王谷竟是她的逆鳞,一碰就不管不顾的暴走!真是太可怕了!
余悸犹存的他站在门边不敢动,黎浅浅没空理会他,全副心力都在蓝棠身上。
“你给自己把个脉,看看有没有不适。”
“没有啦!”被黎浅浅住双臂后,她就渐渐回复平静。嘴巴上虽是这么说,不过到底还是不放心孩子,在黎浅浅的坚持下从善如流给自己把脉。
确定孩子好好的,她没动胎气,黎浅浅她们才放下心来。
温泉客栈有药王谷的大夫坐镇,所以黎浅浅对药王谷的大夫还是蛮有好感的,在她想来,没能处置韦长,应该是药王谷当家做主的人的错。
只是她没想到,药王谷派驻在湘城的药铺坐镇的大夫,竟然如此拿大,这是谁给他们的底气啊?
“药王谷的当家人其实很早就失踪了,现在的当家是代谷主,名不正言不顺的,而且代谷主不止一位,据我所知,就有七位。”
“呃,这是一年一轮,今年到你家,明年换我坐坐看吗?”
“不是啦!七位代谷主是四年一轮。”
哦,那还是一样嘛!只是间隔时间比较长而已。黎浅浅的眼睛如是说,蓝棠忍不住一笑,“最后一代的谷主失踪已有百年,这是谷中不传之秘,我祖父曾是代谷主之一,他后来之所以带着一家子离开,是因为有人不甘只为代理谷主。”
换言之,就是那些代谷主们觉得自己都有资格升任为正牌谷主,于是展开争斗,蓝海之父因为能力最卓绝,一开始就成为众人的箭靶,还有人拿蓝海的兄姐要挟蓝父,蓝海那时还在娘胎里,未能躬临其会。
蓝父本来不以为意,觉得都是自家人,有什么好争的,也没想到人家会真的针对他,直到长子死于非命。
他才幡然醒悟,这些人,是玩真的。
这时他方带着妻小要离开,只是那些人怎肯轻易让他一家脱走。
直到他遇见黎漱父子,才算脱离险境,不过这个时候,他一家老小,死得只剩他们夫妻和蓝海这个小儿子了。
他们父子能保住命,还多亏了蓝父医术卓绝,不只救人的医术了得,对毒经也颇有研究,只要身边有植物,他就能逢凶化吉。
黎漱的爹把他招揽入瑞瑶教,蓝海的娘因为伤心过度,在总坛过了几年平稳的日子,也没能调养过来,早早撒手人寰,蓝海后来得知身世,还一度被药王谷派来的人给哄了,而和蓝父发生剧烈争吵,最后愤而离家出走,便是在外游历时和蓝棠的娘相识。
后来遇上了北晋的真阳公主夫妻,蓝棠的娘中了暗算,两人成亲后,就一直待在凤家庄,蓝海的父亲过世前,曾到京城看小两口,知道他们有了后,便放心的离世,蓝海差点没哭死。
蓝棠的娘中了暗算后,身子变得很弱,又强撑着生下女儿,情况不乐观之际,药王谷的人又出现了,说是已为蓝海选好了继室,话里话外都十分嫌弃蓝棠的母亲。
蓝海到消息赶回来时,妻子已经香消玉殒,思及往事,虽说是自己年轻不懂事,可也是有人故意引导为之,才会和父亲大吵一架后愤而离家。
妻子虽说身子不好,但若无人故意气她,又怎会这么快就走了?自己甚至连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说起来全是药王谷的人的错。
思及亡妻,难免会在女儿面前数落几句,蓝棠心中对药王谷成见甚深,纵使蓝家的医术传算药王谷,可在她心中,除了几个和她爹往来的药王谷大夫是好人外,其他人都不是好东西。
今儿一听到药王谷的人刁难刘二派去的管事,她立刻就爆发了!
大家被她吓得不轻,听到药王谷的秘辛时,都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了。
“那药王谷现在的代谷主,是个怎么样的?”
“这我不清楚,得问我爹去,不过,为什么要跟他们合作,咱们自己不能卖吗?”
黎浅浅一噎,刘二在噗笑一声,春江她们掩嘴轻笑,不过也难掩心中疑惑。
“药王谷如今在南楚各地都有药铺,咱们只需出方子,其他的事自有人操心,若要自己卖,现弄铺子又能弄几个?而且药铺可和旁的铺子不一样,得有大夫坐堂,咱们上那儿找那么多大夫,急就章就会出现良莠不齐之事,药铺卖的是药,稍有不慎就是害人性命的事,不得轻忽。”
她略顿了下,看大家都听进去了,才又道,“药王谷有现成的药铺和大夫,炼制丹药也有能手,比咱们自己出头省事多了。”
刘二点点头,道,“教主说的有理,而且简家的事一经传开,只怕会有人上门求医,到时候棠小姐可就不得安宁了。”
“没事啊!能帮到人,我就很高兴了。”蓝棠不以为意。
黎浅浅却正色道,“姐姐如今身份不同了,而且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呢!总不能为了旁人家的事,委屈了我外甥吧?再说,纵放韦长坐大,不是药王谷的责任吗?凭什么要你去代他们受罪?就该他们的人受累好好的赎罪。”
第八百八十一章 突如其来的天灾
外头风吹得很快,天上的白云像长了脚,飞奔起来了!不一会儿功夫,再聚拢来的却是乌云,一时间乌云密布,雷声隆隆,却并不下雨,只是闷闷的让人耳朵生疼。
凤公子把小外甥抱在手里,陪着二哥过来找黎浅浅,小家伙虽然因为天气变化有点不舒服,不过因有心爱的二舅舅在,就算是被小舅舅抱在手里,他也勉强能接受!
就看他在凤公子怀里,不断的朝走在后头的凤二公子招手,嘴里还说着旁人听不懂的话,不过瞧他那样子,应该是在招唤二舅舅过来吧?
凤公子拍拍他的小屁屁,这个小屁孩只会黏着他二舅,旁人都没放在眼里了吧?
小家伙转头拍他的脸,啪地的一声可响了,这声响似乎把他逗乐了,又开心的拍他小舅脸颊一记。
走在后头的凤庄主夫妻,和凤二公子都笑了,听到笑声,小家伙更乐了,直在凤公子怀里扑蹬着。
亏得他小舅武功了得,没让他给扑了出去。
黎浅浅听到动静,早迎出来了。
小家伙看到她,更加开心了,扭头就要往她那里扑过去,凤公子只得加快脚步让他顺利扑到黎浅浅怀里。
他一扑到黎浅浅怀里,倒也就老实了,拿着他那颗圆圆的头去顶黎浅浅的肩,“乖,咱们不闹啊!”
小家伙点点头,却是不应声。
“他老不说话,我都要怀疑他到底能不能说话了。”
“说话肯定是能的,只是他懒呗!不想说。”凤二公子接着把弟弟的黑历史给拉扒出来,“三弟小时候也是这样,咱们一家子全担心得不行,后来,突然有一天,我爹带我们出去玩儿,正在吃饭呢!也不知打那儿来了一条狗,半大不小的,把他手里拿着的鸡腿叼了去。大家一时看傻了,结果他就喊了我的鸡腿!可把大伙儿给笑坏了!”
爹不叫,娘不喊,平常就一闷葫芦,没想到开口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大家怎么不笑呢?
“我记得婶娘那时说,她把他从那么小拉拔到这么大,结果他张嘴喊的第一句话,居然不是喊她,而是一支鸡腿?!”凤庄主笑,蓝棠已经笑倒在他怀里了。
黎浅浅抱着小家伙看着凤公子,凤公子倒是一点异色都没有,一副随便你们笑的样子。
“你不记得了?”黎浅浅问。
凤公子睨她一眼,“有他们提醒着,我有生之年都不可能忘记的!”
也是。
黎浅浅把他们迎了进去,大家才在堂屋坐定,外头就响起叮叮咚咚的声响,而且听这阵势似乎还不小。
正要叫人去查看时,春寿和云珠已经飞奔进屋,“教主,外头下起冰雹了。”
凤庄主奇道,“下冰雹?这可奇了,得出去瞧瞧。”话是这么说,不过他还是护着蓝棠慢慢走,倒是黎浅浅她们已经窜到廊下,瞧着这难得一见的奇景。
因为是下冰雹,跟下雨可不一样,一颗颗冰雹有大有小,大的约一个鹌鹑蛋那么大,小的就难讲了,原在外头走动的下人幸好都及时走避,才没酿成灾祸。
只是别院这里是如此,岳城里头可就不然了。
冰雹砸下来的时候,外头可是有不少人正为生计奔波忙碌着!有做生意的,有码头扛货的,看到天色暗下来,大家也不以为意,不过是下雨嘛!这么热的天,淋点雨还凉快点,因此都没人离开。
当叮叮咚咚的声音响起时,大家只是觉得这雨特吵的,直到身上感觉到疼痛,才纷纷反应过来,这下的不是雨水啊!定睛一看是一颗颗像石子儿的玩意儿时,已经有人被打伤了,此时在街面上行走的,在码头扛货的,才赶紧找地方避避。
幸而冰雹没下很久,只是冰雹之后紧接着倾盆大雨,这时方才被冰雹打伤的人,陆续走出来,往医馆求助。
卫大人和周大人这时也不能再待在青竹别院里了,他们得赶回岳城坐镇,谢县尉如今已倒在床上了,是指望不上他的,就不知他底下的副手扛不扛得起来?现在多想无益,还是赶紧回城要紧。
凤庄主和凤公子亲自护送他们进城,还得顺便去关心下自家的长辈和未来的长辈。
黎浅浅也跟着去,凤公子他们去关心凤老庄主,她自然也得去关切下表舅嘛!只是凤公子不想让她跟着去犯险。
“有你们在,能有什么危险?”黎浅浅一句话就让凤公子得意半天,终于点头让她同行了。
章朵梨她们留在别院里陪蓝棠,不过蓝棠难得坚持己见,要求同行。
男人们都傻眼了,不过卫夫人她们也要回去,“你是县令,我是县令夫人,岳城遇上百年一遇的天灾,你必有不少事要处理,我跟着回去,多少能帮上点忙,至少能帮你稳定后方人心,你们在前头做事,就不必为那些琐事发愁。”
卫大人只能长叹一声同意了,卫夫人如是,周夫人更不用说了,她这位官夫人可不是只会耍官威的,这种时候男人们在外头忙,谁来打点他们的吃喝休息等杂事呢?谁办事都不及老婆细心周全。
于是,主子们赶着上车走了,只带走随身的对象,其余的行李就交给下人们收拾,让他们随后跟上来就是。
青竹别院到山下这段路,大概因为路基压得实在,所以虽被冰雹肆虐过,天上还下着雨,可路面倒都没有泥泞。
下山之后到进城这段路,那可就真是柔肠寸断了,亏得车夫们的功夫好,才没掉进坑里,不过车速不能快,一快就不好掌控了。
这段路正常的时候,约莫走上一个时辰也就进城了,今儿却是走了足足三个时辰才进城。
卫夫人想邀黎浅浅她们到家里住,不过黎浅浅婉拒了,“姐姐家里正忙着呢!我们有住处,您不用愁,我表舅他们都在城里,有他们在,万事不愁。”
卫夫人这才放下心来,随夫婿回家去了。
周小姐临走前拉着黎浅浅的手絮絮叨叨的好一会儿,最后还邀黎浅浅去她家玩儿,然后才一步一回头的走了。
蓝棠的头靠在黎浅浅的肩头上,笑眯眯的道,“这小姑娘挺可爱的,跟你倒是一见如故啊!”
“嗯。走吧?再不走,得几时才能休息?”
车夫这才扬起鞭子往黎漱他们住处去。
黎漱这回倒是没在岳城置宅,不过有凤家庄的产业在,反正就蹭他们家的呗!
凤家庄的宅子座落在贵人齐聚的东区,南亲王府就座落在此,黎浅浅她们到地头时,天色已暗,从南亲王府门前大街经过时,看到大门口灯火通明,高大威猛的侍卫们,手按在腰上挂的腰刀上,目光如电般的在往来行路人身上或车上巡梭着。
黎浅浅他们的车队自然也在观察之中,不过,因为凤公子他们全都坐在车里,车上没有任何标志,与一般富户用的平头马车没啥两样,所以他们只略瞧上几眼,就不再关注。
还没到凤宅,就已经有人前去通知了,因此他们车队一到,立刻就被引进角门,没有任何停顿的驶入宅中。
黎漱他们在黎浅浅他们一进城,就已接到消息,他不是主人,所以客随主便,凤老庄主也不是个太讲究的,知道他们一路颠簸怕是累着了,也不叫他们下车,让人直接送他们回房休息去。
凤公子和凤庄主兄弟,自然是苦命些,没能跟着去休息,反倒被凤老庄主一手一支耳朵给拎走了。
进了宅子之后,雨就始变小了,黎浅浅先跟着蓝棠,等把她安置好之后,她才回自己的住处。
章朵梨跟她住一院,还有高灵儿,不过高灵儿一进城就被凤老庄主派人叫走了,应该是去帮忙安置凤家庄在岳城里的人。
听说是凤家庄在岳城的据点,屋顶被冰雹打坏了,暂时没法儿住了,得帮他们找地方住。
进了凤宅之后,他们才晓得黎漱他们两还好都没事,其他人也都没事,就只章老一人受了点伤。
老人家因贪看奇景,被冰雹敲下的瓦片砸到肩膀,乌青了一大块,幸好蓝棠跟着回来了,得知情况后,蓝棠忙给了瓶药油,让章朵梨给侍候章老的小厮帮着推拿几回。
因这事,蓝棠也耗尽精力了,草草洗漱一番就歇下了,连饭都没吃,黎浅浅回来前,就交代云珠,让人去厨房要盅鸡汤,拿回来用小泥炭炉热着,等蓝棠醒来,若肚子饿,想吃东西就有东西能吃。
蓝棠孕期都是云珠在侍候,自最清楚她的胃口,听了黎浅浅的交代,自是应下不提。
凤老庄主把他们拎去大厅,此地已有不少人齐聚,他们都是凤家庄派驻在岳城的人,看到主子们都到了,齐声道好,接着就是分派工作了。
同样在分派工作的,还有卫大人夫妻,及周大人夫妇。
回到县衙一看,不由庆幸自己有回来,外头的灾情尚未统计出来,自家就先成了受灾户了!县衙的屋顶破了好几个大洞,卫大人的书房也遭殃,周大人家堂屋和厢房各闹了灾,还有下人的房舍屋顶也是破了几个大洞。
幸而下人们机灵,主子们不在,且是城里处处遭难,怕一时半会儿修不了,便先扯了油布上去堵住,不让雨水往里头浇灌。
卫夫人她们也只能望着屋顶兴叹,天色已晚就算想找人来修,也得等天亮再说。
不过城里受灾的百姓得赶着安置,不能不管不问。
卫大人和周大人把家小安顿好,就领着衙役出门巡视去了,王主簿看到他们出现,都想抱着他们痛哭一场了,天知道,他之前是天天想把顶头上司们干掉,自己顶上去的,可今儿个才让他清醒过来。
他胆子小年纪又老大,这么多年以来,遇到什么天灾**都有上官挡在前头,他只要听他们安排就好,可今儿突如其来的这么一场灾难,才让他明白过来,自己还真不是那块料啊!
可是上官不在城里,谢县尉又重伤在床,压根帮不上半点忙,他只能硬着头皮顶上,真正自己出头的时候,他才明白,官,不是那么好当的,你得应付每天突发的情况,而且还得一一处理得宜,得思虑周全,得……反正一大堆事,都得处置好,王主簿觉得自个儿应该是没这能耐。
卫大人他们有没有?他不知道,他只晓得他们回来了,这责任就交给他们去扛了,跟老子没关系啦!
卫大人早知王主簿其人,来之前还和周大人说起,他们不在城里,谢县尉又受伤,若王主簿还不在,那就真没主事的人了!也不知城里会乱成什么样儿。
幸好他在。
纵使做不了什么事,但有个官员坐镇,总比没有的强。
这场突如其来的灾祸,给城里不少地方带来灾祸,南亲王府倒是只有几间位处偏僻且年久失修的屋子受灾,岳城北区和南区是属于平民较多的区域,这些百姓平日所得能维持生计就已经很勉强了,如今灾难一来,他们栖身之所有的全毁,也有半塌的,总之都无法再在住下去。
天上还下着大雨,这些人的处境更加艰难,与南区相比起来,北区的情况更加严重,南区的百姓好歹原本还有片瓦存身,北区的百姓甚至没屋子可住,只能搭棚屋栖身,现在,他们连棚屋都没了。
不少妇人抱着小儿拖着大儿与丈夫抱头痛哭,这是没受伤的,还是好的,有老人走避不及被冰雹打中,或被重物打伤,受伤人数还没清点出来,死亡或失踪人数倒是在慢慢增加中,目前已知死亡人数为七人,多是为重物打到头颅而亡。
还有人被压在房子底下,还没救出来。
黎浅浅听了刘二的回报,大吃一惊,她没想到不过一场冰雹而已,杀伤力竟然如此巨大。
“其实没人被冰雹打死,死亡的人不是被重物打死,就是被倒塌的屋子压死的。”
至于是什么样的重物,大约不是屋瓦就是墙面吧!
“可是这场冰雹下得不是太久啊!”
“是。约莫是屋子年久失修所致吧!”章朵梨道。
黎浅浅还是觉得有点难以置信。
翌日醒来,总算是天气晴朗的好天气,黎浅浅帮着蓝棠指挥人清点凤宅的损失,凤公子他们忙着处理后续的事情,所以把凤宅里的事交给蓝棠处理。
蓝棠有孕在身,黎浅浅自不能让她劳累太过,和章朵梨帮她处理凤宅的事。
叶妈妈则再度上阵,为所有人炖补品和药膳,让他们劳累一天回来,就有热食补品可用。
第八百八十二章 浑水好摸鱼
父母官坐镇,底下的衙差、小吏们就像有了主心骨般,做起事来都有底气了,灾民们像被驱赶的牛羊,让人赶过来赶过去,不过还好稍晚,寺庙道观等地都出借了地方供灾民们歇脚,总算有落脚的地方了,大家心头的大石也略放了放。
不少医馆药铺纷纷派大夫出来救治伤者,也有不少走方郎中自愿帮忙。
黎浅浅和黎漱商议,最后决定出钱不出人,他们身边的人手有限,岳城里没有瑞瑶教的据点,就是想出人也调不出人手来。
不过这出钱,也有得伤脑筋,不能出太多,免得被人当冤大头,也不能出少了,杯水车薪达不到效果,再也便是这钱要交到谁手上,才不会被侵吞得太多。
黎浅浅早有准备,会有人雁过拔毛,善款不可能全落实到灾民手里,再说了,依目前的状况来看,灾民们手里有钱,根本护不住,说不定还会给他们惹来杀身之祸。
黎漱本来还以为要跟徒弟讲很久,没想到她比自己想得还透彻,这让他这当师父的人情何以堪啊?本来还想着得要安慰她的……
最后师徒两个决定,钱,分次给,前期不用给多,因为一切都还很混乱,给的多,贪的人拿得也多,因为乱,最好浑水摸鱼,谁拿的,拿了多少,不好查,而后期要帮助灾民重建家园,用到的钱只会多不会少,且到这个时候了,大家心情已略平复,不再像刚开始时慌乱无措,官府理事的人也有经验了,想要从中贪钱?不再那么容易了。
这种时候,贪钱的,且能顺利把钱拿走的,无非就是官府中人,前期那些会趁乱贪钱的人,此时根本就摸不到钱了。
“那就别交给官府。”黎漱虽知这里头弯弯绕绕的操作手段,不过对于细节,他向来没放在心上。
“交给凤家庄得了,反正他们也是要帮那些灾民。”黎漱非常不负责任的说。
黎浅浅想了想点头赞同。“行,不过总不能都叫他们家出钱,城里的那些权贵富户富得流油,平日没少赚黑心钱,现在该是让他们出点血的时候了。”
谨一和刘二连连点头,黎漱则问,“你要他们出钱?怎么出?”
“他们都是随大流的,岳城里头,谁最富,最贵?”
自然不是卫大人了。
“宝如县主她会肯?”
“想要她出钱,就得针对她的弱点。”
黎漱对此并不上心,凤老庄主把事情都扔给儿子和侄儿去忙,然后忙着和小外孙培养感情。
小家伙本来对外祖父不是那么亲近,不过几天下来,至少看到他会冲他笑,而不是咧开嘴哭着要找二舅舅了。
蓝棠虽在养胎,不过也没闲着,凤庄主不放心她出去,她就坐镇凤宅,让人抓药熬汤,放在街头巷尾供人取用。
这几天雨下下停停,不下雨的时候,气温就升得很高,热得让人浑身不舒服。
不少人之前没受伤也没病,这时却因气候多变而病倒。
大夫们纵使帮他们看病开方子,可他们手里没钱,谁敢上药铺抓药?凤家庄提供的这些汤品,有消暑解热的,也有治风寒的,大家觉得不适,去喝一碗,就松快不少。
就有大夫去要了一碗来喝,发现这汤品里放的药材,跟治风寒的差不多,后来遇上患了风寒的病人,也不开方子了,直接让他们去跟凤家庄的人要一碗治风寒的汤来喝。
因为突如其来的天灾,姚家人原本的计划不得不暂时搁置,袁庄主这厢被妻子抓挠得满脸伤,袁四位少爷纵使都不是袁庄主夫人生的,但好歹也是她拉拔大的,被人不明不白的掳走,之前不知是谁干的,倒也罢了!
现在都知道是谁做的了,至少该把人放回来了吧?
不管袁庄主肯不肯让儿子认亲娘,其他三个儿子也该领回来了吧?
袁庄主自知理亏,趁着外头乱着,亲上南亲王府,找宝如县主说理去。
其实之前他就见过宝如县主了,只是那一回……袁庄主现在回想起来,犹感觉浑身燥热不堪。
他提醒着自己,这次千万不能再出差池了。
想到状况不明朗的谢县尉,袁庄主忍不住叹了口气,他没想到老谢那个急中色鬼竟然会在那个时候,对着宝如县主发痴,宝如县主那个脾气怎可能忍下,老谢要是老实挨那么一下,也就没有后头的事情了!
他想不明白,谢县尉为何会还手?可他知道,谢县尉没还手,自己就不会现身,也就没有后头的事情了。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事情已经发生了,就是发生了。
正如当初他把小四抱回家来养,他并不后悔,只是这件事最后要怎么收场呢?是让小四就跟着他娘?可她还是姚家妇,儿子跟在她身边,姚家人会不会就此把他认下?他和宝如县主的儿子就此成了姚家子?想起来他就觉得恶心。
可是他不后悔出手要了那两人的命,姚家子不配作她的夫婿,不过若那时他要知道她已怀了自己的孩子,肯定就不会那么快解决那两人,而是会把姚家千方百计掩饰的事情揭发出来。
姚家理亏在先,根本没脸要求宝如县主留下来,只有乖乖和离让她离开的份。
只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他出手太早,那男人死了,不堪的一面被姚家人和南亲王府合力遮掩起来。
他相信宝如县主不会在意那男人的脸面,但她娘南亲王妃在意,所以两家合力掩饰这事,却把一心想离开的宝如县主的坑惨了。
女婿的死讯传来,南亲王妃才晓得那男人的倾向,她还以为女儿不知情,觉得女儿受委屈了,怪不得女儿要针对她大哥,毕竟这门亲事,就是他向老南亲王提议的。
袁庄主出了袁家庄,看到满目疮痍,心里不胜感慨,再细瞧才发现,人都不知那儿去了,他转头问侍从,侍从眼也没抬的回答,“回庄主的话,这附近的人家,出事后就被官府安置到附近的大华寺和法华寺等寺庙去了。”
“是吗?”
艳阳高挂,他们骑在马上缓步前行,城里的街道还算平整,不像城外路面,只是夯实了泥土,一下雨就泥泞难行。
不过路面上还是可以清楚看到,那天冰雹肆虐后的痕迹,这样的天灾真是百年难得一见。
从袁家庄要去南亲王府,途中经过数座寺庙,平日香火鼎盛的寺庙,如今庙前广场上不是贩卖东西的摊贩,而是被安置在此的灾民。
他们听到马蹄声,全都看了过来,袁庄主被他们看得头皮发麻。
不过因为很快就通过了,便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转进东区,此地和旁处不太一样,感觉受灾的程度并不严重。
一路畅行无阻来到南亲王府前,门前侍卫早看到他们来了,也没耽搁时间,直接引他们从东角门进去。
门里自有人接引,一嬷嬷笑容满面的迎上袁庄主,欲领他去见县主,另一个略壮硕的侍从忙要跟上,不想却被人拦下,“几位爷请跟小的来吧?”说话的人看来约莫十七、八岁,不过从他尖细的嗓音来判断,他应该是王府里的内侍。
然而不待他们细想,庄主就已经随那个嬷嬷走得不见人影了,他们只得跟着这名内侍走了。
内侍也没让他们走太远,就近寻了间屋子就把他们安置在此,不一会儿就有人送上热食和香茶,摸摸肚子,确实也饿了,也就吃将起来,反正庄主和县主是老相识了,她应该不置于对庄主的下属下毒手吧?
吃吃喝喝最是能让人放松的,边吃边喝,就忍不住抱怨起来,“这没酒就是不对味啊!”
“你们克制着点,咱们是跟着庄主出来办事情的,你们这样,会不会有点太过啦?”
“你担心什么?不都说了吗?四少爷可是县主生的,县主之所以把他带回来,就是因为不高兴庄主给他配了那样的一个姑娘,想来这是要把儿子要回来了,四少爷要真认了亲娘,那咱们庄和王府可就是一家亲啦!这王府里的一切,不就也是咱们庄主的吗?”这个侍从因席上没酒,就掏了自己腰间的酒葫芦开喝起来,因此这会儿,他已经喝得有点茫了。
“是这样吗?”其他人问。
不过想想,似乎有点道理啊!
厅外侍候的丫鬟听了气得跳脚,还有较冲动的,想冲进去跟他们理论。
不过被管事媳妇拦下了,“闹什么,娘娘如今是什么打算,咱们都不知道,贸然行动只会坏了娘娘的事。”
其实管媳妇听了也很生气,在她看来,就算县主把袁四少爷认回来,也不可能和袁庄主有结果的,毕竟,袁庄主夫人活得好好的,县主就算对他再难割舍也不会给他做小。
所以县主可能是要把儿子认回来,只是,认回来之前,是不是该先把姚家给处理了呢?
姚家那些人可都不是好东西,当年能哄着大老爷给王爷出主意,把县主嫁去姚家,闹出事情之后,还能稳住县主不闹腾,甚至在姑爷过世这么多年来,县主都没想着要提出大归,这等手腕真是可怕。
就不知这位高人,是姚家的何许人也?
宝如县主接到消息,匆匆迎出来,只是看到袁庄主脸上的抓伤,她忍不住笑出声来。“亏得你还总在我面前说她好,怎么着,温驯的猫儿伸出爪子啦?”
“她是个做娘的,几个孩子下落不明生死未卜,这种时候她能不动气吗?”袁庄主不由为妻子说句公道话,不想这话却惹恼了宝如县主。
只见她气得满脸通红,伸手抓住袁庄主的衣襟,“这才几天而已,她就受不住了?你怎不替我想想,我和儿子分离十多年,这么多年来,我是怎么熬下来的?”
袁庄主很不想提醒她,当初是她执意要生下孩子,之后也是她,不管不顾的把孩子扔给自己就不管了,现在才来跟他说,她对孩子的思念之情?
不过他不想多在这上头多做纠缠,只问,“你什么时候才肯把孩子还给我?”
“凭什么要我还你孩子,他本来就是我的儿子。”
袁庄主听出她声音里的脆弱,心一软,道,“小四可以多陪陪你,可其他三个孩子,你……”
“怎么,你不放心?”
“放心,放心,我有什么不放心的。”袁庄主哄着她,伸手把她拥入怀中,暖玉温香抱满怀,思及前次的热烈,他身体便坚硬起来,宝如县主的身子则越发软如春水,两人再度陷入激情热火之中。
这一厮混就直到天亮。
等在厅里的侍从们早有经验了,都很能适应,不适应又能咋办?而且这次侍候的人总算是开窍了,送来不少好酒,好酒好肉吃将起来,这一闹就是一宿。
袁庄主夫人却是枯等了一宿,不只没等到儿子们,也没等到丈夫归来,原本的满腔怒火,到天明时,已经都麻木了!袁蜜蜜悄悄的让人送信去给姐姐们,不过姐姐们怕也没那么快赶过来。
她只能硬着头皮,进门侍候母亲。
袁庄主看到小女儿过来,干涩的说,“怎不多睡会儿。”
“睡不着,知道娘醒了,就过来陪您。”袁蜜蜜小心的看着亲娘的脸,年少不知愁的她,这些日子以来已经快速长大的她,竟从母亲的脸上看出心死,她心头一慌,忙上前抱住娘亲,“娘,您别吓我。”
“娘没事儿,就是……”袁庄主夫人不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只能拍着女儿的背安抚她。
袁蜜蜜心头一阵恐慌,唯恐自己一离开,她娘就会寻死,所以寸步不敢稍离。
直到近午,她两个出嫁的姐姐回来了,她才稍稍松了口气,转头看向自己的丫鬟,只见那丫鬟跟她摇头,这表示,她爹还没回来。
她知道父亲去了哪儿,这都在王府待一晚上了,天都亮了,还不回来?这无异于是往她娘的心口上插刀啊!
姐妹三人齐心合力才哄得袁庄主夫人用了些粥,又喝了碗安神汤,侍候她睡下后,姐妹三人才到隔壁的暖阁说话。
姚家人此时齐聚一堂,讨论着要把宝如县主生的儿子认回来。
“只要这孩子认祖归宗,耀哥儿这一房就有人继嗣香火了,到时候,你们这些做叔伯兄弟的,可要好好的待他,毕竟是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
“这个时候去亲王府谈这事,时机会不会有些不妥?”几个小辈有些怕怕的问。
“你们懂什么,就是得这个时候去谈。”一个满脸皱纹身姿还算挺拔的男子嗤道,“现在不上门去闹,等她把孩子还回去了,咱们还找谁闹去?就是要趁现在,把水搅浑了,咱们才有机会抓到大鱼。”
第八百八十三章 天伦梦碎
天上雷声隆隆,雨却下得不大,屋里的蓝棠似乎听到了雷声,就见她翻了个身,用枕头捂住了耳朵。
云珠领着小丫鬟进来,看到这一幕,暗自叹气一声,指着洗脸架,让小丫鬟把水提过去,自己则转向床边,“夫人,该起了。”
“唔,什么时辰了?”
“该起了,您再不起,天都要黑了。”
哦,蓝棠慢慢把枕头挪开,露出一只眼睛看着云珠,“很晚了?”
“是。”云珠头很痛,夫人自有孕以来,和从前完全不同,现在是嗜睡,就是叫不醒,不让她睡嘛!于心不忍,可真放任她就这样睡下去,又怕她晚上睡不着,只能小心控制着她的睡眠时间。
好不容易让蓝棠有了精神,云珠真不敢让她再待在屋里,怕她看着发闷然后就又睡着了。
好说歹说的把她哄出来散散,一出来,就看到坐在园里一角的亭子里的黎浅浅,她正在核帐,要捐钱做善事,自要从附近的分舵调钱过来,刘二便说,光调钱还不如调东西过来,岳城受了灾,城里民生物资想必很缺,光给钱,没地儿买东西得有多少钱去填这个坑,不如直接就近调杂粮大米油盐过来。
所以黎浅浅开始忙了,不过她倒是很喜欢这种忙碌。
见蓝棠来了,她连忙让春江去把她扶过来,“姐姐怎么出来了?”幸好凤宅的游廊建得颇为巧妙,从屋子出来就有游廊相接,要上那儿去,都不用撑伞,就连到这园子里的亭子来小坐,也有游廊相连。
“嗯,再在屋里待着,怕不多时就又睡过去了,所以出来走走。”蓝棠扶着石桌坐下来,春寿倒了碗茶给她。
蓝棠接过抿了一口,是红枣茶,暗叹口气,还是捧着茶杯很给脸的慢慢喝完。
其实她已经喝这些滋养茶喝到想吐了,可自己是学医的,知道这些茶对自己的身子有益,也不好开口说不要,只能勉强喝下去。
黎浅浅刚把一本帐核完,抬头把账本放到一边去,正好看到她这表情,低头一思量就大概想明白了,把春江叫过来,低声交待几句,春江听完后,面有难色的问,“这能行吗?”
“行啦!行啦!不然真勉强喝了,反而吐了出来,还坏了味口岂不更糟?”
好像有点道理,春江便去换了杯白开过来给蓝棠,蓝棠打开杯盖一看,是杯透明的白开,讶异的看着黎浅浅。
“喝吧!一直喝红枣茶这些养生茶,只怕你都喝到想吐了吧?”黎浅浅又拿起另一家铺子送过来的账本,开始核查起来,从各分舵之下的铺子调货过来,还得给铺子留着底,不然当地的客人要买,却没货,损失的可是铺子的商誉。
因此她得帮忙定个量出来,其实各个铺子都有人可算这个量,不过她不想闲着没事做,也怕黎漱和凤老庄主带她出席那些烦到不行的应酬,才找了这个差事来做。
蓝棠听她那么一说,不禁乐了,抱着她的手笑得开心。
“还是浅浅了解我,虽说这些茶饮真的对身子很好,可是喝多了,真的会腻,你不知道,你外甥多娇气,喝腻了就作呕,我要没忍住就吐了,偏偏吐了之后就得不舒服个好半晌,还坏了下一餐的胃口。”
老实说,蓝棠为此忍了好几回,忍不住的时候居多,因此坏了胃口不想吃饭的时间也增多,亏得她睡得多,所以也没瘦多少,否则早就被人看出来了。
蓝棠看黎浅浅对帐对得起劲儿,就让云珠帮自己取药书来,“我再开几个方子,你们先看看药材可有缺,要有缺,正好让铺子一起送过来。”问明白黎浅浅对的是什么帐,她便对黎浅浅这么说。
黎浅浅点头,云珠忙去取药书和近日开的方子来,又派人去跟凤公子要药铺的存货单子,既要让人从外地运送东西进来岳城,自然得先晓得自家存货都有些什么。
凤公子是亲自送存货单过来的,过来时,手里还抱着小外甥。
小家伙一来,看到黎浅浅就兴奋的在他小舅怀里直扑蹬着。
凤公子伸手拍了拍他的小屁股,本以为他会老实些,没想到反倒更兴奋了。
“咦,怎么你亲自过来了?”
“嗯,带他出来晃晃。”凤公子看黎浅浅还在看账本,就没让小外甥扑过去生乱,小家伙很不高兴,扭头在他小舅舅的肩头咬了一口,坏人,把他从心爱二舅那里哄了来,偏又不让他跟漂亮姐姐亲近,坏人!
黎浅浅看到凤公子被小人儿咬了,光看小家伙咬得大脑门都冒汗了,可知咬得多认真,都替凤公子疼了。
连忙把账本移到一边儿去,不挪开不成,小孩子不懂事上来伸手就抓,旁的东西被抓坏了不打紧,账本可不成。
小家伙似乎也懂,看她把账本挪开,立刻在他舅怀里直蹦,凤公子无奈的直摇头,跟蓝棠打商量,“大嫂,瞧见了,日后我侄儿可不能惯得他这样啊!要是他乖,回头他成亲的时候,他小叔我肯定帮他准备聘礼。”
蓝棠听了直笑,孩子都没还出生呢!就一个个抢着要帮他准备聘礼,是以为她儿子多难娶妻啦!需要叔叔们抢着帮他准备聘礼,要真都怕他娶不到老婆,何不索性许诺,日后她儿子看上哪家的姑娘,他们就去把对方抢回来做媳妇?
黎浅浅伸手把小家伙抱过来,小家伙期待许久,总算让漂亮小姐姐抱着了,高兴的直在她腿上蹦着。
看他这么激动,凤公子忍不住抓着他的身体交代道,“别跳,别跳,小心蹦过头掉下去。”
小家伙哪听得进他小舅舅的话,还是蹦得无法无天,还是黎浅浅抱着他说了他两句,他才老实下来。
“行啊!竟然这么听你的话。”凤公子大表讶异。
蓝棠掩嘴笑了笑,让云珠把小外甥抱起来,“我带他去散散,你们还要看帐呢!”还有正事要忙,还是别让小孩子在这儿捣乱了。
黎浅浅点头,又把杨柳派过去帮忙,待她们走远,黎浅浅才开始和凤公子核对存货单。
他们这里忙着,袁家庄里也热闹着,袁庄主再次破功,对自己总是轻易被宝如县主的女色所惑,感到自我鄙弃,可是不回家给妻子一个交代也说不过去,只能硬着头皮回去。
只一回去,就免不了预料中的争吵,袁庄主头疼不己,袁庄主夫人今日因有女儿们撑腰,腰杆子挺得可直了。
她谨记女儿们的交代,千万别再上手挠她们爹了,虽然忍得很痛苦,不过好歹记住了。
“爹,你连着去了两回,大哥他们到底如何了,你倒是说啊!”是生是死,好歹给句话嘛!
袁庄主脸涨得紫红,着实说不出口,连着两回,他就只记得和宝如县主寻欢作乐,浑忘了四个儿子还在她手里。
而在南亲王府中,一名嬷嬷匆匆走进宝如县主的院子,看到她来了,机灵的丫鬟早就打起帘子让她进屋,嘴里还不忘打着招呼。
嬷嬷匆匆颌首一个停顿都没打的进了屋,屋外的丫鬟们随即聚拢,“柳嬷嬷这是咋啦?怎么急着这德行?”
“谁晓得。”
柳嬷嬷进了屋,悄悄的跟侍候的大丫鬟咬了耳朵,大丫鬟听了色变,“你在这儿候着,我进去禀告县主。”
说完就甩开柳嬷嬷扯住她袖子的手,转进内室去了。
内室里头,宝如县主慵懒的半坐半靠在窗前的大炕上,见她进来,媚眼如丝的扫她一眼,“怎么了?”
“县主,柳嬷嬷来了。”说着上前在宝如县主耳朵低语几句。
宝如县主听完之后很是震惊,“怎么会?”她猛地坐起,满眼不敢置信的问。
大丫鬟低着头问,“柳嬷嬷在外头候着,想来她应该是最清楚的了。”
说的也是,大丫鬟在她身边侍候,哪晓得外头的事情。
“叫她进来回话。”
柳嬷嬷立刻跌跌撞撞的冲进门来。一进来就扑到地上直磕头,嘴里念叨着,“奴婢不是有心的,县主娘娘,真是他们兄弟找死,真不是奴婢害的。”
“安静,从头好好的说,若再哭哭啼啼个没完,仔细你的皮。”
柳嬷嬷被吓得一噎,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就交代在这里了,还是大丫鬟机灵,连忙上前拍了拍她的背,好一会儿后,才把人稳下来。
柳嬷嬷这才开始说起来,袁家四位少爷都是有武功的,所以把他们抓来的那天,就在食物里加了软筋散的,可是那天下冰雹,打坏了关四位袁少爷那宅子的厨房屋顶,所有人都不知所措,因此就忘了给他们兄弟继续下软筋散。
宝如县主平日用的东西都是最好的,就连拿来药倒人的软筋散也是顶尖的,就算一餐没用,药效也还能持续三天。
然而之前那些被掳来的少年郎,在得知要他们侍候的人是宝如县主之后,就都老实了,根本就不用再以药物控制他们行动。
于是负责采买的管事就悄悄的换了药,把顶级的软筋散换成了市井间最常用的最平价的,顶级的软筋散用过之后,药效可维持三天,最平价的只要一餐没用,就没用了,就算之后再给他们服用,也没用了。
柳嬷嬷哪晓得这事,厨房屋顶被打坏,而且最巧的是就正好是灶头上,这不修可不成,因此宅子里的人都忙着这事,等到他们把厨房屋顶给补上了,端着煮好的饭菜去送饭时,才发现他们兄弟四个已经逃出去了。
只是运道不怎么好,老大被墙压在底下,头破血流,发现的时候已断气多时,老三应该是药效还没全退时出逃,方向感似乎不怎么好,他没往府外,而往宅子边的小溪去,小溪平常水位不高,要是会水,自是没事,偏生下过冰雹后就是场倾盆大雨,雨下不停水位高涨,袁家三少爷大概是慌不择路,来到水边脚一滑就落水了,等他们找到他的时候,人己气绝多时。
至于二少爷和四少爷两人,二少爷似乎要带四少爷走,四少爷不肯走,兄弟两发生了争执大打出手,所以两人身上都挂彩了,但也都被逮个正着,两人谁也没逃成。
不过反倒保住了他们的小命。
宝如县主得知儿子没事时,激动落泪,幸好儿子没事啊!可是,想到袁家四个儿子被自己掳来,现在只剩下两个活着,心里不由一沉,这得如何向袁庄主交代?
于此同时,南亲王府二老爷和四老爷两在书房面对面坐着,二老爷沉着脸,四老爷有些发虚,不敢开口,就在他鼓起勇气,想要开口时,二老爷转头看他,目光灼灼几乎要把他看个对穿。
“你的人……封口了?”
“二哥放心,已经封口了。”二老爷那双眼实在太可怕了,让四老爷看得小腿直打颤。“
二老爷停顿良久,才又开口,“为何死的是老三?不是说好了,别操之过急的吗?”
“二哥啊!真不是我的人不对,实在是那小子运气太好啊!本来都已经要把他勾出来了,谁知那儿撞过来个愣头青,把袁小四给拉住了,最后就只那个袁小三跟他们出来,既然把人带出来了,自然不能让他回去瞎嚷嚷。”
便趁走在水边时,把人给推下去。
至于袁老大,他们真没动手,纯粹那娃儿自个儿运气不好,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净挑墙根下走,也许他的策略并没错,顺着围墙墙根走,总能找到门,前提是那堵墙是那宅子的外墙,且没被冰雹肆虐过。
袁老大顺着走的那道墙,并不是外墙,之前县主嫌那个院子太小,命人打掉了一半,剩下的便不了了之的扔在那里,但说他运气不好,并不是指他被墙砸了,而是那墙上的砖砸下来时,正好砸到他脑袋,他怎么逃出来,又怎么摸到那面墙的没人晓得,被砸破头也没人知道。
二老爷听完之后,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啊!
死了两个,却都不是他要弄死的那个,这运气真够背晦的了!
“二哥,你放心,回头我就叫他们再接再励,定要他们把那个杂种给……”
话还没说完,四老爷就先吃了他二哥一记巴掌,“你记着,嘴巴干净点,万一那小子是个福气大的,说不准这个家的爵位就落到他头上了。”
四老爷一听慌了,“那咱们?”他们谋划了这么久,不会到最后全都落空吧?
“你慌什么?就算他真走运得了爵位,咱们也还是他舅舅,只要不分家,他就不能赶咱们走。”而且那小子自小在袁家庄长大,文不文武不武的,就算皇帝看他娘的面子,把爵位给了他,也还得有人帮着他把王府撑起来呢!
他们这两个舅舅不就是最佳人选了吗?二老爷眼睛微眯,看四老爷一眼,这老小子虽然遇事就易慌乱,可是把他留下来,好处是说不完的,至少跑腿这种事,就有人代劳了。
还是留他久一点吧!
第八百八十四章 伤心
袁家长公子和三公子遭遇不测一事,刘二这里一晓得,立刻就通知了黎浅浅,外头下着大雨,屋里都点起了灯,黎浅浅坐在屋里软榻上,沉着脸问,“咱们的人,没牵扯进去吧?”
“没有。”刘二沉声回答,“咱们的人只远远的看着,并未涉入,只不过……”
“不过什么?”黎浅浅看他的脸色,心里一咯噔,问,“不会和凤家庄……”
刘二知她想岔了,忙摇头否认,“不是,不是,凤家庄的探子就在咱们的人附近,他们都没出手,袁大少爷是真倒霉。”本以为他有谋有勇,既然能从那屋子逃出来,应该就能顺利脱身。只是没想到,他运气实在是暴棚的烂。
好好的走在墙根下,都能让墙倒下来,把他砸死。
至于那位三少爷……“袁三少爷是让人带出来的,那人的目标似乎是袁四少爷,不过袁三少爷自个顶上了,袁二少爷又把四少爷给拉了回去。”
黎浅浅想了下又问,“可知道领袁三少爷出来的人是谁?”
“是南亲王府四老爷奶兄弟的连襟。”黎浅浅被刘二的话绕得头有点晕,这关系咋扯的?不过重点是,“保下那人的命了?”
刘二含笑点头,雪白的牙齿都出来见人了。“我们是在千钧一发之际把人救下的。”省得之后还得拚命跟那人解释个没完,浪费口舌之外,那人兴许还不会相信他们,所以他们干脆就等到四老爷的人来,要把他灭口时,才出手救他。
“那人受到惊吓不小,抓着咱们的人不放手。”唯恐他们一离开,他的小命就不保。
“他不会跟我们作戏,然后伺机就逃了?”黎浅浅想了想问道。
刘二想了想摇头苦笑,“应该不至于吧?不是所有人,都像那个王公子那样忘恩负义的。”
那次是在北晋时,他们去探路,不巧遇上有人谋杀亲夫,黎漱顺手就把人救了,那人姓王且多疑,被救的时候,觉得救命恩人真是大慈大悲,是个大好人,等过了几天,躺在床上养伤的那人,脑子略冷静后就开始想多,也不知道他脑子是怎么转的。
反正那位王公子拖着半残的身子,避开了侍候的人跑了,侍候的人自然是四处寻找,谁知那人见状,更加相信救命恩人另有图谋,所以躲得更加严实。
等到被人发现时,他已经冻坏了,受伤的手脚也已坏死,蓝海看了后说得切除,否则小命不保。
黎浅浅接到消息的时候,那人已动过手术,亏得是蓝海亲自动手,不然他那条小命肯定不保。
只是那人醒来后,却是反过来指责他们,若是不救他,也许他不会变成残废,又哭又闹的吵死人了。
黎漱懒得自己动手,指了凤公子出头。
凤公子也是够粗暴的,黎浅浅记得那天凤公子踩着悠哉的步伐走进去,没一会儿功夫,就把那人拎出来,一扬手就把人摔在一辆马车里,王公子的妻子接到消息后,立刻带人赶过来接他。
本来那位王奶奶还想闹腾的,不过看到凤公子露的那一手,就闭嘴了,啥话也不敢说。
他们临走时,凤公子看着那人的妻子,看得那女人脸红心跳的,姐儿爱俏,还是这么一个俊俏的郎君盯着自己看,让她忍不住要浮想翩翩,直到听见凤公子说的那句话。
“我们知道你想谋杀亲夫,我们救了他,就不会坐视不管,你,好自为之。”
话说完后,王奶奶腿都软了,她身边侍候的丫鬟婆子也全都白了脸,有的是帮凶,她们没想到有外人知道奶奶的作为,不知情的那些人则是得知主母竟要谋杀亲夫,感到震惊。
黎浅浅会提起王公子,刘二并不觉得意外,只笑道,“这人和王公子比起来,可老实多了,王公子那就是个爱瞎折腾的主儿。这人是个下人,平常又不得主子得用,难得有机会表现,却没想到会是条死路,如今都吓破胆了,那敢瞎折腾。”
“那就好。”顿了下,她略不好意思的问,“那个王公子现在……”
“他把王奶奶休了,然后一状把她和她娘家人给告到官府去,谋杀亲夫谋夺女婿家产,那位前王奶奶被判绞刑,其父母也是死刑,她娘家的财产被判给了王公子,她的兄弟被判流放,女眷被发还原籍。”
一家子因王奶奶貌美高嫁,才积攒起来的名声及家产,一夕之间灰飞烟灭家破人亡。
原本高大俊逸的王公子如今成了残废,总算不再追求女子皮相的美丽,而是老实听从族长的建议,重娶了个品性良好的女子为妻。
不过因为他被救休养时作死,坏死的地方不止手和脚,以致迟迟无法和妻子圆房,最后只得从族里过继了一个孩子承继香火。
“谁让他爱折腾。”黎浅浅叹气一声后,就把这事丢到脑后去了。
“袁庄主他们知道了?”
刘二笑着摇头,“这种事情,咱们可不好插手。”谁作的孽自是谁去出头。
黎浅浅也笑,“你们没让人悄悄去通知吧?”
“没有,他们又没付钱买消息,咱们怎能做这样的生意。”说的还真是义正词严咧!黎浅浅笑着伸手虚指他额头一记。
不过袁庄主今年真是不顺遂啊!先是给儿子算计个高门媳妇,嗯,也不知该说成,还是没成。
然后袁家庄的生意就出问题了,不用说也知道是有人恶整,不过黎浅浅原以为是徐掌门他们下的手,可是他们自己就已经自身难保了,哪还有闲功夫抽空去找袁家麻烦,后来发生袁家四子被掳一事。
黎浅浅便猜是宝如县主命人做的了,袁家庄乱了,光靠袁庄主一个人忙不过来,这种危急时刻,派那个管事,袁庄主都不放心,肯定要派儿子们坐镇稳定军心,宝如县主的人方能一口气将人全数拿下。
然后是他隐瞒多年的秘密被揭穿了,现在又面临丧子之痛。
黎浅浅光想都替他感到难过,刘二却道,“这袁庄主可真不是东西啊!袁庄主夫人被小妾害得没了儿子,却要帮那女人养儿子。”
嗯,也是,真正说起来,可怜的是袁庄主夫人。
袁庄主在外头风流快活,招惹的那些女人们捧着肚子抱着孩子上门逼宫,正室若不强悍点,真不知怎么死的,尤其袁庄主夫人的亲爹娘还帮着女婿瞒女儿。
“她只是把几个儿子养歪了,似乎也是合情合理的?”黎浅浅捧着茶碗问。
刘二但笑不语,这种问题谁敢回答啊!回头肯定后患无穷。
袁庄主渣,袁庄主夫人可怜,宝如县主也不是个好的。
只这一团乱麻,何时才能解套?
岳城的灾乱渐渐平息,百姓有住处有吃的,还有人愿让他们帐,助他们重建家园,大家一颗心悠悠晃晃的总算定了下来。
就在大家忙着重建家园的时候,岳城新一波新文出来了,姚家人找上宝如县主,要求她把儿子认回来。
消息一出,大家都一头雾水,姚家人这是在发那门子的失心疯啊?
后来才知道,袁家四位少爷被掳,原来是宝如县主派人做的,袁四少爷的生母原来竟是宝如县主!!
同时传出来的消息竟是,袁大少爷和袁三少爷都在冰雹袭击岳城时相继过世,存活下来的二少爷和四少爷也在天灾中受了伤。
岳城百姓们在哀悼自家亲人时,也为袁庄主感到伤心,连失二子,这种痛,大家都能感同身受啊!可是袁四少爷是宝如县主儿子的事,又让大家感到颇为尴尬,虽然遭遇了一场天灾,但大家记忆力还是很好的,没故障,都还记得,之前曾传出袁四少爷是宝如县主入幕之宾的传闻呢!
原来人家是母子两喔!不是情人关系啊!啊!真是好乱啊!大家都看不懂了说。
这种时候自然是有人跳出来帮忙澄清的,说袁四少爷是宝如县主的入幕之宾,不过都是外头胡说的,县主那时常常招袁四少爷过去,就是想看看儿子嘛!
再说了,这次县主之所以会勃然大怒,就是因为替儿子抱不平啊!明明袁家四个儿子都没成亲,为什么偏把那个心里存着有妇之夫的女人配给她儿子?这不是故意欺负人吗?
这话一出,大家儿就像被打了鸡血似的好激动啊!原来徐家大小姐有心上人,还是个有妇之夫咧。
大家忍不住追问是谁是谁?
徐家人这时就赶忙把凤庄主给抛出来了,只不过,话一丢出来,他们立刻就被瞪了,原因?再简单不过,不知道这些天,他们都是靠喝凤家庄人舍出来的药方熬下来的吗?凤家庄和瑞瑶教的人合作,设了不少粥棚,还花钱请他们做工,就连在街头维持领粥秩序都有工钱可领,更别说去帮人清理倒塌屋子也有工钱可领,这些钱,人卫大人都说了,是凤家庄和瑞瑶教及城里的富户名门一起出的钱。
他们受凤家庄和瑞瑶教的恩泽,回头就说人家凤庄主夫妻的流言?他们可不是那种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的混账。
徐家大小姐既然心里有人,却又愿嫁袁四少爷,可见是自身不正,被人逮到把柄了,袁庄主越过前头三个儿子,将她配给四儿子,可知他心里虽想攀结点苍派,却不愿长子他们娶她。
莫怪宝如县主要跳出来为儿子抱不平了!
摆明了就是欺负人嘛!
大家议论纷纷,倒是忘了袁家大少爷和三少爷在宝如县主的宅子里死于非命一事了。
不过就算记得,他们大概也不会把这事算在宝如县主头上,毕竟人,又不是她杀的,他们是死于非命,因天灾而亡的,是吧?跟宝如县主一点关系都没有。
“什么没有关系!”袁庄主夫人冲上去撕打袁庄主,“我好好的儿子若不是被她抓了去,囚禁起来,又怎会遇上天灾时没法逃命?”
袁庄主原本英武俊挺,如今早已走了形,再也没了袁家别院前待客的挺拔俊挺,有的只是痛失爱子的颓丧和哀痛。
袁庄主夫人撕打到最后,已完全无力的瘫坐在地,儿子们都养在她跟前,就算她故意把他们养废了,可到底相处了这么多年,突然间不见了,她就已经受不了了,现在竟告诉她,四个孩子死了两个,这叫她怎么承受得了?
袁蜜蜜和姐姐们扶住了亲娘,合力把人送到炕上,袁大姑奶奶看父亲一眼后,道,“大哥和三弟的遗体在哪儿?还有,二弟和小弟呢?都已经被她弄得死了两个了,难道她还想着把二弟也给弄死,好给她儿子腾地方吗?”
“你胡说些什么?”
“我胡说什么?她要真心疼她儿子,为什么不早给他相看媳妇儿,等到咱们这儿决定下来了,她就冒出来,抢着做主了!还真不愧是朝廷封赐的县主娘娘啊!生了儿子之后嫌累赘,就把他扔给我娘养,我娘精心把他给养大了,因为她不满我们给她儿子挑的媳妇,她就跳出来做主了!这算什么?真心疼儿子,她怎不自己养?让我娘给她儿子做牛做马,侍候大了,她就把人接回去享福了,那我娘呢?我娘算什么?算她儿子的奶妈子?”
门口忽然冲进来一名男子,一进来就冲到袁庄主夫人面前跪下,“我一辈子都是娘的儿子,那不是我娘,我没有害死我大哥和三哥的娘。”
袁庄主看到小儿子吓了一跳,随即转头看向门外,就见袁二少爷慢慢的走进来,他伤的是腿,所以行动迟缓,袁四少爷手脚皆完好无伤,就是那张俊脸被揍得鼻青脸肿像猪头。
“你们回来了。”袁庄主期盼的看向他身后,似乎在等待那两个再也回不来的人一样,袁二少爷见状眼睛微眯,点头不语,慢慢的走到袁庄主夫人面前,早有机灵的丫鬟捧来蒲团,他端正的在袁庄主夫人面前跪下,“儿子不孝,回来晚了。”
袁庄主夫人一把扯过他,把他和袁四少爷抱在怀里痛哭失声。
袁四少爷被抱得眉头直皱,看来应是衣服遮掩住不少伤势吧!
袁蜜蜜和姐姐们抱头痛哭,虽然大少爷和三少爷平日和她们没什么往来,可是到底是一个屋檐下长大的,得知他们的死讯,叫她们怎能不伤心呢!
第八百八十五章 瞧热闹
袁家姐妹虽伤心,但一看就知她们跟死去的大少爷和三少爷感情并不深,反而是和二少爷感情好些。
见他走的慢,知是受的了伤,便急急喊人去请大夫,又看跪在母亲身前的四少爷,叹口气过去把人扶起来。
“你受的伤也不轻,跟我去让大夫看看,不让母亲担心,就是尽孝了。”袁大姑奶奶扶着袁四少爷进暖阁去等大夫,二少爷早在里头了,看到他们进来,只微微颌首,便不再搭理四少爷。
袁四少爷看着二哥欲言又止,又看看长姐,最后长叹一声不再言语。
袁大姑奶奶看他们两这个样子,也不想多待,交待丫鬟好好侍候,自己就急急忙忙的走了。
袁庄主夫人还想吵,不过年纪不小,这些天为孩子们担惊受怕的,身子虚着,刚刚撕扯一番后,现在几乎没力气了,瘫坐在圈椅中暗自落泪。
袁庄主思及死去的两个儿子,也是伤心不已。
庄主痛失爱子,庄主夫人恍若失了心神,仅剩的两位少爷都要养伤,三小姐尚待字闺中,庄中诸事只能靠两位已出嫁的姑奶奶帮忙操持。
亏得庄里总管、管事都是能干的,丧事办得有条不紊,庄主夫人的娘家人还想着插一手,不过被袁大姑奶奶拍了回去。
二姑奶奶来的时候,总会带着几个婆家的嫂子和妹妹,或公爹妾室家的亲戚同来。
这些人来了待在内宅,本也没什么,只是后来闹出两位休养的少爷不堪其扰,直接把人扔出院子的事时,二姑奶奶觉得丢脸极了!
可谁叫她带着这些姐姐妹妹回娘家呢?娘家在办丧事耶!谁家姑娘这么不讲究,挑这种时候去示好,这不是送上门去让人给没脸吗?
这还不算完,大姑奶奶还抓到,二姑奶奶婆家的嫂子们手伸的太长,陪着妯娌回娘家来,大家以为她们感情深厚,是来帮忙的,谁知她们是扯着来帮忙的大旗,其实是来趁机捞钱的。
如果说,她们有分寸,有节制,袁庄主不介意让女儿的妯娌们占些便宜,私下贪,贪多贪少,他不在乎,只要女儿在婆家过得平顺,也就罢了!但是贪到让人看笑话,那就不成。
所以长女来跟他说这件事的时候,他没说什么,就由着女儿去处置了。
只是他没想到长女竟然大剌剌的把人捆了送回去,那几个女人回到婆家,看到婆母立刻大声喊冤,口口声声说她们是好心好意去帮忙,若袁家不需要人帮,直说就是,何必这样让人羞辱她们?
袁大姑奶奶冷笑两声,直接把账本甩下,“光看你们这吃相,想来在婆家也不是个好的,只怕亲家母这里不知被她们亏空了多少,本来我是不想闹大,怕我家二妹将来日子不好过,不过回头又想,她们连到妯娌娘家都能这么肆无忌惮了,可见平日里,我家妹妹在婆家,肯定也是受她们欺凌的,否则明知她们要去家里占这个便宜,为何不拦着点?总不至于嫁了人,心里就只剩婆家没有娘家人了吧?眼睁睁的看着娘家吃亏,也不作声,还纵着她们?”
袁大姑奶奶生得艳丽,一双眼最是耀眼,眉一扬眼一瞄端的是好风情,她还有武功,看着娇弱无力的模样,实际上,那双手轻轻一拍就能拍碎张石桌子,就见她走到一个端着茶的丫鬟身边,从托盘上端起一杯茶抿了口,然后顺手放到旁边的花几上头,才放上去,花几就碎了,那杯茶自然跌落下来,众人看着惊呼,可惊呼声中就见袁大姑奶奶灵巧的手一翻,茶碗就落到了她的手里。
“我这妹妹最是乖巧孝顺,怎么看都不可能看自家笑话,所以我就想,肯定是她受了委屈不敢回家说,被人要挟着只能点头领这些人回娘家去。”
说到这儿,她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拉了自己妹妹一把,“父亲向来都说,你的武功在我之上,偏生性子柔弱,瞧,都被人欺上头,还这般老实。”
说完抬头看着妹妹婆母又道,“亲家母啊!我这妹妹最是柔顺,如今我们家四个兄弟去了两个,只怕有些不长眼的就以为我家势弱,被人欺上头也不敢作声了,您是明理的,想来不会这么短视的,我就把我这妹妹托给您了,当然,她是您的媳妇儿,您不护着谁护着,是吧!”
袁二姑奶奶家的婆婆听着这番话,颇有被人揭了脸皮看穿了的狼狈感,二姑奶奶的这些妯娌都是女人,就算胆子再大,其实也真不敢在袁家弄鬼,说穿了,这件事她们是有靠山的,是当家的婆婆主使的。
现在被派去动手脚的媳妇们被人这样扔回来,正觉没脸,不想媳妇的大姐竟说了这样一番话,当下松了口气的同时,也不及细想,只觉庆幸,媳妇的这个姐姐看似精明,其实内里也是草包一个。
因正觉庆幸逃过一劫,没被人揭穿,便也没想到为几个媳妇喊冤,在她和袁大姑奶奶握手言欢的同时,便坐实了二姑奶奶几个妯娌手太长,贪到妯娌娘家去的罪名。
媳妇里头自有人脑袋是清醒的,看事情如此发展,不由为自己抱屈,可是又不能当着外人面,向婆母喊冤,或把她们是受命于婆母的事说出来。
这话一说出来,别说她们几个了,就连婆婆也要吃挂落,还不如保全婆母名声,反正婆婆心里明白,她们几个是为她办事的,是替她担了罪名的,与其现在闹出来,还不如事后婆母愧疚给她们补偿来得实惠。
袁大姑奶奶不在意妹妹的婆母和妯娌之间的官司,她不管她们怎么闹,只要她妹日子好过,不被欺负就够了。
二姑奶奶悄悄和大姐使了眼色,表了谢意,大姑奶奶目的达成,对亲家母道,“弟弟们的丧仪还没走完,明儿我再来接妹妹回府,这就先回去了。”
二姑奶奶婆母和妯娌巴不得这煞星快快离开,见她自己要走喜色都挂到了脸上,不过没看到她真的离开,她们还真不敢放松下来。
直到把人送走了,才松口气,婆婆打发袁二姑奶奶先回房,然后才端起茶问起媳妇们,今儿的事情来。
袁家这厢闹的事,其实都已经被传开了,只是二姑奶奶婆家在城外,消息得的慢上许多,直到事发后三天,才隐隐有些消息传进来。
二姑奶奶的婆婆本想着要发作她,不过想到那天大姑奶奶露的那一手,且她还说,二姑奶奶的武功犹在她之上,不免就有些胆寒,袁家是富有,但这钱在人家的手里,他们纵使是亲家,也花不了这钱。
好不容易逮着了机会,借帮忙亲家料理丧事的由头,明正言顺的从袁家庄里拿钱,没想到才得意没两天,就被逮个正着,还让人给扔了回来,真是丢脸啊!
二姑奶奶婆家妯娌闹的这场闹剧,只是让岳城人茶余饭后多添了谈资。
大家说过就算,倒是把眼珠子盯在了袁四少爷的身份上头。
袁大少爷和三少爷出殡的那天,宝如县主总算是露脸了,带着侍卫近百人,浩浩荡荡的来致哀。
袁庄主夫人气得把打人,不过身子弱,真没力气,愤然看了宝如县主两眼,就扶着女儿的手,转头回后院去了,眼不见为净,袁四少爷紧跟在其后,丝毫不顾宝如县主祈求的眼光。
袁蜜蜜扶着母亲,边走边瞧着跟在后头的四哥,忍不住跟母亲说,“四哥跟着回来了。”
“回来就回来。”袁庄主夫人有气无力的道,她真是没力气想太多,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这些天她也喝了不少药,可人却虚弱下去毫无好转的迹象。
袁蜜蜜瞧着心里越发没底,悄悄的派人去跟大姐和二哥说,二哥派人回来跟她说,他听说凤庄主夫人是妇科高手,就是她如今身怀六甲,自家有丧事在,想请她给母亲把脉就有些不便,不过他听说,凤庄主夫人的父亲出自药王谷,想来药王谷的人医术都很高明。
他这就派人去湘城请药王谷的人走一趟,为袁庄主夫人把脉。
大姑奶奶则是把后宅清理了一遍,别说,还真让她清出不少钉子来。
其中就有宝如县主安插的人,此番被拔了出来,宝如县主立刻就没了袁家庄内部的消息来源,也才会心急如焚的赶着来致哀。
袁四少爷看着母亲气若游丝,心里难过,几乎说不出话来,袁大姑奶奶送走宝如县主之后,匆匆回了后院,看到小弟难过的样子,心里不住叹气,可也不知要跟他说什么,兄弟四个遭遇无妄之灾,宝如县主是因他才把兄弟几个一并掳走的,但这真不是他的错,因为他也不知,宝如县主是他生母。
两个哥哥死了,虽说是因天灾而亡,但若非宝如县主把他们掳了去,还给他们下了软筋散,他们不至于连自保都做不到,追根究底,还是宝如县主造的孽。
袁四少爷不愿听她解释,不愿听她诉说自己的无奈,在他看来,生母的无奈,不过是在为自己的任性妄为解套,如果他听了她的话,觉得她的作为情有可原,那他该如何对两个死去的哥哥交代?
二哥那天狠揍了他一顿之后,跟他说了一些陈年往事,也不知他是打那儿查出来的,总之,他觉得嫡母是整件事情中最可怜的一个,生母可恶,父亲虽可恶,但到底是个负责任的男人。
只是他的所谓负责,就是把孩子丢给妻子去养,自己想起来就教个一两招,外人都说,嫡母故意把他们兄弟养废了,可在他看起来,嫡母已经尽心了。
至少不像他的生母,把他生下来之后,就将他扔给奶娘,然后又把他扔给父亲,父亲又把他丢给嫡母。
他还记得,他们兄弟都有奶娘丫鬟侍候,嫡母照顾他们并不亲力亲为,但他们做错事,是嫡母苦口婆心的教导他们,教不听就打,打完之后,不忘派人给他们上药,在他们耳边叨念着道理。
启蒙的先生是嫡母给请的,教武的师父虽是庄里的人,但也是嫡母找来的,父亲,细想起来,父亲好像没做什么……
天热了,回房就有冰镇的消暑甜汤茶饮等着,冷了,有热茶热食,他们身上穿的戴的全是嫡母打点的。
病了,是嫡母陪在身边,看着他们喝药,伤了,也是嫡母坐镇看他们喝药。
这些时候,他的生母何在?每天寻欢作乐,压根就不曾想过他这儿子吧?若她真对自己有些心疼,就不会在头一回见到他时,对他言词挑逗了!
如今回想起来那一幕,他就觉得恶心。
她说她把她交给父亲,让他带回家养,是不得已的,但这么多年以来,就住在同一个城里,也不见她暗地里派人关心过他,若她曾经这么做过,那她见到自己时,也就不会根本认不出他来了。
越想越觉得悲哀,可是他无人可诉。
思来想去,最后他还是去找他二哥。
袁二少爷听到小厮回报,第一个反应是,赶紧的,先溜为妙,千万不能被小四给逮着,否则接下来只怕都得听他说废话了。
第二个反应则是,这小子咋还没被父亲收拾呢?怎么还放他出来作乱?
然后就是无奈的接受事实,从今以后就剩他们兄弟两个了,他们得互相扶持,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一言不合就打起来。
以后对他好点,嗯,少打他几次好了!
姚家人也在这时冒头了,他们找上袁庄主,说请袁庄主看在他们过世的儿子的份上,把他们家儿子的遗腹子还给他们。
袁庄主气得半死,这家子怎么还活着?宝如县主竟然还没捏死他们?还有,什么叫看在他们过世儿子的份上,他家过世的儿子,跟他有什么情份?谁是他家儿子的遗腹子啊?袁小四?他是他亲娘交到他手上的,他都不想还她儿子了,姚家人凭什么叫他把儿子还给他们?
还遗腹子咧!最好他家儿子真能跟女人圆房啦!连圆房都不成,如何让宝如县主给他生遗腹子?
若非顾念着宝如县主的名声,他早就捅破宝如县主红杏出墙,与他做了露水鸳鸯,还生了娃。
他派人通知宝如县主,让她去处理此事。
黎浅浅得知袁家原打算请蓝棠去给袁庄主夫人诊脉,立刻就有些不快,后来知道他们改了主意,要找药王谷的人去诊脉,便来了兴致,遣人去盯着这事。
连带着袁家和姚家闹的纠纷,也跟着瞧了热闹。
第八百八十六章 临阵脱逃
袁四少爷打死不肯认宝如县主这个生母,一开始是避不见面,后来被逼得没办法,出来面对时,看到一向高高在上雍容华贵的县主,现在一副苍白卑微可怜兮兮的模样,虽不忍,可他过不了心里那道嵌,只得别过头去不想看她。
袁二少爷逼他出来面对,就是不想家里再因宝如县主一直来纠缠起纷争,好不容易让他出来面对了,又怎会让他逃避。
“有什么话,你就直说,没有人会怪你的。”袁二少爷武力值是四兄弟中最好的,之前还得避让着大哥,现在不用了,所以他很直率的表现出来。
被他一掌拍得差点说不出话来的袁四少爷,别过头看他二哥,满脸的不可置信,‘二哥您这武功比我高得不止一星半点啊?’
袁二少爷没好气的回瞪他,“赶紧的,别怠慢了客人。”
这话一出口,袁四少爷顿时把心落到肚子里,安心了啊!他二哥这话就是没把自己当外人看啦!嘿嘿!
得意洋洋的转头,对宝如县主说,“县主娘娘,虽然您说是我的生母,可我这十几年来,知道的母亲就只有一个人,也许您觉得她待我不好,可我又不是她生的,她能这样待我已是十分厚道了,您说您是我亲娘,您待我,可不及她万分之一呢!”
“怎么说话的。”袁二少爷伸手拍了小弟后脑勺一记,同时压低他的脑袋,让他向宝如县主赔个不是。
袁四少爷很老实的跟宝如县主赔了不是后,转头跟他哥抱怨,“不是你说叫我有话直说,没人会怪我的吗?咋又叫我跟人赔不是?”
“家人自然不会怪你,但外人就不一定了,你长这么大了,连亲疏内外都不会分吗?”袁二少爷喟叹,大哥死了,他得负起教育弟弟的责任来,幸好只剩一个,要是老三还在,要他一个人担起教两弟弟的责任,他怕自己会临阵脱逃。
想到死在水中的大弟,袁二少爷眸色一暗,因是天灾惹的祸,所有人都认定,袁三少爷是因慌乱而失足落水身亡的,可他却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光看他们被关在宝如县主那宅子时的情况,他敢说,那天若不是有人相助,叫他拉住小弟,只怕现在死的不止大哥和大弟两个而已。
只是那人既然能叫他拉住小弟,为何不帮大哥他们一把?还是说,那人分身乏术?只能顾到他和小弟这一头,无力照拂到大哥他们?
会是父亲请来救他们兄弟的人吗?不对,父亲早知他们是被宝如县主掳走的,说不定根本就没请人去救他们,有没有呢?他不敢去问父亲,只能对妹妹们旁敲侧击,只可惜她们也所知不多。
大妹她们两是出嫁女,娘家有什么事,不可能都告诉她们,小妹虽都待在家中,可是她年幼,又随侍母亲身边,对外头的事情所知不多,看来只能从父亲身边侍候的人下手了,只是要避着他爹。
想到这里,袁二少爷着实有些按捺不住脾气,在他看来,大哥他们的死其实完全可以避免的,若父亲早跟他们透了底,他们被抓住后,得知宝如县主是幕后主使,大哥他们也不会冒险出逃,进而送了性命。
不过他到底有点城府,知道现在不是发泄怒火的时候,他还得看着袁小四跟宝如县主切断关系。
袁四少爷在他哥跟他说亲疏内外之分时,就彻底明白过来了,这是要他叫宝如县主对他死心,他也不想再和宝如县主见面,因为见到她,就会想到因他之故被掳,进而送命的两个哥哥。
所以他对宝如县主拱手一礼,“县主娘娘,我娘对我们兄弟有养育大恩,两位哥哥因您而亡,我得替他们两报答我娘的养育之恩,所以您若真把我当亲儿子待,就请您,放过我,放过我们家吧!让我好好的在我娘面前尽孝,替两个哥哥尽孝吧!”
袁四少爷挠了挠脑袋,转头看他二哥,袁二少朝他颌首示意,他才高兴的露出笑容。“县主娘娘,还请您高抬贵手,饶了我们一家吧!”
宝如县主万万没想到,儿子会不想认她,难道他不知道,认了自己之后,他能得拥有些什么吗?她急急开口想要说服儿子,“你可知,认了娘,你就是南亲王世子,日后要继承南亲王府的,你可知有多少人想要这个位置……”
“我不知道,也不在乎,我只晓得,再多的金银珠宝也换不回两个哥哥的命。”
宝如县主一噎,她怎么也想不到,当初把人掳回来,好当做筹码,逼袁庄主同意,让她把儿子认回来,谁知,突如其来的一场天灾,会让她折了两个筹码,儿子竟然因为他们两,不愿认她?
早知如此,当初根本就不用大费周章,把他们兄弟四个全掳回来。宝如县主气不打一处来,原先为见儿子强压下的脾气,现在再压不住,一双美眸狠狠的瞪向前方,她前方就只袁家兄弟两个,她舍不得瞪儿子,气就全往袁二少爷来。
袁四少爷见状,忙往他二哥前头一挡,“县主娘娘,我只剩这个哥哥,还请您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吧!”
见儿子护着袁二少爷,宝如县主气得美眸圆瞪,若视线真能实体化,估计袁二少爷早就被戳成筛子死翘翘了。
袁四少爷见宝如县主越发生气,焦急的张开双手护在他二哥身前,“县主娘娘,我可跟你直说了,你要是敢伤害我二哥,我绝对跟你没完,我二哥可是我的救命恩人,你大概不知道吧!那天,我三哥逃出去的时候,我本来也想跟着走,是我二哥把我拉住,没让我跟出去。我以为他阻着不让我逃,所以和他动手大打一架。”
虽然被打成了猪头,但总比送命好啊!
“要不是我二哥拉了我一把,只怕我就跟三哥一样失足落水死了。”袁四少爷话声方落,就很明显的感觉到,宝如县主身上的怒气竟然消减了,真是奇怪,不过他没功夫多想,只想赶紧和宝如县主把话说清楚,将人送走。
宝如县主没想到,她的宝贝儿子竟然曾经离死这么近,张开嘴还想再说什么,她身边的女官忙拉住她,并在她耳边低语几句,宝如县主诧异的看她一眼,女官朝她肯定的点点头,宝如县主长叹一声,深深的看了儿子一眼,然后转身扬长而去。
袁四少爷看她走了,还有些发怔,“她就这么走了?”
“嗯,不然你还想她怎样?”袁二少爷使唤人端茶过来,他需要喝杯热茶压压惊。
“不是,我是说,她,她不是想要逼我认她作娘,然后把我带回去的吗?怎么,就这么走了?”感觉有点奇怪啊!
袁二少爷想了下,问,“觉得她之前那么强势,定要把你认回去,结果现在却如此轻易的放弃了?”
“嗯嗯。”袁四少爷点头如捣蒜,“二哥不觉得吗?”
袁二少爷回想了方才的情景,若有所思的说,“也许,她本来就有所怀疑,你刚刚说的话,正好证实了她心中的所想。”
想要把儿子认回去,自然不想他还没回去就要面对危险。
南亲王的爵位虚悬,到现在已有十来年了,虽然之前皇帝是说,等南亲王妃百年之后,再把亲王府收回去,但却没说死,那若在南亲王妃过世前,向朝廷上表要立世子,宗人府未必不会应。
南亲王府的二老爷和四老爷无不是为此在谋划着,在他们眼中,宝如县主无子,这爵位落入他们手中再合理不过。
然而突然平地一声雷,竟然冒出个宝如县主的亲儿子来,这对二老爷他们来说,可说是前所未有的重大打击,他们会想除去这个阻碍,再合理不过了。
之前他们没动手,不过是因为没机会下手,瞧,那一场天灾可算是老天爷赏脸了,给他们绝佳的机会,他们就迫不及待朝袁家兄弟下手了。
四个人死了两个,剩下的两个虽说是他们互殴才受了伤,谁又能保证,当时没人藏在暗处,暗下毒手呢?
能做到这些的,除了南亲王府的两位老爷,似乎也没别人了!
姚家,他们还想渔翁得利,不可能对他们兄弟下手。
袁二少爷分析给袁四少爷听,听完之后,袁四少爷脸都白了,他没想到,大哥他们的死并不单纯,“二哥,二哥,这事,你跟爹说了吗?”
袁四少爷就一怂货,想到两个哥哥武功虽不好,但也都比他强啊!就这样还被人害了,那自己,自己这条小命……“二哥,二哥,咱们说定了啊!这事没解决之前,弟弟,弟弟就赖着你啦!小章,明化,快来快来,赶紧的,把我的日常用的东西全收拾了,给我送到二哥院里去,我要住到二哥院里去。”
袁四少爷迭声叫唤着自己的小厮和侍从,闹腾着要搬去袁二少爷院里住。
袁四少爷的小厮、侍从虽是第一时间站出来了,可到底没敢妄动,开什么玩笑,二少爷还没点头咧!他们要贸然跑去收拾往二少爷院里送,回头被二少爷的人扔出来,丢脸的可是他们四少爷啊!
大家瞅着二少爷看,等他表示,他们才好动手,可是这一等就小半个时辰,下人们等得,四少爷的脸面可等不得,只见四少爷扯着他哥的袖子直撒娇,一屋子侍候的人只觉没眼看了,纷纷低头避过。
被四少爷摇回神的二少爷无奈的点了头,见他允了,大伙儿不禁重重的吐了口气,庄里就剩这两位少爷了,而且看起来,二少爷继任庄主的机率颇高,毕竟四少爷生母是县主娘娘,把他认回去,以嫡女儿子的身份,继承南亲王爵位的可能性很高。
现在,二少爷是护着四少爷不让他回去,可那说不定是以退为进,一方面让庄主看到他友爱手足的一面,另一方面也是逼宝如县主回去把家里收拾干净,不然就算真把四少爷认回去,可保不住小命,那还不如别回去的好。
但他若回去,顺利承爵的话,与二少爷互为犄角,说不得能将袁家庄推上高峰!
而有袁家庄在背后支持着,四少爷的亲王爵位也能坐得牢靠。
侍候四少爷的人不由有些飘飘然了,侍候二少爷的人,不免对他们投以羡慕的眼神。
至于侍候大少爷和三少爷的那些人,在他们主子确定回不来后,就全被交卸职务,回家去等候新的差使了。
侍候三少爷的人还好,侍候大少爷的那些人就有些惨了。
以前大家都认为,庄主百年后,会把庄主的位置传给大少爷,因此大少爷的人在庄里不免就有些趾高气昂,谁也没想到,大少爷竟然就这么没了,他们也跟着没了前途,男人还好,就是近身侍候被收用过的丫鬟们有些不好处理。
袁庄主夫人这次被气得有些狠,之后又伤心过度,现在的她根本无法理事,袁蜜蜜是未出阁的闺女儿,总管嬷嬷实在不知要怎么跟她开口,可又不好去跟庄主说,大姑奶奶之前帮着娘家料理兄弟的丧事,丢下家里的事不管,现在兄弟们已经安葬,她便回家忙去了。
至于二姑奶奶,被婆家人欺到头上,还得大姑奶奶去替她出头,虽说这事跟她讲,很名正言顺,毕竟都已嫁人了,也处置过小妾、通房的问题,可她现在正被婆家人供着,等闲不敢让她出门,唯恐有点不顺她的心意,她大姐就又来替她撑腰了。
最后总管嬷嬷找上了二少爷。
袁二少爷听完总管嬷嬷的话之后,没好气道,“这种事,嬷嬷用得着来问我?她们最后一次和主子们同房是何时,等上三个月,就能确定她们肚子里有没有怀孩子了吧?”
“是。”总管嬷嬷嘴里泛苦,她这不是拿不准主子们的心思吗?大少爷和三少爷死之前还没成亲,按说侍候的丫鬟们隔天要喝避子汤的,现在若传出喜讯,就表示他们当日没有彻底执行,论理要被罚的。
可是大少爷他们过世了,若能为他们留下子嗣,那可是大功一件!这功过之间的分寸,总管嬷嬷真不知如何拿捏!
“反正先看着!等她们真传出喜讯再说。要是没有,嬷嬷该高兴自己手底下的人是严谨守份的,若有喜讯,嬷嬷老实交代,看在大哥和大弟有后的份上,相信父亲也不会罚得太过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