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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教主难为全文阅读

作者:扬秋     穿越之教主难为txt下载     穿越之教主难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二十二章 悲欢

    大过年的,竟然接到人来报官,衙差们有些气闷,不过看在来人给的红包份量颇重的份上,衙差们推了个愣头青,叫他去后衙通知大人。

    陪着夫人、孙子在贴春联的大人得知有人来报案,道是他们家大老爷被害,大人有些不高兴,小孙子在旁边对那衙差道,“我爷爷会帮他们大老爷申冤的,你让他们放心回去吧!是吧!爷爷?”

    抱起小孙子,大人点头,并对衙差道,“派人去把被告押进牢里,等年后开印之后,再行审理。”

    衙差笑着应下,急急忙忙出去跟来报官的颜家人说。

    不多时,就看到一队凶神恶煞般的衙差,随颜家管事出了衙门,那些闹事的旁支,在大老爷咽气后,就想溜走,亏得颜七姑娘早派人守着门不让离开,否则衙差们想抓人,只怕是没那么容易。

    很快,那些亲戚就全都进了衙门,连同几位颜家姑爷及其下人们也在其中。

    姑奶奶知道丈夫竟也牵涉其中,吓得腿软,婆家跟来的丫鬟推搡着她们,叫她们去跟颜六姑娘她们闹。

    “最后连那几个丫鬟,也都一并进了牢房。”春寿笑嘻嘻的对黎浅浅道。

    “为什么连她们也被关起来?”蓝棠吃着橘子,边问。

    云珠端杯茶给她,“谁让她们做得太过,竟然把姑奶奶推跌倒,颜七姑娘早看她们不顺眼了,就让衙差一并抓走,她们几个,说是丫鬟,穿着打扮比主子还讲究,说她们只是丫鬟,谁信?”

    蓝棠跟着蓝海去过颜家几次,云珠跟着去侍候,当蓝海父女在屋里忙,她就里里外外奔走,所以颜家几位姑奶奶及她们身边侍候的人,她统统见过,因此再清楚不过。

    “都抓起来就好。”黎浅浅转头问蓝棠,“他们害了颜大老爷,连累了蓝先生,现在颜大老爷死了,就算不能以此定他们的罪,让他们在牢里过年,也算替蓝先生出口恶气。”

    蓝棠点点头,“该。”

    蓝海那里得知颜大老爷过世,心情很是低落,两人难得很谈得来,又都是一心为女的慈父,颜大老爷有七个女儿,嫁了五个,还有两个待字闺中,跟他家蓝棠一样。

    黎漱陪他喝酒,听到他说,女儿养大了要嫁人,可这挑女婿是门大学问时,忍不住额角一跳。

    他没成亲,没女儿,但他有徒弟啊!蓝海嘴里絮叨着,颜大老爷那几个不省心的女婿,以及软弱到叫人叹气的女儿们,黎漱不由拿他们来和黎浅浅相比,不比不知道,比了才晓得,他家徒弟确实好。

    就是这女婿……凤三是不错,但还有没有更好的呢?他不想把徒弟嫁进高门,什么王公贵之家,那是折腾人的地方,他家小丫头才不去替人担那重担。

    不知道黎经时是怎么想的?算算日子,小丫头好像也快及笄了,得抓紧了,在她及笄之前,把护法们全处理掉。

    蓝海不知道黎漱心里在想什么,他只伤心少了个说得上话的朋友,至于女儿的婚事,他还真不知该给她挑个什么样的丈夫。

    凤庄主那人太深沉,虽然女儿从小就很喜欢他,不过他不看好,而且那小子也对女儿没意思,孟达生倒是不错,可是,那小子心太软,而且分不清主次,做朋友还好,要真嫁了他,蓝海担心女儿受累。

    至于凤二和凤三,凤三那小家伙早早就盯着黎浅浅,凤二眼下还要调养身子,而且看起来也不像对女儿有别样心思。

    扳着手指头算了算,蓝海把认识的适龄人选全数了遍,可惜就是没有一个让他觉得好的足以嫁女的。

    蓝棠可不知她爹为她的婚事发愁,“姚夫人好像也不太好。”

    姚夫人的身体状况,其实比颜大老爷还差,但她求生意识颇强烈,所以才能撑到现在,而且她知道,自己一死,就剩女儿一个人了,她没看到女儿有个好归宿,实在难以心安。

    早前她就托了媒人,为女儿寻找适当的对象,可拖到现在,愣是一点好消息都没有。

    却不知姚女官悄悄的阻了媒婆,不许她为自己找对象。

    媒婆两边拿钱,不用做事,何乐不为?

    蓝棠为她看诊,想到她与颜大老爷的情况相似,不由就有些担心起来。

    “你放心吧!姚女官不是个简单的,你觉得她要知道旁支的亲戚有心使坏,还会放纵他们进家门吗?”黎浅浅边剥橘子边道。

    “你该不是忘了吧?他们姚家如今就剩她母女两了?”蓝棠从黎浅浅手里拿过橘瓣道。

    黎浅浅笑,“姐姐是把她婶子家给忘了吗?”

    蓝棠也笑,“她和她娘都知道,她婶娘可是恨透了她们母女,可不会轻易对她们失了防备之心。”

    这倒也是。

    颜家那些旁支,在那之前并无劣迹,颜家人又怎会对他们有所防备。

    “不过啊!这件事倒是提醒了我。”蓝棠正色对黎浅浅道,“我觉得要提醒大教主一声,护法是要处理,但总坛,还是得派人看紧了。”

    其实早在得知,何侍郎密室中拥有不少黎漱生母嫁妆库房里的宝贝,以及应该在瑞瑶教库房里的宝物时,黎漱便立刻派人回总坛清点库房了。

    蓝棠不知此事。

    “怎么会突然想起这事来?”

    “家贼难防啊!”蓝棠挽着黎浅浅的手,“你看,颜大老爷为人和善,待亲戚大方,可他那些亲戚是怎么待他的?大教主虽不似他那样和善,但对族人也一向宽厚,我们又时常不在总坛,谁知道那些族人,会不会像颜家那些亲戚一样,别人许以些好处,他们就不顾念大教主的好?”

    这也不是不可能的。

    之前有大长老坐镇总坛,何侍郎他们都能从库房里盗走里头的财物,如今没有大长老在,就算有黎大老爷兄弟在,那又如何?黎大老爷兄弟不过是旁支,就算他们的侄女如今是教主,那又如何?他们和黎漱的关系,可比他们要亲近许多。

    黎浅浅没想到她会想到这上头去。

    “回头我就跟表舅说去。”

    “嗯。”

    北晋宫中,因女皇病倒,故这年没有设宴款待百官及其夫人们。

    有第一王夫在,其他王夫们完全没机会靠近女皇,就更不用说那些面首们了,不过倒是有一人例外,那便是姚女官的师兄。

    他是随姚女官进宫的,第一王夫就算想拦,也拦不住,姚女官是女皇的心腹,第一王夫要是针对她,怕病中的女皇会对自己生疑,为了长子的前途,第一王夫只能隐忍。

    真阳公主就直接多了。

    她带着丈夫儿子进宫,在寝宫看到姚女官和她师兄,忍不住就笑了。

    “母皇,姚女官也不小了,既然她都把男方带来给您瞧了,您不妨就大方一些,直接给他们小两口赐婚吧?

    赐婚?女皇看着眼前的一对璧人,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是何感受。

    姚女官淡淡的看了真阳公主一眼,没有说话,那男人也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站在姚女官的身边。

    第一王夫倒是想说什么,可是话到嘴边,才发现似乎说什么都不妥,于是干脆闭上嘴,不表示任何意见。

    大王子夫妻并肩而立,大王子低头不语,似是不关心此事,大王子妃则是看向真月公主,示意她看好女儿,别再让她闯祸。

    真月公主会意,右手紧拉着严珊,不让不安份的女儿再惹事,严珊倒是想说什么来着,不过想到自己已经惹恼了皇祖母,不日就要远嫁去东齐,她还想着从女皇那儿多拿些好处,就算是多给她几个人也好,等她去了东齐,就不愁没人帮忙而被人欺负了。

    女皇半靠在龙床上,放眼看去,众人心思尽收眼底,良久才虚弱的道,“我记得你娘身体欠安?”

    “是。”

    “嗯,拟旨。”女皇颌首,说出拟旨二字后,就有太监抬了桌椅过来,磨好了墨,领头的太监取笔沾墨,然后看向屋里诸人,不知是谁要代拟旨意啊?目光最后落在姚女官身上,他示意姚女官上前接笔。

    不想女皇这时却道,“这是给她赐婚,哪有叫她自个儿拟旨的啊!”

    侍候的太监这才晓得,原来是要给姚女官赐婚的,这当然不能叫她自个儿动笔了。

    于是又在屋里打量了一番,大王子正要自告奋勇出来拟旨时,就见韩驸马抢先一步,“禀陛下,不知可否由小婿代笔?”

    女皇抬眼看着他良久,当年那个俊美还有些青涩的男子,如今已然长成器宇轩昂温润如玉的成熟男人了,当年女儿执意要嫁他,曾把她气得拿剑要杀他,那时他是怎么说的?

    “如果杀了我,能让陛下痛快,那您就动手吧!只是我死了之后,还请陛下好好宽慰公主,别让她因我的离世,而太过伤心。”

    “我自己的女儿,我自然会好好照顾她。”

    “是。”他笑着颌首,从容的闭上眼睛,一副听候发落的样子。

    女皇别过头去,“你的字成吗?”

    “您又不是没见过驸马的字,还问。”真阳公主向着丈夫的心,打从初见起就一直没变过。

    纵使女儿已经都能为人祖母了,还是这般向着女婿,让女皇心里颇不是滋味。

    “那就拟旨吧!”

    韩驸马很快就拟好了赐婚的旨意,拿给女皇看过之后,得到女皇首肯后,便准备颁旨。

    姚女官师兄妹两自是要回家接旨,双双谢过女皇后就离开了。

    真阳公主则是拉着女皇的手,跟她说着韩驸马平常怎么练字,以及一些日常生活琐事。

    第一王夫听了厌烦,走过来刚想开口,真阳公主便道,“母皇累了吧!坐了好半晌了,该躺躺歇息下了。”

    “就你话多。”

    女皇指着女儿的额头嗔道,不过也没反驳她,顺着她的意,躺平休息了,等第一王夫靠过来,真阳公主便退开去,让第一王夫为女皇盖被子。

    “行啦!你们全都在这儿,朕反而休息不了,都下去吧!”

    真阳公主拉了丈夫,跟女皇道别,又笑着跟女皇约了初一来拜年。

    “知道,知道,记着你的大红包哪!”女皇朝她摆摆手,看着她们夫妻走了,才闭上眼睛。

    真月公主才拉着女儿走到女皇床前,见女皇已经闭上眼睛,不禁有些失望,她还盼着母亲能改变心意,让严珊不必去东齐呢!

    “母皇……”

    第一王夫坐在床榻边上,看着女儿满眼失望,心里不是不难受,外孙女要远嫁,他也心疼得很,可是能怎样?谁叫她作孽呢?怪谁?

    从长子那里得知,外孙女突然犯浑,是侯府那几个严家女教唆的,他便等着要教训那几个女子,以前虽知她们算计严珊,不过看在她们陪严珊玩得还算好的份上,没跟她们计较,倒是没想到,竟把她们的胆子养肥了。

    第一王夫原已命人要收拾那几个臭丫头,后来得知女儿直接插手她们的婚事后,就收手了,打她们一顿,太便宜她们了。

    等她们成了亲,再来慢慢收拾她们,她们算计严珊远嫁,不就是为了能得到真月公主的庇护吗?

    她们的夫婿和婆家,都是为了能攀附真月公主才求娶她们的,要是他们知道,她们是彻底的得罪真月公主了,还会对她们好吗?

    “你们先回去吧!等陛下身体好些了,再说吧!”

    想要劝女皇改变心意,也得人康复了再提,不然要是把人气出个好歹来,严珊就只有远嫁的份啦!

    真月公主自是明白这个理,当下不再多言,拉着女儿出宫去。

    当晚子时一到,天空被五彩缤纷的烟花燃亮,一元复始万象更新!

    黎漱没让黎浅浅她们多待,盯着她们喝了甜汤,就让她们回房去睡。

    黎浅浅没有异议,倒是蓝棠想多待一下看烟花,拉着黎浅浅不放,和蓝海讨价还价着。

    “走了走了。”黎浅浅却扯着她走人,与其在这里和大人们吵,不如顺着他们的意思,等离开之后,他们忙自己的事去了,她们不就自由了吗?

    真傻,梗着脖子和大人吵什么呢!

    “你才傻呢!”蓝棠还要回去争上一争,黎浅浅只得放手由着她去。

    走出花厅,就看到刘二匆匆迎上来。

    “怎么了吗?”

    “女皇给姚女官和她师兄赐婚了。”

    黎浅浅微怔,看着刘二没说话,姚女官的师兄是女皇的面首,虽然大家没明说,但她还是懂得的。

    以为她被吓到了,刘二暗恼,正不知怎么说时,黎浅浅问道,“女皇怎么会想到给她们两赐婚?”

    刘二便把发生的事说给她听,“倒没想到,会是真阳公主开的口,第一王夫肯定恨她恨得牙痒痒。

    “那是一定的。”刘二不禁为姚女官担心。

    “不用替她担心,她没那么脆弱,而且真阳公主挑那个时候说这个话,应该是有打算的。”

    什么打算?刘二的眼睛如是说。

    “她要拉拢姚女官。”黎浅浅心说,真阳公主和大王子一派不合,一旦大王子登基,她就没好日子过,为了她的儿孙,她势必要争上一争的。

    黎浅浅希望她能成,虽然看起来希望不大,毕竟她已从军中退下来这么多年,而且大王子有第一王夫扶持,想要从他们手里夺过皇位,确实不是件简单的事。

第四百二十三章 年初一

    大王子回府后,气不打一处来,愤恨的踢了上前相迎的太监和宫女两脚,见他们发出痛苦的哀嚎声,方才解恨似的扬长而去。

    大王子妃看得头痛不已,朝身边的女官使了个眼色,女官会意,忙上前去安抚被踢的太监及宫女。

    得知大王子夫妻回府,而赶来相迎的儿女们,看到这一幕,则是都已司空见惯了,父亲脾气不好,在外头多少收敛一些,但回到府里,那脾气就收不住,今天只是踢两脚而已,还算好的了!

    “母亲,父亲这是……”大公子试探着问道。

    “没事,没事。”

    大王子妃打发走儿子们,媳妇们跟着告退,庶女们不发一语跟着退下,倒是她生的小女儿不肯走,赖着她不放。

    “母亲,母亲,那天咱们上街,看到的那个公子,您不是答应我,要派人去查的吗?查出来没有?”少女甜糯的撒着娇,大王子妃看着女儿,原先的不悦尽数散去。

    “还没哪!”

    “怎么还没?”少女不解的眨着大眼睛,精致秀丽的五官承袭自母亲,只有那双眉毛是传自父亲,大王子妃抬手在女儿脸上轻抚,“这不过年吗?府里上下都忙着,那有功夫去追查那公子是何人。”

    事实上,大王子妃就没派人去查。

    大街上偶遇的男人,能有几个好的?光是皮相生得好又如何?她的女儿,日后可是公主,怎能随随便便嫁人,再说那位公子,称呼他一声公子,怕还抬举了他,光看那一身穿着,就知道不会是什么大家公子。

    小门小户出身,出门连个代步的车轿都没有,只能徒步,这样的人家,想娶她女儿?哼!想得美。

    少女看着母亲,心里有些失望,也就派人去查个身份来历,那么简单的事情,都不肯满足她,还说疼她呢?!

    “只不过是查个人,又不是……”就要嫁给他,少女如玉的脸蛋绯红,本就绝色的她,更添丽色,让人见了就舍不得移开视线。

    大王子妃看着女儿娇丽羞恼的样子,心中微叹,她一心想为女儿挑个好人家,可是女儿似乎不怎么领情。

    看着女儿的样子,她就忍不住想到今晚被女皇赐婚的那两个人,一对姝丽的佳人,男人俊俏的五官,却总是淡然沉默,立在气质同样沉静的女子身边,挺拔如松似的照拂着身边人。

    女子在父亲沉冤莫白时,依然保持坚韧的心性,隐忍着叔父一家的刁难,等待时机为父申冤,看似弱柳随风实则坚韧不移。

    丈夫本想将那坚韧的女子纳为己有,没想到被真阳抢先开了口,将那对师兄妹送作堆。

    真是巧合吗?

    她才不信。

    只是丈夫说起此事时,他们身边侍候的人屈指可数,而且个个是心腹,若不是他们泄密,那真阳又是从何处知晓,大王子有此打算,并进而破坏的?

    大王子妃想不明白,大王子那里也不懂,不过这不妨碍他将这事挂到大王子妃身上。

    “肯定是这女人干的,肯定是她。”大王子在屋里气得直转悠。

    几个幕僚对看一眼,并没有开口,这个事,他们不管说什么都不对。

    大王子认定是妻子故意放消息给真阳,坏了他把姚女官收为己用的计划,因此一晚上暴跳如雷,不断的咒骂妻子。

    众幕僚们看着心里暗道,大王子堂堂一个大男人,和妻子这么斤斤计较,未免太过小家子气了吧?再说姚女官可不是一般人,她是女皇的心腹,有权有势的一个女人,大王子想把她纳进门,从此关在后宅,那女人会肯?女皇会答应?

    试想想,姚女官得女皇看重,就算日后真进了太子的后院,有女皇撑腰,未必不能和大王子妃分庭抗礼,若是生下一儿半女,已经不再年轻,手段不如人的大王子妃,未必能笑到最后。

    因此大王子妃忌惮她,不愿姚女官进门,也是情有可原。

    大王子妃还真是冤枉了。

    因为真阳公主早就看清楚了,女皇身边谁可为她所用,谁不成。姚女官就是可以为她所用之人。

    之前就听说,姚夫人已近油尽灯枯,只是女儿还未出嫁,她想看女儿出阁,想有个人,在她走后,能好好的对待她的女儿,所以一直强撑着病体。

    真阳公主欣赏姚女官,想将她收为己用,所以她知道,大王子肯定和自己有着相同的想法,只不过,她大哥那个人,拉拢的方式大概就只有一种,女人嘛!纳进门整个人都是他的了,还能不为他尽心尽力吗?

    但真阳公主觉得姚女官此人若从此埋没在后宅中,未免太可惜,所以看到她和她师兄相偕出现,才会突然灵机一动,开口撮合他们师兄妹两。

    大王子咒骂妻子一宿,大王子妃则是老神在在的安然入眠,而真阳公主这里,则是得意万分。

    真阳公主命人备了酒菜,然后拉着丈夫,去了公主府后园最高的观星楼,夫妻两一边饮酒,一边眺望着皇宫。

    “你说,我今儿这招,是不是打乱了我大哥的计划?”

    “那是自然。”韩驸马笑着抿了口酒。“女皇是允了她们的婚事,但……”男方毕竟是他岳母的入幕之宾,姚女官心里头会不会不舒服?他虽这么猜测,但却不好说出口。

    真阳公主睃他一眼,笑得妩媚动人,“他们两个,本就两小无猜,当初要不是姚大人出事,小两口早就成亲了。”

    韩驸马没应声,真阳公主又道,“要不是姚二那该死的混账作怪,姚夫人也不会变成今日这样。”

    真阳公主对姚夫人虽不熟,但对她的言行却是极为佩服。

    姚夫人本是个文弱的内宅妇人,面对心思歹毒的小叔子,却敢对自己下狠手,震慑住对方,令他不敢再对自己不轨,隐忍着小叔子一家对自己的凌辱,并与他们周旋不令他们生疑,直到女儿为丈夫洗刷冤屈。

    对这样的一个女人,真阳公主是敬佩的,所以不想让她希望落空,不想让她的女儿在她死后无所依靠。

    更重要的是,若她真的撑不下去,姚女官身为其女,得为其守孝,未嫁女需守孝三年,出嫁女只需守一年孝。

    真阳公主跟姚女官非亲非故,想插手她的婚事,又不能太过明显,昨晚时机正好,她便立刻抓住机会。

    她得意的偎在丈夫怀里,韩驸马伸手为她整理碎发,“知道你厉害,行了吧?”

    “我是很厉害啊!要不然怎能把我哥和第一王夫气得半死。”

    第一王夫向来以优雅温和的外貌面世,外人谁也不知,私底下的他脾气有多暴,大王子气极只是踢了太监和宫女,他,却是直接抽刀砍人。

    幸而他身边侍候的都是家生子,他身边侍奉的太监和宫女很少,他打杀的多是自家的家生子,砍了就砍了,再换上新的就是,不像太监和宫女,就算是被责罚,都还要向内府呈报被责罚的原因。

    虽然是很隐密,但毕竟是在宫里,前一天还好端端的,隔天突然就不见了好几个人,偶尔一次自是不足为奇,次数一多,难免引起有心人关注。

    宫中又不是只有第一王夫,其他王夫想着要把第一王夫拉下去,关注他的人自然不少,这事自然就流传了出去,只不过碍于第一王夫的权势,才隐瞒至今。

    “你说我母皇知道这事不?”

    “就算女皇知道了,又怎样?”女皇自己的脾气也不算好,遇上心情不好,打杀一两个下人出气,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难道她会为了那些下人,追究第一王夫的责任?”

    真阳公主点点头,“你说的是。”

    晨曦微微,黎浅浅一睁开眼,就看到春江小心翼翼的把烘得暖呼呼的衣服放在她床边。

    春江一抬眼,看到她醒了,忙笑着道,“新年好。”

    “新年好。”

    春江侍候她洗漱,换上新衣。

    正帮她梳头时,春寿蹦蹦跳跳的进屋来。“教主新年好。”她们昨儿晚上收到了教主和大教主给的红包,一个个看了,乐得一晚上没睡,今儿一早起来,大家却都精神得很。

    黎浅浅从镜里看她一眼,问,“晚上没睡好?”

    “嘿嘿,看到红包里那么多钱,哪还睡得着啊!”

    “哦!”黎浅浅和春江相视一笑,春寿凑上前来,叽叽喳喳的道,“姚女官一早就派人来请蓝先生过府,姚夫人昨儿接了女皇赐婚的旨意后,开心得睡不着,今儿早上便有些喘不过气,姚女官不放心,特意请蓝先生去给姚夫人看看。”

    春江手里抓着黎浅浅一络头发,轻声道,“希望姚夫人能撑下去,好歹亲眼看着女儿出阁。”

    黎浅浅暗点头,“蓝先生已经出门了?”

    “是。”春寿说到这儿,脸色有些气愤,“不巧,出门的时候,正好遇上颜家的人,颜家人看到蓝海真是大喜过望,一窝蜂的涌上来围住他,想要把他请去颜家。

    姚家的人岂容他们放肆,一上来就拳头招呼,把颜家人打得跟猪头一样。

    颜家人那还敢作怪,看着蓝海登上马车,在姚家人和瑞瑶教护卫的保护下扬长而去。

    “那是什么人,怎么那么嚣张?”颜家人恶人先告状,明明是他们自己不好,偏还睁着眼睛说别人嚣张。

    黎府的人连理都懒得理,直接把门关上,颜家人还想上前理论,谁知他们压根不是人家的对手,一个普普通通的看门老头子,手一扬就把他们几个壮汉给掀翻了。

    “滚!”看门老头沉声一喝,上门来找蓝海的颜家人觉得心头一闷,难受死了!这老家伙难道会什么妖术不成?

    颜家人又找上门来,自然没瞒过黎浅浅,蓝棠好奇的问,“颜大老爷都已经被他们逼死了,他们还来找我爹干么?”说到这儿,蓝棠忽地想起,“你昨儿让颜七姑娘派人去报官……”

    “也许案子无法成立,但他们不让别人好好过年,那就让他们进牢里去反省一下呗!”黎浅浅翻着桌上的拜帖,心不在焉的道。

    “那他们今儿上门来,是……”

    “大概是想把锅甩给你爹背吧!”如果是蓝海的医术不济,颜大老爷才会因此过世,那就不是他们气死颜大老爷了,官司不成,衙门自然得放他们出来。

    蓝棠一听不干了,“他们害死人,还想把锅甩给我爹?门都没有。”说着就要出去,黎浅浅伸手拦了,黎漱正好进门,见状不禁问,“这是怎么了?”

    等知道颜家人找上门,想要把蓝海带走,黎漱也恼了,转头对谨一说了几句,谨一听完应诺转身出去,黎浅浅对蓝棠道,“好了,有大人在,轮不到我们小孩子出头。”

    “可是……”那是我爹啊!蓝棠话还没说完,就被黎浅浅打断,“不过,正因为我们是小孩子,所以为长辈抱屈行事有些冲动,大人们也不好责怪我们。”

    “咦?”

    蓝棠讶异的瞪大眼,什么意思?转头看黎漱,只见黎漱露出满意的笑容。这是怎么回事?她那里听漏了吗?

    黎浅浅把春寿和云珠招过来,附耳与她们说了什么,春寿和云珠听了露出狡黠的笑容,随即双双告退。

    大年初一,女皇病体未愈,因此大朝会百官团拜后,就散会。

    第一王夫及大王子这里是最热闹的,女皇迟迟未立太子,此次病倒后,国事暂时搁置,因此误了不少事,相信女皇病愈后,就会做出决断了。

    大王子是第一王夫所出,呼声一直都很高,因此这时就连平常坚持中立的官员,也有按捺不住上门攀结的。

    大王子府一时门庭若市,第一王夫一早就到长子府中坐镇。

    见府中一切井井有条,他不禁对长子称赞长媳几句。

    谁知长子却不领情,嘟嚷着若非是她把消息外泄,岂会让真阳捡了便宜,让女皇把姚女官许给他人为妻。

    “这件事,你就别再提了。”第一王夫正色对儿子道,大王子见父亲神色有异,不禁要问,“父亲,难道有何不妥?”

    第一王夫深深的看了儿子一眼,“你莫忘记,此次你母皇是因何病倒的。”

    大王子想到何侍郎那个老家伙曾是母皇的面首,而姚女官的师兄亦然,他忽地有些明白,父亲为何叫他别再提了。

    真阳将姚女官和她师兄凑成一对儿,女皇以后看到姚女官,就会想起她那丈夫曾为自己的面首,想到这里,就会联想起何侍郎,自然也会想起何侍郎的罪行来。

    如此一来,女皇还会对姚女官推心置腹吗?而面对将姚女官师兄妹送做堆的真阳,女皇还能心无芥蒂吗?

    “你不需要做什么,只要好好看着就行了!”第一王夫如是交代,大王子颌首应下。

    知子莫若父,面对漫不经心应诺的儿子,第一王夫心下叹息,却也不再说什么。

第四百二十四章 亏大了

    京城里永远不缺八卦消息,除夕那天女皇为心腹姚女官赐婚,大年初一一大清早,姚家人就匆匆赶到黎府,把蓝神医请回家,怕是为了姚女官她娘,听说这位夫人可是个刚烈性子。

    当年被小叔子威逼,她一横心就往自己脸上下刀子,就为了保住自己的清白,这狠劲儿,就够大家钦佩的了!好不容易熬出头,女儿成女皇身边心腹,富贵荣华唾手可得,就差女儿终身让她烦忧了,谁知天上掉馅饼,女皇竟为女儿赐婚,这是天大的好事啊!

    无奈姚夫人身子骨不争气,这不,为了能亲眼看女儿出嫁,姚夫人赶着要养好身子,好亲自为女儿操办婚事。

    没想到竟然有人敢跟她家抢神医?

    这一打听才知道,那些人竟是除夕当天过世的颜大老爷的家下人。

    不打听不晓得,原来颜大老爷是被家里亲戚活活气死的,他家姑娘一气之下,把亲戚们告了。

    除夕夜吃团圆饭时,亲戚家里苦等不到人,找到颜家才知他们被抓去关了,他们赶去衙门大闹,却反被没得回家过年团圆的衙役们揍了。

    后来也不知是谁说了一句,这颜大老爷可是一直病着,突然死了,那肯定是负责给他看病的大夫害的。

    因此隔天他们就跑来黎府,想拉蓝海去衙门,只消有人顶锅,他们的亲人就能回家了。

    “这颜家人也太过份了!明明是他们把那颜大老爷气得吐血,那蓝神医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把人救回来,听说啊,连真阳公主给的血参都用上了。”茶馆里有人边喝着茶,边为蓝海抱不平。

    “血参啊!那可值钱了!”一个卖生药的行商听了,不禁为大家科普起参药的行情。

    “竟然用血参救命啊!这可得花不少钱。”说话的这人,之前家里老人生病,才花了不少钱买参,总算把人救回来,他这才有心来茶馆坐坐,听到有人竟然用血参救命,不由咋舌。

    “可不是,人家神医把人救回来,这血参的钱都没要。”一个大腹便便的富商道,“这颜大老爷和蓝神医交情可真不错!”眼里艳羡之情十分明显,不过这也难怪,蓝神医自打出名号后,能跟他攀上交情的人少之又少。

    “既然有蓝神医坐镇,那颜大老爷又怎么会死?”

    “唉哟!这神医又怎样?难治无命之人哪!”

    “就是,就是。之前颜大老爷吐血,就是颜七老祖宗家那个不争气的孙子闹的。”

    说这话的,也是颜家旁支。

    大伙儿都是辛苦工作挣钱养家的,就这七房的孙子几个,打小就仗着和大房的关系好,缺粮缺银子就上大房去,以前是蹭饭,后来颜大老爷生意做起来了,他们就是上门要钱零花。

    不得不说,他们几个要钱的本事,还真是让他们这些老实本份的亲戚看花了眼。

    凭心而论,要真换他们是颜大老爷,那也得被他们耍,家族里头有这么一房老鼠屎,真是叫人头疼不已。

    他们凭自己努力赚到了钱,却因为顾及名声,七老祖宗那一房求上门,他们不得不照看着,行有余力时照看他们无可厚非,但他们要的,是你的全部,最好是把家产全都让给他们去。

    颜大老爷就是个最好的例子。

    不如他们的意,他们就敢生生把你气死去,要不是颜六、颜七两姐妹难得有胆子,竟然敢去报官,只怕现在,颜家大房已经易主了!

    昨天接到颜大老爷过世的消息后,他赶着去大房探望,途经七房,看到七房的老祖宗正喊人收拾东西,说他要搬去大房住,好帮着那几个丫头片子坐镇。

    他一听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跌倒,他还以为七房老祖宗是个好的,没想到竟是这样的人。

    不听他反应过来,屋里老祖宗的一个孙媳妇便劝道,“人才刚死,晦气,您年纪大了,贸贸然住过去,万一被煞气一冲病倒,那咱们这阵子的辛苦可就白费了。”

    七房老祖宗这才不忙着折腾,只是后来得知他那几个儿孙全被衙门抓去关了,他们这些小辈可就惨了,被派去大房和衙门闹,就为了把他的儿孙从牢里捞出来,他要不是因此被派出来,只怕现在还在七房听七老祖宗骂他们没用。

    “颜家真和姚家人杠上?”

    “啧,杠上也没用,人姚家是什么人家?姚女官是什么人,颜家算是什么东西?”

    大伙儿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颜家这些被关的,怕是不到开印是出不来了。”

    “可不是。”

    “颜家就只那大老爷是个人物,现在他一死,官老爷那儿,没人说得上话了,这些人又是把他活活气死的元凶,想要出来?怕是难喽!”

    茶馆里大伙儿议论纷纷,不过意见都一致,颜家七房这些人怕是得关到元宵之后才能出来了。

    京里其他酒楼和荼馆,也是一样的情景。

    有人说颜家七房的人该,也有人说大房未免做得太过,都说生死有命,怎能确定大老爷的死,是七房的人害的?大过年的,把七房的人关在牢房里,实在不是亲戚应为。

    当然,也有人为大房的人抱屈,大老爷都被气死了,还不许他们把罪魁祸首告了?将心比心,若是他们的父母被亲戚活活气死,做为晚辈的他们,不会恨不能把对方给杀了,再来跟他们论大度。

    市集里,一个卖菜的瘦弱姑娘听到几个婆婆妈妈为七房的人抱不平时,把割菜的刀嗖的往摊子上的木板一丢大声质问,旁边卖鱼、卖肉的老板和老板娘见了同声叹气,那几个婆婆妈妈被问得脸红耳赤,狼狈离去。

    一个妇人看着好奇,便问卖鱼的老板娘,“不都说王娘子最是温柔,怎么……“这么凶悍呢?

    “她爹娘三年前被颜家七房的人害了,她是恨不能吃他们肉喝他们的血,那几个婆娘站在她摊子前头,说颜家七房的人冤。”人家只呛他们几句,算好的了!

    问话的妇人恍悟,她是为自家侄儿来相看人的,原本看到那王娘子单薄的样子,心里有些不乐意,没想到这姑娘倒是有几份血性,若是能跟她性子软和侄儿配成双,她就不用愁她那侄儿会被他继母母子欺负了。

    颜家人终究没在牢里待到元宵之后,在那之前就被放出来了,不少人为此感叹不已。

    颜家七房的老祖宗得意大笑,“我就说吧!那几个死丫头不敢把他们告到底的,哼!”

    簇拥在他身边的儿孙们和亲戚们自是附合声不断,谁知过没多久,就见一去衙门接人的隔房侄孙,跌跌撞撞的冲进门,“不好了,不好了!大伯父他们被人揍了。”

    嘎?被揍?怎么一回事?

    大伙一听急了,抓着那人急急追问,只是那人一问三不知,只晓得他们被人揍了,谁揍的,在那揍的,他全都不知道。

    可把七房老祖宗给急的。

    急急忙忙叫人套了车,他亲自来衙门接人,谁知来到地头,衙门前却不许人停车,他们只得避到一旁去,然后派人进衙门去询问。

    等了老半天,才见那人苦着脸回来。

    “如何?”

    “老祖宗,我大伯他们一早天没亮就被放出来了,听说他们出来后,得意得连招呼都没跟他们说一下,就大摇大摆的走了。”

    这些话,一早人家上门说他们被放出来时,就已经说过一回了,“说重点。”

    “哦,他们只晓得大伯他们一出来,就往那边走了。”那人往东边指了下,站在车下的大伙跟着往东边瞧,东边有啥?就是一条平凡无奇的街道。

    那人见大家不明白,才悄悄的道,“那条街通往京里最大的销金窟。”

    青楼啊!

    车里的老祖宗听了眼皮子直抽,从牢里出来,不直接回家,却往销金窟里钻,然后被人打了?

    “走,去把人找出来。”这一找就足足找了两天。

    老祖宗看着几个宝贝孙子的惨样,眼前一片漆黑。

    他最疼爱的小孙子伤势算是最重的,只见平日俊俏的脸蛋现在肿得跟猪头一样,手被打折了,脚扭了,肋骨断了三根。

    另外一个孙子,手断脚断,脸倒还好,还能认得出长啥样,剩下的几个孙子,除跟小孙子一样鼻青脸肿,身上的伤势都还算好。

    “这是怎么回事啊?”

    “我们也不知道!”孙子们个个喊冤,“我们就想着找个地方梳洗一下,换身衣服再回家,谁晓得会出事?”

    对着老祖宗,怎么也说不出实情。他们是被青楼的伙计领进屋,前一刻还在想,不知进门侍候的会是那个姑娘,谁也没想到,进门侍候的几个姑娘会翻脸无情,说打就打,完全不讲情面的。

    最可怕的是,她们没有拿任何武器,只用自己的赤手空拳,就把他们几个大男人揍得完全没了人样。

    颜家七房这头是鬼哭神嚎,黎府里却是笑声连连。

    “他们一直关在牢里,我们又不能进牢里去打人,那样守牢房的衙役会受牵连,只有让他们出来,才能收拾他们。”黎浅浅边说边笑。

    这次去青楼打人的,全是新进的鸽卫和鹰卫,难得有此机会,负责教导的教官们也跟着去压阵。

    有教官们在,颜家七房这几个家伙能不被揍得惨兮兮?不过这还不算什么,他们才打到一半,就有人来,这次来的,是姚家人,他们出手那才是真狠。

    “那几个龟孙子还不知道,他们身上都被姚家人动了手脚,日后只要……就会……”鹰卫教官说到关键词时就自动消音,毕竟教主还小,这种事关男子雄风的事,还真是不好在她面前提起。

    黎浅浅最讨厌玩猜字游戏,那让她很挫败。

    她瞪着鹰卫教官,想要逼出他没说出口的词来,苦逗的教官最后涨红脸别过头说,“反正他们以后是休想再上青楼去了,嗯,大概也生不了孩子了。”

    黎浅浅眯着眼想了好半天,才终于明白他的意思,原来姚家人在他们身上动了这种手脚啊!

    直接就让人终身不举了!

    哇靠,这招还真是狠。

    不过谁让他们要甩锅给蓝海背呢!活该。

    黎浅浅一点都不同情他们。

    姚女官出手,果然是狠,不明着下手,但让颜家七房从此断子绝孙。

    “说起来,颜家七房跟姚女官也没什么仇,姚女官这么做,会不会有些太过了?”新到蓝棠身边侍候的一个丫鬟怯怯的问。

    “是没有直接关系,不过,他们打算把颜大老爷的死,推给蓝先生去背,要是衙门的人信了,把蓝先生关押起来,那谁来医治姚夫人?”云珠拍拍小丫鬟的头道。

    他们还是后来才晓得,除夕那天女皇赐婚,姚夫人心情太过激动,差一点就背过气去,幸有蓝海之前给的药丸子在,才把人救活回来。

    所以隔天一大早,姚家人才会那么着急着把蓝海请过去,结果被颜家人耽误了下。

    姚女官能不恼吗?

    知道黎浅浅他们的人盯着颜家七房那几人,她就派人尾随,知道黎浅浅只打算把人揍一顿,她便让人接着下重手。

    黎漱和蓝海过来时,听到这一段,黎漱抚掌直笑,“就是该对他们下重手,揍他们一顿,等他们伤好了,就不痛不痒了,你们还有得学。”

    黎浅浅朝蓝海看了一眼,问,“就不知姚女官那来的药,能让她这样对颜家人下重手?”

    不用说,姚女官手里的药,肯定是蓝海给的。

    有好药不贡献出来给她这教主,拿去给外人修理人,哼!亏她让鸽卫和鹰卫们出手,是为他出气来着。

    看黎浅浅板起脸来,蓝海自知理亏,连忙捧出一堆新炼制的好药来讨好人。

    哄了许久,才让黎浅浅转怒为笑,蓝海累得直抹汗,和女儿离开花厅时,他忍不住抱怨女儿,“刚刚你怎么不帮爹说几句好话哄教主啊!真是白养你了!”

    “谁让您有什么好的,不是给我和浅浅,而是拿出去送人呢?”

    “唉,我哪那是送啊!是不小心被姚女官坑走的。”说起此事,蓝海就心酸不已,明明是被人坑走的,偏说是他送人的,为了哄教主开心,还送了一大堆精心炼制的药丸出去。

    真是亏大了!

第四百二十五章 赶路的人

    元宵这天华灯初上,奉长平公主之命,连年也没能好好过的信使一行人,总算抵达东齐京城,路经朱雀大街时,领队忍不住让人把车停到路边,好好的观赏久违的家乡美景。

    他们是后来才被九皇子派去侍奉长平公主的,离家时间虽不长,但谁知这次之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踏足东齐?因此所有人全都把握机会,贪婪的看着如斯美景,好将之深藏脑海中。

    “好了,咱们先去谢家,找谢小姐,把公主交代的事办好了,再回公主府休息。”

    领队一声令下,所有人只有遵从的份。

    他们很快就抵谢家,请人向谢璎珞通传时,才被人告知,谢璎珞如今已不只是谢家长房的小姐,更是谢家的家主了。

    领队愣了下,和门子再三确认过,才反应过来,这下可如何是好?公主想和谢小姐合作,就是想借助谢家之力,现在人家已经拿到家主之位,公主若还想跟她合作,势必要拿出别的条件来,只是远在南楚的公主,还有什么是谢家主想要的?

    谢璎珞收到谢嬷嬷的来信,看完信上的内容,她忍不住呵呵,这封信要是早来个半年或一年,她都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现在嘛!

    已经成为谢家家主的谢璎珞,看着长平公主信上的允诺,感觉实在太过苍白了些,堂堂一国公主只能许出这样微薄的好处,然后还想用这点好处,换她谢家暗卫去为她刺杀瑞瑶教的教主?

    虽然那个小丫头让她的任务失败,不过她不觉得是那个小丫头厉害,而是黎漱安排给小丫头的人身手实在了得,让她在受挫的同时,不得不对小丫头心生艳羡。

    她也好想有个人,像黎漱保护黎浅浅这样保护自己,只是她摆在心上的那个人,心里眼里就只有他那个娇弱的表妹,压根就看不到自己。

    而她身边的人,包括她的父亲、祖父,全都如狼似虎对她虎视眈眈,时时刻刻紧盯着她,就等着她疏忽大意失足踩空。

    轻轻的屈指在太师椅的扶手轻敲着,半躺在床上的谢老太爷极为不悦的看着她的手,以前他还觉得这个孙女不容易,可打被她算计夺去家主之位后,谢老太爷对这个孙女的好感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有深深的厌恶及无力感。

    因为他再也没力气把她扯下家主之位。

    虽然不愿承认,但谢老太爷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女人确实能力不凡,他的儿孙们没有一个及得上她。

    “你打算怎么做?”谢老太爷垂下眼皮子,对她还在敲击扶手的手指选择视而不见,指着她手中的信,他有气无力的问道。

    谢璎珞嘴角微翘,睃了坐在下首的父亲一眼,“有助力不用是傻子。就让她的人帮我铲除异己吧!”

    她和长平公主的合作条件还有的谈,不过这些细节不必也不用告诉她父亲和叔叔们。

    谢大老爷兄弟几个闻言不由发出惊呼声,谢璎珞转头对他们咧嘴一笑。“父亲、叔父们可得当心了。长平公主的人,我可管不住,您几位手底下那些人,要是被他们盯上,怕是只能自认倒霉了。”

    “你敢!”谢大老爷拍桌起身怒斥,谢三老爷几个也对她怒目而视。

    我怎么不敢啊?呵呵,谢璎珞笑得很欠揍,挑衅的美目在谢大老爷兄弟几个身上滑过,然后极为满意的得到他们的怒目而视,“啧啧啧,祖父啊!看样子父亲他们对您的决定很不满呢!”

    老太爷眉眼不动低声道,“你是家主,他们有何不对之处,你尽可出手管教。”他怂恿她出手教训对她不敬的长辈。

    “呵呵呵,祖父您说笑了,我虽是家主,可毕竟是小辈,是吧?他们是长辈,想做什么,我那管得了呢?”谢璎珞笑得眉眼弯弯,看来甜美可人,但在谢老太爷眼中,却觉眼前的女子像只小狐狸那样狡黠,那样讨人厌。

    谢璎珞暗哼一声,老狐狸。以为顺她的意,把她拱上家主的位置,她就得为谢家鞠躬尽瘁?他放任这些所谓的长辈来压制她,还想她为谢家卖力?算盘打得太美好了!可惜,她向来不喜欢按照别人安排好的路去走。

    “你是谢家的家主,但能不能让所有族人听命于你,那就是你的本事,不是吗?”老爷子抬眼露出笑容,“璎珞啊!祖父看好你,因为你有能力执掌谢家,你不能靠祖父帮你,想要所有族人听命于你,这事,你得自己来。”

    “哦?是吗?”谢璎珞淡笑,她站起身走到门边时,停下脚步回眸一笑,“祖父您放心,就算家主事务繁忙,我还是会把运弟照顾好的。”

    说完就走,完全不管身后谢大老爷踉跄起身追过来,就听谢大老爷大声的呼喝着,“谢璎珞,你给我回来,你跟我说清楚,你把你弟弟藏到那里去了!谢璎珞,你这个孽女,你把谢运给我交出来,谢璎珞!”

    忽然咻地一声,一支飞镖不知从何处朝他门面飞射而来,吓得谢大老爷慌忙闪躲,他身边两个侍从,一人扬剑挡去飞镖,一人迅速将他护在身后,两人警戒的四下张望着,怕射飞镖的人不死心再来一次。

    他们身后的谢大老爷,见没有危险了,便大声的呼喝起来,可把两个侍从给气死了,他们两辛苦护着他,他却在身后给他们招祸?有这样的主子,还需要敌人吗?

    但气归气,他们能拿主子出气吗?不成,那就只能憋着了!

    谢璎珞已经走得不见人影,谢大老爷觉得危机解除,在原地直跳脚,还大声指着两名侍从破口大骂,里头三老爷他们已经围到老太爷身边去抗议。

    老太爷要是不想把家主之位传给长子,那还有他们兄弟几个啊!谢运那家伙不成器,也还有他们的儿子嘛!为什么要传给大老爷那个私生女?以为给她弄个姨娘记在名下,就能抹去她是外室所出的事实吗?

    大老爷回过头发现弟弟们在撬他墙角,气得一个箭步冲上前,伸手就和三老爷打起来,就算谢璎珞不受教,那还是他女儿啊!他女儿当家主,总归家主之位还留在长房,比家主之位旁落到三弟他们身上去强,等把谢运找回来,再逼那死丫头退位让贤给谢运就是。

    要是家主之位被三弟他们夺走,要再抢回来可就难了。

    四老爷几个见大哥和三哥打起来,纷纷袖手旁观,他们打得越凶,老太爷见了越不喜,家主之位才有可能落在他们头上,于是乎,兄弟几个嘴上看似劝着,实则却是火上添油。

    “够了!”老太爷皱着眉头轻声喝道,不过因为声音太小,打得起劲的人没听到,劝的人也正在兴头上,自然也没听到老父的喝斥。

    老太爷一辈子高高在上,几曾受过这种气,就算是谢璎珞,算计他夺得家主之位,面对他时,都会给足他面子,没想到给他气受的,竟是他这几个儿子。

    等到侍候的人进来,发现老太爷给气昏了,大声惊呼,才让大老爷他们停歇。

    命人去请大夫的同时,三老爷灵机一动,让人把谢璎珞将老太爷气昏一事往外传。

    大夫来得很快,给老太爷把过脉之后,劝道,“几位老爷们还请小心些,老太爷年纪大了受不得气,这会儿已是小中风,再要受气,怕是就不好治了。”

    “都是璎珞那孽障……”

    “谢家主怎么了吗?方才谢家主让老夫过来,就是怕几位爷把老太爷气倒了。”大夫心说果然不出谢家主所料,几位老爷们对老太爷把家主之位传给她极为不服,逮到机会就往她身上泼脏水。

    谢三老爷还想说什么,却被身后的五老爷扯了一下,谢大老爷顿了下问,“大夫方才说,是小女璎珞请你过来的?”

    “是啊!否则老夫怎么可能来得这么快。”大夫摇摇头径自去开方子,这时谢大老爷他们才发现,大夫身边竟然跟着两个谢家暗卫,这是……

    只有家主才调得动的暗卫。

    谢璎珞竟然派了两个,贴身保护大夫?

    这是明晃晃的打脸啊!为什么要派人保护,给老太爷看病的大夫?

    无需多言,外头的人光看这阵势就知,谢家内部不太平,连给老太爷看病的大夫都需要人保护,那表示什么?有人欲对老太爷下手?对老太爷将家主之位传给谢璎珞不满?所以要逼老太爷改变主意?

    光这么一个动作,就足以让外人想入非非。

    而且谢大老爷他们连辩驳的话,都没办法说。

    为什么?人家又没有明言,他们却率先跳出来自证清白,岂不是越描越黑?是他们想太多?还是……

    而且不说外人,老太爷知道后,又该怎么想?

    “大哥,你的命真是好啊!有这么一个厉害的女儿在,就算不是家主,却比家主还要逍遥哪!”谢三老爷冷哼一声,朝大老爷肩头狠狠撞一下后扬长而去。

    四老爷他们神色复杂的看着大老爷良久,不发一语的掉头离去。

    谢大老爷有些得意,自家女儿的厉害,但也害怕这厉害的女儿,会对儿子做些什么。

    早知道运哥儿是个扶不起的,当初就不会为了扶持他,而把女儿踩下去了,不过他怎么也想不到,那死丫头都被踩落谷底了,竟然还能翻身,更重要的是,她竟得到九皇子的信重。

    有九皇子和韦长在背后撑腰,连远在南楚的长平公主,竟也主动向她示好,真是奇哉怪哉!

    难怪他爹要把家主之位传给那死丫头。

    也不知她究竟把儿子弄到那儿去了,派在她身边潜藏的人,竟然都没能查出儿子的下落。

    谢大老爷大概想不到,他派去女儿身边埋伏的人,早就被谢璎珞给收买了,时不时送些假消息给他,只是为了从他那儿拐些银子来花花罢了!

    谢璎珞回房,心腹顾妈妈迎上来,“姑娘,长平公主派来的人,还候在小院里,您看……”

    “让他回去跟长平公主说,我很乐意为公主殿下效劳,只是目前才拿下家主之位,根基还不怎么稳,只怕还得公主襄助,等此间事了,便立即派人为公主解忧。”

    顾妈妈点头应下,转身出去,等把长平公主的信使打发走了,正要回复谢璎珞,就见安插在老太爷院里的丫鬟隐在暗处。

    她上前与之交谈,说完话,顺手递给对方一个荷包,见那丫鬟喜形于色,顾妈妈不由提她几句,看着人走远了,方才转身去见谢璎珞。

    “事情办好了?”谢璎珞坐在窗前看书,见她进来便问道。

    “是。”顾妈妈上前为她将窗前的珠帘收拢,“姑娘,长平公主的要求,您是怎么打算的?”

    谢璎珞放下手里的书,转头看向窗外,廊下挂满各式各样的灯笼,因为现在她是家主,所以她住的院子被妆点得最为热闹,底下的人眼睛可毒着,他们比谢大老爷他们更早认清事实。

    谢家的荣华富贵想要延续,只有这位年轻的女家主掌舵方能继续下去,大老爷他们年纪老大,对谢家可有任何贡献?没有,兄弟几个只知互相争权斗狠,从来没有建过功,想要掌家?

    下人们本来对谢璎珞当上家主,都抱持着看笑话的态度,可是她接手家主之后,谢家暗卫竟然在短短半个月之内被她收服。

    现在,就算老太爷反悔,把家主之位收回去,谢家暗卫都未必会再听命他了!

    所以他们当然要讨好谢璎珞,人人恨不能在她面前露脸!

    顾妈妈顺着她的视线往外看,自然也看到了廊下的缤纷景象。

    “再看看吧!她身边可是有高手护着,没看韦神医可是废了老大的功夫,才把方信怀的手筋接好,我可不想他们也落得方信怀同样的下场,人家方信怀有个好姐姐,为韦神医生下唯一的儿子,才能得韦神医医治,咱们没那个靠山,就得认份些,别做出格的事来惹人嫌。”

    顾妈妈听了暗松口气,“奴婢就怕您碍于跟长平公主的交情,她一提,您就不管不顾的应承下来。”

    “派人去帮她探探情况是可以,出手替她对付人,咱们没那个本事,就不大包大揽了!”

    谢璎珞轻扯嘴角笑了下,顾妈妈看着她的笑,心里觉得有点疼,她家姑娘纵使站上了家主的位置,却依然不自由。

    于此同时,西越晋国公派出的人马,正经赵国前往北晋,只是在赵国中部时,遭逢大雪封山,受困山中,领队望着不断飞舞的雪花,心里一沉,这该死的雪是要下到什么时候啊?

第四百二十六章 添妆

    黎浅浅没有回家过年,所以黎经时父子派人把他们为黎浅浅备的礼送到北晋来。

    大概是没算好路程,送到的时候,都已经一月底二月初了,黎漱鄙夷不已,“都多大的人了,还会把路程算差,啧啧,年都过了,这礼才送到,一点诚意都没有。”

    黎浅浅倒是一点都不在意,出门在外那能事事算得精准,能安然送达就很好了!对黎漱的叨念完全摒蔽,高兴的拉着蓝棠,回房拆礼物去。

    小姑娘半大不小的,黎漱也不好强要她当着他面拆礼物,只得对着蓝海抱怨一二。

    蓝海完全无法体会黎漱的感受,蓝棠就他这么一个爹,凤家庄如今没有女主人,凤庄主和凤公子又滞留北晋,凤二公子就算派人送什么礼来,也不会针对蓝棠来送礼。

    所以蓝海从来不曾面临,有人送礼给女儿跟他争宠的事。

    黎漱则不然,黎浅浅虽自小就跟着他长大,可黎经时他们是她亲爹亲哥啊!随便送个礼,就能让小姑娘眉开眼笑,这让身为师父兼表舅的黎漱颇为不满。

    怎么那么傻呢?也不知是不是人家随便挑几样应景的送来,还迟到那么久,她也收得那么开心。

    凤公子过来的时候,黎漱还黑着张脸,待知道原因为何后,凤公子忍不住嘴角微抽,这当师父的也未免太爱吃醋了吧?

    “这是昨儿家里刚送过来的野味儿,知道您和蓝先生都好这一口,所以特地送过来让您二位尝鲜。”

    蓝海上前翻了下,“咦?这应该是年前要到的吧?怎么会也迟到现在才到?”

    “半道上遇到雪崩,路给截断了,他们绕了老大一圈,所以拖到昨儿才到。”

    凤公子的话,等于间接替黎经时的人做了证明,真不是他们故意拖延,而是遇上天灾了,没办法啊!

    “路上还遇上黎将军派来的人。”

    “我说呢!原来他们昨天就到了?”蓝海睃黎漱一眼,拍着大腿道。

    凤公子跟着看黎漱,“他们有人在那场雪崩里受了伤,伤势有些重,家里人以为黎叔还住在我们分舵,便把人带回去,到了才晓得,黎叔早搬出来了。”

    黎漱轻咳了一声,“也是我的错,搬了家也没让人回去说一声。”

    蓝海暗道,幸好黎经时的人半路上遇到凤家庄的人,要不,难保他们不会一路找到真阳公主府去。

    他却不知,凤家庄的人是故意凑上去的,早知自家公子对人家教主有意思,可这小教主除了表舅师父,还有亲爹和兄长,他们谨遵二公子的交代,逮到机会就帮自家公子在黎教主身边的人面前刷好感度。

    黎浅浅才拆了一个箱子,刘二就拿着东齐鸽卫送来的信过来了。

    东齐的消息有些多,谢璎珞成了谢家家主,长平公主意图和她合作,想借她谢家暗卫替她办事,可惜时机不佳,没能帮上谢璎珞的忙,不过她在东齐的人手,还是被谢璎珞拉去做了不少事。

    但谢璎珞从头到尾,都没答应她,要把谢家暗卫借她用,自然,鸽卫们也就打听不到,长平公主借谢家暗卫想做什么。

    不过黎浅浅的直觉告诉她,这件事没完,长平公主不是个善茬,出借了人手给谢璎珞,没从她那里挖出同等的回报,她是不会罢休的。

    “让鸽卫盯好她。”刘二应诺,他们以为长平公主借人,是想对付凤家庄,万万没想到,这次她的目标会换成黎浅浅。

    另外一个劲爆的消息,倒是炸得黎浅浅里嫩外焦。

    “这个消息准确吗?”黎浅浅抬头看着刘二的眼睛问。

    刘二苦笑,“应该是很准确。”

    “方束青生的儿子,不是韦长的,那会是谁的?

    “方信怀一直追着她问,不过她硬是不开口。

    韦长没想到自己期盼多时的儿子,竟然不是自己的种,气的昏了过去,再醒来就中风了,不止手脚不灵活,就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就算他医术再怎么高明,也无法为自己针灸急救。

    偏偏他的徒子徒孙中,无人习得此技。

    韦家乱成一团,方束青自是哭着喊冤,说是几位姐姐从她进门就看她不顺眼,动辙就罚她去祠堂跪,现在看她生下老爷唯一的儿子,老爷又说要扶正她,所以她们就坐不住了。

    韦长没有亲族孤身一人来到东齐,虽然平时身边簇拥着不少人,但都是异姓外人,遇到这种事,竟没有人能站出来公断。

    至于京中的贵们,他们看重的是韦长的医术,现在他自己都倒下了,他们自不会在此时跳出来为他做什么。

    九皇子倒是个重情义的,交代了妻舅,好好的照看韦府及韦神医一家子。

    虽然本人没出面,但这一举动,让不少人为之动容,当然,韦神医好好的时候,九皇子也没少从人家那里得好处,现在人家落难,九皇子能念在旧情,让人多照应一二,也是应该的。

    九皇子此举没费自己多少功夫和精神,却让投靠他的人对他更加信服,就连皇帝也没少称赞他,说他是个重情义念旧情的。

    做为一个在争夺太子之位的皇子,能得到皇帝如此的评价,也就够了。

    鸽卫们回报的,不只是这些台面上的,还有台面下见不得人的,譬如说,好好的,韦长为什么会突然怀疑起儿子的出身?

    原来是方束青和九皇子那位小舅子偷情,被韦长逮个正着。

    他是亲眼目睹他二人颠龙倒凤,并亲口说出孩子身份时,被气得仰倒而中风的,本来情况没那么严重,他毕竟是学医的,怎么不可能不懂得保养自己。

    方束青在他醒来时,告诉他,早在他带回第一个妾室时,就被他的妻子下药绝了生机,后来,药王谷的人对他做出惩处,是对他下了绝育药,两种药的药性难得的起了相辅相成的功效,因此韦长从没发觉自己有何不对。

    韦长万万想不到,自己之所以没有一儿半女,竟是妻子下的手,而且还是在那么多年以前就动手了。

    还有药王谷,亏他这么多年沾沾自喜,以为药王谷再怎么厉害又怎样,他偷了他们的技术和医书,他们还不是拿他没辙?他没料到,人家早就对他做出惩罚,而且还是在他不知不觉的情况下。

    思及此,让韦长不得不惧,想想看,人药王谷的人不吭一声就潜到他身边,那次是下绝育药,那要是给他下毒药呢?到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怎么会这么刚好?方束青他们不笨哪!怎么可能这么巧,让他逮个正着?”蓝棠不解的问。

    黎浅浅哈哈一笑,“自然是被孟盟主算计了。”

    想扶正方束青?行啊!他做的孽先偿还再说,有鸽卫和凤家庄的数字公子们相助,有心算无心,韦长自然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那方束青的奸夫是谁?”蓝棠问。

    “九皇子的妻舅,韦长的徒孙呗!”黎浅浅道,“知道九皇子为何要嘱咐小舅子照看好韦长一家子吗?”

    蓝棠想了下,抚掌笑道,“我知道了,九皇子是想将韦家家财全纳为己有,孟达生难道就这样看着九皇子霸占韦家的家产?”

    “早就已经安排好了。”黎浅浅笑,大老远的走这么一趟,怎么可能还让九皇子如愿?

    “那……”

    “等那边事了,孟盟主就回来了。”黎浅浅拍拍她的肩头,起身和刘二走出去,“那几个人的下落,可都查清楚了?”

    黎浅浅问得没头没脑,但刘二显然明白她问的是何人。

    “都查清楚了,这会儿,应该已经陆续动手了。”

    “嗯,那就好。”黎浅浅抬头看去,小路旁的树林在春风的吹拂下,发出沙沙的声响,“等事了,就该离开了。”

    一开始来北晋,是为了接吕大小姐,她没想到,黎漱会想把在北晋的护法们一一拔除。

    护法中,势力最大位置最高的莫过于何侍郎,本来还想杀一个人再简单不过,事到临头,才晓得杀人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不知另外两块扇形玉,落在何人之手。”黎浅浅轻声道。

    刘二苦笑,这事真的不好查。

    黎浅浅也知此事不易,朝刘二笑了下就不再提。

    瑞瑶教在京里的铺子一家接着一家开,吕大小姐忙得脚不沾地,其中最大一宗生意,便是为姚女官置办嫁妆,姚女官看过瑞瑶教铺子里的成品,觉得东西虽贵但贵得值,便全权委托给吕大小姐,为她置办嫁妆。

    这些事本该是姚夫人份内之事,但姚夫人身体欠佳,且成亲的日子太近,要置办的东西多如牛毛,她怕把母亲累倒了。

    吕大小姐虽是接了这差事,但心里实在没底,黎浅浅便建议她,把她要为姚女官置办的东西,挑三份出来,然后拿给姚家母女去选,如此一来,她不必担全责,姚夫人不会太累,但还是参与了女儿的婚事,她是个病人,病人多疑,让她有参与感,比什么都重要。

    至于当事人姚女官,她的意见可以直接忽略无视,重要的是姚夫人。

    吕大小姐得了建议,便照黎浅浅的意见去做,每样东西都挑了三样,然后拿这三样去姚家,姚女官不在也没关系,只要姚夫人过目即可。

    姚夫人身子虽孱弱,但为了女儿强打起精神,知道女儿把置办嫁妆的事托给个外人,她心里不高兴,却也不好说什么,谁让自己体弱,若硬要逞强,到时误了女儿的亲事,那才得不偿失。

    没想到接了这差事的吕大小姐倒是个贴心的,每样东西都先精心挑选过,她只需要从她送来的三样里挑一样就好。

    姚女官见母亲精神气色渐好,心中大定,初二这天,她封了个大红包给吕大小姐,感谢她这段时间的辛劳。

    “若大小姐日后有空,欢迎你常来我家玩,我娘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很需要人陪伴。”

    吕大小姐笑着收下红包,“外人的陪伴,终究比不上亲人,姚大人若有空,陪着夫人吃顿饭,也是好的。”

    姚女官不置可否。

    外头丫鬟匆匆而至,“小姐,外头,外头,女皇陛下,陛下来给您添妆了。”丫鬟结结巴巴的说到最后才总算通顺了,不过一气说完她也累惨了。

    女皇的身子随着天气渐暖,而逐渐有所起色。

    明日三月三,姚女官出阁,没想到初二这天,女皇亲赴姚家,为她添妆。

    此举跌破不少人的眼镜,看到女皇健康如昔,气色甚至比之前还要好,真阳公主全程陪在女皇身边,母女两亲密无间的模样,令不少人暗暗后悔,太早站队啦!

    没看大王子家的女眷完全靠不上去吗?可是女皇却不时对真阳公主婆媳笑意盈盈。

    大王子妃试图插嘴,结果两次都被女皇无视,第三次的时候,甚至招女皇怒斥,其他王子妃暗暗窃笑,向来精明能干的大王子妃,竟然被女皇厌弃,真是太出乎大家意料了。

    黎浅浅等人因蓝海之故,所以也前来观礼,看到这一幕时,蓝棠笑了,拉着她小声的为她介绍眼前这些人的身份。

    女皇才被病魔折磨过,但她恢复的实在很好,令人大吃一惊,也就莫怪大王子妃惊讶之余,还不断在女皇面前刷存在感,可惜反惹人厌。

    “你爹的功劳?”黎浅浅虽是用问句,但其实再肯定不过。

    蓝棠尴尬的笑了下,“是受真阳公主所托,没办法,人家连血参都拿出来了,这次拿的血参,比上回给颜大老爷用的那根还要好。”

    黎浅浅暗摇头,“回头我们要离开,你爹不会为真阳公主拿出来的药材所惑,而不想走吧?”

    “走?我们要离开北晋了?”蓝棠愣了下问。

    “事情办好了,不走,难道真要留在北晋?”黎浅浅摇头,看样子不只蓝海被真阳公主拿出来的药材所惑,就连蓝棠也差不多了。

    黎浅浅还是个孩子,个头不高,有春江、蓝棠等人围着,女皇见了,也只以为是姚家那个亲戚的孩子,她虽用了蓝海开的药,但没见过蓝海,自然也没见过蓝棠,真阳公主也不想让他们父女进入女皇的眼里。

    她现在想争皇太女之位,不想节外生枝,像黎漱、凤公子生得那么好看的男子,她都不想让他们在女皇面前露脸。

    只是她不想,不代表别人也不想。

    大王子妃带着小女儿紧跟在女皇身后,她不懂,向来疼惜自己的女皇为何会态度丕变,竟然在众人面前,丝毫不给自己留情面?

    难道是她在不经意得罪了女皇而不自知?可是,是什么时候呢?

第四百二十七章 喜事

    韩窈娘十分不解女皇为何突然如此不给母妃和自己面子,她素来娇惯,但并不傻,何况还有个表姐严珊的例子在前,知道得罪了皇祖母,就算父王母妃再怎么疼她,也没用。

    因此她小心翼翼的跟着母妃讨好女皇,只是效果不彰,又有和她父王不对盘的姑姑真阳公主在侧,别说她们母女讨不着好,就是她叔叔家的婶娘、堂姐妹们及嫂子们也讨不着好。

    女皇的心情怎么好得起来?姚女官的师兄是她近年来,唯一能入她眼的男人,长相好,体力佳,身材壮硕却不显胖,想法跟得上她,床上又能令她满足,真真是万里挑一。

    想到自己竟然给他赐婚,女皇想起来就呕,但她不能把气出在女儿身上,因为真阳并不知自己和姚女官师兄的事,之前驸马重病,她忙着为驸马找人治病很少进宫。

    但长子夫妻就不然了。

    对,女皇认为真阳公主之所以会为姚女官师兄妹,请自己赐婚,是被大王子和第一王夫所设计的,因为真阳公主的生父已故,女皇有无面首,面首得不得宠,其实与她关系不大。

    但对第一王夫和大王子来说,关系可大了!

    虽说女皇不会再生育,不会再生王子和大王子争皇位,但女皇的儿子可不止大王子一个,他们拉拢不了姚女官,她师兄就不会替大王子说话,他那么受宠,若他在女皇耳边吹吹枕头风。

    设计真阳公主开口,让女皇为姚女官和她师兄赐婚,女皇正宠着这男人,女儿一开口就把这男人和别的女人送作堆,女皇碍于女儿面子不好拒绝,日后见了女儿,总要想起此事,母女之间难免要生嫌隙。

    姚女官和女皇宠爱的男人结为连理,女皇日后见了她,难免要想起那个男人,女人的妒心一起,姚女官再难得女皇重用。

    对真阳公主来说,她的损失不可谓不小,姚女官夫妻亦然,唯一获利的会是谁?

    大王子在这个时候,适时的推举个人,就算条件比姚女官师兄差,但因能填补女皇的空虚而得宠。

    事实上,大王子已经献了不少男子给女皇。

    便是因此,女皇才会幡然醒悟。

    再加上一早,大王子妃什么不好提,偏偏在她面前提醒,姚女官和她师兄的亲事,是谁做的主。

    这不找死吗?

    大王子妃百思不得其解。

    只能说,她们婆媳虽都是女人,但因为地位眼界的不同,让婆媳两的思想层次在两个不同的界面上。

    韩窈娘见母妃一直和皇祖母搭不上话,最后只得找上女皇身边的女官。

    “关姐姐,你行行好,帮帮我吧?”

    “郡主娘娘您言重了,奴婢何德何能,能帮您的忙。”因为是女皇身边的女官,知道韩窈娘平常可都眼高于顶,没将她们放在眼里的,今天竟难得对她低声下气的,可真叫她大开眼界。

    “关姐姐您太可客气了,您可是皇祖母身边数一数二的大红人,只要您开口,谁敢不从?好嘛!好嘛!关姐姐,您就答应我嘛!”韩窈娘拉着女官的手撒娇道,这动作是让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来做,倒是挺萌的,换上十八、九岁的大姑娘来做,萌还是萌,但那是对男人来说,同为女子,女官看来,不只不萌,还有点烦。

    “郡主,您想奴婢帮您什么?”什么都不说,就想要她应承下来?万一是叫她去给女皇下毒,难道她也要照办?

    见关女官咬死了不应下,硬是要她把话先说清楚,韩窈娘心里那个气啊!可是不说不行啊!

    最后只得磨磨蹭蹭的开了口。

    原来她看上了一个公子,可她派人去查了,愣是查不出对方来历,有严珊的例子在前,她怕大王子夫妇会因此恼她,不敢跟他们说,不然大王子府随便派个人出去,没几下就能把人祖宗八代都能查明白了。

    关女官暗笑,还以为这位郡主是个好的呢!原来,也是不是个好玩意儿,大王子妃明明就已经派人去查了,只是不想让女儿陷入和严珊一样的境地,所以才没告诉女儿,她看上的那个男人,不是什么勋贵世爵出身,也不是官家子弟,而是个江湖人。

    这江湖人也分三六九等,关女官不得不佩服韩窈娘的眼光,她看上的可不是一般的江湖人物,只是就算如此,女皇也不会让自家孙女下嫁一个江湖人。

    而且别人不晓得,她还不知道吗?女皇因为大王子底下的人与凤家庄分舵的人联姻,而怀疑大王子故意结交江湖人物。

    所以那人在江湖中身份不凡,女皇也不会答应这门亲事。

    说起来那个高氏还真是给娘家人抹黑,她一个官家千金下嫁个江湖人,应当是让丈夫及其家人主动来帮衬她的娘家人,结果呢?她竟然挪用人家的公款,苛待丈夫的下属,被丈夫的上司发现,自己落得被扫地出门的下场。

    再说,有此前例在,就算女皇同意,只怕凤家庄也不会同意他们公子娶郡主。

    不过,她知道是一回事,郡主并不知啊!

    关女官若有所思的看着面前,一个劲儿跟自己许好处的韩窈娘。

    韩窈娘说得嘴都干了,可眼前的关女官还是油不进的死样子,让韩窈娘看了实在很窝火。

    就在她火气快要憋不住要发出来时,关女官总算大发慈悲开口了。

    “郡主,真不是奴婢不帮你,而是这件事实在不好办,您在宫外,有人手,有人脉,查个人最好办不过,奴婢在宫中,就算有心想助您一臂之力,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没关系,你只要肯帮忙,开个口就行了。”接着靠在关女官身边,把自己的计划说给她听,然后笑得眉眼弯弯,“如何?很简单吧?这样我就欠你一个人情啦!以后你可以凭这个人情,让我帮你一个忙哦!”

    关女官听完她的计划,心里冷笑,面上却是极为纠结,“郡主,您这是要我假传圣旨啊!”当她是傻的?叫她假冒女皇之命,令大王子府的人去查一个男人?

    先不说大王子府的人会不会相信,这事要是传到女皇耳中,她关荷就是一个死字,再说,她为何要帮韩窈娘,然后给她一个把柄,好在日后制约自己?

    韩窈娘也未免太自以为是了吧?以为人人都要巴结她?

    “这怎么会是假传圣旨呢?只是开个口,让他们帮忙而已,又不是叫他们去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只是查一个人的姓名来历和下落而已。”

    韩窈娘很生气,很挫败,觉得自己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还许了她一个人情,为什么还不肯帮忙。

    “郡主,这事您找我,那可是舍近求远了。”关女官两手一摊很是无奈,“若您不想让大王子和大王子妃知道,您还能找鄂江王子嘛!还有真月公主啊!这两位肯定很乐意帮您这个忙的。”

    “是吗?”韩窈娘不解的看着关女官。

    关女官加大力度忽悠小姑娘,“当然啦!您可是大王子妃唯一的掌上明珠,鄂江王子和真月公主的亲侄女儿,不疼您疼谁啊?您说是吧?”

    她直接把严珊和鄂江王子的女儿们给忽略掉,“……其实,第一王夫应该是最疼您的了!毕竟,大王子可是他的长子,您又是大王子的嫡女,您想嫁谁,那是那个人的福气啊!我相信,那位公子若是知道,您看上他,想招他为婿,肯定欢喜得不得了!”

    “真的吗?”韩窈娘被哄得晕头转向,当下不再跟关女官纠缠,转身去找鄂江王子及真月公主去了。

    鄂江王子是外男,姚女官家就只有她和母亲二人,外院只有总管代为招待,第一王夫因女皇来而来,大王子、韩驸马及严驸马等人也都在,没有主人招呼,他们也能自得其乐。

    蓝海他们只将礼送来,人就走了,反倒是蓝棠拉着黎浅浅,在内院里长了不少见识。

    韩窈娘听了关女官的建议,就要往外院找鄂江王子,被她身边的宫女拦住。

    “郡主,其实这事不用找鄂江王子,找王妃就行了。”

    “我七婶?”韩窈娘问。

    “是啊!”宫女心说,这关女官也真是够坏的,明知鄂江王子在外院,竟然故意诱郡主往外院去,郡主云英未嫁,若是在往外院去的路上,被那个不知趣的给盯上,那郡主一辈子的清誉都毁了“

    却不曾想,不是人家关女官坏,故意要设计韩窈娘,而是韩窈娘自己先去算计人家,要不是关女官精明,怕是帮了韩窈娘,还反被韩窈娘拿捏住。

    “而且您要找人,也不急于一时,等回去之后,再派人去鄂江王府跟王爷说一声,也行的。”

    “是吗?”韩窈娘若有所思,不过没再吵着要立刻去找鄂江王子,毕竟她爹大王子也在外院,她找七叔帮忙的事,不就被她爹知道了吗?

    说话间,就看到二门处的一个小丫鬟脚步匆匆,来到她们跟前行了礼又急急忙忙的走了。

    “这是怎么啦?”韩窈娘问,身边的宫女哪知发生何事,只能摇摇头。“赶紧派人去问问啊!”韩窈娘气得直跳脚,这些榆木疙瘩,遇事不会主动打听,非得她在后头打一下才动一下。

    过没多久,又来几个丫鬟和婆子,看她们的面色凝重,也不知是发生什么事了。

    这回韩窈娘身边的丫鬟开窍了,在她们经过时,拦住她们,“发生什么事了?”

    “是几位大人府上有人患了急病,特派家人来请夫人们回府。”

    虽说给新娘子添妆的,大部份是未嫁的小姐妹,但姚女官身份非同一般,又有女皇驾临,因此上门来添妆的官夫人不少。

    家中有人突患急病,请当家主母回家坐镇,天经地义的事,姚府自然不会拦。

    等到来添妆的女宾走了三分之一时,姚女官不管会不会坏了女皇的兴致,开口劝她回宫去,谁知道那些夫人家里的人是患了什么急病,万一是什么时疫怎么办?因此为了女皇的健康着想,姚女官无论如何都要把女皇赶紧送回宫去。

    女皇见她为自己担忧,只得起驾回宫,“朕这就走,别催啦!明儿看看情况,若是状况允许,朕就来给你送嫁。”

    “别,您还是好好待在宫里的好。”姚女官直言道,“而且看今儿的情形,说不定明天的婚礼办不成呢!”

    “呸呸呸,好的灵坏的不灵。”女皇伸手拍着姚女官的嘴,旁边的姚夫人见女儿和女皇如此亲密,眼都看直了。

    “您赶紧回宫吧!”姚女官又催,女皇还拉着她的手问,“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微臣愚顿,猜不出是怎么回事。”姚女官见女皇不走,不由板起了脸。

    “呵呵,好啦!走了,走了。”女皇笑嘻嘻,和姚夫人作别,在宫人的簇拥下回宫。

    真阳公主一路护送,将人送进宫中,又被女皇拉着不撒手,定要她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您该不会是方才在席上,偷喝酒了吧?”见母皇一直纠缠不放,真阳公主后知后觉的问。

    “那有偷喝,朕明明是正大光明的喝好不。那酒就放在朕的手边,朕口渴,喝了一杯又怎样?”真阳公主这才看出来,女皇的脸色绯红,很明显就是醉了。

    悄悄叹口气,真阳公主扶着母皇回寝宫,“不怎样,一会儿我让人送解酒汤来,您记着喝一碗啊!不然明儿一早起来,您可就受罪了。”

    “知道了,管家婆。”女皇抱怨着,“对了,那个给朕制药的蓝先生,今天没去姚家吗?”

    “没去。”

    “不是说姚夫人的病是他给治的,这天大的喜事,怎没邀蓝先生去呢?”

    真阳公主将女皇交给宫女,宫女扶着女皇进屏风后更衣,女皇没听到女儿回答,便又问了一回。

    真阳公主抚额回道,“姚家没有人可以招呼男客,蓝先生为姚夫人看病,又怎会不知,所以他今天没去,只派女儿送了礼去。”

    女皇听了,也觉有理,换好衣服就上床睡觉。

    而宫外却是乱成一团。

    那些因家中有人生病,而提早离席的夫人,回到家中方知,家中的老人和幼儿因贪食前一日大王子妃派人送来的食物,而上吐下泻。

    “怎么会这样?”礼部郎中袁大人的妻子袁夫人见婆婆服过药之后,总算止吐,稍稍松口气之后,让人好生照料,出了内室在正厅询间侍候的人。

    侍候的丫鬟婆子异口同声道,大王子妃昨日让人送了鲜鱼来,老夫人昨晚用过,觉得很鲜美,今儿中午又让人煮鱼来吃,谁知这次吃了之后,竟然就开始上吐下泻,她们只得派人去把袁夫人请回来。

    “好好的鲜鱼,怎么会出状况?”

    “不知道啊!”袁夫人又往厨房去查问,都没查出有问题。

    袁大人得知老母亲受累,也急忙赶回来,得知妻子问话的结果之后,他只叹口气,“怕是仙人打架小鬼遭殃。”

    仙人打架?“老爷是说……可这是为何呢?”

    “我回来的时候,有三四个同僚与我先后从姚府告辞出来,我们都是不表态支持谁的。”

    袁夫人一震,“这也做得太过了吧?”

    “也许目标不是我们,你想想,今天闹这么一出,明日的婚礼还能顺利举行吗?”

第四百二十八章 风光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姚女官的婚事照常举行,前有女皇赐婚后又添妆,就算今天没多少人来,也已经够风光的了!

    一名穿着华贵的妇人,在丈夫的催促下,匆匆登车,跟在她身后的两名少女,大的面无表情,嘴却是紧抿着,小的满脸不满,嘴里嘟嚷抱怨着。

    “行了,快走吧!迟了可就不好。”

    “哎哟!我的老爷您急个什么劲儿啊!”昨天不少人家里都出了事,怕就是有人不乐见姚女官出阁,他们家幸免于难,干么今儿还要往上凑呢?

    “你懂什么!”男人挺着肥壮的肚腩轻斥妻子一声,“就是今儿没人会往前凑,咱们才更要去啊!大王子那边,咱们家是无望了,要是能在真阳公主那儿露个脸,嘿嘿!”

    妇人听了脸色微变,自家与大王子那边之所以无望,全是因为自己娘家得罪了大王子底下的人,老爷虽然没说,但自那之后,公事上被刁难,儿女的婚事也出状况。

    他们只能靠向其他人,只是,真阳公主,她一个女人,能成吗?嫁的丈夫还不是他们北晋人,生父早死,父族也早就没落,生的一儿一女,女儿远嫁白露城,儿子娶的也不是什么名门望族,想和大王子比?

    能成吗?

    就算拉拢了一个姚女官,那又怎样?

    是不能怎样,但他们家已经靠不上大王子,再不巴着真阳公主,不用等到将来,眼下就没好日子过了。

    在车里坐好,看着两个女儿,妇人深深一叹,也不知她们两的婚事会落在那儿。

    来到姚家,妇人才发现,姚家门前人声鼎沸,小厮、婆子们忙着为贵客引路,姚家是没有男主人迎宾,但有女皇派来的御前总管压阵,就连第一王夫也得给面子。

    “没想到咱们竟是来迟了!”

    跟在妇人身后的两个姑娘暗暗点头,幸好她们今天跟着来了,不然可就少了个露脸的机会。

    姚夫人身体不好,不过有真阳公主全程陪着,还有一些沉稳的妇人,伶俐的丫鬟在旁帮衬着,不少夫人前一天才来过,并没见到这些人,看到真阳公主坐在姚夫人身边,便以为这些人是真阳公主带来的。

    真阳公主好奇的问姚夫人,“这些人是那来的?”她之前就来过姚家数次,可就没见过这些人。

    “是我表外甥的人,知道他表姐今天出阁,怕家里人手不足,特地派来帮忙的。”

    也亏得有这些人,不然还真应付不来今天上门的贺客。

    新房里,蓝棠拉着黎浅浅找姚女官说话。

    “昨儿我们回去,就跟凤公子说,今天是正日子,你家主子不多,侍候的人也少,要是来的客人多,他们应付不来,岂不难堪,所以昨晚,他就从分舵调了人过来。”

    “我说呢!昨晚上,怎么会突然来这么多人,原来是凤家庄的人。”姚女官还没上妆,她将屋里侍候的全遣了出去,只留下两个心腹守在门口。

    蓝棠笑,“他是外男,不好进来,所以就托我们跟你说一声。”

    姚女官轻声笑了下,“我们两个的母亲虽是堂姐妹,可我们小辈的却素未谋面,这次还多亏他出手帮忙。”想来蓝先生会答应来为母亲治病,也是看在这个表弟的份上吧?

    不过虽都在京城,她却一次都没见到他。

    “他不见我,是怕给我惹麻烦吗?”

    “呵呵。”蓝棠傻笑,她哪知道凤公子为什么不见她。

    黎浅浅跟着笑,凤公子见不见他表姐和堂姨,那是他的事,她们无权代他发言。

    姚女官想了想,便明白了,“我想,他大概是怨我,之前设计他,是吧?”

    蓝棠听她这么一说,就想到了那个姚彩筠,“你那时为什么要算计他?”就算未曾谋面,也是亲戚啊!还没见到面就先算计人了,那就别怪凤公子不见她。

    姚女官呵笑一声没有回答,蓝棠想到姚彩筠,就想到那女人给凤公子和孟达生抹黑,心里有气,脸上就带出来。

    黎浅浅看她一眼,心里暗叹,蓝棠这性子大概一辈子都改不了了!

    隔了好一会儿,蓝棠才问,“她呢?不是你堂妹吗?怎么都没看到人?”

    “她啊!被我送去和她娘和弟弟作伴去了。”看似云淡风轻,黎浅浅却从她的话里感觉到腥风血雨。

    想到她好好的一个家,就因为她二叔的野心,而毁得如此凄凉,她要对她二叔及其家人做什么,旁人都无权置喙。

    避开凤公子这个话题,姚女官又和黎浅浅她们聊了许多,从衣饰到头饰,女孩子感兴趣的东西全都聊了遍,正说到吕大小姐帮她置办嫁妆时,外头守门的丫鬟怯怯的开口道,“大小姐,大王子妃带郡主来看您了。”

    “哦,请她们进来吧!”姚女官淡淡的开了口,大王子妃便领着女儿进了屋。

    当看到屋里只有一大一小两位姑娘陪着新娘子,大王子妃不由一愣,她还以为屋里是什么贵客在,道屏退了侍候的人,还派人在门口守着。

    大王子妃有些不以为然的看着黎浅浅和蓝棠,“这两位是……”

    “她们是我远房亲戚,因为替家里人带了口信来,所以……”

    “原来是这样啊!”大王子妃根本没发现,黎浅浅她们昨天就来过。

    因为黎浅浅刻意低调,加上大王子妃昨天一直想在女皇面前说上话,所以对旁人根本不曾留意,而韩窈娘一直跟在大王子妃身边,自然也没发现窝在角落的黎浅浅她们。

    姚女官倒是有派人专门侍候黎浅浅她们,只是那两个丫鬟因在蓝海身边见过蓝棠,便以为她们两是趁此机会来见见世面的,因此只守着她们,不让她们四处乱走,见她们两识趣,不往那些贵人跟前凑,便由着她们自由行动。

    姚女官问起时,她们两个只以为姚女官是怕她们给姚家惹事,还信誓旦旦的说她们两很老实,反让姚女官听了丈二光头摸不着头脑,要她们侍候好贵客,怎么跟她回报说,贵客很老实?

    不过她就要出嫁了,也没时间想太多,眼下,她只担心大王子妃盯上黎浅浅她们两。

    黎浅浅生得太好了,幸好年纪尚小,倒是蓝棠,一看就是已经及笄的大姑娘,虽生得不如黎浅浅那般绝色,但也是大美人一个。

    “她们是姐妹吗?”韩窈娘见她们很亲密,不由好奇靠上前去。

    “是一起长大的姐妹。”姚女官笑着招呼黎浅浅她们过来,“她们两都是没娘的孩子,自然要亲密些,你们先出去吧!回头去我娘那儿说一声,晚上就歇在家里,帮我陪陪我娘,等我三朝回门再详谈?”

    “好的表姐。”黎浅浅不等蓝棠开口拒绝,抢在头里回答,姚女官暗自点头,这位黎教主真是聪明,知道自己不想她们引起大王子妃的注意,便顺着自己的话说。

    倒是蓝大夫的女儿,年纪虽长却反不如黎教主机灵。

    黎浅浅朝姚女官福了福,又对大王子妃母女福了福,然后就和蓝棠一起退下。

    大王子妃没把她放在眼里,虽然生得绝色,但没有个好家世,大概只能进贵人的府里作妾,要是嫁入寻常人家,怕是保不住她,连带着还可能带累婆家,所以对这样的女孩,大王子妃觉得根本不用花精神在她身上。

    韩窈娘倒是多瞧了她们两几眼,她没见过像那小姑娘那么漂亮的女孩子,肤如凝脂,眉若远山,眼若灿星,嫣红的唇总是带着笑意,让人见了就心生舒坦。

    倒是那个大的,虽不如小的那么好看,但她个儿高挑,身上那袭衣裳做工好生眼熟,似乎在那儿见过。

    想了老半天,总算让她想起来,韩窈娘惊呼出声时,人已坐在席面上,大王子妃不悦的看她一眼,“你叫嚷什么?”

    “娘,刚刚姚女官那表妹,身上穿的衣服,是瑞瑶教新开的锦衣坊所出。”

    大王子妃暗自呻吟,还来不及说什么,鄂江王的大女儿掩袖轻笑,“妹妹说的什么傻话。既是姚女官的表妹,那她穿着锦衣坊的衣服一点也不足为奇啊!妹妹知道吧!姚女官的嫁妆是请吕大小姐帮忙置办的,吕大小姐既是瑞瑶教的人,自然是为姚女官挑自家出产的商品,送姚女官的表妹几件衣裳有什么好奇怪的?”

    “可是,姚女官说,她表妹们来得迟,所以她才单独和她们说话……,她们哪来的功夫去买锦衣坊的衣服来穿?"

    这话一出,一桌子的贵妇全都暗自叹息,就这脑子,谁也不想聘她做儿媳妇了!就算她日后可能是公主,她们也不想。

    人家说的客套话,场面话,她全都当真?真不知道大王子妃平常是怎么教的她?

    被众人置疑的眼光盯得难受万分的大王子妃,悄悄对长媳使了个眼色,令她开口帮忙转移焦点。

    被婆婆盯着,不得不开口的大奶奶,只得硬着头皮上,心里却直骂娘,再宠嘛!再宠嘛!好好的一个姑娘被亲娘宠得如此不知事,揪着件衣服自曝其短。

    锦衣坊在京城确实才开业没多久,但华城到京城,这一路上可不止一家锦衣坊,人家从家里到京城的路上,就不能停下来买衣服吗?

    而且她堂姐也说了,姚女官请吕大小姐为她置办嫁妆,为了讨好巴结这个大客户,难道人家不能送几套衣服给她平常穿?姚女官不能送几套衣服给她表妹?

    韩窈娘生得机灵,怎么就这么认死理呢?

    这种媳妇可不能要,太机灵的媳妇做婆婆压不住,但像韩窈娘这样的媳妇,做婆婆的怕会早死,被她活活气死。

    大王子妃抚额,怎么也想不到女儿会说出这种话来,偏偏媳妇又不给力,转移话题这么简单的差事都做不好。

    黎浅浅她们完全不晓得席面上发生了这种事,她们正陪着姚夫人说话,因为姚夫人体弱,真阳公主遂自告奋勇帮她去招呼客人,见黎浅浅她们来,便把人交给她们两。

    “棠姐儿医术不错,有她陪着你,我和姚女官就放心了。”说完这话,真阳公主便在姚夫人千恩万谢下走了。

    “真阳公主真是个好人。”姚夫人叹道。

    “在您眼中,每个人都是好人。”蓝棠边笑边伸手为她把脉,才搭上手,心里便是一沉。

    “好孩子别难过,我能看着我家芊姐儿出阁,这心事就了了一半了,剩下的那一半,看来我是等不到了。”姚夫人看蓝棠的脸色一沉,就知道她晓得了。

    黎浅浅伸出手在姚夫人的背心上轻轻按下,立刻一股暖流从手掌的那端传入姚夫人体内,她残破的身躯立刻舒缓了许多。

    “好孩子,谢谢你了。”姚夫人伸手拉过黎浅浅,“别为我费力了,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能撑过这几天,已是万幸。”

    蓝棠倔强的看着她,“我爹那儿有血参。”可以吊命。

    “别,别浪费在我身上。”

    “这几天我和棠姐姐都会陪着你。”黎浅浅板着小脸道。

    “你师父放心啊?”

    “他们都在。”黎浅浅道,“凤三也在。”

    “凤三?”姚夫人愣了下,随后才想起来,是她堂妹的小儿子,“他也来了?”

    蓝棠掏出腰间的荷包,从里头翻出一个青瓷小药瓶,打开瓶塞倒出一颗如小姆指指甲盖大小的红色药丸。

    一股清冽的药香立时漫涎开来,闻者立刻精神为之一振。

    “这是我爹做的养参丸。”她递给姚夫人。

    “别费事了。”姚夫人摇头拒绝。

    黎浅浅伸手接过,“夫人既知身体熬不住,为何不吃?你女儿就只有你一个亲人了,就算她成亲了,还是只有你会心疼她,她是你的女儿,你以为把她嫁了,就没事了?要是她相公欺负她呢?没有娘家人,谁去帮她出头?”

    眼前的女孩黑亮的眼睛,让姚夫人挪不开眼睛,而她说的话,更是让她沉静下来。

    “……我外祖母一死,我外祖父就娶了继妻,那女人对我娘不好,她和她女儿眼红我外祖母给我娘订的好亲事,为了让她女儿李代桃僵,所以把我娘卖给人家做丫鬟,堂堂西越大户人家的嫡出小姐,被人卖做丫鬟。”

    姚夫人原以为自己的遭遇算是最悲惨的了,没想到这世上,竟有人比她更可怜,至少她的生活可是一帆风顺,直到那丧心病狂的小叔子作孽。

    “我娘运气好,被卖到黎家,我那嫡祖母为了打压我爹,故意要让他没脸,就把我娘许给他。”

    黎浅浅一直说到娘亲过世,自己被那所谓的嫡母遗弃,“我不是说你的女婿一定会对她不好,可是你能放心吗?”

    不放心,当然不放心,女婿曾是女皇的面首,要是女皇一声令下,让女婿休了女儿,那……

    “所以你别再说心愿已了,能多努力一点,就再多努力一些,别让你的女儿成为没有娘家人的人。”

    等到把姚夫人哄睡下,蓝棠再次把脉,总算是露出笑容了。“你行啊!”本来都已经生机渐灭的姚夫人,体内竟又有了生机。

    “不是我行,是姚夫人一片疼爱女儿的心,让她有了熬下去的念头。”虽然很痛苦,但是有蓝海和他炼制的密药在,姚夫人兴许能多活几年。

第四百二十九章 不同

    姚府的客院里,蓝棠和黎浅浅并肩坐在廊下的美人靠上,她靠在黎浅浅的肩头上,“谢谢你。”

    “谢什么啊?”黎浅浅笑着推开她,蓝棠又靠回来,“谢谢你把姚夫人求生的念头激出来。”

    “那没什么。”转头看向廊外,黄昏的阳光将整座京城渲染上一片金黄。

    蓝棠闭上眼不再说话。

    蓝海因为颜大老爷的过世情绪低落,若是姚夫人跟着去了,可以想见对蓝海的打击,对蓝棠来说,黎浅浅这么做全是为了蓝海。

    只有黎浅浅自己知道,她是为了自己。

    她没机会跟她妈咪道别,也没机会和长孙氏告别,她妈咪是意外而死,就算她妈咪想活也没有用,她来到这个世界时,长孙氏已经过世,但从她教给黎浅浅的东西来看,她应该是一直强撑着病弱的身躯,很努力很努力的想活下去,想保护着她的小女儿,到丈夫和儿子们回来。

    可惜事与愿违,她终究没能扛过去,三子失踪已让她痛不欲生,四子的夭折更是难以言说的痛,更何况那时她还身怀六甲,母体遭生重大打击,腹中胎儿自然也深受影响。

    黎浅浅早产出生后,身体一直很孱弱,长孙氏费尽心思才将女儿拉拔大。

    长孙氏月子没调养好,又要照看小女儿,还时不时要应付黎老夫人姑侄的刁难,身体的损耗甚巨,能熬到黎浅浅五岁上,才撒手人寰已是熬到极限了。

    她不能说姚夫人遭受的折难不及她娘,但现在的姚夫人有蓝海帮她调养身体,光这一点,就比当日的长孙氏要强上许多。

    所以她希望姚夫人能撑下去,为她的女儿撑下去。

    她觉得自己从姚夫人身上看到,妈咪和娘亲的身影,她不想姚夫人太早离世。

    姚女官的婚事落定,大王子算计来算计去,最后那个为他所不屑的男人抱得美人归,真阳在女皇跟前得了好,他的妻女却被女皇所无视。

    真是气死人了!

    可再怎么生气,他都不能露在面上。

    在姚女官夫家用过喜宴之后,大王子便带着妻女回家,因喝了酒,大王子不方便骑马,便与妻子同车。

    韩窈娘见状,只得退下去跟几个庶妹同车。

    要是有得选,她也不想跟她们同车,只是几位哥哥都有酒,自然得和妻子同车,她不好去跟兄嫂挤,只得跟庶妹们一车。

    “早知是这样,一早出门时,就让给郡主单独备车才是。”侍候的丫鬟低声道。

    “行啦!以后记着就是。”韩窈娘低啐一声,扶着丫鬟的手上了车,大王子的庶子女不少,光是庶女就有近十个,年纪与韩窈娘相近的就有三个,今天跟着来吃喜宴的就有五个,两个比她们大一些,已经订亲了,得知韩窈娘要过来跟她们同车,三个年纪较小的,不用人说,就嘟着嘴跑去跟来侍候的丫鬟们挤了。

    有主子在,那些丫鬟哪敢大剌剌安坐,给丫鬟坐的车,自然要比主子们的差,三个庶女上车后,都秀气的抽帕掩面,似乎里头有什么不好的气味,丫鬟们全都下车用走的,她们平常跟在主子身边,那受过这种罪,一路走下来脚都起泡了。

    两个待嫁的庶女对韩窈娘十分讨好,不过韩窈娘没精神搭理她们,她懒懒的撩起车帘看外头,两个庶姐虽知这不合规矩,却不敢开口说什么,只能担心的看着她,并暗自祈祷嫡母可千万别发现嫡妹这不合宜的举动,就算发现了,也别怪罪她们才好。

    大王子一家出行,不止车多护卫也多,途经之处不免造成阻塞。

    被堵在车阵中的黎漱有些不快,要是施展轻功,这会儿早到姚府了。

    “怎么回事啊?”蓝海本在看书,可车停得时间实在太久,让他都发现不太对。

    凤公子和凤庄主两互看一眼,凤公子伸手敲了敲车壁,玄衣在车外应声,“去看看怎么回事?”

    “是。”玄衣很快就回来了,“姚女官夫家的宴席散了,去赴宴的都是达官贵人,所以车队长了些。”

    大家都急着想回家,不过这些贵人出门都是前呼后拥的,赴宴完多少都用了酒,有些赴宴时是骑马的,回家时,都不免要家里派车来接,一来一往的,岂不就耽搁了吗?

    再加上姚女官的丈夫算是新贵,家里下人经验不足,在宾客的引导上有所疏失,于是外头就堵住了。

    “真是,咱们走过去吧?”黎漱实在不耐烦坐在车里等。

    “用走的?那多掉价啊!”凤庄主笑着用肘戳凤公子的腰。

    凤公子没好气的看他一眼,“我们下车,走到隐蔽处再施展轻功就是。”

    “不成啊!蓝先生轻功不行。”凤庄主伸手搓着下巴看着蓝海。

    蓝海呵笑着拍拍他的肩头,“我不行,不有你在吗?你的轻功应该也练出来了吧?你蓝叔就全靠你了。”

    凤庄主伸手指着自己的鼻子,“我?”

    “是啊!”蓝海问,“怎么,不行吗?”

    “行,行行,当然能行。”凤庄主展颜笑了,跟着黎漱和凤公子下车。

    黎漱带头走没几步,就被谨一伸手拉住,“这边。”

    “哦。”黎漱漫应一声,顺着谨一带的方向走。

    带路的人还走错方向,嗯,幸好有谨一在,不然他们可能明知走错了,也不敢提醒他,凤公子和玄衣相对苦笑,凤庄主带着蓝海紧跟在后。

    “你们大教主常常迷路?”

    “也还好啦!不是太严重。”一般不到严重的地步,就被谨一扳回正轨了。

    四个长相出众的男子一同步行,自然是吸引了不少目光,众人看到就连跟在他们身边的侍从,也是各有千秋,不由暗暗猜测他们的身份。

    韩窈娘百般无聊的看着外头,忽然那个让她心心念念的男子就这样突然出现在她眼前。

    夕阳的金光将他环绕,让他整个人就像是从金色光圈里走出来似的。

    “好帅啊!”

    “怎么会有这么帅的男人?”

    “走在前头那个最好看。”

    “不对,不对,是走在中间那个最帅。”

    “啊!走在最后头的那个才是最好看的。”

    “咦,他旁边那个男人似乎有些眼熟?”

    韩窈娘的两个庶姐挤在窗前小声议论著,跟着的嬷嬷本来觉得有些不妥,毕竟都已经订亲的人了,怎么能这样对外男评头论足,可听到四周传来的议论声,嬷嬷们便大方放行,反正不止她们两姐妹这么做,还拦什么?

    韩窈娘深恐那公子不见,拍着车壁唤人来,“去,快去,把那个公子拦下。”

    “郡主您说的是那位啊?”被喊过来的嬷嬷柔声问道。

    “就那里,走在中间那个,披着月牙白披风的那个公子。”韩窈娘自觉自己说得很清楚了,可是那嬷嬷却一反平日的伶俐,笨拙得听不到她的话,硬是在那儿一个劲儿的追问。

    韩窈娘被气了个仰倒,决定自己跳下车去拦人。

    此举可把两位庶姐吓坏了!急忙一左一右将人拦腰抱住,就是让她不能动弹。

    “放开我啊!”

    “窈娘妹妹你疯啦!那是个外男,你贵为郡主,哪能自己去拦男人啊!”

    两个庶姐被韩窈娘的动作吓坏了,深怕她有个差池,嫡母会怪到她们头上了,咬着牙誓死不撒手。

    韩窈娘自幼娇惯,娇滴滴的一个姑娘家,那敌得过两位庶姐一起使出吃奶的力量阻拦。

    没一会儿功夫,她就已经累得娇喘吁吁,“放,放,放开,我。”实在没力气了,连说话都断断续续有气无力的,腰肢和手臂都被勒得生疼,胸口更是疼得紧。

    “不放,说什么都不放。”庶姐甲道。

    庶姐乙倒是发现嫡妹似乎快说不出话了,怕出事,不止自己松了手,也拉着庶姐甲让她松手。

    “干么啊?你可别妇人之仁,咱们这一撒手,她要是出事,咱们两肯定讨不着好。”

    “没事了,就算咱们不拦她,她也没力气了。”庶姐乙抬手掀开车帘,“再说那人也已经走得没影了,她想追也追不上了。”

    庶姐甲这才松开口,双腿一软直接跌坐在坐褥上。

    “累死我了!”

    “你们,你们,拦,拦着,我,做,做什,什么,呢!”韩窈娘还是很喘,双眼圆瞪,怒视着她们。

    “不拦你,难道让你去发疯?今儿若你不是和我们同车,请我管,我都懒得管,可谁让你跟我们同车。”庶姐甲直言道,“我们可不敢跟你比,你是嫡女,一落地就是郡主,我们不过是庶女,你要出事,嫡母心疼你,肯定舍不得罚你,到时我们两就成了出气筒。”

    “你也别怪我们管着你,实在是,大家才刚从喜宴出来,这会儿车多人多,你的言行稍有差池,就会引人议论,也许你不在意,但我们不能跟你比,我们不能行差言错。”

    韩窈娘气得想跳脚,可惜全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别说跳脚了,她现在想拿东西扔她们,双手都没力气。

    “你,你们。”

    “妹妹也别恼,你想找那位公子,方法多的是,何苦用最笨的方法。”庶姐乙柔声劝着。

    庶姐甲也道,“就是啊!那婆子叫不动,还有侍卫啊!小厮、丫鬟,多的是人,一个使唤不动,两个使唤不动,总不止于所有人都使唤不得吧?”

    车外的嬷嬷暗恼,这两位祖宗哪知道,郡主之前就请王妃派人去查,王妃早就知道那人身份,只是嫌他是个江湖人,所以才瞒着郡主。

    要是王妃知道那人又出现了,郡主竟派人去拦,回头郡主要挨骂,她们这去拦人的也讨不着好,还不如装着听不懂,把郡主糊弄过去咧!

    没想到这两位庶小姐,不好好劝戒郡主,竟还怂恿她,使唤她们所有人去拦,一个不敢动,两个不敢动,难道所有人都不敢?总会有人敢,想讨好巴结郡主的就敢,可一旦出事谁扛责?

    两位庶小姐肯定是没事,挺多就只领个没有善尽做姐姐的责任罢了。

    韩窈娘倒是听而未闻,她整个人茫然的看着车外头,暮色四合之际,夜色渐渐拢了过来,方才那人走过的街道,已经被暮色笼罩看不清了,方才被庶姐们一闹,她根本没看到那公子往那儿走。

    忽地车子往前动了下,车队前行,越过那人方才经过的街道,车行速度渐快,不一会儿功夫,就离那儿老远了。

    “派人去查,看看那人去哪了?”韩窈娘轻声交代着,跟车的嬷嬷应诺,庶姐乙开口想劝,最后还是没张口,将劝戒的话化为叹息。

    凤公子这厢完全没想到有人盯上自己,他们钻进巷道后,便旋身而起,使展轻功往姚宅去。

    没一会儿功夫,他们就来到姚府门前,门子认得蓝海,见他们没乘车轿,也没骑马,似是徒步而来,感到有些讶异,不过也没多说什么,就派人去通知姚夫人。

    姚夫人却已经歇下,她身边的丫鬟知道黎浅浅和蓝棠留宿府中,见来人通知蓝海来了,以为是来接人的,心里有些忐忑不安,亲自来到门房,见了蓝海后,才得知他是蓝棠请来,明儿一早要为夫人请脉的,心下一松,脸上的笑就益发真诚,“蓝先生请跟我来,蓝小姐和黎小姐都在客院住着。”

    “谢谢。”蓝海谢过,带头跟着丫鬟往客院去。

    “我家那两个丫头没给夫人惹事吧?”

    丫鬟急忙道,“没有,没有,两位小姐言谈有趣,夫人被她们逗得不时哈哈大笑呢!”

    是吗?有没有这么夸张啊?蓝海腹诽道,却不知姚夫人又有了生机,心情大好,黎浅浅她们随便说些什么,都能引她开怀大笑。

    心境不同,看事也有所不同。

    若在今日之前,就算听见比黎浅浅她们说的笑话更高明,她也笑不出来。

    可今日,她有了新的盼望,心境自然不同,在丫鬟看来,黎浅浅她们就成了话语有趣的人,随便说,姚夫人听了都能开怀大笑。

    蓝海听了虽觉有异,不过也没想太多,反正一会儿见了女儿,再细问就是。

    丫鬟将人请到客院,只有黎浅浅出来相迎,蓝棠正在洗漱。

    “你们来得好慢哦!”黎浅浅忍不住抱怨下。

    “你还想多快啊!”黎漱没好气的伸手戳她额头,“你不知道,外头车马乱成一团,我们在路上等了半天,最后你蓝叔叔怕你们等急了,让我们使展轻功过来。”

    黎漱绝口不提自己的不耐烦,把责任全推到蓝海身上去。

第四百三十章 动手

    黎浅浅怎不知自家师父兼表舅的脾气,白他一眼,让春江给领路的丫鬟一个封红,丫鬟笑着收下便告退,黎浅浅先陪黎漱他们去客房,客院不大,黎浅浅把正房留给黎漱和蓝海,东厢则是留给凤公子兄弟,自己则和蓝棠住西侧。

    安排好之后,她便带着春江回西厢,才进门就看到蓝棠急匆匆的过来,“我爹他们到了没?”

    “到了,都进房安置了,你头发还是湿的,赶紧去擦干再说。”黎浅浅皱着眉头把蓝棠推给云珠,云珠拿着烘得暖呼呼的大毛巾追出来,这下正好把大毛巾罩到蓝棠头上。

    “就跟您说了,有教主在,您不用着急。”云珠好生羡慕的看着黎浅浅,她年纪尚小,洗澡就是单纯洗澡,不必用太多保养品,蓝棠生的虽好,但她的皮肤不像黎浅浅那样天生丽质,是需要细心保养的。

    云珠肤色偏棕,五官仅清秀,虽然平日运动量不小,但还是会长痘子和斑,这几年蓝棠学会医术,便开始研究女孩子用的保养品,云珠几个就成了她最好的实验品。

    黎浅浅笑着推她们往屋里走,“快去把头发擦干,外头风凉着呢!万一着了凉就不好。”

    云珠深以为然,把蓝棠请上炕,把熏笼挪过来,蓝棠拥有一头丰厚黑亮的长发,是她身上最亮眼的所在。

    但平日的养护不可少,云珠为她这头秀发费了不少心思,蓝棠用惯云珠,之前不是没给她挑丫鬟,可是最后那些丫鬟不是被她扔到厨房去,就是扔去侍候药炉。

    叶妈妈看着心疼,让黎浅浅把她们调去针线房,她们才脱离苦海。

    不过还是有个傻丫头,不肯离开,宁可吃苦受热,也不愿去针线房,黎浅浅去看了之后,便不再说什么,她都没意见了,旁人自然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只是从那之后,黎浅浅倒是三天两头就让人送吃食过去药炉,不止那个叫大丫的傻丫头加餐,连带着几个药僮也跟着补,大概是有主子的关怀加成,药炉最近的效率颇高,连蓝海都大吃一惊。

    云珠将蓝棠的头发烘到半干,便取出蓝棠才制的护发膏给抹上,仔细的养护一番后,才继续把头发完全烘干。

    这一套做下来,蓝棠已经昏昏欲睡,因为太舒服了,黎浅浅则是已经趴在榻上睡着了,身上还盖着春江帮她盖上的天蓝云纹丝缎被面被褥。

    黎漱得知黎浅浅睡着了,便让春江抱她回房去睡,他们径自用了晚膳后就各自歇下不提。

    黎浅浅这一睡就睡到天光大亮。

    春江见她醒了,忙上前侍候,“昨儿您在棠小姐房里睡着了,大教主说别把您吵起来,让您好好睡,您这一睡,就睡到天亮,叶妈妈见您和棠小姐昨晚没吃,让杨柳热着粥,就怕您两半夜醒了肚子饿。”

    “哦,那杨柳不就一晚上没睡?行啦!让她今儿早上不用当差,好好回房补眠去。”黎浅浅打了个大呵欠,交代春江。

    “是,奴婢这就去盛粥,顺便告诉杨柳。”

    黎浅浅昨天来姚家时,只带了春江,后来派人回去通知,她和蓝棠要在姚府小住,黎漱他们过来时,就把叶妈妈和杨柳带过来,把春寿留在府里看家。

    春江侍候黎浅浅梳妆好,就出去找杨柳,隔了一会儿,叶妈妈端了粥进来,黎浅浅扬眉看着她。

    叶妈妈笑了下道,“昨晚您睡得早,春江守着您,杨柳守着小炭炉,现在您醒了,奴婢就让她们两去歇息,自个儿来侍候您了。”

    “原来春江也一晚上没睡啊!”说到这儿,她不禁想起云珠来,“她一个人侍候棠姐姐着实有些吃重,虽然得棠姐姐器重,但她这样一直没歇息,日子长了身体迟早吃不消。”

    “那是。”叶妈妈早有心给云珠找个伴,一来可以帮忙分担差事,二来遇着事情时,云珠也能有个商量的人。

    “那就有劳叶妈妈帮着多看看,棠姐姐原本没人侍候,好不容易才适应云珠,要让她再多几个人侍候,难免还是不适应。”其实要说不适应的人应该是她自己才对。

    宅嘛!为什么宅?因为不喜欢和人打交道,一开始,村长太太让人跟着她,是怕她年纪小没人照顾容易出意外,后来来了春江和春寿,她们确实帮了她不少忙,但偶尔,她还是很怀念自由自在没人当小尾巴的时候。

    蓝棠在凤家庄是表小姐,凤老庄主夫人看她不顺眼,纵容女儿暗下绊子,那时蓝棠被贴身侍候的丫鬟暗坑,搞得她对丫鬟们没好感,能接受云珠,除了云珠的性子与她相合之外,最重要的,大概是云珠不是那种丫鬟的典型吧?

    因为个性始然,她不会对蓝棠亦步亦趋,但在蓝棠需要她时,却又做得让蓝棠十分窝心,有她在前对比着,自然旁人都入不了蓝棠的眼。

    只是云珠年纪不小了,再过不久就得许人,总不能让她一辈子守着蓝棠不嫁吧?而且嫁人之后,日后还能重回蓝棠身边做管事妈妈。

    叶妈妈想当然尔,黎浅浅却要多想一些,孟达生对蓝棠有意思,蓝棠面上不说,但对他也不能说没有感觉,只是她心里,大概还记挂着凤庄主,蓝海就她一个女儿,看他像是没打算再娶妻,说不得他是想招赘婿。

    如此女儿不用外嫁到他看不到的地方,赘婿在岳家没有什么地位,他便不用愁女儿被欺负,更加不用烦恼大剌剌的女儿被婆婆刁难。

    黎浅浅觉得自己猜得没错,不过这世上的男人,有志气出息的,谁会给人当赘婿?蓝棠心仪凤庄主,会愿意嫁个不成材的男人吗?

    说起来,孟达生也是成就非凡,打从十三岁打败前任盟主后,就一直担任武林盟主一职到现在,除了心肠软,他倒也没什么不好。

    外头的人对他评价极高,除了武力值高,就是因为他心肠软,所以才得人人称颂吧?

    “教主您想什么呢?”叶妈妈见她端着青瓷兰花小碗发愣,不由唤她一声,“再不赶紧喝,粥都凉了。”

    “哦。”

    黎浅浅回过神,朝叶妈妈笑了下,便将粥给喝了。

    喝完粥,她才出门,就看到蓝棠过来,云珠紧跟在后,眼下乌青一片很是明显。

    “云珠,你去歇着吧!我们今儿不出门,有叶妈妈在,旁的事自有姚府的丫鬟代劳。”

    蓝棠原本颇不耐烦云珠的唠叨,现在听黎浅浅这么一提,转头一看被云珠的脸色吓了一跳。

    “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啊!昨晚没睡?快去睡吧!”蓝棠连忙催促道。

    云珠也实在是累了,从昨天一早开始忙活,昨晚又守着蓝棠一夜,虽然打了盹,可到底和睡在床上不同,见两位主子催促,便无二话老实回房歇着去了。

    黎浅浅这才和蓝棠在叶妈妈的侍候下,去了正房,屋里黎漱他们早就起了,练过功洗漱过,正准备用早饭,见她们两过来,忙唤丫鬟添碗筷。

    凤公子看黎浅浅脸蛋红扑扑的,笑着为她挟了块鱼肉,黎浅浅轻声道了谢,也回敬他,看他们两个和乐,蓝海忍不住看女儿一眼,就见她悄悄隔着碗偷看凤庄主,凤庄主完全没注意到她,他正看着小弟和黎浅浅,嘴角挂着笑。

    蓝海暗叹一声,低头用饭。

    等用完饭,叶妈妈领着姚府的丫鬟把用过的碗盘撤下,给众人上了新茶,黎漱抿了一口,等叶妈妈带着丫鬟退下,才开口,“昨儿,应该已经开始动手了。”

    “那何时会有回信?”蓝海先是一愣,才开口问。

    “明后天吧?"黎漱转头看谨一,谨一点头回道,“近的会快些,兴许今日午后就有消息。”

    黎浅浅捧着茶碗没说话,倒是蓝棠靠过来问她,“是那几个护法?”

    “嗯。”

    黎漱看她一眼,道,“你们两一会儿陪蓝海去给姚夫人请脉,等蓝海回来,我们便一同去真阳公主府走一趟。”

    “我们呢?要跟去吗?”

    “不必了,你们两就守在姚府,凤三你跟我们走,凤大你留在姚府。”

    凤公子闻言有些不悦,正想开口抗议,黎漱却道,“真阳公主是知道你在北晋,但她不知你大哥也在,你要让她知道这事吗?”

    真阳公主若知凤庄主也在北晋,说不定会多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说,他也不想让人知道,杀管家一门的黑衣人是被他大哥收拾的。

    “我知道了,我去就是。”

    凤庄主则是问,“阿奕,你真不想见姚夫人?”

    那是他娘的堂姐,难道真不想去见她?听她说些他娘幼时的旧事。

    凤三摇头,“不急,她的身体不太好,我怕我突然出现,会让她情绪起伏太过,蓝先生说过,她身子弱,情绪起伏过大,对身体也会有影响。”

    蓝海点头附议,“姚夫人的身体确实太弱,不易接受过大的刺激。”

    既然如此,凤庄主便也不催了,“何家留下的那些黑衣人在那?”

    “不清楚。”黎漱摇头回答,“之前刘二他们有查到他们的踪迹,只是,他们的警觉性很高,追没多久就失去踪迹。”

    黎浅浅把茶碗放下,转头看蓝海,“以前大长老不是老用什么蜂追踪表舅……”

    她一提蓝海就想起来了,那时他还改良过,反过来追踪大长老派来的人,反将他们一军。

    “那些蜂早就已经死了,药倒是还有,不过要重新训练,得花一番功夫不说,最重要的是训练的地方不好找。”

    若是在南楚,自家地盘那当然没话说,可眼下他们是在北晋,除了较为寒冷外,他们身为外地人,一举一动都备受人关注,虽然不明显,但多少可以感觉得到,有人在暗中监视着他们,就不知是何方人马。

    “需要训练很久吗?”凤公子问。

    蓝海摇头,“不必,就是得找窝新蜂,训练的地方除了要隐蔽之外,附近得有花丛,人烟稀少,最好是没有。”

    凤公子笑了,“我们分舵有这样的地方,是以前买的庄子,在京城外,那庄子多为山坡地,种了不少茶树。”

    黎漱听了不止看凤公子一眼,还顺带挑眉看凤庄主,言外之意是,你弟这样吃里扒外,你不管?

    凤庄主却是意有所指的看看黎浅浅,再看看凤公子,最后朝黎漱展颜一笑,那笑容殊丽灿,直接就让蓝棠看傻了眼,黎浅浅低声暗道妖孽,凤公子却伸手勾了她的手指头。

    “这个蜂好用吗?”

    “很好用,只要对方没发现,没将做了记号的衣服扔了,就能一直用下去。”黎浅浅道。

    “其实,除了女子的首饰常随衣服改变,江湖人很少会换头上的发簪。”凤公子提醒道。

    “我们也想过的,只是在发簪上做记号,不像在衣服上做记号容易。”

    “嗯,这应该是现场动手的人的问题,如果动手的人身手敏捷,应该会比做记号在衣服上稳妥。”

    黎漱看他们两一直在说话,忍不住开口打断,“你们两个小家伙在说什么?”

    凤公子看黎浅浅一眼,见她不说话,便将方才讨论的说给黎漱他们听。

    黎漱听了后,连连点头,“当初我就说过,鸽卫的身手不好就该多练练,你偏说你那药管用,扔在衣服上就好。”

    凤公子偏头对黎浅浅一笑,黎浅浅暗扮了个鬼脸,一偏头见蓝棠还看着凤庄主发呆,忍不住扯她一下,蓝棠这才回过神,见黎浅浅盯着自己看,便朝她傻笑下,黎浅浅暗摇头。

    凤公子也知蓝棠对大哥有意思,只是大哥的表现,让人很想叹气啊!他不想掺和,也不想黎浅浅插手,勾住她的手指,见她转头看过来,对她摇摇头,然后看了蓝棠和凤庄主一眼。

    黎浅浅原本一头雾水,可看他各看蓝棠和凤庄主一眼,她便忽然想通了,没好气的朝他瞪了眼,见他露出笑容,才不再瞪他,反朝他扮了个鬼脸,他当她是谁啊?她才没那功夫去管人家的感情事呢!

    凤庄主他们没发现黎浅浅和凤公子之间的眉眼官司,倒是全程在旁侍候的叶妈妈看了个全,心里暗笑着,这两个小主子实在很可爱,只不知他们是在闹什么?

    因凤公子提议,这寻人蜂又开始重出江湖了,这回不止是供鸽卫和鹰卫们使用,凤家庄也会用上。

    不过不是无偿供给,双方谈了合作条件,不得不说,有凤庄主这个可以当家做主的人在,说起事来真是事半功倍。

    事情谈妥了,大家心情很好的分头行事。

第四百三十一章 避走

    姚夫人见到蓝海带着黎浅浅她们两过来,笑意盈盈的起身相迎。

    蓝海看到姚夫人的气色,略有些惊讶,虽已听女儿说过,但真的看到,还是感到很意外。

    姚夫人似乎也明白蓝海的惊讶,便对他道,“我想过了,虽然疆哥儿上无父母下无兄弟,又和芊儿是一起长大的,但没有娘家可依靠,日后与丈夫有所争执,连个退路都没有,想想就让人心疼,而且疆哥儿家里就他一个人,日后芊儿有孕,他们没个长辈盯着,我想想就不放心。”

    有了盼头,有了活下去的动力,她的身体本就被调养的不错,她的想法一改,身体状况自然就有所改善,气色自然就好起来。

    蓝海把完脉后,满意的笑了,“照夫人的脉象来看,定能看护姚大人夫妻很久。”

    “那就好。”姚夫人笑着点头,让丫鬟把蓝海送出去,留黎浅浅和蓝棠说话。

    凤公子他们等蓝海出来,便一同往真阳公主府去,真阳公主早等着他们,蓝海为韩驸马请脉时,真阳公主全程陪同,时刻紧盯着,韩驸马有些不好意思,不过真阳公主丝毫不在意。

    “驸马的情况已大有改善,一会儿我把方子改动下,之后就照这方子服用,一个月后,头不再疼了,就可停下不再服用,日后若再感到头疼,再服个几剂,直到头不再疼便可停下。”

    他顿了下,又道,“驸马身上的残毒应已除尽,不过为了安全起见,就再服一个月保险些。”

    “多谢蓝先生。”韩驸马起身道谢,真阳公主掩面轻泣,韩驸马见状扔了蓝海,转头安抚老婆。

    蓝海起身告退,临出门前回头看那对相拥轻泣的夫妻,轻声叹息转身离去。

    蓝海回到花厅与黎漱他们会合,“怎么样?韩驸马当年中的毒都解了吧?”

    “嗯。”蓝海点头,不过看得出来他的情绪有些低落,黎漱想到蓝海的妻子就是因真阳公主才会早逝,不由暗暗叹气。

    真阳公主没让他们等太久,很快就偕同韩驸马出现。

    黎漱眼睛微眯,等真阳公主坐下后,便直接进入正题,“何侍郎虽已伏法,但他的同党还在,不知公主是否真想将之彻底拔除?”

    “这事之前我们就谈过了,不知黎大教主为何又再旧事重提?”

    她可是已经派出心腹手下,与黎漱合作,怎么现在又突然来跟她说这个?

    “之前是谈过,不过那时不知公主想不想争,现在……”

    想争,合作的方式就要有所改变。

    真阳公主闻言,深深的看着黎漱良久,然后才转头去看丈夫,韩驸马见她看自己,遂朝她展颜一笑,“你知道的,不管你怎么决定,我都支持。”

    真阳公主看着丈夫,鼻头微酸,“谢谢你。”

    “夫妻两说谢就太见外了!”韩驸马抬手为她拭泪。

    其实他们夫妻两都知道,不争,等大王子登基,等着他们一家的,就只有死路一条,虽然真阳公主已从军中退下,但大王子自始至终都未能掌控军中的势力,一旦他即位,想要掌控军方,就只有把建有军功的真阳公主给除掉,如此方能完全将军权握在手中。

    真阳公主看着黎漱久久不语,她没想到黎漱竟然看得出这点来。

    若是她登基,她不会对第一王夫他们赶尽杀绝,因为没必要,第一王夫的名头很好听,但他除了脸长的好看,家世显赫之外,本人并无什么特长,实话说就是文不成武不就,不像她亲爹,生前好歹也是个大将军,征战沙场建功无数。

    女皇为什么会反对她嫁个身份来历不明的人,最后又为什么妥协了?反对,是因为她属意这个女儿继承她的帝位,所以不愿她身上有任何污点,最后之所以妥协,便是因第一王夫劝说的结果。

    第一王夫在那之前,就已经看出女皇有意立真阳公主为皇太女,所以趁她上战场时,想要除去她,可惜事与愿违,她不仅没死,还立了大功还朝。

    后来之所以不再朝她下狠手,便是因她闹着要嫁给韩道,并因此与女皇决裂。

    没有竞争力的公主,第一王夫自然就不必再忌惮她。

    “我若想争,黎大教主打算怎么和我合作?”

    “论财力,我们自然及不上公主,不过,我们江湖人有些手段是公主的人及不上的。”黎漱笑道。

    真阳公主笑眯眼看着黎漱,“黎大教主是打那儿看出,本宫的财力雄厚?”

    “华城别院的地下密库。”

    “倒是没想到,竟是谢璎珞把本宫的底泄给你们知道的。”

    黎漱呵笑,“我本以为,自己是在富贵中长大的,可见识过公主的密库之后,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华城公主别院的密库,都能奢华的让人震惊,那其他地方,应该是更加让人叹为观止才是。”

    便是因为在偏远的华城中,公主别院的密库尚且屯了这么多的宝物、粮食和兵器,让黎漱觉得真阳公主应该是有心想一争大位才是。

    否则她为何会在别院密库里屯积这么多东西?还有别院的护卫,人数太多,一个位置偏僻的别院,用得着那么多人护卫吗?除非里头搁了重要的东西。

    他和蓝海被掳去别院时,虽然武功被制,但人是清醒的,所以从那些人的呼息声,他知道,别院里除了护卫,应该还有不少私兵,那些私兵应该都上过战场,因为他们身上的杀伐气很盛,兴许才从战场退下不久。

    安插进华城的鸽卫,接到的第一件任务就是探查此事,而陆续安插到各地的鸽卫,传回来的消息,让他更加肯定,真阳公主野心不小。

    真阳公主闻言却是愣怔了下,明明不见他们有什么举动,他怎会知道……她想到了黎漱方才说,他们江湖人有些手段,是她的人及不上的,看来真是不能小看他们。

    “行,我们就重新谈过。”真阳公主起身,对黎漱扬手,“请。”

    真阳公主夫妇带着黎漱一行人进了书房密谈,谈了些什么,没人晓得,只知出来之后,真阳公主麾下的一支精兵,接到公主密令,命他们听从持有凤凰令之人的话。

    正当他们一头雾水时,一持有凤凰令的男子,领着四个同伴突然来到,这支精兵奉公主密令听他调度,他们兵分多路,很快就拔除了数名投靠大王子的贪官。

    因为行动过于迅速,拔除之后,就立提拔原本不受重用的副官,一时间大王子并未发现有异。

    黎漱他们与真阳公主谈妥后,便回姚府,下晌,刘二传来消息,何侍郎同伙同时也是护法之一,被不知名的黑衣人诛杀,手法与何侍郎的死士相同,刑部尚书接到消息,已经不再感到震惊,相反的是感到麻木。

    何侍郎的这些死士也不知窝藏在那儿,他就算有心要抓,也实在无能为力,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他根本不知道这些死士,为何要杀此人。

    这位官员与何侍郎交好,何侍郎过世,这个官员没了靠山,本就兴不起风浪,谁会没事找事的把他给杀了?

    刑部官员想不通,不代表没人懂。

    剩下的几位护法皆是提心吊胆,深恐自己会成为下一个牺牲者。

    他们想找人求救,却不知该找谁?他们之中混得最好的,当属何侍郎,他们几个依附着他,也能过上不愁吃穿,不愁没钱花。

    虽然何侍郎时不时会扔些事让他们做,但那些不过是些小事。

    他们以为日子会就这样过下去,万万没想到,何侍郎会突然死亡,而且什么话都没交代。

    一只飞鸟灵巧的划过天空,轻盈的降落在院子里的一个男孩的手上,男孩喂鸟儿吃了饲料,轻轻的摸摸鸟儿的头,然后从鸟儿脚上绑着的铜筒取出信柬,他没有看,把信柬揣入怀中,然后把鸟儿放入大树下摆放的鸟笼里。

    男孩给鸟儿添了水和饲料,便揣着信柬去见主子。

    他的主子身形微胖,虽然才二月底,天还凉着,但他已经热得受不了了,身边站着两个打扇的小童。

    看到男孩进屋来,他便让小童出去,“有信来了?”

    “是。”男孩从怀里掏出方才收到的信柬,把信东交出去后,他并未离,只是站在原地,等着主子发话。

    男人飞快看完信柬,似乎是不相信信柬上所言,再三看过后,方才长叹一声。“去把夫人和少爷请过来。”

    男孩点头跑了出去,很快就领了一名妇人和男子过来。

    “夫人。坐。”男人起身相迎,将妻子迎到座上,又让儿子坐,才把男孩打发出去。

    男孩出去之后,就守在门口,他不敢离开,因为怕老爷有事要吩咐,等着等着,实在很无聊,他干脆蹲下来,看着廊下的海棠树下的蚂蚁解闷。

    不知过了多久,门开了,他看到少爷扶着夫人走出来,他没有靠上去,只是蹲在原地看她们离去。

    突然感到头顶上有人看着自己,他抬头见是老爷,才张嘴喊了声,“老……”来人的大手已经扭断他的脖子。

    男人把男孩扔下,快步走向树下的鸟笼,鸟儿们似乎感觉到危险接近,在鸟笼里扑棱着,不过终究逃不出既定的命运。

    当他出现在后门时,宅子里已无一活人,后门处停了辆车,听到门扉响动,车里的人掀开车帘往外看,见是男人出来,车里人松了口气。

    男人跳上车,“走吧!”

    驾车的老头应了一声,扬手抖动了下,车子便缓缓前行。

    不知过了多久,车里的妇人才靠在丈夫耳边道,“咱们就这样走了,他们会不会追上来?”

    “应该不会。那些人就算是他养的,他应不至于把我们的身份告诉他们。”他们都是有秘密的人,知道谨言慎行的重要,他不会把自己的秘密轻易宣诸于口,何应凡应当也是。

    “就是不知道,他死后,那些死士落到谁的手里。”男人有些懊恼。

    “老爷,何侍郎好好的为何要派人去杀那家卖酒的人家?”妇人被这个问题困惑许久,终究忍不住开口问。

    男人迟疑了很久,才道,“还不是为了那几块扇形玉。老柯有回去买酒,不经意间看到那店家把玩着一块扇形玉,好奇借来一瞧,竟然就是咱们之前弄丢的那块。”

    妇人闻言只觉浑身一冷,“老何不会就是因为那块玉,所以才……他也真是的,买不到,不会用些手段?亏他还是个官呢!”

    “你懂什么?”男人没好气的斥道,事实上他心里也在腹诽,身为官油子,对某些手段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身为官员,想要从百姓手里夺宝,手段多的是,为何他会用上这下下之策?最扯的是,派出去一百名死士,竟然全军覆没?这让男人百思不得其解,何应凡怎么出此昏招?

    但人已死,他的疑问也无人能解。

    “爹,何伯父派人去管家,是为了那扇形玉,那现在那扇形玉落在何人之手?”男人的儿子好奇不已。“那扇形玉到底有何用处,为什么何伯父不管不顾的要弄到手?”

    男人摸摸肚子,从妻子手里接过条湿帕子,他慢条斯理的擦着手,慢慢道,“那四块扇形玉可以开启宝藏的门锁,只是我们虽知用于何处,却不知宝藏的正确位置。”

    他顿了下又道,“当年我们的父亲在总坛库房里找了许久,可终究只找到三块扇形玉,离开南楚时,你何伯父的父亲与其他两位护法,负责保管这三块扇形玉,其他人则负责保管与之相关的书册,可来到北晋的途中,那块扇形玉不知怎么遗失了。”

    他看着妻儿,郑重道,“严格说起来,那管家才是不肖之徒,偷了人家的东西,还当成自家的传家之宝,正主上门,他们还有脸巴着不还。”

    男人的儿子道,“既然如此,何伯父上门索讨是名正言顺的,为何偏要对人家下如此毒手?”

    男人轻声笑了下,“也许当中有我们不知道的纠葛在吧!我现在烦恼的不是这玉佩的事,而是,老何的这些死士究竟落入何人之手,为何要叫他们杀了老何的儿孙,还有老张。”

    老张便是日前才死于非命的官员。

    怕自家被人盯上,所以男人才会出手灭了家里的下人们,然后带着妻儿避走。

第四百三十二章 送礼

    他们一家离开不久,就有几个黑衣打扮的人来到他们的宅子,领头的人朝其他人打了手势,所有人迅疾如电飞身进院,院子里血气冲天,叫人看了心惊胆颤。

    “这也未免太狠了吧?”一名身形瘦削的男子,看着院子里被扭断脖子的男孩摇头道。

    “没想到简护法竟然心狠至此。”其他人看过宅子里其他地方后,纷纷回到宅子男主人的书房前。

    “是个谨慎的,怪不得何护法会拿他当心腹。”领头的人想了下,问,“都没有活口?”

    “没有,连仆役房里还没满月的孩子都没放过。”去查看的黑衣人语带唏嘘,孩子都死了,孩子的爹娘爷奶自然也没被放过,一家子七八人口全死在一屋里。

    厨房、院子里侍候仆妇丫鬟全无幸存。

    “简护法只有一个儿子?”

    “是,他们夫妻育有四子一女,但除了三子,其余的都夭折了。”

    “他这儿子多大了?”

    一名黑衣人从怀里掏出简护法的资料,“二十一岁。”

    “还没成亲?”

    “他十五岁上时就订亲了,不过女方先是祖父过世,而后是父亲过世,然后是祖母,简护法夫妇有意退婚,但架不住儿子喜欢,结果就只能等她出孝,不过那女的实在运气太差,好不容易出了孝期,她娘又过世了。”

    祖父母过世只需守孝一年,父母过世未嫁女需守三年,但因不是一起过世的,所以孝期要分开算,这样算下来,简护法的儿子还得再等上三年,才能成亲。

    “这么说来,简护法是带着妻儿跑了,可临走前,有必要这么做吗?”说话的人看向领队。

    “他这是嫁祸给来收拾他的人。”领队轻笑了下,“他大概不知道,张护法一家安然无恙,仅张护法一人伏法。”

    何护法不是他们下的手,他的儿孙是被他连累,谁教他有异心想谋逆,而且最后他们是死在他养的死士手中。

    简护法应该不是消息不灵通,而是想把这锅甩给他们,好让官府拖慢他们的脚步。

    只是他们的目标,就只他一人,可是他临走前,把家中下人全杀了,却也让他的妻儿从此只能隐姓埋名,不能恢复原有的身份,否则他们要如何解释,家中下人全死于非命?

    领队冷笑一声,命众人掩去痕迹,然后迅速撤离。

    他们退出宅子后,便兵分两路,一半留守宅子四周,另一半则循线追查简护法一家的下落。

    简护法一家离开时,虽很低调,但谁让他家有个俊俏未婚儿郎,附近有不少小姑娘倾慕他,对他家的一举一动很是注意,简护法大概想象不到,自己一家的行踪会因为如此而曝光。

    守在简宅外的鹰卫们,等到凌晨,有个卖菜的汉子挑了菜担来敲简宅的后门,这大概是和简家做惯生意的,他敲门后就守在门边等着,平常只要一敲门就立刻有人来应,但这天却迟迟没有回音。

    汉子觉得奇怪,可也没想太多,只是再敲了一回,然后就老老实实的等着,看得鹰卫们想捂眼,宅子里没有一个活人了,他就算敲门敲到天荒地老,也不会有人给他开门了。

    “头儿,咱们就这样的等着?”

    “不然呢?”他们不能曝光,自然得等人去发现简宅血案,可是没想到截至目前为止,只有一个人上门,而这个人还特别的老实。

    !大家暗叹气,静等结果。

    卖菜的子就是个老实头,不然也不会傻傻的等在那里,眼看着筐笼里的蔬菜因为高升的太阳,而逐渐失去鲜脆的模样,汉子有些着急,这蔬菜失了新鲜,卖相不佳可就不好卖了!

    此时对门有个婆子开门出来,看他挑着菜担守在简宅后门,高兴的咧嘴笑了,“喂,卖菜的,你那些菜卖不卖啊?”

    “卖,卖卖卖,大娘您要买菜啊?”好不容易有生意上门,汉子乐得老脸开花,急急忙忙把担子挑过来。

    “!”婆子挑着菜,边和汉子搭话,“……哎哟!我就说呢!怎么很少看到简大人家的厨娘去买菜,原来都是你挑来卖啊!”

    “是啊!他们家夫人茹素,我每三天来一趟。”冬天的时候自然就没法来,日子也就难过,要是平日的生意能多几家客人,卖得的钱也许就够冬日过活了。

    婆子挑了挑,觉得菜有些不新鲜,不免抱怨几句。

    汉子忙解释,“这些菜都是天没亮现摘的,之所以会看来蔫头蔫脑的,是因为在外头等太久了。”

    “哦?你平常都几时到啊!”

    汉子说了时辰,“我卯初就来了,平常这个时候,我都已经回家了。”

    “咦?怎么,简大人他们不在?”

    “不知道,我敲了好几回门,可都没人应。”

    婆子觉得蹊跷,就算主人临时有事出远门,也断没有家里不留下人看家的,而且之前也不曾听说简家人要远行。

    有汉子在旁壮胆,婆子便大着胆子去敲门,可是一样没人应声,婆子便让汉子爬简府外的大树上去看看。

    汉子本来不敢,可拗不过婆子,最后还是爬上去了,这一看吓得他脚底打滑,直接从树上摔下来。

    “怎么了?怎么了?”婆子见他这幅狼狈样,心里暗鄙夷,嘴上却急切的追问着。

    “死人!里头的人,全死了!”汉子吓坏了,他为人老实,何时看过这等阵仗。

    婆子一听死人,吓得手一抖,尖叫出声。

    一旁的人家听到此番响动,纷纷出来查看,待得知发生何事,便有机灵人去通知官府,鹰卫们见状方才放下心来。

    可终于有人发现啦!

    等官府派人来查看完毕,他们方才离开。

    而简护法一家,已经离此地很远了。

    “爹,咱们要上那儿去?”简护法的儿子问。

    “去找你高伯父他们。”简护法揉着鼻子道,他任职的地方与张护法较近,遇事应先去找他,但谁让张护法日前被杀了呢!

    为了安全起见,他们还是尽可能的离自宅越远越好。

    赶了一天一夜的路之后,简护法才让车夫找家客栈歇脚。

    被派去收拾简护法的鹰卫们,兵分二路之后,守宅子的等到衙役上门就回京复命,另一路追着简护法一家行踪的,追了半日便发现失去线索,不知他们是不是发现他们了。

    “头儿,咱们还是向鸽卫请求支持吧?”

    “去吧!”领队不得不承认术业有专攻,支援的鸽卫们一到,不出一刻钟,就找到简护法一家的行踪。

    原来他们把车给卖了,还聘了车夫。

    “那他们家原有的车夫呢?”鹰卫领队问,他可以确信,简护法一家离开时,是由家里的车夫驾车的。

    鸽卫的领队摇摇头,“怕是在半路上就把人除掉了。”

    “此人真是心狠手辣啊!”鹰卫领队叹息。

    “柯大还有没有什么要我代为转达的?一会儿我要传信回京向教主禀报。”

    鹰卫领队摇摇头,“没有了。”

    还有什么好说的,他们慢了一步,让点子跑了,现在就是想办法把任务完成便是。

    至于简护法凶不凶残,也只是影响他们对他的观感,于任务并无影响。

    因为何护法的事搞了太久,黎漱怕夜长梦多,便改变作法,命鹰卫模仿何家死士的手法除去护法们。

    反正这些护法们的底都已经被何夫人剥光了,而且他们负责保管的东西,多的是方法取得,他就懒得再慢慢设计了。

    黎浅浅得知只取护法一人性命,不动他们的家人,便也同意了。

    虽然他们的家人并不完全无辜,但叫她去取他们的命,她还是觉得有些太过了,让他们失去顶梁柱,失去财富和权势,那大概才是对他们最好的惩罚。

    要知道这等待遇,对这些享福惯了的人来说,很可能才是生不如死!

    黎漱没有坚持要连护法家人一起除掉,不过却是留了个心眼,毕竟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他可不希望日后这些护法的后人找上门来寻仇。

    何护法的那个女婿,显然与他抱持相同想法。

    鹰卫才除去张护法不久,何府死士紧跟而至,他们灭尽张家人,虽觉张护法在他们抵达之前就暴毙有些奇怪,但他们被训练成听命行事,没有自己的想法,因此就算觉得事有蹊跷,也不会多想,更不会向魏七星回报。

    “所以说,这简护法会把下人杀了,嫁祸给灭了张护法一门的黑衣人,并不足以为奇。”黎浅浅得了刘二通知,若有所思的道。

    黎漱冷哼一声,“咱们的人手不足,就怕那日被何家死士抢了先,还把咱们想找的东西给一扫而空。”

    “他们意在杀人,能有多少时间让他们搜屋?咱们有何夫人在手,那几个护法藏东西的地方全都瞒不过咱们,怕什么?”

    “别太得意了。”黎漱瞪她,“我总觉得那女人不能留,那就是个祸害。”

    “她够可怜了!丈夫没了,儿孙没了,家也没了,就剩她一个人。”黎浅浅有些于心不忍。

    “她自己做来的,怪谁?”黎漱对黎浅浅不耐烦的道。

    “事前她怎能知道,自己那样算计,会换来这样的下场?”

    黎漱瞪着黎浅浅好一会儿,蓝棠看着想开口缓颊,不过被蓝海制止。

    一旁坐着的凤庄主也是拉着弟弟,不让他插手。

    “您打算怎么处置她?”

    “还用得着处置吗?”把实话跟她一说,那女人就能作死自己。

    黎浅浅嘟着嘴看着黎漱良久,才道,“把她送回南楚去吧?到底是前护法的女儿,又是前护法的妻子。”

    “行,听你的。”反正那女人要是不老实,多的是机会除掉她。

    “对了,姚夫人今儿又让人送东西来,你们看看有没有中意的,有就自个儿拿吧!”解决一件烦心事,黎浅浅说起姚夫人送来的东西就露出甜甜的笑容。

    他们已经从姚府回来,姚女官三朝回门,看到母亲气色变好,大感意外,得知黎浅浅他们从她出嫁那天起,就一直住在姚府陪姚夫人,直到她回门,让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她的丈夫此时却跳出来向黎浅浅他们道谢,这是黎浅浅第一次见到这位新郎官。

    论样貌,他与凤家两兄弟不相上下,凤庄主相貌应是三人中最出众的,豪迈英气又成熟稳重,很有长兄风范,凤公子五官精致灿亮如阳,还有着少年人的锐气,但因突遭家变,那股锐气不似从前那样锐利,而是经过沉淀,让他整个人沉静下来。

    而姚女官的丈夫,许是经历与众不同,让他给人的感受也有所不同,从他的眼睛就可看出,这是个有故事的男人,成熟稳重且谨言慎行,看他对姚女官时刻照拂的态度,就可知这男人对妻子是很有心的。

    姚夫人之前最担心的,莫过于女儿的师兄对她不好,毕竟这门亲事,是女皇所赐,女婿又曾是女皇的入幕之宾,突然被女皇塞了个老婆,就算他们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姚夫人仍旧不放心。

    现在看到女婿除开口护卫女儿,席间还不时照拂女儿,姚夫人看得眼眶一热。

    她的小女儿终于有个好归宿了!活下来真好,能够亲眼看到这一幕,等日后女儿有孕,她还要照顾她,女儿在朝堂上是很了得,可是有很多女孩子该懂的事,她不懂,因为当时她被小叔子囚禁,好用以威胁女儿为他办事,母女两能见面的时间少之又少。

    现在她可以好好的教导女儿了!

    而为了感谢黎浅浅和蓝海父女,她三天两头就使人往黎府送东西,有时是吃食,有时是料子、药材,有时甚至是府里新开的鲜花。

    她的这个举动,让外人看了一头雾水,要说是谢谢蓝海的救命之恩,这送的东西也未免太杂了些。

    却不知她完全是兴之所致,看到什么,想到黎浅浅她们,觉得她们得用,就一股脑的送了来。

    姚女官倒是乐见其成,不过凤公子和黎漱看着却忍不住要冒火。

    凤公子只庆幸,姚夫人如今只有一女,要不然他真要怀疑,姚夫人是不是要把黎浅浅抢去许给她儿子了,幸好她没儿子了!

    黎漱则觉得又来一个跟他抢徒弟的。

    这两人完全忽视了,姚夫人送来的东西,可是有一半属于蓝棠的。

    黎浅浅已经懒得理他们两个了!

    才把姚夫人送来的东西全摆上桌任人挑,门上的小丫鬟匆匆跑进来,“教主,,那些西越人又来了,又送了一堆礼,您见不见他啊?”

第四百三十三章 姨母

    “不见。”黎浅浅摇头拒绝。

    “教主,今儿来的,还有女眷,说是您的姨母。”丫鬟怯怯的道。

    “呵,还是不见。”黎浅浅摸摸她的头,从桌上拿了把果子给她,“乖,跟他们说不见。”

    丫鬟接了果子,笑嘻嘻的应道,“是,奴婢这就去跟他们说。”

    随便来个人,说是她的姨母,她就得信?就算是亲姨母,又怎样?当年她娘可是被家人卖给人做丫鬟,呵!她娘吃苦受累的时候,他们在哪?人死了的时候,他们又在哪?

    她一个孤女被人欺负的时候,他们人呢?喔!她爹和哥哥们回来了,成皇帝重臣了,他们就冒出来了!

    “不是说,那位长孙姑娘跟在西越什么国公身边,之前还想着攀结黎将军他们吗?她怎么会独自一人跑到北晋来?”

    黎浅浅听蓝棠这么一说,也觉奇怪,如果她那位姨母真跟着西越人,从南楚跑来北晋,那么她爹和哥哥派来送礼的人,为何没提?

    “算算日子,他们应该是同黎将军派来送礼的人前后脚出南楚的。”

    也就是说,黎将军的人受困在赵国时,他们应该也在附近,黎经时的人不提,是不知他们就在附近,还是知道却没说?

    黎漱沉吟片刻,“是知道不说,还是没说,抑或是忘了说?”

    “把人叫过来问不就得了。”黎浅浅道。

    黎经时派来的人因困在赵国时吃了不少苦,有人到现在还在调养中,而且他们到京城没多久就遇上姚女官出阁,因此他们还在府里休整,还没返回南楚。

    黎浅浅这么一说,春寿立刻去喊人。

    将军府的管事来时的路上就听春寿说过了,一到就立刻跪下直言,“小姐,我们离开南楚京城时,并不知西越晋国公派人来北晋,至于那位长孙姑娘,应该也没有离开南楚才是。”

    “为何这么说?”黎漱问。

    “因为我们要出南楚时,听到传闻,西越晋国公想求娶庆安长公主,就是之前想嫁咱们将军那一位,皇帝也想答应,可是庆安长公主的女儿芳菲郡主和长孙姑娘起了冲突,所以庆安长公主护女心切,打了长孙姑娘。”

    “传闻未必可信。”黎漱看着那名管事道。

    管事讪笑,“这小的就不知道了,只是半道上遇上西越人北上,也不见他们车队里有女眷。”

    既然没有女眷,那自称是黎浅浅姨母的又是何人?

    “你娘不止一个姐妹吧?同族的也算啊!”刚刚在分舵忙完过来的凤公子,不忘刷存在的提醒道。

    “喔,对厚,我娘的继母生了几个女儿来着?两个?还是三个?她是为了那一个,才把我娘给卖了的?”

    “她的大女儿,长孙云。”刘二脑袋瓜子转得飞快,立刻就把数据调出来,而且还不忘更新数据,“长孙云的丈夫……过世了,因她只生一女,所以丈夫过世后,她就带着女儿回娘家。”

    蓝棠愣了下问,“那跑来北晋的,不会就是她吧?”

    刘二尴尬一笑,看着黎漱道,“长孙云的女儿姓高名思梨。”

    哇……众人闻言心里发出大惊叹号,眼睛都盯在黎漱身上。

    这个长孙云也未免……给女儿起这么一个名字,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啦!怪不得她只生了个女儿就没再生了,看来不是她不肯生,就是她那位亡夫不肯碰她了吧?

    “看我干么?问谨一就知道了,我压根没见过她好吧?”那女人发花痴,对自己痴心妄想,连嫁了人都不安份,这样的女人根本就不该嫁人好吧!嫁谁谁倒霉。

    看,她相公不是被她克死了吗?黎漱对刘二使眼色,刘二清了清喉咙,等大家都看过来后,才开口,“长孙云的亡夫高建凯的死因不太单纯,黎将军得南楚皇帝重用的消息,传回西越时,她丈夫的一个小妾刚生了个儿子,她婆婆要她把那孩子记在她名下,她不肯,跟老太太起了争执,高建凯进去劝架,过没多久就传出他受了伤,隔天,人就去了。”

    刘二顿了下,又道,“按说,儿子死得不明不白,做娘应该会大吵大闹才是,可高夫人却是没有任何反应,之后也没再逼着长孙云把那个庶子记在名下。”

    短短一段话,却能看出其中的问题不少。

    “高建凯过世后,不到三个月,长孙云就带着女儿回娘家,就连嫁妆也都一并带回娘家。”

    “她这算是和离,呃,不对,她相公死了。”不是和离也不是休妻,“大归?”

    “都不是,就是丈夫死了,她带着孩子回娘家住而已。”刘二笑了下又道,“高建凯不是没有儿子,不过都是庶出,会逼着长孙云把才出生的幼子记在名下,是因那个妾极为得宠,想说长孙云没生儿子,把他记在她名下,日后可以分得她名下的嫁妆。”

    要不然她就只生一个女儿,等女儿出嫁了,她百年之后,没有跟着女儿陪嫁出去的嫁妆,就都要返还长孙家。

    高家人这是舍不得长孙云庞大的嫁妆。

    “她娘惦记着别人的嫁妆,把人家的亲女儿卖了,然后拿人家的嫁妆给自己的儿女用,活该她女儿也被人惦记着嫁妆。”

    “不过长孙云到底计高一筹,没让高家人得逞。”她笑了下道,“看来,她丈夫的死,和她婆婆脱不了关系吧!”

    要是高建凯是死在长孙云手里,高夫人肯定会闹得全家鸡犬不宁,可是她没有,她只是默默的给儿子办了丧礼,然后呢?媳妇把儿子唯一的嫡女带回娘家去,还把嫁妆都带回去了,表明了以后不会再回高家,她没有二话,就让媳妇走了,在她走之前,也没让她答应,把庶长子或其他庶子记在她名下。

    这一切都明白的表明,高夫人有把柄在媳妇手里,高建凯的死不简单。

    “派人去查。”黎浅浅转头对刘二说道。

    刘二领命而去,不到一个时辰就又转回来,这速度,太惊人了吧?

    “查好了?”

    “呵呵,那儿能啊!这事得去高家查,高家虽在北晋,不过不在京城附近,这一来一去,也得花上十天半个月的。”又要查事情,没花上两三个月,那能办好。

    “那你现在过来是……”黎漱问。

    刘二敛了神色,道,“已经查明白了,西越晋国公的人一进赵国,就往西越送消息,等他们的人一到北晋京城,长孙云一行人就进京来和他们会合。”

    说到此,他看了黎漱和凤公子兄弟一眼,“他们得知凤公子与大教主交情颇佳,所以,长孙云打定主意,自己要改嫁大教主之外,还想把女儿嫁给凤公子。”

    嘎?这个女人会不会太过异想天开了些啊?

    黎浅浅托着腮,看着黎漱和凤公子,“表舅和凤三的行情真是好。”

    黎漱瞪她,“胡说什么?”

    “就是,胡说什么?”凤公子附和黎漱,一边委屈的看着黎浅浅,把黎浅浅看得好心虚啊!

    “是人家相中你们的,又不是我害的,别这样看我啊!”

    黎漱转头问刘二,“那母女两也在京城?”

    “是。”刘二亲自去查的,亲耳听到那对母女的计划,差点没把他恶心死。

    当他们大教主是谁?能被她们轻易得手的?还有,什么凤公子和大教主交情不错,等高思梨成了大教主的继女,只要大教主开口,凤公子定然乐意娶高思梨。

    要是大教主不肯开口,那也不愁,既然交情好,还怕没机会近水楼台吗?凭她女儿的美貌,定能手到擒来,再不成,手段百百种,总有一种能奏效。

    凤庄主看刘二的表情,知他肯定有些话没说,便道,“刘二啊!有什么话直说就是,可别藏着掖着,要不然该知道的人不晓得,一点也不知道防备,这万一被人钻了空子,那你可就是罪人啦!”

    刘二一听也是,遂老实的把长孙云母女的打算一五一十的交代了。

    他还没说完,就听到碎裂声,听声音应该是瓷器碎裂的声音,可是地上没看到碎瓷片,正疑惑时,便听到黎浅浅惊呼,“你们两干么呢?”

    说着便急急上前,可是黎漱和凤公子两一上一下坐着,倒让她一时间不知要先看谁的手。

    蓝海已经先上前查看黎漱,黎浅浅便转头看凤公子的伤势去,这一看,好嘛!功夫没白练啊!这上好的瓷杯都被他捏碎了,手上倒是一点伤都没有。

    再去看黎漱,当然也是一样,凤公子的手都没有受伤了,黎漱的武功高他一截,自然也没伤。

    “真是的,你们两气什么啊!她们只是计划,计划啊!又还没动手呢!就急着生气了!气坏了算谁的啊?”黎浅浅把黎漱和凤公子两一起数落上了。

    凤庄主坐在一边看笑话,蓝海没好气的瞪他一眼,“你行啊!就在一旁看热闹。”

    “难得一见啊!”凤庄主呵笑,“再说,如此正好看看你们小教主心里头,到底有没有我家那个笨弟弟呗!”

    虽然凤老公子夫妻生前曾和黎漱,说起小儿子和黎浅浅的婚事,但他们夫妻过世了,如果黎漱要改变主意,他们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毕竟当初也只是口头约定,并未留下文书凭证。

    而且一直以来,都是他们家凤三在一头热,他完全看不出来,那小丫头对他家笨弟弟有半点意思。

    本以为今天这事,能让他看到黎浅浅焦心着急,倒没想到焦心着急的还是他家笨弟弟,唉!

    “还等她们出手啊?”蓝棠摇头,“照我说啊!应该在那之前就先掐灭她们的心思才是。”

    “高思梨的年纪比我大?”

    “是。”刘二点头,“她已经十六岁了。”

    黎浅浅道,“出孝期了?”刘二低头算了算,“还有半年不到。”

    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是该打算她的婚事了,虽然还没出孝,但可以先打算着,等到出孝,就可以订亲出阁。

    而长孙云丧夫,孝期只有一年,如果她真有心想改嫁黎漱,早在出孝后,就找上门了,拖到现在才来,嗯,中间说不得有问题呢!

    “她身边的人要留心些。”黎浅浅看着刘二的脸道。

    刘二被她看得愣神,脑子高速的运转着,教主的眼睛很漂亮,不过方才那眼睛分明另有所指。

    是什么……

    黎漱也反应过来了,直接点破,“你认为她是因为我,才除去她丈夫的?你也太瞧得起你师父了!你只看到结果,以为事情的顺序就是如此?”

    黎浅浅和蓝棠交换了一眼,不然呢?

    “这件事的顺序应该是,高建凯一家想要逼她把一个庶子记在名下作嫡子,好让她的嫁妆能为他高家所用,双方争执中,高建凯意外死亡,这件事真相如何,尚有待查证,不过高夫人肯定觉得是自己害死儿子的,所以对长孙云的行为不作声。”

    黎漱没给他们喘息的机会又道,“长孙云回娘家之后,得知你娘虽然被卖为丫鬟,却生下四子一女,虽然人已死,但光是她生了四个儿子,这一点就够她疯了。”想了想,黎漱到底没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

    众人频点头,没错。

    “又得知你爹和你哥哥,成了南楚皇帝的心腹。”黎漱顿了下,看众人一眼,问,“你觉得她能咽下这口气?”

    众人又跟着摇头,黎浅浅道,“所以她想着要跟我娘争一高下?”啧,她娘亲都已经过世了,还争什么啊?就算争赢了,那又怎样?她娘活着的时候,就从没把长孙云和她娘放在眼里,她娘心里眼里,就只有她们兄妹和她爹,只有他们一家子。

    嗯,说句不好听的,大概连表舅都没放在心上呢!

    黎浅浅心想,她娘要记得表舅,为何从没跟她提起过?是吧?表舅对她娘也算不上是男女之情,挺多是姐弟之情,再多的大概就是愧疚了,毕竟她娘是因为和他的婚约,而被继母所害。

    人不知所踪,不知她一个孤身女子会遇到些什么事,未知的时候,总是很容易把事情往坏处想。

    好不容易找到人了,人却已经死了!在黎漱的心里,之所以留着长孙家,是打算让黎浅浅自己去为母报仇,倒没想到,他们竟然自个儿送上门来了!而且还一如既往的把他当囊中物般算计,好,很好!那就别怪他先收些利息。

    屋里众人忽然感到一股寒意,黎浅浅看着黎漱杀意骤起,不自觉的往蓝棠身边靠,不想凤公子抢先一步靠过来。

    “浅浅,你师父是在想什么?怎么突然间杀气好重?”凤公子将黎浅浅环在身前,因有旁人挡着,其他人都没发现他的动作,黎浅浅一时被黎漱乍起的杀意给蒙了,也没发现凤公子对自己的亲昵,只有凤庄主这个一直盯着弟弟的人看在眼中。

    蓝棠虽站在黎浅浅身边,但因凤公子一过来,就将她隔开,所以她也没发现。

    “我想,他大概想到了我娘吧!”

    “我觉得你那个姨母长孙云,实在太自以为是了,当年你娘失踪,你表舅都摆明不接受她代姐替嫁,现在她都嫁过人死了丈夫,还拖着一个拖油瓶,你表舅怎么可能接受她?”

    黎浅浅看他一眼没说话,心里却在想,这世道真是不公平,男人就算丧偶,管他几岁带着几个孩子,一样有人抢着嫁,只要他有钱有势,女人呢?想再嫁,就会被世人诟病。

    如果长孙云不是她姨母,算计的不是她师父,她会很乐见她得偿所愿,不过,谁让她是她娘那恶毒的妹妹,算计的是她师父,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让她得逞的。

第四百三十四章 关系

    黎浅浅虽不愿见长孙云母女,不过该做的事还是得做,所以一出门,就被长孙云母女给盯上了。

    长孙云母女的马车停在黎府外,早就被人盯着了,是以,她们跟上黎浅浅的马车,自然没逃过鸽卫们的眼睛。

    黎浅浅还没出门,就知道她们母女守在门外,当然也清楚,自己只要一出现,她们就会跟上来。

    “教主,要甩开她们吗?”

    “不必。就让她们跟。”黎浅浅眉眼弯弯,春江想了下问,“您是打算……”

    “你想她们跟上来,是想做什么?”

    春江还没说话,春寿已经抢着开口,“那还能想做什么,自然是凑上来套交情啦!然后想办法和大教主见上面搭上话,嗯,最好就此住进来,然后和大教主来个近水楼台先得月呗!”

    春寿说的,其实也就是长孙云母女的打算。

    依照长孙云的说法,长孙筱是个好性的,高高在上的嫡长女时,就撑不起架子来,老是一副温温润润的死样子,她养出来的女儿,脾气自然也随母,而且小小年纪头上就压着个嫡母和嫡姐,庶出的女儿,能敢多要强?

    就算被黎漱带在身边,那又怎样?黎漱一个大男人,带出来的孩子,不是假小子,就是怯弱的连话都不敢说吧?

    男人不会带孩子,要不但凡丧妻的鳏夫,就算有子也都要续娶?因为男人不会带孩子啊!家里的老人不放心,也怕丧偶的儿孙没人贴身照料。

    长孙云认定了,黎浅浅应该和她娘差不多,都是好性的,而且她没有女性长辈伴着长大,现在半大不小的时候,若需要有个体贴的女性长辈给她温柔关怀,她相信肯定能将那小丫头顺利拿捏在手。

    “总要先看看她们的招数嘛!”

    应该不会用无双公子用过的烂招数吧?

    黎浅浅这天是要去锦衣坊,吕大小姐新招的几个绣娘,刚完成一系列的新绣样,应用在春天色系的衣服上,粉嫩嫩的很漂亮,吕大小姐请黎浅浅过去,是想商议如何将这个系列推广出去。

    黎府的车夫会武,驾着车飞快的穿梭在闹市中,依然是平稳顺畅,走过半个街区,长孙云的马车就已经被困在车阵中动弹不动了,最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们走远。

    马车里的长孙云发现车子不动,掀起车帘质问道,“车子怎么不动了?”

    “夫人,这前后都有车,咱们的车被困住了。”车夫抬手抹汗,他家这位夫人脾气大不说,稍有不顺她意就动手打人,他之前的两个车夫听说都被打残了,一个是因为赶车时不慎震动太大,让夫人觉得头晕,另一个则是赶车时,遇上路上的窟窿没闪过,让夫人撞了下,他们两个回去之后就被杖责,如今一个下半身瘫痪,另一个则被打断手,连捧碗吃饭都成问题。

    现在他让夫人和小姐受困车阵中,回去之后的下场,肯定不会比那两人好,该怎么办呢?

    车里的长孙云眼看着黎浅浅的车已经不见踪影,自己却还困在车阵中出不去,气不打一处来,朝身边的丫鬟示意,丫鬟会意,撩开车帘往外去,前后瞧一瞧,便让跟车随侍的护卫们,前去请前后两辆车稍稍往旁边赶,如此他们就有余地回转出去。

    看着那辆华贵无比的马车扬长而去,旁人不禁赞叹,“这是那个贵人家的丫鬟啊!竟然这么厉害,就这么稍稍挪动下,车子就转出去了。”

    “可不是。”

    一边称赞人家的丫鬟聪慧,一边哀叹自家的丫鬟不够机灵,惹得无辜躺枪的众丫鬟们恨死了那个臭显摆的丫鬟。

    可是车子就算出了车阵,也早跟丢了黎浅浅的车,怎么办呢?难道老实的回黎府门前候着?

    素来被娇养的高思梨不干了!

    连着几天被她娘拉来黎府门前守候,虽已进三月,可天气还寒凉,枯坐在车里,就算有熏笼有被褥,可还是冷啊!

    而且坐在车中,什么事都不能做,她不擅女红,因怕痛,也不擅琴棋书画,因为坐不住,平日在家,可以叫人进府唱唱戏或唱小曲儿,还能叫杂耍班子进府表演,多的是玩乐的法子。

    但大老远的跑到京里来,什么热闹都没得瞧,就被拉来枯坐车中,碍于母亲,她不好反抗,好不容易等到人出府,却把人跟丢了,再要她回黎府门前候着,没门!这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娘,咱们回去吧!等也没用,那死丫头根本不让我们进去,光候在外面有啥用啊?”

    “你傻啊!娘这是逼她请咱们进府,我可是她的亲姨母,大老远的来看望她,她竟把我这个长辈拒于门外,这要是传出去,她一个不孝的名声可就跑不掉了!”长孙云得意的道。

    高思梨看着她娘信心满满的脸,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可一时之间,她又说不出来那儿不对。

    倒是方才下车指挥让车子从车阵中出来的丫鬟,听了后心里暗笑,夫人肯定是傻了,黎教主一个女孩子,又是江湖人,还是统领一教之主,就算她不敬姨母又怎样?

    难道有人会因她不敬,而上门找她麻烦吗?她底下那些人敢吗?

    她又不考科举,不当官,她在乎人家说她不敬长辈吗?

    她娘可是被夫人的亲娘给卖做丫鬟的,好好一个大家嫡出的大小姐,被卖做丫鬟,黎教主身为她娘的女儿,要是给始作俑者的女儿好脸色看,只怕她亲娘都能从坟墓里气得活回来吧?

    长孙云确实是想回黎府门前候着的,但疼女儿的她,拗不过女儿,只得让车夫送她们回客栈。

    他们一回来,晋国公派来北晋的管事立刻迎了出来,得知她们又是无功而返,他一个劲儿的安抚道,“我们国公爷也知道,那位黎教主是个倔性子的,就因为她倔,她爹和她两个哥哥都顺着她,怕她知道惹她不高兴,所以完全不敢见您那位小妹,长孙姑娘在南楚可是受了不少委屈,我们国公爷看着都心疼呢!”

    晋国公?长孙姑娘?高思梨眼睛眨呀眨,外祖父家竟然和晋国公相熟,啊!对了,她娘会带她进京,也是因为接到晋国公府的人传讯。

    洁白的贝齿轻咬红唇,高思梨满心满眼的不高兴,既然外祖父和晋国公熟稔,那么将自己嫁给晋国公岂不是更好?虽然晋国公不年轻了,年纪好像比她娘还大,但人家是西越的国公爷啊!

    嫁给他,岂不要比嫁个江湖人要强上许多?最重要的是,她要是成了国公夫人,看她那些堂姐妹们还敢不敢嘲笑她!

    长孙云没想到女儿竟然悄悄有了自己的主张,就算凤公子再怎么俊俏,那也不过是个江湖人,能跟权倾西越的晋国公相比吗?

    “高管事,我记得我家小妹跟在国公爷身边,似乎有两年了吧?你们国公还不准备给她个名份吗?”

    “高夫人说笑了,长孙姑娘是长孙大人托付给我们国公,护送她去南楚见大姐夫的,长孙大人有心想把长孙姑娘嫁给黎将军做续弦,好让长孙姑娘帮忙照看长孙大姑奶奶所出的孩子,您虽是长孙姑娘的姐姐,可也不能如此诋毁她的名声。”

    长孙云冷哼一声,“是吗?我爹只告诉过我,晋国公对我家小妹很是疼爱,所以就算他年纪大些,也不用愁我家小妹会受委屈。”长孙云心里其实对长孙如兰能亲近晋国公很是吃味儿,虽知长孙如兰身为庶女,若想成晋国公夫人,难度兴许太高,但这不妨碍她给高管事添堵啊!

    在外头受了气,难道还不许她把气出在下人头上?

    不过她这些年顺风顺水惯了,忘了件事,那就是晋国公府的管事,岂是她一介平民百姓能指着鼻子谩骂的?

    高管事好涵养,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被长孙云当着人指着鼻子骂了,不过他当面都是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可回过头就让侍候的人给长孙云母女下绊子。

    按说,守在黎府外头,等着黎浅浅出门一事,完全不用长孙云母女亲自去做啊!只消派几个机灵的小厮守着,等黎浅浅一出门,便一分为二,一半回来禀报,一半尾随其后,等知道她去了何处,派人回来通知,她们再赶过去就好。

    可是高管事拿话掐住了长孙云。

    长孙云想用黎浅浅将她拒于门外不孝姨母的行为,来胁迫黎浅浅迎她进门的说词,就是高管事哄她的。

    这套路要是有用,他们家国公爷也不会到现在都还苦于无法接近黎经时。

    黎浅浅她们到锦衣坊时,吕大小姐已经候在账房里头。

    “嗯,我觉得要给掌柜和管事的另辟一间屋子,除了让她们平时有歇脚的地方,也能让她们做事的时候,不受外界的干扰。”黎浅浅坐定后,忍不住开口道。

    吕大小姐苦笑,“这个问题我之前也想过,可是这间铺子的空间就这么大,就连账房都挤在这角落里,想再弄屋子给掌柜的和管事们用,实在有些捉襟见肘。”

    黎浅浅点点头,“一会儿我去逛逛,你们都别跟着我,省得又惹一堆人拦着我,想要我给折扣。”

    锦衣坊的衣服因为姚女官的嫁妆而出了把风头,可是售价一直居高不下,让那些夫人奶奶们花钱的时候都忍不住肉痛啊!

    找吕大小姐套交情拉关系,吕大小姐一句我也只是个管事而已,这种事实是做不了主给挡了,脑筋动得快的,就把目标对准黎浅浅和蓝棠。

    蓝棠心软面子薄,跟她开口说几句好话,她便点头答应给九八折,可是她很忙,很少出现在锦衣坊。

    黎浅浅年纪小,大家都觉得她很好说话,黎浅浅最多也只给九五折,但大家都觉得值,因为是大老板开的口嘛!

    给人打折不算什么,但老是拦着她,让她没办法好好巡视,耽误她做事,这就很讨厌了!所以她打算让蓝棠给她简单的易个容,装成丫鬟就没人拦她了吧?

    蓝棠得知她的计划很是兴奋,使出浑身解数帮黎浅浅化妆,说来也奇,不过只是轻描淡写的几笔,就让黎浅浅原本绝丽脱俗的小脸,立刻变了样,脸还是那张脸,但却摇身一变成了平凡无奇,换上锦衣坊里丫鬟的衣服,梳了个丫髻,虽不像她原本的样子那么清丽,但看起来还是一样萌萌的。

    尤其一左一右的丫髻,上头虽只缠了红丝带,可是就是好看啊!吕大小姐忍不住把人抱满怀,蓝棠也跟抱,差点没把丫髻给弄散了,春江赶紧帮忙梳好,问,“教主,要不要奴婢跟着。”

    要是有什么事,也好帮着应对。

    “我觉得有春江跟着也好,她做事沉稳,有她跟着我们也放心些。”

    黎浅浅有点闷,她到底是有多不靠谱,才会让她们一个个都不放心她自己一个人出去呢?

    见她不同意,吕大小姐扬言要向黎漱告状去了,黎浅浅这才勉强点头,“不过春江也得易容一下,不然人家看到她,猜也猜得出,跟在旁边的人是我了。”

    “好吧!”

    等春江也化好妆换好衣服,黎浅浅这才带着她一起出账房去。

    这间锦衣坊成立不到三个月,生意却是好得不得了,黎浅浅她们主仆穿梭在客人之间,不时还被客人唤去帮忙,春江原本要拒绝,就怕会耽误黎浅浅巡视铺子,不过被黎浅浅拦下。

    就这样穿梭在各个包厢间,一路忙到午后,才有时间休息。

    这一歇下,才有人发,有两个眼生的丫鬟,穿着她们店里丫鬟的衣服在乱逛,就有人立刻上报管事和掌柜。

    掌柜是早接到消息了,但管事们的消息就不如她灵通了,因为黎浅浅是临时决定这么做的,要及时通知所有管事,就没那么方便。

    所以黎浅浅和春江检视过最后一间包厢,才走出来,就被一个新来的管事给拦下了。

    这新来的管事姓严,得知锦衣坊要招人,西越那位高管事费尽心思挑了三个人,让她们上门应聘,其他两个落选,这严管事是唯一获聘的,因此她有些得意。

    后来坊中有一个绣娘怀了身孕,因有滑胎的迹象,她家里不敢让她继续工作,只得请辞,严管事便想着把落选的同伴招进来,不过没能如愿,可是店里只有她一个,遇到事情实在兜转不开,于是她退而求其次的,想塞几个丫鬟进来。

    结果不止被掌柜拒绝,还被其他管事们挤兑,气得她差点没拿剪子戳人。

    现在是怎样?掌柜的不是说,店里的人手已经满额,那眼前这两个丫头又是怎么回事?

    是走谁的关系进来的?

第四百三十五章 脸大

    春江跟在黎浅浅身后,见她心不在焉,便伸手护着她,免得她被通道上摆着的花给碰到。

    “喂,前头的丫鬟,说你们哪!你们两个是那儿来的?”严管事上前不悦的喊住她们。

    严管事原是跟在晋国公身边侍奉的侍女,待人接物时,难免将之前的习性带出来。

    黎浅浅难得听到有人用这么差的口气跟自己说话,不免好奇的停下脚步转过头来,春江则是把她护在身后。

    “严管事。”春江早把店里工作的人员记住了,一转头见是这位才新进铺子严管事,便笑着和她打招呼。

    不想,“谁允许你这样嬉皮笑脸跟我打招呼的?”

    嘎?春江愣了下,略转头看向黎浅浅,她在教主身边侍候多年,还真没几个人这样挑她毛病的。

    “说话啊?还有,你们是走谁的关系进来的?瞧瞧你们两这副傻样儿,竟然也能混进来当差?咱们锦衣坊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混进来的地方,你们当这儿是什么地方啊?喂,问你们哪!你们是走谁的关系进来的?”

    严管事口齿伶俐一张口就没停歇,她声音清脆,又是从晋国公身边出来的,深谙内宅女子争斗的伎俩,先声夺人用的好,没理也成有理的了。

    人都有好奇之心,严管事扬高声量引人注意,被引来的人会有个先入为主的观念,那就是有理的才敢大声,理亏的则是会怯生生的,说话也小声,因而认定说话小声的人是心虚所致。

    这个道理严管事懂,黎浅浅也懂,不过,她是老板,又不是真的丫鬟,就算严管事再怎么大声,佯装自己有理,也没用啊!

    听到动静,大家纷纷出来查看,掌柜的一看,被严管事堵着质问的两个女孩,竟是老板主仆两个,差点张嘴喝斥严管事,不过被黎浅浅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吕大小姐她们也出来了,看到这一幕很是无语。

    “那个人是谁啊?特没眼力了!”竟然不认得她们锦衣坊的老板?黎浅浅之前又不是没来过。

    吕大小姐环着蓝棠的肩头道,“那管事是新来的。”吕大小姐眼微眯不善的看着严管事的背后,严管事还在质问黎浅浅二人,誓要从她们口中挖掘出什么来。

    “我说,严管事,你在锦衣坊里,管的是什么?”春江将黎浅浅严实的护在身后,偏斜着头问还咄咄逼人的严管事。

    严管事不想一个小丫鬟被她逼成这样了,竟然还有胆子反问自己话?气不打一处来的嗤笑道,“我管的是什么,轮得到你一个小丫鬟过问吗?”

    “严管事,我一个小丫鬟都知道,你不是管人事的,所以凭什么我们要向你交代,我们是怎么进店里来工作的?”

    “好啊!竟然有胆子敢跟我顶嘴?”严管事冷笑,上前抬手就要抽春江耳括子。

    可惜她打错了算盘,右手才挥出去就传来一阵剧痛,“啊!”惨叫声响彻天际。

    春江有功夫在身,岂容人对她动手动脚,万一伤到她身后的教主怎么办?所以直接就把严管事的右手腕给折了。

    黎浅浅表示,我没那么弱好吗?谢谢。

    “好痛!你,你个贱人,竟然敢伤我。”严管事痛的眼泪狂飙,这个贱人当着众人的面伤了自己,害自己丢脸,不给她点教训,她这手岂不白白折了?

    可是,实在好痛啊!

    掌柜的看傻了眼,她知道春江是老板的丫鬟,可她不知道,春江那么厉害,竟然一出手就把严管事的手给……那是打折?严管事这手废了?不过对老板不敬,受点教训也是应该的。

    “严管事好大的脾气,一言不和就动手动脚,好生威风!”春江难得发脾气,几个管事和丫鬟这时认出她来,都感到很讶异,因为春江一直以来都是笑眯眯的,是个脾气很好的人,哪知道她一出手就直接把人手腕给折了。

    黎浅浅站在春江后头给她撑腰,春江是为了护卫自己才对严管事动手,这个时候自己要力挺她才是。

    吕大小姐对掌柜使了个眼色,自己不好这时就出面,还是交由掌柜来,若她弹压不住,自己再出面不迟。

    掌柜只得上前,“这是怎么了?”

    严管事逮着机会,连忙告状,可惜因为手太痛,话说的断断续续的。

    黎浅浅在旁边看着严管事捂着手,惨白着一张脸,明明痛得要死,还想着要修理她们两个,这个女人真不怕痛?

    “严管事的伤似乎不轻呢!”黎浅浅从春江身后走出来,“你确定不要先请大夫看看吗?这个地方伤了,要是不当心些,日后要用怕会成问题喔!”女孩小小个头,梳着丫髻,那张脸虽不出众,但是年纪小,一举一动看起来就很萌很可爱啊!

    其他人看着她,愣了好半晌,才有人开口问,“她们两是新来的?”

    “今天才来的吧!”

    “是该再请人了,刚刚忙得我们几个都快累翻了,亏得有她们两帮忙呢!”

    “就算是新来的,严管事刚刚那态度也太奇怪了吧?难道她们两做错了事,被严管事逮着了?”

    “不是,刚刚我在整理包厢,看到她们两走过去,然后就听到严管事喊人,一开口那个口气就很不好,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两个抢了她男人呢!”

    “你啊!一张嘴就没好话,什么抢男人的,这种话也能胡说?没看她们两还这么小?”

    “小什么,那个大的也该有二十出头了吧?她应该是老板身边那个大丫鬟。”做惯女人生意,看女人身材和年纪都很老道,眼睛毒得很咧!春江的确已过二十,就算容貌有所不同,但因扮的是丫鬟,所以没在她的身材上动手脚,说话的管事同她不熟,却能从她的身材认出她是谁,倒也是本事。

    黎浅浅耳尖,听到这评语,却起了警醒,“回去记得提醒我跟刘二说一声。”

    鸽卫们常要变装打听消息,也许在旁人看来已是毫无破绽,但遇上像这管事一样,有双毒辣眼睛的人怎么办?

    春江点头应下,夹在她们中间痛苦哀嚎的严管事,听到刘二时,眼睛不禁微眯了下,不由打量起黎浅浅和春江两人。

    刘二?那不是瑞瑶教教主身边的左臂右膀吗?眼前这个小丫头对那大丫头的语气,是上对下,突然灵光一闪,看着黎浅浅的眼睛也带了不敢置信,眼前这个丫头,就是她们千方百计想要接近的黎教主?

    果然,传言不可尽信,什么样貌出众,根本就是骗人的。

    再想到自己的手被扳折,是那个丫鬟动的手,严管事便自以为是的认为,外传黎浅浅的武艺惊人,怕也是唬人的。

    她完全没想到,自己是什么人,黎浅浅身为一教之主,有必要折尊降贵亲自出手对付她一个不会武的人?

    再说她现在的身份,是锦衣坊的新进管事,黎浅浅跟她无冤无仇,有必要对她出手吗?

    严管事不知道,就因为她这自以为是的想法,让长孙云母女栽了好大的跟斗,也让晋国公拉拢黎浅浅师徒,及黎经时父子的计划完全失败。

    她更不知道,因她在这么疼痛的情况下,还硬撑着告状,使得黎浅浅对她感到很好奇,对她一举一动都非常留心,她刚刚听到刘二时的反应,让黎浅浅心里警铃大做。

    严管事不过一个衣坊的管事,为何听到刘二的名字后,会开始打量起她和春江,其他人听到刘二的名字,都没什么反应,为何独她有此反应?黎浅浅对她起疑,就从这里开始。

    高管事绝对想不到,自己辛辛苦苦塞进瑞瑶教的探子,竟然如此轻易就被人挖出来。

    眼下,严管事发现了这么重要的事,心里虽努力保持平静,无奈受了这么重的事,怎么可能保持平静。

    没多久就痛晕过去。

    大夫也来了,看到她的伤,不由告诫道,“她这伤伤得很巧妙,这运气也实在太好了!这要再偏一点点,这手就不保了。”

    去请大夫的人跟大夫说了,这是意外导致的,所以大夫才有这么一说,店里知情的人却晓得,这是春江出的手,听大夫这么说,大伙儿不禁看向春江,这一手可厉害了!

    但凡偏一点点,就可能不保。

    大家互相交换一眼,在心里告诫自己,日后可千万不能惹春江生气啊!

    严管事疼得死去活来,大夫给她开了镇痛的药,药里有安眠成份,她服下之后就昏睡过去。

    黎浅浅命人把她送回去,不想店里众人面面相觑,“怎么?这事很难办吗?”

    “不是,是我们都不知她住在那儿?”一个管事道。

    “不是给你们安排了住处吗?”黎浅浅不解的看着掌柜。

    掌柜忙开口,“严管事是新来的,看了我们安排的住所觉得不满意,就没同她们一起住。”

    “先找间房给她住,总不好让她一直在店里待着。”黎浅浅吩咐下去,几个管事和丫鬟就想抬严管事走,只是她们虽日日劳动,但真要她们抬一个昏迷中的人,还真不是那么简单。

    因为春江方才出了风头,春寿和云珠两个便自告奋勇,大家本来还有些怀疑她们两做不到,谁知云珠走过去伸出手将严管事环住,一个使力就把严管事扛上肩头。

    “往那儿走?”

    “跟,跟我来。”一个管事看得傻眼,听她开口,连忙应声,然后就带她从后门出去,吕大小姐让人安排给管事和丫鬟的住处,就在后巷斜对面的宅子里。

    会给她们安排住处,是因为她们大多数是离乡背井,京中居大不易,且衣坊常需要赶工,若住得远,一来一回耽误时间,就近安排她们住宿,也方便管理。

    “她是京城人?”吕大小姐问,若她是京城人士,在京有家人在,不愿和大家一起挤,也不足为奇。

    “不是,她是打外地来的。”掌柜忙道。“她有些讲究,我也跟她说了,她不愿跟大家一起住没关系,但遇上赶工的时候,不方便回去,她就必须跟大家一起住。”

    “那她怎么说?”

    “她说好啊!所以我也就没多想。”结果现在连人住在那儿都不知道,不说送她回家休养了,就是想通知她的家人都做不到。

    掌柜的很是懊恼,觉得自己没把事情办好。

    “她若有心防着你,有心算无心,没有防备的你,自然是被她拿捏住,这没什么,以后多长个心眼就是。”说完还伸手拍拍掌柜的肩头。

    到这个时候,就算没人明说,大家也都知道眼前这人的身份了,只是……“老板您这脸是怎么回事啊?”

    “哦,之前只要我来,总是有人围着我不放,害我很难做事啊!所以就让人帮我把脸稍稍改变了些……”

    略略将事情交代了下,大家听完便释怀了,老板不是故意换张脸混进来监视她们的啊!

    虽然严管事手受伤了很可怜,不过,看看她是怎么对待老板主仆的,

    “那个严管事,若是想离开,你们口头上挽留几句,她若执意要走,就由她去,要是她想留下,也由她,只是之后要派人暗中盯着她。”黎浅浅交代掌柜,掌柜点点头,“您觉得她有问题?”

    “我是怕她态度不佳,给我们店招祸,要是得罪客人,可就不好收拾。”

    众人纷纷点头,“老板您放心,她要是要留下来,我们大家都会盯着她,绝不让她惹事。”

    “嗯,那就好。”

    黎浅浅离开锦衣坊时,吕大小姐也跟着她一起离开,马车上,她忍不住要问黎浅浅,“听说这几天,有个女人自称是你姨母,天天上你家外头堵人?你今天出来时没遇到?”

    “遇上啦!不过她的车夫没我们家的厉害,所以两三下就被甩掉了。”黎浅浅笑弯眼,“放心吧!她要真想拿姨母的身份来压我,我上头还有表舅在呢!姨母,呵呵!从前她可没少欺负我娘,现在不过是想,我是我娘带大的,性子肯定和我娘一个样儿,她好拿捏。”

    “是了,你是你表舅养大的,你表舅不许你见她,她想指责你不孝,都名不正言不顺。”

    黎浅浅把事说开,吕大小姐就放心了,在黎府住了一晚,和黎浅浅讨论要如何修改锦衣坊的装璜,隔天她出府时,果然看到长孙云母女的马车又候在门外,见她的马车出来,还跟了一段距离,然后可能发现跟错车了,才又转回去。

    吕大小姐的丫鬟看着那辆车调头,嗤笑一声,“大小姐,那位长孙姑奶奶也未免太傻了点,虽然天气还不算太热,但她们母女亲在这样日日守在门外,是不是太笨了些?”

    “每个人有每个人做事的方式,你觉得她傻,可兴许外头就爱看她这样的做法呢?”

    “嘎?那黎教主会不会因此受累啊?”

    “多多少少会受到影响,不过,她又不是北晋人,也没要考科举,没想当官,且上有长辈在,就算有人想非议她,也得先想想,是否值得?”

    为个名不见君传的长孙云,去得罪锦衣坊的老板?

    人家长辈拘着不让见,肯定有人家的道理,外人有必要贸贸然的上前去指责人吗?

    长孙云辛苦了几天后,觉得外头传言有利自己,且认为自己站在道德制高点,必能挟民意胁迫黎浅浅顺从自己。

    没想到没两天,有人在宴会上询问黎漱,可知近来外界传言,黎漱很直接了当的回答对方,“我表姐好好一个世家嫡长女,被那位姨母的亲娘卖身为奴,害我表姐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她现在找上门来,说想见外甥女,我就得让她见啊?她以为她谁啊?真以为自己的脸大?”

第四百三十六章 有喜

    长孙云母女洋洋得意,在客栈里等着黎浅浅上门赔不是。

    只是左等右等,都等不到人来,长孙云不禁派人去打听,这一去就是一天,回来的时候,那被派去打听消息的丫鬟根本不敢回来复命,拉着小姐妹浑身直发抖的问计。

    “你怕什么?事情不如夫人的意,难道夫人还能怪你?又不是你的错!”说话的丫鬟穿着打扮都比其他丫鬟要高级许多,光是耳环上的珍珠就足有小指甲盖这么大。

    “如姐姐您有所不知,我们夫人要是个脾气好的,那天回来,也不会把那车夫打得半死了。”旁边安慰小姐妹的丫鬟们听了不由开口。

    被称为如姐姐的人,似乎还不明白,“对了,说到那个车夫,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把车夫给打了?”

    “!说起来那车夫还真是冤!”说着就有人将那天的事说给如姐姐听。

    如姐姐眸光微微闪动,“原来如此,我还想好好的出趟门,怎么回来就把车夫给打了。”

    那个车夫被打得很冤,陷在车阵中不是他的错,追丢了黎浅浅的马车,就更不是他的错,但谁让长孙云是主子呢?她说他错了,就是他错了,挨打也是应该的。

    去打听消息的丫鬟想到那车夫的下场,浑身颤抖愈发严重,其他人爱莫能助的看着她。

    “我说啊!香草你还是别拖了,赶紧去跟夫人回报吧!要是让夫人知道你早回来了,却迟迟不肯前去回报,怕是要罪加一等了。”一个年纪看来较长的丫鬟开口劝道。

    香草见她开口,急忙拉住她的手不放,“好姐姐,好姐姐,你行行好,替妹妹去回话吧!我实在不敢去啊!”

    其他与香草交好的丫鬟,也跟着求情,只是那个丫鬟摇摇头,“这件事是孙嬷嬷亲自指派的,你觉得其他人替你去回话,你就能躲过这一劫了吗?”

    香草愣了下,咬着牙浑身直抖,其他丫鬟见她可怜,向那丫鬟求情不迭。那个丫鬟摇头不应,“别再拖了,赶紧去吧!”说完话,那丫鬟便起身离开,不再理会她们。

    那个如姐姐看她离开,眼睛微闪,问,“她谁啊?看来很有气派啊!”和这些丫鬟不同。

    “阿朱啊!是夫人从老宅找来的。”一个丫鬟低声道,“听说她祖母曾是前头那位长孙夫人的陪房,只是前长孙夫人早死,她的陪房死的死散的散……她啊!大概是唯一仅剩的了!夫人找她来,兴许是想用她去跟黎教主套近乎的。”

    说话的丫鬟年纪同那个阿朱差不多大,因此她知道的事,要比其他人多一些。

    例如夫人把阿朱找来,却把她养娘一家扣在手里,如果阿朱敢不听从她的话,她养娘一家可就没好果子吃了!

    夫人的性子和长孙夫人是一脉相承,做娘的阴狠毒辣,做女儿的也好不到那儿去,在高家时,夫人尚且需要在婆婆跟前装贤良,现在回了娘家,可就再也没半点顾忌了。

    “如姐姐,你们在晋国府当差,是不是可以见到二皇子啊?”此话一出,大家都把眼睛盯在如姐姐身上。

    要知道晋国公的姐姐可是西越皇帝身边甚为得宠的嫔妃,她所生的二皇子极受皇帝宠爱,在西越不少人极看好二皇子,认为他被皇帝立为太子的可能性极高。

    长孙云身边的这些丫鬟,虽跟着她在北晋婆家待了不少年,回到西越之后,她们关注的焦点也跟着换成是西越京里的皇子及贵公子们,只是贵公子们哪及得上这些有机会登基为帝的皇子们。

    现在虽然跟着长孙云在北晋的京里头,但她们关注的还是西越京中的皇子们,就算夫人真能改嫁给黎漱,她们就是跟着去南楚,大小姐的婚事若是顺利,跟着她的人,也是去南楚,毕竟凤家庄和瑞瑶教总坛都在南楚。

    没来时,大家觉得信心满满,觉得以她们夫人和大小姐的样貌,想要嫁什么样的人不成?再说大姑奶奶的女儿死了亲娘,那么多年不见,如今见了亲姨母岂有不亲近的理?

    万万没想到,会在大姑奶奶的女儿这里踢着铁板。

    人家说不见就不见,任夫人和大小姐在门外候到天荒地老,也一样不改其志。

    这些天夫人命人放出那些消息,大家看夫人信心满满的样子,自然也觉得这次定能如意,谁晓得,那位黎教主还是不见踪影。

    看吉祥这个样子,该不会事情有变吧?

    “吉祥啊!你去外头打听的结果如何?”大伙儿七嘴八舌问起来,“你到那去打听的?消息可不可靠呢?”

    “我,我根本就没出客栈,在客栈的大厅里头,就听到人说这事,而且……”她停顿一下,看了众人一眼,低下头声若蚊蚋,“他们都说,夫人母女做错在先,现在跑来指责黎教主不孝,却不知黎教主这才是真孝顺!”

    “嘎?这话是怎么说的?”

    “是啊!黎教主明明就是不敬咱们夫人,怎么会变成真孝顺呢?”

    众女不解,追着吉祥问。

    吉祥被逼得面红耳赤,最后拗不过大家,才道,“听说是昨儿宴会上,有人质问黎大教主,为何阻拦黎教主不见咱们夫人,黎大教主说,他表姐是世家出身的嫡出千金,被夫人的娘卖为人奴,害她早逝,夫人现在上门要见,他若就这样让她见,岂对得起九泉之下的表姐。”

    呃……“长孙夫人真的把……”卖身为奴耶!跟她们一样做着侍候的差事?!

    众丫鬟一脸不可置信,完全想象不出来,“长孙家的嫡出千金大小姐,被继母卖为人奴……跟咱们做着一样的事?怪不得她年纪轻轻就死了!”

    她们出身卑贱,进府做丫鬟,对她们来说简直是置身天堂,纵使主子的脾气阴晴不定,但至少比在家时强啊!

    但是一个出身高贵,自小就是锦衣玉食的千金小姐,突然被卖为奴,纵使脾气再柔顺,那心气一时间也难以平复的吧?

    “咦?既然被卖身为奴,那她生前不就是与人作妾?”她们记得她的丈夫可是个大将军呢!

    “不,不不不,她可是黎将军的元配喔!正妻呢!”如姐姐忙将自己在南楚听到的消息,与众丫鬟们分享,众女这才知道,原来长孙筱的经历这般离奇。

    听到黎漱找到黎家小院时,长孙筱已死,众女不禁同声叹息,怎么会这么惨啊!“那黎教主的命还真大呢!”

    “可不是,就差那么一点儿,就被她堂姐和嫡姐害死。”

    “幸好有黎大教主及时救了她,唉!没救到她娘,救到她,也算好的了!”

    众女颇为黎浅浅庆幸,“那黎教主是嫡女还是庶女啊?”

    “嫡女啊!她娘是元配啊!”

    “但黎老太太不是把侄女嫁给黎将军吗?”

    “那时黎将军出征在外呢!而且那女人后来进了亲王府,她女儿可是亲王的亲骨肉,你们想想一个是亲王,一个是将军,王爷在京里安享荣华富贵,将军在外生死不明,换做是你们,也知道该选谁吧?”

    “那是。”

    吉祥见她们径自说起来,压根忘了自己,急忙打断大家,“各位姐姐们,快帮我想想办法啊!”她可不想落得和那个车夫一样的下场。

    “我觉得你赶紧去回复吧!省得回头夫人又要打发人去打听消息。”一个丫鬟口气不是很好的道,其他人也跟着点头。

    言下之意颇有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味道。

    “你们!”吉祥又急又气,指着众女说不出话来。

    明姐姐伸手拍拍她的肩头安抚她,“别急别急,这件事,谁去回复谁倒霉,既然你说是在客栈大厅听到的,不如这么做。”说着便伏身在吉祥耳边低语,半晌吉祥怀疑的看着她,“这能行?”

    “不试试看,怎知行不行?”

    “好吧!”

    说着吉祥转头就跑,众女看着如姐姐好生好奇,不过如姐姐却什么也没说的转身离开。

    离了众女,如姐姐直接去见高管事,高管事见她来了,指了椅子让她坐。“回来了,事情办得如何了?”

    “我办事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如姐姐满脸自信。

    “那倒是。”高管事见她一脸自信,也跟着笑了下,“对了,你可有秀桃的消息?”

    “她怎么了吗?”如姐姐问。

    “她已经好几天没回来了,难道是被识破扣下了?”

    “不至于吧?严姐姐的性子虽高傲,但事关国公爷,她不会也不敢搞砸了的。”

    高管事点头,严秀桃对国公爷那份心,他是看得清清楚楚的。“那她怎么会没消息传回来?”

    如姐姐沉吟片刻,建议道,“您不如派个机灵些的小子去锦衣坊。”她在高管事耳边低语数句,高管事跟着笑了起来,“行,就照你说的办,嗯,一会儿就派人去给她姐弟两租间屋子,要是顺利,就能再安插一个人进去。”

    如姐姐笑了下,起身告退。

    她离开好一会儿后,有个婆子进来,“高管事。”

    “怎么样?”

    “高夫人母女去前头用饭了。”

    “喔?”高管事有些讶异,“她竟然会纡尊降贵,跑去前头用饭?”长孙云生来富贵,看那些贩夫走卒不起,没想到今儿她竟然会……“可是有什么事?”

    “方才被高夫人派去打听消息的丫鬟,气喘吁吁的跑回去,说她从外头回来时,途经大厅,听到不少人在为高夫人打抱不平,高夫人听了很高兴,就说想去亲耳听听。”

    高管事听了忍不住骂一声,“蠢货!”

    婆子也觉得很无言,还以为那高夫人多精明呢!没想到竟然会被个小丫鬟给哄了!

    那小丫头倒也精,知道自己打听到的消息,主子不爱听,用这法子哄主子去听别人说,事后主子要跟她追究,她只需一口咬死自己的说词,高夫人也不好追究。

    当晚,黎浅浅刚练完大字,刘二就揣着鸽卫送来的消息来了,看他笑得贼兮兮的,黎浅浅就知,长孙云肯定知道外头最新的传言了。

    “她气死了?”

    “快了!快了!”刘二笑呵呵,把鸽卫送来的消息给黎浅浅看。

    黎浅浅接过手,展开看了下便笑了,“这位如姐姐出的主意不错,那个吉祥算是逃过一劫了。”

    “倒是这个阿朱……”

    “让咱们的人悄悄的去接近她,想办法引她说话,一切以咱们的人安危为上。”

    刘二颌首,“您确定吗?”

    “就算她真知道些什么,你觉得她会说吗?”

    “面对无利益关系的陌生人,也许会。”有的时候,人会因为种种考虑,而不愿也不想跟自己认识的或身边的人商量事情,可是面对没有利益关系的陌生人,反倒能敞开心大聊特聊。

    “也许吧!”黎浅浅不跟他争这个,只道,“就算查出来,我外祖母的死,真与外祖父和他的继妻有关,那又如何?难道能杀了他们为我外祖母偿命?”

    “可是……就这样放任他们,继续用您外祖母的钱财过好日子?”

    “光收拾他们两,就拿把外祖母的嫁妆拿回来?”黎浅浅笑了起来,只是这时她的笑,竟让刘二觉得自脚底一路寒上来。

    “他们两死了,他们的儿女照样享福,只有让长孙家破产,让他们夫妻为了钱财反目,让他们的儿女再不能坐享其成,才是对他们最大的报复。”

    这个目标,似乎有些远大,想让远在西越的长孙家倒霉,他们似乎有些鞭长莫及啊!

    “不急,原本我是想,把护法们处理了,有时间去西越,再处置他们,谁知道他们按捺不住,硬是要凑上来呢!人家现在好忙的,根本没空陪他们玩!怎么不等我无聊的时候再冒头呢!”

    刘二低头直笑。

    “对了,外头的传言是怎么演变成现在这样的?”

    “大教主和凤公子连手出击,大教主在宴会上说了那么一通话后,凤公子的人就在席间引导大家猜测事情真相究竟为何。”

    之所以挑那场宴会出手,便是因为席间有太子太傅在座,还有女皇心腹莫大学士,他们都是饱读诗书之人,也很重视孝道,长孙云说黎浅浅拒绝见她是不孝,黎漱却指出长孙云与其母自身不正,如何要求黎浅浅孝敬她?

    有的时候,受了委屈的人,直接自己跳出来喊委屈,相信他的人不会太多,反而会质疑他委屈的真实性。

    人都相信自己眼见为凭,耳听为证,黎漱先抛出一些事实,凤公子的人再从中引导众人自行猜测,等他们的猜测贴近真相时,再由黎漱和谨一的对话,引出世上不乏有慧眼之人,能轻易看穿长孙云之辈的心机。

    此番言论受到太傅及莫大学士推崇,席上诸人也以自己有双慧眼,能看穿长孙云命人散布的传言自傲。

    “高夫人说您对她不孝,但太傅等人却说您这才是孝顺,否则怎对得起您被高夫人母女迫害的娘亲。”

    得知自己计划失败的长孙云,差点没气晕,扶着女儿的手,强撑着回了房就再也撑不住的昏倒了。

    吉祥等人急急请了大夫来,不想……

    “你说什么,再说一次!”高思梨恶狠狠的瞪着大夫,大夫见多了病人家属,却不曾见过这样的。

    “这位夫人有喜了!”

    “你胡说,胡说,我娘怎么会怀孕,你胡说,给我打,把他给我打出去,打啊!”

    高思梨伸手就要打人,丫鬟们吓得赶紧抓住她,高思梨却不死心,抬脚就往大夫身上踢,大夫吓得转身就跑,连药箱都忘了拿,吉祥连忙把药箱抱出去给他。

    屋里高思梨还在大声喊打,吉祥抱着药箱追上大夫,“大夫,大夫,您的药箱。”

    “嘎,谢谢你了小姑娘。”大夫接过药箱,纳闷的问,“你家姑娘这是怎么啦!她娘有身孕了,这是喜事!怎么对着老夫喊打呢?”

    吉祥苦笑,不敢说她家夫人如今是寡妇,丈夫死了不止一年,她却传出有了身孕,她家姑娘平静得下来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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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教主难为介绍:
她是个父母双亡的死宅,但有万能大哥护着,日子可好过了!奈何难逃野心勃勃的亲戚们算计谋害,来到异世之后,方知有兄长护着有多好! 令她没想到的是,这辈子的她是个武林高手?还被师父交付重担当起了一教之主,想到从此背负着成千上万教众的生计,黎浅浅整个人都不好了,真是太瞧得起她了!凭她这细胳臂,她扛得起吗? 教中长老们不服,时不时找她的麻烦,朝中的皇子们也纷朝她递出橄榄枝,别以为她不知道,这些贵人们面上朝她笑的甜,背后捅她刀子可是毫不手软,焦头烂额之际,她那堪称白莲花的嫡母和嫡姐,以及她那好嫡祖母,似乎嫌她麻烦不够多,时常上门找麻烦不说,要她照顾整个家族,更想踩着她好让嫡姐去攀龙附凤? 真当她真是好欺负的?穿越之教主难为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穿越之教主难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穿越之教主难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