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七章 小看
姚彩筠愤恨的握紧拳头,“可恶!”
门外的丫鬟看姚女官走了,悄悄的进屋里来,乍见姚彩筠的脸上淌血,惊讶的尖叫出声,门外的仆妇们听见动静,连忙推搡着进屋来,她们看到姚彩筠脸上有血,也都惊讶万分。
不过她们到底比丫鬟见识多一些,只是不比丫鬟得姚彩筠看重,斥责的话临到嘴边,又硬是吞了回去。
“叫什么,快去找人帮请郎中来,这伤咱们可不好自己来,得请郎中开药。”那婆子边说边暗摇头,她以前是姚彩筠母亲身边得用的丫鬟,许给姚家的管事,姚彩筠出生后,她又回姚家来给姚彩筠院里做管事妈妈。
只是姚彩筠的奶娘比她能说会道,轻易就将她挤兑到天边去。
丫鬟虽被吓得不轻,但动作还算伶俐,很快就请了郎中回来,郎中来看了后,怜惜的直摇头,“可惜啦!”这么漂亮的一个姑娘,要是从此脸上留下这么一道疤,唉!
也不知是谁这么狠的心,伤了皮子只要好好养,总能好全的,可是那人还在伤口里转了下,这伤得可就重了,就算皮子养好了,这内里的伤也很难痊愈,感觉这动手的人就是想让眼前这漂亮的大姑娘毁容。
真是狠哪!
这动手之应是女子吧?郎中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下伤者的容貌,暗叹这要是没受伤前,该是如何的天香国色!可惜啦!
留下祖传的药膏,开了副消炎止痛的方子,丫鬟就把郎中送出去了。
郎中一出去,就让玄衣派来的人接走。
接到回报时,玄衣愣了下,不敢置信的抓着来人,问了好几遍。“你确定她们付给郎中五十两银子?”
“是啊!那郎中原还推辞了,可那丫鬟定要他收下,不过要求他出去后,千万别跟人透露她家小姐的伤势。”
五十两银子啊!出手可真是大方,怪不得瞧不上孟盟主赠的盘缠,啧!“方婆子没劝动她们,去咱们的宅子住?”
“没。”回报的小厮摇头,“方婆子说,她没开口。”
玄衣看着他等着下文,小厮讪笑一声又道,“方婆子说,姚小姐吃穿用度讲究得很,看她那样子,是看不上咱们准备的宅子。”
也是。
玄衣想到她们付给郎中的五十两银子。
“可探出她背后是……”
“方婆子让我告诉您,姚小姐才回到客栈,就有个穿着华丽的女子来找她,她会受伤,也是那女子下的手。”
小厮挠挠头想了下,才又道,“方婆子没看出那女人是谁,不过客栈的掌柜倒是认得她,我在外头等方婆子时,听到那掌柜称呼那女子姚女官。”
姚女官?玄衣颌首,打赏小厮命他再回去守着客栈,顺便保护方婆子。自己则向凤公子回报此事。
凤公子一听到姚女官,脑子立刻飞快运转起来,“姚,我记得北晋不久之前,有个姓姚的大将军,因涉及谋反,而被抄家……”
叶翔点头道,“公子您记性真好。姚见志当年堀起,是因揭发其兄姚见谦勾结西越军,意图谋害当时的主帅真阳公主,女皇赞他大义灭亲,不仅把他大哥的将军衔给了他,还把他大哥的家产也赏了他。”
“但去年底,他侄女姚蕙芊却提出他和西越勾结的证据,因为证据确凿,姚见志喊冤也没人信他。”
叶翔没说的是,当年他指控其兄,姚见谦也是喊冤,可是和这次一样,没人相信他,这次他的女儿为父翻案,同样的,姚见志喊冤也没人替他说话。
“那个姚小姐和姚女官……”叶翔迟疑的问道。
“当年姚见志做了什么,姚女官为父翻案后,自然不会放过他的妻小。”凤公子面无表情道,“咱们武林史里,类似的事情屡见不鲜,有啥奇怪的。”
玄衣点头,“公子说的是。”
“派人去看着那个姚小姐,还有,她闹腾这一场,为的是什么?”他想了想又道,“我记得,江分舵主夫人被送回高家之后,分舵里头因此清理了一遍?”
“是,清掉的那些人,一部份是江分舵主夫人买回来的下人,还有一部份是江分舵主夫人的陪房。”
“嗯。明天找个由头,把新买回来补缺的人,全部送去京外的庄子。”
玄衣愣了下,和叶翔交换了个眼神后道,“公子,有这必要吗?”
“这么一来,分舵的人手会不足。”
“怕什么?”凤公子笑,“之前分舵有用这么多人吗?”说着扔出一本花名册,“看看里头的人数,再看看现在的添了多少?事情没变多,为何人要增加这么多?我们凤家庄也没用到这么多下人,本庄护史公子的人数,比分舵多二十多人,可侍候的人也没这么多。”
叶翔翻开那本花名册,立刻就发现问题,凤家庄的护史公子们随侍的小厮一名,屋里不留人,护史公子们十人住一院,每院有四、五位粗使婆子负责洒扫、洗衣,屋里的差事,通常是由随侍的小厮去做。
可是京城分舵的护史公子随侍的小厮人数就有三人,每位公子屋里还有两个丫鬟的名额,和本庄一样,护史公子们也是十人住一院,但每院有十到十二名粗使婆子侍候,甚至还有小厨房,有专属的厨娘。
每月小厨房的支出就高达五百两,这还不包括柴米油等物的开销。
“公子,这也太离谱了。”叶翔不解,他之前怎没看过这本花名册?护史公子们的待遇,不管是本庄还是分舵,统统都是一样的,他看到的也是如此,那花名册上所记载的,明显和事实不符。
“这本册子是江分舵主夫人的表妹拿出来的。”
玄衣和叶翔全怔愣住了,江分舵主夫人的表妹?那个大姑娘?
凤公子轻笑,“就是她。”
被江分舵主送出府前,从她表姐屋里偷了账本和花名册出来,却不是送给他们,而是让她的丫鬟拿去给了黎浅浅。
黎浅浅接了后,也没看就让春江交给他,之后一忙就忘了这事,是昨日黎浅浅问起,他才想起来,取来一瞧就发现不对。
“花名册上多的这些人,有的真有其人,只是不在分舵里当差,有的只有名字,人早些年就不在了。”
江分舵主夫人倒是很用心在做假帐。
“有这份心思,用在正途上,早就赚得满盆满钵,可惜,心术不正。”全用在歪路上。
玄衣想了下道,“江分舵主夫人玩的这一手,应该是家学渊源吧?要不她手底下怎会有做假帐的人?”
“不是她开口向家里要的,就是嫁过门时,就安排跟过来了。”玄衣摇摇头,下去安排那些新买进来的人去庄子上,“公子,这些人送去庄子后,还让他们回来吗?”
凤公子看他一眼道,“查明来历身份,没问题的,自然可以回来。”有问题的,就解决掉吧!
玄衣颌首去安排事情了。
叶翔则问他,“分舵这些人的职务大致梳理过了,接下来要怎么做?”
“让他们照常做事就是。”
消理掉不做事,只会仗着江分舵主夫人的势,在分舵里耀武扬威的家伙们后,不管是管事、护史公子、数字公子或小厮、侍从们,做事的情绪都比之前要好很多,尤其凤公子又请来京中有名的成衣坊,为他们量身定做了秋天的衣服后,大伙儿做事情时,很明显的比之前来劲儿。
这也是玄衣之前打击姚小姐时,能如此顺利的原因。
现在公子发话,让他们照常做事,等于他们的职务不会变动,他们最担心的事终于可以放下了。
叶翔出去和众管事们一说,分舵里立时欢声雷动,跟着黎漱回来的江分舵主心情却有些糟,黎漱拍拍他。
“你要是待不下去,欢迎你到我们瑞瑶教来做事,不过,你老婆要先安置好。”黎漱想挖角,可又怕这家伙耳根子软,三言两语就被他老婆给哄回去,那岂不是要给浅浅添麻烦。
“一夜夫妻百日恩,夫人是高高在上的官家千金,下嫁给我这么一个粗鲁不文的江湖莽夫,确实是受了委屈,只是这不表示,她做错事就可以不用罚。”
“你说的是。”黎漱轻咳了一声,心里有些不耐烦,要怎么罚啊?赶紧说啊!吞吞吐吐的真不是男人作派!好烦啊!
“我想给她一纸放妻书,和离吧!她贪的那些,我不想跟她讨要,只想跟她断个干净。只是,我又怕贸然行事,事后她爹回京,会来跟我唆。”
黎漱点头,“那简单,叫她立下字据,嗯,再请京里的官员作证。”
说的简单,高氏怎么可能轻易立下字据?还请官员作证,他请得动那个官啊!
“你是前分舵主领进庄的?”黎漱忽问道。
“是。”江分舵主点点头,黎漱停下脚步,山坡小路两侧枫树开始转红,一阵秋风吹来,随风落下数片艳红似火的枫叶。
“难道他都不曾带你在京里走动?”
“有的,有的。”江分舵主急道,游分舵主夫妻两像是他从未有过的父母,他们待他如亲子,他怎能让游分舵主被误会。“只是后来,拙荆她说,我不适合和那些官爷们往来,那会带坏他们的名声。”
黎漱握拳捂嘴轻笑,这几天相处下来,他已知江分舵主的性格,他是孤儿,在官家千金出身的妻子面前很自卑,高氏不用做什么,只消在他面前,露出一丝以他为耻的表情,就够他自责不已。
也就莫怪他会被高氏瞒得死死的。
“那些官爷们也是人,和你我一样,要吃要喝要睡,没有比我们高贵多少,他们一样有贪念、好女色、有私欲,你别把他们看得太高。”
是,是这样吗?江分舵主傻笑。
黎漱冷哼一声,要不是看在凤公子的份上,他才懒得开解这傻大个儿。
“你啊!太小看自己了,你要是资质不佳,游分舵主为何只手把手的教你,他有儿孙的吧?为何不教他们?”
因为他们资质不好。江分舵主想起游分舵主夫人曾在他面前说道,还跟他说,要是可以,请他多帮着照拂她的儿孙们。
所以他真的不差?真的不像妻子说的那么不堪?
第三百七十八章 姚夫人
第四卷开花结果
黎漱没跟他多说,顺**代:“回去把你这些天,跟我说的这些心得写下来。”
他这些天和黎大教主说了些什么?风水。
他们看了不少宅子,每一座宅子的风水,黎大教主都让他细细记下,虽不懂其意,不过他还是照着做了。
“是这些天看宅子风水的心得?”
黎漱微微颌首,心里暗叹,人跟人就是不一样。要是浅浅那丫头,不用他说,隔天一早,就会把前一天看宅子的心得拿给他看,而这江分舵主,他交代下去了,他还有疑问。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江分舵主从小就是在街上长大的,每天一睁眼就是为三餐忙,进了凤家庄后,不止要习武,还要跟着游分舵主忙里忙外的,每天能静下心来学识字就已经不容易了。
“可,有很多字,我不会写。”幸好江分舵主的肤色本就微黑,就算脸红,也看不太出来。
“不打紧,不会写的字就空下来,之后再找人问就是。”黎漱一步一步教,最后让人去把谨一找来,谨一还在休养,现在都是鹰卫统领跟在黎漱身边。
谨一整天闲着,除了练功还是练功,突然听到黎漱派人找他去,立刻就赶过来。
等知道被派了这么一项任务,谨一有点无语。
他虽识字,但叫他教人,咳咳,有点太抬举他了。
“只是教他认字,又不是叫你教他读书。”黎漱没好气的瞪他,谨一这才道,“还得请江分舵主多多包涵。”
两人客套一番后,谨一便跟着江分舵主回去了。
江分舵主现在也不回自己的住处了,就在分舵里寻了个空房住下,现在要跟谨一学认字,便索性搬到他隔壁去住,谨一住在黎漱住的客院里,院子大空房多,就算再多来十个人也住得下。
江分舵主安顿下来,见识到黎漱师徒的行程后,才知自己以前的日子,过得实在太松散了。
他原以为自己是个习武的奇才,要不,游分舵主也不会这么看重他,可真正看到黎浅浅练武后,他才晓得,就算是天份高,也是得每天刻苦练习的。
之前看到黎浅浅,他只觉这小姑娘命好、运好、天份好,要不怎会被黎漱收为徒,还成了万千教众的教主,而且听说她武功很好,跟他一样是习武的奇才,他就吃亏在没投好胎,没能小小年纪就有名师收为徒。
住进黎漱院子里,天还没亮,院子里就已经有人在走动,江分舵主以为是下人起床准备要侍候主子们,等到洗漱毕,走出房门,才发现院子里走动的不止下人。
黎漱正在院子中央,严格的纠正小徒弟的动作,小姑娘老老实实的照黎漱的要求做,江分舵主在旁看着,都有些心疼了。
他们旁边是三个丫鬟打扮的姑娘,出拳的动作虽不及黎浅浅利落,但也是虎虎生风,不似花拳绣腿。
江分舵主看了半晌,心里暗叹,这三个姑娘年纪轻轻,功力却全在自己之上,昨日才被黎漱稍稍抚平的信心,瞬间就崩塌了一大块。
紧跟着,他就看到凤公子带着叶翔和玄衣进来,叶翔与黎漱打了招呼,就径直朝他走来,玄衣则是打过招呼后,与春江相互行礼,然后开始过招。
“你住到这里来了?”叶翔过来后,就往美人靠一坐,立时就有丫鬟端了茶水过来。
“原来,你们一早不见人影,就是到黎大教主这儿来了。”
“是啊!”叶翔端着茶暖手,白天艳阳高照是很热,但现在还早,风里带着寒意。
院子里黎漱退开了些,让凤公子和黎浅浅过招,若说春江的功力让江分舵主惊讶,那黎浅浅的功力就让他完全说不出话了。
他知道公子武功很高,但他没想到,看来小小一只的黎教主,竟然能跟公子打成平手。
该说是严师出高徒?还是这高徒本就天资过人?
江分舵主不知道,他总以为自己够刻苦了,现在才晓得跟人家比起来,简直不算什么。
看了两天,他忍不住问谨一,“你们家教主每天都这么忙?”
“是啊!”谨一拍拍他,“我家教主啊!他们师徒两都非常人,咱们是平凡人,不用跟他们比。”比也比不过啦!
谨一没有说出口,但江分舵主懂。
“你们教主小小年纪就这么能吃苦,想必将来……”卡住了,一个姑娘家,武功再高又能怎样?还是得嫁人生子啊!
她武功高又贵为一教之主,谁家扛得住这么一个媳妇?
江分舵主的思绪往奇怪的方向而去,等他发现自己在替黎浅浅的终身担心时,不禁有些尴尬,他这是把黎浅浅当女儿操心了吗?好奇怪的走向啊!
若他跟谨一提起,谨一肯定会告诉他,不用愁,我家教主的终身早就有人订下了,人家还深怕被别人抢了去。
当然,谨一要是晓得江分舵主在操心这个,肯定会告诉他,你先担心一下你自己的终身大事吧!你家老婆到底要怎么处理啊!
他不晓得,江分舵主早跟黎漱说了,他想跟妻子和离。
黎浅浅对江分舵主住进他们住的客院,感到有些怪异,不过去问黎漱,他只跟她打哈哈,就打发她走,让人实在气闷。
与此同时,新进凤家庄分舵的仆役、丫鬟,全都被送到京外的庄子上。
接连几日没接到手下人回报的姚女官,身着一身海棠红纱袍,气恼的在屋里转悠。
一个丫鬟匆匆掀帘进屋,屋里站在大桌前插花的丫鬟,看到她进来,微扬起期盼的脸,进来的丫鬟微摇头,那丫鬟低下头有些失望。
“如何?”
“小姐,咱们安排进去的人,不知何故全都被送出京了。”来回事的丫鬟微颤抖的说。
“不知何故?”姚女官停下脚,拧起眉疑惑的看着丫鬟。
“是。奴婢让人去问过,可有前例。”做错事被遣出去很正常,之前他们发卖了不少人,便是因此,才让他们有了可趁之机。
“你让人去问了谁?他们怎么说?”姚女官盯着丫鬟的眼质问。
丫鬟愣了下,小姐竟问得这么仔细?不过她不敢含糊,立刻老实回答。“奴婢让人去问那附近的人,还有牙婆。”
见姚女官没说话,她才接着往下说,“附近的人说,前几天送出去的这一批,全是才买回来的,大概是分舵里没人能教规矩,索性全送去庄子上,让人好好的教导,等规矩学好了,再带回来吧?”
凤家庄京城分舵的左邻右舍非富即贵,下人间会互相攀比,更会互通有无,京城分舵的当家主母被送回娘家,可是件大事,大家都暗暗关注着。
尤其在蓝海住进凤家庄分舵后,这些邻居更是摩拳擦掌,等待机会上门拜访,但因江分舵主夫人被回娘家,他们不能派家中女眷上门,着实让人扼腕啊!
“没找凤家庄的人问问吗?”
问那些旁人,他们知道些什么?能知道什么?
丫鬟为难的绞着手绢,“不是奴婢不让人去问,而是,他们的嘴撬不开。”之前想知道什么,拿钱砸,总能砸到一两个肯开口的,可这次却是砸多少钱,都没能套出话来。
最叫人生气的是,那些滑头嘴巴闭得死紧,钱却是照拿,想到短短几天砸出去的银子,丫鬟就觉肉疼。
“那位孟盟主呢?”看来短时间内,是没办法往凤家庄安插人了,那么心软好欺的孟盟主那边,是不是有机会呢?
丫鬟摇摇头,“那位孟盟主日前离开后,就一直没回来。”
“没回来?他离开京城了?”姚女官高声问道。
“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姚女官生气的怒吼。
孟达生是武林盟主,想盯着他?也得他们手里有那样的人手,再说,她们人手有限,事前也不知他会不回凤家庄分舵,谁想得到派人去盯着他,真要派人去了,说不定反倒把他们给暴露了,岂非不妙?
姚女官自打为父翻案,顺利成为女皇身边得用的女官后,除了在男人一事上栽了跟斗,一直是顺风顺水的,谁会想到,竟在这时让她诸事不顺呢!
后院听到动静,姚女官的母亲在屋里叹气,侍候的婆子忙上前劝道,“夫人您宽心,别跟小姐较真,小姐心里,苦啊!”
“我知道。我知道。”姚夫人的额发直泻而下,遮住了她的右脸颊,只是柔顺的发丝偶尔会随着动作滑开,让人窥见她右脸颊上的玄机。
那是一道自太阳穴直嘴角的长疤,歪斜扭曲的长疤,让她曾经倾国倾城的美貌成了过往,这道疤记录了她悲惨的遭遇。
姚夫人喟叹,为了替丈夫翻案,女儿不惜把未婚夫让出去,只为了能在女皇面前说得上话。
同时也让那个孩子恨透了她,虽在女皇面前为女儿说好话,却也不遗余力的破坏女儿的婚事,她就剩小女儿一个孩子了,她若不嫁人,怎么生孩子?姚家日后要交到谁的手上?难道就只能交给小叔的儿子?
那他们绕那么大一圈,所为何来?
不为丈夫翻案,由着小叔继续坐在那个位置上,也许姚家会比今日更加兴盛!姚夫人伸手揉着额角,不能想,不能去想,每次她只要回想丈夫亡故后的那段日子,头就会开始剧烈疼痛。
请来的大夫说,她那是头部曾受到重击,药吃了,头还是时不时作痛。
“别跟小姐说这件事,听到没有?”姚夫人拉着婆子的手厉声的说道。
“夫人……”婆子想劝,却不知从何劝起,姚夫人十指紧扣她的手腕,那么紧,指甲都抠进她的皮肉里了,婆子捱不住,只得点头应下。
第三百七十九章 一团乱麻
姚夫人虽是交代婆子不能说,但现在的姚府,是她女儿当家,没人敢瞒着她,所以姚夫人不适的事,她很快就知道了。
“大夫不是说……”姚女官说了一半,就没再往下说,母亲是因何受的伤,难道她不晓得吗?是为了保护她,不被叔父欺凌才……那个畜牲!姚女官深吸口气道,“不是听说,京里来了个神医?”
“是。”侍候的丫鬟连忙上前,“这神医可厉害了,真阳公主的驸马都已经昏迷多时,京里多少名医、神医都没法救,就连宫里御医也束手无策,可那神医一来就把人救醒了。”
听人说,这陷入昏迷的病人,如果一直醒不过来,大概命就不久矣!所有被真阳公主请去的大夫、郎中心里都有数,韩驸马命不久矣!因为他一直昏迷不醒,就无法自行进食和服药,病情就无法缓解。
可那蓝神医却把韩驸马救醒了!
“派人去请,请他来给母亲治病。”
丫鬟应声而去,不多时,姚府的请帖就到了凤家庄分舵。
门子不敢大意,这姚女官可是女皇跟前的新贵呢!叶翔看着帖子有些怔愣,这位姚女官,不知和那位赖着要报恩的姚小姐有无关系?如果有,那这帖子是……
他不敢多想,立刻揣着帖子去见凤公子,凤公子正和黎浅浅师徒等人在园子的水阁用饭。
难得今日黎漱没出门,凤公子便请他们师徒来水阁用饭。
玄衣见叶翔神色匆匆,原本要打趣他的话,便咽了回去。“你这是咋了?”
“公子呢?”
“在里头。”玄衣朝里头指了下,“你干么?”
“有事要找公子。”叶翔亮了下自己手里的帖子,玄衣见了好奇,跟上来问,“谁家的?”
“姚家。”
姚?姚家?“不会是孟盟主救的那女人家里吧?”
他哪知啊!叶翔没好气的瞄玄衣一眼,径直越过他往里走。
里头凤公子正命丫鬟撤桌,沏茶过来,转头看到叶翔,扬眉问,“有什么事?”
叶翔把帖子递给他,一边忧心的道,“公子,这是不是那个姚小姐家里来的帖子啊?”
凤公子已经翻开帖子,他直接看署名,姚蕙芊,“不是那女人家里,不过也不能说没关系。”
叶翔反应很快,“她们是同族?”他想到了姚彩筠回到客栈后,有个女子上门拜访,那女人走后,姚彩筠就受伤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凤公子垂下眼,把帖子递给黎漱,“是来请医的。”
请医?屋里众人皆愣了下。
都和叶翔想到一块儿去了,难不成那伤了姚彩筠的女子,就是为了要请蓝海上门,为姚彩筠疗伤,才故意弄伤她的脸?若真是如此,也未免太狠了些,姚彩筠还未出阁,脸上落了疤,她一辈子就毁了啊!
“等阿海回来,我跟他说。”黎漱用手轻弹请帖,黎浅浅伸手把帖子拿过来,大红洒金的帖子上,散着微微的香气,是松香,她曾经在凤公子的母亲身上闻到过。
那时,凤老公子夫人说什么来着?她娘家附近有片松林,她们姐妹自小就爱去松林捡松枝、松叶回来制香。
商家虽是武林世家,但商家制的香,也是远近驰名的。
凤老公子夫人那时还问她,喜欢什么花,等她及笄时,就送她制的香贺她及笄,只是她还没到及笄,斯人已香消玉殒。
“丫头,想什么呢?”黎漱见凤公子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小徒弟身上,转头一看才发现她竟盈泪于睫,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黎浅浅抬起头朝他笑了下,而后把帖子递还给凤公子,“就是闻到这帖子上的香味,想到故人。”
凤公子本没注意,听她这么一说,不由低头嗅了下,是松香啊!他抬头看向黎浅浅的目光就添了些柔意,她方才说想起故人,应是想到他娘了吧?
“这香味好像很少人用?”黎漱也闻了下,只觉这香味很少见,倒没想太多。
“是。”凤公子顿了下,才开口道,“我娘舅家擅制香,我娘还没出阁时,曾跟家中姐妹亲手制松香,商氏松香不外卖。”只供家中这几位姑太太们用,他娘过世后,舅舅们依然每季不落的送过来,只是送来的不再是熏香用的,而是上香用的香,他和二哥每天就用这个香给娘亲上香。
“也就是说,这姚女官家可能和凤老公子夫人娘家有关系。”黎漱问。
凤公子点点头,“小时候曾听我娘说,她有个大堂姐远嫁北晋,已多年不见,不知是不是这位。”
“她嫁的是谁?”
“我只知她嫁的是个将军,其他的就不记得了。”凤公子摇头摊手。
黎浅浅看看他,再看看黎漱,她怎么有种感觉,凤三不是不记得,而是不想说,难道他母亲那个堂姐嫁的就是姚家?就不知是姚见谦还是姚见志,还是都不是?
说了一会儿闲话,凤公子就带着玄衣和叶翔走了,分舵的事多着,江分舵主现在不管事,所有的事就全压到凤公子身上来,除了京城分舵的事要他操心,还有其他分舵报上来的事等他决策,能忙里偷闲一下,就算是好运了。
他一走,黎漱立刻盯着黎浅浅,黎浅浅朝他傻笑,“表舅,这是人家的私事,咱们真不好管,您说是吧?”
“哼!我让刘二去查。”黎漱才不相信,凤公子会不记得他那堂姨母嫁到北晋谁家。
正说着话,玄衣苦着脸拿着张帖子走进水阁。
“幸好您二位还没走。”看到他们师徒还在,玄衣松了口气。
“这是怎么了?”黎浅浅看他手上拿着的帖子,“谁家来的帖子?”
“颜家。”正确来说是颜五姑娘,帖子虽是给黎浅浅的,但其实就是来求医的。
“帖子怎么会是给我呢?”黎浅浅拿着帖子,好生纳闷。
黎漱伸手拍她额头,“蓝海是我们瑞瑶教人,要延请他去治病,问你一声,才是应该的。”
黎浅浅嘟着嘴,“可真阳公主就没问过我啊!还派人绑架。”
“所以韩驸马的病治好,还有帐要跟她算。”
“哦。”黎浅浅伸手点点那张帖子,“颜家不过是小商户,他们能知蓝先生的真正来历吗?”
之前住在公主府,请医的帖子都是直接给真阳公主,当然,这种帖子是到不了他们手里,住到凤家庄分舵后,请医的帖子则是直接给蓝海的,不过凤家庄的门子都得了交代,蓝先生专心在医治韩驸马,帖子他们代收了,但得等韩驸马病愈,蓝先生才有空处理这些帖子。
来送请医帖子的人听明白了,能接受,凤家庄的门子才把帖子收下。
颜家的帖子,因是给黎浅浅的,才能顺利闯关成功,姚家的帖子,自然是拜那个姚字所赐了!
黎浅浅让刘二去查,颜五为何会发请医帖给自己。
不想刘二听了后,就直言道,“蓝先生之前跟真阳公主说了,自己精力有限,像韩驸马这么复杂的病症,他一次只能医治一人,所以真阳公主把送上门的请医帖全给回了。”
他顿了下又道,“颜五姑娘苦等不到蓝先生,便找吕大小姐询问,吕大小姐忙着,没空见她,后来不知她听谁说,蓝先生是咱们瑞瑶教药堂堂主,您是教主,若您下令,他没有不听命的,所以就送帖子来了。”
刘二没说的是,颜五之前就曾送帖子来凤家庄,只是都被拦住了。
黎浅浅托着腮问黎漱,“要让蓝先生去给颜五的丈夫治病吗?”
“看他自己的意思。”黎漱看着手里的棋谱头也没抬,“要是他要去,让他开价,就要颜家手里现有的秘方。”
黎浅浅咋舌,颜家现在就靠那几张秘方的脂胭、香粉在赚钱,他们一张口就要那几张秘方,颜家能答应?
“你不开高价,怎么让人杀?”黎漱不以为意的说道。
黎浅浅点头受教,带着刘二和春江等人离开水阁回房去。
颜家这厢,知道帖子终于送进去了,不由暗松口气。
“五姐,你怎么知道指定给黎教主,就一定能送进去?”
她那知道啊!全是听顾氏说的。
“姐,姐夫真是顾氏的丈夫?”
“他说不是。”颜五粉脸微红,想起丈夫否认之后两人的亲密,脸越发红了,颜六和颜七互看一眼,暗暗摇头,不管他是不是顾氏的夫婿,她们可以肯定的是,他根本就没有失忆,要不然他怎么知道自己不是顾氏的丈夫?
如果他忘了过去,回答三姐的问题时,就会说他不记得了,而不是否认。
可是看五姐的模样,她大概是听不进她们两的话的。
悄悄的连袂离开,走了一阵子后,颜七拉着六姐的袖子,“六姐你说,我们要不要跟父亲说……”
“你疯啦!父亲的病情好不容易才稳定来……”颜六从妹妹手里把袖子扯回来,斥责道。
“可是,难道我们要看着五姐越陷越深?”
明知那不是她的丈夫,却要看着他们做对假夫妻,哦,不对,他们住在一起呢!是对真夫妻,可没有名份,也不对,京里谁人不知他们是对夫妻!
颜六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糊成一团,这一团乱啊!真是,将来要怎么解?
第三百八十章 有来无往非礼也
颜家的请医帖,对蓝海来说,根本就不是个事儿。
这天从公主府回来的他,脸黑如锅底,黎浅浅瞧着感觉毛毛的,拉了蓝棠到旁边询问,蓝棠看看她爹的脸色后,索性拉了黎浅浅回房,把水阁留给黎漱和蓝海两。
看闺女儿和黎浅浅走了,蓝海才对黎漱道,“北晋那些御医真是可恶。”不行医救人就算了,竟畏于权势,下手毒害人!
“怎么了?”黎漱看他明显情绪不对,便放下棋谱,亲手给他倒了杯茶。
蓝海接过茶,抿了一口,温度正适口,就一口饮尽。“我今天终于明白,韩道的身子为何越来越差了。”
韩道服了他的药,按说应该有所进益才是,可是韩道的脉相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蓝海原以为个人体质不同,所以韩道服药后时好时坏,也不足为奇,可自打他搬出公主府后,因为不再是每天诊脉,韩道的情况便慢慢恶化。
日前他就已经发现不太对劲,便央了刘二派人暗中盯着公主府。
“我之前让刘二派人盯着,结果发现,韩驸马的药虽是小厨房熬的,但药膳却是大厨房做的。”
药膳还是请叶妈妈写的单子,那厨娘还特意上门请教叶妈妈呢!
“他们在药膳里动手脚了?”
“嗯。”
药膳有个药字,自然也是要用药材先熬成汁,然后再和食材一起熬煮。
药味并不好闻,为不影响别人,厨娘都是在大厨房后门的树下熬药,熬没几日,就有个婆子也来熬药,说是给大奶奶熬安胎药的。
厨娘知道大奶奶进门许久,都未传出好消息,好不容易得了这一胎,自然是小心翼翼,所以也没在意。
却不知那婆子总是趁她不注意时,偷偷在她熬药的里加料。
那厨娘压根不知药汁被人动了手脚,每天小心翼翼的熬药膳,却不晓,她辛苦熬出来的药膳,吃了反让人更加衰弱。
“查出是谁动的手?”黎漱不在乎韩道的生死,可要是有人借此泼脏水在蓝海和黎浅浅身上呢?药是蓝海开的,药膳是黎浅浅身边妈妈教的。
“鄂江王子。”蓝海重重哼了一声,黎漱却是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这人是谁。
“第一王夫的小儿子,大王子同父的小弟?”此人眼高手低,性子高傲,他会授意御医下手毒害韩驸马?
蓝海道,“下手的人说是奉鄂江王子之命,可他根本就没见过鄂江王子。”指使人做事,通常都是派身边得用的人,动手的人根本没见过真正的指使者。
说鄂江王子是幕后黑手,证据呢?没有证据,就只能自认倒霉啦!
真阳公主再气,能奈何?只能将自家下人彻底清理,把那些钉子清出府。
“韩道的情况如何?”
“我让真阳公主把那个熬药膳的厨娘,调到驸马院子里的小厨房,再观察看看吧!”蓝海暗道晦气,想要赶紧把人治好走人,没想到会拖到现在!
真阳公主这厢,虽没能拿到切确的证据,证明是鄂江王子对韩驸马出手,但那并不妨碍,真阳公主把这事记到鄂江王子和大王子头上,虽然好像不关大王子的事,但谁叫大王子和鄂江王子是同父兄弟呢!
想到之前曾想把女儿许给鄂江王子的儿子,却被断然拒绝,现在又查出来,鄂江王子命人给丈夫下毒,真阳公主这把火就憋不住了。
招来心腹嬷嬷交代了几句,心腹嬷嬷面沉如水的点头应诺,转身出去后,真阳公主才绽出笑颜。
哼!东齐人算计她,就连她兄弟也要算计她?一时间,找不到谢璎珞那死丫头回报她,但对鄂江,她还用忍吗?
没几日,鄂江王府就传出鄂江王子一家子吃坏了肚子,鄂江王子最疼爱的小孙子和侍妾因情况最严重,没几日就去了,鄂江王子受不住打击,情况更加不乐观,太医院的御医们束手无策。
凤家庄分舵的门子这天打着呵欠打开门,身后几个小厮拿着扫笤鱼贯而出,才出门准备洒扫,就看到一辆华贵的马车停在对门的墙边,旁边还站着二十来个人高马大的侍卫。
哗!好大的阵仗啊!这是谁家的马车咧?干么停在那儿?小厮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那残存的睡意都被八卦魂给驱散了。
正说得兴起,门子出来喝斥一声,小厮们立马老实了,乖乖做起洒扫工作来。
门子见他们听话,捻着唇上的胡须正要转身回去,就见从马车旁走来一名老妇,老妇上前一礼,门子只得还礼,眼里满是疑惑,这那家啊?马车虽华贵,但没有任何标记,应该是那家富户的马车吧?可是就算是富户,用得起那一水高头大马和彪形大汉般的侍卫?
门子看马的眼光还是有的。
那一水高头大马,一匹百两跑不掉,二十来匹马,二十来个侍卫,一人一匹,京里置办得起的富户不少,可他们的马车上通常会有标记,免得不长眼的人招惹上来。
眼前这马车却没有。
表示他们不怕不长眼的人撞上来?
门子的眼溜了那些侍卫一圈,嗯,应该是不怕,耳边响起一道甜美的声音,“小哥,我家王妃来求见蓝先生,还请小哥代为通传。”
这声音真好听,门子定了定神,看向说话的老妇,心说,这婆子的脸和声音还真不搭啊!脸上笑着回道,“老人家,您家王妃是那位啊?先跟您老人家说一声,蓝先生性子古怪,就算通传了,他也未必会见,要是蓝先生不肯见,还请老人家在您家王妃跟前代为解释。”
老妇面上笑着,心里却已经怒海翻波,老人家,老人家!你才老人家,你一家都是老人家!!还想老娘在王妃面前替你们说好话?哼哼,想都别想。
门子不知她肚里腹诽,见她笑着应下,遂转身往里通传去了。
蓝海已经起身,正被黎漱盯着练功,听到鄂江王妃上门,心里一转便知她来意了。
“听说鄂江王府时运不济,日前一家老小全染了急症,鄂江王子一个孙子和侍妾没熬过来死了,鄂江王子受不住打击。”云珠没说的是,外头盛传,鄂江王子病得快死了!
鄂江王妃这时候找上门来,应该是来求医的。
蓝海和黎漱互换了个眼神,蓝海对来通传的小厮道,“请他们进来稍候,我换身衣服就来。”
小厮点头走了,蓝棠这才跳上前来,“爹,你要去救鄂江王子?”
“去瞧瞧,扯什么救不救的,你爹只是个平凡人,救不了无命之人。”不过他很好奇,真阳公主让人给鄂江王子一家下了什么药,竟然接连夺走两个人的性命,赶巧的是,这两人恰是鄂江王子心尖尖上的人。
鄂江王子冲着她心爱的丈夫而来,她便让他尝尝失去所爱之人是何滋味?
这女人真是够狠的。
蓝海带着女儿和药僮,一同去了鄂江王府,真阳公主得知后,气得把手里的粉彩玫瑰茶盏给摔了。
“他这是在干么?”真阳公主气得跳脚。
“蓝先生这么做,自有其道理,你先别气。”韩驸马安抚妻子,这几日,服过没被掺料的药膳,并按时服药,他的情况改善许多,浅而易见的是,他的气色红润,与之前总是泛着青白的脸色大相径庭。
韩成晖也在旁劝着,父子两耗了好一番功夫,才把真阳公主哄住。
黎漱看着真阳公主的回击,笑着对凤公子道,“真阳公主这女人虽讨人厌,不过她这一手,倒是挺对我的胃口。”
“那,您说,我是不是也该向她学习学习。”凤公子笑得眉眼弯弯。
黎漱冷哼一声,“德性!不过你确定?姚女官的娘亲,可是你娘的堂姐。”
凤公子轻扯嘴角,“人家又不当我是亲戚,我还上赶着去认亲?再说都算计到我头上来了,难道就这么算了?有来无往非礼也,自当还礼才是。”
黎漱呵笑,拍拍他的肩头,“好。”顿了下疑惑的,“不过好好的,她干么要安插人进来?”
“还能是什么?”凤公子嗤笑,把江分舵主夫人父亲、姨父与大王子的关系一说,黎漱便懂了。
“北晋女皇这是担心,儿子和江湖人走得太近。”黎漱笑。
凤公子点头,“且不说当初高氏父亲为何允婚,但后来从高氏手里得到的银钱,让他昏头了吧!”
所以才会让其夫人和姐妹商量着,把高氏的表妹送过来,想借高氏的手,助其表妹攀附上其他人。
这个人选,便是当时由南楚赶来北晋的凤公子。
“江分舵主说想和高氏和离。”
“我知道,人证已经安排好了。”凤公子道,“明天我让叶翔陪他,跟那两位大人去高家走一趟。”
黎漱点头,“那就好。”
隔天,高氏得知丈夫上门,以为他是要来跟她服软好接她回家的,心情大好,让人把江分舵主迎进自己院子来,自己则带着丫鬟挑衣服和首饰,好不容易装扮好,来到她院里堂屋,却不见丈夫的人影。
“姑爷呢?”
“姑爷?在老爷待客的大厅啊!”
“我不是说让你们把姑爷请到我院……”算了,跟个丫头唆什么?
让人把那丫鬟拖下去杖责,自己带着人去父亲待客的大厅。
第三百八十一章 气疯
外头阳光正好,高氏心里却如坠冰窖般,从脚心一路寒到头顶。
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怎么能轻易将这两个字说出口?和离?和离?他怎么敢啊!也不想想看,他是何身份,自己委屈下嫁,换来的就是这样的结果?
面前的男人,嘴巴开开合合,但她听不见。
高氏身边的丫鬟和仆妇全都焦急的看着她,小姐素来伶牙俐齿,姑爷向来不敢在她面前大声的,今儿个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啦!竟敢想跟小姐和离?小姐这是被吓傻了吗?要不怎么一句话都不吭呢?
侍候的人急得不行,可这种场合轮不到她们说话,家里能做主的,都在京外,唯一在家的,是小姐的庶兄,可那人平日被小姐压得喘不过气,这种时候,就算他在,也不见得会为小姐说话。
“去请表小姐来。”
说到底,小姐都是为了这个表妹的终身大事,才会被姑爷嫌弃的,现在小姐为了她,要把自个儿的婚姻搭进去,于情于理,她都该出面说几句。
年长的嬷嬷朝丫鬟使眼色,让她赶紧去把表小姐请来。
丫鬟会意却有些迟疑,表小姐本就和小姐不和,后来两人更是直接大打出手,回来高家之后,两人更是王不见王,现在去把表小姐请过来,表小姐不来便罢,要是她来,是为看小姐笑话的,那可怎么办?
啊!对了,还有凌二奶奶在嘛!虽说是庶嫂,但好歹是嫂子嘛!丫鬟便脚步匆匆去请高氏庶兄的妻子过来。
江分舵主这厢已经说完话,也在两位证人面前签名,就剩高氏签名,再拿去衙门留档,这和离的程序就大致完成了。
证人们不好开口,江分舵主也不好再说什么,叶翔当仁不让,也不管高氏会不会丢脸,直接刺了过去。
“江分舵主夫人,您不愿和离,是想要我们分舵主直接给您一封休书吗?”
高氏甫回过神,就听到叶翔这话,当场气不打一处来,“你说什么?休书?凭什么?当初我嫁过门时,他不过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无名小卒,要不是我有帮夫运,他能坐上分舵主的位置?这些年,他能安安稳稳的坐在分舵主的位置上,可都是靠我在背后扶持,怎么,现在觉得脚跟站稳了,不需要我了,就想把我一脚踢开?告诉你,没门儿!”
叶翔冷哼,“我们分舵主大人大量,不想跟你一个小女子斤斤计较,不过,你背着分舵主,插手分舵的事,借分舵主的名头为你父兄出头的事,我们就不说了,但你贪墨分舵银钱,这笔帐可不能不算!”
江分舵主听他这么说,愣了下,拉住他的袖子,“你,公子不是说……”不要他还的吗?怎么还要跟高氏算这笔帐?
“公子是看在游分舵主的面子,和江分舵主一向本份的份上,才不跟你计较,但不代表高家贪了我们的钱,就可以脱身。”天底下那有这么好的事?!
再说了,江分舵主是他们凤家庄的人,高氏一家看不起他,看不上江湖人,却又贪了他们凤家庄的银钱,就这样放过他们,将来岂不人人都能踩凤家庄?
高氏愣住了,两位证人也愣住了,看向高氏的眼神就从原本的同情,转为鄙夷与不屑。
高家是有多缺钱啊!得让女儿从女婿那儿这样捞钱?
“高小姐,说和离,是给你和高家留面子,我们仁至义尽了,你若不知足,就别怪我把你所有的底全都扒出来。”
叶翔说着边朝两位证人那边看去,高氏心头一颤,她虽不认得这两位证人是谁,但能被凤家庄的人请来,肯定不会站在她这边。
叶翔看她还在拖拉,朝江分舵主使了个眼色,江分舵主只得上前把笔塞到她手里。
“相公……”高氏泪盈于睫,看向江分舵主,她还记得,丈夫最见不得她这梨花带泪的模样了,往常只要她一摆出这模样,丈夫就没有不答应她所言的。
不过这回她失望了,江分舵主没看她,就急急退开,彷佛她身上有着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
“相公……”同样的两个字,这回喊的哀怨万分,不是装的,而是真切感觉到丈夫离她好遥远,让她心生恐慌,彷佛就此要失去依靠了!
叶翔看得烦死了,上前一步,“高氏,如果你再拖沓下去,我保证,你爹的官位绝对不保。”
“你敢!”高氏心头一震双眼恶狠狠的瞪着他。
“你可以试试看!我很乐意把高家贪墨女婿钱财的事,捅到女皇面前去,我相信,一旦女皇厌弃你父亲,大王子肯定非常乐意,摆脱掉已经不能为他带来利益的高家。”
不管她签不签字,她都已经不能再回凤家庄,回不了凤家庄,就无法从中挖钱,也就没办法再提供金钱给大王子。
如此一来,她就不再是高家的功臣,而是罪人了!就算不被休,不和离,娘家也不再是她的靠山。
“你老实签了字,高家不知这一切,依然会把你当功臣看待。”叶翔低沉的声音如醇酒般醉人,高氏似被催眠了一般,拿起笔签下自己的名字。
她一签好字,叶翔立刻招呼两位证人签名用印,等一切都做好,他们便起身要走。
才走到门口,就看到方才悄悄出去请凌二奶奶的丫鬟,气喘吁吁的扶着一名二十多岁大腹便便的少妇过来。
“妹妹,妹夫,这是怎么了?”凌二奶奶捧着肚子问道。
“二嫂,你来干么?你怀着孩子,别瞎折腾行不?”
高氏没好气的道,她不愿让凌二奶奶知道,她和丈夫和离了,虽然被送回娘家,但她姿态摆得很高,她打心眼里瞧不上庶出的二哥夫妻,她不觉得他们夫妻两能帮忙她什么,别搅和进来看她笑话就好了!
凌二奶奶气喘不已,丫鬟来请她,说姑爷要同姑奶奶和离,她是真被吓着了,紧赶慢赶的赶过来,就是想为小姑撑腰的,没想到小姑看到她便没好口气,她心里虽觉难堪,可更怕姑爷真和小姑和离,若让公婆知道,她和丈夫没拦阻他们夫妻和离,他们夫妻两大概会被公婆怨死吧?
“姑奶奶……”凌二奶奶伸手拉住走过身边的高氏。
“行啦!事情已经办好了,他们要走了,你回房去吧!”高氏甩开凌二奶奶的手,叶翔他们和凌二奶奶欠身行礼转身就走,高氏走了几步,便停下脚步,看着江分舵主的背影。
走了?竟然连回头看她一眼都没有?就这么头也不回的走了?
高氏不敢置信,曾经被她不屑一顾的男人,就这么舍弃她,头也不回的走掉?这怎么可能?怎么会?
“相……”她下意识的张嘴欲喊,可话才出口,她立刻收声,下巴微扬,她可是官家千金,他不过是个江湖人,娶到她,是他几辈子才修来的福气!既然他不珍惜,她又有什么舍不得的?
下巴再度扬高,高氏看着江分舵主越走越远,伟岸的背影越来越模糊,她怎么从来没发现,他的背有那么宽阔,像山一样可靠……
凌二奶奶站在她身后不远处,听着小姑细微的啜泣声,良久,才朝高氏的丫鬟示意,命她们上前搀扶高氏。
“二奶奶,我们小姐晕过去了!”丫鬟们惊呼。
把人送回房,请来郎中诊脉。
“王大夫,我小姑子她……”凌二奶奶看郎中脸色不怎么好看,心里七上八下的。
“这位夫人腹中胎儿已经不保,一会儿我开个方子,让她能清干净些,再好生保养,来年定能生个白胖的小子。”王郎中捻着唇上的胡须道。
凌二奶奶愕然,目光复杂的看向床上的高氏。
高氏成亲多年一直未能有好消息,好不容易有了,却在丈夫和离后小产了,这该说她幸运还是不幸呢?
暗叹了一声,让仆妇带王郎中去开方子,还给了厚厚的诊金,“过几天再请您来给我小姑诊脉,给她开方子好生调养身子。”
“一定,一定。”王郎中应道。
送走了郎中,凌二奶奶交代下人好生侍候,便捧着肚子回房,才回房坐下,就见丈夫急急进门。
“怎么请大夫,你不舒服?”
“不是我,是妹妹。”凌二奶奶跟丈夫把今儿姑爷上门的事说了,高凌波摇头,“她做的太过了。”
外头都已经传开,他今儿出门,被好几个朋友拦问,他只推说不清楚,他们也知他是庶出,见他这么说,也不好逼问他,大家都晓得,庶子在家里的艰难,有好事,轮不到他们,出事了往往就是推他们出去顶锅。
“姑爷到底是为什么要同她和离?难道是因为她一直没有生育?”
“不是。”高凌波低声将高氏做的事跟妻子说明白,凌二奶奶掩嘴惊呼。
高凌波想了下问,“今天来的除了姑爷,还有谁?”
“一个年轻人,看穿着大概是姑爷的同僚,另外两位就……”看气度就不像是一般人,“像是官。”
官?特地带两个官爷来做证的?高凌波让人去查那两人的身份,待查知一人是户部侍郎,一人是吏部侍郎时,他顿觉眼前一片黑。
“相公,你这是怎么了?”凌二奶奶捧着肚子着急不已。
高凌波缓过气后,小声的跟妻子说了那两人的身份,凌二奶奶掩着嘴,“小姑子和婆婆不是说,姑爷不过是不入流的江湖人,怎么使唤得动户部侍郎和吏部侍郎?”
是啊!高凌波嗤笑,亏父亲还以为自己身为从四品的知府很了不起,时不时就拿官阶压妹婿,要是晓得妹婿请来两位正四品的侍郎,为他和妹妹和离作证,怕是要气疯吧!
第三百八十二章 惊讶
让跟他们出来的管事,亲自把文书送到衙门留档,叶翔拉着江分舵主,请两位侍郎去京里老字号的福祥大酒楼吃饭。
两位侍郎欣然应诺,叶翔身体不好不能饮酒,但有个好酒量的江分舵主在,两位侍郎亲眼见证他的伤心事,劝起酒来分外起劲儿,不过他们两到底是文官出身,那及得上江分舵主的酒量,结果劝酒的早早喝趴下了,被劝酒的还精神奕奕的一一把他们送回府去。
等他们从醉乡中醒来,看到妻小笑脸盈盈,方知凤家庄的人把他们送回府时,还备了丰厚的谢礼,户部侍郎看到自己遍寻不到的孤本,笑意就此挂在脸上,久久不散。
吏部侍郎收到的是自家老祖宗昔日出的画册,忍不住老泪纵横,这本画册倾全族之力,寻找了几十年都没找到啊!没想到竟然就这样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幸福来得太突然,让他有点反应不过来。
“老爷?”
“呵呵呵,这凤家庄的人实在太厉害了!竟然能找到老祖宗这本画册。”
侍郎夫人脸上挂着浅笑,卖的这个好果然值!那天凤家庄的人找上她,想问她,丈夫有什么想要而不可得的东西时,她就想到了这本画册。
那时她是想,听说凤家庄专做消息买卖的,夫家倾全族之力都找不到的东西,说不得他们能找到,反正丈夫已经答应凤公子,愿意帮忙做个证,那从他们手里拿个回礼不为过吧?
原先她是想,对方若给回礼,大概也只是给消息,说这本画册的下落,如此而已,不过自家便能省下买消息的钱,没想到对方竟是直接将画册当回礼送了。
解决了烦心事,江分舵主就像解开枷锁一般,整个人都亮堂了起来。
在帮黎漱相中宅子时,话多了,也更加尽心尽力了,在他的协助下,黎漱顺利买到了宅子,不过他每天还是带着江分舵主,在京城四处看宅。
至于鄂江王子,蓝海去看过之后,开了方子给鄂江王妃,不过鄂江王子不敢用,就怕蓝海是奉真阳公主之命前来索命的。
鄂江王妃付了不小的代价,才把蓝海请来,结果丈夫不肯用蓝海开的药,反倒相信一个新纳通房的提议,派人去京郊乡下,找来个走方郎中,服了郎中的药之后,差点小命就交代了!
危急之际,鄂江王妃命人按蓝海的方子抓药,药熬好了,端到鄂江王子面前,却说是大王子命太医院新上任院判开的药,鄂江王子服了药,身体才渐渐好转。
经此一事,鄂江王妃对丈夫彻底失望,悄然的与真阳公主联系上,姑嫂两个从此成了盟友,倒是让女皇颇感讶异,也因此对这个女儿悄然重视起来。
这都是后话,眼下,鄂江王子才刚刚脱离险境,被闻讯来的大王子狠狠的训斥了一顿。
“你就是太过心急了。”大王子端坐在鄂江王子床边,满眼不赞同的看着他。
“我也是……”也是什么呢?就是心急呗!怕韩道的身体真的养好了,真阳就有心思来和大哥一争高下了。
大王子看他欲言又止,起身在他肩头拍了拍,“你急什么?想置韩道于死地的人多了,我们不出手,都有人对付他。”
鄂江王子张口欲反驳,大王子看他一眼,他就怂了,缩起肩膀做老实状。
大王子数落他一顿后,看看琉璃珠帘那头的鄂江王妃,及几个张扬不已的夫人和侧妃,他们这里一静下来,女人那边的针锋相对就明显起来,他听了一下,就转头对弟弟劝道。
“你还是对弟妹好一些吧!至少她对你是真心的,不像另外那几个,只知争风吃醋,在你跟前露脸,却没把你的命放在眼里,这回若不是弟妹,你这条小命,怕是就交代在这儿了!”
“若不是真阳不顾兄妹之情,对孤下手,孤也不至于差点小命不保。”想到死去的孙子和爱妾,鄂江王子气恼不已,完全忘了是自己先对韩驸马下手毒害的。
大王子见他听不进劝说的话,便也懒得跟他说下去,让他好好保重,便起身离去。
琉璃珠帘那方的女人们,见大王子走了,就争先恐后的抢到鄂江王子面前来露脸。
鄂江王子看了看她们,燕瘦环肥各种类型都有,但年纪都在三十岁以下,二十岁以上,奇怪,怎么不见他那甫满十六,还满脸青涩的小通房?
“殿下,您在找谁啊?”
“还能是找谁,定是在找香荷。”娇嗔语带酸的女子,一脸的不满道。
鄂江王子朝她安抚的一笑,“香荷哪去了?”
几个女人七嘴八舌抢着发言,鄂江王子听不清,板起脸正要叫她们重说一遍,鄂江王妃适时上前,
“她啊!自知做了错事,就自己跳水自尽了。”鄂江王妃派人去查过,却没能查出香荷背后之人。
只能当她争宠争过头,本末倒置,没将鄂江王子的生命摆在前头。
鄂江王子心里五味杂陈,不过没人有心思搭理他,因为女皇的生日将近,京里这些王公大臣们,早早就备下了寿礼,但就算万事周全,仍难逃二字,意外。
九月底十月初的一场倾盆大雨,造成了不小的灾害,淹水、屋塌,不少人流离失所,时近女皇生辰,不少人私下议论这场天灾,是不是上天在示警?
只是这些耳语上达不到天听。
十月初三这天,这天像是破了洞似的,雨下得激狂,雷电也打得欢,近午时,雨势渐歇,大伙儿都以为这雨终于要停了,谁知一阵闪电像跑马似的,从京城东侧狂奔至西,紧接着就是震耳欲聋的雷声从天而降。
“走水啦!走水了!”宫中惊叫声四起,方才的惊雷击中了女皇平日处理政务的勤政殿。
黎漱刚买的宅子,经过整理,准备在十月初七时入宅,可在这天,也遭了殃。
刘二穿着油衣涉水而过,就见他面沉如水的进了屋子,丫鬟们侍候他脱了油衣,他没有立刻去见黎浅浅,而是在外间熏笼旁站了好半晌,待身上水气去了大半,才接过丫鬟递来的热茶,喝了一大碗,热茶下肚,肚腹间渐暖,他舒服的吁了口气,才去见黎浅浅。
“下这么大的雨,你急着来干么?”和云珠在打络子的蓝棠,放下打一半的络子,让他坐在自己面前,让他伸手过来让她诊脉。
“教主呢?”刘二老实坐下,打量屋里,却没看到黎浅浅。
“教主和凤公子在说话。”
刘二愣了下,“凤公子来了?”不是说凤公子很忙吗?怎么老是在他们教主这里呢?
“是在说事情。”蓝棠给他把了脉,道,“你之前也淋雨了吧?有点着凉了,不严重,但小病不治,拖到变严重了,可就误事喽!”
“是是是,劳烦您给小的开个方子,等下就让人去抓药。”刘二早有经验,不跟蓝棠抬杠,这姑娘自打会给人看诊开方之后,这唠叨劲儿,就跟她老子越来越像。
有经验的,都知道不跟她争,因为你越跟她争,她越来劲儿,定要说到你老实听话为止。
刘二呵笑,问起颜五夫婿的情况。
“那人身体可好了。”蓝棠没好气的说。“一点毛病都没,倒是他老婆,病得不轻。”偏还不肯吃药。
颜家送上请医帖,蓝海不搭理,颜五听顾氏之言,把丈夫领到凤家庄分舵来,蓝海还是没给他看诊,黎浅浅便让蓝棠给他诊脉。
那人身体健壮如牛,一点毛病都没有,但颜五不相信,拉着蓝棠不放,定要她嘴里磨出个病因来。
好说歹说都不相信,逼到最后,黎浅浅只得瞎扯了个病名给她,这才把蓝棠从她手里拯救出来。
只是自那之后,隔个十天半个月的,她就会拉着丈夫上门,找蓝棠帮她丈夫治病。
蓝海本来还怕真阳公主知道后,会找自己的麻烦,没想到当她得知,颜五为丈夫病了除大表同情外,还送了不少药材去颜家,可把颜六、颜七吓坏了。
“凤公子和教主说什么?”
“还能说什么?”蓝棠笑,“还是那件事。”要教主在新宅里,帮他准备间屋子,方便他上门做客时小住几日。“
不止刘二听了笑,屋里诸人也都跟着笑,凤公子不笑时,真像是天人谪仙一般,可一闹起孩子气,简直就让人不忍直视,比他们教主还孩子气啊!
不过这次,蓝棠她们倒是猜错了,凤公子今天来,和黎浅浅说的不是这件事,他今天过来,是送南楚和东齐的消息来的。
“他们管得还真宽。”黎浅浅拍桌,“我爹续不续弦,关他们什么事啊!我哥成不成亲,又与他们何关?一个个手那么长。”
凤公子拍拍她的头,“你爹续不续弦,确实不关他们的事,但他们都想你爹娶他们家的女儿做继妻,这事就与他们有关了。”
黎经时父子最近日子不怎么好过,南楚皇帝入夏时,病了一场,好不容易养好病,精神却大不如前,常常说着话就睡过去,御医诊了脉却都说没事。
东宫犹虚,朝臣们心忧不已,就怕万一皇帝撑不下去,这个国家要交棒给谁?
得皇帝赏识的人不少,不过像黎家父子这样,父子三人都没成亲的,着实少见,想要争取他们父子的人多了去,因此黎家父子就成了乘龙快婿的大热门。
“他们之前不就吵过了,怎么又吵起来?”
“都是皇帝惹得祸,他要早早择定太子人选,公布出来,诸事皆安,偏他要拖沓。”
南楚皇帝优柔寡断,他们又不是头一天知道。
东齐的皇帝也好不到那里去。黎浅浅腹诽着,边又拿东齐的来信来看,才看一会儿,就惊呼,“东齐神医帮方信怀恢复经脉了?他真那么厉害?”
第三百八十三章 药王谷的叛徒
“他确实有一手。”凤公子点点头,将手中的黑子放到棋盘上。
黎浅浅把玩着手里的白子,“不是说,这一位年纪不小了?他是亲自动手为方信怀疗伤的,还是有徒弟替他动手?”
凤公子给黎浅浅一记赞赏的眼神,“他年纪不小,又无子嗣,自然是收了不少徒子徒孙,不过,他这些徒子徒孙们,本事都不大。”
“那查得出来,是谁帮他动手的?”黎浅浅把棋子放到棋盘上。
“他姓程,名樵房,是韦长的首徒的徒弟,他师父早死,所以他的医术是韦长手把手教出来的,韦长对他很信任,他在东齐开的药铺,都是由程樵房一手打理的。”
“全交给他一人打理?其他人没意见?”东齐神医不止一个徒弟,程樵房的师父肯定也不止他一个徒弟,这些人对程樵房独得韦长的信赖,没有意见吗?
凤公子道,“程樵房的身份不一般,那些人就算有意见,也不敢明着说。”修长的手指在棋桌上轻轻的弹着。
“什么身份?”神医首徒的徒弟吗?
“他出身东齐开国元勋卫国公府,他是卫国公的嫡长孙,其嫡长姐是东齐九皇子的正妃。”
啊!黎浅浅恍悟。“原来他与九皇子之间,还有这层关系。”
那就怪不得他会出手帮九皇子。
“对了,方束青,前不久生了个儿子,韦长很高兴,想要扶她为妻。”
“不是说,他身边妻妾成群,都没人传出好消息吗?怎么会……”
到方束青这里,却这么轻松愉快的有喜产子?这让韦神医府里那些女人们情何以堪啊!
凤公子笑,“这里头水深着,等着看吧!”顿了下又道,“他想扶正妾室,还得征求元配家里同意,孟家是不可能点头的。”
黎浅浅愣了下,怎么突然冒出个孟家来?等等,她认识的人里头,只有一个姓孟的,“孟盟主家?”
“韦神医的元配正是孟达生的姑祖母。”凤公子道。他看看左右,见屋里只他们,便悄悄的说与黎浅浅听。
孟达生的曾祖父是当时的武林盟主,号称武林孟尝君,是个豪迈大气的人,正气山庄里门客无数,韦长也是其中之一。
如今大名鼎鼎的神医,当时不过是名不见经传的大夫,他生得俊秀,正气山庄往来的不少女侠对他心生好感,不过最后胜出的是孟达生的姑祖母。
小两口成亲后,时常因为韦长的桃花不断而起争执,随着韦长的名气渐涨,这个问题愈发严重,最后闹到夫妻反目,孟氏过世后,韦长也同岳家断了往来。
“没有儿女,韦长想娶谁做继室,想扶正谁做妻,还有必要征得岳家的同意吗?”
“因为他的元配是孟氏,你别看孟达生那个样子,正气山庄的势力在中州大陆可不小。而且,韦长娶妻之前,不过是个一穷二白的穷郎中,他如今的产业绝大数都是孟氏的嫁妆。”
黎浅浅听了忍不住嗤笑,“别傻了!都说他是东齐的神医了,以他在东齐的地位,孟家人是拿捏不了他的。就算他所有的产业都来自孟氏的嫁妆,只要东齐的官员跟他口径一致,那就拿他没辙。”
“那,方束青不就可以如愿以偿,一跃而为神医的妻?”
“应该是吧!”
凤公子沉下脸,方束青跟他可是有不共戴天之仇,眼见仇人过得好,叫他怎么高兴得起来。
“不过,你也不必因此气馁,哪!你想想,这么多年了,他身边的女人无一例外,全都没能传出好消息,你说,她们的身体有没有问题?”
韦长是神医,他肯定给他的女人们把过脉,她们应该都是健康的,问题只能……
“男人也会出问题?”俊脸通红的大男生,有点羞涩,有点腼腆,让黎浅浅看了手好痒,好想伸手捏捏他的脸颊啊!
“人吃五谷杂粮,都会生病。”黎浅浅呵呵笑了下,脸红好像会传染啊!话声方落,她就觉得一股热气往上窜,不用说她的脸肯定也红了。
哎呀呀!好羞涩啊!可是说的是别人的事,他们两脸红啥呢?
春江进来通报时,看到自家教主竟然脸红了,不禁看愣了,眼角一扫,赫,她们教主脸红,为什么凤公子的脸比教主还红,他们没趁屋里只有他们两个在,做什么坏事吧?
可是她左看右看,眼前的少男少女端坐在棋桌前,姿势端正的在下棋啊!有什么不对吗?
“什么事?”黎浅浅转头问道。
“刘二来了,说新宅子出事了。”
黎浅浅一听连忙起身,凤公子伸手收拾棋子儿。“别急。”
“嗯。”黎浅浅点头,跟春江走了,凤公子把棋子儿收拾完,方才起身离开。
甫出门,就见玄衣候在门外。“怎么回事?”
“宫中勤政殿雷击失火,黎教主新买的宅子里,也有一处遭到雷击,不过比宫里幸运的是,火势没那么大。”
“喔?是何处失火?”
“后园一处假山上的书屋。”
黎浅浅听刘二说完,愣了下才问,“怎么会?”
“幸好书屋附近就是小湖,那些工匠很快就把火灭了。”刘二想了下又道,“应该不致影响十日搬迁。”
黎浅浅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刘二被看得发毛,黎浅浅挪开眼,他才松口气。
“表舅知道了?”
“知道,大教主就在书屋附近,看到走水第一时间就赶过去了。”
她记得那间书屋,是木造的,外表小巧玲珑,她第一眼就爱上了,跟表舅磨了好久,他愣是没松口把那间书屋给她。
“书屋整个烧毁了?”
“是。”刘二抬手抹了下额角滑下的汗水,其实看着现场,他心里只觉怪异,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既然火很快就灭了,为什么书屋还会整个烧毁了?”
是了!就是这里奇怪。
那间屋子不大,就算遭雷击失火,也不该这么快就完全烧毁,还有……“我在书屋那里,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就不知是书屋里原就有的味道,还是外来的。”
“刺鼻的味道啊!”黎浅浅顿了下,“行啦!回头我问表舅,看他打算怎么办!可惜那间书屋了。”
刘二是知道,教主之前就吵着要那间书屋的,现在意外烧毁了,嘴上难免要念叨几句。
“回头让工匠再建就是。”
“也只能如此了。”黎浅浅道,等到晚上,黎漱从新宅回来,她立刻赶过去。
不过黎漱一回来就忙着洗漱,没空见她,让她在屋里默写心法,等他出来要看。
黎浅浅嘟着小嘴,看着春江磨墨,心法默写完毕,黎漱就出来了。
他一出来就打发春江走,只留下鹰卫统领守着门。
“还记得真阳公主在华城的别院吗?”不等黎浅浅开口,就先丢了这句话出来。
真阳公主在华城的别院,跟今天书屋被雷击走水的事有什么关系?啊!“难不成书屋底下有密道?”
“嗯。”
“我赶过去的时候,纵火的人已经跑了,不过他大概没想到会有人那么快就赶到,所以被吓到了,密道的门就没关上。”
黎漱冷哼一声,这些鼠辈这么爱钻密道。
“刘二说他闻到一股刺鼻的味儿。”
“那是蓝海这回炼制的药丸,不只刺鼻而已。”黎漱冷笑,“我扔了一颗到密道里头。”说着不知想到什么,便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
黎浅浅看他那样子,不由别过头去,人长得帅就是有好处,犯傻的时候,还是一样帅,暗暗吐槽一番后,才又转回来。“那药丸除了味儿大些,还有什么旁的症状?”
黎漱笑,“除了刺鼻,还会皮肤灼热骚痒。”
黎浅浅愣了下,抬眼在他周身打量了一圈,“您没事?”
“我有什么事?”黎漱没好气的瞪她,“你以为蓝海是草包啊!我要拿那种东西对付人,自然是有保全自己的方法。”
“解药?”这种好东西,蓝海竟然瞒着自己没给?回头看她好好修理他。
正走回房的蓝海,忽然感到背后一凉,蓝棠见他停下脚,好奇问道:“爹,您咋啦?”
“没,没事,就是突然感觉背后凉凉的。”
蓝棠转到他背后,伸手在他背上一探,“当然是凉的,您背后的衣服都湿透了!等回了房,我帮您把个脉。”
蓝海睃女儿一眼,讪讪的应了。
而黎浅浅这头,黎漱正揪着她问,“凤三今儿又过来找你?”
“嗯。”黎浅浅让春江带人把晚餐送过来。
“问屋子的事?”黎漱黑着脸,颇为不悦,正想着等徒弟点头说是后,要怎么好好的跟她约法三章,让她别对凤三有求必应。
没想到就见黎浅浅摇头,“他今儿来,跟我说的是东齐神医和孟盟主家的事。”
“喔。”真难得啊!不过,“他没跟你说,韦长是药王谷的叛徒?”
“药王谷的叛徒?”黎浅浅摇头,“没有啊!您怎么知道他是……啊,蓝先生说的?”
黎漱哼笑,“他也只知道一点而已,我昨儿翻我爹的手扎才知道这事的。”
黎浅浅两眼放光,前教主的手扎!“师祖手扎里还说了些什么?”两手攀上黎漱的袖子左右的摇晃着。
黎漱呵笑,对徒弟难得撒娇感到很满意,也没吊她胃口,就道,“你师祖的手扎里说,韦长因为擅自为人动手术,导致多名病患因此死亡,药王谷谷主和众长老们还没做出处置,他就偷了谷中珍藏的药典、毒经等书后逃逸。”
第三百八十四章 趁隙
黎浅浅想了下,问,“师祖手札里可有说,药王谷给他的惩罚是什么?”
屋里很安静,养在笼里的鹦哥在廊下学舌,黎漱指了指窗前的书案,黎浅浅走上前,不太明白他要干么。
黎漱叹气,“研墨。”
“喔。”黎浅浅应了声,这时鹦哥适才长长的叹息一声,黎浅浅反应过来,舀水研墨,廊下这只鹦哥,是黎漱逛街时顺手拎回来的,听说这鹦哥见了他就很兴奋,在笼里又叫又跳的,搞得那摊上的鸟雀惊叫不已,摊主不得已,只能问黎漱想不想要。
黎漱没兴趣,可驾不住这鹦哥儿热情啊!最后只得付钱把它带回来。
黎浅浅没跟去,所以并不知详情,不过看表舅一脸无奈,江分舵主笑得尴尬,她也不好追问。
但大概猜得出来,摊主为了把这只捣蛋鹦哥给卖掉,肯定是做了什么事,才让表舅无奈买下。
这只鹦哥毛色很漂亮,油光水滑,可见摊主很用心照顾它,而且很聪明,不用人教,每每看到她,就会学着春江的声音,跟她请安。
只是这家伙太聪明了,学舌能力太强,耳力也好,现在大家说话,都会小心的避着它,深恐被它不小心听着学了去,谁知道它会在什么时候学些什么话出来,万一是对自己不利的,那可就完了!
黎漱原本不知道,这种事情,谁会跟主子说嘛!他之所以会知道,就是因为那家伙学凤公子和黎浅浅说的话,被他听到了!虽然两个小家伙没说什么,但听在长辈耳中,就是不对!
可他又不能因此说黎浅浅他们两什么!
憋闷啊!
然而也因为如此,现在他有什么要紧的事,要说要交代的,统统改成用写的,让人看完后,不是烧掉就是泡水,黎浅浅和凤公子看了也跟着学,上行下效,很快凤家庄和瑞瑶教上下都学会了。
这个习惯,让那些来打探消息的人为之扼腕,因为除了被交代的人,旁的人根本不知主子交代了什么。
不过这会儿,这习惯才刚养成,黎浅浅还没学会,所以刚刚才会没反应过来。
黎漱下笔很快,黎浅浅看着纸上的字,却是恍然大悟,想到刚刚凤公子说方束青生子的事,便忍不住冲口而出。
“等等,你刚刚说什么?”黎漱一听不对,拉着黎浅浅问。
“方束青生了儿子。”
这怎么可能。
药王谷的绝育药是断了男子生机的,而且无药可解,这药很霸道,因此当初药王谷谷主曾经很犹豫,但后来韦长名气渐显,同时也传出令人胆寒的消息,如一些偏远村庄,在韦长经过后,不是全村爆发急症就是意外频出,总之就是全死了。
黎漱的父亲会知道,也是意外,一次他外出巡视,远远的见到韦长,韦长的外表很有欺骗性,所以当时,他是心生招揽之意,才会悄悄缀在其后。
没想到会让他看到,韦长师徒拿村民试药,还拿活人来练刀的一幕。
因之前有招揽之意,所以他派人查了韦长的身份,得知他是药王谷出来的,便将他师徒的这些作为告之,药王谷本就和瑞瑶教关系匪浅,所以他才会知道得比蓝海父子详尽。
“药王谷给他下绝育药时,他几岁?”
“三十多岁了吧!”黎漱想了下,只给了个大概的数字,韦长当时几岁他也不确定。
黎浅浅摇摇头,“这不对吧!他不可能到二十几三十才成的亲吧?”
黎漱两手一摊,“我哪知道。”
“之前药王谷没给他下药,他就已经不育了吧?”
要不然孟氏怎么会都没有怀孕?
黎漱从怀中掏出父亲留下的手札,快速的翻了下,然后摇头,“药王谷之前并没给他下什么药。”
药王谷还算正派,没事应该不会给徒子徒孙们,下这么歹毒的药。
黎漱看黎浅浅想得头疼,便道,“你还忘了件事,韦长的女人多,这后宅里头,女人一多,麻烦也多,想着要开枝散叶,却反倒子嗣艰难的人家多了去。”
说穿了,韦长若没被下绝育药,光是他后院的女人,就都有可能是造成他到现在没有子嗣的主因。
“所以说啊!将来,你成亲之后,一定要把丈夫管好,千万不能轻易松口让他把外头的女人往家里抬。”
春江头低低的站在门口,心里不断的腹诽,大教主,我们教主才多大,您就跟她说这个,会不会有点太早了?而且,这种事,让教主到时候,要怎么跟丈夫开口啊?
等黎浅浅出来,春江看她一眼,有点欲言又止,黎浅浅等走离黎漱屋子远些了,才问,“想说什么?”
春江张开嘴半晌又无奈闭上,说什么呢?暗叹口气摇摇头,黎浅浅伸手拍拍她,“表舅是想到那儿说到那儿的性子,你要把他说的话全当真,那就累了,有些话啊!听听就算,别放在心上,累。”
春江愣了下,好一会儿才点头应下。
此时的东齐,韦长府里正在办满月酒,神医好不容易得了儿子,京里说得出名头的,全都上门贺喜了。
前院热闹非凡,不止帝后送了礼,就是后宫的娘娘们也争相送礼来,以前说韦长是神医,可他没有子嗣确是事实,所以大家对他这神医封号,多少是有点折扣的,都认为他应该是和南楚那位蓝神医一样,就是专精内科、伤科,对于妇科应该不怎么行。
因此宫里这些娘娘们想求子,都是让娘家人在外头找大夫。
这些大夫良莠不齐,要价却都不菲,对没有恩宠,家族不强的嫔妃来说,可是笔庞大的支出。
但现在知道韦长在这方面也有奇才,方便又有保障,日后自然是找他了,现在送礼好在他跟前留下印象,所以宫里娘娘们给的礼,在不越过帝后的原则下,能拿得出手的,全都出手了。
这世间事就是这样,有人笑,就有人哭。
韦长虽还没扶正方束青,但她生下了他唯一的子嗣,这尊荣还跑得掉吗?
内宅那些姨娘们,一个个心里呕得要死,面上却还要露出笑容,不然让方束青在老爷面前告她们一状,说她们不喜见老爷有后,她们就算满身是嘴也说不清啊!
方束青身着大红遍地金小袄,橘红马面裙,抱着壮实的儿子笑容满面,人说有子万事足,果真是如此!
环顾一圈这满屋对着她笑盈盈的夫人们,方束青在心里冷笑,之前这些人来府里赴宴,一个个对她冷嘲热讽,她们与府里姨娘们相熟,尤其是常年掌家的那几位,为她们抱不平,说她几句,原也是正常。
但跟她们连手,谋害自己就太过份了!她一个初进府的人,没有根基,还是初到东齐,跟这些贵夫人们没有利害关系,就因为她们跟府里那几个贱人要好,这些人就冷眼看着自己无辜被冤枉,被罚跪祠堂,若不是自己福大命大,如今已然化为一缕魂魄。
哼,等着,等她扶正,再来收拾府里那几个贱人,不急,对,不急,先利用那几个贱人,给这些贵夫人们一个教训之后,再收拾她们,也不迟。
几个年轻点的少夫人们,连袂上前来看孩子,其中一位看了之后,对身边的少妇道,“我们韦夫人生得花容月貌,小公子肖母,这眉眼啊!日后等他大了,不知道要拐跑多少姑娘的芳心哪!”
“可不是吗?”在少妇身边较年长的妇人道,对着方束青怀里的孩子又称赞了几句,给了见面礼才退开。
韦长让人抱孩子去前院见客,方束青忙让奶娘把孩子包好,仔细的检查了一番,又对侍候的人叮嘱好半晌,才终于放人离开。
见她这番慈母心,屋里的夫人们皆心有戚戚,都是当娘的,对孩子都是一样,看向方束青的眼也跟着柔和了些,夫人们便聊起了育儿经,不多时奶娘把孩子送回来,方束青让她带着孩子在暖阁歇下,转过头,对着几位夫人笑道,“孩子小,一错眼不见,心里就慌得不行。”
“都是这样的,等他大了点,会翻身会爬会走会跑,我们这心啊!就越揪越高。”
“可不是。”
嘻嘻哈哈的说说笑笑,用过宴席后方散了。
以前负责当家的韩姨娘、许姨娘、王姨娘几位,在自己屋里等了又等,却迟迟没等来以前交好的那些夫人们,一再派人去打听,最后得到的消息却是人用过席后就走了。
“怎么会?”韩姨娘闻言气的砸了手里的碗,碗里的枸杞黑枣洒了一地。
许姨娘和王姨娘相互扶持,匆匆来寻韩姨娘,还没进门,就听到韩姨娘在发火,胆小的许姨娘脚下一顿,王姨娘却是脚步不停,“哎哟!这是在干么呀!”
韩姨娘没想到她们两会未经通报就冲过来,拿眼剜了守门的丫鬟们一眼,两个丫鬟浑身一抖,不是她们没拦,是根本来不及拦啊!谁想得到,王姨娘的脚步这么快,她们两还没反应过来,王姨娘就已经冲进屋啦!
“你们怎么来了?”
“不来行吗?”王姨娘伸手拿帕子在绣墩上掸灰,韩姨娘看了眼角直跳。
“你要嫌弃可以别来。”
许姨娘焦急的在韩姨娘和王姨娘间直打转。
“你们两别吵了。”
“是,是别吵了,要吵,也是得跟外人吵,咱们自个儿兀自斗得欢,人家却趁隙,抢在我们之前生儿子了。”
第三百八十五章 无双公子
因为之前,谢璎珞一行人的北晋行,抓了黎漱和蓝海,又用计拐了黎浅浅,因此瑞瑶教和凤家庄便将东齐视为重点关注的地方。
所以东齐神医喜获麟儿大宴宾客,他们的人则早在此前,就已经潜入韦府,韦府没有正经主母,从来都是由几位姨娘分管,这些女人各有各的心思,利用她们之间的矛盾,他们不止混入韦府,还很快就取得这几位姨娘的信任。
韦家的满月宴后,韦长神医的声望一时达到了最高点。
按说,方信怀痊愈,才应该是韦长声望达到鼎峰之际,不过这世上为生育烦恼的人,远远多于手脚有问题的人,所以就算大家对方信怀手脚筋俱断,竟能复原感到赞叹,但于普罗大众来说,那跟他们没半毛钱关系。
姓方的是谁?不知道,他手筋脚筋被谁挑的?不重要,他的手脚能复原,除了倾慕他的姑娘家们为他欢喜,旁人是真没什么太大的感触。
但是,子嗣问题可就不同了!宫里的嫔妃们想怀龙胎,就算不是皇子,公主也好啊!这样老皇帝过世后,她们才不会因为没有生育,而统统住到慈恩庵去。
若有幸生个皇子,就算没能继承大位,能封个王,把她们接出宫,跟到儿子的王府去当老太妃含饴弄孙。
如果生的女儿,公主出阁后,她们就在宫里做太妃,经常女儿还能携子带女的进宫探望。
太子夫妻也盼着太孙夫妇多生几个儿子,至于朝中的勋贵王公们,家无嫡子嫡孙的,就盼韦长能施巧手,让他们能有嫡子嫡孙,等他们百年之后,就不用愁家里的爵位,因无嫡系而被夺爵。
至于一般的百姓,反正根本就请不动这位神医,因此任他医术再怎么好,也同他们没有切身关系。
不过,有瑞瑶教和凤家庄介入,韦长怕是就要从高高在上的神坛上跌下来了!
满月宴过没多久,东齐京里就传出韦神医的事迹,因为说的都是好话,韦长并不在意,甚至还有些沾沾自喜。
当初学医,就是想要扬名,百般筹谋后,才相准了东齐皇室,还辛苦的守在战场边上,就为了救下皇帝,好能一举成名。
只是万万没想到,他算计皇帝,皇帝也算计他,经过一番争斗才登基为帝,皇帝自然是惜命的,为确保自己能长命百岁,韦长当然不能轻易放走。
韦长就此成了东齐皇室和权贵专用的大夫,他不愿入太医院,嫌拘束,开了一大堆条件给皇帝,皇帝一一应允,韦长当时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后来才发现他错了!
神医的名头很响亮,但这些权贵不好侍候啊!虽然拿捏着他们的小命,可万一遇上哪个不要命的就惨了!而且,神医之名又赚不到银子,虽有孟氏的嫁妆,但他不擅管理,时有亏损。
偶尔想收几个富豪病人,这种人跟权贵们一样,怕没命,有再多的钱都没处花啊!只是碍于皇帝,这种钱他根本赚不到。
别看他表面风光,实则日子过得很不快活,孟氏庞大的嫁妆经过这么多年,也缩水不少,直到交给程樵房打理,收益才渐渐多起来。
本以为日子就这么无趣下去了,没想到,今年竟然让他有了意外之喜。
先是方束青有喜,后是方信怀的伤,让他总算有了挑战,这对姐弟真是他的福星啊!
因为如此,他才起心想要扶正方束青,对外头关于自己的传闻,他也只当是他们姐弟带来的好事。
只是很快传言慢慢就变调了。
开始有人批评他沽名钓誉,说他若真医术了得,怎甘于为权贵效命,而从不医治百姓,就是因为把默默无闻的百姓治好了,就算得的是再怎么严重的病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而且百姓给不了他名利,所以他才不为百姓看诊。
流言越传越广,越传越厉害,最后把他家中妻妾成群,却这么多年无人传出喜讯,他新收的一名小妾却突然传出喜讯,该不会是因为他年事已高,对闺中事力不从心,所以让那小妾跟人借种,才生了儿子吧!
本来对流言内容沾沾自喜的韦长,听到最近的传闻时,也不禁愣了半晌。
不得不说,这内容恰恰敲在点子上了。
外人不知他年岁,但他自己怎会不晓得,他已年近百岁,对房事确实不如年轻时热衷,虽然方束青让他点燃了久违的**,但毕竟有年岁了,力不从心是事实。
可借种?有可能吗?
这流言一出,怀疑的不止韦长,还有韦家内宅的姨娘们,而方束青则是提心吊胆忧心不已,她还没被扶正呢!怎么就传出这种流言来?
瑞瑶教的鸽卫们对此好奇极了,悄悄的在韦府里查着这事的可能性。
凤家庄的数字公子们,则已把注意力转移到几位皇子的身上去。
看完双方传回来的消息,黎浅浅忍不住叹口气。
“叹什么气?”
“不叹气成吗?”黎浅浅伸出手指在鸽卫和数字公子们传回的信柬上点了点,“看看,他们关心的都是什么啊!”怎么把心思全放在韦家的传闻上,好歹分出些心思,看看旁的事,譬如几个皇子之间的矛盾,还有皇帝对几个儿子们的态度啊!
“你别小看了这些消息。”凤公子笑着看了下鸽卫们传回来的信柬后,将其中几张挑出来,“看看这几则消息。”
黎浅浅接过来,仔细的看了一遍,然后摇头,“没什么特别的啊?”
“来,你再看这几则。”他从数字公子的信柬里,挑出几张来,递给黎浅浅。
这回两相对照下,很快就看出问题了。
“怎样?”凤公子眉眼俱弯,问。
“没想到,韦长的府里,竟是卧虎藏龙啊!这几位姨娘,竟都和东齐的王公大臣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韦长身份特殊,谁能与他交好,这好处可是清楚可见的。”
所以他府中的这些姨娘的出身,个个都比方束青要强上数倍,掌家的那三位姨娘,身份更是不一般,强势的韩姨娘出自清国公府,是老清国公宠妾所出,王姨娘则是宁远侯府的千金,至于看来怯弱胆小的许姨娘,其母是福乐长公主。
这也是她们能同那些贵夫人私交很好的缘故。
方束青能在掌家多年的她们眼皮子底下,顺利怀胎生子,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任务嘛!
但她办到了!
她以一介初入府处处被刁难,在东齐毫无根基的姨娘,狠狠的给了这几位一记响亮的耳光。
“她有帮手。”黎浅浅突然斩钉截铁的冒出这么一句。
凤公子看她一眼,道,“她当然有帮手,她弟方信怀嘛!”
“不,我不是说他,他和他姐一样,初到韦府,他能有什么人手,他们姐弟手头再怎么宽裕,也敌不过那几位姨娘吧?”
想最短时间收笼人心,就只有用钱砸,他们姐弟没那本钱。
“我觉得韦府里头,肯定有方束青的帮手。”
“韦长?”凤公子忽道。
黎浅浅笑着摇头,“不是他啦!方束青的帮手,得有钱,还要在韦家有点权,如此才能护她周全。”
“为什么不是韦长?”凤公子不明白,俊眸不解的直视黎浅浅,午后的阳光从窗外洒泄而入,金黄的阳光从凤公子的背后照进来,映得他周身染上一圈光芒。
“他若要帮她,那几个姨娘还敢对付她?”黎浅浅挑眉,“别忘了,她初进韦府没多久,就被韩姨娘欺负,被王姨娘整到去跪祠堂,足足有半个月哪!”
等等,跪祠堂?“让人去查一查,韦家祠堂里,都供奉了谁。”
“不用查。”凤公子笑着从数字公子那摞信柬里挑出一张来,“哪,记得清清楚楚。”
韦家祠堂竟只供奉了元配孟氏的牌位?这怎么会?“韦长是孤儿?”
“若不是孤儿,他家祠堂又怎只有正室的牌位?”凤公子反问。
挠挠脑袋想不明白啊!
凤公子见她烦恼,伸手拍拍她,“急什么,慢慢查就是。”他顿了下,拿出关于九皇子的信柬给她。“先担心担心这个吧!那家伙还想派人抓你去东齐。”
而且还想用美男计,派他儿子来诱拐黎浅浅,想以庶子妾室之位,就换得瑞瑶教的助力?想得太美好了点啊!
凤公子的脸直接黑化,黎浅浅笑着伸手戳戳他的脸。
“别闹。”凤公子不悦的道。
“别生气啦!这位九皇子的儿子是长得有多好啊!让他爹相信,只要他儿子朝我勾勾手指头,我就会乖乖跟着走?”
俊秀如凤公子,她也没有被他迷得团团转啊!就是面对她表舅那似妖孽般的美貌,她也一样平常心,东齐九皇子的儿子能比他们两更好看?
她才不信呢!
隔天,吕大小姐来接她们去瑞瑶教新开的银楼,一上楼梯,就听到楼下一阵骚动。
蓝棠好奇的探头张望了下,云珠拉着春寿跟在她后头张望,春江扶着黎浅浅上楼,就看到二楼围栏边陆续出现好些女子,有未及笄的,有已及笄的,她们在丫鬟仆妇的护卫下,小心的往下张望着。
其实不用人扶,黎浅浅也不会摔倒,不过出门在外嘛!还是做个样子的好,免得被人无端挑刺。
吕大小姐等她上了二楼的走廊,才上前挽着她的手臂,“咱们来巧,正好赶上那位无双公子啦!”
“无双公子?”
“嗯。”吕大小姐领着她走进包厢,蓝棠主仆和春寿还在外头凑兴,吕大小姐等黎浅浅坐定后,才与她耳语道,“那位无双公子说,他是奉长辈之命来寻亲的。”
黎浅浅笑弯眼,“他来北晋寻亲,已经找到了?”
“找是找到了,不过他礼还没备好,不敢贸然上门,听闻我们银楼的首饰新颖,想请我们为他亲戚特制首饰。”
“你答应了?”
吕大小姐摇头。“没,他开的价虽高,不过还没高到值得我们为他特制的程度。”这家新开的银楼,黎浅浅给的定位就是高价精品,所有的首饰只有一件,当然,这价格也就不便宜,吕大小姐这么说,那就表示无双公子开的价其实不够高。
黎浅浅看着她,等着下文,吕大小姐笑了下,道,“你派给我的那几位护卫,说那位无双公子应该是东齐来的。”
东齐来的?黎浅浅忽地想到昨天的那个消息,这无双公子不会就是东齐九皇子的儿子吧?
第三百八十六章 无心惹祸
正想着,就听见外头传来一阵轻呼,然后是一阵叹息,似是艳羡,又似婉惜。
春江小声对黎浅浅道,“小姐,是不是把棠小姐她们请回来?”
黎浅浅还没说话,就看到春寿嘟着嘴黑了脸走进来。
春江看她一眼,春寿立时收起了黑脸,朝黎浅浅福了福。
吕大小姐打发待在包厢里的伙计去取点心来,春寿走到黎浅浅身边,虽已收起黑脸,但小嘴仍然翘得老高,都能挂油瓶了!
“这是干么了?”吕大小姐见黎浅浅径自喝茶,春江站在一旁瞪着春寿,而春寿明显有话要说,只是黎浅浅没问,她不敢说,便开口问道。
外头发生什么事,黎浅浅早已听明白了,春江耳力也不差,所以也知道个七七八八,只有吕大小姐主仆不清楚。
春寿本就憋了话想说,见吕大小姐问了,便迫不及待开了口。
原来那位无双公子进了楼里,可想上前与他搭话的姑娘家太多,蓝棠她们便让人挤踏了,混乱中也不知是谁,还动手推了她们三个,蓝棠武功虽不如春寿和云珠,不过应付这些内阁闺秀的手力,还是可以的。
云珠是蓝棠的丫鬟,自然要护住她,还反抽了动手推人的姑娘们的手背一记,然后迅速护着蓝棠退开,春寿平常跟着的是黎浅浅,黎浅浅的武功比她们高,根本不用她们出手。
因此春寿的反应就慢了好几拍,那几个推人不成反被抽的姑娘们,及她们的丫鬟,就对落了单的春寿用力推搡起来。
要不是她有点本事,现在大概还被那些人围攻。
春江不等她说完,小声请示黎浅浅,等她点了头,便上前检查起春寿身上的伤。
吕大小姐就在旁,自然是把春寿身上的伤看得清清楚楚,原本白的手臂内侧布满了青紫的掐痕、拧痕,外侧也有伤,不过不像内侧那么惨重。
黎浅浅看了一眼,心里暗叹,动手的那些人宅斗技巧应该很不错,趁乱推人,动起手来,专挑手臂内侧的嫩肉。
看看春寿的脸上完好如初,头上发髻略散,但没有被扯散,若春寿在外头控诉她们打人,八成是没人要信。
“这都什么人啊?”吕大小姐这些年走南闯北,也算见多识广了,可从不知这些内宅女子打架的门道。
“都十六、七的姑娘,看发式,大概都及笄了。”春寿边被拉着上药,边回想了下回答道。
春江瞪她,“叫你好奇。你是小姐的丫鬟,不在身边侍候着,跑外头看什么热闹。”春寿什么都好,就是好奇心重,遇到好奇的事情,就把自己的职责给忘了,虽然教主武功好,但毕竟年纪小,她们是她的丫鬟,尽不了保护周全重担,至少得侍候得让教主无后顾之忧吧?
老是由着自己性子,仗着教主宠她,就任性妄为,那天要是因此出了事,别说大教主饶不了,自己第一个饶不过她。
春寿被春江一骂,立刻就老实了。
黎浅浅放下茶碗,问,“棠姐姐和云珠呢?”
“她们好像下楼去了。”春寿蔫头蔫脑的回道。
不等黎浅浅开口,吕大小姐便已转头吩咐身边的丫鬟去找人。
那丫鬟应声往外走,去到外头,却只站在门外没动,过了一会儿,就有个着青衣的姑娘为避开那些盯着无双公子的姑娘们,贴着墙根走,走到她身边时,不好意思的朝她笑了下。
那丫鬟回以一笑,两人交换了个笑容,擦身而过去,青衣姑娘悄悄的递了个荷包给她,并扬眉询问什么似的,丫鬟接过荷包,揉搓了下,听到里头纸张磨擦的声音,方才满意的含笑点了点头。
青衣姑娘很快就走开了,那丫鬟这才举步走向楼梯,二楼的回廊上站满了外下张望的姑娘们,丫鬟咋舌,想到她们热切张望的无双公子,她忍不住嘴角微翘,这些姑娘出身再好又怎样,还不如自己呢!
她可是和无双公子说了话的呢!想到此,忍不住就仰高了头,趾高气昂的往楼梯去,楼梯上也是站满了人。
因为银楼新开幕,开幕这七天都有优惠活动,因为首饰样式新奇,又是每一款只一件,引得不少贵女们纷纷来一探究竟,人本来就多,后又因无双公子上门想要订制首饰,这来的人就更多了。
“让让,让让!”丫鬟仰着头嘴里嚷着,还边用手推着挡住路的人。
站在楼梯外侧的,大概都是主子姑娘,因为要往下探看,站在楼梯中央和内侧的,大概就都是侍候的丫鬟们了。
见有人过来,她们虽不乐意,也得让路,谁让来人是吕大小姐的丫鬟呢!
有人让路给她,让丫鬟得意洋洋,不多时就看到蓝棠主仆两,她们就在楼梯中间。
“棠小姐,我们大小姐让我来接您。”
“喔,好。谢谢。”蓝棠朝她道谢,然后就跟着她往上走,快到二楼时,云珠眼尖,看到方才出手推搡她们的那几人,在躲在廊柱边,朝她们指指点点。
“知道。”蓝棠扫了一眼,便垂下眼,领路的丫鬟顺着云珠的手指看过去,忍不住就笑了。“原来是她们啊!棠小姐别看,那几位是福云郡主的姐妹,仗着福云郡主,在京里甚是横行霸道。”
“我没惹她们,是她们来惹我。”蓝棠想到方才无故被人推,要不是云珠反应快,她怕是当场就要出丑了。
等她们脱险,回头看时,才发现那几人心思真歹毒,若是让她们得逞,那她大概就要从二楼回廊直落到一楼大厅,大厅有座用奇石垒起来的假山,也不知工匠们是怎么弄的,让水不断从奇石的洞中涌出。
她要是摔下来,肯定是头破血流,就算侥幸保住小命,大概也毁容了。
春寿因为她们脱险后,就被人围着掐,所以并不知蓝棠当时的处境危险,因此刚刚跟黎浅浅她们诉说时,并未说这一节。
丫鬟抿着嘴快步领蓝棠她们上了回廊,那几人看到蓝棠主仆毫发未伤,就有人蠢蠢欲动,想要上前来。
但看到领路的丫鬟后,便又改了主意,等看到她们进去的那间包厢后,她们的脸色才变了。
“那女人竟然是这间银楼的东家?”福云郡主的堂姐严瑞好生讶异,手紧紧的握在丫鬟的手腕上,指甲掐进了丫鬟臂上的肉里,疼得那丫鬟的脸都变了形,可硬是咬着牙,不敢发出丁点声音。
“东家不是吕大小姐?”福云郡主的另一位堂姐道。
“严璃,你最近是上哪儿去啦?竟不知吕家和瑞瑶教合作了?这间银楼好像就是双方合作的。”站在她们身边的一个姑娘听见了,忍不住转头纠正她。
严璃定睛一看,原来是首辅的孙女方瑜惠,忙笑着上前打招呼,方瑜珊方才看到她们姐妹几个,出手对付一个长相甜美的生面孔姑娘,对她们的行径十分不屑,不过碍于她们家有位公主,还是大王子的嫡亲妹妹,第一王夫与女皇唯一的女儿真月公主,便堆满了笑与她们周旋。
不过她身后的丫鬟们很紧张,就怕她们一言不合就拿自家小姐出气。
“对了,珊儿怎么没跟你们一起来啊?”看了看她们身边,没有看到福云郡主的方瑜惠不由好奇的问。
“珊儿今儿没跟我们出来。”严家姐妹几个交换了个眼神后,才扯出笑容道。
“哦,不是病了吧!最近天气变凉了,我妹和我侄儿都病了呢!”方瑜惠贴心的为她们找理由。
谁知严瑞竟靠上来,道,“珊儿和二婶说,她要招无双公子为婿,二婶便恼了,罚她在家抄佛经,说是要让她清清心。”
方瑜惠没想到会听到这秘辛,当下傻了眼,旁边拉长耳朵充当小白兔的各家姑娘们,听到这儿,默默的收回耳朵,转回视线重新关注楼下的无双公子。
严璃扯了下姐姐的袖子,“姐姐说什么笑话呢!珊儿妹妹最是知礼,那会做这种事。”
严瑞呵呵笑,并不反驳,倒让方瑜惠及旁听的人们,不知该相信还是不相信她们。
包厢里头,黎浅浅听了蓝棠的话,不好意思的道,“当初只想着要在大厅里弄个特别的,吸引人的玩意儿,倒是没想到,万一有人从楼上摔在那上头,会是什么情况。”
吕大小姐忙安慰她,“你也想不到会有这种事啊!幸而什么事都没发生。”
“嗯。我想想看要怎么改。”
“改什么啊!不如直接把二楼回廊给封起来好了,如此,就不会老有人站在回廊往下看。”吕大小姐叹气。
其实从二楼往下看,那座假山喷泉可是好看极了。
“我再想想看吧!”黎浅浅没把话说死,只说她会好好考虑。
“怎么会惹上那几个人?”黎浅浅托着颊问,蓝棠摇头,她哪晓得是咋回事。
云珠也摇头不晓,还是春寿啊了一声,道,“不会是因为我们刚刚上楼时,说的那几句话吧?”
“你们说什么了?”吕大小姐问。
“也没什么啊!”蓝棠和云珠异口同声道,春寿则直接说道,“我记得我们那时在说无双公子?”
蓝棠和云珠点头,她们没看过无双公子,但看大家都挤着要看他,便忍不住说了几句,还说到无双公子也不知成亲了没有,不过看他那年岁,应该是已有妻室了!
听完她们的话,一屋子人全都郁闷了,难道就因为这样,就惹恼对方了吗?
第三百八十七章 堵
蓝棠她们不知道的是,严瑞她们的靠山福云郡主严珊,因对无双公子一见钟情,再见倾心,在家里闹着要嫁给他,让她娘真月公主给罚了。
因有真阳公主这个妹妹的前例在,真月公主真怕女儿犯胡涂。
在她看来,这无双公子短短时间就在京城造成轰动,让她女儿非君不嫁,看起来就不是个良配,女儿在她面前说越多无双公子的好,她就越发担心,对女儿采取高压手段。
严珊被禁足,严瑞她们姐妹几个去逛街,看上的东西没人跟在后面付账,因此和人起了争执,来银楼前就已憋了一肚子火,想找人出气,可放眼望去,尽是高官显贵家的女眷。
蓝棠跟着吕大小姐出现时,她们就盯上了,心说吕大小姐不过是个商户女,跟在她身后的蓝棠,身份肯定也不怎么样,又听到她们说无双公子,便忍不住出手了。
现在听人说,这银楼是吕家和瑞瑶教合作的,心里不由咯噔了下。
近来声名鹊起的蓝神医,可是出自瑞瑶教,家里长辈最近正商量,是不是要请蓝神医到家里来,给老祖宗诊诊脉,听说这位蓝神医很难请得动呢!
之前他为专心给韩驸马治病,所以不接诊其他病人,这几天却听说,他去姚家为姚夫人看病,祖父便动了心思,想让真月公主出面,跟真阳公主打声招呼,好请蓝神医给老祖宗看病。
严瑞脸色顿时不怎么好看,严璃几个也一样,要是刚刚那女人跟吕大小姐告状……“瑞堂姐,怎么办?”
“没事,别自己吓自己了。”严瑞轻斥道,严璃几个年岁小,知道自己可能闯祸了,怎能不害怕。
包厢里头,蓝棠捧着茶定神,吕大小姐坐在她旁边轻拍着她的背安抚着,黎浅浅坐在她的对面,托着腮看着她。
“好点没?”
“好多了。”蓝棠点头,黎浅浅见她两眼清明,便问,“昨儿你不是去个病人家里看诊,那人情况如何?”
蓝棠抿口茶水,低声道,“那夫人是个可怜人。”
不止身体有病,头也因受过重击而时不时疼痛,“病况与韩驸马竟有些相仿,不过最让人触目惊心的,当数她脸上的伤了。”
“她脸上有伤?”
“嗯。”蓝棠点点头,却没对黎浅浅细述姚夫人的伤势,黎浅浅也没问,她对姚夫人的病情并不在意,她在乎的是,让蓝棠从眼前的惊吓中平复下来。
“那你打算怎么给她治?”
“还要我爹走一趟,她的情况不单纯,我怕自己一个弄不来。”
韩驸马与她相比,还算好的了,姚夫人身心皆受创不轻,而且她本就柔弱,经受过丈夫被冤枉、抄家等一连串打击下来,她能撑到现在,已算是奇迹。
“老实说,她的底子都已经被掏空,再撑下去,只是平添痛苦。”
“是吗?”黎浅浅垂下眼眸,吕大小姐长叹一声,“可是对她女儿来说,只要有一丝希望,她都希望她娘能活下去。”
黎浅浅点头,“那是当然。”她们三人都是没娘的孩子,对姚女官所想,都能感同身受,黎浅浅两世都年幼失母,又在异世生活了数年,对于世事无常,她只能逆来顺受。
她到这世界时,长孙氏已死多时,曾经很长一段时间,她有些厌世,原本的世界里,她是爸妈的掌上明珠,是哥哥的宝贝妹妹,盛夏寒冬有空调,宅在家里工作,连大门都不用出,生活用品只要上网选购,就有专人送到府,对了,想吃什么除了团购,还有哥哥为她请来的厨师效劳。
可来到这个世界,什么都没有了!
没有爸,没有妈,哦,亲娘好歹还陪了她四、五年,亲爹打她一落地就没见过,亏得村里的人照顾,她孤身一个小娃娃,才没在大冷天又冻死。
对表舅,她有点雏鸟情结,谁让他是第一个出现在她身边的亲人呢!
所以知道他出事,她急得不行。
蓝棠亦然,蓝海被掳,她根本就坐不住。
“对了,那个姚姑娘……”吕大小姐突然想到此人,原本闹得很凶,一度还传出,孟盟主和凤公子挟恩以报,对她始乱终弃,可后来她去分舵一闹,丢脸的变成了她,转天又传出她遭人毁容,不少好事者一度把矛头指向凤公子,谁让孟盟主不见踪影呢!
不少人等着看好戏,不过姚姑娘却从此消声匿迹,好事者本还想闹腾,不过说人姚姑娘被毁容,却根本没人见过,而她的消失,也被说成是凤家庄动的手。
然而不等闹大,客栈掌柜就出面澄清了,姚姑娘没毁容,是她家里人把她接走了。
这话一出,不相信的人还是不相信,但那又如何呢?姚姑娘是生是死,与大家有什么关系?没有嘛!大家不过图个乐子,再说京里随时都有新消息出来,谁还在乎那些旧闻呢!
吕大小姐会问起,也是因为姚女官的关系。
“我在姚府见到她了。”蓝棠轻声叹息,“她变了好多。”原本鲜活如初春盛开的玫瑰,现在却似离水的花儿,没了鲜活的模样,还有她脸上的伤,仔细瞧,竟是与姚夫人的伤雷同。
想到之前听说的事,蓝棠隐隐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
“知道她在姚府就好。”黎浅浅早从刘二那里,得知姚彩筠是姚女官派来的,而且姚女官不止一次想往凤家庄安插人,不过姚彩筠没成功,安插进来的下人也都被凤公子给弄到京外庄子去,还借此好好整顿了分舵一番。
姚女官若是自己想安插人进凤家庄,用她娘的名义,不是更妥当一些?明知姚彩筠的手段进不了凤家庄,却还派她来,摆明了她就是个吸引世人目光的炮灰。
真正要安插进凤家庄的,在分舵新买的人手里头。
她既是女皇身边的人,那想安插人的,应该是女皇。
只不过女皇为何想在凤家庄安插人呢?是怕凤家庄坐大,还是怕凤家庄成为她儿子助力?
只不过凤家庄在北晋都已经多少年了,她现在才想到要往里头安插人,会不会太迟了?
宫里头,女皇正在听姚女官说起安排去凤家庄那些人的事。
“全都被清出京城?”
“是。”姚女官很是无奈,好不容易才安排好的人手,就这么成了废棋,想起来就觉糟心啊!
女皇轻笑,“这也好,既然咱们安插不进去,别人自然也安插不了。”
“陛下高见。”姚女官诚心道。
“听说京里这几日,来了位无双公子?”
“是。”姚女官忙将此人的资料呈上,女皇飞快看完,“倒是没想到,东齐九皇子竟然舍得让儿子跑这么一趟路?难道就不怕,他折在咱们北晋?”
姚女官躬身道,“这位无双公子不过是个庶出,就算相貌、才华皆出众,但想用他来联姻,条件实在……“
世家嫡出贵女就算看上他的皮相,家里的长辈也不会轻易允婚,许个庶女也就算了,日后若有什么不妥,损失也不会太大。
只是他没留在东齐,而是跑到北晋来了。
女皇就不得不多加思量。
东齐九皇子派他干么?
“他说是来寻亲的,寻的是谁?”女皇忽地想到这点。
姚女官忙道,“就是真阳公主的驸马。东齐九皇子同韩驸马是姨表亲,所以得知韩驸马的行踪,东齐九皇子便派儿子前来认亲。”
女皇早知韩道来自东齐,派了人去东齐查访,只是他们还没送消息回来,因此对姚女官说的细节再三细究。
饶是记性好,姚女官依然应付得捉襟见肘,差点就被女皇问到回不上话来。
好不容易从宫里出来,她再也支撑不住的半躺在车里,丫鬟小心的为她盖上被褥,就见她眼一闭睡着了。
马车辘辘,从御街往宫门缓行,直到出了宫才渐渐加快速度。
只是才走不久,就渐行渐缓,最后甚至停下不动了,姚女官睡眠浅,车子一停下立刻就醒了,只是她神智还没完全回笼,所以反应有些迟顿。
“这是怎么了?”
“不晓得,护卫已经去查看了。”丫鬟将她扶坐起来,然后才坐到车门边,悄悄推开门往外张望。
“快关上,冷。”姚女官只觉一股寒风往里头钻,不禁气恼斥道。
丫鬟闻声慌忙把门关上,“外头怎样了?”
“前头好像堵住了,都是车。”丫鬟才看一眼,也搞不清状况,只能就看到的那一眼回报给姚女官。
堵住了?
正想派人去查看,就听到护卫过来回报的声音。
“方才有几位爷儿在大街上纵马,不慎撞翻了好些商家的摊子,正闹着。”
“那就换条道走,有没有问是谁家的爷?”姚女官隔着窗问。
护卫报了几家,都是朝中权贵家的纨绔子弟,姚女官冷哼一声,“全都记下来,回头去五城兵马司说一声,往大了说。”
护卫略迟疑,“这会不会得罪人……”
“怕什么,做错事的又不是我们。”
说的也是,当街纵马惹祸的又不是他们。“姚大人,那咱们是要在这里等,还是绕道而行?”
姚女官在车里翻了个白眼,才道,“要能绕出去,自然是绕道,赶紧走。”天冷,就算有被褥有熏笼,还是感觉得到寒风拚命的往车里头钻。
护卫领命,车夫便小心的掉头绕开去。
在姚女官车后的黎浅浅她们,看前头的车掉头绕道,便也跟着走,后头的车也有样学样,不多时,这条路上的车就散了大半。
第三百八十八章 遇
马车走的差不多了,右侧一间酒楼三楼包厢的窗里,站着一名穿着华丽的中年富商,富泰的脸上挂着和善亲切的笑容,任谁见了,都会认为他是个好脾气的人。
“老爷?”他身后的侍从们见他半天没有动静,忍不住上前来询问,“老爷,是不是要通知公子了?”
“嗯,快去,快去。”富商转过头,像只紧张的母鸡护卫着小鸡似的,振翅急挥般的挥着双手。
侍从们拱手为礼迅速退去,富商这才转回头,看着底下已然没有车马的街道,一双滑腻柔夷搭上他厚实的肩头,女子在他耳畔吐气如兰,柔媚的嗓音响起。
“老爷,您真不再劝劝公子?”
“嘿!你也看到了,那个什么教主,还只是个小豆丁呢!光一张脸好看有啥屁用?这要胸没胸,要腰没腰的。”边说着双手就袭上女子高耸的山峰,还不住的揉捏着,女子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嘤咛声,似是寂寞难耐的将自己的双峰更加贴向富商的大手。
富商涎着脸靠上女子的脸蛋,一手肆虐着女子的峰峦,一手则滑下山谷绕过纤细的腰肢,直下那丰润的突起。
屋里侍候的丫鬟面红红,鱼贯退下,女子才推开富商的手。“可殿下说了,让公子拿下那个教主的。”
富商猥琐的笑了下,“公子啊!只喜欢像你这样前突后翘的俏佳人,不喜欢小豆芽,根本不愿花心思去哄个小女孩,这我也没办法啊!”
“可殿下派你跟着公子来,不就是让你看着他的吗?”
富商笑着摇头,“殿下是公子的老子,都没办法让公子言听计从了,我不过是个听命于人的奴才,能有什么本事,押着公子听话?”
殿下不知道,那个黎教主的师父可都紧跟在旁,要想拐那个小教主,还不如换个目标来的快些。
换个那小教主放在心上的人,不怕那小教主不老实听话,顺从他们的要求,把宝藏交出来。
他锁定的对象是蓝棠,那姑娘已经及笄,脸蛋、身形都已经长开了,虽然脸蛋不如那个小教主出众,总好过那小教主干扁如木的身材。
不过这事可不能跟怀里这女人交底,这女人明面上是殿下的人,但她背后的主子是何人,他还没摸清楚。
“难道咱们这趟出来,就只能空手而回?”
“这也没什么嘛!”富商的笑容像弥勒佛一样和善,可看到女子眼中,却是让她悚然一惊,这家伙该不会是对自己有所怀疑吧?
离开包厢的侍从们,分头去寻自家公子。
无双公子正坐在车里,等着和黎浅浅来个不期而遇。
这是所有人知道的计划,只有公子和那富商晓得,他的目标是蓝棠。
为什么挑她呢?第一点她已经及笄,就像富商说的脸和身材都长开了,较合公子心水姑娘的模样,而且只要勾动她,立刻就能成亲,不用等。
第二点,这姑娘的爹是蓝海,也是神医,有这么个神医岳父在,就不愁被嫡母下手毒害,要知道九皇子妃的弟弟可是掌管着神医名下的药铺。
在东齐的上层社会里,谁不知道,想要悄无声息收拾人,只要跟九皇子妃的弟弟说一声,就能会到好用又不容易被查出来的药。
虽然价钱有些高,不过值得啊!
无双公子一直很小心,就怕一不注意就遭嫡母毒手。
若从蓝棠下手,那个黎大教主比较不容易戒备,毕竟蓝棠有父亲在,用不着他照看着。
可黎浅浅就不同了,她年纪小,又是黎漱的徒弟,被黎漱盯得很紧,而且那姑娘就不是个正常的孩子。
想到银楼里,她竟然对自己一点好奇都没有,径直进包厢去,连回头看一下都没有,反观蓝棠,对自己好奇得很,她身边只有一个丫鬟跟着,摆平她们主仆两个,可要比对上黎浅浅主仆三个容易得多。
“公子,黎教主她们的车,已经往这边来了。”
“嗯,你们准备着吧!”无双公子轻声道。
外头的侍从们齐声应诺,众人齐忙开来,时间很赶,大家忙得没时间交谈,很快,所有人就定位了,原本空旷的街道,迅速变身成为市集,其实这里原就是市集,只是过午了,集市早散了,他们不过是把摊贩们收在角落的家伙摆出来而已。
守在街口的人举手放在额上往远处张望着,怪了,不是说快到了吗?怎么到现在还不见人影?
冬天的午后,阳光亮而不热,只是焦灼的心,让那人觉得阳光好刺眼啊!怎么都看不清楚呢?
“头儿,要不要往前去看看?”
“也好。”他们为公子制造与佳人偶遇机会的次数虽多,可到底是头一回在不是自家的地盘上做事,难免有些忐忑,而且听说九殿下答应公子,只要办妥这件事,就把他姨娘从夫人提为侧妃。
有这个条件在,公子势必要全力以赴,不容人出错,头儿抬手抹去额上的油汗,要是事情出错,他们这些人小命肯定不保。
想到家中娇妻美妾,头儿暗下决心,定要顺当的完成此事。
方才出去查看的侍从一脸惊慌的回来了,“头儿,头儿,糟了,糟了啊!”
“什么东西糟了?”
“那个,那个黎教主的马车不见了。”
头儿一听脸都黑了,跳起身来揪着那人的胸口追问,“怎么会不见?”
“这……好像是跟着她们前头那辆马车走了。”
怎么会跟着人走掉呢?这是怎么回事啊?
时间回到稍早前,黎浅浅她们跟着姚女官的马车,离开那条街道后,就被姚女官的人认出她们的马车,姚女官想了下,便派人去见黎浅浅,道是有事相商,想请她们跟她回姚府去。
黎浅浅问蓝棠的意思,蓝棠想了想,便答应她,只是不去姚府,而是在外头找个地方。
姚女官便找了附近的一间茶肆,领她们过去。
进了茶肆之后,姚女官也不跟她们客套,开门见山直接说了。
“我娘是凤公子的姨母,那天知道他来了北晋,就闹着要见他,我送帖子去凤家庄,想请他来我家见我母亲,只是一直都没着落,我娘她只是想看看他,问他我外祖家的事,还有他娘……”
黎浅浅看着她不说话,蓝棠因去姚府为姚夫人看过诊,感觉与姚女官满亲的,便道,“凤公子的母亲已逝,姚夫人现在是病人,最好是别让她受太大的刺激。”蓝棠当她不知凤老公子夫妻已过世,轻轻的提点。
其实姚女官怎么可能不知道,就算当年出事后不晓得,她要安插人进凤家庄,总要查查凤家庄的资料吧!所以她怎会不晓得,凤老公子夫妻过世?
拿这件事来和黎浅浅她们谈,不过是抓紧机会,想要和凤公子套近乎罢了!
“我们都不晓得,姨母过世的事。”姚女官语带哀戚的道,春寿看她一眼,觉得她真的很厉害,这泪要落不落,虽然哽咽可说的话却是清晰得很,不像她,只要一哭,这话就有点含糊不清了。
蓝棠倒了杯茶给她,“姚大人,姚夫人的病就是不能操劳烦忧,所以你一定要把侍候的人管好,千万别让她们露丁点消息给姚夫人,这不利于她养病。”
姚女官点头应下,又询问蓝棠,要怎么侍候她娘这样的病人。
蓝棠不疑有它,一一详述,其实这些事,她早就交代过姚府的下人,姚女官也听过了,但姚女官问了,她也没嫌烦,又从头详述一回。
双方谈了约莫一刻才散去。
再度坐上马车,就有鸽卫前来禀报,他们原本要走的那条路上的异常。
“知道是谁设的局吗?”
“东齐来的无双公子。”来回禀的鸽卫是个年约十岁的小女孩,她臂上挽着花篮,看起来就是来兜售花篮里的鲜花的。
“知道了,你别在外头停留太久,冷,回去让管事给你们吃锅子。”黎浅浅看她脸上有冻伤,心有不忍的道。
“谢谢教主。”小鸽卫笑嘻嘻,自小在外流浪多年,好不容易有了容身之地,受训虽苦,不过好歹是凭自个儿本事挣饭吃。
她是第一次见到教主,没想到教主比自己大不了多少,想到回去有锅子吃,小鸽卫的笑就停不下来。
春江看她笑得傻,有点受不了的别过眼,云珠伸手拍拍她的头,给了她一块碎银,然后从花篮里拿了几束花,“去吧!”
“嗯。”小鸽卫机灵的倒退一大步,大声的喊道,“谢谢好心的姑娘,谢谢好心的姑娘,您几位肯定好人有好报……”
一连串溢美之词不绝于耳,黎浅浅听了有股想挠耳朵的冲动,“回去好好的教一下,虽说口拙有口拙的好,但也不能太单纯。”
春江点头记下,春寿则挠着脑袋道,“教主,这无双公子设局等着咱们,是想要干么?”
“还能干么?你想想他是打那儿来的,就知道他想干么了!”云珠把蓝棠的手炉拿过来,往里头添了个炭。
春寿想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无双公子和那个谢璎珞,方信怀是一伙儿的?”
春江点头,“你可算明白啦!”
蓝棠的心思还摆在姚夫人身上,回过神来,听到这一句,不由追问发生了什么事,云珠便跟她学了一遍,蓝棠不由冷哼一声,“幸亏方才被姚女官拉走了,要不然不就入了那啥公子的局。”
知道无双公子设局等着她们,蓝棠连他的名号也不说了,黎浅浅笑,“说起来还真是托了姚女官的福,避过了这一局,不过他很厉害嘛!才到北晋没多久,就能找到方便他们设局的街道。”
听说人手还不少呢!
吕大小姐便笑道,“这没什么,有钱能使鬼推磨,京里多的是小门小派的小混混,专帮人设局。”
“原来如此。”怪不得短短时日,就知道在那儿设局等着人入局,黎浅浅若有所思的道,“不如我们也给他设个局吧?”
“你想用谁设局?”蓝棠好奇了,眨巴着眼睛追问。
“还不晓得,回去和表舅他们商量下,再说。”
吕大小姐点头,“我回去就问问我爹,看看能不能套问出,是那个小门派的人在帮无双公子的忙。”
“那就有劳了!”
“客气。”
黎浅浅让车夫先往吕府去,把吕大小姐送回家再回去。
第三百八十九章 准备
黎浅浅她们一回来,黎漱、蓝海等人已经候在大厅,她们一进来,蓝海就先冲上前去,拉着女儿好生检视,黎浅浅扬眉望着黎漱,黎漱端着茶,轻咳了一声,“银楼里发生的事,我们都知道了。”
开玩笑,女儿在自家的铺子被人欺负?当他这做爹的死啦!气死!蓝海拉着女儿就开始数落她,要不是她好奇那啥什么公子的,怎么会被人欺负,想到女儿差一点点就丢了小命,或毁容,蓝海整个人都不好了!
黎漱睃他一眼,对黎浅浅老实进包厢,没对那什么公子的好奇,感到非常满意,完全没去想,自己这小表外甥女兼徒弟,才多大年纪,这么老成,对一般女孩子感到好奇的人完全无感,是不是有点不太对。
蓝棠对自家老爹这般紧张,其实有点小感动,但也觉得有点丢脸,一屋子人看着耶!
春江三个跟今儿遇上的小鸽卫一样,没有爹娘,看到蓝海这样对蓝棠,心里都有些羡慕,就是黎浅浅看着,也有所触动。
她老爸很疼她和哥哥,不过他很少在家,就是在家,也做不出像蓝海这样的行为,而黎经时,嗯,这个爹,因为自觉亏欠女儿太多,面对她的时候,总是小心翼翼,轻了怕把她掉地上了,重了怕把她拍扁了,而且有黎漱杵着,他想教女儿什么,都有点怕惹黎漱不快,轻重不好拿捏。
尤其传出西越间者冲着黎浅浅而来,他更觉是自己带累女儿,每次寄家书来,可以看出满纸关切之情,不过都落不到点子上。
让黎浅浅有时,真为她爹的智商捉急,同时也为南楚皇帝一掬同情之泪,把护卫自己的重担,交托到她爹这样的臣子身上,皇帝是对身边的朝臣是多不信任啊!
感叹完了,黎浅浅便和黎漱说起回来时,被人设计的事,也说了自己的打算。
黎漱摸着下巴,好一会儿才露出笑容,“行啊~你看要怎么办,表舅都全力支持,要是惹出事来,也有表舅给你兜着。”
“好。”
黎浅浅开心的露出笑容,蓝棠好不容易安抚好她爹,靠过来正好听到这一句,知道黎浅浅的主意,已经得到黎漱同意,便问她,“你打算用谁来设局?”
“谁愿入局就谁!”
蓝棠听得一头雾水,转头看云珠,云珠也不明白,只能耸肩回报。
无双公子花了大钱,却是毫无收获,气得不行却也莫可奈何,那佯扮富商的朱贵来请示,“公子,那鲛鲨帮吴帮主来了。”
“他来干么?”
公子这话问的实在好笑,人家还能来干么?当这些是开善堂的不成?当然是来要钱的啊!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能这么说,朱贵强自笑了笑,“公子,他是来收尾款的。”
“收什么尾款?事情没办成啊!不给,一毛都不给,以为本公子好欺负啊!事情都没办成,就想拿钱,哼,门都没有!你去跟他说,想要钱,没有。”
无双公子名号取得好听,不过私底下的言行,实在不怎样,所以下人们暗自给他另起了个无赖公子的名号,只是不敢在他面前说就是了。
“公子,这话不能这么说啊!”朱贵呵笑,心里却在抹泪,公子这是在闹怎样,昨天事情没办好,又不是鲛鲨帮的人没办好,事实上,他们把差事办得好极了,任谁也想不到,那几位贵公子之所以会当街策马竞速,就是他们搞出来的。
光这一条,人家收的钱就不白费,之所以没成功,那只能说运气太差,谁让无端冒出个什么女官来,还把黎教主她们给拐跑了!
气归气,可事情还是得继续办啊!不能得罪这地头蛇,要不然人家回头跟瑞瑶教那头告他们一状,他相信瑞瑶教得了这消息,肯定不会少给吴帮主谢礼的,到时他们怎么办?
朱贵想得很通透,奈何他家主子脑子不清楚,许是顺风顺水惯了,浑忘了这里不是自家地盘,跟这些地痞流氓耍狠?那吃亏的只有自己。
好说歹说,才让无双公子同意付钱,朱贵暗松口气转身出去,走到门口,后头无双公子的声音似箭矢般击向他的心口。
“这次的事情没办妥,先扣一半,等事成之后,再给尾款。”朱贵差点一口气喘不过来,生生给憋昏过去,还先扣一半,事成再给尾款,现在就是来收尾款了啊!难不成这尾款只先给一半,另一半等事成……,说到底,还是得他去跟人家磨嘴皮子,想想就觉累。
朱贵拖着脚步去面对吴帮主的怒火,而之前那柔媚女子,得知这消息后,忍不住掩嘴笑了,“公子不是自信满满,此事定成,啧,还真是让娘娘料中了,公子也就那张嘴会说,其实一点本事都没有。”
美眸在来回禀的丫鬟身上掠过,“查出来没有,公子他们到底想怎么做?”
丫鬟笑着讨好道,“还没查出来呢!不过婢子们看朱贵他们,还是盯着瑞瑶教的宅子,公子素来不委屈自己,他不愿对那个黎教主出手,那就只有一个人值得他出手了。”
“谁?”
“蓝棠。”
“她?”女子愣了下,然后才笑出声,“若是她,那倒还有几分可能,她年纪较长,身形和容貌都长开了,而且她爹是蓝海。”
丫鬟不解的看着她,女子看着很受用,便好心为她解释一番,丫鬟恍悟,“公子这是一举数得啊!”
“可不是吗?”只是她能让公子如意吗?他若得手,大公子就多个对手,还是个靠山强大的对手,大公子和娘娘岂能看他坐大?
想明白后,她便招丫鬟到身边,附耳交代了几句,丫鬟点头应诺,随即就离开了,女子看她走了,这才转身回房。
而这头,鲛鲨帮吴帮主兴冲冲的来,却是怒冲冲的走,朱贵苦着脸去向无双公子回报,无双公子毫不在意的挥挥手,就让他退下,他正和两个妓子吟诗作乐得兴起,无暇管这等琐事。
朱贵告退后,便去找账房,公子出手阔绰,他们带出门的银票也不知还能支持几日。
真月公主府,被母亲禁足的严珊得知姐妹们来探她,开心的叫侍女赶紧去把人领进来。
严瑞和严璃姐妹几个是来探口风的,也不知公主伯母(婶娘)还要拘着严珊多久。
听她们问起,严珊不平的道,“母亲说等无双公子走了,我才能出去。”
可她怎么能等这么久啊?她从没见过,长相如此出众的男人,尤其他对着自己微笑的时候,彷佛全世界的星星都跟着绽放光芒,衬得他的笑容是那么的……
“珊姐姐,你不知道,今儿我们去的那家银楼,竟然是吕大商会,和瑞瑶教的人合作的。”
“咦?不说是吕大小姐……”被搅了美梦的严珊,有点反应不过来,然后就想明白了,吕大小姐就算跟家里闹翻了,她还是吕大老爷的女儿,帮着自家和瑞瑶教合作,好像也没什么不对啊?
听说早在她还没被赵国的冀王盯上前,她就已和瑞瑶教的人合作了。严珊之所以会知道这些,自然是听她母亲和大舅母说的,她大舅母就是大王子妃,听说很早之前,就已经挑中吕氏商会,想跟吕大老爷合作,只是后来晓得吕大老爷只有五个女儿,没有儿子,便打消了合作的念头。
后来听说吕大小姐婚姻路多崎岖,迟到现在仍未婚,大舅母就有心想让大表哥把她纳回家作妾,想着这么一来,自家等于多了座小金库,只没想到,还没动手,就听说她被赵国的冀王盯上。
“她帮吕家和瑞瑶教牵线,不知那冀王晓不晓得?”严瑞对英俊的冀王印象深刻,可惜她只是武阳侯府的小姐,不是真月公主和武阳侯的掌上明珠,要不然,兴许自己就能飞上枝头做凤凰。
“别说了,听说那位主啊!在华城玩得太凶了病倒啦!前不久冀王妃才派人把他接回去了。”似是看出严瑞的想法,严珊毫不手软的刺了她一剑。
严瑞捂胸,冀王妃!就算她只是武阳侯的侄女,家里也不可能让她去赵国皇子做妾。
其实这些她不是不知道,只是少女情怀总是诗,她下意识的回避了这些于自己美梦不利的事实罢了!
然而也因为如此,当现实朝她正面袭来时,才更令她无法忍受,心痛得无以复加,整张脸都白了。
这个世界的嫁娶,从来都不是那么简单的,她想高嫁,想嫁如意郎君,但凭什么高门要娶她?凭什么她想嫁的如意郎要娶她?文人墨客用诗词礼赞爱情,但又有谁知,完美无瑕的爱情从来是不存在的。
婚姻也从来就不是两个人的事,是两个家族,甚至连姻亲家族全都包含在内的事,所以她们看严珊对无双公子有意思,才会盼着她能成,因为她和她们的身份不同,她娘是当朝公主,她爹是侯爷,如果连她,都不能如愿嫁给心仪的男人,那么她们就更不可能了!
得知冀王对吕大小姐有意,严瑞想,吕大小姐就是个嫁不出去的老女人,若不是家里有点钱,哪能吸引冀王对她的好感呢?果然,冀王最后纳的是吕二老爷的女儿,吕大小姐伤心败走华城。
想那吕湘珠都能高攀冀王,她不禁也跃跃欲试,只是没等她行动,就听说冀王追着吕大小姐去华城了!她整个人就蒙了,完全不明白,这个世界怎么了!为什么冀王宁可追着那老女人,也不留点机会给自己?
其实人家冀王压根不知有她这个人存在!
严珊见严瑞一副备受打击的样子,嗤笑一声,让丫鬟侍候她去更衣,“顺便让姐姐洗漱一番,重新上妆。”虽没把嫌弃说出口,不过光那鄙夷的眼神,就够严瑞受的了。
第三百九十章 局
自那日出手失利后,就开始下雪,这场雪连下了三天,无双公子便三日足不出户,整日待在屋里,和招来的妓子玩乐。
他玩得开心,妓子们拿了厚厚的赏银,也很开心,只有朱贵等愁眉不展。
“老朱,不如……”话没说完,就被朱贵瞪得消了音。
朱贵见他们闭上嘴,这才道,“韩大老爷的病还没好全,咱们上门,大概会被真阳公主赶出来吧!倒不如等他完全好了,想起以前的事,再上门去。”
韩驸马恢复记忆的事,连老婆都没说,朱贵他们又怎会晓得,只是听人说,蓝海这新起的神医很厉害,短短时间里,就让御医们束手无策的韩驸马清醒过来,而且近来一直潜心研究他的病况,韩驸马的病情渐有起色,说不定那天就能完全恢复记忆了。
若真是如此,他们再找上门,让他感受到来自家乡亲人的关怀,说不得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他和真阳公主拉拢到公子这边,公子立此大功,九皇子必对他另眼相看。
但现在得先稳住了,人没好,就这么急吼吼的上门,万一就此被真阳公主列为拒绝往来户,等人好了,他们也进不了门!何谈让韩大老爷感受到亲人的温暖呢?
这是他们之前就已经拟定好的策略,但是,架不住他们家公子挥金如土啊!
这才多久,就已经有点阮囊羞涩,要是再让他这么挥霍下去,不用等到韩大老爷病好,他们就先撑不下去了。
唉!没想到那什么教主运气这么好。
他们的钱到底都花到那儿去了?
“之前为公子造势,花了近千两,后来请人布局,又花了两千……才给了定银二百两,还剩一千八百两没给。”
负责管帐的账房哆嗦的捧着账本念着。
因为之前与吴帮主洽谈的不是朱贵,这会儿他总算明白,为何那吴帮主生气的拂袖而去。
人家出了力气,只拿了二百两,尾款还收不到,要换了是自己,也生气啊!
唉!
他们为了钱发愁,底下侍候的小厮和侍女,却乐疯了!
“你是说,公子的荷包?”
“是啊!姐姐,那姐姐说,她家小姐倾慕公子,但自知蒲弱薄姿配不上公子,所以愿花百两,换得公子贴身一物,好缓解相思之苦。”说这话的小厮眉飞色舞,似乎已经能看到满天的银子落到自己的手上。
“可是……咱们出门在外,公子身上的配件都是有数的。”侍女有些为难,这要是在东齐京里,想要公子的荷包都没问题,可在这里,若给出一件,公子的配件就少一件,她上那儿去凑,就是现绣一个补上去,怕都来不及。
而且公子虽是庶出,但身上穿的用的,那样的用料不是宫里赏的?外头买不到那用料啊!
“这简单啊!”小厮拿出一个绯红荷包,侍女接过去细瞧,“这料子竟比咱们宫里用的还好?”
“这料子啊!是北晋女皇御用的。”
女皇御用的?侍女手一抖,差点把那荷包掉地上去了。
“你怎么会有这……”
“哎,姐姐不知,那姐姐是武阳侯府的丫鬟,她家主子是女皇的外孙女。”有一两件女皇御用布料制的东西,简直是太正常不过了。
女侍恍悟,拿着荷包不断的翻看着,“行,我这就去找一个相仿的给你。”女侍的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就找来一个颜色相近的荷包来,小厮接了,笑着跟女侍道,“姐姐等着,一会儿我把钱拿来和姐姐分。”
“行,出去小心点儿。”
一百两啊!就算只有一半,想想也开心哪!
小厮去去就来,果然给了女侍五十两银票,把女侍给乐的,其他女侍看了可眼红了,不过很快,赚钱的机会就来了。
初时,她们还很小心,深怕被公子发现,不过这几天下大雪,公子基本就和那两妓子窝在房里,常只穿着件中衣,披着外袍,注重仪表的公子整天仪容不整,哪记得自己身上系的是那个荷包,那条腰带?
等到天气放晴,侍女们要侍候他穿衣时,才发现公子所有的配件全翻了新,侍女们不敢言,唯恐公子看出什么不妥来。
谁知?“咦?你们几个倒是好本事啊!这才几日不见,就给我添了这么多新东西?”
无双公子满脸欣喜的检视摆放整齐,任他挑选的腰带及荷包等物。
不止女人喜欢穿新衣戴新首饰,男人也一样,而且托盘上的这些对象,全是新的,由此可见,这些侍女们花了不少心思啊!
侍女们笑得有点心虚,不过好歹这一关是过了。
穿戴一新的无双公子原地满血满蓝复活,“让朱贵他们过来,雪停了,也该活动起来了。”
他打算就穿着这一身新,勾搭蓝海的女儿去,都说姐儿爱俏,他穿着这一身也俏得很哪!肯定能手到擒来,想到得意处,就忍不住放声大笑。
却不知这三天,虽然下着大雪,可有不少人辛勤不倦,奔走在大雪纷飞的京里。
武阳侯府的几位小姐,用过早饭就一起往公主府去,武阳侯府没分家,现任武阳侯与妻真月公主长住公主府,武阳侯府则由他大哥及弟弟们一起住着,供养太夫人。
严瑞几个分别是大房、三房及五房的女儿,有嫡出也有庶出,严瑞她们是嫡出,在福云郡主严珊面前低声下气,转过头就换她们欺压庶出的姐妹们。
不过这日,她们往公主府去,却是没带庶出的姐妹,丫鬟们小心翼翼的侍候她们穿过两府相通的月洞门,大雪是停了,可地上还有残雪,要是小姐们跌了摔了,夫人们不剥了她们的皮才怪。
如此走了小半个时辰,方到了严珊的院子。
进门后,丫鬟们侍候着除去斗篷,略去寒气后,才进内室。
内室里,福云郡主正坐在炕上检视着面前的东西,走近一看才发现竟全是男子用的对象。
“还没看够啊?”严璃取笑道。
“你们来啦!”严珊笑着把面前的东西全扫进一个木匣里。
严瑞就靠过来,拿起一个荷包来看,“这绣功真是不差,绣的人应该是个心灵手巧的吧?”
严珊伸手把荷包抢回来,“多亏了姐姐相帮,不然妹妹也会不到无双公子这些东西。”
“你喜欢就好。”严瑞和严璃几个交换了一眼,严璃也拿起一条腰带来看,等严珊伸手来抢,她才故作不经意的把腰带给她,“可光有这些死物,有什么用啊!若姐姐能和无双公子配成双,从此恩爱相伴,那才真叫人羡慕呢!”
严珊闻言眼里就失了光彩,“我娘说了,等无双公子离开之后,我才能出门。”
“这有啥啊!公主伯母素来疼你,说这狠话不过是想吓吓你罢了!”
“就是嘛!都说我娘疼我,可我那回做错事,不是被我娘收拾的?可公主婶婶对你,那真可说是千依百顺了!”
姐妹们卯足了劲儿,一个劲儿的鼓吹她,趁无双公子在京里,把握良机,想做啥就做啥,告白也好,私奔也罢,赶紧的,否则等他走了,那便是此生都难再见啦!
严瑞几个你一言我一语说不停,就没让严珊有喘息的机会,侍候她的侍女原想偷偷去跟公主说一声的,没想才走出门,就让严瑞她们的丫鬟给拦住了。
“可是……”
“可是啥啊?你不是总羡慕真阳公主的吗?夫妻恩爱,妇唱夫随,你这眼界高得,要不是有无双公子在,怕你是瞧不上别人了,公主婶娘随便给你许个男人,你肯嫁?”
当然不啦!“不是无双公子,我就不嫁。”
“这不结了!”严瑞两手一拍看着她。
严珊正当青春,好不容易看上个男的,正在暧昧期,偏遭逢母上大人棒打鸳鸯,还被禁足,逆反心思正旺,再加上这几个姐妹撩拨,冲动之下,就与严瑞她们说好,转天她们就帮她偷溜出府,去见无双公子。
有钱能使鬼推磨,无钱寸步也难行。
计划差点就扑在这钱的问题上。
兴冲冲的来到角门,却被公主府看门的婆子给拦了,她不认得郡主是谁,只认腰牌和银子,严珊她们没腰牌,就只能给银子。
但严珊虽是郡主,可她这位郡主没有食邑,没有食邑,也就没有私产,有的顶多是真月公主给她练手,才拨给她的小庄子,小庄子能有多少收益?每年能有个五百两收益就顶天了!
更何况她之前才把手头上的钱,全给严瑞她们帮她换无双公子的东西了。
不缺钱的时候,根本没把钱放心上,等到缺钱了,才晓得缺钱的日子真痛苦。
“没钱,怎么让看门的婆子放我们出去?”穿着侍女衣服的严瑞问。
“去,把我柜子里的金钗拿过来。”严珊也穿着侍女的衣服,但郡主的气势还是很足的,只是婆子像是瞎了眼,看不到她的气势,她只认银子和腰牌。
“郡主?”侍女听得头皮直发麻,“那支金钗是女皇陛下给您的及笄礼。”
来头这么大,自然不好拿出去换钱,严珊只得放弃,改换别样,“那换我柜子里那对手钏。”
“那对手钏是公主才给您的。”
一连说了好几样,侍女都说不成,严珊气得不行,最后气鼓鼓的撩裙大步回房,她就不相信她手上就没半样东西能换钱的。
其实不说她急,躲在暗处的鸽卫们看得也急啊!差点跳出来掏钱相助了!
怎么一个郡主,手边就没半点闲钱能用?比他们还可怜啊!
他们忘了,就是他们之前设局,拐了严珊不少钱的。
严珊拿钱给严瑞姐妹几个,让她们帮忙跑这趟,严瑞她们怕,用自己的人去做这事,万一东窗事发,真月公主追究到她们头上来,她们不就惨了?所以就想,找公主府的下人出面,去跟无双公子的人交易。
她们对公主府的下人不熟,根本不知找上的人是鸽卫。
严珊手里的钱,就这么被严瑞她们剥一层,鸽卫们削一层,无双公子的小厮和侍女又分一层,给刮分精光。
眼看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再不出去,就甭去了。
严珊愤然跺脚,转身回房去,不一会儿,就抱来一个匣子,来到角门,从匣子里的一个荷包掏出一块碎银,总算让看门婆子开了门。
第三百九十一章 忽悠
好不容易出门的姐妹几个,就像是放飞的小鸟般,平日看着不怎么入眼的景色,像是全都换了新颜色,叫她们不管看着那样,都感到新鲜。
“咦?原来咱们角门外头,就有卖东西的小贩?”严璃惊讶万分,其他姐妹也好奇靠过来瞧,浑忘了她们今日是为何出的门了!
严珊平常都是乘马车,或轿子,是从二门经东角门出的门,根本就没走过小角门,看到小角门外的小摊,她也很感新鲜。
在这里摆摊的,摆的货品全相准了公主府里的丫鬟和仆妇,因为她们不常有机会出门,想买什么东西,就得托人帮忙,可托人帮忙,买回来的东西未必称心,而且有时也担心,托的人占她们的便宜。
第一个在这儿摆摊的,是刚从府里退下来的老嬷嬷,年纪大了,做不动活了,但看着摊子还是可以的,知道府里丫鬟仆妇们的心思,便和儿媳去批了货来卖。
本钱不多,卖的不是什么上等货色,胜在方便,心思动得快的人家便也跟着做,小角门这里便成了个小市集。
严瑞她们平常未必会对这摊上的东西动心,但新鲜啊!再加上方才情绪紧绷,好不容易放松下来,便忍不住多看几眼。
跟她们出来的丫鬟是急得不行,可也不敢上前相劝,万一要让人知道,小姐们的身份那就不好。
隐在暗处的鸽卫们,深感无语,严珊姐妹怎么能心大如斯!
没办法了,再让她们在这儿拖下去,几时才能见到无双公子啊?
领头的鸽卫点了个年约十岁的小鸽卫,交代了几句后,就让他办事去。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严珊她们个个手里抱着不少战利品,小贩们个个乐呵呵,在这儿摆摊多年,几时挣得如今天多啊!真是太好了!
这几位姑娘也不知是府里那位主子身边侍候的,钱多人傻还不讲价,开多少钱就付多少钱,在这儿做生意从没这么痛快过!
各摊主卯足了劲儿,正准备一鼓作气,把摊子上的东西全清光,就看到一个小厮神色匆匆跑过来,“几位姐姐原来在这儿,可叫小的好找,车都备好了,候在东角门外,姐姐们再不快点去,万一侯爷他们回来撞上那可就不好啦!”
严珊一听恍然回神,左右张望了下,真是见鬼了,她不是急着要去见无双公子的吗?怎么一出门,看到这摊子上的东西,就给迷住了?
将手里的东西一骨脑的塞给小厮,“给我送回房去,回头要是少了一样,仔细你的皮。”
“是,郡……”话还没说完,就被严珊给瞪没了声。
严珊见他识相,冷哼一声,“你刚才说车在那儿?”
“就在东角门外。”小厮看严珊一脸茫然,忙伸手指点了下,严珊顺着看过去,见那里停了车,这才点头,“你回去吧!”
“是。”小鸽卫接过严珊给的碎银,恭敬的贴着墙边站着,严珊满意的点点头走了,严璃和妹妹低着头挑头绳,严瑞眼尖,看严珊走了,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跟着走人,严璃的丫鬟见了心焦,忙上前提醒主子,严璃这才发现,严珊、严瑞都走了,看看手里的几条头绳,有些舍不得放下,可她们今天陪严珊出来,是要去见无双公子的,两相权衡下,终究还是放下头绳,拉了身边几个妹妹,“走了,走了。”
只是她们匆匆追上去时,严珊和严瑞已经坐上车走了,尚幸还有两辆车,她们急急忙忙上车,命车夫追上去。
车夫们赶车出来时,就有人吩咐,送几位姑娘去华满楼,华满楼是真月公主名下的酒楼,听说那无双公子最喜欢华满楼的酒菜,这几天下雪,天天叫了华满楼的酒菜去他住的客栈。
听说今儿,无双公子要在华满楼宴客!
自家郡主和公主娘娘就是为了这小子闹翻的,公主娘娘还把郡主给禁足了,这事闹得车夫们都晓得了。
不过,他们也知道,这做娘的再怎么心硬,也敌不过女儿的几滴泪水,这不,说是把郡主禁足,可知道无双公子在自家酒楼宴客,还是把郡主放出来啦!
所以说啊!这遇到儿女事,平日再怎么要强的父母,也只有软下心的份儿。
严瑞虽有安排车,不过她是让她奶娘去帮忙雇车,可是她没想到,带严珊出门时,遇到难关,一时间就忘了派人去跟奶娘说一声。
出得门后,她们几个全被那些小东西给迷住了,直到跟着严珊上了车,才想起她好像忘了什么事。
车行一段路后,她才想起来,她忘记派人去通知奶娘了。
她看看车厢,惊觉这根本就是严珊专用的座车嘛!“妹妹,你事先派人通知车夫了?”
“没有啊!”严珊一脸莫名其妙,“不是姐姐吩咐的?”
“我……”呃,叫她怎么说?她准备让人雇车,但一直到现在,才想起来,没通知人呢?讪笑着应下这份功,心里却在想,公主婶娘到底是疼女儿的,要不然也不会让人准备马车,送她们去见无双公子了。
一时之间,竟说不出是羡还是妒。
严珊没想那么多,她一心只想着赶紧看到无双公子,见到他时,要怎么倾诉衷肠。
另一边,无双公子送去公主府的帖子,终于被送到韩驸马的跟前。
“无双?怎么起这么一个名字?”边念叨着,边扶着儿子的手慢慢的散步。
“这不是他的名,只是个称号而已,大概是不想让人知道他的身份和来历吧?”
韩驸马笑,“都自称无双了,还怕人知道他身份?”摇摇头,“这孩子八成是庶出的,而且他娘出身虽不低,但本身却位份不高。”
韩成晖好奇问,“您怎么知道?”
“我大概知道我那位表兄的性子,他身边的女子,不止要有貌,还要有才,至少不能言语无味,在东齐出身不高的女子,能识字就不错了,想有才?”他笑着摇头,“他贵为皇子,怎肯纳不识字的女子,就算有貌,在他那里顶多算是个玩物,不可能让她们生下子嗣,否则怎么跟九皇子妃及其娘家交代?”
有貌的女子没有子嗣,就算有宠也不长久,有才有貌的女子,出身必不低,九皇子才会允她生下孩子,有儿子的女人,就可能有野心,位份再高,九皇子妃的地位就会不稳。
想要在东齐皇帝面前讨着好,夫妻得和睦,内宅要平稳,这些不安定的因素,都要清除掉。
他那好表哥,肯定是哄这孩子,只要达成他交代的事,他就提他亲娘的位份,韩驸马嘴角微翘,他那好表哥从小就是这样哄人帮他做事,口惠实不惠,办好事的当下,口头上好听话说几句,还说要赏,回过头就忘了,人家等着他的赏赐,却久候不到,又不好意思上门去问。
有的人熬不住,旁敲侧击去问了,他又装胡涂,把责任推到身边侍候的人没提醒他,问话的人不止没得到赏赐,还得罪了表哥身边侍候的人,指不定几时就在他表哥面前,给他穿小鞋。
从小到大他看得多了!姨母也曾说过他,不过他依然故我,也是,他贵为皇子,多的是抢着要为他办事的人,岂会在乎这些人会否对他有意见。
只是韩驸马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他这位表哥依然故我没有改进?而他身边还是依附着这么多人为他效命?
“父亲,您要见他吗?”
“我现在还是病人呢!蓝先生可说我能见客了?”
韩成晖摇摇头,“我们没问。”按照他娘的意思,最好他完全康复之后,也都不要见客,可是最近这位无双公子闹腾得太大,就连他表妹都因他,而和姨母起冲突,不由得他要多思量些。
韩驸马轻笑了下,“就这样吧!要是再送帖子来,就跟来人说,我病未好全,没有精神待客,还请他们见谅。”
韩成晖点头应下,心里却说,今天上门的若是叔父或姑母家的人,说不定父亲就见了,说到底,父亲不见无双公子,其实就是想第一个见的家人,是自家人,而不是无双公子这样的转折亲。
连下三天雪,黎浅浅她们就玩了三天,掷、下棋、画画,黎浅浅还找刘二弄来叶子牌,她不会玩,但叶妈妈会,让她教,刘二他们却是忙翻了,这三天全员出动布线,不止他们,凤家庄的数字公子们也都在凤公子的带领下掺和了进来。
无双公子今日宴客,就是数字公子们的杰作,他们在北晋京城多年,对北晋这些达官显爵,还有世家名门的了解,若他们认了第二,就没人敢说自己是第一。
就是女皇也不如他们消息灵通。
只是他们对无双公子不甚了解,幸好在东齐的数字公子和鸽卫们,及时补上了这个缺陷。
知道他的来历,也就确认了他的来意,凤公子得知这人是来拐黎浅浅的,立刻就把人列入黑名单。
京城分舵这些人,就算原本不知凤公子对黎浅浅有意,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再笨的人也都看出来了,他们公子表现得实在是太明显了!光说外貌,实在是太相配了啊!有没有?虽然黎教主有点小,不过这世上老夫少妻的海了去,不差他们这一对。
再说门户那是绝对相当啊!而且听说,凤老公子夫妻在世时,就很看好儿子和黎教主,有黎浅浅这样条件的人摆在那儿,也就难怪他们公子看不上前分舵主夫人的表妹了!
啊呀!说起这位,竟然还有脸上门要见公子,真是,以为她的脸很大吗?所有人都要赏脸吗?哼!
还是他们未来的公子夫人好。
为讨好未来老板娘,除数字公子们每天不落的把消息送到黎浅浅手中,分舵这些人也不甘示弱,天天送消息过来给她。
下雪的这三天,黎浅浅光消化这些消息,就够她忙的了!
好不容易雪停了,严家姐妹开始行动啦!她才稍稍从这些消息里头抽身出来。
“浅浅,听说今天华满楼有好戏看,去不去?”蓝棠兴冲冲的跑来找黎浅浅。
“不去。”黎浅浅扶着脑袋瓜子,微抬眼皮看她,口气却很斩钉截铁,蓝棠感觉有点小受伤,“为什么不去啊?”
黎浅浅伸手拍拍她的脑袋,“你可还记得,刘二他们怎么说的?”
蓝棠想了下,全身一悚,显然是回想起刘二他们之前的回报了。
“他都要算计你了,你还去看热闹,不怕他到时候把你拖下水?”
蓝棠连连摆手,“不去了,不去了!我还是离那什么公子远一点的好。”
“嗯。前儿孟盟主不是写信给你,你回信了没?”见蓝棠还有点扭捏,黎浅浅便祭出孟达生来转移她的注意力。
“哎哟!急啥啊!”蓝棠难得表现出小女人的羞态,“他在东齐忙着呢!”
“他不是说,再忙也要跟你通消息的吗?别吊人胃口了,赶紧回信给他,省得他分心挂着你,耽误手头上的事就不好。”
蓝棠原还有点小羞涩,听她这么说,便点头道,“说得也是,还是回信给他,省得他挂心。而且还得提醒他,别又犯心软的老毛病,姚彩筠的事才刚过去。”而且还是大家帮忙才解决的,“他要是多惹几个来,咱们大伙儿旁的事都甭做了,专跟在他后头善后就好了。”
黎浅浅郑重点头,“就是,就是,棠姐姐好好的说说他。”
蓝棠就这么被忽悠得忘了,要去围观无双公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