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七章 撒手
长孙云有喜的消息,很快就传到高管事耳中。
他有些不管置信的伸手挠挠耳朵,“你再说一遍。”
“高管事您没听错,高夫人有喜了。”来报信的婆子斩钉截铁的又说了一遍。
“我去!”高管事跳起来,在屋里直转悠,“这不是真的吧?她,她不是寡妇吗?等等,她可与黎漱见过面了?私下见面?”他满是期待的看着来人。
“没有,别说见面了,她连黎府的大门都没进去过呢!”来报信的婆子是跟天天跟在高思梨身边的丫鬟们套的消息,自然再清楚不过。
高管事深吸口气道,“那在外头呢?有没有见过面?”
这个嘛!“高管事,婆子就真不知道了,高大小姐身边的丫鬟,怎么可能知道她家夫人有没有和男人私下见面呢!”
“那你怎不和高夫人的丫鬟套交情?”高管事板起脸来,来回话的婆子乍见有些怕,深吸口气定定神后,才道,“高管事,您老真是爱说笑,那高夫人到底曾是当家主母,她身边的丫鬟岂是那么容易套话的?”
是吗?那李如意怎么能轻易的将长孙云的丫鬟玩弄于股掌之间。
他却不知,那个如姐姐之前花了多少功夫和长孙云的丫鬟们套交情,而且她年纪同她们相近,多的是套近乎的话题,而年过五旬的婆子,一凑上前,不需开口人家就知她是来干么的了!
当然,如果她去套消息的对象,是长孙云身边的嬷嬷、婆子们,那就应该轻松许多,只是长孙云这趟出门,没带太多嬷嬷,只带了粗使婆子们,每日出门,长孙云只带丫鬟随侍,留粗使婆子们在客栈里看行李。
负责去套话的婆子其实也跟粗使婆子们打过交道的,发现她们什么都不知道,才不得不转向高思梨的丫鬟套话。
高思梨年纪轻,身边的丫鬟再怎么懂事,见识也不及长孙云身边的多,她们的油水也不如长孙云身边的丫鬟多,所以才会被婆子轻易打动。
“我知道了,你还是盯紧高大小姐的丫鬟,看看能不能从她们那儿得到更多的消息。”
“是。”婆子领命退下时,正好和李如意擦身而过。
婆子知道此人是国公爷身边的丫鬟,很是恭敬的对她行了礼,李如意却只是漫应回了个礼,婆子见了心里不喜,不敢表露出来,只能匆匆离去免得被人看穿。
李如意一进门,高管事便朝她招手,“坐,怎么过来了?”
“刚刚听人说,高夫人有喜了?”
“是啊!方才我也在跟人查证,确实是有喜了。”
李如意,也就是那位如姐姐,不解的问,“可她相公不是死很久了,她……”和谁有的孩子?
“所以她应该是另外有男人吧!”高管事沉着脸道,“我只怕她会坏了国公爷的事。”
李如意没有回答,高管事喊了她两声,没得到她响应,不禁有些急,“如意,想什么呢?”
“我觉得您老不必担这个心,她的事不成,也不打紧,只要高大小姐成功嫁进凤家庄,还愁什么?”
凤家庄消息灵通,有这么一个后盾在,国公爷想在其他几国做什么,确实就不必愁了。只是高思梨毕竟和国公府非亲非故,就算国公爷把长孙如兰纳进府,一个妾室的外甥女,这关系似乎太过薄弱了一些。
听了李如意的顾虑,高管事笑着摆了摆手,“如果她有幸能嫁进凤家庄,国公爷收她做义女都行,到时候打着给义女嫁妆的名义,便可顺利将咱们的人安插进凤家庄。”
有凤公子夫人的名份,她想安插人进凤家庄,难道凤公子和凤庄主会不答应?这都是有旧例可循的,就算老凤庄主父子有意见,只要凤公子站在妻子这边,还有什么问题呢?
高管事对高思梨的容貌非常有信心,觉得只要凤公子见了她,肯定会动心,再有国公爷做后盾,还愁高思梨成不了凤公子夫人吗?
李如意却对此存疑,高管事没见过高思梨,对她容貌的信心全来自长孙云的自吹自擂,试问那个做娘的会说自己女儿丑?李如意见过黎经时父子,黎韶熙兄弟虽是男儿,但在她看来,他们兄弟两的容貌,绝对要比她们西越第一美女茜茜公主还要略胜一筹。
他们的妹妹就算比不得他们两,也绝对可以完胜茜茜公主。
高思梨的容颜可及不上茜茜公主的一半,有黎浅浅在,凤公子会被高思梨的美貌所迷?
她可是从客栈伙计那里听说了,瑞瑶教和凤家庄的主子们交情很好,要不怎么会一起来北晋?而且瑞瑶教的大小教主初来乍到,住的就是凤家庄的分舵,双方交情可是好得很。
要不他们也不会同意长孙云的计划,现在想想,自己怎么会被长孙如兰的人给哄了呢?真是!
他不知,长孙如兰身边侍候的,全是长孙夫人安排的,让长孙如兰跟着晋国公去南楚,是用她去为长孙云探路,如果不成,也就只是损失个庶女,没什么大不了的。
长孙云姐弟是她的心头肉,尤其是长孙云,当年百般算计长孙筱,不就是为了给长孙云有个好归宿吗?结果事与愿违,长孙夫人好一段时间缓不过气来,现在女婿死了,女儿只育有一女,为长远计,还是得给她找个婆家。
虽然她把媳妇压得死死的,但谁知道自己百年之后,她是不是还会对大姑子恭敬呢?而且长女就只有一个女儿,等外孙女出嫁了,她一个人孤零零的,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长孙夫人可谓是为这个女儿操碎了心,既想要她如愿以偿,又怕黎漱那头不答应,女儿会颜面尽失,所以才会派人去跟高管事接头,将其中利益分析给他听,让他为己所用。
只是长孙夫人万万没想到的是,长孙云她有情人,而且还和情人珠胎暗结。
这事也让高管事觉得面上下不去。
“高管事,奴婢觉得高大小姐的婚事,还是从长计议的好。”
“哦?这是为何?”高管事不解的问。
李如意便将这两天从高思梨的丫鬟那儿,听来的消息说给高管事听。
高管事听完之后,略显吃惊,“她,竟看上咱们国公爷?”
“这其实不足为奇,咱们国公爷英武俊俏,多的是怀春少女喜欢,高大小姐相中国公爷,这不很正常的吗?再说了,她们这年纪的姑娘,嫁的丈夫若是年纪相当的,怕都全心在科举上头。”
也就年纪大些的男人,才有闲情逸致哄小娇妻,当然,年纪大些的男人会娶年轻的妻子,大概都是娶继室,像他们国公爷这样,还没元配的,简直是凤毛麟角!
所以国公爷每每一出席宴会,总是会被那些想嫁女的老爷们团团围住,没办法,府中没有太夫人,那些人若想招国公爷为婿,就只能亲自跟他谈。
之前有人想走宫里娘娘的路子,宫里娘娘是答应得很开心,可惜隔天就被国公爷给回去,跟娘娘直言,娘娘是出嫁女,管好自家的事就好,旁的事不劳她费心。
可把芳贵妃给生生气昏过去。
“你觉得这门亲事能成?”
“能不能成,不是你我说了算,那得算国公爷心里怎么想。”李如意提醒高管事,高管事闻言一凛,连忙起身向她拱身为礼。“多谢如意姑娘提醒了。”
高思梨还不知道,自己思嫁晋国公的事,竟然被丫鬟们当成闲话的题材说了出去,还被晋国公的下人知道了。
她这会儿还晕呼呼的,她爹都死了快三年,她娘是怎么有孩子的?她不小了,知道女人要有孩子,需得跟男人同房,可她娘哪来的男人啊?难不成,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她娘和人同房了?
是谁?会是谁?谁是她娘肚里孩子的爹?
乍知此事时,她闹腾了一番,被丫鬟们拦得浑身是伤,初时不觉得,现在静下来,就觉得全身不舒服了。
“大小姐,您看,是不是先回房歇着去?夫人今儿受的打击不小,怕是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长孙云的大丫鬟留梅柔声劝着。
“我不走,我要等我娘醒过来,我要等着问她,她肚里的孩子是谁的?她怎么对得起我爹,我爹才死多久啊!她就想改嫁,外祖母说,我娘还年轻,是该再找个人相伴,我没拦着她啊!还陪她天天在人家门外守着,可是,她为什么,为什么会和人……”私通二字她说不出口,只是羞恼的涨红了脸。
留梅和其他人交换了眼神,最后还是由她开口,“就算夫人肚子有孩子,但她心里,最看重的还是大小姐您啊!要是她醒来,晓得您守在这儿一晚上没歇息,怕是要心疼坏了。”
“那就让她心疼死好了!反正她肚子里还有一个嘛!她不愁没孩子啦!”
“瞧您,说的是什么傻话啊!”留梅见她放声大叫,不禁眉头紧锁抿着嘴角用力的拉住她。“大小姐,您别再大声嚷嚷了!好歹给夫人留个颜面哪!”
“留什么颜面啊!她自己都,都,都……”不要脸了,还怕自己说吗?后头的话终究没说出口,而且音量也降低了。
留梅见状暗松口气,“大小姐最聪慧不过了,应当知晓,夫人这事可不好传出去,否则影响的不止是夫人,还有大小姐的声誉。”
高思梨闻言愣怔了下,显然她方才并未想到这点,现在被留梅提醒,对母亲越发气恼,可到底不敢再像刚刚那样放声大嚷。
双手紧握着帕子,高思梨不能骂不能叫,只得气红了眼,原地愤愤的跺了跺脚。“真是气死我了!”
留梅赶紧朝高思梨的丫鬟使了眼色,让她们侍候她回房去。
等高思梨走远了,其他人才围上来对留梅竖起大姆指,“好好当差,夫人这些日子情绪可能不会太好,大伙儿小心谨慎些,千万别犯事。”
夫人有喜却未必是件喜事,她们要是得意忘形,到时候被修理处置了,可没人救得了她们。
众丫鬟齐声应诺,留梅让她们退下,只留下阿朱和吉祥。
“你这些天就待在房里少出来,免得夫人见了你要动气。”她对阿朱这么说道,阿朱点头,她是前头长孙夫人陪房的孙女,被带来京城,就是想用她去跟大姑奶奶的女儿套交情的。
可夫人一直碰壁,原以为流言有利己方,不想现在反对自己不利,自然也就不乐见她这颗棋子。
“吉祥,虽是多亏了如姐姐的主意,夫人听到的那些话,不是打你嘴里说出来的,可夫人如今怀有身孕,不可动气,为免意外,你和阿朱一样,都待在自己房里少出来,省得夫人见了你想到那事就不痛快。”
她话还没说完,吉祥已经点头如捣蒜,待她说完便忙不迭的大声应下,几乎是她的声音一落下,内室就传来响动,可把三人都吓坏了,留梅让她们留在原地不动,自个儿转进内室去,见长孙云不过是翻了身,人压根没醒,这才松了口气,急急出来打发走吉祥她们,然后开门招来两个小丫鬟,命她们好好守着夫人,自个儿则去看人熬药去。
刘二这厢得知长孙云有孕,便急忙调派人手,想要在最短时间内,查出究竟谁是长孙云腹中胎儿的经手人。
黎漱觉得这事实在不好跟黎浅浅说白,因此知道后,就不许刘二拿这事去烦黎浅浅,打算自己来处理这件事。
“我觉得这件事,您才不该插手。”
“哦?这是为何?”
黎浅浅没好气的看他一眼道,“我想长孙云要是知道她怀孕了,肯定巴不得把这事栽在您头上,她之所以百般算计,就是为了住进来好近水楼台先得月,您还是别插手的好。”
黎漱若有所思,凤公子原在分舵忙着,得知这个消息,便赶了过来,听到黎浅浅这么说,点头附和道,“您和浅浅没见她,她都能闹出事情来,要是管了这事,只怕她立刻就顺着杆子往上爬上来了。”
黎浅浅直点头,蓝海也道,“他们说的有理。”
“好吧!那你们说说,要怎么处理这事?她要是硬要赖上来怎么办?”
不怪大家对长孙云如此防备,实在是被她天天守在门外的行为给烦的,如影随形如蛆附骨,恶心啊!
“你们说,她是真的怀孕了吗?”黎浅浅坐在大圆桌边,托着腮看着众人。
“为什么这么问?”凤公子反问她,毕竟大夫都已经肯定了。
黎浅浅笑,“因为她和晋国公的人一起进京啊!也许他们在进京前,就约定好要怎么做,我那好姨母一进京就先想办法住进来,住进来之后,算算日子,就放出消息,说她有喜了,好以此逼表舅娶她。”
“可是她一直没能住进来啊!”蓝棠大声问道。
“和她们约定好的人大概不知道!”黎浅浅又道,“要不然要怎么解释她一个寡妇,又没情人,怎么会突然有喜?”
黎漱瞪她,小姑娘家家的怎么知道这些的?难道是蓝棠教她的?黎漱转向瞪着蓝棠,把蓝棠吓得浑身直发抖,完全不晓得他在发什么疯,蓝海也知女儿好八卦,因此也怀疑黎浅浅知晓这些,是不是女儿带坏的。
蓝棠真是咬着帕子趴在云珠怀里,她爹和大教主是在发什么疯啦!
黎浅浅还不晓得,蓝棠为自己背了黑锅,“对了,锦衣坊那个严管事的弟弟出现了,他说他和他姐两个相依为命,他姐就是为了他,怕他一人在家无人照料,才会天天回家的。”
这话一出,立刻吸引了黎漱他们的注意力。“这事我来处理,长孙云那边就交给你了!”既然有事可做,黎漱立刻撒手,之前说他来管,也只是怕黎浅浅是小辈,不好出手罢了!
第四百三十八章 摇摆不定
黎浅浅有心自己出手,黎漱自然乐见其成,长孙家欠她娘的,总究是要还的,由她的女儿亲手讨回,自然是再好不过。
交代刘二和鹰卫头领听黎浅浅的吩咐,另外还交代他们两,“好好看着,别让她受气。”
大教主,这个要求有点难啊!要怼上那女人,多多少少肯定要受气的啦!他们要怎么护着教主不受气咧?好难喔!
凤公子在旁边听了弯了弯手指,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们两,黎浅浅轻敲椅子的扶手,等他抬眼看自己时,才问,“你怎么了?”
“我在想你方才说的,如果她真的有孕,那谁是孩子的父亲。”
“嗯,这个嘛!肯定不是在京里时有的。”长孙云到京城还不到一个月,如果能被诊出来有喜,至少也要一个月以上。
“往回查她们母女的行踪,应该能查出些蛛丝马迹来。”黎浅浅目不转睛的看着凤公子,凤公子会意颌首,“我这就交代人下去查。”
有凤家庄的数字公子们在,长孙云那个情夫藏不了多久的。
另一边长孙云终于醒了,高思梨第一时间就想冲进去质问她,可是被留梅搁下来。
她不知长孙云是否要留下肚子里的孩子,如果她想要留,那放任高思梨冲撞进去,使得胎儿不保的话,长孙云舍不得怪女儿,但肯定不会放过她,如果不留,她放任大小姐这么没大没小的闯进去,也是没尽到身为丫鬟的职责。
高思梨可不像她想那么多,她只想弄清楚,她娘肚子里到底有没有孩子,她娘到底有没有对不起她爹。
“大小姐,夫人才醒过来,人还没完全清醒呢!您就别在这儿闹腾了,万一惹恼了夫人,可就不好。”
“不好什么,难道还怕她动胎气?”高思梨越想越恶心,她娘怎么可以,她到底是和谁有了孩子的?黎漱?不对,她们连黎府的门都没进去,她娘也没能见到黎漱,那会是谁?
她把她们身边能见到的男子全都想了一遍,可是从家里出来,这一路上见到的人不少,可不是商家就是下人,谁能让她娘委身于他?是谁呢?
越想头越痛,留梅见状赶忙让高思梨的丫鬟送她回房,并允诺一会儿请大夫来,看过夫人之后,就请大夫过去给大小姐瞧瞧。
丫鬟们小心翼翼的把高思梨请回房,又等了好半晌大夫才姗姗来迟,留梅赶忙将人请进去,在屋里侍候的留荷和留菊两有些不悦的看了留梅一眼,留荷拉了留梅的手避到一旁。
“是你让吉祥避开的?”
吉祥机灵聪慧,更重要的是她腿脚快,她们这些跟在夫人身边侍候的丫鬟,全都是养尊处优,极少奔跑疾走,又自恃是夫人身边的丫鬟,颇有些自傲,对低声下气向人打听的差事不屑为之。
好不容易来了个机灵嘴甜腿脚快的,正好把这种差事全推到她头上,谁知留梅竟然叫她避着夫人一些,难道不知,夫人这些天会常常派人出去打听消息吗?叫她避着夫人,那是要叫她们顶上吗?
“不必担心,夫人若要人打听事情,还是可以让她去做,只要回来复命时,领差事的那个人自己去回禀就是。”留梅柔声的解释道,留荷闻言才放开她。
“那就好。”之前那事吉祥应是得罪夫人了,要真让她继续在夫人跟前晃幽,把夫人气恼得恨了,让人杖责她,那么之后打听消息的差事免不了落到她们头上来。
留梅这么做,既保住吉祥,也免去她们亲自去打听消息的可能,想到这儿,留荷就露出笑容来,朝留梅说了好些好话,然后才转身回长孙云跟前去。
大夫已经跟长孙云说她有喜的事,这时正在详细交代留菊要小心侍候,“这是安胎药,是药三份毒,若夫人觉得没有不适,这药就不用吃,要是觉得腹部微微疼痛,就让人把药煎来吃,若觉得腹部剧痛,便立刻命人去请老夫过来。”
长孙云颌首,让留菊送大夫出去。
等到屋里只剩主仆三人,她才问,“外头传的那些话……”
“都已经传开了。”留荷垂眸,“夫人,您……想留下孩子吗?”
黎浅浅猜错了,长孙云并未与人约好要算计黎漱,她是真的有喜了。只是这个孩子,她能留吗?
高思梨不知她娘肚子里的孩子是从何而来,但长孙云身边的丫鬟都晓得,自家夫人有个情人,人生得人模人样,看穿着应该家境富裕,而且还颇有权势,看他腰系的腰带上绣工应是出自织工局,织工局与高家有生意往来。
留荷的兄长就是负责的管事,高建凯还在时,留荷的兄长曾有意把妹妹许给织工局一个主事,那个主事为了示好,曾透过她哥,送给她一小段要上贡的织锦。
说来也巧,那段织锦的花纹正好与长孙云情人的腰带如出一辙。
留荷因此知晓长孙云情人的身份不凡,但却不知他究竟是何人。
长孙云抬手抚上自己的小腹,留吗?要留吗?她现在可是寡妇,能把这孩子生下来吗?若是个儿子,她不再嫁,就守着儿女,也不愁日后没有依靠,可是要怎么交代这孩子的来历?
想到这儿,她不禁怨上黎浅浅,那死丫头若是一早老实的见自己,请自己住进黎府,凭她的姿色和手腕,还愁不能把黎漱收服吗?
好不容易传出有利自己的传言,就等着她上门,谁晓得竟然一夕之间全变了样?
让人知道黎经时的元配曾被人卖身为奴,黎浅浅的亲娘曾经是个侍候的丫鬟,黎漱难道就不怕这会影响到黎浅浅吗?她也不小了吧?再过几年就及笄了,难道他不怕黎浅浅嫁不出去?
他怎么敢,这样败坏她娘的名声!
亏她还想着要嫁给她,他难道就不怕丈母娘的名声败坏?
留荷见夫人不发一语,似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遂朝留梅招手,“你出去看看,若留菊抓药回来了,就让她回来替我,你亲自煎药。”
把差事都分派出去,却没说她自己做什么,留梅早习惯了,也没说什么,只是转身出去。
留荷等留菊过来替她,可留菊却姗姗来迟,不过她回来时,长孙云仍没回神,留荷不悦的瞪了留菊好几眼,然后才提着裙子匆匆离开。
留菊以为她赶着去更衣,也没理会她,见夫人呆坐着,她没敢上去打扰,拿过榻上搁着的针线篮,拣了块碎布练绣工。
长孙云住的客栈,早就安排鸽卫进驻,现在加派人手,并增加鹰卫在外守着。
与此同时,当初和何夫人接触的两名鸽卫,在另外三名鹰卫的陪同下,护送何夫人回南楚总坛。
何夫人以为是要去和儿孙会合很是兴奋,一路上很配合,却不知,在她车后的那辆车里,安放的便是何侍郎及其儿孙的骨灰坛。
时人讲究落叶归根,纵使何侍郎不仁,黎漱却不能不义,因此让他一家落叶归根,安葬于总坛的墓园,也算是仁至义尽了,谁让他一家被他女婿搞死了呢?
不过这么一来,他们手边的人手就不足了,幸好有凤公子帮忙。
只是鸽卫们盯了几天,仍是没能查到长孙云的情人是谁,只知她是真的怀孕了!而且高思梨非常不高兴,认为她娘背叛了她爹。
要不是长孙云的一个丫鬟一直拿话压着她,只怕她早就和她娘吵翻天了!高管事那边也很想知道,那个人是谁,另外嘛!他更想知道,能不能用这个孩子赖上黎漱。
得知不可能后,他颇为失望,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严管事身上,冒充她弟弟的小厮,已经顺利混进锦衣坊,而且靠着嘴甜和卖可怜,不止让在锦衣坊工作的丫鬟、管事都喜欢他,还借机讨了份差事,虽然只在外头帮忙引导车夫们停车,但这份工作却让他得以窥知锦衣坊的来客都是那些人家的夫人小姐。
虽然没办法探知到更多消息,不过能知道每天上门的有那些人家,也算是一大收获了。
对他来说是大收获,但对高管事来说,却是一点用处都没有,若想要知道去锦衣坊的客人都有谁,只要远远的看着有谁家马车停在锦衣坊前就行了,有必要如此大费周章吗?
安排严管事进去,想的是让她抄袭锦衣坊的那些绣样和衣服的样式,可是抄完之后,不能由她自己送出来,得另外安排人送出来,这么做是为了以防万一,可是因为当时只严管事一个人被录用,怕引人注意,所以一直不敢让严管事动手。
谁知道她会出事呢?
不过总算接到她送出来的消息了,只是看到她所说的事,高管事觉得有些奇怪,“见过黎浅浅的人不是都说,她容貌妍丽,怎么严管事却说她样貌平庸无奇?脾气不佳?这倒是颇合她对待高夫人的态度。”
只是仅是出言不逊,她便让人折断严管事的手?这也未免做得太过了些,还是说,严管事的话不尽翔实?
可惜,那小厮小严才刚派去,就算他想打探严管事受伤的事,也不会有人老实告诉他。
毕竟在锦衣坊那些人眼中,他和严管事是姐弟,若贸然让他去查问此事,可能会让他们的身份曝光。
却不知高管事没让小严去询问此事,反而让黎浅浅确定严管事姐弟有问题。
若是亲姐弟,怎么可能姐姐受了那么重的伤,弟弟却不追问是怎么受伤的,是何人害她受伤的?
高管事小心谨慎,结果弄巧成拙。
严管事因手腕折了,得好生养伤,她不敢提出返家养伤,怕一说出口,就会被掌柜的辞退,毕竟她是犯上才会被修理的,她不是自卖己身入锦衣坊的,而是聘雇的,若掌柜的以她犯上为由辞退她,也是理所当然的。
正当她不知怎么留下来时,小严来了,好说歹说才让掌柜的留下他们姐弟。
殊不知,黎浅浅早就怀疑她了!
小严虽只在店外打杂,但也因为如此,行动要比严管事自由许多,高管事自此便能不时接到小严送回来的消息。
高管事虽对严管事受伤一事存疑,不过,黎浅浅被黎漱保护得太好,严管事算是第一个能如此近身接触她的人,所以就算高管事对她自陈受伤的理由有所怀疑,却对她说黎浅浅的事深信不疑。
高管事把李如意找来,“严管事说黎浅浅的容貌平庸无奇,武功也平平,全靠她身边的丫鬟保护她。”
“是吗?”李如意相信眼见为凭。
“你信不过严秀桃?”
李如意瞟他一眼,“信啊!只是,她那人性情高傲,国公爷身边就以她才华最为出众,容貌最为秀丽,只要人家容貌不及她,她都说人家容貌平平,她一个不会武的人,评说黎浅浅武功平平,高管事觉得呢?”
“不过她的手确实是丫鬟所伤。”高管事以己渡人,觉得被一个下人如此不敬,黎浅浅脾气再好,应该都会出手惩戒她才是,尤其她还是个孩子呢!一个自小高高在上的孩子,被下人无礼对待,怎么可能忍得住?
不说他们国公爷,就说他自己,也断容不得底下人对自己不敬,黎浅浅脾气再好,怎么会只让丫鬟折了她的手而已,而且严管事不是说她脾气不好吗?
高管事对李如意说了自己的疑惑,李如意跟在国公爷身边的时间比高管事长,而且她也比高管事了解严秀桃,沉吟良久,才开口问,“高管事觉得,黎教主既然脾气不好,又怎么好脾气的只让身边的丫鬟出手对付严秀桃?”
“正是。”
“其实这再正常不过了,严秀桃在她眼中,不过是个拎不清分寸的下人,值得她亲自出手对付她吗?太掉价啦!说不得在她看来,连让她身边的丫鬟出手都不值,不过她的丫鬟出手了,那就表示严秀桃当时肯定做了什么,那丫鬟是反击她。”
“是这样吗?”高管事嘴上是这么问,但心里早就被说服了。
“那你说,黎浅浅到底……”
李如意道,“脾气不好是一定的,武功平平,也许是真,因为反应不过来,所以丫鬟才会出手,容貌嘛!也许是比严秀桃差上一些吧!”
高管事点点头,“那你想办法把这些事透露给高夫人的丫鬟们知道,对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她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李如意苦笑,“我又不是她肚里的蛔虫,哪能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不过,下晌的时候,我听到留荷几个在说,要送封信出去。”
“哦?那,盯着那封信,看是送那儿去,不就能知道,那孩子的亲爹是谁了?”
李如意起身摇了摇头。
“怎么?有问题?”
“信是送回西越长孙府,肯定是给长孙夫人的。”
高管事顿时垮了脸,白高兴一场了。
却不知,当晚,有人悄悄潜入客栈里,将长孙云带出去。
若非鸽卫一直暗中盯着,根本就不会有人发现,鸽卫发现后,不敢贸然跟上去,只发了消息通知外头守着的鹰卫,论武艺,鹰卫的武功高他们一大截,他们能轻易跟上带着长孙云的人而不被发现。
来人似乎非常自信,一路行来态度从容自若,鹰卫们远远的缀在其后,不敢太靠近,那人扛着长孙云行了一段路后,才钻进候在路边的一辆马车。
若不是马车动了,他们肯定发现不了,鹰卫们警惕的不敢妄动,马车行了一段路之后,就见马车原本停靠的墙角、屋顶纷纷钻出人来,他们穿着夜行衣,他们要不动,鹰卫们根本发现不了他们。
幸好方才看到马车动了,他们没立刻跟上,否则定会被这些黑衣人发现。
见黑衣人跟上马车,并不时警戒防备,鹰卫们也跟上去,只是不敢靠近。
车行不久,来到一处宅子的角门,车辕上跳下一人,到门上拍了三长一短的暗号,门咿呀一声开了,来人回头喊了一声,车上那人就麻利的扛着长孙云下车,他脚步轻盈的进了宅子,方才下车拍门的人又上了车,车夫吁的一声又把车驶离宅子,其后跟随保护的人,一半去了宅子,一半跟着马车。
鹰卫们远远的打量观察那座宅子,良久,领队轻呼一声,“这是鄂江王子府啊!”
第四百三十九章 闹大
长孙云是怎么送消息出去的?
不止鸽卫和鹰卫们想不通,就是事后高管事和李如意得知,也想不明白,明明派人盯着长孙云了,除了派人送信回西越长孙府,便没有其他的行动,她到底是怎么把信送出去的?
眼下鹰卫他们没功夫去想这个问题,只关心鄂江王子是不是长孙云的那个情人。
若是,这两人是怎么勾搭上的?
鄂江王府外头,一堆人蒙逼,完全的不知如何反应,只能依着本能,盯紧鄂江王府。
好半晌之后,才有人怯怯的开口,“那个,头儿,咱们要不要通知教主啊?”
头领想了下点点头,“派小飞去,他脚快。”问话的鹰卫飞快的朝一个方向打了几个手势,见那边没反应,心想应该是没亮光,对方没看见,遂跟头领讲,“头儿,那个小飞大概没看到,我我过去跟他说一声。”
“嗯。”头领不悦的瞪着他,“说话就说话,别结巴。”
“是。”说话那人心里宽条泪啊!头儿,人家也不想结巴啊!
那人小心的避开黑衣人,似乳鸟投林般飞向小飞所在的屋顶,没一会儿功夫,小飞就往外踪跃而去。
回到黎府,他先去见刘二,然后才跟着刘二去见黎浅浅。
黎浅浅还没睡,知道刘二领人来,忙**江带人去正厅,春寿侍候她披上斗篷,又给手炉添上新炭,“他们怎么这个时候过来啊!”
“应该是有急事。”黎浅浅拍拍春寿的手背,接过手炉转身出去,小飞之前只远远的见过黎浅浅,这次还是头一回这么近的接触,看到个头小小的一个女孩,披着莲青色的织锦斗篷,见到她的容貌时,不禁有些看傻了,怎么回事?那个严管事不是送信给高管事,说教主的容貌不过寻常而已?
那他眼前这个肤如凝脂眼若灿星的漂亮女孩是谁?
“嗯咳!”刘二清了下喉咙,并轻踢了小飞的小腿一记。
小飞回过神来,就看到坐在上首的女孩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呜……人家真不是故意神的啊!刘二不管他心中的哀嚎,“赶紧说,天色已晚可不好耽误教主休息。”
“喔,喔!”小飞便赶紧将他们今晚的行动说给黎浅浅听,刘二听到长孙云被黑衣人掳走,并被带进鄂江王府时,不由瞠大了眼睛,“没看错?”
“没有没有。头领他们还在王府外守着呢!”小飞斩钉截铁的说道。
黎浅浅点点头道,“你们辛苦了,回头让厨房给你们加菜,好好的补一补。”
小飞露出大大的笑容,“谢谢教主。”
又说了些他们在客栈的发现后,小飞才离去。
刘二把人送出去,又转回黎浅浅那儿。
“竟然是鄂江王子啊!真是想不到。”黎浅浅有些感慨的道。
刘二也觉不可思议,“怎么会是他?”一个王子,和一直在内宅的妇人,两个人是怎么搭在一起的,又是何时搭在一块的?
“鄂江王子是王子,他离开京城的次数有限,而且都为人所知,应该很好查,长孙云应该更好查才是。”
内宅妇人想离家必须得丈夫点头,婆婆同意,长孙云现在上无公婆管着,又没丈夫拘着,想上那儿去就上那儿去。
所以黎浅浅觉得,长孙云和鄂江王子勾搭在一起,应是她丈夫过世之后的事。
刘二却不这么想,“长孙云在高家,曾为高家织染行主事,高家织染行与织工局有往来,鄂江王子便是织工局主事。”
咦?不是吧?黎浅浅闻言怔愣了下,“照你这么说的话,他们有可能早就认识了?”
“是。”刘二点点头,“只是不知她们两是从何时走到这一步的。”
珠胎暗结啊!
“不知刚刚掳走长孙云的人,是不是就是鄂江王子本人?”刘二本想说什么,突然听到黎浅浅这句话,立时忘了想说什么。
这可难说了!
“不过她都和鄂江王子搞在一起了,竟然还想着要嫁我表舅,这女人实在……”黎浅浅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刘二却不敢笑,长孙云此人再怎么不堪,她到底是教主的姨母。
屋里灯火通明,黎浅浅一偏头就看到刘二脸上的表情,不由轻笑,“你不用介意,想笑就笑吧!她名义上虽是我姨母,但对我来说,她就是个陌生人,从她娘狠心把我娘卖了,我外祖父不闻不问,他们就不是我娘的亲人了。”
如果是生活困苦,逼不得己卖女求生,她相信她娘亲不会怪继母这么做,但长孙家明明有钱有势,就算长孙家真的穷到揭不开锅,也还有她过世的娘亲留下的庞大嫁妆。
但长孙家不是啊!
“我们派去西越的人,可有送消息回来了?”
“还没。”刘二有些担忧,西越对他们的人来说,是个较陌生的地方,混进去不难,难的是混进去之后要如何生根。
“不急,慢慢来。咱们眼前还有护法们要处理。”
“大教主不是说这事他来?”刘二问。
黎浅浅让春江重新给他上茶,“长孙云的事牵扯上北晋的王子,变复杂了,得冷一冷,看看事情如何发展,我想,高管事也想不到,她竟然和鄂江王子扯上关系吧?”
想想看,高管事是西越晋国公的人,会和长孙云扯上边,是觉得能用长孙家的人和黎浅浅套近乎,然后趁机将人掳回西越,谁晓得黎浅浅会突然离开南楚?
这时再换人来已经迟了,只能将就着用长孙如兰和黎经时父子套近乎。
好不容易总算知道黎浅浅在北晋,而且这一待就快两年,晋国公觉得机不可失,才赶着派高管事来,原本是要派长孙如兰跟着来,不过又考虑到长孙如兰是庶出且年纪太轻,怕震不住黎浅浅,所以才会改找长孙云过来。
长孙云是长孙夫人的长女,嫡出,容貌比长孙如兰更出色,虽是寡妇,但手腕要比长孙如兰强上好几倍,除此之外,她还有个女儿,如果她真的手腕了得,收服黎漱的同时,再把女儿嫁给凤公子,对晋国公来说,可就把瑞瑶教和凤家庄一举收为己有。
现在却传出,他寄以厚望的长孙云和北晋王子有染?嗯,高管事要是知道这件事,恐怕是巴不得弄死长孙云了吧?
“派人想办法通知高管事,还要让长孙云事后辩驳不得。”
“是要把她被掳走的事情闹大?”
“我那好姨母都已经怀了鄂江王子的孩子了!我这做外甥女的,怎能不帮她完成进王府的心愿呢?”黎浅浅朝刘二挑眉娇笑,刘二笑着摇头,退下去安排了。
春江侍候黎浅浅回房,春寿带着杨柳把厅里的灯一一灭了。
内室里灯火摇曳,黎浅浅将披风解开递给春江,就打了个响亮的喷嚏,春江见状赶忙侍候她上床,直到把她安置在暖暖的被窝里,又给她掖了掖被角。
黎浅浅揉了揉鼻子,“我这不是凉的,肯定有人在背后骂我,嗯,应该就是我那位好姨母吧?”
“好教主,您快乖乖睡觉吧!已经很晚了。”
“你说,我那好姨母正在说我什么呢?我想,她肯定在跟鄂江王子抱怨我吧?”躺在枕头上的黎浅浅俏皮的朝春江眨眨眼,惹得春江失笑,“别闹了!赶紧睡觉吧!”
刘二的动作很快,才离开黎浅浅进处不久,就出现在客栈里了,这事很重要,所以他亲自坐镇。
低声对身边的鸽卫交代下去后,他便安坐在高管事房里的横梁上,鸽卫们一晚上来来去去,横梁下床上的高管事安睡如常,嗯,听他的鼾声如雷,就知他睡得有多熟了!
不多时就听到有女子尖叫声划破寂静的夜色,刘二露出满意的微笑,不等嘴角落下,就听到凌乱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来人很快就来到高管事的房门外,跟着如雷的拍门声响起,和屋里高管事的鼾声交互辉映,嗯,虽然不怎么悦耳,但这乐声倒是出奇的合拍啊!
高管事似乎是受到敲门声影响,翻了个身,中断了鼾声,寂静的夜里,拍门声显得越发响亮,高管事就算在梦中也受不住了,皱着眉头翻身坐起,“谁啊?大晚上的拍什么门?”
“高管事,高管事你快开门,出事了。”来人不敢大声张扬,却忘了他刚刚拍门这么大的动静,早就把客栈里不少客人给吵醒了。
高管事推被下床,从床旁的屏风上取过外衣披上,趿上鞋去开门,门一开,外头那人一头栽了进来,一脸慌张的抓着他的手。“高管事,出事了,高夫人不见了!”
“什么?”高管事惊诧不已,将人一把拖进屋,夜风迎面袭来,高管事才从温暖的被窝出来,忍不住连打好几个喷嚏,他急忙把门关上,到桌边从保温的银里倒了杯茶来暖身。
“怎么回事?”
来人其实也不明究理,只知长孙云屋里的丫鬟起夜,发现长孙云屋里的灯没亮,便进去点亮,以免她半夜醒来,发现灯没亮又要发火。
长孙云晚上睡觉要留盏灯的事,高管事也晓得的,一知道时他还嘀咕着真是个败家娘儿们,睡觉还要点灯,真是费油钱。
“那丫鬟进去后,发现上夜的丫鬟怎么叫也叫不醒,高夫人则是不见踪影。”
“怎么会这样?”高管事臭着脸去更衣,人不见了,他总得去露个脸关心一下,免得事后落不是,想到高夫人那个蛮不讲理的女儿,高管事顿觉头疼不已。
穿戴好之后,他便带着方才来报信的人去高夫人那里。
高夫人有钱,所以她和她女儿是住在客栈的一个独立的院落,院子的廊下点满了灯,灯光亮晃晃,照得高管事头疼不已,长孙云带来的丫鬟、仆妇跑来跑去像是无头苍蝇似的满院子乱跑。
高思梨坐在堂屋里头,正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看到高管事过来,她立刻冲过来,“我娘,我娘她……”泣不成声。
“高大小姐先冷静下,待我先问过丫鬟再说,高夫人兴许是心情不好出去散散心,大晚上的不想劳师动众,才一个人出去的。”高管事虽是晋国公府的下人,但能被晋国公派到北晋来,能力自能不弱。
他一开口,众人立时觉得有了主心骨,虽然这话说的好假,可是大家都觉得应该就是如此,否则要怎么解释,大晚上的一个大活人如何从房里不见了?还是个养尊处优的夫人呢!
虽然大家心知肚明,长孙云那个脾气,她若真想大晚上的出去散心,绝对是会闹得众所周知,然后拖着一堆人陪她出去挨寒受冻,才不会像现在这样,只有她一个人不见踪影。
“好了,都回去睡吧!上夜和进来查看的丫鬟留下,其他人都回吧!”
高管事一发话,底下的人很自然的顺从照办,但鸽卫们怎么可能让大家散了,原就是要闹大嘛!现在这样还不够大,怎么能让人轻易回房去。
高管事满意的看着众人散去,不想高大小姐突然开口,“我娘怕黑,夜里睡觉没点灯,她就不敢睡,她不可能大晚上的一个人跑出去。高管事,我娘肯定出事了,你赶紧派人出去找啊!”
身为长孙云的独生女儿,自然是最了解自己的母亲。
高思梨这么一说,底下的人又开始乱了,因为她们也想起来了,夫人那么怕黑,确实不可能独自一人摸黑而行,那么她去哪儿了呢?院子里满满都是人,可是夫人却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消失的无声无息。
几个年纪较小的丫鬟已经抱在一起,低声饮泣,饶是上了年纪的婆子们也情不自禁靠拢在一块,长孙云的丫鬟们更是目露惊惶,要知道留菊还昏睡不醒呢!留梅双手绞着帕子,暗恼自己适才反应太大。
夫人究竟上哪儿去了呢?
高管事抚额,高思梨却不放过他,拽着他的袖子大声的在他耳边嘶吼着,高管事无法,只得让人提灯去找,一边派人把他们国公府的人也叫起来帮忙,既然要做就闹大来做!
反正他是应高思梨的要求而为之,高夫人回来若要怪,也怪不到他头上来,哼!既然她女儿都不管她娘的声誉,他一个外人在乎什么?只是如此一来,长孙云势必与黎漱绝缘。
可惜啊!没有黎漱牵线,想要让高思梨嫁进凤家庄,难度可就高了!
他还不知道,高思梨看上了他家国公爷咧!
第四百四十章 不敢露面
众人提着灯笼打着呵欠,不停的在客栈里外寻找着,长孙云带来的人不敢喊,声若蚊蚋般的唤着夫人,夫人!
高管事的人可就毫不客气了,大半夜的没得安睡,被人吵起来找人,忍着寒风刺骨,一个个嗓门可大了,
“高夫人,高夫人,你在那儿啊?听到没有?听到了就应我们一声哪!高夫人?”
“高夫人?高夫人,听到请回答,高夫人?有没有听到啊?”
此起彼落的呼喊声,扰得客栈里的客人们不得安眠,之前就已听到动静,现在听到找人的呼喊声,纷纷派人出来打听,得知失踪的是个女子,还是个刚刚有孕的女子,众人心说这该不会是有什么故事吧?但能让个怀着孩子的女人,大晚上的不睡觉跑出来,肯定不是什么好事,还是别管太多的好!
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客栈里住的人虽多,但真正出来的人没半个,就算有几个,之前得知长孙云有喜,特意上门套近乎的妇人,皆被高傲的长孙云鄙视,而不愿再前去关切。
高思梨素来娇贵,从来不曾熬夜过,这回是她头一次整晚不睡,渴睡极了!可每每想睡时,就会忍不住想到她那怕黑的娘,此刻不知身在何处,也不知是不是出去散心时,不慎拐了脚被困在什么地方,所以才迟迟没有音讯,她就再也睡不着了。
一个个头娇小的女子梳着丫髻,混在高思梨的丫鬟里头,她的相貌很普通,普通到混在人群中,都没人注意到她。
“姐姐,我看大小姐大概是熬不住了,不如劝她回去睡吧?”她拉住高思梨身边的大丫鬟道。
大丫鬟闻言抬头看高思梨一眼,摇摇头道,“我不敢,夫人下落不明,大小姐心情正不好呢!”这个时候上去劝她,无疑是找死。
“可夫人和她腹里的孩子,可都指望着大小姐呢!大小姐要是病倒了,等夫人回来,她却病倒在床,叫夫人要靠哪个去?”
大丫鬟听了这话虽不愿,却也不得不上前劝两句,其他人也听到了,不想让大丫鬟专美于前,也跟着上前相劝。
高思梨本就想睡,听了丫鬟们的话,深觉有理,可是自己就是睡不着啊!于是就有丫鬟献计,“把夫人睡前常喝的安神药弄来给大小姐喝就是。”
“是啊!”
“是啊!”丫鬟们附和,可谁也不想离开温暖的大厅,便挑了个面生的丫鬟,也就是方才跟大丫鬟提建议的娇小女子。
正中下怀的女子面上为难不已,心里雀跃得很,拖着脚步去找留梅她们,留菊还兀自昏着,留梅刚被高管事问完话,见一面生女子来求夫人的安神药,虽有些疑惑,却没精神想太多,亲自去开了药箱,把安神药取来给那个面生女子。
面生女子取了药,二话不说就走了。
留梅也没想太多,颓然的坐在椅中,呆呆的看着药箱,良久,她才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跳了起来。“大夫,大夫!”
因为长孙云怀着身孕失踪,为防万一,高管事特意命人去把大夫请来坐镇,找到人的时候,若有什么不妥,立即就有人能为长孙云诊治。
方才高管事问她话时,她有听到下人来回禀,大夫已经来了,留梅冲到高管事跟前,“高管事,可不可以请大夫帮留菊瞧瞧?”
高管事正准备问留荷,见留梅不管不顾的冲进来,一张口就是找他要大夫,去给个丫鬟瞧瞧?高管事忍着不悦,伸手招来个小厮,命他带留梅去找大夫。
留梅千恩万谢的走了,高管事才转回头问留荷,“你们夫人临睡前,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留荷摇摇头,“没有,夫人用过晚饭,呆坐了会,就说她困了,让我们侍候她睡下。”
她的话和留梅一样,用词略有不同,但大致上是相同的。
高管事又问了一些别的,留荷的回答都和留梅大同小异,高管事便没再多问什么,摆手让她出去,接着再问其他人。
留梅这头带了大夫去看留菊,“大夫请您给我姐妹瞧瞧,她怎么叫不醒呢?”其他的事倒是没明说,大夫自个儿会看,瞧着院里院外找人的大阵仗,眼前榻上这姑娘却安睡如斯,她姐妹说她叫不醒,看来是有些奇怪。
大夫给留菊把了脉,总算明白为何叫不醒了,起身对留梅道,“这姑娘服了安神药,怕不到天亮是叫不醒了。”
“她服了安神药?”留梅愕然,她原以为留菊是被人敲昏了什么的,没想到竟是服了安神药。“那有没有办法现在把她唤醒?”
“这可不好办。且用药强行唤醒,只怕是很伤肠胃。”总之大夫不建议这么做就是。
留梅也不想伤了留菊,想了想便带着大夫去见高管事。
高管事得知留菊是服了安神药,才会叫不醒后,脸色黑如锅底。
这下还有什么好说的,高夫人肯定是自己离开的,要不为何要给留菊用安神药?只是为何要悄悄离开?而且看样子,事前也没跟她女儿说一声?
高管事百思不得其解,不过人,还是要找的,省得高思梨回头跟他闹。
鄂江王府外书房内室中一室旖旎,长孙云身上的大红海棠真丝肚兜,几乎要兜不住她那对高耸的玉兔,鄂江王子的大手在她身上不断的摩挲,暧昧的气味充斥在整个空间里,长孙云媚眼迷离,令鄂江王子见了更加兴奋,本来已在帮她穿衣的手,又不安份的探入被中探入她修长的双腿之间。
“王爷!”长孙云禁不起挑逗,刚刚才承欢过的身子还敏感得很,稍稍一揉搓,就让她再度沉沦在男人修长手指的挑逗中。
攀着男人精壮的身子,随着男人起伏的旋律再度起舞。
良久之后,鄂江王子再度把长孙云拥入怀中,“妖精!方才不是还吵着要早点回去,却还勾引爷。”
“嗯~”长孙云柔媚的娇哼一声,勾得鄂江王子原已疲软的身子瞬间又强硬了起来,他再度将人压在身下,“妖精!你这么浪,怪不得你家相公那么早死。”
“妾身也只对王爷如此,我家那个死鬼连王爷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是吗?”鄂江王子说着,伸出手指探入女子身下,满意的听到她闷哼一声,“那就让你好好的尝尝爷的手指头。”灵活的手指头在女子体内肆虐,引得女子娇吟不断,娇媚的呻吟声,让男人再也忍受不住,抽出手指身子一沉重重的深入女子体内。
女子似痛苦难耐又似欢愉的叫出声来,她的声音随着男人挺动的速度越发快而越加大声。
屋里的动静,让守在门外的小厮们面红耳赤,身下也跟着紧绷起来,他们都正值对男女事好奇的年纪,王爷往常与府中姬妾寻欢作乐都是在内院中,这还是头一回在外书房里。
“不知侍候的女子是谁?”少年们纷纷聚在一起闲聊起来,只盼能分散心神,别一直忍不住去听内室的动静。
“不知道,不过应该不是府里的夫人们。”
“好像是王爷从府外带回来的。”
“呃,几位哥哥,待会儿要怎么侍候啊?”他们都是男的,一会儿王爷要是喊人进去侍候,他们是谁去啊?
“派个人去问问管事吧?”
他们上头有个管事,专管外书房的事,“快去快去,不然回头王爷要怪咱们侍候不周,咱们不都冤枉了!”
大家有志一同,遂派了个脚程快的去找管事。
管事正在睡觉,大半夜的被吵起来,心情很不美妙,臭着张脸听完小厮的话,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来。
“你说王爷从外头带了个女人回来?”
“是啊!那个,他们在里头……”小厮臊得脸红欲滴,却怎么也说不出王爷和那女人在屋里做什么,管事见他尴尬,便抬手让他不用细说,“你在门外等我一下,我回房加件衣服,然后就跟你去外书房。”
管事这话是要和他一起外书房?管事愿随他进府,那是最好不过了,他没等太久,管事很快就出来了,边走就边下令给他,命他去大厨房一趟,让人送热水去外书房,还有让人去内院取王爷的干净衣服,至于去内院那里取?自然是王妃那里喽!还请王妃派人备套干净的女装。
小厮听得心惊胆颤,管事这明摆着是要给王妃通风报信啊!可是不通知王妃,谁能为外书房里的女子准备衣服呢?
外书房内室里的动静,直到天光微煦才停止,小厮们和管事,一直候在外间,小厮们自管事到来,就已经没有之前那种脸红情热的情怀,起而代之的,是种山雨欲来的恐慌感。
大厨房的人早把热水送来,管事让他们放在耳房,送水的人才走,送衣服的人就出现了,看到来送衣物的,是王妃身边的大丫鬟,管事眉头微皱。
“听说屋里那人,是王爷亲自带回府的?”大丫鬟小声的询问。
管事点点头,“小崽子们是这么说的,不过小的没亲眼看见,所以也不知那人生得如何。”
“那还用得着说?肯定是个狐媚子。”大丫鬟没好气的嘟嚷着,管事没听清她说什么,张嘴想问清,突然又想到什么似的闭上嘴,不再问话。
大丫鬟咕哝了半晌,才转身回去内院复命。
天光大亮,整座王府的下人开始忙碌起来,但外书房这里还是安安静静的,管事坐在椅子里打盹,小厮们更是早就围靠在一起睡着了。
直到今天轮到当值的人来了,才把小厮们叫醒,交班后,昨夜当差的小厮们互相扶着打着呵欠回去休息,今日当差的小厮们纷纷开始今日的工作,只是一踏进耳房,看到那一桶桶冒着热气的热水,都不禁傻住了。
这些是要干么的呢?
再看内室的门紧闭,有人想去开,不过手还没碰到门,就被突然出声的管事给制止了。
“王爷可喊人侍候了?”管事边打呵欠边问。
“王爷?”小厮们面面相觑,管事该不会是睡胡涂了吧?王爷晚上都是歇在内院的,这个时候只怕还抱着美人拥被高卧呢!
“王爷昨晚上歇在内室里,里头还有个女人侍候。”
什么?小厮们傻住了,想不明白王爷好好的内院不待,竟然跑到外书房内室来睡觉。
正不知所措时,王爷喊人了,硬着头皮把热水抬进去,再把干净衣物放在内室后退出来。
管事看王爷没发火,暗暗松了口气,等王爷出来,侍候王爷用饭时,就听鄂江王子道,“一会儿备辆马车,要没有王府标志的车。”
“是。”鄂江王子看他一眼,对这名管事的办事能力很满意,口头称赞了几句,见人喜不自胜的涨红了脸,才让管事退下去办事。
不多时,马车备好了,鄂江王子领着穿戴一新的长孙云出门去,上了马车往客栈去。
守在府外的黑衣人迅速跟上,鸽卫和鹰卫也远远的缀在其后,为免被人发现,只能远远跟着,不敢靠太近。
马车来到客栈附近,就有黑衣人来报,“王爷,昨晚客栈因有客人下落不明,闹腾了一晚上,动静颇大,直到天亮才安静下来。”
说话时,黑衣人忍不住悄悄的打量了长孙云好几眼。
长孙云却是愣怔了下,“怎么会这样?”
“你出来时,没交代丫鬟一声?”
“我忘了!我就想着肚子里的孩子,哪里还记得那么多。”长孙云娇声道,原本患得患失的心情,在男人一晚上的温情抚慰下,已然消散。
但新的忧虑却爬上心头,她想到要面对女儿的质问,还有高管事,想到不过是个下人的男人,面对自己时,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长孙云气就不打一处来。
自己失踪一事,之所以会闹大,肯定是这男人在作怪!
坐在男人怀里的长孙云,皱着眉头,不知该怎么办?
“闹大就闹大,反正也没人认识你嘛!”
“谁说的。”长孙云想到之前日日守在黎府外,闹得人尽皆知的事,本以为能以此举胁迫黎浅浅乖乖从命,当时还觉得闹得人尽皆知,人人识得自己,是件好事,却不想会让自己此刻陷入困境。
“不行,我不能就这样露面。”不然怎么跟人解释,自己是怎么从客栈里消失?又是怎么出现在此的?
长孙云在心里把高管事骂惨了!丝毫没料到,把事闹大的,会是自己的宝贝女儿。
第四百四十一章 嫁祸
鄂江王子拥着长孙云轻声的哄着,好不容易才把人给哄住,见她不肯下车不愿回去,虽也觉头疼,但到底顾念着她肚子里的孩子,只能忍着气,把人带回王府再做打算。
鸽卫们一路紧跟,见鄂江王府的马车到了客栈附近停下,久久不见长孙云从车里下来,不禁有怀疑,长孙云是否在车里。
“头儿,不确定长孙云在不在车里啊?”
“不急,再等等。”
鸽卫们只得静心守候,谁知不过片刻,马车动了。
“头儿,这可怎么办?”要是马车又回王府去,他们可没那本事跟进去啊!要怎么确认长孙云的行踪呢?
“跟上去,小飞呢?”小飞靠了过来,“头儿,我在这儿。”
“你且回去跟教主说一声,我们跟着马车走。等车停下了,再传讯回去。”
“知道了!”小飞应声,转身一个踪跃便失了踪影。
马车驶离客栈附近,一路缓缓而行,似乎车里人也在犹豫不决,不知要上那儿去。
行行复行行,绕了大半个京城,终究还是回了鄂江王府。
消息传到黎漱那里,黎漱就先笑了,“看来这长孙云的手腕确实是了得。”怪不得有自信,只要进了黎府的门,她就有把握嫁给黎漱。
瞧,就连鄂江王子那样一个惯常纵情声色的纨绔,都让她哄得找不着北,长孙云是寡妇,与他有染,且肚子里有着他的孩子,没名没份的,贸然将人带回王府,是想干么呢?
他们这些外人都看出来了,难道鄂江王子看不出来?不过是被长孙云给哄住了!
“走,去浅浅那儿瞧瞧。”
要是那丫头不知怎么处理,他也好给她支个招。
黎浅浅正和蓝棠在过招,蓝棠只能勉强支应,时间一长,就后继无力,幸而黎浅浅并不在意,她实战经验太少,而且这样过招并没有生死相搏的紧迫感,激发不出人的潜力来,她觉得自己似乎遇到瓶颈了,要是突破不了这个关隘,她的武功想要有所进益就难了。
黎漱和谨一站在一旁看了一会儿,谨一小声对黎漱说了黎浅浅目前遇到的困境。
“这种事急不得,她有天赋,又肯下苦功,但运气这种事,却是替不得的,只能顺其自然任其水到渠成,任何外力的干涉,都可能造成不可知的后果。”不用明说,谨一明白所谓不可知的后果是什么。
谨一应诺,只是眼里满是忧心,黎漱当年武艺能突破而有所进益,一次是遇上老教主过世,为大教主等人胁迫,为了不被大教主控制,所以他努力的提升自己。
教主呢?她不是没有遇到磨难,只可惜遇到的太早,没能为她精进武艺加点分。
温室养大的花朵,承受不起风霜的磨难,如果不强迫自己成长,就只能在刀风剑雨中凋零,一直以来大教主因为疼惜,而把教主护在羽翼下,心疼她小小年纪就没了亲娘,亲爹亲哥不知所踪,还要被黎老太太那伙人欺负。
虽然要求她很多,小小年纪就把教主的职责强加在她身上,小姑娘再聪慧也还只是个小姑娘,大教主嘴上不说,其实疼得很。
这回能放手让教主自个儿处理长孙云的事,大概是他让步最多的一回,谨一上前一大步,心说,还是劝一劝好了!免得功亏一篑啊!
然,还没开口,就被黎漱给瞪了回去。
“干么?想劝什么?到底还是个孩子,我这表舅又兼师父的,不能宠着孩子啊?”
“行,行,行!当然行!”谨一抬起双手做投降状。
黎浅浅已经看到他们两,和蓝棠打了个招呼便收了手,蓝棠气喘吁吁的向黎漱施礼,黎漱皱着眉头看她一眼道,“你先在这里休息,等气匀了,再回去洗漱。”
虽然有些讶异黎漱的吩咐,但蓝棠老实,也没多问的应下后,便由云珠扶着她去廊下歇息。
谨一已和黎浅浅说了大致的情况。
“教主您打算怎么做?”
“盯紧鄂江王府,我猜,长孙云不敢露面,想要光明正大的回去,就得有个好理由!你说,长孙云会怎么做,既能让自己无故失踪一事,给人一个信服的理由,还能给肚子里的孩子一个名份,嗯,再有就是顺利赖上表舅了!”
谨一心说,若想做到教主所说的这些,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孩子赖到大教主头上,说他不喜自己未经他同意就怀孕,所以才会半夜把她掳出去,想要说服她打掉孩子云云。
谨一越想脸越黑,“这能行吗?”
“我不会让她成功的。”就算她想,自己也绝对会将之破坏掉。
“那……“
“你手底下的人也不少吧?”黎浅浅若有所思的看着谨一。
谨一沉吟半晌后才点头回道,“是。”
他虽是黎漱的贴身侍卫兼侍从,但他手底下可也是有批精英,但凡黎漱想要什么,做什么,就是由他们去办。
这也是大长老当初总无法完全掌握黎漱行踪的原因之一,谨一不是打小跟着黎漱的,是他前一个贴身侍从过世,才到黎漱身边侍候的,刚开始时,黎漱不怎么信任他,大长老用重金收买他,他虽曾动摇心志,但终究还是拒绝了大长老。
经过这么多年,黎漱才将手里这支精英交给他掌理。
“这件事,让他们去做,我想看看他们的实力如何?”
谨一颌首应下,他也想知道,他底下那批精英是不是真如他们自己所言那么强。
黎漱过来也没问他们刚刚在说什么,只是问黎浅浅,“还扛得住吧?”
“嗯。要是不行,这不还有您在吗?”
“你还想着事情办不好,要扔给我?想都别想啊!”
“为什么啊!您可是我师父啊!这徒弟扛不住了,自然得由做师父的来收尾嘛!您怎么能撒手不理啊!”
“别,别跟我来这招,没有啊!”
师徒两闹得不可开交,谨一看了一下,信步踱了出去,他直接往马房去,马房里一个年约四十的高大男子,正全神贯注的拿着刷子在给一匹黑马刷背,他刷得很用心,连谨一走近都没发现。
“何头。”
“嘎?”被叫何头的人转头看过来,见是谨一,立刻就沉下脸来。“你来干么?”
谨一没有理会他的态度不佳,只道,“教主想看看你们的实力如何,所以派了差事给你们,限你们在最短的时间办妥。”
“不会是跟那个长孙云有关吧?”何头没好气的道。
“你很聪明,相信定能带着鹤卫们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任务才是。”
何头冷哼一声,“完成了那又怎样?又不是你的功劳。”
谨一只淡淡的看他一眼,“要想在教主面前显露头角,这次的机会得把握住。”
何头看着他好一会儿,才粗声粗气的道,“知道了!”
谨一没多停留,转身就走,走没多远,就听到何头收拾东西,然后就大声的嚷着,“朱红、叶进、方华,你们快出来啊!咱们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谨一听到何头的大嗓门时,脚步没有停,只是一步接一步的往前走,表哥带出来的这些人,终于等到出头的一天了!
想到优秀温和的那个人,谨一的眼眶微热,“哥,我没辜负你所托,总算把这些兔崽子给带出来了。”
抬头看着天空,万里无云的蓝天,似乎浮现了一个男人淡淡的笑容。
鄂江王妃当家多年,丈夫一早命人驾着马车出行,原以为此去大概要两三天才回来,不想,不到半个时辰就回来了,这是在闹怎样?
“王妃,可要派人去外书房查看?”
“不必。”鄂江王妃容貌精致妍丽,奈何骨架粗大,虽然很小心控制饮食了,但仍然圆润得很,她自幼便知未来的夫婿是个好美色之人,自己虽然长得不错,就是吃亏在体态上头,成亲后果然不出她所料,美人儿一个接着一个的迎进门,这要是气性大些的,肯定没几年就给生生熬死了!
还好她的脾气没那么大,然而再是好脾气的女人,也禁不住丈夫这样的做为。
但能怎么办呢?嫁都嫁了,能和离吗?旁人不晓得,她却是再清楚不过了,王爷不会同她和离,因为他还想依靠岳父和大小舅子们,帮他争太子一位。
鄂江王妃出身魏国公府,虽比不得大王子妃出身显赫,但比起其他王子妃,己是强上许多。
最重要的是,大王子妃的祖父过世后,其父就是团烂泥扶不上墙,大王子想靠岳父家扶持,坐上太子之位,远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容易。
“王爷一时兴起才带回来的,等他兴致过了,也就扔了,我要是表现得太过重意,只怕反会引起王爷的好奇,然后就引得王爷沉迷下去,还不如冷一冷,王爷兴致过了,就没事了。”
大丫鬟和嬷嬷们纷纷点头称是,等到把人都打发走了,鄂江王妃才道,“昨儿和敏儿说好了,要陪她去锦衣坊挑几匹时兴的料子给做衣。”
韩敏是鄂江王妃的小女儿,年方十四,最是得宠,性子温和,和韩窈娘甚是要好。
“去催催敏郡主,别拖得太迟了。”
小丫鬟领命而去,没一会儿功夫就跑回来,“敏郡主来了。”
话声方落,就看到一名高材高挑的少女快步走进来,鄂江王妃看到女儿便笑了,“等不及要出门了?”
“嗯,窈娘姐姐今儿也会去,女儿可不想让她久等。”
“好。”鄂江王妃笑着命人为自己梳妆,虽说不想让人久等,可王妃出门自然是要好好打扮一番的,尤其今日去的又是近来京中最出名的锦衣坊。
虽没摆出王妃和郡主仪仗,出门时的车队仍然是很够看的。
好不容易到了锦衣坊,掌柜亲自出迎,领着鄂江王妃母女进了包厢,“王妃、郡主请稍坐,小的去去就来。”
“嗯,去吧!”
掌柜很快就取了样本画册过来,“怎么大王子府的小郡主还没到?”敏郡主问。
“还没呢!"掌柜笑了下,“听说昨儿晚上,吉庆客栈出事了,大晚上的有位客人突然不见了,那客人还怀了身孕呢!”
吉庆客栈?“那不是大王子妃娘家开的吗?”
“正是,所以大王子妃今儿应该很忙!”没空陪女儿过来赴约,也是应该的,掌柜的未竟之语如是说。
鄂江王妃点点头,对身边的大丫鬟道,“一会儿你代我走一趟,不必点明,说话小心些,别惹恼了大王子妃。”
大丫鬟点头应下,“王妃放心,奴婢会注意的。”鄂江王妃派了几个人护卫着,大丫鬟便离开锦衣坊了。
大王子妃正头疼得很,客栈出事,跑来跟她闹腾什么啊!客人又不是她给搞丢的,一大清早的就跑来跟自己哭个什么劲儿呢!
“大堂嫂您快别再哭了,您再哭下去,妹妹我才真的要哭了!”
“妹妹!”哭的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人,正是大王子妃的大堂嫂,虽不是一个房头的,但平常的关系还算不错。
“真不是我要来麻烦妹妹,只是,那位客人的女儿,实在是个娇蛮不讲理的,她娘不见了,她不赶紧去找,竟派人上门要我们给个交代,您说,这叫我们怎么交代啊!”
“这姑娘也厉害啊!怎么知道客栈是嫂子你们开的?”大王子妃眉头微皱,实在不想把自己的亲人往歪处想,可是她话才出口,就见她堂嫂那眼睛胡乱转悠,她这堂嫂是有过拿着她的名号在外招摇撞骗过。
“是啊!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
肯定是她又在外头招摇,要不一个外地来的姑娘,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知道客栈东家是谁,还上人家家里闹腾去,这姑娘手段不差啊!竟然能把她堂嫂吓得跑她这儿来讨救兵。
其实大王子妃高估了高思梨,这事不是她干的,她服了她娘的安神药,眼下还睡着呢!去她嫂子家闹事的,压根不是高思梨,而是顶着高思梨名头的李如意。
高管事觉得既然要闹大嘛!就要闹得人尽皆知才成,最后呢,不管高夫人到底是谁掳走的,甚至是能不能回来,都要把这事栽到黎漱头上去,要是长孙云回不来了,那么好歹也要把高思梨塞进瑞瑶教里去,他千里迢迢而来,总不能一事无成而归吧?
要是高夫人回来后,不同意他的做法,他也多的是法子让她从命,大不了一尸两命嘛!还能栽赃是黎漱痛恨长孙云败坏黎浅浅的名声而为之!
不得不说,高管事和长孙云在这件事情上竟是出奇的合拍。
两人虽未碰面,却都不约而同的想把事情栽到黎漱头上去。
第四百四十二章 多思
大丫鬟来回一趟不过半个时辰,回来后跟鄂江王妃小声道,“奴婢没见到大王子妃,因为大王子妃的嫂子还在里头。”
“哦?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鄂江王妃端着描金牡丹茶盏问道。
大丫鬟便把她从大王子府听到的,一骨脑的全倒给主子听,鄂江王妃笑着摇摇头,“这都什么事啊?天子脚下,竟然也能出这种事来?”
“可不是吗?所以大王子妃的嫂子整个人都蒙了,被那失踪客人的女儿给逼得,只能跑去向大王子妃求助,说起来也是那夫人活该,谁让她平日总爱在外头显摆。”
京里众王府都对大王子妃的娘家人,其实都极瞧不上眼
因为大王子妃的娘家人在京中是出了名的爱显摆,总是自傲于自家姑太太是大王子妃,日后的皇后!
不少人背后嚼舌头,这太子之位落谁头上都还没个准呢!怎么就知道,他们家姑太太日后肯定会是皇后呢?
鄂江王妃的心思全在那失踪的客人身上,心说,大晚上的,房里的丫鬟昏睡不醒,主子凭空消失?
要她说啊!这肯定是主子自个儿装神弄鬼溜出去了,至于为何到了早上还不见人影?那还有什么好说的?肯定是回来的时候,发现事情闹大了呗!怕丢脸,也怕无法自圆其说,所以躲了起来。
等到想出辙来,人,自然就出现了!
只是这是在外头,不好这么直白的说出来,便在心里暗暗嘀咕着,明面上还了大丫鬟一眼,道,“别瞎说。”
大丫鬟也晓得在外头不好说什么,只是方才说的那些,外头都已经传开了,自个儿又是从大王子府得来的一手消息,带着点眩耀的心态,才会急急的说给鄂江王妃听。
见主子不像发怒,便嘻皮笑脸的说笑几句便岔开了去。
却说,鹤卫何头他们得了差事,便想着在黎浅浅跟前露脸,锦衣坊虽是瑞瑶教所有,可他们一时半会混不进里头当差!要怎么把消息透露给鄂江王妃知道?而且错过今日,谁知鄂江王妃何时才会再出府?
鄂江王府虽不至于像铁桶般密不透风,但因长孙云在王府里,鄂江王子格外的小心谨慎,黑衣护卫守得极为周密,短时间想混进王府,没那么容易啊!
办法是人想出来的。
混不进锦衣坊里做事,那穿戴一新进去充当客人,总行了吧?
鹤卫们分批混进来后,有在大厅里挑绣样的,也有进包厢挑样子的,不过无一例外的,都和侍候的丫鬟闲聊起今晨发生的怪事。
这桩怪事可算是新鲜出炉热呼着的大新闻,没人不乐意提上几句,顺道还掺杂些自己的看法。
等传到鄂江王妃耳里时,已有人直言道破客栈失踪客人的身份。
鄂江王妃带着小女儿挑完了衣裳,花了足有三、四千两,正打算回府,才一出包厢,就听得有人惊呼,“你是说,那失踪的客人就是日前总守在黎府门口的那位夫人?”
“是啊!就是她。”回答的人斩钉截铁,问话的人却犹存疑。
“你说真的还是假的啊?”
“我骗你做啥呢?”
在大厅里挑绣样的几位散客闻言便凑了过来,“不是说那位夫人怀孕了吗?”
“!她婆家也真是的,怎么媳妇儿怀了孩子,也不把人留在家里,竟放她四处乱跑,难道不怕她动了胎气?”
“哎哟!你们知道什么啊!”说话的妇人眉梢微挑,“我相公的族婶就在吉庆客栈当差,听说啊!那位高夫人生得可美了!唇红齿白身段窈窕,真真是个大美人儿,你们说,她成天往黎府跑,为的是啥?”
“不说是为了她那外甥女吗?”
“才不是哪!听我们那婶子说,高夫人是奔着黎大教主去的!你们知道吧!黎教主的亲娘当年就与黎大教主有婚约,可高夫人的亲娘却把黎教主她娘卖给人做丫鬟。”
妇人们七嘴八舌争相说着自己知道的,“我知道,我知道,就因为这样,所以黎大教主才不许黎教主见她姨母的!”
“没错,没错。”
“可你们知道,当年高夫人她娘为何要把继女卖了?”
众人茫然的面面相觑,“为什么啊?”
“还能为啥,肯定是为了和黎大教主的亲事呗!”敲鼓不用重槌,而且这则八卦早在京中传遍了,提了头大伙儿就知道尾。
众人纷纷小声议论起来,有人瞧着有小姑娘在,这事不好说得太明,但讨论的热度却维持在一个高度。
小姑娘们见大人们避着她们,便走到一块儿去讨论,大人不让咱们听,难道咱们就不知道了吗?黎漱的话传出来时,可是有内阁大学士和太子太傅站在他那头,说他的做法是对的,欺负亲娘的人难道还要好生礼敬着?那置被欺凌的亲娘于何地?
这牵扯到孝道的问题,所以不少人家并未避讳家中儿女,小姑娘们自然也都听了一耳朵。
这会儿遇上有同好,自然也就热热烈烈的讨论起来。
大厅里分成了好几个小圈圈,都在讨论长孙云之前闹出来的事情。
“咦?那你们说,这高夫人失踪的事,会不会就是黎大教主派人做下的?”说话的妇人一时间成就了众人注目的焦点,就见众人注视中她的脸慢慢红了起来。
“可能吗?”旁边一个少妇问,说话时还朝那脸红妇人眨了眨眼,脸红妇人低下头时飞快的瞪了她一眼。
“怎么不可能?黎大教主是什么人?江湖人哪!都被人欺到头上了,害他到现在都没成亲,这夺妻之恨岂能不报?”少妇旁边的一个矮胖妇人道。
“也是。”
高管事派来的人,才踏进门就听到众人热烈讨论,而且不用她引导,就已经往高管事想的方向发展,不由嘴角高高翘起。
悠悠然走到人群中,时不时的撩拨几句,引得大家热烈讨论才又悠然踱开去。她以为自己的行为并不惹人注意,却不知早就被人看在眼中。
“那谁啊?”负责这次行动的女鹤卫霜华站在二楼的走廊往下瞧,观察了好一会儿后,指着高管事的人问。
“那女人好眼熟啊?”站在她身边的女子,看着那人若有所思,隔了好一会儿,才道,“啊!我想起来了,之前招人,她来过,好像还跟我们那位严管事相熟。”锦衣坊的掌柜抚掌,可总算想起来了!
霜华挑眉,“是吗?”顿了下问,“你打算在这儿继续待下去?”
“待在这儿也没什么不好的。”掌柜的笑了下,“妹妹我啊!如今有家有男人有孩子,以前听头儿说,有机会还是得成家,那时听不懂,现在,可总算明白了。”
霜华低头问,“那你现在过得可好?”
“好啊!”霜华微偏头,看着掌柜的笑,忍不住问,“你已经忘记头儿了?”
“没忘,头儿临去时,吩咐我们大家要好好过日子,替他过过他没过上的日子,所以,我现在,就是在替头儿过他没过过的日子。”
“!你是女的,头儿是男的。”
“其实有时候我会想,要是头儿回来看我们,看到我如今有夫有子,肯定会高兴的拍拍我的头,说我是好孩子,有把他说的话放在心上。”
霜华笑,“还好孩子呢!”抬手将眼角滑落的泪悄悄抹去。“都当娘的人了,还好意说自己是孩子。”
“在头儿面前,咱们谁不是孩子?”他们家头儿就像他们不曾有过的父亲,教他们练功时,是严父,平日里就是个傻爹爹,担心他们受冻挨饿。
她以为头儿会一辈子陪着他们,永远不会离开,谁晓得,一走就是天人永隔?
沉默在她们之间漫涎开来,厚实沉重,让人喘不过气来。
最后还是掌柜的发现那女子要走,轻推霜华一下,示意她看。
就见和严管事相熟的女子在人群中兴风作浪一番后,便悄悄的离开,霜华立刻命人跟上去。
不多时,跟梢的人就回来了,“那女子去了外头,跟一个小厮碰了头,然后由那小厮领着,去了后头那处院子,见了一名手腕受伤的女子。”
“看来我没记错,那女人确实与严管事相熟。”
霜华是知道严管事的手为何受伤的,“她们姐弟的身份可查出来了?”
“自然是查出来了!”胆敢犯上冒犯她们教主,怎么可能不查清她的身份和来历。“西越晋国公身边的贴身大丫鬟,因为做事利索,又对衣饰颇有研究,才会被派进锦衣坊来,至于方才那个女子,当时也来应聘,不过她对布料不及严管事来得透彻,所以落选。
霜华点点头,倾耳听了底下人们的话题后,便朝人群中的鹤卫们颌首示意,之前猜测客栈半夜失踪案,是黎漱所为的妇人又再度开口,“众位姐妹说的也不无道理,只是,我听说那高夫人一直守在黎府外,连门都没进去过,她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可能会是黎大教主的呢?”
“那也不一定哪!不是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的吗?谁晓得那位黎大教主,是不是一边严词拒绝徒弟和高夫人相见,自己却与人见了,还私通呢?不然为何把人掳走?”
“那高夫人肚里的孩子,会是谁的?是不是黎大教主的?”
“不是吧?黎大教主一直都待在京里,那高夫人不是才到京城不久。而且大夫能肯定的说她怀孕了,那胎必得一个月以上,这脉相才稳啊!”方才与那妇人搭话的少妇又开口了,与那妇人相互搭配着,把话题慢慢引到高夫人腹中孩子的父亲是谁上头。
鄂江王妃早就听不下去,奈何女儿想听啊!硬是扯着她不放,就是要听完,鄂江王妃不耐,可是在外头不好教训女儿,只得拿眼瞪着女儿。
忽地有两个妇人朝她们走来,一个年纪大些的臭着脸,另一个年轻些的,不住宽慰着。
“大姐,您别疑神疑鬼了!”
“这叫我怎能不疑神疑鬼?你姐夫昨晚上突然带了名女子回府,还把人安置在书房,摆明了就是不想让我插手。”
年轻的女子满脸疲惫,说起话来有气无力,似是这样的对话已经重复无数次。
“大姐,姐夫不是那样的人。”
“那你说,那名女子是怎么回事?”
女子耸肩她哪知道啊!可不能明说,抬眼似是才发现鄂江王妃她们,眼里满含歉意的朝她们笑了下,然后扯着她大姐往旁边走。
鄂江王妃却被那年长女子的话震了下,是了,她怎么忘了丈夫昨晚和今早的异状?
忽地就又听到那年长女子道,“那女子肯定就是那个高夫人,去侍候的丫鬟回来说,那女子已有身孕。”
“姐姐,你别再胡思乱想了啦!就算那女子有孕在身,也未必就是姐夫的外室,肯定是为人所托,才不得不带回来的。”
那对姐妹越走越远,但她们的对话虽看似没什么,但落在有心人耳中,就完全不是那回事了!
鄂江王妃想到丈夫昨晚宿在外书房,丫鬟一早跟她说,王爷命人进内院取他的衣服,还命人取了套干净的女人衣物。
一车命人备车出去,不多时又原车而返。
真没有问题吗?
霜华站在廊上看着鄂江王妃的脸色变幻莫测,掌柜的不禁要问,“她们说的这些,并未把鄂江王子和高夫人连在一起,鄂江王妃能想明白吗?”
“就是要让她去想,去猜忌,不然她不会相信的。”
那厢鄂江王妃已经带着女儿离开,登上马车之后,她的耳里,就一直回荡着那对姐妹的对话,有时还会夹杂着大家讨论高夫人一事的声音。
她越想越烦,越想就越忍不住往坏处想。
敏郡主不知母亲怎么了,只是觉得手里母亲的掌心微凉,转头看去让母亲的脸色给吓了一大跳。
“母亲,母亲?您怎么了?”鄂江王妃不知想到了什么,整张脸狰狞难看,她咬着牙整个人开始颤抖起来,若不是女儿敏郡主扶着她,她早就撞到车地板去了。
“母亲?快来人啊!”韩敏这一喊,车里被吓着的丫鬟这才用力拍了车厢,让车夫停车,并派人去请大夫。
负责护送她们母女的护卫头儿得知王妃昏过去了,立刻当基立断把王妃送到最近的医馆去。
先将人救醒过来再说。
第四百四十三章 心计
到底是王妃,护卫们不敢慢怠,急急将人送到最近的医馆,坐馆的大夫把了脉,道,“没事,扎两针就好。”
说着就从身边药僮手里接过针,在鄂江王妃身上扎了两针,扎完就坐回去开方子,然后交给药僮去抓药。
鄂江王妃幽幽醒转,脑子里一片混乱,看到身边红了眼眶的女儿,不禁伸手拉住女儿问,“我这是怎么了?”
“娘您昏过去了。”
“胡说,你娘我身体再好不过了,怎么会昏倒?”鄂江王妃不以为然的撇嘴道。
“是真的。”敏郡主哭得梨花带泪,“娘,您刚刚可把我吓坏了!您以后可别再这样吓人了!”
“你混说些什么啊?”鄂江王妃刚醒来,脑子还不是很清醒,等到反应过来,才知害怕,她一直自诩身体健壮,就算人家说,女人生产等于是在过鬼门关,她也都不曾放在心上。
自小就健壮,怀孕产子一直都很顺当,她总以为丈夫会走在她前头,谁晓得自己竟会突然昏倒,她忙让人把大夫请过来,问他自己为何会无故昏倒。
大夫捋着胡须慢条斯理的回答,“这昏倒的原因很多,夫人也不必太过介意,平日里好吃好睡,别想太多就是。”
说了等于没说。
鄂江王妃让人给大夫大大一包封红,然后就领着女儿回家去了。
只是才回府,就有心腹佟嬷嬷悄悄过来,把外书房里那女人的身份来历,跟鄂江王妃说了。
鄂江王妃听了差点没又昏了过去。
“怎么会是她?”竟然是吉庆客栈那个失踪的怀孕妇人?“你们没弄错?”鄂江王妃如在梦中,丈夫怎么会和那位高夫人搅和在一起?耳中又响起锦衣坊中那对姐妹的对话。
抬手捂住耳朵用力的摇摇头,想将那些话从自己耳朵里赶出去,可是越不想听那些声音竟是越发响亮,就像在脑子里扎下了根似的,时不时就响了起来。
“没弄错。”心腹佟嬷嬷没发现主子的异状,将他们是怎么查出来的,一五一十的跟鄂江王妃做了交代。
鄂江王妃是当家主母,她的人想知道王爷一早乘车去了哪儿,就没人敢不据实以告的,得知去处后,就好查了,谁知只在客栈附近略停了停就又回来了,不用人说,就知道这有问题。
心腹佟嬷嬷立刻派人去客栈查,便查出客栈出了何事,再把那高夫人的样貌和府中外书房里的妇人一对照,旁的都不用说了。
鄂江王妃心里那个气啊!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那女人是怎么勾搭上王爷的?不是说那女人心心念念想嫁给瑞瑶教那个教主吗?”
心腹佟嬷嬷有些心疼的看着鄂江王妃,“老奴去跟人打听过了,听说王爷很早以前就和那女人有瓜葛,只是离得远便淡了下去,前几年那女人夫家和织工局扯上边,是这女人负责打理的。”
话说到这儿,鄂江王妃还有什么不懂的?
肯定是王爷去办差时,这女人又把王爷给勾引了去。
“那女人的丈夫两多年前过世后,她就带着女儿和嫁妆回娘家去了。”心腹佟嬷嬷不愧是王妃的心腹,竟然能把这些事情都查出来。“不过一年前,她又带着女儿回到北晋,就住在灵水县,王爷最喜欢的那座别院附近。”
鄂江王妃气得头晕眼花,敏郡主把熬好的药端过来,侍候她娘喝了,心腹佟嬷嬷在旁看着,凑趣的打迭了好些夸赞之词,总算把鄂江王妃给哄得展了笑颜。
把女儿打发走了后,她才把打算说给心腹佟嬷嬷听。
“娘娘,这,好吗?”心腹佟嬷嬷皱着脸问。
“有什么不好?我这算厚道了!她怀的毕竟是王爷的骨肉,难道还想带着孩子去赖别人?”虽说由着长孙云怀着孩子去赖给黎漱,她能眼不见为净,可到底是王爷的孩子,她不想日后突然冒出人,要求要认祖归宗。
既然是王爷的孩子,她宁可把人握在手心里,想作怪?想出人头地?也得看她肯不肯。
男人也许为了利益,会有诸多考虑,但对鄂江王妃来说,整治长孙云,比什么都要紧。
长孙云的记录不好,她相公还在时,就和王爷勾搭上了,就算现在她能嫁给黎漱,难保日后不会故计重施。
俗话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要是让长孙云顺当的怀着王爷的孩子嫁给黎漱,在王爷的心里,这女人的份量肯定不会轻,王爷挂念孩子,难保日后不会和长孙云旧情复燃。
相比起高家,王爷若想和嫁入黎府的长孙云往来,势必要费一番周章,可男人就是这样,越是轻易得手的,越不放在心上,让他们费尽心机的,反叫他们念念不忘。
为了杜绝日后麻烦不断,她只有一个选择,让长孙云入府为妾。
“娘娘,若一切顺利,您打算给她个什么身份?”好歹是良民,虽是寡妇,也不能她太低的身份,再说她肚子里还揣着娃呢!
“寡妇再醮,就给她个夫人的身份吧!”
“娘娘厚道了。”佟嬷嬷笑道。
拿定主意,鄂江王妃露出了笑容,佟嬷嬷看着心头一跳,心说只怕长孙云进门后,要吃尽苦头了!
不过那也不关她的事,她只要把王妃侍候好就好了。
留菊一觉醒来,得知前一晚发生的事,直接就吓哭了。
“你别哭,我问你,我们回房后,夫人可和你说了什么?”留梅柔声安抚着,等她稍稍平静了,才问道。
留菊想了好一会儿,才摇摇头,“没说什么,只是睡前夫人原是说,她想喝参茶,让我去泡参茶,可是等我泡来了,她又不喝了,说怕喝了不好睡,又说不想喝屋里的茶,让我去耳房倒白开给她。”
留梅听了暗道,这也就留菊好性儿,才由得夫人这么折腾。“然后呢?”
“我就去倒白开来给夫人,等夫人睡下,我就把倒给夫人的茶给喝了,然后我就睡下了。”留菊一五一十的说了,说完不解的看着留梅,似是不懂她为什么这么问。
“那碗参茶呢?”
“参茶?”留菊愣了下道,“当然还在桌上啊!”夫人没交代,她根本不敢提。
留梅点点头,那碗参茶是她收拾的。
问完话之后,留菊又睡下了,留梅不放心,又请了大夫给留菊看看,大夫看了后道,“这位姑娘并无大碍,不过没病没灾的,还是别乱服安神药的好。”
得,这位大夫比之前那位还厉害,竟然诊得出留菊服过安神药。
大夫没开方子,只交代了几句就走了,连诊金都没拿,让留梅好生讶异,却不知这是人家仁厚,看她们是侍候人的丫鬟,主子又遭了事失踪,想来手头上是没几个钱的,误服安神药,就是睡得久一点,醒来便没事,何苦为了赚那几个钱,让人家花冤枉钱?
大夫带着背药箱的药僮才走出门,就有别的丫鬟过来请,大夫过去一瞧,呵,又是一个服了安神药的。
“真是胡闹!这安神药怎么可以乱服用?这药量是开给有点年纪的妇人用的,怎么尽拿来给这半大的姑娘们用?”
大夫生气了,毫不客气的开骂,药僮见状悄悄避到一旁,伸手捂脸,我的天哪!老爷可别又得罪人啦!
侍候高思梨的丫鬟们面面相觑,她们那知道安神药不能随便吃啊!旁边管高思梨院里的管事嬷嬷,此时上前递给大夫一个红封,“大夫您要不说,我们还真是不晓得哪!唉!亏得有您这样的高人在,您说我家大小姐不会有事吧?”
高思梨服药的时间比思菊晚,所以思菊醒了,她还没醒。
其实外头药铺里卖的安神药,在卖的时候,也会跟客人说明,孩子服只能服半粒,半大的孩子服一粒,大人服两粒,而长孙云这帖安神药更是请人为她特意调配的。
因为长孙云怕黑,心神不宁的情况颇为严重,所以开给她的剂量就比药铺里卖的成药来得重些。
这也是为何留菊直到午后才醒的缘故。
高思梨的丫鬟就是看留菊到午后才醒,怕高思梨会出什么事,所以大夫一出门,她们就赶紧过去请人。
大夫冷哼一声,“药效还没退,自然不醒。”
换言之只要药效过了,人就醒了?管事嬷嬷双手合十直念佛号,药僮心说,拜什么佛啊!直接跟我家师父求就是啦!
高管事忙了一宿,还是没找到人,心里也慌了,再派人出去寻找时,就比较上心了,不过还是没有好消息,等派去客栈东家府里闹腾的李如意回来,交代她几句,就回房歇下。
李如意呕死了!忙活了一晚上,还被派去假冒高思梨,充当泼妇去人家家里闹,好不容易回来了,正打算好好休息下,就被高管事气得半死,什么叫她能者多劳?
他一个大男人,把事情就这样扔在她一个女人身上,象话吗?哼!
但她到底不敢把不满宣诸于口,憋着气把高管事扔下的杂事一一料理了,正喝着茶歇息时,派去锦衣坊的女子回来了。
只见她汗流满面,似是很疲惫的样子。
看到李如意,只扬了眉头算是打招呼,径自找了地方坐下,伸手把桌上的茶拿起来吸溜个精光,然后又伸手招来人帮她再沏茶。“顺道再帮我去厨房叫碗面来。”
李如意走过来坐在她身边,“方琪,你去哪儿了?怎么搞成这样?”一副又饿又渴的鬼样子,方琪最注意留心自己的容貌和体态,绝不容许有分毫不妥。
没想到她今儿竟狼狈如斯。
“锦衣坊。”
李如意挑眉问着,“你去找严秀桃了?”
“是啊!她在锦衣坊日子可好过了,吃住都有人侍候着,虽然养伤这几个月没有月钱可拿,不过吃住不愁,也就值了!”
李如意问,“你去锦衣坊干么?”
“去散布消息啊!不过我跟你说,我都还没动手,那些女人就已经自个儿猜得七七八八了!哈,我略略引导了下,流言就完全照高管事想的那样去发展了。”方琪很是得意。
光去锦衣坊散布消息需要去这么久?
似是看出李如意的疑惑,方琪不待她问,便自行招了,“之后我就和小严一起去街上,遇上有人在说这事,便从中撩拨下。”
方琪觉得很有成就感,却不知,在她们这对螳螂身后,还有人黄雀在后,而且这些人的功力更高,她们费了大力气才引导人往她们期望的方向说,但那些人只稍稍撩拨,就将水搅得更加浑浊。
大王子妃被堂嫂闹了一日,草草用过晚饭就歇下了。
大王子因随第一王夫进宫侍疾,对,女皇又病了,不过这次不严重,所以第一王夫便让人封锁了消息,只自己带了长子进宫侍疾,不让其他人来争抢女皇的注意力。
没想到一出宫就得了这么个消息。
别人不知道,第一王夫却再清楚不过,当他一得知客栈里失踪的妇人姓长孙,就知道这肯定是小儿子干的。
当初就是因为这小子和长孙云这个有夫之妇搅和在一块儿,他才会把儿子从织工局弄出来,同时派人盯着长孙云,原本是想伺机除掉她,没想到阴错阳差弄死了她的丈夫。
那女人倒也聪明,利用此事拿捏住原本想拿捏她的婆婆,摆脱了高家,带着女儿和庞大的嫁妆回了娘家。
本想着她既回了西越,便不再关注她,没想到,那女人一年前又重返北晋,而且还和鄂江搅和在一块儿。
得知她竟和南楚皇帝跟前的红人黎经时有亲戚关系时,第一王夫还颇为震惊,知道她往京城来时,他便派人盯着,所以他很清楚,长孙云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种。
“那女人实在不是个好的,当初没收拾她,是看她识相,没想到安份没多久,就又和你小弟搅和在一起了。”马车里,第一王夫靠在绣了迎春花的迎枕上懒懒的说道。
“鄂江素来风流,想来那名女子自有其过人之处吧?”大王子给第一王夫倒了茶,边温和的说道。“鄂江向来自有主张,父亲就不必为他烦心了!”
“哼!但凡只要他自做主张,事情肯定就落不着好。”
大王子又温言劝了几句,不想没能把第一王夫对小儿子的不满浇灭,反而越发旺盛。
回到大王子府,大王子把父亲送回住处,侍候他歇下后,转身离开时,脸上才浮出志得意满的笑容来。
“大王子,看来不用咱们出手,鄂江王子在王夫心里只怕是再落不着好了!”
“嗯。”大王子点头,背着手慢慢的走回正房去,叫你跟我争,想算计我?哼!这回可是你自个儿送上门来的,可怨不得哥哥我了!
第四百四十四章 差劲
长孙云没在鄂江王府多待,一来是鄂江王子怕妻子发现,二来长孙云也不乐意在王府多待。
王府是富贵窝,饶是长孙云自幼富贵,仍是被眩花了眼,可她也很明白,现在自己虽怀了鄂江王子的孩子,但自己是什么身份?就算府里的王妃同意,宫里的女皇也未必答应。
与其如此,还不如不恋栈,反能使鄂江王子高看一眼。
鄂江王子确实是高看她一眼,不过那并未使他改变心意,他还是打定主意,要把长孙云硬塞给黎漱。
不得不说,鄂江王妃把丈夫的心思摸得很透彻,不过她还少算了一样,那就是瑞瑶教的宝藏。
世人皆知瑞瑶教有前朝留下来的宝藏,却谁也不知,其实记载宝藏地点的真?藏宝图早就遗失了,就连黎漱的父亲都不晓得地点何在,黎漱师徒自然也不知道,否则黎浅浅当初也不会搞出一大堆假?藏宝图出来。
很可惜的是,只哄了一部份人而已。
鄂江王子是第一王夫和女皇的小儿子,第一王夫手中,光是京里地段好的宅子就有好几座,他疼孩子,长子有的,小儿子自然少不了,真月公主分到的少些,但也有两座精致的宅邸。
长孙云不想在王府里住,鄂江王子便把京里的宅子挑了个遍,最后选定了一处叫桃花坞的别院。
说来也巧,这座别院就在黎浅浅他们住的黎府附近。
午后的风微凉,蓝棠拉着黎浅浅去蓝海的药房整理药材,风里带着花的甜香,分不清风里的花香是什么花的香味,只觉闻着舒服。
药房砌了座药炉,专门炼药用的,在药房侍候的几个人,看到黎浅浅她们过来,纷纷上前行礼,蓝棠受了礼,指挥他们干活,黎浅浅则从春江那儿拿了本棋谱来看。
蓝棠专心做事,小院里虽人来人往,却井井有条,只是偶尔蓝棠开口吩咐一句,旁的时候大伙儿都是安静做事,直到云珠回来。
“姑娘,教主,我回来了。”云珠是被蓝棠派去街上买吃食去了,其实她还没到,手里的烤鸭香味就已经泄露了她的行藏。
“嗯,好香啊!”
“香吧?”蓝棠笑得得意,“日前吕姐姐带我去吃过,那会儿就觉着香,可惜没能带回来。”
等她们用完饭,再叫人去买,已经售罄,“飘香居的烤鸭一天只做一炉,卖完就没了,自那天后,我就让云珠去买,直到今儿才买到。”说着还颇为不满的瞥了云珠一眼。
云珠苦笑,“我的好小姐,真不是奴婢的错啊!实在是去的不凑巧,要不是昨儿我又没买着,那伙计教我先预订,还付了订金,今儿也买不到!”
“啊?预订?这是什么?”
云珠为蓝棠科普,听完之后,蓝棠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对黎浅浅道,“你说咱们是不是也学上一学?”
“你打算用在那儿?药铺?”
“不是不是,是衣坊和银楼。”
咦?黎浅浅略诧异,没想到蓝棠竟能想到这一层,蓝棠还在说,“就是咱们酒楼和茶馆都能用。”
黎浅浅越听眼越发圆了,倒是没想到啊!她蓝棠姐姐也是做生意的好手呢!
“怎么样?”蓝棠说了一大通,却久久没得到黎浅浅的响应,心里越发没底便停下来问她。
看蓝棠一双眼充满期待又怕受伤害,黎浅浅便笑了,“我家棠姐姐出的主意当然是好的,那还用得着说吗?只是光说,一会儿就忘了,云珠赶紧的,去准备笔墨纸砚,让棠姐姐好好的写下来。”
蓝棠傻眼,“我,我就那么,一说!”怎么还当真了?
“棠姐姐说的好啊!快快,云珠快去。”
“!”云珠被催得急了,连忙使展轻功就往蓝棠的住处去取文房四宝,药房侍候的几人看得是目瞪口呆,个头高大的一名小厮正要伸手指着旁边的厢房,里头就有文房四宝啊!棠小姐也常用来记录药炉的炼药的细节,怎么忘了呢?
春江掩嘴笑了起来,伸手拦住那个小厮的手,“没事,你们忙去吧!”
既然春江姐姐说没事,那就不用他们操心啦!“是。”应了一声,众人便各自散去忙了。
云珠很快就回来了,蓝棠连烤鸭都没顾得上吃,就被黎浅浅赶着坐在桌前,把刚刚自己说的那些话写下来。
长孙云一离开鄂江王府,立刻就有鸽卫回报,刘二过来通知黎浅浅时,就看到他家教主坐在廊下看书,旁边还摆了张小几,上头搁了棋盘,黎浅浅边看棋谱,边在棋盘上摆弄着,蓝棠则苦着脸,坐在廊下的一张长案前埋头书写,也不知她在写什么。
看她们那么专心,他正想着要不要喊人,便听到黎浅浅唤他,“刘二来了,过来坐吧!”
春江立刻端张椅子过来,刘二见了连忙上前接过。
“是长孙云有动静了?”黎浅浅问。
刘二坐在椅中颌首,“方才小飞来报,鄂江王子护着长孙云出王府了,落脚的地方,离咱们府挺近的,就在左边拐角一条街。”
“是无心还是有意的?”蓝棠闻言不禁停下手,问。
黎浅放下棋谱,问刘二,“你觉得呢?”
“得防着些。”刘二正色回道,“鄂江王子身边的黑衣护卫武功高强,若是他们帮着想做些什么的话,那可真是得好好防备才是。”
“嗯,说的是。”黎浅浅想了下道,“她如今妾身不明,就这样待在鄂江王子的宅子里,没问题?”
“所以鄂江王子把他那些护卫都派去保护她了。”所以鸽卫们不敢靠太近,只敢远远的盯着。
黎浅浅若有所思的问,“王府那边的人呢?”
“黑衣护卫是跟着鄂江王子走的。”
也就是说他走到那儿,那些护卫就跟到那儿?嗯,很好。
“去请何头过来。”黎浅浅对春江道。
谨一随黎漱出门去了,出门前特意把何头带来给黎浅浅看,他不在,黎浅浅有事要交代鹤卫,就只能跟何头说。
春江颌首,不一会儿就把何头带过来了,刘二一看到他愣了好一会儿,然后眼眶就红了!“原来你还活着啊!”
“屁话,你小子都还活蹦乱跳,老子当然也还活着啊!”只是他们的大师兄已经不在了。
想到这里,何头的眼眶也微红。
黎浅浅低头看书,没去打扰他们师兄弟叙旧。
鹤卫正欲重新出发,而关键就是眼前的教主,何头再怎么激动也不敢太过,很快就收敛了情绪。
“教主,您找我?”
“嗯。”黎浅浅问他日前让人给鄂江王妃下药的事。“都还顺利吗?”
何头点头,“很顺利,不过若是可以,再加强几次会更好。”
蓝海炼药的功力渐长,除了平日常用药,就连降低人防备的迷药,竟然也被他炼出来。
据他说,他是在提纯迷药的成效,不想却炼出这么特别的药来,他也很惊讶的好吧!
总之,药是炼出来了,至于黎浅浅拿去要怎么用,他就不管了!只要不出人命,都随便她啦!他是这么想的,不愿擅取人命的小丫头,叫她拿这个药去害人?她应该也不敢的。
光看何应凡的事就知,虽然最后何家就只剩外嫁女和何夫人还活着,但总比被何应凡下令灭门的管家强啊!
“鄂江王子现在不在,你们试试能否潜进王府,找机会加强一下。”
何头应下,转头看刘二一眼,抬脚要离开时,黎浅浅道,“刘二,你们是师兄弟?”
“是。”刘二和何头异口同声回道。
“嗯,日后还需要你们密切配合,你们和鹰卫统领好好的去聊聊吧!以后还有事要你们相互配合。”
“是。”
师兄弟两再次异口同声回答,一起退下时,两个人还推搡来推搡去的,院里的诸人看得直发笑,却不敢笑出声来,黎浅浅又拿起棋谱翻看起来,蓝棠靠过来问,“何头是干么的?”
“他是掌管鹤卫的。”
“咦?”蓝棠惊呼。
黎浅浅好奇的放下棋谱,“姐姐听过?”
“听过,我听我爹说,教主手下的几卫里头,以当年鹤卫统领武功最好,只是当年因为保护大教主送了命,鹤卫皆是些心高气傲的家伙,他们不服大教主指派的统领,因此被弃置多年。”
蓝棠对这些秘辛,还是比黎浅浅了解的多。
黎漱不是会主动跟人说事情的人,所以黎浅浅虽是教主,但还是有很多事情不是很清楚,也不是刘二他们这些熟知内情的人不跟她说,而是没遇上,真不知如何张口提。
不过不管她知不知道鹤卫、鸽卫及鹰卫过往的事,她只要知道,怎么让他们为她所用就行。
黎漱此时带谨一离开,也有点想看黎浅浅要怎么做的意思。
把事情分派出去后,黎浅浅把蓝棠写的东西拿来看,看完之后,帮着润了稿,然后就交给蓝棠,“再抄个三份吧!我有用。”
蓝棠听了傻眼,还要她再抄三份?手很酸的好吧!
“你慢慢抄,又不急。”黎浅浅似看出她没说出口的抱怨,走到她身前,故做大人样的伸手拍拍她的头。
回头却交代春寿,“去吕府请吕大小姐明儿过来一趟,有事要跟她商量。”
“是。”春寿笑嘻嘻的应下,临走还问,“教主,要不要再去飘香居订几只烤鸭,明儿吕大小姐来好请她吃。”
“也好。”黎浅浅让春江多拿些钱给她,春寿笑眯眯的拿了钱离开。
隔天吕大小姐就来了,看了蓝棠腾抄的内容后,笑着抚掌,“棠妹妹还说自个儿不是做生意的料,真是过谦了啊!”
三人就内容讨论了起来,修正补强了一些缺失,蓝棠再次苦逼的接下腾抄的任务,不过这回,只需抄一遍就好,之前未抄完的两篇也不用抄了,等大家看过这一份后,修改之后,再重新腾抄就好。
黎浅浅坐在一旁不予置喙,等她们两说好了,才开口,“行了,这提议若能行,还不止在北晋的铺子能用,就是赵国的和南楚的铺子也都能用,要派发的数量可多了,到时候请人用印的就好。”
她们这厢讨论生意热火朝天,鄂江王府里头,鄂江王妃日子却不好过。
“可派人盯着了?”
“您放心,一切都安排好了。”佟嬷嬷道。
“嗯,你办事我没什么不放心的。”鄂江王妃长叹一声。
佟嬷嬷面上笑得很欢快,心里却是苦得能滴出汁来,王妃轻飘飘的交代一句,底下人就得跑断腿啊!
桃花坞是第一王夫给王爷的私产,王妃知道也得装不知道,王爷这些天都歇在那狐狸精那里,连带着那些黑衣护卫也守在那里,他们虽是王妃的人,但想越过那些黑衣护卫进到桃花坞,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他们只能守在外头罢了!
可是王妃问,她能老实说吗?当然不成。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吉庆客栈里,高管事快愁死了!高夫人不见踪影,高思梨那么大个人了,就只会哭闹,真不知高夫人是怎么养孩子的,养出这么一个废物来!皮相虽不错,但谁家娶媳是光看张脸的?除了脸,还得考虑她的家世背景,有些世家大族对媳妇的要求,可不止如此,还得看姑娘们遇着事时的反应和应对。
要他说,高思梨这等资质的,大概只能做小家小户的媳妇,若想当世家大族的媳妇?她是绝对不够格的。
要是凤老公子夫妻还在,高思梨想嫁进凤家庄?她还是重新投胎希望还大一点。
不过凤公子的双亲俱已不在,如果他是个重美色的,兴许有望!但根据他得到的消息来看,高思梨的希望不大。
他对北晋这些世家大族的后生又不怎么熟悉,虽然已经跟凤家庄订货,但他们还没把北晋京城所有世家大族中,尚未订亲娶妻的后生数据送过来。
想到付出去的巨额款项,高管事就觉得肉疼啊!
只不过是找他们买消息,就得付那么高的价码,高管事心说,怪不得国公爷会想要与凤家庄结亲,会把希望寄托在高思梨母女身上,还不是因为之前派出的探子全都失手了!可谁也没想到,高夫人母女比他们之前派出来的探子还差劲!
第四百四十五章 走水
当晚,夜风中传来淡淡的木炭香,黎浅浅翻了个身继续睡,然后突然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春江!”朝外扬声喊道。
“!”春江不是睡在她屋里,也不是睡在外间,黎浅浅睡东梢间,春江则睡在西梢间,她也闻到味儿了,听到黎浅浅喊她,立时应了一声披衣而起。
她过来时,黎浅浅已经穿好外衣,春江知道教主自个儿动手能力很强,见她衣衫齐整了,便上前帮她把头发扎起来。
“这味儿不对劲。”
“是。像是那儿走水了。”春江动作很利索,主仆两就着一盏羊角灯,把自己收拾好,春寿过来时,春江正在为黎浅浅系披风。
“你留在屋里照应着,我和春寿去去就来。”黎浅浅见春寿来了,便对春江道。
春江应诺,点了盏灯笼给春寿提着,虽然黎浅浅不用灯笼也看得清路,不过装装样子也好。
春寿接过灯笼,紧接着就打了个喷嚏,春江连忙把原准备自己要穿的夹衣给她穿上。
“你也是的,出来怎么不加件衣服。”
“怕出来晚了呗!”春寿嘻嘻笑,摸摸身上的夹衣,“姐姐这件衣服真暖和。”
春江瞪她,“肯定睡前没准备着吧?”
“嘿嘿!”春寿笑,见黎浅浅已经出门,连忙提着灯笼跟上。
“小心侍候教主。”春江追出去交代。
“知道。”春寿快步追上黎浅浅,远远的飘来这么一句,惹得春江直摇头,忽地传来脚步声,春江转头看过去,“姐姐,教主她们去哪?”
原来是杨柳。
“好像有地方走水了,教主她们去看看。”
杨柳的头才点到一半就打了三个大喷嚏,把春江吓了一大跳,伸手把杨柳拉过来,才发现她的手虽暖,但身上穿得单薄,大概是从被窝里起来就直接出来了。
“你啊!刚睡醒也不加件衣服。”
杨柳憨笑,“哪那么娇贵啊!”以前没进瑞瑶教时,她可是在街边当了好几年的乞丐呢!餐风露宿的,也没怎样啊!
“现在晚上还有些冷,你才从暖暖的被窝里起来,也没加衣服就跑外头来,冷风一吹,可不就着凉了。”
“不会吧?”
“你坐着,我给你倒杯热茶喝。”春江这厢教育小丫头,黎浅浅带着春寿才一出院门,就看到刘二、何头和鹰卫统领三人一起过来。
“来了。”
“教主您……”何头见她年纪小,不想让她涉险,就想开口让她老实待着,他们去查看就好,刘二却是一使劲儿扯住他不让往下说。
鹰卫统领面无表情,但黎浅浅从他眼睛里却看出了兴味盎然。
“我不会涉险,你放心。”黎浅浅走过去伸长手在何头的胸膛上拍了拍,以示安抚。
鹰卫统领及时把头别过去,尼玛,何头那表情实在太好笑了啊!
便是刘二也差点忍俊不住,他委屈的看着黎浅浅,教主不带这样坑人的。
黎浅浅却摆出一副怎样?我那里做错的表情来。
只是何头是真愣了,教主小小一只,可当她拍自己胸膛时,他却有种被长辈安抚的感觉,他有多少年,不曾领受到这种感觉了?
虽只是一闪而过,但到底让何头对黎浅浅的感觉有点不同,这个小教主有点意思。
风里的味道越发浓郁了,黎浅浅索性飞身上屋顶去瞧,就见不远处有宅子着火了,火势还不算太大,但因风是往黎府这个方向吹,黎浅浅他们才会发觉不对,要不然他们怕是得等到火势大了,才可能发现。
“不好,这风往咱们这边吹,要是火势漫延过来,那可就不好。”
这个时代的屋子都不怎么高,就算站在屋顶上,也只看到起火的宅子在那个方向,却不好说是那栋宅子着火。
“到树上瞧去。”刘二当机立断,话声才落人已经窜到宅子里最高的松树上头去了。
何头也跟着上去,鹰卫统领看着黎浅浅,不让她涉险,只许她站在正院的屋顶上看。
没一会儿,蓝海父女来了,看到黎浅浅在屋顶上,父女两一前一后也窜上房顶,“那是哪啊?”
“不知道。”黎浅浅摇摇头,蓝棠上前检查她穿得够不够暖,“看这风势怕是会助长火势。”蓝海观察了好一会儿,才正色对黎浅浅说。
“嗯,得让人小心防着。”
“好好的怎么会走水呢?”蓝棠不解,拉着黎浅浅坐在房顶上,帮她把披风系紧。
鹰卫统领沉吟半晌,问,“教主,您看是不是要召守在桃花坞外的人回来问问。”
“不用问了,着火的就是桃花坞。”刘二沉着声说。
“怎么会?”蓝棠讶异的问,“好好的……”
“可不是好好的。”刘二摇头道,“下晌,小飞回来说桃花坞里有变,只是他们离得远看不清楚,不过鄂江王子天擦黑时,带着黑衣护卫回府去了。”
之前寸步不离的守着,今天才把人送出王府,更该厮混在一块,没想到鄂江王子竟舍下长孙云回王府去?
黎浅浅觉得有猫腻,想了下问刘二,“是王府有人来吗?”
“好像是。不过应该不是王妃的人。”刘二道。
黎浅浅颌首,“是了,鄂江王府中王妃虽是当家主母,可得宠的人不是她,这些天鄂江王子的表现异常,怕是惹来他那个宠妾不快了!”
蓝棠愣了下才讶异的问,“妹妹你是说,这火可能是人故意放的?”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啊?”黎浅浅伸手拍拍蓝棠的肩头,顺势站起来,“派人就近盯着,别让长孙云被人弄死了!”
“会吗?”
“怎么不会?”黎浅浅冷哼,“她要是被弄死了,鄂江王子保不定会把罪名推到我头上来。”
一阵寒风吹来,风里焦味呛人,黎浅浅一手拉着春寿,一手拉蓝棠,飞快窜下房顶,云珠动作也不慢,紧跟在后,刘二和鹰卫统领反应也不慢,抬头一看,桃花坞那方天空已被染红,黑呼呼的浓烟往上窜,光看就不舒服。
正说着,小飞回来了,何头也下来了,他问黎浅浅,“教主,我想去王府瞧瞧。”黑衣护卫跟着鄂江王子回府了,不知他派进王府的鹤卫们撤退了没。
“去吧!带几个鹰卫过去。”
鹰卫统领得令,招了几个手下,令他们跟何头走,何头也不客气,论武功,鹤卫十多年是排第一,但现在嘛!还是别逞强,老老实实的带鹰卫同去,遇着事也有人能相帮。
小飞好奇的多看了何头两眼,只觉面熟,却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之前他见到的何头,是个颓废无比得过且过的马夫,现在的他心境不同了,气质也变了,就是原本天天碰面的小飞,也只觉他面熟,却认不出他就是从前懒得叫他想揍人的马夫。
何头轻功好,鹰卫们的轻功也强,一行五六个陆续蹬脚飞上墙,再一蹦就不见人了,看得小飞嘴张得老大,他的轻功也很好啊!可没人家这么厉害,在鸽卫里头,他的轻功一直排在前头,现在一看,果然人外有人啊!小飞有点蔫了!
刘二看得他那没出息的样儿,伸手往后脑一拍,“让你回来干么的?净发呆了,快说。”
“哦!”小飞点点头,看着黎浅浅道,“教主,长孙云确实在桃花坞里头,方才火势还小时,鄂江王子留下的黑衣护卫去请示她,看要怎么办,她回说不用急着救火,让它烧得旺些再灭,还说要是救不了也没关系,反正她有地方避难。”
黎浅浅听完还没说话,蓝棠已经惊呼,“她该不会是想趁机住到我们这里来吧?”
刘二笑,“她会这么想也是无可厚非啦!”
蓝棠气得直跺脚,“她想得美!”
“上门来拜访,我还能推诿一二,但她落难上门求助……”还是个大肚婆,能不理吗?
怪不得能把鄂江王子拿捏住,啧啧。
她孤身一人被鄂江王子带过来,身边只有鄂江王子的黑衣护卫,她能让守在她身边的黑衣护卫听她的,说她没点手段,黎浅浅是不信的。
夜半恶火,五城兵马司的巡城卫队很快就发现了,救火队出动,火势立刻被控制住,只是火势扑灭后,这宅子也不能住人了。
巡城卫队的头儿早就发现此处是鄂江王子的宅子,对长孙云不敢怠慢,跟她说话时语气特别轻柔,就怕惊着了她。“夫人,这宅子已毁,怕是无法住人,您今晚可有地方歇息,我派人护送您去可好?”
“也好,我家外甥女就住在附近,有劳大人护送我去她那儿吧?”
巡城卫队便护送长孙云过来黎府,同行的还有负责保护她的黑衣护卫们,一行数十人浩浩荡荡而来。
黎浅浅并未出现,只命黎府的管事出来招呼,人家的说词也半点挑不出错来,“…我家教主年纪尚小,这个时候早就睡下了,这位太太,若是有什么不方便,小的可以做主,安排您在客院歇下,只是这几位兄台,怕是不方便……”管事对着长孙云很是客气,转过头面对黑衣护卫们时,害怕胆怯的表情十分到位。
巡城卫队的头儿对管事的识相很满意,见他对黑衣护卫们表现出害怕的神情也很理解,毕竟一般人对这些身带武器的护卫怀有戒慎之情是很正常的。
人家好心留遇难的妇人过夜,但要是把这些凶神恶煞也留下,要是半夜这些凶神恶煞做出恩将仇报的事,他一个管事怎对得起主人呢?
巡城卫队的头儿也不能勉强他,把黑衣护卫们留下,要他说,既然人家不敢留这些护卫,那个夫人又不好去王府,最好的去处就是去客栈了。
他也没想到,那位夫人口中的外甥女,还只是个孩子!头儿觉得有点奇怪,既然那位夫人能说她外甥女住附近,可见是知道外甥女家的情况的,既知情况偏又叫他们送她过来,好像是挟他们的势,要逼她外甥女让她进门咧!
还带着这些黑衣护卫同来!
莫怪人家管事要害怕。
他身后机灵的手下已经想通是怎么回事了,他悄悄拉了黎府小厮问话,确定这家主子姓黎,便溜到头儿身边,凑在头儿耳边,把事情那么一说,头儿悚然一惊。
这事可不能掺和,就不知鄂江王子是怎么搅和进去的啊!
巡城卫队的头儿想到这儿,便打定主意不掺和,劝了长孙云几句,见她不为所动,就是要在黎府住下,那他也没辙啦!一声令下收队,立时走得那叫一个利索。
长孙云见巡城卫队走得飞快,气得直跳脚,可是她只身一人,还真没胆子就这样留在黎府中,她不敢让黑衣护卫们离开,黎府的管事也不敢让他们留下,长孙云就算拿出黎浅浅姨母的身份来压他,人家还是一样不买账,只给她两个选择,一是她自己留下,一是她和那些黑衣护卫一起离开。
经过桃花坞走水一事,长孙云可以确定,王府中有人要她的命,她不敢轻易离开黑衣护卫们,就怕离了他们,她小命就不保。
再说今晚在桃花坞放火的人,指不定是黎浅浅派人去干的,为的就是把她和这些黑衣护卫分开来,让自己孤身一人留在黎府,任她搓圆揉扁,她怎么那么傻啊!差点就入套了!可恶!竟然如此算计她……
长孙云一心想进黎府,但小命要紧啊!待她知晓,黎漱今天,明日、直到大后天都不在府中时,她更加肯定,桃花坞走水,自己主动上门都是黎浅浅算计的,为的就是瞒着她师父好收拾自己。
至于为何要瞒着她师父?自然是怕她师父对自己动心呗!
不得不说长孙云这个人不止臭美,还很会脑补,当然,她今天会想这么多,大概都是被桃花坞走水给吓的。
虽已夜深,但被桃花坞走水那么一闹,不说黎浅浅他们,就是这方圆百里之内的人家,今晚怕是都难以成眠。
管事送走长孙云一行人后,便来向黎浅浅复命。
“她走了?”
“走了。”管事笑着点头,“小的一说她若要留下,那些黑衣护卫不能留下,她便不肯了,可小的当着巡城卫队的面,表示咱们这良民胆子小,不敢留那些凶神恶煞住下,她也不好耍赖。”
又道,“小的送他们出府时,就在门上大声说,直言咱们家大教主一早出门去了,家里只有小主子在,实在不方便留她一个孕妇在家,要是出了什么事,咱们可负不起那责任。”
黎浅浅点头,“干的好!还有,巡城卫队走的时候,咱们的人可请他们去通知高思梨了?”
“说了,说了。”管事直笑,“小的那儿子办事还是牢靠的,他说,那头儿听说高管事和客栈的东家一起出了悬赏银子,要给去通知高夫人下落的人,眼睛亮得跟什么似的。不过,高夫人她们没留下来啊!要是高管事他们找上门来……”管事迟疑的看着黎浅浅。
黎浅浅放下手里的棋子儿,端起一旁的茶盏,“找来就找来啊!外头看热闹的人还很多吧?总有人看到他们的去向的。”
管事挠挠下巴,“那就不管了?可,是咱们让卫队去通知他们的。”
“管什么?脚长在人家身上,人家要走,咱们能拦吗?”黎浅浅道,“去歇息吧!就算睡不着也躺一躺,只怕他们一早就寻上门来了,你要应对他们,得把精神养好来。”
第四百四十六章 找上门
管事听了黎浅浅的话,回了值房休息,没有回家,才躺下,脑子里胡乱转着事儿,像煎烙饼似的,在床上翻来翻去睡不着,就在他迷迷糊糊要睡着时,忽地听到有人敲门。
他起身开门,门外是门上的一个小厮。
“怎么跑来了?”
“管事,西越那个高管事带人来了,说是要找高夫人,咱们跟他说,高夫人不在咱们这儿,他们偏不信,上来就揍人,朱伯被他们打得眼睛都肿了,小谢扭了脚,黄大哥手都被他们打折了。”
若高管事在此,肯定要跟他抱怨,你咋不说你们把我的人揍得跟猪头一样的事咧?
“打人啊!你们没打回去?”
“当然是打回去了!”小厮笑,不过来回报的时候,对方的恶劣总是要强调一下嘛!
管事穿好衣服喝了杯酽茶,这才和小厮出门去。
因为高管事他们动手打人,所以消息自然是往里头送。
亏得黎浅浅没睡,“我们去看看吧!”她想了下,点了叶妈妈、春江和春寿,“你们就别去了,他既然敢上门来闹,摆明了就是想闹大,那就让他闹!”
黎浅浅心说,高管事大概不知她那好姨母攀上了谁吧?要不然他就算带高思梨来找人,也绝对不敢大闹,以为只消闹大,好让他们进来找人,然后就能把长孙云赖给表舅?
他们的消息可真不灵通啊!
刘二到底不放心,他们家教主还小,要是被高管事欺负了怎么办?
黎浅浅笑着让他放心,一边让春江帮她梳头,“不用盘上去,用条发带给松松的绾住就好。”
“这不庄重啊!”叶妈妈不同意。
“要庄重干么?别忘了现在是夜半三更,大家都在睡觉的时候,打扮的太过整齐岂不奇怪?”
有理。
原本年纪就不大,再这么一副睡梦中被打扰的样子,让黎浅浅看起来更显荏。
刘二似已想明白她是何意,朝她微颌首,黎浅浅见他明白自己的意思了,让春江帮她系上披风,身后跟着叶妈妈等人,刘二和何头他们潜在暗处,悄悄跟着出去。
来到门上,高管事一行人果然在大吵大闹,黎浅浅让春寿先悄悄的观察了四周,确定那些‘好’邻居们或明或暗的张望着后,这才伸手抓住春江的手,一抹脸换了副怯生生的表情,眼里还盈着水光,让人见了不由心生怜惜。
春江紧随在侧,并不时柔声劝慰着,春寿提着灯笼走在前,不时担心回头张望,叶妈妈走在旁边,也是低着头小声说话,一副安抚的样子。
黎府门前,高管事和几个侍从大声嚷着,还不时伸手推搡着黎府的门子房们,门房们个个身上都挂了彩,看就很可怜啊!一副被人欺上门的样子。
高管事心道不好,却不好把己方受伤的人叫回来,方才他还在心里嘲讽着,不说黎漱师徒待下人多好多好吗?没看他们的人都受伤了,还让他们在这里拦人,但凡有点良心的主子,都该早早把人送去疗伤了。
为了突显己方的宽厚,和黎家人不同,所以他早早就把人送去医馆了。
现在,看到这场面真是肠子都悔青了。
瞧瞧,他们这一方全是人高马大身强力壮的男人,就算中间杂着个高思梨,可她到底已经及笄,个头还老高,她身边的丫鬟仆妇围了一堆,再看看黎府这些下人全都挂彩了,一个个鼻青脸肿的,有老有小,这观感上不太美妙啊!
乍一看就是他们仗着人多,在欺负人!
“就是你们上门闹事?”
一道软糯微弱的女声划破了夜色,众人忍不住往那声音的方向看去,然后就看到一道娇娇小小的身影,慢慢的从门里走出来。
“你们是谁?大半夜的不睡觉,跑来我们府上吵闹什么?”这次开口的,不是方才的那道声音,但声音清脆,不过一样好听。
黎府管事看到她们,立刻上前行礼,“小姐,他们是西越来的,那位是高管事,是陪着高大小姐来咱们府上找高夫人的。”
“什么高夫人?”问话的又是第一道声音了,软软的,特好听了!
黎府管事立刻为她释疑,声量不大,但怪的是不管离得近还是离得远,所有人都听得很清楚。
原本围观的人只知这伙人上门找事,却不知其身份来历。现在听了黎府管事那么一说,大伙儿才明白过来,原来就是之前守在黎府门口,逼人见面的那对母女的下人啊!
高管事才不承认自己是长孙云的下人,可是他又不想浪费口舌,跟这些浑人唆,只得认下自己是长孙云下人。
“那他们现在是来吵什么啊?”
“那个男人说,他们家夫人在黎府里头,所以他特地带人来接。”有人指着高管事道。
黎浅浅走上前,看着高管事良久,对春江低语数句,由春江开口问,“我家小姐年纪小身子弱,今儿被附近宅子走水吓得不轻,好不容易睡下,又被人吵得不得安生,不便大声说话,便由我来替小姐问话。”
高管事想反对,但显然人家不甩他。
“高管事,请问是谁通知你,高夫人在我们府上的?”
“五城兵马司的巡城卫队。”
“哦,今儿晚上巡城卫队确实是来过,那他可有告诉你,他是从那里把高夫人送过来的?”
“桃…”高管事只说了一个字就停下。
“大家都看见了吧?那位高夫人。”春江扬声问。
一个婆子怯怯的举手道,“这位姑娘说的,可是方才被十几个黑衣人护送过来的那位夫人?”
“正是。”
“嘎?那是高夫人?”
“我听说巡城卫队是从桃花坞过来的。”今晚走水的宅子不就是鄂江王子的那栋宅子吗?“
“那那位高夫人也是他们从桃花坞送过来的?”
“应该是吧!”
“就算我们夫人之前不在黎府之中,那又如何,那并不代表我家夫人在那之前就不在黎府中。”
黎浅浅暗暗冷哼一声,春寿便提着灯笼上前,“高夫人并未留宿府中,因为管事让她选,是要自己一人留下,还是跟着那些黑衣人离开。”
高管事乍一听面露喜色,可是听到高夫人选择和黑衣人离开时,整张脸就沉了下去,比厨房大锅子的底还黑。
“她是你姨母还身怀六甲,你身为外甥女的,怎能让她离开?”
“因为我不相信她,她娘都可以把我娘给卖了,叫我怎么相信,她女儿会对我怀有善意?”不知是不是吹了寒风之故,黎浅浅说话的声音低哑而微弱。
“你!”高管事气着指着她,半晌才说出话来,“她是你亲姨母啊!”
“那又怎样?那就表示她不会对我不利吗?高管事是拿我们所有人当孩子哄吗?”
不不不,他只是拿你当孩子哄而已!围观的人在心里说道,才不承认他们也是被哄的一份子。
高思梨见高管事嗦嗦老半天,愣是没能让他们进去找她娘,气得不行,恨不能立刻推开黎浅浅等人往里冲,她身边的丫鬟仆妇牢牢的将她围住,不让她擅自行动。
“黎浅浅,我问你,你把我娘藏那儿去了!快把我娘交出来,不然我就让人拆了你……”围住她的人可不敢伸手捂住她的嘴,没想到竟让她喊出这话来。
“你娘根本就不在我家,再说你什么身份?是衙差吗?还是什么官职?凭什么要搜我家?”咳咳咳,黎浅浅急急说完便开始狂咳,看得围观群众心生不忍。
高思梨那管那么多啊!伸手推身边的丫鬟,还不忘伸脚朝她们身上踢,围观群众这才明白,那原来她身边围着这么多人,不是在保护侍候她的,而是防着她找事的。
只不过这位高大小姐的脾气可真是不好哪!
高思梨摆平丫鬟仆妇们,正想一鼓作气,往黎浅浅身上撞去。
都是这死丫头害的!
若不是她,之前死活不肯让她们进府,她们就不会继续住在吉庆客栈里头,她娘也就不会被人掳走,都是她!
眼看黎浅浅就在前方,高思梨不禁露出得意的笑容,她微抬头想对黎浅浅说些什么时,却看到一双灿如繁星黑亮的眸子,眼眸冷冷的看着自己,彷佛在看一个死人?迟疑间脚下就停了,随即一股怒气油然而生。
她怎么敢这样看自己?难道她不知,自己才该是长孙家嫡长外孙女,这个死丫头算什么?凭什么让黎漱收她为徒,黎漱要收长孙家的外孙女为徒,也该是收自己才是。
这么一想恶从胆边生,她伸手从怀里掏出她舅母给她的见面礼,一把缀满宝石的匕首,朝黎浅浅刺去。
有春江和春寿在,高思梨怎么可能得逞?而且,黎浅浅老贼了,看到她手里异光一闪,随即脚步微动,看来就像是在闪避高思梨冲撞自己。
高思梨只知追着她,务求要一击即中,却不知因为黎浅浅的移动,竟将她的行为暴露在所有人眼前。
春江反应极快,见黎浅浅移动似是在诱导高思梨,她便故作惊慌的举高了灯,让所有人能看清高思梨的行为。
春寿原没想通,只是直觉跟着春江。
原本还有人担心高思梨冲上去,门前的灯光不足,大伙儿看不清楚怎么办?谁知黎小姐的丫鬟实在太知趣了!竟然把灯笼对准了高思梨,让大家看清她手里的匕首。
“天哪!她想要干么?”
“她这是想杀人吗?”
“哎哟!人家都说有其母必有其女,还真不能怪黎小姐不让她们母女进门,瞧瞧,一言不合就拿匕首要杀人了!”
“我现在相信,她外祖母真的把继女当丫鬟给卖了!”
“我也是。”
高管事气急败坏,大声喊叫着让人去阻止高思梨,一边还不忘和自己人使眼色。
跟高管事来的那些人都看明白了,所以一个个冲上前,看似要阻拦高思梨,其实却是在堵黎浅浅的路,让她无路可走,只能被高思梨捅刀。
算盘打的是很好,可惜,事与愿违。
因为,黎浅浅的武艺比他们高,敢挡她的路?相准了时机,让左边挡她的人撞上右边的男子,同时不忘抽冷子抓着高思梨的手捅他们两一刀,暗处的刘二和何头,以石子儿打中他们的哑穴,让他们哑巴吃黄莲有口说不出。
解决了两个,第三个人从正面过来,他是想逼黎浅浅后退,因为高思梨在她身后,他却忘了黎浅浅个儿小,脚一伸绊倒了男子身侧的另一名男子,那人重心不稳,只能伸手拉住黎浅浅正面这人,那人被拉得直摇晃,高思梨被后头的人一撞,竟是一刀捅进此人的胸膛,只见他临死前瞠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春江和春寿也不是吃素的啊!右手提着灯笼,正好方便她们用左手给那些人下绊子,高思梨手中的匕首,捅了一个又一个!
直到高管事的人全都躺下了,她也喘得不行,扶着腰直喘气,手上的匕首在灯光的照射下,虽然沾染了血迹,但宝石的光华却是掩不住的,四下围观的众人全看见了,凶器在高思梨手中,从头到尾都不曾离手。
众人不禁惊呼不已!天哪!她外祖母不过就是把继女卖做丫鬟,她娘,她娘只是窝在门外马车里想以言论逼迫黎小姐从了她。
可这年纪轻轻的姑娘家,竟然一言不和就拿刀要杀人!黎家小姐命大,没让她得逞,她却把听命上前来阻止她的下人全捅个遍?也不知道那些人是生还是死啊!
高思梨看着躺了满地的护卫,吓得不行。
呆呆的转头看手里的匕首,鲜红的血缓缓从刀尖滴落,高思梨完全不敢相信,这满地的人,都是她想的?她刚刚不过想要置黎浅浅于死地,但也只是想,又不是真想杀了她,她又不傻,怎么会傻呼呼的在大庭广众下杀人?再说,高管事不是派人来拦她了吗?他的人差劲拦不住她,反被她所伤,是他们习艺不精,怪不得她!
她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家啊!
高思梨把责任一推二五六,高管事则是整个人都傻了,就见他一脸不敢置信的瞪着黎浅浅主仆。
黎浅浅没搭理他,此时之前接到通知的巡城卫队赶过来了,来的正是方才护送高夫人的那一队。
看到这一地的尸体,卫队所有人全都跟高管事一个表情,这是发生什么事?黎府管事机灵的上前回话,卫队头儿慢慢踱到黎浅浅跟前,他是习武之人,面对黎浅浅时,他可以很清楚的感受到,来自眼前女孩针对自己的威压。
这绝对不是一个单纯的小女孩。
忽地他想到,这宅子是瑞瑶教教主的宅子,难不成眼前的女孩就是黎教主?
第四百四十七章 不认
“黎小姐?”巡城卫队的头儿试探的问道。
黎浅浅朝他笑了下,道,“尚未请教大人贵姓?”
“敝姓陈,不知可否请教小姐,这……”伸手指了这一地的混乱,陈头儿也不知怎么往下说了。
他不知怎么说不打紧,多的是人抢着发表高见。
围观群众们指着兀自发傻的高思梨,七嘴八舌的跟陈头儿告状,其实什么话都不用多说了,凶器还在高思梨的手上咧!还说什么呢?
听到大伙儿说到高思梨有武器,陈头儿不禁转头看高思梨,被那华丽到眩花人眼的匕首吓了一跳,忙派人上前将武器夺过来,别看这些巡城卫士平时一个个威风凛凛的,真遇上事儿,那可就一个个见怂了!
这不,虽然面对的是个大姑娘,可大姑娘手里有武器啊!平常他们要是遇上泼皮无赖,就算手里有武器,那也是说打就打毫不客气的,可面对着个娇滴滴的大姑娘……不敢贸然上前怕伤了大姑娘,也怕大姑娘伤了他们,瞧瞧地上躺着的这些人,一个个脸色惨白,哼都没哼,身上明晃晃的洞正汨汨的淌着血。
这是死了?是死了吧?死了吧?
这么一想,看着娇滴滴大姑娘的眼神就不同了!听说这大姑娘原是拿着那匕首,要追杀她表妹的,幸好有这些人当肉盾,要不那小小只的黎家小姐,岂不非死即伤?
陈头儿见手下人戒慎异常,想到围观群众说的话,看那那位大姑娘的眼神也颇为不善。
高管事在一旁瞧着不妙,可他身边派出去的人,全都被高思梨捅刀躺在地上了,剩下的人看着同伴躺在那儿一动不动,不知生死,根本就不甩高管事,打死不愿上前。
高管事只得喊高家的丫鬟和仆妇去把高思梨给弄下来,可惜,高管事虽姓高,却不是高思梨这个高家的人,所以丫鬟仆妇们非但不睬他,还在那儿嚷嚷,“若不是高管事您净瞎磨蹭,小姐也不会这么生气。”丫鬟们气鼓鼓,这死老头就只知道出张嘴,啥事都叫旁人去做。
适才一得了消息,大小姐就急着要出门,这死老头偏说不急不急,说什么急事缓办,哼!
大小姐那个爆脾气,这么多天找不到夫人,已经快要控制不住了,好不容易有夫人的消息,这死老头竟敢拦着大小姐,知不知她们这些侍候的人可惨了!又劝又哄的,才把大小姐给哄住。
结果来到黎府,这死老头又拖拖拉拉的跟那些门房闹,真不知他到底是来干么的?
现在把大小姐惹毛了,大小姐那个脾气本就管不住,可从来不曾像今晚这样一发不可收拾的。
看看那地上躺着的人,丫鬟仆妇们个个心里直发毛,尤其是贴身侍候的那几个,更是看着高思梨手里的刀腿发软。
“是谁给大小姐刀的?”大丫鬟之一问同伴。
同伴们摇摇头,“咱们那买得起那么漂亮的刀。”看看那上头的宝石,大的都有大姆指指甲盖那么大,小的也有小指指甲盖大,她们当丫鬟要有那本事置办那么华丽的刀,也不必当丫鬟了!
“我想起来了,那是舅太太给大小姐的见面礼啊!”一个大丫鬟惊呼。
“不是吧?怎么会让大小姐带来的?”大丫鬟们质问想起匕首来历的丫鬟。
那个大丫鬟也不是吃素的,伸手推开围住自己的人,“玉姐姐不是自诩是大小姐身边第一得意人吗?怎么大小姐把舅太太给的礼带来,你却不晓得?”
这头丫鬟们起内哄,那厢陈头儿自个儿亲上阵,高思梨见他靠近,不禁举高手里的匕首防备着。
陈头儿能做上队长的位置,自然不是没点本事的,他朝亲信使了个眼色,自己在正面吸引高思梨的注意力,亲信则从后头接近她,伺机制服她的同时,陈头儿则伸手夺刀。
不怪他们小心,实在是高思梨整个人陷入亢奋至极的状态中,而且地上有那么多人为他们展示了小看高大小姐的悲惨后果,他们哪敢不小心呢?
黎浅浅在旁冷眼看着,她不好自己动手,只能看春江的,春江会意提高手里的灯笼,看似要为他们照亮,实则准备出手,说时迟那时快,亲信动手的同时,春江也动了,点中高思梨的麻穴和哑穴,亲信很轻松的制服高思梨,陈头儿也顺利将匕首夺到手。
高思梨张大了嘴想要喊叫,不想却是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急得她眼都红了!不是她,不是她杀的,她没想要杀人哪!
可是因为被点了哑穴,再怎么努力就是发不出半点声音,她只能拚命挣扎,只是她一个大姑娘能有多少力气?更何况她适才追着黎浅浅跑了老半天,又因自己杀了人,吓得不轻,现在的她真是一点力气都没了。
亲信制服她之后,将她扔给其他人处理,其他人想到她持着刀,刃上还往下滴血的样子,便都不敢小看她,拿了绳子将人捆了又捆,高管事看着觉得有点太过了,上前想说什么,陈头儿抬手制止了他,伸手指了地上躺着的那些人。
“高管事还是先请大夫帮他们看看吧!”
“他们……”不都死了吗?“我们大小姐她不是有心要伤他们的,都是那个黎……”后头的话被陈头儿及黎府的下人们瞪到没了。
陈头儿冷哼,“怎么?你家小姐当着这么多的人面,拿刀要杀她表妹,你们还有理了不成?你别跟我说,都怪黎小姐不好,她要乖乖站在那儿,让你家小姐拿刀捅她才是。”
高管事就算心里真这么想,也不敢这么说啊!要敢说出来,怕是会被所有人的唾沫给淹死。
陈头儿扬扬手里的匕首,“瞧瞧这刀,这么利,要是划那么一下,人家那小姑娘那受得住啊!”
围观群众:“是啊!是啊!那高大小姐真真心狠哪!”
高管事心说,你们这些人可真偏心,合着黎浅浅伤着一下划着皮,就不成?他那些躺在地上的手下可都是被伤得不轻啊!也不知是都死了?还是活着?怎么也不哼一声呢?
他那知,那些人除正面堵住黎浅浅去路的第三人,因被高思梨捅向心口而亡外,其他人都因被点了哑穴和昏穴才会不动不吭气儿的。
高管事眼看为高思梨脱身无望,便急急向陈头儿说,“我们大小姐平常不是这样的人,她是因为担心其母才会如此失态。”
见陈头儿神色稍缓,高管事松了口气,嘴里说的更加软和,“还请陈队长看在她担心母亲的份上,宽容她一些吧!”
陈头儿冷哼一声,道,“担心她母亲,就能当众持刀杀人?被追杀的人多冤啊?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陈头儿指着黎府鼻青脸肿的伤兵们。
高管事恨得牙痒痒,却不能反驳,“是这样的,我们接到您送的消息,赶过来后他们却不让我们进去接高夫人,所以我们才会和他们起冲突……”
“少来了!根本就不是这样子好吧!”围观群众大声反驳,“明明是这人仗着人多势众,且都是身材健壮的壮汉,胁迫黎府的门房闪开,他们要进府找人。”
“就是啊!简直跟土匪没两样了!”
“还说是亲戚咧!谁家亲戚半夜上门,一副要抄家的样子啊!”
围观群众纷纷发表意见,“我们可是打陈头儿护送那位夫人来,就在这里守着。”看热闹的啊!后头这句不好说出来,“陈头儿带队走了,那位夫人硬是要带着一堆人进府,人家不让,只许她一人进去,她不肯就带着那些人走啦!”
七嘴八舌表示着意见,像是市集里讨还价的摊商和客人们,一声高似一声,都想把对方的声音压下去。
高管事气得脸黑,陈头儿听到关键,“你们说那位高夫人走了?”
“是啊!走了!往那边去了,应该是去找客栈住下了吧?”
住在这附近的人都知道,往那人指的方向去,就是西市,那附近有间还不错的客栈,虽及不上吉庆客栈,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你们刚才没说吗?”
“没说吗?我咋记得有?”
“有吧!怎么可能没说啊!”
“就是。”大家讨论良久,陈头儿却没那个耐心等他们的结论,他转向黎浅浅,低声向她询问。
“黎小姐,请问……”
黎浅浅不等他说完,直言道,“我虽不喜我那姨母,但她怀着身孕,又遇着火灾,我纵使与她不和,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给她找事,只是,我表舅不在,家里就我和棠姐姐两个,她打进京来,就一直找我麻烦,所以我不敢让她带着那些护卫进门,只让她一人进府,她不肯,坚持要带着那些护卫进门,想来也怕我借机把她怎么了吧!”
她顿了下怯怯的看着陈头儿,那模样让陈头儿恍惚了一下,觉得自己乍见这姑娘时,肯定是恍神了!这么怯懦的小姑娘,怎么会有那么强的威压?
黎浅浅似是没看到他的不对劲,继续道,“因为说不到一块儿,她兴许也怕再在府前耽拦下去不妥,便带人走了。我想守着门的乡亲们应该都看见了。”
是啊!看得再真了有没有啊!围观群众纷纷点头附和着。
高管事听黎浅浅说她表舅不在,眼睛一亮,就想把桃花坞走水的事赖到黎漱身上去,可是还没张口,就有人来报,“抓到放火的人了!”
“谁?”陈头儿沉声问,来人道,“是城西那个胡赖皮。”陈头儿是巡城卫队的头儿,对这个胡赖皮再清楚不过,此人祖上曾官拜大学士,可惜后继无力,子孙都不成材,其中尤以胡赖皮为最。
他爹把家败光,房宅转手后带着全家人回老家去了,就他,死赖着宅子里不肯走,新屋主来了,见状都傻眼了!这人谁啊?喔,原屋主的儿子,房子都转手了,他怎么赖着不走咧?
胡赖皮说了,他爹卖宅没跟他说,卖房的钱他没分到,所以要新屋主贴补他,当是他这些天帮他看房子的酬劳好了!不肯给,他就赖着不走了!
可把新屋主气得,生眼睛没见过人这样无赖的,想把宅子退了,胡赖皮他爹已经回老家去了,这山高水远的,实在不方便啊!找了衙门的人来,三请四请仍是请不走。
新屋主不知道,上门的衙差都跟胡赖皮相熟啊!就等着他从新屋主手里弄到钱,大伙儿分啊!
最后新屋主请来相熟的老乡,一名才从边关回来的武将上门,新屋主和胡赖皮说理说不通,这武将过来二话不说就直接把人拎着丢出去,胡赖皮再也进不去,想闹,那名武将只消往门口一站,胡赖皮摸摸鼻子溜了。
这事虽然就此摆平了,胡赖皮的浑名也被打响了。
“怎么会是他?”陈头儿一听蒙了。
胡赖皮现在就靠做着零工过日子,放火,可不是做零工接得到的活计啊!
这背后有人,是谁?得查。
关系到鄂江王子的宅第,这事得急,他可不想到手的功劳被人截走,分派几人押着高思梨回衙门,再派人去请大夫和仵作来查验地上这些人,陈头儿便拉着队走人。
高管事想拦都来不及,想了下,逮到纵火之人,也是关系到高夫人,想了下便派人跟着陈头儿他们走,然后指着高思梨的丫鬟和仆妇,“还不赶紧跟上你家小姐。”
高思梨的丫鬟和仆妇被他这么一吼,总算是回过神,拔脚追上去,不想还有几个丫鬟留在原地不动弹,高管事一看,得,这几人是高夫人的丫鬟,“你们不跟着去看你家小姐?”
“我们还是先找到夫人要紧。”
大小姐身边多的是人侍候,可怜她家夫人怀着孩子,身边却连个侍候的人都没。
高管事转回来想找黎浅浅商量下,看能否通融他们进去看看,谁知黎府的主子和下人们全都不见了,就连角门都关上了,只留大门柱子上两盏大红灯笼,兀自在夜风中摇曳生姿。
“这……”高管事想找围观群众们评评理,谁知人家早在听见纵火的人抓到了,就转移阵地了,回家睡觉的回家睡觉,爱围观八卦的早跟着陈头儿他们后头走了。
“高管事,方才那些人不是说,我家夫人往那边去了,要不,咱们往那头找找去?”留荷轻声建议,高管事无法只得点头领着她们,和自己所剩无几的手下走了。
等他们走了,黎府的角门又开了,门房们还是鼻青脸肿,他们有人手里提着热茶和杯子,有人拿着托盘,上头是刚煮好热腾腾的面,还有人拎着桌椅。
把桌椅在门前街上摆好,招呼被留下等大夫和仵作的巡城卫队的人来吃东西,“天冷,来喝口热的,暖暖身子。”
“多谢您哪!”
“这是我家小姐吩咐的,可怜哪!一个晚上没得好睡,得给人这样折腾。”
“谁说不是。”
那两人喝着热茶热汤面,心里也热呼呼的,坐在桌边招呼他们的门房很能聊,等大夫和仵作到了,还帮着安排车,好让他们送人去医馆及义庄。
“别忘了让蓝先生给他们上药,让他们好好歇着养伤,另外,他们拦阻外人侵入有功,给他们几个多发半个月的月钱。”
“是,您放心吧!”叶妈妈给黎浅浅掖了被角,将屋里的灯熄灭后,才转身出去。
黎浅浅躺在床上望着帐顶,不知道长孙云上那儿去了?
第四百四十八章 安排
高管事领着人顺着那些‘好心’的围观群众指点的方向去,只是一路走到西市,都没看到长孙云等人,去西市的各家客栈酒楼找,也都没找着人。
心里暗暗后悔,要是当时没故意拖延从客栈出来的时间,又或者没在黎府和门房纠缠,兴许就能追上长孙云了。
可高管事是真没料到,长孙云的能力这么差,这么好的机会啊!众目睽睽之下进了黎府,就算黎漱今日不在府中,那又怎样?总是能逮到他的,到时把孩子赖给他,不就大功告成了吗?眼下受些委屈算得了什么?
可惜他的一番苦心,长孙云没能领会,枉费他故意拖延时间好给长孙云机会,想到没能让长孙云顺利进入黎府,还反让高思梨自曝其短,不知高夫人回来,会不会跟自己翻脸啊!
想到这些,他悔得肠子都青了。
留荷她们心焦如焚,夫人怀着孩子,大半夜的,能上哪儿去?
留菊走得很累,忽地一个福至心灵的道,“你们说,夫人会不会回客栈找咱们去了?”
高管事第一个想法是不可能,要回去找他们早就回去了,不回可见也不回的理由。
留荷不以为然的道,“夫人若要回客栈找咱们的话,那咱们一路走来怎么都没看见人?”
“也许是岔开了,没碰到头呗!”留菊小声道。
留荷狠狠的瞪她一眼,不过天色还没亮,留菊没看到,但走在留菊身边的留梅看到了,心下微惊脚下一顿,留菊被她拉住,跟着脚步一顿,“姐姐你怎么了?”
“没事,踩到石子儿拐了一下。”
“呵,还真是娇贵啊!走那么点路就能葳了脚!”
高管事找不到人,心里正烦,听她们这般吱喳没完,当下就没了耐心,“你们要是不想找你家夫人,就回去等消息,别多嘴多舌的惹人心烦。”
留荷闻言张嘴就想顶回去,不过被留梅一把拉住,“高管事,我是想,我们夫人身怀六甲,脚程应该不快,按说我们应当是能在路上遇见的。”
对了,高夫人怀着身孕,如果她身边那些黑衣人是保护她的,那么铁定不会让她多走路,那么是雇车还是雇轿?大晚上的那来的车夫和轿夫?
他突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
站在原地把今晚发生的事,从头捋了一遍,先是桃花坞走水,然后陈队长他们护送高夫人去黎府后,继续巡街时,途经吉庆客栈,便上门通知他们去黎府接人。
桃花坞……这名字怎么感觉很熟悉呢?
可是怎么想就想不起来,抬手敲了敲脑袋,高管事摇摇头,老喽!真是不得不服老,这么点事愣是想不来啊~
“高管事?”留梅看他发傻,便唤他一声,谁知他愣是没听到,还是高管事身边的亲信问,“姑娘有什么事?”
留梅想了下摇摇头,“没事,没事,就是怕高管事想事情,想得太久了些。”耽误我们找夫人哪!
亲信苦笑,这话他还真不好圆。
其实留梅刚刚叫高管事,是想先回客栈看看,夫人有没有回去,可是那亲信响应她时,她看到他身后仍漆黑一边的天空,方醒悟过来,她们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若贸然与高管事他们分开,这黑天黑地的,她们要怎么走回客栈?
最惨的是,她们还不认得路!
幸好高管事在发呆,没让她把话说出口。
“派人去客栈问问看,这时间有没有车夫或轿夫可以请。”高管事回过神,对亲信交代道。
虽然剩下的人不多,但还算机灵,很快就从一家客栈问到了,之前是有人来问那里可租马车或租轿子,客栈的掌柜心说这个时候来问这事,肯定是遇到事了,便叫客栈的伙计驾了车随那来询问的客人去。
高管事闻言松了口气,留梅她们亦然,一行人便在客栈的大厅里等着那伙计回来。
高管事想要弥补一下自己的形象,所以问掌柜有何热的可食,掌柜立时就叫人去把厨子叫起来,捅开灶起火煮面和姜汤。
大概应付这种半夜上门的客人很有经验了,伙计动作麻利的送上热鸡汤面和姜汤时,那驾车出门的伙计还没回来,等他们吃完了,仍不见人影,留梅她们斯文的吃完东西后,就背靠背坐在一起打起瞌睡来了。
其他人有的趴在桌上就睡,还有人是把条椅排一块儿,躺在上头休息。
高管事靠着大厅的廊柱,眼睛瞪得老大看着门外。
不知过了多久,那伙计才驾车回来。
掌柜见他回来高兴得很,拉着他的手直问,“你刚刚送客人去那儿了?”
伙计不解其意,待掌柜说了厅中诸人身份,他方恍然的说了。
待得知伙计驾车是为送一夫人,高管事大喜,可算是找到人了啊!但现在天还没亮,各坊坊门都还没开,他们刚刚能从吉庆客栈到黎府,是陈队长之前给开的路条,现在他们想去找高夫人,肯定不行的。
“不知高夫人他们是怎么出的西市?”
“哦,他们有王府开的路条,方才我回来,也是拿王府路条才进得了坊门。”伙计从未享受过这种特权,所以现在有些飘飘然。
高管事看离天亮还早,便让掌柜开了几间房,让大家休息,“等天亮,再请贵伙计领路。”
“行啊!”
只要有钱赚,掌柜无有不应的。
黎浅浅一早起来,刘二就来了,“已经知道高夫人落脚地了。”
“哦?这么快?”黎浅浅正喝粥,把粥碗放下后问。
刘二道,“看样子鄂江王子颇看重高夫人肚里那一胎。”
“怎么说?”
刘二当下便把黑衣护卫敲开客栈门,租了客栈的马车和车夫,然后护送高夫人去了鄂江王子在明月湖附近的别庄的事,一一禀告。
“黑衣护卫可派人去王府通知鄂江王子了?”
“去了,而且鄂江王子正巧在那位用计把他诱回去的夫人那里。”
也就是说,不止通知了鄂江王子长孙云的行踪,那位宠妾也知晓了。
“让他们盯着些。”
“是。”刘二顿了下问,“不用通知鄂江王妃吗?”
黎浅浅端起茶抿了一口,笑着摇头,“不必,如果她连这消息都截不到的话,那特地去通知她也没什么用。”
“鄂江王妃本已准备要出手了,没想到会被那个宠妾给抢先。”刘二叹气。
“这也是没办法的,她们两个的立场不同,决定了她们的做法不同。”宠妾想的是至长孙云于死地,她不在乎会不会波及旁人,鄂江王妃想的却是永除后患。
如宠妾的作法,许是很痛快,一击即倒,但也让长孙云从此成了鄂江王子心中那求而不得的遗憾。
王妃的作法也许剜心裂肺,但也让长孙云再也不能,成为王爷心中求而不可得的白月光或朱砂痣。
“不管事前再怎么计划周详,总是会有不尽如意的地方,像这次便是如此。”
刘二颌首,他们没想到鄂江王子的宠妃会出手,是他们这次失策之处。
“你可想好,要怎么应对了?”黎浅浅问。
刘二点头,“都准备好了。您放心。”
“那就好。”
天光初亮,鄂江王子便带着黑衣护卫出了王府,他才离开不久,一名婆子也跟着出府,婆子熟门熟路的来到城西,她先是四下张望,似是在找人,只是偏寻不着她要找的人。
想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始向人打听着胡赖皮的行踪。
只是问了好些人,都没人知道胡赖皮上哪儿去了。
“婆婆,您找胡子干么啊?”问这话的也是混子,常年跟在胡赖皮身边,那婆子认得他,见他靠过来不由目露欣喜。“小高啊!怎么没看到胡子啊?”
“您找胡子啊?我也在找他呢!一大早就不在他窝里,也不知上那儿去了!”小高絮叨着,“他前两日跟我说,他要发大财了,不知道是不是发了大财,躲那儿享福去了。”
语气里饱含埋怨,大有发了财,不带着兄弟一道儿去享福的怨气。
婆子心说,也不知胡赖皮事情办好没,早知道就不该一气把银票都给他,这下好了,那女人忒命大的,那么大的火竟然还能让她逃出来。
说起来她家夫人也是,跟个外室较什么劲儿呢?就算怀了孩子又咋地?生不生得下来还未可知哪!就算真生下来,养得大吗?还不知是男是女,夫人就紧张兮兮的想除掉她。
怎么不想着把王爷好生留住,净想些旁门左道!听说那名外室年岁不小了,成亲多年方得一女,那女儿都已及笄能嫁人了,她这做娘还不安份,也莫怪她家夫人要如临大敌!
婆婆想了想,对小高道,“有个差使,不知你肯不肯干?”
“要做什么?”
“很简单的。”婆子凑到小高耳边低语几句,然后从怀里掏出鞭炮,“记住了,瞟准了才丢啊!”
小高接过鞭炮,复述了一遍婆子叫他做的事之后,便转身离开。
婆子看他走远了,并没有人跟在其后,这才转身离去。
她却不知,小高走没多远,就被拦了下来,来人问了他几句话,从他手中接过鞭炮,一举手敲向他的颈后,把人敲昏之后,将人扔上车载走了。
这一行动在隐密的巷弄内完成,并未被人看到。
拿走鞭炮的人脚步不停的往城外走,没多久,就来到婆子交代的地方,左右打量了一回,不由暗赞这地方选的好。
远远跟着他来的人,在查看四周,确认无人后,便与他会合,然后各自散开找地方躲起来。
才藏好就听到密集的马蹄声达达达由远而近,来人纵马飞驰,很快就掠过他们藏身之地,却没离太远就停下。
“分散开来,小心戒备,可别让王爷的人发现了。”领队吩咐道。
“是。”底下人齐声应诺,声音之大可入云霄。
先前隐藏身形的那拨人,不由暗道,这些人真是够傻的了,此地辽阔稍微一点声音都能传得老远,他们这么大声没事吗?
等了好一会儿,除了鸟叫虫鸣,这地儿就一点儿旁的声音都没有啦!
“怪了,怎么今儿都没人从这条路进京啊?”领队身边的亲信低声嘟嚷着。
“主子怕伤及无辜,所以大老远就派人拦着了。”领队瞪亲信一眼才回答道。
“咱们主子可真是慈悲为怀啊!”
领队心说,主子哪是慈悲为怀,她那是怕事情闹大,被王爷捅到女皇面前去,她得吃瓜落。
正当他们等得不耐烦时,马蹄声夹杂着车轮吱嘎声及人的交谈声,缓缓接近了。
鸽卫们打起精神戒备中,“头儿,真要扔鞭炮?”马儿一受惊,一旦狂奔起来,只怕马车会翻吧?
“扔石子儿保险些。”负责这次行动的头儿道、
只是不等他们行动,车队中的马儿便开始躁动,不多时便开始狂奔起来,随行的护卫们策马狂追,可发起狂的马儿根本就失控了,车夫吓得脸色惨白,他很努力的控制马儿,但马儿完全不听使唤。
不多时,就看到车夫摔下车,后头疾追的马差点将他踩扁,亏得护卫控马能力不错,才没把车夫的小命给交代了。
那辆华丽的马车已然没有车夫,一路横冲直撞往适才那队骑马来的那队人躲藏的地方去。
这是怎样?眼前马车冲自己而来,那队人也顾不得掩藏行踪,纷纷从藏身的树丛里出来,也不知是怎么回事,马车的马只追着那队人其中的一个,那人也闹不明白,只能拔腿狂奔,车里不时传来尖叫声,那声音就像预告着他的命运,遇上了从地狱来的追命使者了!逃不掉了!
可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为什么这拉车的马会失控的追着自己?
不等他想明白,后头的车厢已经因为负荷不了长时的激烈狂驶,轮轴开始剧烈的晃动,就在这时,车轮压到了一块石头,车身开始倾斜,车轮承受不住,几次剧烈震动后完全散开,车厢重重的倾倒在地。
马儿拖着没了轮子的车厢继续往前狂奔,就在这时,护卫们总算赶到了,一个护卫飞身上车厢,拿剑往缰绳砍,想要让车厢和马匹分开,又一个护卫飞身踩到车辕上,将两匹马一剑毙命,马匹突然跪倒,车厢却没停,朝前甩出去好一段距离,方才停下。
护卫们心有余悸,颤着手上前打开车厢,只见里头的女子捂着肚子已然昏过去。
真是造孽哦!
虽早知王爷的计划,可真正身在局中时,才感到一股寒意自脚心往上窜,那是王爷的亲骨肉啊!怎么狠得下心?
第四百四十九章 作孽
鸽卫们回去复命时,还心有余悸。
在他们之后,抵达的那队人骑上马时,腿脚都还有些危颤颤的。
被派去护送长孙云的黑衣护卫们,很快就把车里昏迷的长孙云送上另一辆完好的马车,送回城去。
第一王夫坐在鄂江王府西跨院的水榭二楼,底下坐着的,是大王子夫妻,和鄂江王子夫妇,
鸽卫们回去向刘二复命时,还心有余悸小腿肚子颤颤。
“你是说,你们还没行动,拉车的马就发狂了?”刘二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看着这次负责的鸽卫头儿。
那人面色还有些发青,“是,而且是直扑向在我们之后抵达的那队人之中的一个。”
“只追着那人跑?”
“是啊!”那人被这么一追问,又有些不太确定了,“应该是吧!”
刘二颌首,“大概是他身上被人动手脚,有马儿闻到会发狂的气味。”
“在场的马不下二十匹,怎会只有那两匹发狂?”
“那就不晓得了!”刘二抬手摆了摆,心里却隐隐有个念头,想着等会儿去找蓝海问问。
把事情从头捋了一遍后,确定无误,才去跟黎浅浅回报。
蓝棠一早就来磨黎浅浅出门逛街,见刘二过来,知有事要回报,便知趣的要走,刘二忙拦住她,“棠姑娘稍待一会儿,我有事要请教。”
咦?真难得咧!刘二竟然有事要请教蓝棠?不说蓝棠很讶异,就是黎浅浅也觉奇怪。
等刘二把事情那么一说,黎浅浅等人便明白了,“你是想问,有没有药能使马儿发狂的?”
“是。”
“这我不确定,得回去问问我爹。”蓝棠道。
黎浅浅则问,“有没有派人跟着长孙云走?”她想知道长孙云的孩子保不保得住。
刘二颌首,“晚一点他们就会送消息回来。”
“好。”黎浅浅顿了下,“大教主那边可还顺利?”
“一开始有些不顺,之后有了前车之鉴,就再顺当不过了!”
黎漱头一个对付的是高护法,此人官拜四品知府,家资丰厚,可惜儿孙皆纨绔,与何护法不太一样的是,他家没有庶子,庶出的孙辈倒是一大堆,高护法的老婆严格管制丈夫,不许纳小,就是通房也没半个,她的武力值不错,认真起来高护法还真不是她的对手。
黎漱他们到的时候,正好赶上何家死士来袭,要不是高夫人,高家儿孙绝剩不了这么多个,当然,高家也不是没有护卫,只是和何家死士相比起来,绝非一个等级的。
纵有高护法夫妻在,还是让何家死士得手,杀了不少人,其中就包括高护法的长子和嫡长孙、嫡次孙,老夫人哀痛不已,加上有年岁了,手上就不利落了,要不是黎漱及时出手,怕高护法夫妻的老命就交代了。
因有救命之恩在,高护法对黎漱的问题无有不答的,只是这老滑头遇上关键问题时,不是避重就轻就是答非所问。
他以为黎漱是个好性的,毕竟这么多年来,黎漱给他们的印象都是不瘟不火,不想黎漱这次是铁了收拾他们,还以为能凭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把黎漱给收服了。
“那后来呢?”
“大教主有准备,又刚好遇上这事,正好让他们把当年从总坛偷走的东西全都还回来。”
有何夫人给的清册,高护法就是想赖也赖不掉,就算送出去走礼,给女儿、孙女做嫁妆,也都得去要回来。
高护法夫妻深觉没脸,可谁让他们当初要偷人家的东西呢?
“高夫人还想跟大教主说理,被大教主一句‘一颗鸡蛋值一条腿’给堵了回去。”刘二停下喝茶。
黎浅浅问,“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高夫人最有名的一句话。”刘二便将这个典故说予黎浅浅她们听。
原来高夫人随夫外放,初到任上时,逮到不老实的厨子,偷了一颗鸡蛋,为了立威,她便让人打断那人的一条腿,从此她那句一颗鸡蛋值一条腿的名言就此传开。
试想想,人厨子偷他家一颗鸡蛋,就断一条腿来作赔,那高家偷盗了他黎家多少宝贝,以高夫人的名言来算,高家多少条人命都不够填。
“这种人还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黎浅浅叹道,“后来呢?他家儿孙就这么认了?”
“怎么可能,高家活下来的那几个儿孙,竟然买凶想杀大教主。”
“他们伤到表舅了?”
“那到没有,不过大教主和凤公子连手,当着高家人的面,狠狠的收拾了那几个家伙一顿,官府衙役去他家押人时,高家那些老少爷们连话都说不出来。”
亏他们之前还频放狠话,说他们要收拾大教主咧!啧!也不称称自己的斤两有多重,武不成文不就的家伙,除了那张嘴会说,其他什么都不会。
衙役一来就全老实了。
“没事就好。”
高家人原以为失了财宝就是最大的痛苦,谁知痛苦的还在后头。
因和何护法是同党,高护法处斩,家中男丁一律流放,女眷放还原籍。比何家幸运的是,他们没有被劫,安安稳稳的流放的流放,回老家的回老家。
只是享受荣华富贵一辈子,临老痛失爱子爱孙、丈夫,想要扶棺回乡安葬,都没钱啊!儿媳、孙媳家里疼惜女儿的,早早就把女儿、外孙女接走了,高夫人回乡时,身边只有庶孙女和儿子、孙子们的妾室做伴。
黎浅浅没心思关注她们,“表舅的动作可真快,这才几天,就已经把高护法给收拾了。”
“是啊!”刘二没说的是,之所以能这么快,是因为计划好些年了,只是一直没动手,当然,能这么顺利,也是得益于何夫人。
“何家死士还有多少人?怎么好像杀不完似的。”黎浅浅抱怨,“那里都有他们存在。”
刘二苦笑,“之前的人许是所剩不多,自大王子接手后,应该不能再称呼他们何家死士了!这么多次的损耗后,原有的死士大概只剩十分之一吧!”
“只剩这么些人?”
“当初派去杀管家一门,就百人的阵仗,去杀何家人时,人数也在百人之谱,现在……”
刘二低声回答,“约莫只剩百人了。”
“怕是都分散开了,毕竟要训练出这样的死士来,费得心血可不小,好不容易拿到手,人却不听使唤,任何人都受不住,更何况接手的人是大王子。”
“教主的意思是……”
“兴许把人打散了,这边放一些,那里放一些,咱们看起来就觉得他们人变少了,其实只是被分散开,要不领队也不好带。”
刘二不是没管过人,听黎浅浅这么一说,便明白了,“怪道前些日子,大王子往各卫所分派的人变多了。”难道就是把这些人投到各卫所去了?
“你想想看,大王子明知朝廷在收拾何家的同党,为何还要派何家死士去杀他们?”
“不就是杀人灭口吗?”
“他派何家死士杀的,可都是咱们瑞瑶教的护法,只怕何护法那个女婿,向大王子说了不少事。”
刘二冷哼,“那家伙最近日子不太好过。”
想也知道啦!大王子已经把死士们收到手中,不好收拢的刺头们,就派去收拾何护法的同党,要是不幸遇上武功比他们高强,他们的小命便不保,若侥幸成功,算他们命大啦!
“不是自己花心血培养出来的,自然不心疼。”黎浅浅批评道。
此时的高管事,正在义庄里认尸,看到自己的手下死得这么冤,高管事心如刀割,可是能怪高思梨吗?她又不是诚心要杀他手下的,她是要杀黎浅浅,才……,明眼人都知道,高思梨那是真存了杀心的,要不然他的手下怎么命丧她手?其他人又是怎么伤在她手里的?
来义庄前,他才去医馆看过那几个受伤的手下,跟黎家下人互殴的几个,看似伤得很重,其实都是皮肉伤,倒是那几个被高思梨所伤的手下,身上一个个血窟窿,看得就让人心惊。
其中有两个甚至伤至内脏,若不是伤人者有杀心,何至于伤得这么重?
义庄里的衙差见他确认死者身份后,便问他要怎么处理,是就地埋在他们北晋,还是要运回西越去?
人们讲究落叶归根,所以高管事便问衙差,若要运回西越怎么算。
“看你们是要运棺材回去,还是火化后送骨灰坛回去。”
高管事不知自己还要在北晋待多久,便问了请人送回西越去,得花多少银子,最后花了高价请人护送棺材回西越。
这笔钱得他个人出,不得报公帐,为的是挽回他的颜面。
谁让他昨晚做错决定,若不跟黎家下人多纠缠,高思梨也就不会莽撞行事了。
“高小姐的案子……”
“她到底杀了人,就算她是误杀,可到底是一条人命,不过碍于她并非我北晋的子民,知府大人大概会判她驱逐出境,不许再入我北晋。”
衙差如是说道,高管事静了下,道,“可她杀的是我西越子民,知府大人应该不能判她吧?”
“这小的就不知道了,”衙差回答,高管事想到高夫人还没找到,高小姐和凤公子的婚事还没落定,北晋的官差就要把高小姐驱逐出境,有这等名声在,想嫁凤公子?呵呵,作梦去吧!
想到高思梨的作为坏了国公爷的计划,高管事就恨得牙痒痒,他要早知这对母女是对乱神,绝对不让她们两掺和进来。
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现在知道,晚了!
高管事把心腹留下处理后续事宜,自己带着另几个手下又回医馆去,边走,几个手下就在后头嘀咕着,“这高夫人也忒能跑了,咱们赶过去也不算迟了,怎么就已经离开了呢?”
“谁晓得呢?”
“对了,这桃花坞和今儿一早去的那所别院,听说都是鄂江王子的产业,你们说,高夫人肚子里的娃,会不会就是……”
“有可能。之前咱们不就在猜吗?高夫人是自愿和人离开的,要不留菊那个丫头怎么会被人药倒了?”
“这高夫人也是个心狠的啊!就这样把女儿丢着,自己和情夫双宿双飞去了。”
“难怪那黎大教主连家门都不让她进,该不会早就知道她是这么风流性子了吧?”
“可能喔!不是说他未婚妻是高夫人的嫡长姐吗?兴许那时高夫人就试图勾引姐夫了啊!”
“就是就是,要不然她娘怎么会把继女给当丫鬟卖了,不就是为了给高夫人让路?”
“是说高夫人生得如何?”
“唉哟!看高小姐就知道了,年轻时肯定更加国色天香。”
“那时黎大教主都看不上她,如今她想寡妇再醮,人家能看上吗?”问这话的汉子,已疑惑多日,只是一直没能问出口。
“她手段定是不差的,没看鄂江王子都被她拿捏住了!”
真要拿捏住了,她早就高调派人把高思梨和他们接进鄂江王府去了,何至于到现在还行踪成谜吗?
高管事茅塞顿开,自己是被黎夫人派来的人哄住了!高管事没想到自己终日打雁却遭雁啄了眼,胡涂胡涂啊!
现在怎么办?难道就这样空手而回?
不,至少要做出点成绩来。
高管事兀自想着心事,连过头了也不自知,其他手下看他走过医馆不停,以为他有什么事要去前头办,也不敢喊他,还是他那心腹办好了事,追上来发现不对,正要喊他,就见前头一群人飞快接近,待到近处,才发现是几个穿黑衣的护卫,簇拥着一辆马车匆匆往医馆来。
他们人多急迫,要不是心腹及时拉了高管事一把,高管事怕是被那几个人高马大的护卫给撞翻了。
“这都什么人啊?怎么大街上这么横冲直撞的?”高管事在西越时,是晋国公身边得力的心腹,从来只有人让他,没有他让人的,没想到来到北晋竟遭遇这般的待遇。
且不说高管事心里头不痛快,并思量着怎么把高夫人母女给甩锅出去,那些黑衣护卫护着马车停在了医馆前,坐堂大夫被请出来,看了眼里头的妇人后,就摇着头说没法子救。
黑衣护卫气恼的想杀人,他们进得城来,已经找过近十家医馆,却都没有一个大夫敢接,最后有人小声的问道,“你们为什么不去找蓝神医啊?说不定他有办法救咧!”
蓝神医?黑衣护卫们的脸色立时变得微妙起来,他会肯救吗?
“还是送回王府,请太医吧?”
“你先行回府,请示王爷。”会出这种事,全是王爷计划的,只是王爷的爹从中插了一手,听大王子的话,用什么药给拉车的马闻了,之后只消闻到诱发的香味,药效就会发作,马儿就会发狂。
他们原以为不过就是会跑得快一些,车里的高夫人定要受些苦的,不然如何能让人同情怜惜她?并怪责黎浅浅师徒的狠心呢?
谁也没想到,高夫人会伤得这么重!
第一王夫坐在鄂江王府的书房中,鄂江王子夫妇坐在大王子下首,鄂江王子的宠妾程夫人则坐在鄂江王子夫妇后头。
“为父知道你府中已久未添子嗣,舍不得那女人腹中之子,但,儿啊!那女人不是个好的,她丈夫还在,就同你勾搭在一块儿,你就不怕她进了府,也会这样对你?”第一王夫苦口婆心劝着,“她那孩子不能留,若是她命大活下来,你想留下来玩玩便随你。”
鄂江王子心说,她会同我在一块儿,那是我们两互有情愫,她那死鬼相公待她不好,怨不得她同我好,她若进府,必不会如此对我。
鄂江王妃看丈夫一眼没说话,光看他脸色,也知道他在想什么,蠢货!真以为长孙云那女人是好的?哼!由公爹出手也好,省得丈夫日后和她闹腾。
程夫人低头思忖着,原来她的人没出手,万幸万幸,不然,她可能就此失宠了!
大王子一脸温和的对弟弟说,“弟弟若不嫌弃,哥哥我那儿才进了几个美人儿,回头我就让王妃把人送过来侍候你,说起来,你们王府似乎也许久不曾添丁进口了。”
第四百五十章 种什么因结什么果
昏迷中的长孙云大概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同鄂江王子算计好好的事,为什么会功亏一篑!
黑衣护卫把长孙云扶上车,赶往鄂江王府,不赶快不行,没看那些大夫都没人敢接手吗?要是高夫人和孙子是在他们手里没的,回头王爷肯定要剥了他们一层皮。
高管事派了两个轻功最好的手下跟着马车走,黑衣护卫第一时间就发现了,立刻就向头儿报告,“……您看要怎么处理?”
“让他们跟着吧!”这事总是要让人家家里人知道。
黑衣护卫们以为高管事是高夫人的下人。
“王爷,唉!”本想说些什么的黑衣护卫头儿长叹一声,不再言语。
马车驶进王府,高管事他们方才停下脚。
“高管事,这……”
“回去吧!”
“不用上门去问问?”心腹问道。
高管事转身就走,还问什么?只要知道人在那儿就成了,人家是王爷,他们能上门硬抢吗?
自打遇上这对母女,他的运气就很背啊!北晋的风水也对他不利,总之是万般不顺。
“你说,咱们是不是该找个时间去上庙里上炷香?”高管事忽地对心腹这么说。
心腹暗笑,面上却是郑重的应了,无他,他也觉得北晋和他们气场不合,他们在西越跟着国公爷办事,走到那儿都是威风凛凛,几曾像现在这样,堂堂国公府的管事竟被当成商贾高家的下人!这些人也太没眼光了。
黑衣护卫们见他们走了,赶着去向鄂江王子回事去,不多时就把这事给抛在脑后了。
鄂江王子这头恭恭敬敬的送走父亲和兄长,回过头就狠甩了程夫人一巴掌。
“贱人!坏了本王的好事。”说着便喊人进来把她拉出去。
“王爷,王爷,您不能啊!王爷,您就算不看妾身的面子,也得看公子的啊!”
不说这话还好,这话才出口,鄂江王子便想到了长孙云腹中的孩子,伸手又是一巴掌下去。
“王爷。”王妃皱着眉头开口相劝,鄂江王子冷哼,“你也不是好东西。”
“王爷这话真让人心寒,长孙妹妹的孩子没了,妾身也很伤心,可是王爷,您千万不能胡涂,旁的不说,那长孙氏夫婿尸骨未寒,就迫不及待的攀上王爷,可见其性风流。”
“住嘴。”鄂江王子转过头恶狠狠的瞪着妻子,他不想和妻子讨论他和长孙云之间的事,更不想听她批评长孙云。
被丈夫这么一喝斥,王妃面色难看,待鄂江王子被小厮请走,她才愤愤的绞着帕子离开,程夫人则是被人拖回住处,把人推进门,院门就砰地关上,外头随即传铁链声,这是要把她关在院子里?
程夫人不甘,用力拍门想要出去,可是她的力道微弱,如蝼蚁撼柱般难,侍候丫鬟们不知所措,嬷嬷们心知这得罪王爷了,知机的便寻了个空档,去找程夫人生的四公子去向王爷求情。
四公子年约二十,生得英武俊朗,才刚又升格当父亲的他,得知母亲竟然对父王外室下手,差点没给吓傻了,可是他也知道,母亲失宠,连带着也要影响自己在府中的地位,所以他匆匆赶去书房见父亲。
鄂江王子却不在书房,他在门房附近的一处小院子,长孙云就被王府的长史安置于此。
虽没名份,但好歹是王爷的女人,何以安置在此?原因有二,一是她没名没份如何入得内宅?二来她伤得极重,没有大夫敢诊治,母子二人的小命就要不保,如此还挪进内院去,要是有个万一,岂不给府里添晦气。
鄂江王子听他这个说词,心里舒服不少。
“情况真的很糟?”
“是。”钟御医躬声道,鄂江王子的眼一直盯着床上的女子,“你不是御医吗?为什么救不了她?”
心里直道倒霉,今儿出门没看黄历,真是失策啊!早知道会被派来救这么麻烦的病人,他宁可去真阳公主府为公子夫人请脉,虽然那脉相一直没有任何变化,但没变化就表示不好也不坏啊!被真阳公主追问为何她媳妇一直没有传出好消息,总好过被鄂江王子质问,为什么救不了这位夫人。
“王爷,下官只是人,不是神仙,就是神仙,也有难以救治的病人。”
“我不管,反正你要是救不活她,你就等着给她偿命吧!”
钟御医气个半死,却不好说什么,这些贵人们就是爱拿自己生命开玩笑,这位夫人的胎还不稳咧!就敢这样乘车出游?找死!讲真,就两字,找死!
但凡真疼孩子的,哪怕身子没有不适,也不敢在胎还没坐稳前,就四下乱跑到处去的。
钟御医在太医院是有名的妇科圣手,接触最多的就是女人,各色各样的女人,权势滔天的,低微谨慎的,怀不上孩子却拚命想有孩子的,好不容易才怀上孩子的,被陷害流产的……
但没有一个,是明知怀了孩子,还这么不当回事的。
“敢问王爷,夫人的孩子……”
“还保得住吗?”鄂江王子红着眼问。
钟御医很实诚的摇头,“保不住,从翻车那一刻,孩子就已经……”想到眼前这人,是那孩子的父亲,钟御医难得的体贴了下,没有直接说出口,不过那也已经让鄂江王子心如刀割。
他真不是个好父亲啊!
钟御医得了鄂江王子吩咐,定要保住长孙云,便放开手施为,一连几个命令下去,把跟着他来出诊的几个药僮听傻了。
“师父,这帖药下去,那夫人可承受得住?”都已经伤得这么重了,还要给她打胎?要是血流得太多,怎么办?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她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不保,再让它留在母亲体内,怕是会有不良影响。”
药僮听他这么说,知他心里应有成算,便不再说话自抓药去。
药熬好后,由侍女给长孙云灌下去,昏迷中的她眉头紧锁,侍女还得费力撬开她的嘴才能把药喂进去。
“王爷,这位夫人身上的伤,您得另请专精伤科的人来治,才能事半功倍。”钟御医不是傻的,对伤科,他只略通并不专精,孩子拿掉后的孕妇调养,是一大学问,他可以和负责治疗伤势的御医合作,但别想叫他一人负全责。
很快,专精伤科的黄御医、高御医来了,粗粗诊过之后,确定长孙云身上有多处骨折、擦伤,尚幸的是没有穿刺伤,骨折也不是太复杂的,整体来说,长孙云的伤势并不复杂,复杂的是她身怀六甲。
既然确定孩子不保,打掉孩子之后再进行治疗,也就不算很难了。
有四位御医通力合作,长孙云的小命确实保住了,可是她从此再也无法生育了。
鄂江王子因此深恨程夫人,若不是她派人去桃花坞纵火,不会把事情闹得那么大,大到把他爹和大哥都引来了。
一口气请了四名御医进府,其中一位还是妇科圣手,再加上桃花坞走水的事,一时京中流传着各种说法,有说鄂江王子的外室就住在桃花坞,还怀了身孕,王妃气恨王爷如此作为,便命人去纵火,犯人都已经关在有司衙门的大牢里了。
也有人说,纵火的幕后主使者,不是王妃,而是深怕外室夺了王爷对自己的宠爱的程夫人。
当然还有第三种说法,派人去纵火的是瑞瑶教的黎教主和黎大教主,因为恼恨长孙云之前的作为,所以才会派人去纵火。
这第三种说法,相信的人还不少,或者应该说,这三种说法都有人信,而且相信的人都不少。
许是天气越来越热之故,这些天街上常常有为此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
黎浅浅和蓝棠随吕大小姐去看新铺子装璜的如何时,就遇上因大打出手妨碍交通的情况。
因为堵在路上,所以听了一耳朵外头的议论纷纷。
“还真是热闹!”黎浅浅托着腮,透过窗纱往外瞧,街边铺面外头,有两三人正在高谈阔论,但似乎没说不到一块儿去,先是一穿灰衣短褐的男子推了面前那穿青纱长袍的男子一下,似乎力道不小,这一推就把青纱长袍男子给推倒在地,另一穿朱红长袍的男人见状,忙伸手拉人,边又和推人的人说话,总之忙得很。
“是很热闹。”蓝棠靠过去往外瞧,看到是三个男人在打架,便道,“你也是的,怎么还兴看人打架啊?”
黎浅浅回头朝她一笑,道,“他们在说,这事肯定是大小黎教主做的,应该只有这些江湖人,才能如此神出鬼没,伤人于无形。”
什么?蓝棠一听便恼了,“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就张嘴胡乱说。是那个讲这话的,叫人去收拾他。”
“穿青纱长袍那个,灰衣短褐的那人不服气,说高夫人不是自客栈失踪了吗?既然她出现在鄂江王子的产业里,那她肯定和鄂江王子有关系。”黎浅浅似笑非笑的道。
吕大小姐讶异的问,“浅浅你怎么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呵呵,“看出来的啊!”黎浅浅才不会告诉她,她瞎说的。
蓝棠狐疑的看看黎浅浅,又看看外头,看出来的?那三人当中有两人背对着他们,看得到他们的嘴说的是什么吗?
黎浅浅想了下,让人把刘二请来,“是请刘二叔过来这里,还是请他去铺子里等?”
“让他在铺子里等吧!万一他赶过来时,这路已经通了呢!”
随行的鸽卫立刻就去通知刘二,刘二正在和蓝海研究,最近才换的新饲料,效果好不好。
得知黎浅浅派人找他去,他和蓝海打个招呼就要走,蓝海忙拦住他,“我和你一起去,那两匹马为何发狂的原因,我大概知道了。”
“行不行啊?”刘二有些担心。
“放心吧!”蓝海拍胸膛保证。
见他信心满满,刘二也不好说什么,便带着他一路施展轻功而去,抵达新铺子时,只听到里头工匠说话声此起彼落,再看看外头,心说,教主他们应该还没到吧?
正思忖着,黎浅浅她们就到了。
铺子里正忙得热火朝天,吕大小姐便带她们去了最近的一家酒楼。
知他们有事要说,吕大小姐识趣的说有事,便去了新铺子。
蓝海已经问明她们怎么会到现在才到铺子的原因,等黎浅浅过来,他忍不住抱怨,“这都什么事啊!明明跟大教主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们偏要这样泼脏水。”
“你安排一下,今晚就开始第二波行动。”
“是。”刘二颌首,蓝海狐疑的看着他们两。“这是怎么回事?”
黎浅浅派人去点菜,然后才问蓝海,“长孙云出事时,那两匹拉车的马为何发狂,蓝先生可有眉目了?”
“药王谷那本药经上头曾有过记载,不过因为被韦长盗走,所以……”蓝海两手一摊,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样子。
黎浅浅颌首,“我想也是,大王子既然和谢璎珞有往来,从她那里得来此药,应该也不足为奇。”
“你觉得韦长能做出这种药来?”
“就算是能,也不是最近做出来的,只要去东齐查一查那位九皇子的对头,有没有发生过奇怪的意外之类,便能知道韦长是否已经成功做出这种药来。”
蓝海颌首,“说起来韦神医确实在是天才,可惜心术不正。”
“心术不正这一点,就足以将他所有的优点全都抵消了。”黎浅浅冷哼,“想想看他为了研究医术,曾经做过什么事!那些人曾经都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就因为他,死前受尽痛苦折磨,死后还落得无全尸的下场,他们做错了什么?”
黎浅浅突如其来的怒气,让蓝海和刘二愣了下,蓝棠安抚的拍拍她的背。
“我没事,就是想到那些人为达目的,不惜害人性命,觉得他们很可恶。”
蓝海扬眉疑惑的看着女儿,蓝棠这才道,“方才在车上听人说,长孙云腹中胎儿已经没了,不少怀疑是教主派人害的。”
因为马车发狂一事太过离奇,那天被发狂的两匹马狂追的那人,进城时竟又遇上马匹失控,无奈之下跳进护城河自保,不想从护城河上来后,城里追他的那匹马竟就此没有反应。
“他们说,鄂江王妃和那位程美人皆是内宅妇人,何来那种能使马匹发狂的药物,所以认定,只有江湖人才能弄到这种药。”蓝棠无奈的道。
蓝海怒道,“真是笑死人了!她们两是什么内宅妇人啊?从来宫中争宠的女人手段才叫人匪夷所思,她们的丈夫是什么身份?她们两会是什么无害之人吗?再说,若真有这样的药,价值不菲!江湖人未必买得起,再说,咱们若真要对付那贱人,何需用药啊!”直接一剑下去,就解决了好不?
“若咱们真要用药,用那使马发狂的药干么?不实用,不够精准,还容易殃及池鱼。”
黎浅浅师徒都身怀武艺,真要收拾长孙云,多的是方法,就算要掳人,也能掳得无声无息,那会留下个服了安神药而昏睡不起的丫鬟?
“他们若不想要长孙云的孩子,大可直接灌她一碗打胎药就是,何苦让她生受这么多罪?”蓝棠摇头。
“会是谁下的手?”黎浅浅问,鸽卫是第一批到达的人,第二拨显然是鄂江王妃的人,护送长孙云的是鄂江王子的人,出问题的是拉长孙云那辆车的马,能对那两匹马动手脚的,只有鄂江王子的人。
“如果鄂江王子不要那孩子,他和长孙云在一起的时候,多的是办法不动声色除掉孩子,他没动手,就表示他想留下孩子。”蓝棠若有所思的开口道。
“那天一早,第一王夫和大王子都到鄂江王府去了,第一王夫他们离开后,宫里分别给大王子和鄂江王子送了几个美人儿。”
第四百五十一章 当贼去
“所以是他爹不想要这个孙子。”蓝海若有所思的道。
“这个做祖父还真狠心!”蓝棠评论道。
刘二坐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不发表任何评论,黎浅浅看看他,点名问道,“刘二觉得呢?”
刘二愣了下,他向来是只禀事,问他看法,他有些不知怎么回,黎浅浅笑着又道,“直接把你的想法说出来就是。”
“我是觉得,第一王夫未必就真那么狠心,许是大王子在旁撺掇的。毕竟鄂江王子与他同父同母,也颇具资格一争储君的位置。”
这话说的蓝海一抚掌,“或许真是如此。”在他们看来,做祖父的心狠,不如大伯父心狠来的好些。
黎浅浅却觉得他们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忍不住想翻白眼,“你们似乎都忘记件事,长孙云她不是北晋人,她是西越人,西越一直和北晋、赵国及南楚不是很和睦。”
“那又怎样?”蓝棠问,蓝海也一脸不解的看着她,只有刘二一脸恍然。
黎浅浅见状只得再点得更清楚些,“如果她是赵国或是南楚、东齐人,兴许第一王夫就不会下此狠手。”
“你是说,他是怕长孙云可能是间者?”如果是这样,那长孙云就算真进了王府也不能叫她生孩子,更不能让她接近书房等重地。
刘二他们不知道,长孙云自吉庆客栈出来,就是去了鄂江王子的外书房,便是因此第一王夫才会起杀心。
“你们可别忘了,跟着她们母女来北晋的那个高管事是谁的人。”黎浅浅提醒他们,“看起来他们此行,就是为了我和表舅而来,但实际上呢?她们母女两的行为,就像当初姚女官那个堂妹一样,说不得高管事便是让她们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他做什么事都不会引人注意。”
“要不是因缘巧合,我们能这么快就发现严管事和高管事之间的关系吗?”
这还是他们发现的,谁知道高管事还往何处安排严管事之流的人呢?
被黎浅浅这么一说,蓝海方才有些明白第一王夫何以这么狠了。
只是,“我明白为了儿子的前途,所以他很狠下心来,可是那手段……”蓝海摇头道。
黎浅浅其实也觉得第一王夫的手段有些过了,不过,“他那是为了把事情推到我和表舅身上才为之。”黎浅浅顿了下又道,“没看高思梨那傻妞,都不用他们挑拨,就一副欲置我于死地的作派了吗?”
“再说,没闹得这么大,怎么把马儿受惊的事推给我们?”黎浅浅抿嘴轻笑,“不过呢!他们忘了件事,我们做事不用那样拐弯抹角,不像他们宫里出来的,做事就爱七弯八拐的。”冷哼一声,对刘二道,“今晚的行动,给他来个升级牌。”
“您想怎样升级?”刘二想想已经安排好的计划,不是很明白黎浅的意思。
黎浅浅嘴角微翘。
当晚全京城几家戏班子一起推出了新剧,剧名是桃花落,这是一个痴情女为负心汉所害的故事,因为故事有部份与最近京城最热的流言有些雷同,因此一经推出,便立刻引发热议。
除此之外,还有茶馆、酒楼中的说书人也推出了新段子,内容倒是和桃花落略有不同,主要讲述的是,负心汉如何心狠,谋害痴情女的过程。
黎浅浅邀了姚女官夫妇和真阳公主儿子韩成晖夫妻,同去京城最大的戏班子庆和班观赏。
看完之后,韩成晖看着黎浅浅欲言又止,倒是姚女官直接一些,“这戏是你们写的?”
“我们不过是草莽,那懂得写戏啊!”黎浅浅打死不认,“好看吗?”
“好看。就是怕明儿这些戏班子就都得关门休息了。”
胆子忒肥了啊!有木有!
黎浅浅但笑不语。
请他们去茶馆喝茶,又听了说书人说新段子,听完之后,韩大奶奶忍不住说,“如果戏班子演的是说书人的这个新段子,说不定会更加受欢迎。”
“是喔?那可真是可惜啊!”黎浅浅打哈哈的岔开话题。
回去的路上,蓝棠也问这个问题,黎浅浅笑着在她耳边小声回答,“说书人的段子若真要让戏班子来演,有些难度啊!”
如马匹怎么受到惊吓,怎么冲撞人,车厢怎么翻覆,还有段子里穿插其中的江湖人与渣男对打,这些都要花时间排练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就是看他们排演的成果后,挑了这出先让他们演。
回府后,黎浅浅让蓝棠先回屋,她和春江她们去去就来。说完主仆三人一溜烟的就不见了。
“这是怎么了?”
云珠大概猜到了,不过望向主子时,只笑着摇摇头道不知。
蓝棠不疑有他,带着云珠回房去。
黎浅浅这里,与刘二他们会合后,便直奔大王子府,不一会儿,就见大王子府的正门被打开了,紧跟着是作响的马蹄声,数十匹宝马从正门冲了出去。
隔天一早,大王子和宫里新赏的美人儿一起用早饭时,忽有丫鬟来报,道管事有急事求见。
大王子不耐烦的抬脚把来报的丫鬟用力一踹,“大清早的吵什么吵,没看到老子正在和美人儿用饭吗?”女皇新赏的美女闻言朝大王子娇笑了下,端起碗舀了匙珍珠米粥喂大王子吃。
另一位美女不甘示弱,端起一旁的参茶,娇嗔着要大王子喝一口。
被踹翻的丫鬟忍着痛开口,“王爷,管事的说,说您,才到手的,才到手的那几匹宝马,全全全都不见了!”
什么?
大王子也顾不得美人在怀了,震惊不已的站起身来,“你说什么?”
“管事的说……”丫鬟话还没说完,大王子已经出去了,美女们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丫鬟却已经昏过去,其他丫鬟见状,忙把她扶出去,并通知大王妃。
大王子急匆匆过来时,管事正焦急的搓着手在原地踱步,看到大王子来了,如有了主心骨般的急急上前。
“大王子……”
“不必说了,领孤过去瞧瞧。”
“是。”管事连忙领路,来到马厩外的夹道,大王子没有听到往日常听到的马儿嘶呜声,正觉得奇怪想问管事,就看到长子带着几个兄弟从马厩出来。
跟大王子见礼之后,大王子问:“你们来这儿干么?”
“父王,儿子一早要出门,却迟迟不见小厮把马牵过来,弟弟们也是,所以我们就一同过来查看,一进去才晓得,咱们家的马全都不见了!”
什么?
大王子生平最喜欢搜集美女和骏马,所以大王子府在修建时,马厩修建的极为周全,可以说全北晋再也没比大王子府的马厩更好的了!大王子要认了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了!
除了周全,也是令人叹为观止的大,驯养的马匹足有近百,而他最近新得的宝马,更是从北边的黎汗国得来的,北晋和黎汗素来不睦,想从黎汗国弄马进来,实非易事。
但大王子是何人,他想要的,哪能不弄到手,就算贵,就算难,只要他想,就多的是人乐意帮他弄进来。
“怎么会不见的?”
“不知道啊!”马厩的管事和小厮们一问三不知,他们哪晓得,早上起来竟然变天了!他们精心照顾的马儿竟然一夕间全都不翼而飞。
难道这些马儿长了翅膀飞出王府去?否则大王子府戒备森严,这些马儿是怎么不见的?这厢正在追查时,长史官来了,脸色铁青的道,“禀大王子,昨晚不知何时,王府大门被人从里头打开了,所有当值的人全都昏睡过去,一早去换班的人发现后,却怎么都叫不醒人。”
大王子青色脸皮抖啊抖,府门被人打开,所有人都睡过去?听起来怎么和长孙云从客栈失踪一事,颇为雷同?
“那些人呢?门房小厮管事倒也罢了,府卫呢?他们是干什么吃的?”
长史回道,“他们也都昏睡过去了。”
“查,给我仔细的查。”
这一查才发现,不止府门大开,所有的门全都被人从内打开,就连内院连外的门也不例外。
大王子脸皮子一颤,内院连外的门也都被打开?这什么人干的啊?他们这么大手笔,难道只为了他那些马?大王子不相信,抬脚就往内院走,才走到一半,就看到大王子妃让儿媳妇们扶着,危颤颤的走出来。
“王爷!”大王子妃这一喊,大王子才发现,妻子的眉毛,儿媳妇们的眉毛,不,不止她们,就连她们身边侍候的丫鬟、宫女也都没了眉毛!
“怎么回事啊!”
“那些人把妾身的首饰一扫而光,然后留下这字条。”大王子妃保养得宜的手,不停颤抖着,大王子从她手中接过一张字条。
‘多谢王爷慷慨解囊,缓解草民等人阮囊羞涩之苦!’龙飞凤舞的字迹很是豪放,若让大王子的幕僚们来说,此人写得一手好字啊!可惜,找死,竟然敢跟大王子作对。
“各位先生可看出这字是出自何人之手?”
没有可堪比对的字迹,是要叫他们跟谁比啊?不过大王子这么问,是不是心里早认定是何人所为?
“卑职等人愚,看不出是出自何人之手。”大王子心腹幕僚第一个开口,事实上他不开口,其他人也不敢说啦!
“卑职等愚。”众人异口同声。
大王子没有比此刻更痛恨这些整天酸言酸语,临到头时却说不出什么好计策的混蛋。
“你们就没看出来,这字和鄂江王子的字神似?”
别说,他们还真看不出来,就不知大王子是从那里看出来的。
“大王子慎言,鄂江王子才痛失爱子,宠妾虽救回一命,但到底不能再生育,他此刻正伤心,那有空做这种事!”
“他没空,可他那些黑衣护卫们,一个个本事可高着,难道就不能是他们所为?”
黎浅浅要是知道大王子如此上道,不用人引导,就自动自发把这事的罪魁祸首栽给鄂江王子去背了,肯定会很高兴,可惜鸽卫打进大王子府时日尚短,没能第一时间就探知此事。
其实也不怪大王子如是想,黑衣护卫们本事高强,他曾亲眼目睹,要不然他也不会对何家死士见猎心喜。
黑衣护卫是第一王夫祖上传下来的私兵,是第一王夫的父亲亲自指派给鄂江王子的,别说大王子了,就是第一王夫想使唤他们,也使唤不动的。
当年真阳公主远西越征战,第一王夫令鄂江王子尾随其后,伺机把真阳公主除去,其父担心小孙子的安危,特命黑衣护卫随身保护,不过鄂江王子尚未返京,第一王夫的父亲就过世了。
他一死,鄂江王子回来,这些黑衣护卫便成了无主之人,他们与第一王夫和大王子间都不如与鄂江王子亲近,且老主子临死前给他们的命令,就是保护好小主子,所以他们从那之后,就一直留在鄂江王子身边。
有这么一支铁血护卫随身保护,是连大王子都没有的待遇,叫大王子怎不眼红,可是眼红也无用,他们不听他使唤,就算弄过来也没用。
但因他见识过这些人的本事,所以王府一出事,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们,完全没有连想到黎浅浅他们这些江湖人身上去。
换句话来说,就是,他们压根不认为这些江湖人有这等本事,而且他们也没理由嘛!大王子完全忘记他和第一王夫命人往京里散布的流言了!
大王子的自以为是和自信,让他们找错了报复的对象。
清算了一天一夜后,才统计出总共损失多少,光是大王子那些马,就损失三百万两,内院女眷们的首饰也近三十万两。
大王子看着清单眼前发黑,第一王夫接到消息,也赶了过来,只是事发当天一早女皇病情有变,他接了消息就进宫去了,等女皇病情稳定来,他才知道长子府里出了大事。
他一来便问,“那些马呢?找到没有?”
“没有。”大王子垂头丧气的道。
第一王夫见状颇恨铁不成钢,但也不好说他什么,只问,“可找到犯人了?”
“也没有。”大王子说的干脆,其实他已经认定,就是黑衣护卫干的,除了他们没人有此等本事。
“马儿离府后,难道没有回来?”不都说识途老马吗?儿子养的那些马里头,总该有一两匹认得路回来的吧?
“没。统统都没回来。”大王子道。
第一王夫问,“你有没有贴红条发悬赏?京里这么多人,总会有人看见的。”
问题就在于,没人看到啊!
“各城门的人你都派人查过了?”
“查过了,都没异状,我那些马要是没死,就都还在京里,只是京城这么大,根本找不到。”
他那都是上等宝马啊!寻常人家拥有那么一匹,转手卖了,换得的钱就够他们一辈子吃喝了!
可恶啊!到底是谁干的?要是让他查出来,他定要让对方好看!
“哈啾!”黎浅浅揉揉鼻子,蓝棠担心的看着她,“好好的,怎么突然打喷嚏?”
“大概是表舅在念叨我吧?”
“我倒觉得是凤三在念你。”蓝棠一本正经的道。
黎浅浅闻言哈哈大笑,“那大概是凤三说我什么,然后表舅听了就开始念叨我啦!”
好像有点道理啊!不过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帮她把把脉。“过来过来,我帮你把个脉,你们那天晚上这一就跑到城外去,也没多加件衣服,我怕你是吹了夜风染风寒了。”
“那就这么娇贵了!”黎浅浅又打了个喷嚏,蓝棠更加不放心了,见她不乖乖过来,伸手就把人扯过来。
边把脉边问,“你们那天是干么去了,怎么闹到快天亮才回来?”
“我们啊!去偷马啦!”还偷了不少首饰呢!虽然值钱,但样式真不怎么滴,所以她让人全都融掉,按新到的首饰样图打造新款。
“哪那些马呢?”逗她呢?还偷马!
“全送给真阳公主去了。”当然最好的那几匹,她请凤家庄安排送回南楚给她爹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