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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教主难为全文阅读

作者:扬秋     穿越之教主难为txt下载     穿越之教主难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百九十二章 生了!

    “我们和凤家庄有生意上的往来?”商太太神色激动,眼神里有着高度的狂热。

    “嗯。”商志高看着妻子的脸色,有些不解,不过看她那个样子,心里不悦,这女人是又想到了什么了?该不会又想缠上去吧?

    商志高想到女儿与袁四少将订亲的消息传出后,凤公子派人知会他一事,随即眉头深锁,对妻子道,“不过是凤家庄外围的商家,无足轻重,所以凤公子他们不知道。”

    这话一出,商太太听了心一跳,也皱紧眉头看着丈夫,“你,你在说什么啊!”

    商志高听妻子的问话,便知她又想自做主张了。

    冷哼一声道,“女儿已经订亲了,你别想太多了。”

    “我想什么了?”商太太色厉内荏问。“我想什么了?啊?你说啊!你说?”边说,商太太还以肩头撞向丈夫,大有要是你说的话让我不痛快,我就和你闹腾个没完的架势。

    可惜,往日屡试不爽的招式,今儿失灵了。

    商志高不止不理会她,还伸手推搡,将她推离自己远远的。“你想什么还有得着我说吗?无非是以为凤家庄和咱们家做生意,关系好起来了,便想着把瑰璎和玫璎往凤家庄塞,是吧?”

    “是又怎样?我这样,有错吗?是,凤公子咱们是甭想了,凤庄主的儿子今天就要出生,在这个兴头上,他为着儿子着想,断不会在这个时候纳妾打正妻的脸,可不是还有凤二公子吗?”

    虽然听说人因之前受过重伤,身子骨不如从前健壮,不止不能习武了,很可能寿元也不长,可那对她有什么影响?嫁过去没几年丈夫就死了得守寡的,又不是她生的女儿,不过就是个庶女,做寡妇就做寡妇呗!反正这年头又不禁寡妇再嫁。

    想到黎浅浅的身家,商太太忍不住双眼放光,“你想啊!凤公子行三,他二哥婚事还没着落呢!就算他们父母不在了,没人为他们操持这些,可长幼有序啊!”商太太越说眼睛就越亮。

    “你想想看,他们两的亲舅舅根本没空亲自来,更别说帮忙操持婚事了,凤二公子心里肯定有怨的,毕竟兄长和弟弟的亲事都有着落了,唯独他一个没有,换做是你,能没有怨?”商太太观察着丈夫的神情,小心的劝说着。

    “咱们现在是离他们兄弟最近的亲戚,而且咱们闺女儿将是南伯爷夫人,肯定会有不少人家攀附上来,咱们帮凤二公子选妻,还能帮这些巴结咱女儿的人家一个忙呢!不过,咱们家还有未出阁的姑娘,何必便宜旁人家呢!”

    有机会,自然是先把自家的女儿推出去占好处嘛!再说了,不过是一个庶女,还有另外一个可以嫁别人家呢!

    “我知道你希望咱们家三个女儿都得嫁入高门,可是,也不能薄待了自家亲戚嘛!你想,咱们把女儿嫁给凤二公子,可是给凤家庄名正言顺结交宝如县主的机会呢?”

    在商太太的心里,宝如县主是宗室,她女婿南伯爷也是宗室,一般人能有机会结交宗室,那肯定是要乐坏了的。

    她却不知,凤家庄和宝如县主之间,是宝如县主想要结交人凤家庄,而不是凤家庄想结交她,商太太把他们之间的关系想差了。

    商太太想差了,商志高可没傻,乍听妻子的话,是有点道理,但一细究就知有问题。

    要知道,宝如县主虽是宗室,可不过是南楚的宗室,出了南楚,谁知道她是谁啊?而且就算南亲王仍在世,在南楚宗室里也无足轻重,空有个亲王头衔。

    但凤家庄可不一样,出了南楚,多的是人知道凤家庄,全中州大陆的人都晓得,要买卖消息,最可靠的当属凤家庄。

    凤二公子纵使未有职称领有实差,但他是凤家庄两位当家的兄弟,纵使身体欠佳,也多的是人想巴结他。

    所以根本不存在凤公子想结交宝如县主却不招人待见,而是宝如县主想方设法想要结交凤公子等人。

    想到此,商志高嗤笑一声,“行了,你别再往下说了,我再听下去都要觉得自己无地自容。”

    商太太被丈夫制止,心里颇为不悦,可丈夫都直言不想听了,她要再往下说,岂不是自讨没趣?

    还是去找女儿!她心里盘算着,是不是要再去湘城走一趟,好给女儿挑衣服和首饰,可想到大夫交她,伤势没好全前,最好是别出远门,好生在家养着为佳时,她心情立时就沉了下去。

    不由抱怨,为什么瑞瑶教不把锦衣坊和天宝坊开在岳城呢?

    其实天宝坊和锦衣坊都有专人到府服务,不过商志高家不在此列,那需要在这两家店达到消费额度,才能有此殊荣。

    商太太来到岳城之后,就因伤未能顺利在岳城上流社会露脸,即便女儿将是南伯爷夫人,她自己仍未打开岳城顶层社交圈的大门,因此她往来的那些人家,虽有听闻天宝坊和锦衣坊有此服务,可谁也不敢挂在嘴上眩耀,万一要有那个不识趣的,要求她们使用这个特权给她们开眼界怎么办?

    她们自家未达额度,不能使用这项服务,又怎么好在同侪中显摆呢?

    便也因为如此,商太太才会不知道,天宝坊和锦衣坊有此项服务,也才会在哪里怪东怪西的。

    听到妻子的抱怨,商志高只觉幸好嫡女的婚事已经订下,否则真让妻子出面,光她那张嘴,再好的亲事都会被她搞砸了!想到此,商志高不由看着妻子发愣了下,商太太被丈夫的目光吓到,以为他怎么了,慌张的叫人请大夫,又找人把儿女都叫过来,总之慌成一团。

    商志高见状叹了一口气,在女儿顺利出嫁之前,还是再让她受点伤,让她下不了床的那种,免得她这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暴露于人前,给女儿丢脸。

    商太太还不知道,丈夫已经打算要剥夺她,为小女儿操持婚事的机会,还在那里慌急叫嚷着。

    黎浅浅这厢赶到凤家庄时,黎漱他们已然在布置成产房的耳房较远的东厢南房里候着了。

    因外头风还有些寒,蓝棠发动时天还黑着,怕凤老庄主在外吹了寒风着凉就不好,所以才特地安排在这儿休息等候,而且有点距离,才不至于被蓝棠的叫痛声给惊吓到。

    虽然黎浅浅这一路进来,都没听到蓝棠的声音。

    凤老庄主焦急的踱着方步,凤庄主呆呆的坐在椅子上,凤二公子抱着小家伙坐在一旁,小家伙起得早,吃饱喝足已然玩累了,正乖乖的待在他二舅怀里昏昏欲睡。

    不过昏沉沉打着呵欠的小家伙,迷迷糊糊间看到黎浅浅,就朝她一笑,萌得人心软成水,“小姑姑。”他含糊不清的喊着。

    “小婶婶。”凤二公子纠正他。

    “小沉沉。”小家伙很从善如流的纠正发音,可惜没多大长进。

    凤公子上前从他二哥怀里接过他,小家伙很乖顺的让他抱起来,然后送进黎浅浅的怀里。

    黎浅浅在窗前的软榻坐下,伸手把小家伙抱过来,小家伙在她怀里扭动了下,似在寻找最舒服的位置,黎浅浅伸手轻轻在他背上拍抚着,规律的拍抚和力道,让原就昏昏欲睡的小家伙一下子就睡着了。

    黎浅浅等他睡得沉了,将他挪到身边的榻上继续睡,大概是换了位置,没了温暖柔软的人身做垫子,小家伙嘤咛一声似有醒转的迹象。

    凤二公子和站在一旁的奶娘都有些着急,不过黎浅浅没停止拍抚的动作,小家伙很快,就因这规律的动作又睡着了。

    奶娘轻吁口气,这位黎教主比她之前看过的一些夫人奶奶们要靠谱得多,对小孩子颇有一手。

    “现在怎么样了?”

    “刚吃过东西,稳婆说,还早,让人扶着大嫂在屋里走动,说这样生得快些。”凤二公子压低了嗓音回答,生怕声音大一点就把孩子吵醒。

    黎浅浅看看小家伙,睡得可香了,她拍抚的手更加轻柔,力道也减了不少,慢慢的拉长间隔,然后就抽手不再拍抚。

    “怎不拍了?”凤二公子问。

    “他睡得沉了,再拍可就醒啦!”黎浅浅吓唬他。

    凤二公子咦道,“我还以为要拍到他醒呢?”

    “别闹了!”黎浅浅笑睨他一眼,“你想想你自己就好,难道睡觉时,希望有人一直拍着自己吗?”

    正说着话,黎韶熙他们到了,互相见礼之后,各自找地方坐,黎韶熙看到妹妹坐在榻上,旁边还摆了一团东西,好奇的走过来。

    正想伸手挪开那团东西好方便他落坐,不想却被他妹给拦了,“小心压到孩子。”

    孩子?谁家的啊?

    话声方落,黎家另两个兄弟都蹦过来了。

    低头一瞧是个粉妆玉琢的娃娃,“这谁家的?”黎茗熙虽没人提醒,可也没敢提高声音,怕吵醒孩子。

    他虽未成亲生子当父亲,可部队里为人父的兵丁可不少啊!他们甚少回家,但对带孩子各有见解,因为有人妻子熬不住一个人扛一家老小,扔了公婆孩子另嫁,也有的生孩子没过关撒手人寰的。

    搞得他们这些爷儿们又当爹又做娘的可不少,当然,更多的是不曾亲手照顾孩子的,但是不管是那一种,都对婴儿畏惧戒慎。

    因为他们只要一哭,那就像是天要塌了般,让人觉得要窒息,要是懂事了的孩子,说理讲得通,倒也罢了!要是那种小婴儿,说了也听不懂的那儿小婴儿,一哭,那就是惊天地泣鬼神的哭法,连他们队里最勇猛的战士也为之腿软。

    黎茗熙初进军队时年纪尚小,正是天真好骗的年纪,又已忘了家里三弟和四弟哭闹起来时是咋样,就被人骗去家里,生受了那么一回婴儿哭嚎攻击大法,差点没把他耳朵都给震聋了。

    因此在晓得黎浅浅身边的躺着的是个孩子,他自是不敢造次。

    黎令熙也是心有戚戚焉。

    当杀手时,他最不愿接的就是和孩子有关,以及灭门之类的差事,这也是他与老门主之间最大的矛盾。

    老门主对这类差事,并无甚抵触,对他而言,不过就是生意,但黎令熙却会想到自家小弟的哭声和哭脸,从而下不了手。

    最后他对老门主直言,不想看见他有劣迹,就别给他派这种差事,老门主虽有不满,也只能从了。

    至于门里其他人,对此表示不平?那关他什么事?不平,那就自己找老门主说去,既然要接这样的生意,老门主就得有心理准备,门里有人不愿接。

    在他当门主的短短时日里,就不曾接过这样的生意。

    黎浅浅不知道两位哥哥心里百转千折,让他们坐下后,便问凤二公子,“棠姐儿天没亮就发动了,那你们吃过没?”

    “我们没吃,只他吃过了。”凤二公子边说边指着小家伙。

    孩子禁不得饿,大人们忘了或吃不下,可孩子饿了就得吃,不给,就听着接受震撼教育吧!

    黎浅浅对玄衣笑道,“这可是你家公子的地盘啊!我们来者是客,可不能让我们饿肚子。”

    玄衣笑了,“知道了,这就去安排吃食。”

    说着转头出去,不一会儿就领着提着食盒的丫鬟进来摆桌。

    凤老庄主上了年纪,不能让他饿着,有黎漱他们陪着,他勉强吃了些粥,凤庄主嘛!凤公子觉得要换做是他,肯定也紧张的吃不下,遂不再管他。

    他招呼着二哥、黎家兄弟还有黎浅浅一起用饭。

    黎浅浅却摇头,对春江道,“拿个包子给我就好。”春江点头给她拿了个素包子,只是黎浅浅接过之后,只撕了些包子皮来啃,这个时候她哪有胃口吃东西啊!

    吃饱了,凤公子领黎韶熙兄弟去园子里逛,顺便把凤二公子,及刚醒来解决完人生大事的小家伙出去消食。

    黎浅浅昏昏欲睡,春江侍候她睡下,自己和春寿两个坐在榻前,靠在一起打瞌睡。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晚霞似乎才染上天空没多久,夜幕就降临了,他们吃喝后围在一起闲聊,然后各自坐在椅子里,或软榻上睡去。

    忽然一嘹亮的婴儿哭声划破了夜色,屋里众人纷纷醒转。

    这是,生了?

第九百九十三章 还是防着点的好

    对于蓝棠的亲人来说,母子平安才是重点,然后才是孩子的性别。■菠&萝&小■说

    稳婆抱着一个襁褓走过来,笑得满脸菊花开,“恭喜老庄主,庄主,喜得贵子。”

    凤老庄主激动的流下泪,嘴里直嚷着,好好好。

    凤庄主急急忙忙起身,不想一个趔趄腿软了!明明一直坐着的,也能腿软啊!

    大家心里暗笑,但丝毫不敢表露出来。

    其他人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高灵儿一头撞了进来,满脸兴奋的问着,“我听说生了啊!生儿子还是生女儿啊!”

    她没听到刚刚稳婆的话,眼睛在屋里诸人身上打转,就在她转到身上抱着婴儿襁褓的稳婆身上时,黎浅浅已一个箭步拉住了她,“是儿子,生的是儿子。”

    “哈?生儿子了!生儿子好啊!生儿子好。”高灵儿笑得跟个傻子似的,事实上全凤家庄上下人等,听闻庄主夫人生儿子,一个个和高灵儿一样,笑得跟傻子似的。

    庄主后继有人,这是大喜事啊!

    稳婆虽知凤家庄全是高来高去的武林人士,可还是被黎浅浅的快动作给吓了一跳,幸好她的直觉反应是抱紧孩子,才没把襁褓掉地上去。

    黎浅浅和章朵梨等人看过孩子之后,就跟着稳婆去看蓝棠。

    男人们呢?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做呢!喜获麟儿,要大宴宾客啊!以凤家庄在江湖上的地位,要宴请的人肯定不少,名单要列,菜单要开,还要准备给远途来贺喜客人住的地方。

    楼外楼的空房要清点,如商大舅这样的亲戚,可能要安排住在凤家庄内院的客居了。来客太多,楼外楼的客房大概会不够住。

    凤家庄迁居于此后,楼外楼的面积年年要往外扩,因为许多门派、武林世家在京城都有宅子,要到凤家庄办事,可以回自己家里住,不用住在楼外楼,可新址位于偏远的南楚山区,湘城又是个略排外的地方,这些世家门派想在此置办产业,略难。

    没有自己的地方落脚,就只能住在楼外楼,一旦楼外楼容纳不了,这些客人怎么办?只能自求多福。

    接到了客人们的抱怨,凤庄主只能将楼外楼不断扩建。

    不过现在看来,似乎扩建得还是不够啊!

    凤庄主拉着两个弟弟帮想辙,黎漱噙着笑,领着黎家三兄弟跟在其后,黎韶熙看了看表舅,又看看前头那三兄弟,最后走到黎漱身边,“表舅,这似乎是咱们赚钱的好机会?”

    “你也看出来了?”

    “您怎么想?”

    “回去看你妹说,她那儿应该已有腹案了。”黎漱拍拍大外甥的肩头,对他日渐厚实的肩头颇为满意,之前这外甥就是瘦了点,现在嘛!还行。

    黎浅浅这里正在帮蓝棠擦汗,刚生产完,蓝棠不断在冒汗,叶妈妈已经照蓝海信上交代,熬了碗药给她喝,喝完之后,蓝棠觉得自己有元气多了,刚生完那会儿,她觉得自个儿两腿都在打颤,虚得不行,现在真是感觉好太多了。

    叶妈妈走过来给蓝棠把脉,确定无碍才松了口气。

    “你要是累了,就歇一歇吧!等醒了再喂孩子。”叶妈妈从稳婆手里接过孩子,放到蓝棠面前,蓝棠看着那红红的小脸,良久才鼻头眼眶一起泛红,“他好丑啊!”

    怎么这么丑呢?

    襁褓里的孩子似乎感受到来自母亲的嫌弃,小嘴一扁张开喉咙放声大哭,小小的婴儿哭声嘹亮,把院子里忙碌的人都震住了。

    小公子这是怎么了啊?

    黎浅浅先是被吓得瞪大眼,然后没好气的啐蓝棠一声,“有你这样的娘,瞧,把我们小宝贝委屈得哭了啦!”

    黎浅浅伸手抱过襁褓,就和他的小表哥一样,小小的婴儿很喜欢黎浅浅,被她一抱委屈的抽泣着,不再放声大哭了,改以小小声的嘤嘤声勾得人心软如水。

    “乖啊!乖喔!小姨疼你,你娘生你太累了,脑子不清楚了,咱们是乖宝宝,不跟她计较啊!”说着就抱着孩子出去了,襁褓里的小婴儿委委屈屈的嘤咛着,似在回应黎浅浅的话。

    蓝棠看黎浅浅抱着孩子出去了,顿时有种自己失宠的错觉,不过章朵梨、高灵儿跟在黎浅浅身后一起出去的事实,告诉她,她的感觉可能不是错觉啊!

    叶妈妈好笑的看着蓝棠扁嘴委屈的脸,“她们是怕你累着了!生了一天一夜,也该睡了。”

    “孩子不用吃奶吗?”说到底还是心疼孩子的,新手娘亲什么都不懂,只能开口问。

    就算事前准备再多,事到临头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不足。

    叶妈妈安抚她,“不急,孩子才落地,先让他喝水,等你醒了再说。”说着给她掖了被角,伸手在她身上轻轻拍抚,就像前一晚,黎浅浅哄小家伙睡觉一样。

    蓝棠其实眼睛酸涩得不行,被这么一拍抚,倦意立刻席卷而来,只是她昏昏欲睡的同时,还不忘问一声,“他不会一直这么丑吧?”

    “浑说什么?孩子才落地呢!长开了就漂亮了!放心吧!”

    得了叶妈妈的话,蓝棠心里一松,头一歪立刻沉入黑甜乡。

    黎浅浅抱着小外甥,看着叶妈妈从内室走出来,忧心写满那双灵活的大眼睛,“她怎么样?”

    “没事,就是生产时间拖得有点长,累着了,刚刚给她喝的补气养生茶里头,我还加了补血丹,让她歇歇缓过气来就好了。”

    黎浅浅她们这是头一回近距离接触产妇,什么都不懂,只能听叶妈的,其实之前特别请来的接生婆世家,也都和她们说过一些,不过事忙,那些事也就忘得差不多了,现在真的遇上事了,还真一点都派不上用场啦!

    所以说术业有专攻,她们各有专长,却都不是这专业,就算事前学得再多,听了不少,遇上了还是会慌了手脚。

    负责这次接生的王产婆媳妇儿让自家媳妇把孩子接过来,“先把孩子交给奶娘看着,你们回去好好歇一歇吧!明儿大概就有宾客上门来了,你们得养足精神,明天帮着待客,产妇和宝宝都要好好歇息,宾客怕是得由你们这些做姐妹的帮着招呼了。”

    哦,是厚!这要是在别人家,上有婆婆或妯娌的,自然有这些人出头招待宾客,但凤家庄现在当家主母就只蓝棠一个,她躺下了,也就没人帮忙招呼客人啦!

    黎浅浅是凤公子的未婚妻,可以帮衬一二,高灵儿本就是凤家庄的人,章朵梨是蓝棠的好姐妹,来帮忙招呼也说得过去。

    春江一听便忙起来,吩咐春寿回去帮黎浅浅取衣物来,还有章朵梨的,高灵儿本就在凤家庄有住处,“派人去问大教主,看看是不是要帮他取换洗的衣物,还有黎韶熙兄弟三个,若黎浅浅师徒都要住在凤家庄,他们是否也要住下来。

    黎漱自然是要住下,蓝海没能赶过来看着女儿生产,他得帮看着,黎韶熙有生意点子要和凤庄主兄弟谈,还得跟妹妹先把事谈妥走不开,黎茗熙和黎令熙觉得凤家庄环境不错,且他们两个虽武功层级不同,但在凤家庄,都能找到对手,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舍不得走。

    隔天,果然王家媳妇说得一样,上门贺喜的夫人、太太络绎不绝,她们统统都被接到楼外楼的待客大花厅,在这里接待她们的,是未来的凤公子夫人,瑞瑶教黎教主,以及一名美艳无双的章姑娘,还有凤家庄的数字公子夫人们、护史公子的夫人们。

    这些夫人们平常难得露面,有的在凤家庄的铺子里做事,有的在家相夫教子,不过今儿个,全部出来帮衬黎浅浅。

    至于男客,则在凤家庄外事厅,由凤老庄主带着凤庄主、凤公子兄弟,还有黎大教主,黎家三兄弟招呼。

    有不少派管事上门道贺的人家,在得知黎大教主及黎家三兄弟,也在凤家庄帮忙招呼客人,便匆匆亲自赶过来。

    其中袁庄主就带着新上任的南伯爷季驷赶过来,同来的,还有季驷的岳父商志高,当然商见君也不落人后,当商志高和商见君二人在凤家庄外事厅外碰头时,据说那火光四射的场面,跟高手过招也不遑多让了。

    送礼的人当中,最引人关注的莫过于孟盟主了,这一位当年苦追蓝棠多年,可惜毁在自家族人之手,听说孟氏族人被收拾得苦哈哈。

    而且这位到现在,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就不知,他会娶谁家姑娘啊!

    在大家万众期盼下,孟盟主的贺礼送过来了,是个锦盒,大家看着那巴掌大的锦盒,暗暗猜测里头装的是什么?

    不过凤家庄的管事可不会满足他们,想知道?行啊!只要夫人点头,庄主没异议,付钱就能买到消息。

    相信没人会当冤大头,花钱买消息后,就大肆传扬出去。

    黎浅浅知道后,忍不住问凤公子,“真的什么消息都能卖?”

    凤公子点了点她的鼻尖,“那得看是什么消息,不过关于我们之间的事,那是无价的。”

    接下来,黎浅浅她们接待了无数上门的宾客,直到满月酒这天后,宾客才渐渐散去,不过接到消息后,不远千里赶来,却仍迟到的宾客依然络绎不绝。

    其中,就有吕大小姐夫妻两。

    吕大小姐夫妻先是去看望蓝棠,送上迟来的满月贺礼之后,才去见黎浅浅。

    白船长由黎漱等人接待,而黎韶熙兄弟留下身无公职的黎令熙,他们还得赶回京城,跟着他们来的天使,则早在宣旨结束隔天就启程返回京城。

    谁知才出发不到半日,就被黎韶熙派来的信使追上,附上一封请假信,言明蓝神医之女生产,他们得帮着蓝神医看顾一二。

    蓝家和黎家之间的关系亲密,皇帝是知道的,若不是黎浅浅之故,这蓝海要真想抗旨不从,早在宣旨天使到之前,就走得无影无踪了!想到人家要嫁女儿,因自己下旨宣召蓝海进宫,害人家闺女儿千里迢迢,从莲城拉着嫁妆到京城,就为让她爹看着她出嫁,皇帝看到黎韶熙的信函,难得的有丝愧疚。

    甚至因为蓝海没有儿子,他正愁蓝海的功劳不知往哪儿搁,后来得知蓝棠生了个儿子,竟然就给蓝棠的儿子封了镇南侯。

    消息一出,可真是震惊四座。

    大家都没想到,这个大名都还没起的小屁孩,竟能得到皇帝的青眼,封了个侯位?只是这镇南侯,听起来感觉有点怪怪的啊!

    然后就有人提到,这蓝海之女嫁的是凤家庄庄主,凤家庄在湘城,而前不久,岳城的南亲王外孙,不才被封为南伯爵吗?这镇南侯,和南伯爵,感觉似乎有点微妙啊!

    当宣旨天使抵达湘城之际,黎浅浅她们也要启程前往京城了。

    婚期订在十月中,再不启程,一大堆悬而未决的嫁妆问题找谁问去。

    蓝棠抱着儿子接旨的时候,整个人都蒙了。

    凤公子兄弟接完旨后,就把天使请去喝茶兼套话,黎浅浅抱着小外甥,笑说,“唉呀!这皇上怎么就给赐这么个爵位呢?这么一来,岂不把宝如县主的儿子给镇下去了吗?”

    黎漱若有所思伸手摸小婴儿的下巴,对黎浅浅她们道,“说不定真是这个意思呢!”

    “可是,有这必要吗?”蓝棠把儿子接过来,只是小宝宝似乎不愿离开黎浅浅,他娘一伸手他就扁了嘴,他娘把手收回去,他就咧嘴笑了,把他娘给气的伸手在他的小屁屁上拍了两下。

    “南伯爷也许没什么野心,但他娘可不一样,那就是个不安份的女人。”要是安份,她就不会在丈夫还在世时,和袁庄主搞在一起,当然啦!在宝如县主心里,袁庄主才是她心许之人,她那个先夫就是个渣,为了掩人耳目,不让人发现他特别的性向,他内院里女人可不少,他对女人在房事上无能为力。

    面对妻子,他不敢造次,但对那些可怜的女子,他可是毫不手软。

    他的死,不止宝如县主觉得解脱,对那些女子更是如此。

    黎漱的心里,对宝如县主的评价,大概就只比白石楠略好而已。

    至少宝如县主心里是有其父母,不像白石楠,在她心中,父母也只不过是她用来达成所愿、所求的踏脚石罢了!

    “南伯爷自小就不是在宝如县主身边长大,而且他还有嫡母呢!那才是把他们兄弟养大的人,遇上冲突时,他未必会听宝如县主的。”

    “可是袁庄主挺他亲娘啊!”黎漱提醒她,“回头还是跟凤庄主他们说一声,让人盯着点儿,还有他的岳父,嗯,还有他岳父的好兄长商见君,这人也不是个老实的。”

    黎漱心说,就不知商见君和宝如县主凑到一块儿,会发生什么事?是一拍即合呢?还是相见两厌?

第九百九十四章 怀念已久的味道

    黎浅浅一说自己的疑问,就连蓝棠等人也好奇了,只不过,这两位似乎暂时不可能有交集,所以此题暂时无解。

    黎浅浅对蓝棠道,“让人盯着,以商见君的个性,他已经从年前忍到现在,八成就快忍不住去了,等他一露面,绝对有好戏看,你可得让人看着,好写信告诉我啊!”

    “知道,不过你确定,他们一碰头就会有好戏?”

    “肯定的啦!你想想,商见君为了把商志高留在身边当谋士,不惜砍掉他的右手,这样的一个人,能忍受商志高背叛离开他?”

    “我觉得一旦宝如县主发现,商志高的优点之后,肯定会去摸商见君的底,到时候她派人来买消息的时候,记得钱跟她多要些。”黎浅浅可没忘记,宝如县主三番两次邀约她去赴宴,其实是想坑了她的事。

    蓝棠自也没忘记,“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他们好好的从她身上敲一笔。”

    来宣旨的天使,和上回那位恰巧是同一位,他得知黎浅浅她们不日就要启程回京,便兴高采烈的找黎漱商量,想要和他们一起走。

    黎漱对此要求,理所当然不会拒绝的,于是当天,来宣旨的天使就带着大小跟班,跟着黎漱他们一起回了湘城。

    重回湘城黎宅,天使颇感亲切,这黎家的管事实在太上道了,竟然还记得上回派来侍候他们的是那些人,又把他们派过来了啊!

    面对天使们对妹妹家的管事不断的吹捧,黎令熙只想回他们呵呵二字。

    黎宅才多大啊!能派来侍候的人不就那几个吗?天使才来过不久,此次再来,侍候他们的这些下人,自然还是上次那批人,要是再隔个两年三年,侍候的这些下人们,可能早就因各种原因调离或升职了。

    不过天使们这么想,也是好的,至少他们对妹妹他们是没有恶意的,从他们因为侍候的下人是旧识,而大加赞赏黎家的管事,就可知这是他们对黎浅浅释出的善意。

    所以他当然不会揭穿此事,而是附合天使们一起称赞黎家的管事。

    黎家的管事其实是有些蒙,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天大的好事,竟得宫里来的天使和黎三少将军如此盛赞。

    然而他到底是见过世面的,自不会因这样的称赞而失了分寸,规规矩矩的上前道谢,就笑着转移话题,到询问天使们可有什么想吃的,他好叫厨子做。

    说到这个,天使们都来了兴致,在宫里侍候贵人,他们在吃食上有很多禁忌的,想一些吃了口气会很大的,他们都不能吃,就是休息了,休假了,也不敢吃,就怕宫里的贵人突然召唤,他们就得立刻赶过去,到时候让贵人闻到味儿,要是脾气好的,兴许就抬抬手放过去,要是天生就爱欺负人的,那一丁点蒜味、葱味,可能就要人命了。

    出京当差虽然有诸多不便,但能吃到平常不能吃,可却是自己爱吃的食物,也算是有所得了!黎家的管事此举正合了他们的心意,天使们一个个眉开眼笑,心里暗暗期盼着,要是能在湘城待久一点,就更好啦!

    黎令熙和宫里的这些太监打过不少次交道,不过还真没见过这些人笑得这么开怀的样子。

    黎浅浅接到厨房管事通知,天使们要求的各色食物时,忍不住神色有些黯淡,“他们就要求这些东西?”

    “是。”管事有些犹豫,“这些不过都是些家常菜,最不起眼上不得台面的,大厨有些担心,真照他们意思做了送上去,怕会惹恼他们。”

    黎浅浅朝管事笑了下,安抚他道,“没事儿,既然王管事特意问了,他们才点的这些菜色,想来就是他们心心念念想吃的菜,你想,他们打小进宫,在宫里多少年了,天天见到的都是大鱼大肉的宫廷菜色,看也看腻了吧?此外,我听说,侍候宫里的贵人要很小心的,像些气味大的菜都不能吃,免得近身侍候贵人时让贵人闻了不舒服。”

    厨房管事啊了一声,这事他也听说过,这要是侍候的娘娘是个宽厚的,也许不会怪罪,可要是被自己侍候的贵人的对头闻到了呢?

    说不定自己侍候的贵人,都要被自己给连累呢!

    “这么说来,他们出宫当差,能吃上这样的菜,也算是解馋了?”

    “可不是吗?”黎浅浅道,“记得了,回头每天都派人去问一下,看他们要吃什么,既然难得来咱们府中一趟,总要人尽兴而归。”

    厨房管事郑重其事的应下。

    不得不说,黎浅浅此举,倒是让自己在宫里这些太监跟前刷了一波好感度,等她进京掌理起侯府后,这些太监们更是争先恐后的争抢到侯府的差事。

    凤公子他们也要进京,不过没那么早,他们要等蓝棠和孩子壮实一些,再一起进京。

    不过凤二公子倒是跟着黎浅浅他们一起,因为他身子弱,得尽早出发,万一在路上有什么突发情况,时间上不至于那么紧迫。

    虽然凤二公子觉得,自己现在应该已经扛得住长途跋涉的辛劳,但架不住他大伯父、大哥和小弟都觉得,他,扛不住啊!

    所以他只能很苦逼的,跟着黎漱他们一起上路,途中,章老看他不开心,还开解他,“有你在,老夫就安心啦!因为不会因我一个人拖累行程。”老头子满脸欣慰,要知道之前因为自己年老体弱,途中有个头疼脑热的,就会拖累大家,现在好啦!有伴了!而且这个伴,比他还弱啊!

    凤二公子听出了章老的言外之意,气得想打人,可是自小庭训,要敬老爱幼,所以只得把气全得揉碎咔巴咔巴的吃进肚子里去。

    当黎浅浅他们从湘城出发时,小家伙终于从有新弟弟可以一起玩的喜悦里反应过来了,他二舅舅,不见了!

    从那天起,他就哭哭哭,把他弟小宝贝也弄哭了,最后,凤庄主只能把小弟丢出去,然后把小外甥交给他,“去,赶紧的,把他带去找他二舅去。”

    真不知道是为什么,小家伙就爱黏凤二公子,找不到人就哭闹不止,搞得像其他人虐待他似的,其实天地良心啊!大家是恨不得把他捧在手心里哄着,谁知道人家不领情呢?

    这缘份还真是难说!

    要知道他亲娘从小就和他们哥儿几个一点都不亲,谁晓得她的独子,会这样黏他二舅呢?

    凤公子接了外甥,把他放进车里,车里头是侍候他的丫鬟和奶娘,有她们在,他总算能稍停些。

    只不过一想到他二舅,就泪涟涟,凤公子遇上他,当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这要是大人,说不通道理,咱可以用武力说服他,可遇上这样似懂非懂的孩子,你要怎么跟他,他要找的人出远门了,咱们现在要去找他?

    凤公子虽疼小家伙,但其实不常带着他,知道他已经很会说话了,可是并不清楚他听不听得懂,而且他早已习惯下达命令不解释,故也不懂怎么跟孩子解释,于是乎,当后来这小家伙在黎浅浅面前吐糟他小舅的时候,他顿时有种晴天霹雳之感,这小鬼,什么时候说话这么流利的?

    这时的舅甥两还在赶路中。

    回京城因有天使们同行,所以全程光明正大走官道,黎令熙原是要留在湘城,盯瑞瑶教在此要兴建的客栈,但他后来想了下,这一行老的老,小的小,他不跟着照看怎么放心?

    于是把兴建客栈的事情,扔给了合伙人凤庄主,自己则跟着黎浅浅他们一起回京。

    能光明正大走官道,自也可以蹭驿站。

    这一蹭,不想就蹭出毛病来了。

    当他们离开岳城后,走了几天山路,进入蒙州,蒙州和岳城、湘城不同,它平地渐多,且地势和缓,没什么山,一路平缓,黎浅浅他们便加快了速度,想要赶在天黑前抵达进入蒙州后的第一座小城泉流城。

    泉流城中似乎在办什么活动,所以客栈大多客满,接了先行的鹤卫回报,刘二有些头疼,他们这一行人车太多,就算要租民宅住上一两天,怕是租不到,客栈又客满,那要上哪找地方住呢?

    领头的天使听到了,忙派人来请,“听说此城的客栈都住满了?”

    “是。”刘二苦笑,“不知蔡大人可有良策?”

    被称为蔡大人,领头的天使笑了,暗道,不愧是黎教主身边第一得用之人,知道他们这些人最不喜欢被人叫太监,便称他为蔡大人,真是上道。

    “不如咱们去驿站住吧?”

    “驿站?”刘二不解的问,“这,能行?”

    蔡大人笑,“能行,怎不能行?咱家一行人都是内官,最差的也有个五品呢!再说了黎教主和黎三少爷是侯府千金和少爷,是官眷,住驿站有何不对?”

    咦?原来还能这样操作啊!刘二笑容加大,“多谢大人指点,小人这就和我家教主说去。”

    “嗯嗯,去吧!去吧!”

    出发前后,每天都有人来询问他们想吃什么,然后尽力满足他们的需求,不让他们离了湘城黎府,就没得好吃,蔡天使等人,光这些天这样吃,就都吃胖了呢!虽不是大鱼大肉,却是他们内心深处最想吃的,如再普通不过的阳春面,肉丝少少的,汤,不过是再简单不过的煮面汤,一把时蔬青菜,还加了葱和蒜,因为是自家种的,加的有点多。

    却是蔡天使魂萦梦系三十年的滋味。

    他离家进宫的前一天,他娘,就是亲手煮了这么一碗面给他吃,此后他就再不曾见过他娘,那个味道,让他从此不忘。

    可是在宫里侍候贵人,葱蒜等物从此不敢入口。

    出门当差这么多回,每次沿途官员想巴结他们的,示好请宴的,无一不例外的全是大鱼大肉的大餐,搞得他们每回出门,想趁机满足一下自己多年梦想都不可得啊!

    唉!

    要黎浅浅说,蔡大人他们出京之后,那就该怎么乐呵怎么来,又不用担心冒犯贵人,管外头那些想巴结示好的人怎么想?他们想巴结讨好蔡大人他们呢!还不紧着他们,要什么就给什么吗?

    何必委屈自己的五脏庙呢?

    然而个人有自己的想法,不能说人家的做法就是错的,黎浅浅觉得如果蔡大人他们想继续以前的做法,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跟着他们出门的厨子,大概会更高兴呢!因为1地花功夫去给这几位大人捣鼓吃的。

    是的,这次,黎漱终于如愿以偿带着厨子一起出门了。

    这也是因为湘城这位厨子做的菜深得他的欢心,所以才决定把他带着一道儿出门。

    有的时候,黎浅浅会忍不住想,倘若当年,大长老在表舅身上多用点心,给他派上几个得用的厨子,说不定表舅就从了他,娶大长老订下的女子为妻啦!

    可惜啊!看着表舅出生、长大,按说应该比别人都了解他的大长老,就因为不在黎漱身上花心思,正常的长辈关爱晚辈的那种用心,说不定表舅早就成亲生子,那,也就没她什么事了!

    已经仙逝的大长老,现在大概已经知道,当初他做错了什么吧!

    其实才经历了父亲骤逝打击,半大小子的黎漱,最需要的,是如亲人一般的关怀,让他知道,他并不孤单,他父亲死了,可还有他们这些人陪伴着他。

    只是,他的身份注定了他身边的人不敢这么对他说,唯一有资格,也是唯一能让他听得进去的,只有大长老,如果他那时对黎漱用的是怀柔之策,怕是早就把黎漱收服了。

    黎浅浅交代下去,让厨子尽力去做好天使们点的菜,她对刘二说,“等到京城之后,记得提醒我,给厨子一个大大的红包。”

    “您放心,不会忘的。”

    刘二眼里满是佩服,黎三少爷跟他说,这蔡内官算是这批人当中最难搞的一个,尖酸刻薄还爱记仇,京里有好几个官员,因为得罪了他,而被他在皇帝面前上了眼药,别小看这些人,应景的时候,一句看似无关痛痒的话,可能就是致死的关键。

    所以千万不要得罪他们。

    倒是没想到,教主用美食这招,竟然就收服了这几位。

    为此,刘二特地去问黎浅浅,当初怎么会想到用这招的,不想他家英明神武的教主一脸正经的告诉他,“没有什么事,是一顿美食解决不了的,一顿美食不管用,那就来两顿吧!一定管用。”

    把刘二雷得不行。

第九百九十五章 闹剧

    泉流城虽位于蒙州境内,但其实它和岳州境内的山区很近,从岳州山间下来的岳泉溪,出山区后就环绕在泉流城外,最后在城的西南方汇集成镜泉湖,是泉流城一地的名胜。

    镜泉湖周遭除有名门世家的别院,还有不少古剎道观,是泉流城一地的避暑胜地,也是秋猎圣地,因为从此去,最接近岳州山区,镜泉湖与岳州山区之间的不少乡镇,因成皮毛、山产集中地而兴旺起来。

    其中最大的山胡镇,就成个中翘楚。

    山胡镇位在山桃县,现任县令是个年近四十的鳏夫,姓唐名介人,唐大人和岳城的卫大人是同年,和卫大人不同的是,唐大人的子女运比卫大人强,卫大人到现在还没儿女呢!

    唐大人长子唐伯瑞已经成亲生子,小夫妻两正等着二胎,唐大人的夫人就生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小女儿唐淑惠今年刚及笄,按说,小姑娘应该是家里最得宠的,实则不然,最得宠的,不是她,也不是她那大侄子,而是比她大两岁的小姑姑,唐大夫的幼妹。

    这位唐三小姐唐香姝是唐大人父母的老来女,生来最是得宠。

    就连她那有望成为秀才的大侄子唐伯瑞,都比不上她在唐老太爷和老太太面前得脸。

    唐大人去岁进京述职,唐家人则待在山桃县等消息,看他是原职留任呢?还是高升他职。

    年后消息传回山桃县,唐大人高升了。

    升任流泉县县令,虽和山桃县离得很近,可是流泉县和山桃县等级大不同,一个是上等县,一个不过是三等县,这当中的差别,就以县衙所在看得最明显不过。

    流泉县县衙就在流泉城,那可是附近首屈一指的大城,虽比不上岳城和湘城,但位于官道必经之地,流泉城的繁华可见一斑。

    山桃县县衙所在地,不过是一略大的山胡镇,这差别能不大吗?就算山胡镇如今因为是山产、皮毛的集中地而出名,却仍比不上流泉城。

    当黎浅浅一行来到流泉城驿站时,管驿站的官员就站在外头相候。

    “这是怎么回事啊?”

    原来,上任流泉县县令一家还在等他的消息,因此赖在县衙不走人,唐介人还在京中未归,唐家人自然不好赶人。

    可是山桃县新任县令已经抵达,他们也退不回去,想想,不过是一两个月的时间,为此去租宅子不划算,住客栈太费钱,于是唐老太爷大手一挥,咱们住驿站去。

    驿站的驿长知他们是流泉县新县令的家眷,不敢有所怠慢,为他们安排了最好的院子暂住,原本以为只需要住个十几二十来天,谁知,他们一住就住了近三个月,就连过年都是在这儿过的。

    然而,流泉县前任县令直到现在,依然音讯全无,让人不得不怀疑,这人是被参了,还是犯了什么罪被收押了,要不然怎么从年前到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呢?

    可看他家里人的样子,又不像是坏了事,年前照样走礼,年后照样举宴,丝毫不将这事放在心上似的。

    这也让唐老太爷不敢派人上门驱赶对方。

    同样的,驿长也不敢驱赶他们。

    因之前经过时,蔡内官他们都不曾住驿站,因此根本不晓得,流泉城驿站有人长住,好院子都被霸占了,这会听驿长这么一说,顿时有点蒙了。

    这怎么回事啊?能不能别让他们在黎教主师徒和黎三少爷面前丢脸啊?

    驿长也很为难啊!这来宣旨的内官回宫后,可是要向皇帝回事的,要是把路上遇到的这事儿往上那么一说,那,他肯定得吃挂落,只怕唐大人一家子也逃不过被告上一状。

    可就算如此,为难是眼下啊!驿站年年修缮,但总是会有力所未逮之处,去年年底更因为有唐大人家眷在此,所有的修缮都得紧着他们一家子。

    原是要修缮那些空院子的,可是唐老太爷说了,反正又没人住,修什么修呢?他们住的院子都有人住,要是没修缮好,下雪冻着他们,算谁的错?

    那还用得着说吗?唐家人肯定怪在他们头上嘛!所以所有的修缮费用全都挪去修唐家人住着的院子,而空着的院子,因为未能及时修缮,屋瓦掉落而致家俱泡水,屋里潮湿墙壁生潮发霉。

    驿长就等着唐大人上任,拨下修缮款项后,好一次将这些问题给修整好。

    眼下还没来得及动工呢!没想到就来了大人物。

    宣旨的天使啊!这可怠慢不得。

    两边都得罪不得,现在,怎么办啊?

    黎浅浅听刘二回报之后,忍不住笑喷了!

    她这是什么运气啊!不过要过个夜,怎么就这么难呢?可是他们这一大群人,叫他们退让,那是不可能的。

    “那就以品级来论吧!”黎浅浅对刘二道,“唐大人是流泉县县令,那是几品?宣旨的那位蔡大人是几品?再去查查,跟着唐大人一家住在这里的,有没有不是官眷的。”

    “蔡大人是正五品公公,唐大人则是正七品县令。此外,住在此地的,难道会有不是官眷身份的吗?”

    “唐大人既然带着父母一起上任,兴许还有些擅巴结其父母的族人也跟着呢?”说着黎浅浅飞身上马车旁的树梢,刘二跟着飞上去,黎浅浅指着那一片明显是新修缮过的屋顶道,“瞧,那一片屋子,可不止两三个院子,算一算约莫近二十个呢!唐大人再能生,他能生几个孩子?能占几个院子?”

    刘二若有所思的点着头,黎浅浅又续道,“咱们这一行人,加上宣旨天使和御卫,大概需要三个三进院子,这还是因为不能怠慢宣旨天使和御卫们,才需要三个院子,如果都是我们自己人,两个院子足矣!”

    挤一挤就挨过去了,再说了,夜里还有人要当值呢!

    可是唐家人却足足占用了驿站中近二十个院子?当然啦!这些院子有大有小,大的有四进,小的也有一进,如果说,一个院子里住的一家人,那么依附着唐大人一家的,至少也有十几户人家?

    真正具有官眷身份的,也就只有唐大人的儿女、父母,兄长和外嫁的姐妹,严格说起来都不具官眷身份,更諻论是来依附他的唐氏族人了!

    刘二笑着应了一声,转身走了,黎浅浅站在树梢上,看他招了几个鸽卫,很快,鸽卫们领了令就四散开来。

    黎浅浅这才慢吞吞的下了树,和春江她们打算去看热闹。

    有人来驿站了,还可能把他们一家老小赶出去?

    唐老太爷一听哪还坐得住?扶着长孙的手出来了。

    能进驿站,还有可能把他们赶出去的,那肯定也是个官,他打算比官阶比不过,就拿自个儿的年纪出来压人。

    可谁知,对方有个比他还老的老人家,章老在谨一的扶持下缓缓的走过来。

    比老啊!谁怕谁?

    黎漱呢!嗯哼,大家都不想让他下车,他自己也懒得下来搭理这些人。要他说啊!直接进城,直接买座宅子住就是,省事省时间。

    就是这财大气粗的作派,让大家都不想他下车,万一这作派把对方惹毛了,咋办?听说他家男主子是流泉县县令呢!万一日后,他因此事找他们的麻烦,或意图侵占他们在流泉城的房产怎办?

    要知道远水救不了近火啊!

    能不交恶,那是最好。

    然而看对方的作派,似乎不想交好啊!

    看到唐老太爷出来,驿长的脸色不是很好看,他恶狠狠的瞪了跟在唐老太爷身后的高驿卒一眼,这家伙打进驿站做事起,就一直跟他作对,现在倒好,竟然直接投靠唐老太爷了!否则唐家人怎么会这么快就出来?

    唐老太爷平常最喜欢依老卖老,走起路那是慢得跟乌龟有得比。

    驿长对唐家人颇为不满,虽说过往官员住驿站是惯例,可多少都要付食宿费,否则光靠上头拨款,根本不足以撑起驿站的经营,他们日常除了要招待路过的官员、官眷,最重要的是信使们,以及供他们使用更换的马匹,流泉驿站是陆路驿站,只需养马,不像有的驿站是水陆两通,除要养马还得保养船只。

    每年上头拨下来修缮的款项,驿长都会尽量平均使用,务使每座院子都堪住人,不致破烂到无法居住。

    然而因为唐家人的入住,他只能紧着他们一家子,院子的修缮出现偏差,才导致现在空院子几乎都无法住人,这也就算了,唐老太爷还私下向他索贿,并直言等他儿子回来,就让他儿子帮驿长调个轻松的差事。

    驿长的爹在这里干了四十多年,他也在此地做了二十多年,他儿子也在这儿做几年了,几乎是他一家的根,叫他们挪窝,还真有点不惯,再说了,他们还有自己的生财之道,岂能因此丢了?

    不过为了不得罪唐老太爷,他还是给了,只是不多,他才不想喂大了这老头子的胃口。

    可是驿卒中,不乏想往上爬的人,这些人可给了唐老太爷不少银子。

    他们的家人为了儿子、丈夫能出人头地,没少巴结唐家人,于是乎,这家子住在驿站里头,不止没付半毛钱,还收受不少银钱,以及各式各样巴结讨好的礼物。

    可说是有吃有拿啊!

    现在竟然还想跟来宣旨的天使对着干?这是谁给他们的胆子?难道就不怕天使回京后,在皇帝面前告他们一状吗?

    既然唐老太爷要作死,那他也不好拦着人家去死,如此想着,他便悄悄的退出这个修罗场,让唐老太爷上。

    唐老太爷危颤颤的开了口,先是说了他家儿子是流泉县县令,又说他年纪老大年事已高云云,要求出面的大内御卫退让。

    这位大内御卫是兴国公的嫡长孙,从小就是跟着兴国公到处乱跑的主儿,嘴巴可厉害着,而且他开口之前,刘二在他耳边偷偷给了他情报,眼前这唐老太爷想耍无赖?那也得看他肯不肯容!

    他让唐老太爷说个尽兴后,才礼数周到的拱手为礼,“唐老太爷,我就请教您一个问题,请问官眷泛指什么人?”

    唐老太爷说了一大串,正喘嘘嘘要匀气!听这御卫一问就这么个问题,顿时有点蒙了,这,啥意思啊?直觉告诉他,这话有陷阱,可他不能不答,偏他又不知怎么答,所以只能转头看长孙。

    唐伯瑞才学过这个,因此对御卫的问题很快就给出答案。

    御卫点点头,对驿长道,“唐大少爷既然说,官眷指的是官员的家人、父母,那就请驿长帮个忙,把驿站中不是官眷的人赶出来吧!这是驿站,不是某个官员的私产,是朝廷为过往途经此地的官员过夜歇脚,信使更换马匹之所。”

    驿长还没得及说什么,唐大少爷已经想明白怎么回事了,他脸色微红,不过没有开口说什么,唐老太爷这时倒是听明白了。

    他们这是要赶依附他,依附他儿子的族人离开?

    这,这这,这怎么成啊!他们要是被赶走了,日后可就没人陪他解闷了,也没人奉承巴结他了啊!

    “不成,不成不成!”唐老太爷挥着手里的拐杖,就要去打说出这话的御卫,御卫没有闪躲,直接挨上一杖,把唐大少爷吓坏了!这,他祖父这是傻了不成?竟然去打个官?

    御卫没闪没躲,生生挨了他一拐杖,也把唐老太爷吓呆了,他傻怔怔的让孙子把拐杖给抢过去,他没想到眼前这个高大的男子竟然不躲啊!

    “驿长,你瞧见了,这老头当众攻击当朝武将,来人啊!把他给我押去衙门,交给此地的县尉处理。”

    不等唐老太爷爷孙反应过来,御卫们就过来两人,把唐老太爷给捆了,看在他年事已高的份上,跟驿长借了辆车,把人塞进去,驾的一声就往流泉县县衙去了。

    这下子,唐大少爷哪还待得住,急急忙忙派人进去跟祖母和母亲说一声,自己叫人赶了自家马车来,只是临要出门时,又被拦下来。

    “这是,你家养的马?”方才挨了打的御卫拦住马车,指着拉车的两匹骏马问。

    唐伯瑞掀帘一看,气得朝车夫踹了一脚,“你在搞什么?咱们家的马呢?”

    车夫从车辕上摔下去,跌了个屁股蹲。

    “大少爷,三小姐一早进城,把马都用上了,您,这儿赶着要进城,小的就跟高驿卒借了两匹马来代步。”车夫两手捂着摔疼的屁股,委屈的回道。

    “驿站的马不能借人,驿长,他们说的那名驿卒不知道规定吗?”

    “知道,知道的,他在驿站当差有近十年了,这规定怎么可能不晓得。”

    “哦,那,来啊!把高驿卒拿下,一起送去衙门吧!这马也不用卸了,就用这辆车把人送进城去吧!”

    说完,立刻就又过来两名御卫,押着高驿卒上了车,然后一人坐在车辕上赶车,一人进车里盯着高驿卒,刘二在旁边看唐大少爷傻傻的看着人上车,都准备要走了,他还是一动也不动,忙上去推了他一下,“赶紧上车,你祖父还等着你呢!”

    唐伯瑞这才如梦初醒般的上车去。

    而这头,驿长向御卫统领借人,统领不敢自专,领他去见蔡大人,得了蔡大人应允,这才领着御卫及驿卒们去赶人。

第九百九十六章 自作孽

    送走顾十风他们,黎浅浅才问云珠,“咱们的人还在东齐?”

    “有,就是之前那一拨。”云珠回道,见黎浅浅颌首不语,便试探的道,“回头是不是要跟刘二说一声,安排人去……”

    黎浅浅摇头,“不用急着再安排人,之前那些人就行了。”

    当初因为二长老,刘二没少安排人进东齐,如今那些人已在东齐境内安顿下来,就让他们去查东齐神医的事吧!也好看看这拨人的身手如何。

    蓝棠和春寿坐在窗下的榻上打络子,只是她一直魂不守舍,春寿看着她手里乱成团的丝线很是不舍,可又不知怎么办,只得焦急的看向春江,想她帮忙开口拦一下。

    云珠走过来一瞧就笑了,伸手接过蓝棠手里乱成团的丝线。“小姐您这是咋啦?瞧,都乱成麻了!”

    “我是在想,那个顾氏,她身段看起来真不像生过孩子的妇人。”蓝棠的话一出口,叶妈妈就笑了,“她是不太像,不过颜五姑娘也不像啊!”要她说,她们两都没生过孩子,顾氏说孩子是她生的,只怕是假话。

    黎浅浅起身让她们聊去,她去找刘二商谈事情,刘二听闻她过来,连忙起身相迎,“您怎么过来了,有什么事让人叫我过去就是。”刘二看她没带丫鬟,不由微沉了眼,“您怎么没带春江她们?”

    黎浅浅笑了下,“她们在聊天,我就出来走走,不碍的。”她抬手打断他的话,“我问你,你对东齐神医这个人,知道多少?”

    刘二顿了下,将她领到院中老榕树下,老榕树下摆了一套石桌椅,刘二命人去沏茶,自己和黎浅浅在老榕树下落坐,“东齐神医今年已近百岁。”

    这第一句就把黎浅浅的下巴给吓掉了。

    近百岁?没骗我?刘二能从她灵活的大眼中看到问题,他扯起嘴角轻笑了下,“这消息是凤公子刚刚派人送过来的。”

    回到华城之后,凤公子便派人回家查东齐神医的事,黎浅浅也晓得,只是那时没放在心上,可现在发现好像到处都有这位神医的影子,尤其自己还被东齐的九皇子盯上,让她不得不对这位和东齐九皇子合作的神医多注意一些。

    “凤公子只派人来说这一句?”

    “当然不止。”刘二笑着将凤公子命人捎来的信柬递给她。

    黎浅浅接过来之后,就见刘二起身走开去,留她自己一个人看信,她嘴角微撇了下,低头看信。

    东齐这位神医姓韦名长玹,早年曾在战场上救治过东齐现任皇帝的祖父仁宗皇帝,所以被东齐皇室奉为上宾,仁宗皇帝当年曾延揽他进太医院,不过为他所拒,说是性野不喜被拘着。

    仁宗皇帝觉得他很对自己脾胃,并不以为意,常常招他进宫闲聊,还曾赐府邸一座给他,不过遭他婉拒,后又另赐一座更大更好的给他,仍被婉拒,最后赐了仁宗皇帝的潜邸给他,他才勉为其难的接下来。

    凤三信中所载,大概都是类似的事迹,对他医术上的纪录并不多。

    黎浅浅看完后又再重看了三次,然后才抬头把站在远处的刘二招过来。

    “就这样?没别的了?”

    “你是问?”

    “方束青姐弟是怎么跟他搭上线的?”黎浅浅没好气的问。

    刘二恍悟,“这就不是凤公子的人查到的了!是咱们在赵国的人查的。”

    “嗯,说来听听。”黎浅浅顿了下又提醒道,“之前的事就不用说了,从她们离开南楚之后说起。”

    刘二顿时有点恹,不过很快就又振作起精神,“方束黎您记得吗?”

    “方大人的庶女,方大人的棺木还是她姨娘和她送回方家老宅的。”黎浅浅没说的是,方束黎可是很不喜欢方束青的。

    “就是她,方夫人过世前,因得怡郡主喜欢,被认为义女,然后带去赵国了。”刘二说着便面露不忍。“怡郡主的夫婿喜欢小姑娘,怡郡主年近三十,不为他所喜,怡郡主为讨丈夫欢心,便四下收养漂亮聪明的姑娘。”

    刘二说着便尴尬的红了脸,黎浅浅心下清明,这怡郡主的丈夫只对特定年龄层的姑娘有性趣,不过她没表露出自己懂这是何意,免得刘二更加尴尬。

    隔了好一会儿,刘二才平复过来,“方束青她们上门投靠不久,方束彤就跟方束黎一样,成了怡郡主的义女,而方束青姐弟,却被赶了出去,中间缘由却不得而知。若您想知,再派人去彻查。”

    黎浅浅想了下,道,“还是让人查清楚的好,方束青这个人,我总觉得得小心防着才是。”

    刘二想到方夫人一家被凤家庄赶走后,方束青却还能来记回马枪,把凤家庄整得人仰马翻,差点就全庄覆灭,不由点头赞同黎浅浅的话,这女人不简单,得小心防备。

    “然后呢?”黎浅浅问。

    刘二整理了下语词,接着往下说,“方信怀靠卖书画维生,他确实很有才华,但好景不常,没多久姐弟两就因水土不服双双染病,巧的是东齐神医正好投宿在他们隔壁,方束青知他是神医,求他救命,她们姐弟病好之后,就随东齐神医走了。”

    也就是说,方束青成了东齐神医的女人,所以他出手救了她们姐弟?嗯,那么他救颜五的条件,会是什么呢?

    “不会也同方束青一样吧?”黎浅浅问完后,忽地想到一个问题,“方束青她们姐弟是几时遇上东齐神医的?”

    刘二愣了下,低头扳着手指算时间,然后才惊讶的抬头回道,“应是和颜五姑娘出门行商那段时间吧!”

    黎浅浅掏出身上带的纸笔,刘二帮着铺纸,想着舀水帮磨墨,才发现黎浅浅已经拿着描眉用的炭笔在纸上写起来了。

    “这样倒是快。”

    “嗯。”黎浅浅写好后,递给刘二看,刘二忽感茅塞顿开,“是了,应该就是如此。”

    东齐神医不常出门,一般人是请不动他的,那他怎会出现在东齐和赵国交接的小镇?因为受九皇子所托?救治颜五的同时,巧遇方束青姐弟,治好她们两,就带着他们回东齐去。

    “难道东齐九皇子早早就已经盯上颜家人?但为什么?”刘二不解,颜五一个大姑娘,为何会被人盯上?颜家开的铺子当时都快要倒了,盯上他家为的是啥?应该不是为财,那么是为情?刘二摇摇头,颜五才多大,又没出嫁,若有人对她有意,直接上门求娶就是,有必要绕那么大一圈吗?

    而且盯上颜家的人,似是对颜家有着满满的恶意。

    “可能是因情而生的仇吧!”黎浅浅不负责任的猜测道。

    “是因谁而起的情仇?”刘二听完后便很直接的开口问,只是话声才落,他便反应过来了,“难道……是颜大老爷?”

    黎浅浅点头,“我想也只能是因为他了。”

    “可是他,能请动东齐神医?”

    “东齐神医应是应东齐九皇子之请吧!”此时小厮送上新沏的茶,其实茶早就沏好了,只是当时黎浅浅在看信,刘二没让他们送上来,让他们重沏茶来,小厮知他们有事要谈,便等了好一会儿,看着像是谈到告一个段落了,才急急送茶过来。

    “那个二爷,小的有话要说。”小厮送完茶没有走。

    刘二看黎浅浅一眼,见她没有不悦,方才对小厮说,“有什么话要说?”

    “小的之前去盯过颜家。”刘二点头,这差事还是他派去的,“往下说。”

    小厮见他没着恼,暗吁口气,道,“小的发现,那顾氏,长的和颜家的三位姑娘很像。”

    咦?这是……刘二与黎浅浅交换一眼,“都是年轻的姑娘,自然像嘛!”

    “不不不,小的是说,若不是知道她们的身份关系,可能会误以为她们是四姐妹。”

    难道说,顾氏是颜大老爷流落在外的女儿?

    “如果顾氏真是颜大老爷所出,那么,她冲着颜家而来,也就不奇怪了。”

    她的主子想要在北晋挑人手,好借机接近吕氏商会,颜家因此雀屏中选,颜五会带商队出远门,很可能是顾氏的主子早安排下的,她出远门,他们才有机会下手。

    刘二打发小厮下去,若有所思的道,“说不定颜五姑娘会受伤,都是被人算计的。”

    颜五出门时,可是带着大队人马,怎会商队里的人全都好好的没事,偏只她受了那么重的伤,以后再也不能生孩子了!这对一个女人来说,等于是她一辈子都毁了,人虽还活着,但她再不能生孩子,拥有自己的骨肉,这对一个正值荳蔻年华的少女来说,是件多么痛的事!

    她还没有定亲,还没有出嫁,还没有丈夫,就已经被判定这辈子永远无法拥有自己的孩子,这消息要是传出去,她的婚事肯定是桩大难题,为了不让父母担心,所以她选择带假丈夫假儿子回家来,让忧心后继无人的老父安下心来。

    试想,当颜大老爷觉得正当人生无憾之际,忽然得知女儿骗了他,她不止没有嫁人,更没有生孩子,女婿是假的,外孙也是假的,他会如何?

    “好狠毒!”刘二喃喃道。

    黎浅浅却道,“由此可知,顾氏有多恨他。”今日果都因昨日因而来,“颜大老爷很可能是自作孽啊!才会得来这个果报。”

第九百九十七章 反应

    任家的烂账,说起来大概三天三夜都说不完,但是最有可能让任大人滞京不归且毫无音讯的,当属去年年中时的一场意外。

    任大人名高达,年近五旬,比卫大人年长不少,其子女年纪也不小,长子任飞已二十八岁,成亲有十年,可惜其妻一直未能有孕,不过他膝下儿女双全,庶长子已十一岁,是成亲前就有的。

    任大奶奶吴氏一进门就当娘了,她性子泼辣,又有身为蒙州泉流卫所指挥使的父亲及兄弟们撑腰,新婚当晚就狠狠的揍了丈夫一顿,拒与他圆房,就是公婆也不敢说什么。

    小夫妻两直到成亲一年后才圆房,在这之前,任大爷想进门,就会被媳妇一阵胖揍,因是任家理亏,婚前隐瞒了这么重要的事情,因此任家人没人敢为任大爷说话,任大爷那段日子是真不好过。

    然而随着日子一长,任大奶奶的肚子丝毫没有动静,原本理直气壮的任大奶奶和理亏的任大爷就此掉了个个,任大爷房里的妾有几个还是大小舅子为他寻来的。

    为的就是不想让任家怪他们妹妹。

    不得不说,任家行事越发猖狂,也有任大奶奶娘家人一半的责任,任大人本就是泉流县县令,再有卫所指挥使亲家撑腰,任家人不张狂才怪呢!

    去岁年中时,任大爷又看上了一名女子,这女子早已罗敷有夫,可这对任大爷来说,根本就不是个问题,他那些猪朋狗友献策,给那女子的丈夫设了个局,那男子哪晓得任大爷这个纨绔看上了他的妻,一脚踩进他们为他设的局。

    顿时一家老小陷入愁云惨雾之中,此时任大爷的一个狗腿子故意去同女子的小叔交好,得知其兄弟被官府抓走了,便假做好意为他出主意。

    三哄五骗的,目的就是要促使那女子上门向任大爷求助,任大爷大方的答应后,要求她与夫和离,进任家门做他的小妾。

    女子听小叔说起此事时,就觉得事情不对,趁探监时,和丈夫一提,丈夫在牢里,早从狱友处,得知自己这事是个局,只是不知是何人设的局,又是因何设局,妻子这么一说,他就明白了。

    同在牢里的犯人们,听闻此事后,颇为同情他们两,便帮忙出主意,一来,能帮人一把,他们也好向小夫妻求好处,二来嘛!自然是给任大人一记大耳括子了!牢里这些人有的是小偷小摸,为给捕头作业绩,才被抓进来充数的,也有本是江洋大盗的,被亲信所害,总之各式各样的人都有。

    不过这些人有的进来的急,啥事都没交代,也有的是家里人根本不知道他们被抓。

    在任大人辖下的监牢,自然也不是干净的,他们苦无门路同外头的人连系,如今机会送上门,岂有不好好把握的。

    于是乎,负责监察蒙州一地的巡按御史,就接到了告发任家罪行的密信。

    这对小夫妻就被巡按御史派人接走了,与此同时,还下令让姚县尉及吴县丞好生照看这对夫妻的家人。

    很明显的,这是巡按御史怕任家人找上人家家里人的麻烦。

    虽与任大人多年交情,但在姚、吴二人心中,最重要的,还是自己的前程,任家很明显已要败了,难道他们要因着那点交情,而葬送自己的前途?不可能。

    任大奶奶在公爹进京,没有任何音讯时,曾回娘家搬救兵,可惜文武有别,就算吴指挥使想帮忙,也被上官给劝退了。

    任家这才死巴着官舍不肯搬出去,想的就是,如果他们还住在官舍里头,姚、吴二人就得保他们周全,因为他们住在官舍,却不曾想,住在官舍里,没有官眷身份,一样是要被驱赶的。

    就像唐家人,以官眷身份霸占驿站,以为没事,却不知有官眷身份的人虽不会被驱赶,但不具官眷身份的人,就算赖着官眷去住驿站,一旦身份被揭穿,一样会被人赶出来。

    姚、吴二人不主动赶任家人离开官舍,任家人就以为高枕无忧了,尤其在得知唐家人找到地方住之后,便当无事了,唐家人如此识趣,相信唐大人从京中归来,必定也不会赶他们走。

    谁晓得唐大人还没回来,驿站这边先出事了!

    姚县尉得知唐老太爷被人扭送衙门时,正与吴县丞在品茗的他,差点把嘴中那口茶给喷出来,不过虽没喷出来,却也令他呛咳了好一阵子,完全无法言语。

    吴县丞好一点,听衙差回禀的时候,正好把口里的茶咽下去,“你说唐老太爷,被人送进衙门来?”

    “是。”衙差小声应诺,脸上神情还有点茫然,似乎无法想象,唐老太爷竟然会被扭送衙门来。

    “是何人送他来的,所为何事?”

    衙差抬头脸上神情只能以五味杂陈来形容,“说是,打了正在当差的御卫。”

    御卫?御前侍卫?有没有搞错啊?他们泉流城中竟然有人胆敢冒充御卫?吴县丞想这是个结交唐大人的大好机会!扭头与姚县尉交换了一眼,两人同时起身,就要前去关切。

    然而下一秒衙差的话,让他们两同时定住了。衙差道,“那名御卫是随侍前往凤家庄宣旨的天使的。”

    这句话的讯息量,似乎有那么一点大啊!

    皇上封蓝神医的甫才出生不久的外孙为镇南侯,这事他们都晓得的,宣旨天使经过他们这里时,他们还去客栈递了帖子求见,只不过被婉拒了。

    “宣旨天使怎么没进城,反往驿站去了?”宣旨天使加御卫,人数应不过百人,城里客栈应当有地方给他们住。

    “这是因为,宣旨天使回程是与黎侯爷千金及少爷同行。”

    姚、吴二人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黎侯爷的千金不就是瑞瑶教的黎教主吗?这位日前才订亲,此时进京应是要在京里出阁吧?

    既是要上京待嫁,那箱笼肯定不少,且定是贵重的,不可能随便找个地方扔下,城里有个莲花法会即将举行,客栈肯定容纳不下他们,住处成问题,所以就往驿站去了。

    驿站确实是个好选择。

    他们有宣旨天使,又是侯府少爷千金,最重要的是,他们的爹和大哥都是皇帝身边的红人,有机会巴结,谁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莫怪驿长要向着他们!换做是他们,他们也会做同样的选择,尤其在这件事上,唐家人可不占理啊!

    “说起来,蔡大人他们也算给脸了!只驱赶依附唐家人的族人,您二位不知道啊!原来唐氏族人在驿站里霸占了十多个院子呢!人唐家人一家老小,也才用了两个院子。”衙差说着刚刚才打听来的消息。

    姚、吴二人早知内情,不过这会儿作戏倒是作得足足的,全都表现出一副震惊不敢置信的样子来。

    “什么,竟有此事?”

    “是啊!”衙差又道,“其实啊!如果不是唐老太爷太霸道,逼着驿长给修房,把去年驿站修缮的钱全花光了,那些空院子没钱修理,经过一季冬雪,现在根本无法住人,驿长根本挪不出院子给天使们住,才想商请唐老太爷,与他们族人商议,挪几个院子出来让天使们住。”

    衙差顿了下,又道,“谁知驿长还没去说呢!唐老太爷就急吼吼的跑出来,要跟想赶他们走的人吵架,唐老太爷年纪大脾气也大,人家御卫还没说什么,他就抡起拐杖打人了。”

    衙差说到后来,都颇为唐大人感到羞赧,有父如此,实在是不幸,这老头不是来给儿子助乌伊拉分,而是来扯后腿拉仇恨的。

    御卫当差代表的是皇权,唐老太爷打御卫,就是渺视皇权,这顶大帽子这么一戴,谁还敢去替他说情?

    就算他是县令的亲爹,县令大人在场,也只有下跪请罪的份儿。

    所以黎浅浅说那御卫贼啊!唐大少爷后来也醒过味来了,可他也怪不了人家要算计他祖父,祖父确实太过纵容那些族人了!

    他父亲寒窗苦读,他娘呕心沥血供他读书,好不容易他考上进士,出人头地了,他祖父母、姑姑躺在他娘以血肉换来的荣耀上享福时,可曾念过他娘一丝好?

    没有,他们还怪他娘死的不是时候,耽误了他爹的前程。

    而那些族人,当他家穷得揭不开锅的时候,他们在哪里?他娘带着他上门去借米时,那些人讥嘲的脸色和眼光,他一辈子都忘不掉。

    结果他爹成为父母官之后,祖父先是拖着祖母和姑姑来投奔,在他们家作威作福不说,不久,就把那些瞧不起他们家的族人全拉来了,打着他爹的名头在外面做生意,损坏的都是谁的名声啊!偏偏祖父不知轻重不说,还会他们送钱孝敬他,而自己没有,就骂他不孝。

    能有机会把这些宛如吸血蛭虫的族人清扫出去,唐大少爷挺高兴的,只是,他站在牢房外,看着牢里的祖父,心里有些茫然,在祖父心里,那些会讨好巴结他的族人们,一直比他们一家三口重要。

    他不知要怎么把祖父救出来,也不知道回去之后,要如何向祖母交代,还有……

    正想着,那个人就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了。

    一名珠翠环绕穿着艳丽,容貌姝丽高傲神态的女子,突然从监牢外走进来,她掩着口鼻,满眼不耐的看着他,“我爹呢?”

    “祖父在那里。”唐大少爷指了坐在地上的祖父,然后就被猛力一推撞上了身后的墙壁。

    领唐三小姐过来的狱卒同情的看他一眼,然后唐大姑娘就从人群中挤过来,扶住她大哥。“大哥,你没事吧?”

    “没事。”

    兄妹两这厢低语着,没有人注意他们,因为所有人都被那高八度的尖叫声给引了过去。

    “爹?爹,爹!你没事吧?那些该死的家伙,怎么敢这样对待你啊!这里是谁做主的?赶紧给我滚出来,你们不知道,我爹是谁吗?我大哥可是你们的顶头上司,你们竟然敢这样怠慢我爹?”

    狱卒们面面相觑,牢头早早听到动静避出去了,只留下他们这些小喽啰,他们只得硬着头皮顶上去,“唐三小姐,不是我们有心怠慢老太爷,而是,老太爷他,打的人不是普通人。”

    “不是普通人?什么人会比我大哥还厉害啊!我大哥可是此地父母官啊!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就算是路过此地的高官显贵,也得给我大哥一个面子的,怎么可能就把我爹送到监牢来?赶紧把我爹给我放出来!”

    唐三小姐叫嚷的很有气势,不过这些狱卒也不是傻的,她叫得再响,有个屁用啊!她又不是官,也不是宗室,她大哥是他们顶头上司没错,但是她爹不过是个白身,真要说官家千金,那指的也是她侄女儿,不是她啊!

    所以这位唐三小姐,到底是那里来的底气,敢这样对他们吆三喝四的啊?

    狱卒们不明白,唐大少爷兄妹也不懂,不过这位姑姑向来如此,劝也劝不听,反倒还会惹事上身,索性就不管了,兄妹两趁着外头的人要挤进来凑热闹,悄悄地避了出去。

    来到监牢外头,兄妹两寻了个没人之处,小声的商议着,“一会儿你看着姑姑一点,我先回去跟祖母禀告一声。”

    “还是我回去禀告祖母吧?”唐大姑娘道。

    “不,还是我去,我是长孙,祖母就算再瞧我不顺眼,也不至于打我。”唐大少爷怜惜的摸摸妹妹的小脸。

    “可大哥……”

    “不怕,倒是你,记得别和姑姑单独处着,只要身边有人,她就不敢对你做什么。”唐大少爷交代妹妹,唐大姑娘点点头,催着他快走。

    唐三小姐在牢里大呼小叫了一番,嗓子也哑了,脚也累了,就是没个做主的人出来,气得她直跺脚。

    唐老太爷有女儿助阵,也是在牢里发了好大一顿脾气,只是不但没人放他出去,就是日前曾到驿站拜访他的两个大人也没露面。

    至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唐老太爷心头一颤,暗道自己今儿真是得罪错人了?要不然为何儿子的两个同僚都不出面对自己说句话呢?

    这时唐大姑娘领着人端茶送水进来,“祖父、姑姑先喝口茶歇歇,丫鬟们送上茶水,又拧了温帕子给老太爷擦脸,老太爷被关在牢里,端着架子要人进到里头侍候他,可狱卒们哪敢这么做,外头大堂后厅上,还坐着几位从京来的御卫呢!

    就算唐老太爷的儿子在此,也不敢当着他们的面循私吧?

第九百九十八章 心疼

    不多时,春江春寿两个过来了,看到黎浅浅的脸,吓了一大跳,春寿疾步上前,伸手想摸又怕碰疼了她,春江到底是稳重些,见状便问蓝棠,“棠小姐,我们教主脸上的伤,可上过药了?”

    蓝棠有些心不在焉,听见她的话,遂转过头来,见是春江,有些纳罕的走过来,“春江?你几时来的?”

    “刚到。”春江和春寿一起朝她福了一福,又再问一次,这回蓝棠才反应过来。

    急忙和云珠张罗给黎浅浅上药,春寿则问,“教主您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吃过了。”脸颊生疼,吃东西对她来说实是件痛苦的事,春寿见状也不多问,直接去问蓝棠,黎浅浅现在能吃些什么。

    蓝棠回道,“粥吧!要是吃要硬的食物,怕她疼的受不了。”

    刘二正好过来要禀事,听到这儿,连忙过来向黎浅浅赔罪。

    “别放在心上,先把大教主他们救回来要紧。”

    蓝棠很是歉疚,她爹是药堂堂主,她是她爹的徒弟,只顾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而把自己照看教主的责任给忘了。

    刘二也难辞其疚,让教主受了伤,又没照看好她,真是失职。

    鹰卫统领冷眼看着,暗哼一声,“行啦!在这儿抢着赔不是干么?有这功夫,还不如赶紧把事情做好来,免得教主又因你们失职而受累。”

    凤公子闻言看他一眼,却是没说什么,带着玄衣把他们带来的帐篷架起来,刘二看了忙问,“车上还有吗?”

    “有,我带了十件过来,还有些御寒的衣物。”凤公子道。

    刘二连忙和鹰卫统领商量着,派人去马车上取。

    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他们就把帐篷都弄好了,炊了热水,让大家洗漱一番,换上干净的衣服,还不忘顺手把换下的衣服洗了。

    山上风大,衣服晾没多久就干了,春江和春寿、云珠三个动作很利索,不多时就把衣服全收下折好。

    刘二不由感叹,平常不觉得春江她们有什么用处,这会儿才真的感受到,有她们在,确实大不同。

    蓝棠今儿跟在黎浅浅身边寸步不离,让凤公子有些后悔,蓝棠紧紧跟随,害他没机会和黎浅浅说话。

    好不容易指了一事,把蓝棠打发走,黎浅浅才朝坐在树下大石头上的他道,“怎么不见孟盟主?”

    “他啊!原是跟我们一起来的,不过一出华城,就遇上他招惹的烂桃花,所以……”他朝她做出个‘你知道的’的眼神,黎浅浅好想翻白眼,因为凤公子不想被牵累,所以他肯定是把孟达生踢出去,然后自己带着车队跑了。

    “他每次都做烂好人,也不惦量下自己的份量。”凤公子轻叹一声。

    黎浅浅拍拍他的肩头,老好人孟达生,关于他的性子,黎浅浅又不是不晓得,凤三与他交好,曾因他的性子受累过好几回,他是凤公子,肩负着家族传下来的重担,他没有那个义务去帮孟达生的心软买单。

    “孟家的长辈们是怎么教出这么一位奇葩来的?”黎浅浅问。

    “你想知道?”凤公子两眼晶亮的问。

    黎浅浅原是要应是,可看到他的眼神,忽然就打了退堂鼓。“不想。”

    “真不想?”凤公子逗她。

    “不想。”黎浅浅摇头,结果这头一摇就发现不对了,怎么感觉头重重的?凤公子也发现她不对劲了,抬手一探,触手滚烫,他回头正想喊蓝棠,就觉肩头一沉,就见黎浅浅靠在他肩头呼吸粗重。

    “快来,浅浅发烧了。”

    蓝棠一听连忙扔下手里的锅子跑过来,幸好云珠身手快,探手一接,没让那盛满鸡肉的锅子落地。

    春江她们也赶过来,发现黎浅浅额上温度不低,一个忙进帐篷铺床褥,一个忙去溪边打水,凤公子则对玄衣道,“去我车上取酒来。”

    “是。”

    玄衣应声而去,刘二与他擦身而过,“你去那?”

    “去公子车上取酒,你们教主发高烧了。”

    竟然还带酒来?刘二有蒙,才走进黎浅浅的帐篷,就听到蓝棠高兴的问,“你带酒来了?”

    “是啊!我记得蓝先生说过,若发高烧,用布巾沾酒擦身,可快点降温。”

    “对,对啊!”蓝棠如小鸡啄米似的直点头,“放这儿,好了,你们都出去吧!我们来照看她就好。”指挥凤公子把黎浅浅放在春江铺好的床褥上,然后就开始赶人。

    凤公子也不恼,只道,“我去取条毡毯来挂在这儿,这样就可以隔出内外来,她在里头,也比较不会吹到风。”

    蓝棠点头,“快去,快去。”

    刘二看他们井井有条,便不多事,出去忙自己的事了。

    等凤公子取来毡毯挂上,蓝棠她们才开始用酒为黎浅浅降温。

    “教主的身子一向健壮,怎么好好的会发起高热来?”春寿不解的问。

    她们不知黎浅浅曾被假顾十风掳去,只晓得她受了伤,可那伤并不严重,怎么会引发高热?

    蓝棠和云珠互看一眼,才有些尴尬的解释一切,蓝棠又道,“浅浅再强壮,到底也才十岁出头,一路担惊受怕,武功一度受制,后又那个假顾十风掳走。”说到这里,蓝棠才想起来,她和父亲相依为命,黎浅浅又何尝不是与黎漱相依为命?

    虽然黎大老爷父子归来,但黎浅浅打落地就没见过他们,她是被黎漱救下的,还拜了师,黎漱这些年花在她身上的心血,众人皆看在眼里,他出事,她心里不急吗?不担心吗?

    肯定比她还急吧!

    而且那个假顾十风是冲着她来的,看看她脸上、手上的伤,就知那家伙欺负人了!得知黎漱安然无恙,她总算放下一直悬着的心,原本紧绷的情绪一松懈下来,身体的反应就来了,再加上她受了伤,发高烧也是正常的。

    “都是我不好,光顾着自己,还让她来安慰我。”蓝棠边帮黎浅浅擦身降温,边自责的道。

    春江和春寿两个没说话,只埋头做自己的事,云珠张了张嘴巴,最后还是闭上嘴。

    “行啦!温度降下来了。”不知忙了多久,蓝棠伸手探过黎浅浅的体温后道,这时她们才发现,外头应该已经天黑了!因为挂着的毡毯外,点着两盏羊角灯,温润的灯光透过毡毯的缝隙照进来,让内间浸润在柔柔的灯光里,却又不会太刺眼。

    春寿直接跌坐在地衣上,“我好饿啊!”云珠坐在她身边,累的说不出话来,蓝棠原就坐在被褥上,轻轻的抚着黎浅浅的额,出汗了。

    春江取来干净的中衣帮黎浅浅穿上,春寿见状忙跳起来帮忙,蓝棠伸手扶起黎浅浅,三人合作下,很快就帮她穿好中衣,触手可及的肌肤,已不再滚烫灼人,三人不约而同吁了口气。

    云珠撑起身来,边往外走边道,“我去看看有没有吃的。”

    才走到毡毯的另一边,就看到宝蓝地衣上放着张炕几,上头摆满了吃食,云珠忙转头叫道,“快出来吃东西吧!”

    “有没有粥?”春江忙问。

    云珠看了下,发现炕几上有个小食盒,打开一看里头有碗熬得起油的白粥,底下还有热水保温,忙回道,“有,有碗清粥。”

    “你们先去吃吧!我守着教主。”春江让蓝棠她们先去吃。

    “行,一会儿吃好,再过来换你。”

    春江笑着应是,等蓝棠她们出去,她又伸手探向黎浅浅的额头,总算退烧了。

    等蓝棠她们都吃过饭,蓝棠提着盛了清粥的食盒进内间守着黎浅浅,春江她们则把炕几及碗盘端出去。

    然后就发现,外头已经变了样,怕被人发现,所以他们之前没有升火堆取暖,夜里大伙儿都是背靠背的坐着歇息,现在除了守夜的人,其他人都进帐篷里休息了。

    守夜的人也不惧夜风了,因为凤公子带来的御寒衣物,让他们个个穿得暖呼呼的。

    不得不说,凤公子带来的这些东西,真是及时雨啊!

    尤其是隔天,开始下雨时,大伙儿更是庆幸不已,不用淋成落汤鸡了!

    就是做饭有点麻烦。

    黎浅浅退烧后,就一直在睡觉,蓝棠守着她,不敢稍离。

    而黎漱先行一步回去通知谢璎珞,方信怀受伤一事,方璎珞得知后,冷笑一声,让他去跟陈大夫说一声,“受了这么重的伤,怕是会发烧吧!让他先把退烧和伤药先备好。”

    黎漱点点头走了,谢璎珞身边的丫鬟们道,“安云郡主要是晓得,方少爷受了伤,不会把这事怪到您头上吧?”

    “跟我什么关系?”谢璎珞轻笑,“不过也不知是那个高手,竟然能挑断他的手筋脚筋,神医不是说方少爷是武学天才,学武不过三四年,就抵得上人家三、四十年之功吗?怎么还会被人放倒?”

    “由此可见神医手上有不少好东西,不然方少爷一介文弱书生,怎么可能短短几年的时间,就练成高手?”丫鬟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纷纷。

    谢璎珞瞟她们一眼,问,“不是让他去拐带黎浅浅那丫头吗?她到那儿去了?”

    丫鬟们面面相觑,来报讯的那人没说啊!她们在心里暗骂,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怪不得不管是他们东齐,还是北晋人,都没把那家伙当回事。

    幸而不久,另两个护卫总算是回来报讯了,只是他们知道的没黎漱多,所以立刻取代了黎漱,成为众人新吐糟的对象。

第九百九十九章 忧心忡忡

    唐三小姐丝毫不知自己的终身大事被人盘算着,她气呼呼的从牢里出来,转头看到匆匆跟上她的侄女,伸手就往她粉嫩的小脸一甩,啪!地一声,把监牢四周的声响全给震碎了。

    一时间,万籁俱静。

    所有人全都看向唐三小姐和被她掌掴的唐大姑娘。

    唐大姑娘虽比唐三小姐年岁小,不过她个儿较高挑,身形瘦弱,不似她小姑姑圆润娇小,两个人对峙,乍看似是唐大姑娘占上风,但其实她是被打的那个,虽然莫名其妙被掌掴,但她腰杆子依然挺得笔直。

    反倒是动手打人的唐三小姐,打了人,却先哭得梨花带雨。

    “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们兄妹两的错,他跟在父亲身边侍奉着,怎么见有人惹我爹生气,却不上前斥骂?非得让我爹亲自动手?”她边哭边跺脚,指着唐大姑娘骂得非常激动。

    这恶人先告状的操作,可真让见识过她在牢里泼辣样的人,大为惊讶!

    这康三小姐,行啊!戏台子上的戏子都没她变脸如此快速,最重要的是,她指责唐大姑娘的话,还真让人挑不出理来。

    是啊!唐大少爷身为孙子,侍奉祖父,遇上让人气愤的事情,他确实是应该挡在祖父跟前,不该由唐老太爷亲自动手教训人。

    当然,前提是,他拦得住才行。

    不过在这个当口,大概谁都不会去想到这一点。

    唐大姑娘没有捂着脸,粉脸上红红的掌印非常显眼,她恭敬的朝唐三小姐福了福,“是,姑姑教训得极是。是我和大哥的错,回头,就向祖父祖母领罚去。”

    唐三小姐冷哼一声,“你知错就好。还不快跟我回去。”

    “是。”唐大姑娘身边的丫鬟似有不同的意见,扯着她的袖子朝主子摇着头,唐大姑娘朝她勉力一笑,随即不再搭理她,而是对唐三小姐道,“姑姑请。”

    唐三小姐接过丫鬟递过来的帕子,掩了脸,在丫鬟的带领下往外走,途经唐大姑娘时,还朝她的脚狠狠的踩下去。

    唐大姑娘疼得整个人都瑟缩了下,因为跟在唐三小姐身后的姑娘众多,因此好奇张望的人,并未看出发生了何事,只觉得奇怪,方才被掌掴都没弯腰的唐大姑娘,怎突然弯腰了?

    直到那些姑娘们都走出衙门,好奇围观的人才看到唐大姑娘鞋子被踩脏了。

    见此情状,不用说大家都猜到发生什么事情了。

    唐大姑娘朝众人一福,等她身边丫鬟回来,主仆几个才转身走出去。

    “咦?刚刚唐大姑娘是在等她丫鬟回来是吧?她丫鬟去哪了?”

    “拿银票去请狱卒和牢头,多多关照她祖父。”说话这人才从牢里出来,没看到前头发生啥事,只知道唐大姑娘的丫鬟做了何事。

    “是唐大姑娘的丫鬟去关照的?”

    “是啊!她大哥还留了两个小厮在这里呢!这兄妹两个也是傻的,妹妹请人多关照,哥哥直接留了两小厮在此跑腿,可啥也没让老太爷知晓,那个老头还以为他女儿多孝顺咧!其实,给他惹事的,就那个女儿刚刚在牢里说的那些话,她爹不给整得半死才怪。”

    “这年头啊!为善不欲人知,那就是傻子,既做了善事,自然是要让大家知道,念他这份情嘛!傻呼呼的做了不说,谁晓得是他们做的?偏他们家有个沽名钓誉的长辈在,回头老头要问起这些事情来,他们那个姑姑肯定会跳出来领功。”

    几个衙役和围观的人议论著,为善,到底该不该闹得人尽皆知?

    衙门外,唐大姑娘主仆出来时,唐三小姐的马车早就已经离开,簇拥着她的那些姑娘小姐的马车,正陆续离开中,唐大姑娘的丫鬟们看了一下,发现唐三小姐离开时,竟把她们姑娘所乘的马车也给叫走了,现在就剩她们几个丫鬟坐的那辆破马车了。

    就见那车夫讪讪的把车赶过来,“大姑娘,三小姐说,您和大少爷不孝,所以,不许您坐马车回去。”说完,就扬鞭把车赶走了。

    几个丫鬟气得跳脚,这三小姐未免太过份了吧?竟然这样欺负她们家姑娘。

    围观群众不禁议论纷纷,不知前情的,对眼前的大姑娘做了什么,竟被长辈评说是不孝,连马车都不给坐,叫一个娇滴滴的大姑娘走回家感到好奇。

    知晓内情的,不由心疼眼前这位官家千金,听不知情的人说唐大姑娘不孝,不禁为唐大姑娘辩解起来。

    唐大姑娘倒是浑不在意,只问,“我大哥可派人过来了?”丫鬟们摇头道不知,“行吧!既然小姑姑让我走回去,那就走吧!”

    说着,就提裙往前走。

    丫鬟们气愤的跺脚,可又能如何,只能跟上去。

    尚幸走没多远,就有一辆马车靠过来,“唐大妹妹,怎么自己一个人呢?上车吧!你要去哪儿?我送你一程。”

    说话的姑娘笑吟吟,唐大姑娘抬头看去,见是姚县尉的女儿,忙笑着朝她打了招呼。

    “妹妹是被家姑罚了,不好上车。”

    “不妨事,你姑姑那人脾气来得急去得也快,不打紧的,快上来吧!”姚小姐的丫鬟扶着唐大姑娘上车。

    上车后,姚小姐等她坐定了,才道,“你那姑姑啊!今儿在泉流城中可是大出风头呢!”

    “怎么了吗?”

    “嗐,你还不知道吗?你姑姑和你亲事未定,咱们城里多少人家盯着你们两儿,不过因为她在牢里吆喝了那一阵,不少夫人太太听闻就打了退堂鼓,反倒是一些自诩有远见的听了颇喜欢的。”

    姚小姐扳着手指头细数了一遍,自来到泉流城驿站之后,姚家、吴家都曾去拜访过,不过和吴县丞家的孙女不同,姚小姐和唐大姑娘一见如故,颇常来往,吴县丞的孙女们恃才傲物,颇瞧不上姚小姐,觉得她咋咋呼呼的。

    吴家姐妹与任家两姐妹本就亲密,年前任大人赴京之前,曾传出,等任大人回来后,就会为三子求娶吴家姐妹之一为媳。

    可是任大人一去不返,毫无音讯,这门亲事自也不了了之了。

    家里长辈们的决定,自要对小辈们告知,吴家比较现实,知道任大人可能要倒,对这桩亲事不了了之是高兴于心,面上却丝毫未显。

    于此同时也交代儿女,与唐家只需基于礼貌性往来,不必深交。

    看唐三小姐那个性子,再看唐大少爷兄妹在家里受到的待遇,怕唐大人是个脑子不清楚的家伙,要不怎会眼睁睁看着亲生儿女,被父母小妹如此苛待?

    至于姚家,就没考虑得太多,姚家两个儿子都已成亲,现在都在京城附近的卫所当差,身边也就只有小女儿在,对小女儿的终身大事,姚夫人已有打算,现在嘛!就是随女儿高兴,想结交谁就结交谁,反正再过不久,她就出阁了,现在结交的友人,等婚后自然就淡了。

    要是她现在一味的阻拦,可能反倒引起女儿的反叛心理,若因此惹出事情来,岂非不妙。

    此外,姚夫人觉得,唐家两兄妹着实可怜,没有亲娘,就连亲爹也不靠谱,放任小妹欺压儿女,祖父母只顾听人拍捧,全然不顾及儿子官声,这样的人家能走多远?唐大人一旦有事,可怜的也就只有这对兄妹罢了!

    毕竟唐大人吃罪没了官身,唐家那对老的还不是得靠唐大少爷这孙子来养?至于他们那个姑姑,那样的性子,出嫁之后能风平浪静过一辈子?不可能,姑娘家在婆家腰杆子要硬,就得娘家人撑腰,她遇到事情,唐大少爷这个侄子能不出面帮衬?

    所以说,唐大少爷不能嫁,唐大姑娘倒是可以结交,也好让女儿见识见识,别人家的姑娘在家里过的都是怎样的生活。

    女儿大了,自小生在蜜罐子里,浑不知人间疾苦,就该让她见识下世间人心险恶,成亲之后才会有所防备,不至于傻呼呼的任人宰割。

    父母之爱子,当为其计深远,只是父母也是人,难免会有思虑不周之处。

    姚夫人为人母后,方知当年母亲之难,知女儿将远嫁,满心雀跃期待着新生活,她不舍女儿将远行,想把自己所知全教给女儿,但人心险恶这一条,却不知怎么教给女儿,怕女儿对身边人毫无防备,万一这些人起歹心,女儿被算计得尸骨无存。

    又怕把这些自己的猜疑教给了女儿,原本忠心的下人,因为女儿的无端防备,反而起了反心。

    而最痛的,莫过于女儿远嫁之后,自己再无插手其中的能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女儿远行,从此在另一个人家的深宅大院中拚搏,是好,是歹,她都只能听着。

    因为距离遥远,等她听到消息的时候,女儿可能已经伤透了心,受了重伤,甚至是死亡。

    姚太太还记得当时,听到她娘说这些话时,她都吓傻了,她娘是怎么了?竟跟她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直到她送长子出远门,她才懂得了母亲当日的恐惧,从呱呱坠地就一直养在身边,男孩子七岁启蒙就学,姚家的儿子更早,五岁启蒙习文学武,因就在家里,姚太太没有太大感触。

    送他出门去卫所当差,一去就是十天半个月不回来,姚太太开始懂得母亲。

    儿子和女儿又有所不同。

    儿子娶媳,是娶媳进门,女儿出嫁是嫁到人家家里去,女儿不同于儿子,她不用习文学武,一直跟在身边,一朝嫁人,那种痛,姚夫人一想就觉得心头钝钝生疼。

    为了女儿能更好的适应将来婚后生活,她得让女儿多开开眼界,任家、唐家、吴家都是最佳对象。

    所以知道女儿要出来找唐大姑娘,姚夫人没有阻止,还告诉她,要是有需要,可以把唐大姑娘带回家来。

    有亲娘撑腰,姚小姐底气十足。

    唐大姑娘看着姚小姐,心里只觉得有娘真好。

    “可惜,她娘死得早。

    她婉拒了姚小姐的邀请,“来日有空再上门向姚夫人道谢,姐姐可别忘了,回去要帮我跟姚夫人说声谢。”

    “知道了!”姚小姐笑着睨她一眼,让车夫送她们去驿站。“对了,跟你祖父起冲突的御卫统领,是护送去凤家庄宣旨的天使的?”

    “是啊!”唐大姑娘随小姑姑在城里逛街,还没回驿站,所知道的全是她大哥跟她说的。“我大哥说,镇南侯是沾了他外祖父的光,要不然皇帝怎么可能给那么小的孩子封爵?”

    “对了,我听人说,此次跟宣旨天使一道回京的,还有安齐侯家的小姐和少爷?”

    “安齐侯?”唐大姑娘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你说的是黎侯爷的女儿和儿子?”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唐大姑娘笑了,“应该就是有他们同行,客栈才住不下他们这么多人吧?”

    “也是。我听说黎侯爷的闺女儿才订亲,这时上京,应该就是要赴京待嫁的,想来箱笼肯定不少。”

    唐大姑娘抿嘴轻笑,这她怎么会晓得呢?

    姚小姐也不需要她回答,自顾自的说的很嗨。

    唐大姑娘眼中不禁又闪过艳羡之色,她虽有爹,可是她的爹,就连对嫡长子的关注都不如对小姑姑多,对她这个女儿又能有多少关心?

    快到驿站时,马车慢下来了,就听到车夫问,“小姐,前头那位爷似乎是唐大少爷。”

    “咦?我哥?”

    姚小姐忙让人停车,唐大少爷下马牵着马走过来,他一看就知是姚府的马车,走到一旁立定,等妹妹和姚小姐从马车上下来,他方拱手为礼,“今日多谢姚小姐了!”

    “多大点事儿,也值得你们兄妹两一个个谢过来谢过去,谢个没完。”姚小姐笑眯眯的抱怨。

    唐大少爷抿嘴微笑,“家中如今有事,多有不便,不方便请姚小姐去喝个茶,待日后有空再请姚小姐了。”

    “好。”姚小姐和唐大姑娘道别,然后扶着丫鬟的手上车离去。

    唐大姑娘这才转头问她大哥,“哥哥怎么在这里?”

    “祖母那里乱得很,我怕一会儿,咱们那里也是如此,就出来等你。”唐大少爷把那些族人都挤到唐老太太那里的事一说,唐大姑娘板着脸道,“哥哥出来的太急了。”头就交代人,回去他们院子,把他们惯用的东西全收起来,连同没拆封的箱笼全归置到正房内室里,然后上锁。

    “你们就守在外室里头,如果有人往里闯,就给我往死里打,当是强人盗匪看待,其他地方,你们不用管,只管把箱笼看好来。他们要进来住,随他们,只不能动我们的东西。”

    侍从应诺而去,然后兄妹两才上了马车。

    “大哥没跟祖母说一声?”

    “真去说就走不成了,八成还会被压着应下帮那些人解决住处的问题。"

    唐大少爷在处理庶务上,跟他经商的二叔那是没法比,但绝对要比他爹强许多,有这等能耐,都是被他们祖父母给逼出来的。

    唐大人忙于公务,老父老母怕儿子对他们轻易应承,为人出头处理事情生气,根本不敢让儿子知道,怕孙子找儿子告状,还抢先压着孙子发誓,不许告诉他爹。

    唐大姑娘有时真心疼她大哥,她出嫁之后,祖父母为面子计,怕是不敢找她帮忙,那所有的事就只会压在她大哥身上,可怜她大哥,怕是要扛着这些事,直到祖父母过世吧?

    看二老身强体健,她好怕她大哥活得没他们两长啊!

第一千章 麻烦上门

    身在半道上的唐大人,得知消息时,怎么也想象不出来,自家老父亲怎么会老寿星嫌命长,找死的去和御卫统领杠上?

    那是御卫啊!

    被保护宣旨天使的御卫啊!

    等等,唐大人揪住来报讯管事的衣襟,“去和老太爷起冲突的,是护卫去凤家庄宣旨天使的御卫?”

    “是,是啊!”管事年约二十出头,自小就在唐大人身边侍候,这次进京,他特意把他留给儿子用,只是没想到,儿子头一回派他出来,竟然就是给自己送这样的一个消息。

    “我爹他……”疯了吗?“大少爷怎么就没拦着他祖父?”

    现在满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圣上面前最得脸的是谁!就连他才出生不久的外孙都得皇帝封爵!这等殊荣,可是皇孙都没有!皇子们就更不用说了!如今还有一两位快满十五岁的皇子尚未封王呢!

    结果人蓝神医的小外孙,才呱呱坠地多久,就封侯啦!

    真是,该说人家会投胎吗?可皇子们难道就不会投胎?那可是皇子啊!但是,他们都要出宫开府了!宫里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彷佛到时候,就直接把他们扔出宫了事,完全没有几个哥哥们,当初出宫开府前那么仔细周到。

    要知道皇子出宫开府,可是件大事啊!

    开的府要先选址,选址完还要按照他们将封的爵位进行整修,总不能被封为亲王,府邸却还是什么郡王、国公的规制,还有他们所封的名号,更重要的是,出宫开府就得成亲了!

    正、侧妃人选是谁家贵女,聘礼为何?女方嫁妆要先准备,还有嫁衣要绣,正、侧妃地位不同,穿戴衣饰也有所不同,内务府得为她们准备亲王妃服制,还是侧亲王妃服制,首饰及一应用品也需齐备,车辇各有不同,倘若不早早备下,到时候出错,可就贻笑大方了!

    只是,这些全都被皇帝大手一挥搁置下来,礼部、户部及内务府倾全力,在最短的时间内,整出镇南侯的衣饰等一应物什,然后就赶着前往湘城宣旨来了。

    他们一家就住在驿站里头,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些事情呢?

    别说,唐老太爷还真不晓得,因为他夫妻二人的耳目,全都让身边别有居心的族人们给封闭了。

    对唐氏族人来说,这什么宣旨天使、镇南侯的,一点都不重要,因为与他们无关,把唐老太爷夫妻两个哄好了,于他们可是有直接的利益关系,唐老太爷夫妻高兴了,手指头缝漏一点儿给他们,就够他们一家老小舒舒服服的过上好几个月。

    因此对朝堂上的事,路过泉流城的权贵是谁等事,他们一点也不关心。

    管事被揪着衣襟很不舒服,轻咳了两声,“老爷,老爷,大少爷是孙辈,老太爷想做什么,岂是大少爷拦得住的?”管事未到唐大少爷身边时,颇瞧不上这位主儿,堂堂官家大少爷,老爷的嫡长子,老太爷的嫡长孙,在唐家,他想做什么不成?

    直到他去了唐大少爷身边后,才清楚明白了这位爷的难处。

    是,他是老爷的嫡长子,老太爷的嫡长孙,但是,老太爷身边有个娇滴滴会笑会闹会撒娇的小女儿,有她在,连老爷这个嫡长子,七品县令都要让她三分,更何况大少爷呢?

    以前他不觉得,在大少爷身边待的这几个月,他发现,老太爷夫妻两对族里那些人比对自己亲孙子还亲。

    无他,那些人会拍捧他们两,会孝敬他们,可他们所求的回报也大,大少爷不会拍捧祖父母,也没什么好东西孝敬他们,因为他不像族里那些人,拿着老爷的名头在外头做生意赚钱,他每日读书的时间尚且不足,常常要熬夜苦读,因白日,老太爷不是把他叫去跟前,在族人面前眩耀他有个好孙子,就是被老太爷派去帮族人各式各样的忙。

    大到跟城里的世家、富户周旋,小到帮人找丢了的牛羊。

    在山桃县时还好,来到泉流城驿站住下之后,大少爷每天都是半夜才睡下,天蒙蒙亮就要起身,每天睡不到两个时辰。

    幸亏有大姑娘帮他熬药补身,不然就是铁打的身子也撑不了几年。

    可老太爷还说,年轻人就是要这样打熬筋骨,他爹当年都可以,凭什么他为人子的不成?

    管事暗暗摇头,老爷那会儿虽有夫人倾全力帮衬,可没看好不容易老爷考上进士了,夫人却撒手人寰了吗?

    老太爷那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他儿子是有出息,但付出代价的,是他儿媳妇,不是他。

    “大少爷孝顺,老太爷之命,他怎好违逆?”

    这话倒也是,唐大人松开手,管事连忙退开三步以上,就怕老爷一个不高兴,又拎他衣襟撒气。

    “现在,怎样了?”

    “他们一发生冲突,大少爷就叫小的准备出发,等他们把老太爷送进衙门,小的就立刻过来了。”

    所以后续如何?老实说,他还真不是很清楚。

    与此同时,姚、吴二人派来的人也到了。

    他们出来的迟,且有姚、吴二人的交代,唐大人暂时心安了,御卫和宣旨天使不会在泉流城久待,倒是那个安齐侯的一双儿女……

    唐大人得知消息的时候,黎浅浅他们已和凤公子会合,小家伙看到他心爱的二舅,兴奋的在他小舅怀里直蹬脚,凤公子直接黑了脸,把小外甥塞到他哥怀里。

    “二哥身体还好吧?”

    “还好,撑得住。”凤二公子抱着小外甥笑着回答,“你放心,我没事,不会耽误行程的。”

    凤公子细细端详他哥的脸色,见他脸色红润气色佳,便放下心来。

    “那个唐家老头,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谁理他啊!”黎浅浅没好气道,“我们只顾住下休息,休息好了,就走人,剩下的,自有驿长和他们扯皮。”

    就算唐大人是泉流县县令,也不代表他的家人就可以为所欲为,霸占驿站的宅子当自个儿家宅使用。

    唐家族人里头有几个机灵的,在族人们还在和驿长他们争论不休时,就已经躲到老太太的院子去了,等族人们垂头丧气的回来向老太太告状时,他们早已把自家人安顿在老太太院子里的空屋了。

    等其他人想起来,想挤进来时,屋子都已经被他们占了。

    族人们只得往外想办法,几个胆子大的,就往唐大少爷兄妹的院子去,

    几个老头没好意思进来,可老太太们才不介意呢!她们领着儿孙,不止住进唐大少爷兄妹的院子,甚至还想往内室去,就算不能住到内室去,那翻翻他们兄妹的箱笼,看看有没有什么好东西可拿也行啊!

    反正他们兄妹不在,他们拿了,就是他们的东西了!就算他们回来,知道了去跟他们祖母吵,他们祖母也只会叫他们忍了,毕竟他们有那么多好东西,分一两样给族人,有什么大不了的。

    唐老太太不晓得,就是她夫妻两的纵容,长子夫妻好不容易攒下的家底,都快被他们夫妻帮着族人们掏空了。

    “教主,那个唐老太婆派人过来拜访。”春寿拿着张拜帖进来,在她身后,是两个探头探脑的女子,看那打扮,应该是管事媳妇之流。、

    “不见。”黎浅浅没好气摆摆手,“赶了一天的路,想着住进驿站就能休息,没想到连休息的地方还得据理力争才有得住,真是没天理!”

    “累了就歇着吧!理她们呢!”凤公子仔细打量黎浅浅的脸,见她脸色还好才放下心来。

    “嗯。”黎浅浅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略带慌乱的点点头。

    春江接过春寿手里的帖子,敲了她额头一记,“教主是什么身份,随便什么人来求见,都得见的话,岂不累死?”

    “哦。知道了!”春寿笑着缩了下脖子,回头狠瞪了那两个管事媳妇一眼。

    管事媳妇们知道自己个露馅了!尴尬的笑了下把头缩回去,在门外偷偷咬耳朵,一会儿回去要怎么跟老太太交代啊?

    春寿才不管她们回去怎么交代咧!出来就赶人走,“我们教主累了,没精神见客。”

    “没关系,没关系,那,明儿,我们老太太和三小姐设宴给贵教主洗尘,姐姐就帮帮忙说几句好话呗!”

    说着就往春寿手里塞荷包,春寿没拦她,半推半拒的收下,等人走远了,才打开来看。

    哟!可不少钱啊!足有一两银子呢!

    这是想干么呢?

    她拿进去给黎浅浅搅,黎浅浅看了沉吟半晌,让人去打听,是只邀她赴宴,还是她表舅、蔡大人他们都有。

    转头看凤公子脸色不怎么好,忙让人安置他,“不用忙了,我在城里客栈订了房,一会儿还要回去。”

    “去退了,我们这里院子多,房间也多,何必还去花那个钱。”

    “行,那叫玄衣他们去退房。”

    “嗯,我看看你睡那里好。”黎浅浅正说着,凤二公子道,“他和小家伙跟我睡吧!让奶娘她们在客栈里好好歇一晚,我看这几天,她们被小家伙整惨了吧?”

    小家伙听得懂,拉着他二舅的手摇头,“没有,没有整惨。”

    “让她们好好歇一宿。”凤二公子拍拍小外甥的背,让他趴在自己肩头上,“你也困了,是吧?”

    “嗯。”揉揉眼睛打了个呵欠,鼻尖全是熟悉安心的味道,小家伙又打了个呵欠,闭上眼睛睡着了。

    不用凤公子告状,光看小外甥的眼睛,凤二公子就看出来了,这小家伙这些天没少哭折腾人。

    “你也去歇歇。”他嫌弃的指着弟弟道,凤公子朝黎浅浅扮了个鬼脸。

    黎浅浅笑着拍拍他的肩头,“去吧!去吧!你吃过东西了吧?”

    “吃过了才过来的。”住进客栈后,知道他们在驿站,还遇上唐家人霸占驿站的事,御卫统领还挨了打,好吧!他那是故意算计唐老太爷的,但是总归是遇着麻烦了,他不来亲自看一眼哪放得下心呢?

    所以他就带着小外甥来了。

    “那去好好睡一觉吧!你们一定是一直赶路,没有好好休息过。”

    “根本没办法好好休息,那小家伙在家里时,觉得自己是哥哥了,没好意思哭,可出来之后,还找不到他二舅,就哭得没完没了。”

    凤公子悄声对黎浅浅抱怨,边抱怨还得小心的打量着前头,就怕他二哥怀里的小外甥突然醒过来听见。

    回头又得跟他闹个没完没了了!

    “没事的,你放心,他平常最黏你二哥,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人,闻着他的味道,他会睡得很沉。”

    是吗?凤公子持怀疑态度。

    黎浅浅领他们去黎漱住的那院子歇息,黎漱正在看人整理箱笼,章老早早就睡下了,黎漱看到凤二公子怀里的孩子,忍不住笑着指他对黎浅浅道,“他可比你小时候睡得沉啊!”

    “是啊!是啊!”黎浅浅没好气的道。

    她初来乍到之际,根本不敢睡沉,就怕自己睡得太沉说梦话,把自己的底细全都给抖出来。

    后来,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放下的,只知突然间觉得自己睡得很好,很沉,睡醒之后精神很好,那时她才晓得,自己对人的那份防备放下了。

    安置好凤公子他们舅甥,黎浅浅去看黎漱他们整理得如何了。

    “其实歇没两天就又要启程,根本就不用搬下车嘛!”

    “你懂什么。”黎漱没好气的睨她一眼,“到了地头就搬下来检查,才能检查得仔细,你还记得药王谷那些下人吧!”

    那个王嬷嬷就是被他们扔在车上,虽说准备把事全推到她头上,好歹也该注意着,别让她出状况吧!也不知那些人是太过自信,还是咋地,就那样把人扔车上,之后就各忙各的去,完全没人想到去检查一下,以致以王嬷嬷逃了,他们也毫不知情。

    “从这事就看得出来,他们的主子跟他们应该是差不多的习性,所以他们和历任代理谷主斗了那么多年,却从来不曾稳占上风过。”

    要不是心腹,怎会把他们派出来对付蓝忘,可偏偏又是如此做派,好好的一个大招,就因不在意小节而功亏一篑,若那几位长老得知内情,怕不要呕得吐血吧?然而因为这些人的失败,那几位长老们震怒,压根就不曾了解失败的原因为何。

    黎浅浅被黎漱这么一训,自是乖乖听训。

    从黎漱他们院里出来时,早已是掌灯时分,才走没多远,就看见远远的来了一行人,听对话,竟是来找她们麻烦的?

第一千零一章 没眼色的下人

    “教主?”春江低声问道,黎浅浅脸上挂着浅笑,心里有点不耐烦,她们这是不好找蔡大人和御卫们的麻烦,也不好找上她哥这个外男,所以就想杮子挑软的捏,找她麻烦来了?

    不过她们是从那儿看出来,自己是颗软杮子呢?

    黎浅浅没有回答春江,而是噙着笑迎向冲着自己来的唐三小姐一行人。

    唐三小姐没想到,对方看到她们之后,竟然没有退却,反倒还迎面直对过来,唐三小姐一时之间,有点不知该怎么做,是继续强撑着气势压对方一头,还是尾巴收收拔腿就走呢?

    别说,她顶想掉头回去的,可是身边簇拥着她的族人姐妹,还有城里的千金小姐们,都让她无法回头。

    “我说……”话还没说完,就被迎面而来的一声嗤笑给破功。

    “不好意思啊!只是,我一听到这个开头,就会忍不住想笑。”对面走在最前方,模样最娇美可人的女孩边说边笑,虽然路上的灯光不是很亮,但那双眼似乎把路上所有的灯光全拢到了眼睛里,闪闪发亮得让人挪不开眼。

    而那银铃似的笑声似有魔力,引人忍不住跟着她一起笑出声来。

    唐三小姐气愤跺脚,“你有没有礼貌啊!一点家教都没有,有娘生没娘养的野孩子。”

    唐三小姐早让人打听过,眼前这位什么教主,很小的时候亲娘就死了!要不是运气好,怕是早就跟着她娘死掉了!“古人说五不娶,这丧母长女不可娶就是其一,也不知黎教主是施了什么样的阴私手段,才哄得凤公子那样的人中龙凤答应娶你。”

    黎浅浅微抬手,压住了气愤不平的春江她们,笑吟吟的对满脸妒恨的唐三小姐道,“要按唐三小姐这么说的话,那这天底下失恃之女岂不是都嫁不出去了?”

    唐三小姐听对方称呼自己是唐三小姐时,不由吓了一跳,她并未自报家门,对方是如何知道她身份的?

    然而唐三小姐很快就自以为是的想通了,因为她哥是本地的县令,她是她哥最疼爱的小妹,不巴结讨好自己,就等着她在她哥面前告状,到时,整死她们。

    她身边环绕着她的这些千金小姐们,不就是怕她在她哥面前告状,所以才一个个在她面前老实得不得了的吗?

    黎浅浅身后的春江她们都快被唐三小姐的话气死了,可她们家教主却……

    “我听说,唐三小姐的大嫂几年前过世了,唐夫人生前对唐三小姐极好的,唐三小姐如此发言,难道不怕,唐大姑娘嫁不出去?”

    “她?哼!她怎会嫁不出去?”唐三小姐冷哼,“我侄女儿可是官家千金呢!身份可比你这江湖人贵重得多了!就算丧母,可有我娘教养着,告诉你,多着是人抢着要娶呢!只不过,我娘说了,得好好给她挑人家才行,绝对不能让她嫁个对我哥没帮助的人家,像她娘那样子的,除了给我哥生了个好儿子之外,那女人几乎一点用都没有,什么时候不好死,偏偏选在我大哥金榜题名后,要选官的紧要关头时死。”

    唐三小姐想到她大哥因为妻死,要守孝一年,什么好差事都被人挑完了,出孝后就只能到山桃县那样贫瘠的下等县去当县令时,心里火气就忍不住冒出来。

    “要不是她死的不是时候,我哥也不会沦落到去山桃那样的小山县去当县令。”

    这话一出,她身后那些人微微色变,她们有些人是奉长辈之命,来探唐家姑侄两的性情,以便决定是求娶姑姑还是侄女,也有的是冲着唐大少爷而来。

    此外,她们有的人还肩负着,为家中失婚的长辈们来打探唐大人消息的。

    唐大人正值壮年,虽已有儿有女,但他的事业正值上升期,人也长得不错,看他一双儿女的样貌,还有他父母、小妹的长相,大概就可知此人相貌肯定不差。

    泉流城世家王小姐的姑母因丈夫迷上歌伎,她愤而和离,虽然日子过得悠哉,但到底没有子女,就怕父母老去后,兄嫂们会嫌弃自己,唐大人条件不错,嫁过去之后就是官夫人,虽上有公婆和小姑,但公婆年事已高,能再活几年,谁也说不准。

    小姑子嘛!不过就是一副嫁妆给她挑个好人家嫁出去的事儿,所以王家姑姑对唐大人有点势在必得。

    王小姐之前对此也颇支持,日后自己就有个县令姑父了!而且这门婚事,还是自己从中撮合的,相信姑姑嫁进唐家之后,会念着自己的好,从而对自己多几分照顾。

    再有嘛!身为继母的姑姑,再嫁后若都没有生育,那自己的晚年势必要仰赖继子夫妻而活。

    那么给继子选个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妻子,无疑是最好的选择了!

    是的,王小姐自己就是冲着唐大少爷而来。

    然而听到唐三小姐的话,她心里不禁有些忐忑,不止是她,其他几位世家的小姐也略有不安。

    唐三小姐丝毫没察觉身后这些人的变化,她犹自发表着自以为是的言论,只不过从她的话来看,她是既想贬低唐大姑娘,又怕把她贬得太低,万一她身后这些女人回去乱说,原本有意求娶唐大姑娘的人家因此改变主意,回头,她娘要知道了,肯定会怪她的。

    她不怕唐大姑娘嫁不出去,但她怕唐大姑娘嫁不出去,会影响到自己的名声。

    尤其她刚刚才说了丧母长女不可娶的话,唐三小姐握紧了拳头,她只是刺激黎浅浅,没想把自己侄女算进去,如果没有被黎浅浅点出来,就算有人看出来了,也不会点破,想到这里,唐三小姐不禁怒瞪着黎浅浅。

    黎浅浅见了只觉好笑,这位唐三小姐领着一大群人,来找自己的麻烦,可现在看起来,似乎她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啊!

    “唐三小姐还有什么事情吗?我们赶了一天的路,想好好休息一下都不成,现在就想好好的吃顿不被人打扰的饭,然后好好的睡上一觉,明儿个还得赶路呢!”

    说着,黎浅浅举步就要越过她们离开。

    “等等。”唐三小姐听到她说明儿个还得赶路,顿时就恼了!她伸手想要拦住黎浅浅,有春江她们在,怎么可能让她得逞,只见她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把唐三小姐的手给反剪到身后。

    “哦,对了!忘记告诉你们,我们呢!是江湖人,想要安然行走于江湖之中,必然是有点本事的,所以千万别试图来挑衅我们啊!否则你们可能扛不住我们的反击啊!”黎浅浅说着,顺势在唐三小姐等几个打头的小姐们身上点了一点。

    当下,这些小姐们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对,可是等黎浅浅她们走远了,她们才发现,事情好像不太妙!因为她们被点的这几个全都不能动弹了。

    “这是怎么回事啊?”

    “我怎么不能动了啊!”

    这不能动是四肢全都不能动,但能说话,头也能转动,全身僵直的站在原地不动,这等场景是这些大姑娘小姐们完全无法想象的。

    “你们说,黎教主这是……点穴吗?”

    “哗!点穴耶!”听起来就好特别啊!不过,看唐三小姐她们气吼得嗓子都要哑了,可是身体还是僵在那里动弹不得,嗯,她们还是别轻易尝试的好?!

    正想着,忽然眼前就出现了一个俊逸无双似天人的男子,就见他皱着眉头走到她们面前,“这是浅浅点的穴?怎么忘了给点上哑穴,吵死人了!”

    说着也不见他做了什么,可是唐三小姐她们的怒骂声却是嘎然而止。

    这下子,就连没被点穴的那些小姐们都傻住了。

    整个世界安静了!

    凤公子满意的点点头,扬声道,“跟你家教主说一声,这些人太吵了,所以我给点了哑穴,让她放心休息吧!一会儿我让人把她们扛回去。”

    扛,扛?扛回去,让人把她们扛回去?这是不打算给她们解穴?要让她们这样一直僵着?

    这下不止唐三小姐哭了,其他被点了穴的小姐们也哭了,但哭得最惨的,是她们的丫鬟,自家小姐吃了这等亏,肯定是要找人撒气的,黎教主这一手武力,表示了她的不好欺负,小姐哪还敢把她当软杮子瞧,那这满腔的火气要往何处撒?答案不言而喻啊!

    想到这儿,众丫鬟们不禁向凤公子投去含怨诉情的眼神,她们要是能被这样俊秀如天人的男子瞧上,开口跟小姐讨要了去,她们这下半辈子可就有好日子过了。

    可惜,她们的对象完全没看到她们如泣如诉的眼神。

    忽地响起一名妇人的嗓音,“公子放心,这事,有我们在,就不劳公子费心了。”

    话音方落,就见不知从那窜出来好几名妇人,看她们的打扮,应该是仆妇,可是她们的身手非常灵活,她们一人扛起一个,本来被点了穴应该是全身僵直的,她们扛起来,大概就跟扛木头一样。

    也不知她们动了什么手脚,唐三小姐她们虽被点了穴,可是在被她们扛起来时,身体却软下来,就像是挂在仆妇们肩上的衣物似的,软软的随着她们走动而摇曳着。

    凤公子对那领头的妇人道,“没想到你们的武功又进阶了!”

    “还及不上公子的人。”妇人客气几句,也扛起一个被点穴的小姐走人。

    凤公子见状轻笑了下随即就不见了。

    只留下一句,“你们还不追上去侍候?难道要我们的人替你们侍候你们的主子?”那些丫鬟这才如梦初醒一般的匆匆追赶上去。

    嗤!不过看鸽卫们的动作,要是不刻意等这些人,怕她们是怎么也追不上的。

    鸽卫们当然是要等这些丫鬟们追上来,否则她们这一时半会儿的,哪晓得自己扛着的是哪家的千金呢?

    凤公子隐在暗处,见那些被唐三小姐领来找麻烦的千金小姐们,在唐三小姐被扛走后,也陆续离开了,至于唐氏族里的那些姑娘们,见领头的唐三小姐尚讨不着好,一个个不敢冒头,尤其在听到黎浅浅说,明儿还要赶路的话之后,自行演译一番后,回家和长辈们说,黎浅浅他们也就只待一个晚上而已。

    众人听闻后,不由暗恼及扼腕,要早知道他们只住一个晚上就走人,那他们大方一点,把屋子让出来,说不定还能交好御卫、宣旨天使,还有黎侯爷家的少爷和小姐呢!

    结果……想到这儿,大家不免暗暗埋怨起唐老太爷来,浑忘了一开始听到有人要来驿站住,是他们撺掇着唐老太爷去跟来人争。

    唐老太爷夫妻住的院子,虽然男主人不在,但唐老太太还在内室休息,大家不好说得太明显,可住在唐大少爷兄妹院子这里的族人们,那就十分不客气的,把矛头指向了唐老太爷和唐大少爷。

    把侍候唐大少爷兄妹的下人给气得半死。

    “你们说,这事怪老太爷,说得过去,可怪到咱们大少爷头上来,就未免太过了吧?”唐大少爷的小厮忿忿不平。

    唐大姑娘的大丫鬟也是那名小厮亲姐,看自家弟弟那德性,忍不住拿帕子朝他头上抽了一下。

    “他们这些人不一直都是这德性的吗?有什么好惊讶的?再说了,老太爷人家屋里坐,为什么会知道驿站里来了高官显贵?不就是因为他们跟老太爷说的吗?”

    另一个大丫鬟看看坐在堂屋里,故作高人姿态的老太太和老太爷们,撇了下嘴道,“他们也就只能朝咱们家大少爷撒气了!就不知大少爷要是考上进士,当了大官,他们还会是现在这副嘴脸吗?”

    “那肯定是不一样的嘛!”众人异口同声的道。

    “你们说,宣旨天使他们走了之后,他们还能再住回去吗?”

    “大概是不行了!”另一个小厮端着茶水从边门进来,他把茶盘放到桌上,然后走到门边听外头说些什么,好一会儿才嘲讽的笑道,“他们的心还真大,以为宣旨天使他们走后,他们接着住进去,能巴上好运呢!”

    要知道这些可都是京里的贵人啊!身上穿的戴的,他们几辈子人都赶不上人家。要是他们离开时,手指头缝漏一点,留下些什么珠宝首饰,就是衣服,也好啊!瞧瞧那些人身上的衣服,哎哟!全是丝啊绸的,比他们身上穿着的,要好上几倍呢!

    大丫鬟们听到小厮这么说,忍不住笑出声来。

    外头这些族里的老太爷老太太就是仗着辈份高,老欺负他们家大少爷和大姑娘,可真要和外人对上,那就真只有认怂的份儿。

    要是可以,他们还真想让外头这些堪称吸血虫的族人们,被人狠狠的教训一顿才好。

    而就在这时,唐三小姐被人扛回老太太院子外头了,看门的婆子见了顿时就乐了,高声的边跑边叫进门传达消息去了。

    扛着她的那名鸽卫见了直笑,“你家的下人还真有意思,自家小姐被人这样扛回来,她不想着把你给安置好,而是一路嚷嚷进去,这是怕人不知道你出丑,迫不及待的喊人来瞧热闹呢!”

    本来对婆子的行止没什么想法的唐三小姐,被鸽卫这么一说,心里不免气恼的暗骂一声,这没眼色的下人!

第一千零二章 吓晕

    鸽卫依然把唐三小姐扛在肩上,院子里的唐氏族人及下人们全都看傻了眼,这,这女人,力气好大啊!

    扛着这么个人,竟然脸不红气不喘的?

    等一下,被她扛在肩上的人,是刚刚雄纠纠气昂昂出门,说要去找黎家小姐麻烦的唐三小姐?

    陪着她出门的人呢?她们家闺女儿?他们家孙女儿呢?院子里的人们焦急的探头往门外看,可是门外没灯,也没人声,这祸头子被人扛回来了,那他们陪着她出门找人麻烦的女儿、孙女们呢?

    她们上哪儿去了?

    鸽卫无视那些人急迫好奇的眼神,只扛着唐三小姐立于院门内的廊上。

    “喂,你把我扛进去啊!"唐三小姐觉得脑袋发涨疼得厉害,见扛着她的人动也不动的站在原地,不由急了,想抬手捶对方的背,用脚踢对方,却发现手脚依然不能动弹,直把她气得够呛。

    “喂!那个妖女在我身上动了什么手脚?为什么我的手和脚都不能动?”

    虽然不像刚刚站着的时候那么僵硬,可是半点都使不上力,也好不到那里去啊!

    “你给我老实点!你真以为你哥是官身,是个七品县令,就能对付我家教主了?你是不是傻啊?我家教主的父亲,是皇上面前得用的重臣,还是侯爷,我家教主的两个哥哥除是伯爷,大少爷还皇上跟前的中书舍人,跟我家教主比哥哥?呵!”

    一个进了京城,就没人识得的七品小官也想跟她家两位伯爷相提并论?这位唐三小姐脑子真没问题吗?

    唐三小姐愣了下,然后傻傻的问,“七品县令,伯爷?侯爷?中书舍人?那是什么官?比七品县令还大吗?”她哥是七品县令,这她知道,可伯爷、侯爷又是什么样的官?比她哥高很多吗?她还真不知道了!

    鸽卫被她问得愣怔了下,不过她面上并没表露出来,只反问,“唐三小姐连爵位、官位都不懂吗?”

    “不懂啊!”唐三小姐其实就是名符其实的草包美人,除此之外,她还目不识丁,厉害了吧!每每遇上那些千金小姐们说要比才艺时,唐三小姐就会娇蛮的胡搞瞎缠一番,总之就是把那些人吓得再不敢提让她写诗作画。

    要是真赖不掉了,反正还有她侄女儿在,让她出头就是了!这种风头,她是不出也罢!

    所以这么多年来,外头那些人还真没人看出来,唐三小姐其实不识字。

    唐大姑娘不会去拆她的台,都是一家人,唐三小姐还是她的长辈,真要让人知道她姑姑不识字,说不定连带着自己也要受人排揎。

    唐老太爷夫妻对女儿娇宠,看长子、次子读书辛苦,就不想让粉嫩嫩的女儿吃苦受累,学认字辛苦,不学了!写大字辛苦,不写了!弹琴辛苦,手会疼,不学了!就这样,唐三小姐什么都没学,就是刺绣、裁衣以及中馈,她也都不曾学过。

    她娘说的,学那劳啥子作什么?她闺女儿命好,将来嫁得如意郎君,就叫她哥给陪送十几二十个丫鬟,识字作帐、女红中馈样样通,她女儿只需要会使唤人,就够了!

    所以唐三小姐什么都不会,要不是她哥升上七品县令,她也不懂县令竟然还分品的。

    鸽卫一听,就知这一位是个草包了!只是一品县令是什么鬼啊?天下有这样的官位吗?饶是如此,鸽卫也没心思替唐家二老教女,谁家造的孽,跪着也要吞下去。

    鸽卫消息灵通,早知这一位心气大着呢!就不知唐家二老想给她找个什么的婆家,要是给她挑个书香门第,她这样的草包,怕是没两天就露馅了!

    要是让她嫁入高门,以她这样的性子和脾气,只怕没几天就得罪人,说不定就让人休回家了。

    只是,这又与自己何干呢!教孩子,就是得狠下心,再心疼孩子,舍不得孩子吃苦,也得忍着,因为做父母的,不可能陪着孩子一生一世,尤其是女孩子,一旦嫁出去,在婆家吃苦受累,娘家人就算安排得再妥当,都不可能尽知。

    有的时候小两口闺房呕气,能跟娘家人说?

    鸽卫就一双儿女,对女儿也是极娇宠的,女儿现在不过十岁出头,因为出落得标致,已有人上门提亲。

    为了女儿日后在婆家能过得好,能立稳脚跟,她教女儿许多事,还把女儿送进鸽卫训练学院去学习,毕竟她一出任务,家里就没人能教她东西,进了鸽卫训练学院,有同窗,有老师,遇到不解的事,还有人解惑。

    然而就这样,她也还是忧心女儿所学不多,将来嫁人之后,应付不过来,日子过得不好怎么办?

    可是这唐老太爷夫妻两,怎么就纵着女儿如此呢?

    鸽卫想不明白,索性就不去想了。

    门上的婆子进去许久了,一点动静也没有,鸽卫不耐烦再这样等下去,于是提脚就往里走。

    她一动,院子里那些男男女女就围了上来,他们是想问自家的女儿、孙女哪儿去了,可是真围上来,他们又怂了,不敢开口问,一个个大老爷儿们这时扭扭捏捏的跟个小姑娘似的,堵在鸽卫前头。

    他们的妻子、儿媳妇们胆子略大些,不敢真围住鸽卫不让她往前走,但开口问问总是行的。

    于是忧心自家女儿及孙女们的妇人们七嘴八舌的发问,鸽卫镇定如常的停下脚步,扫了诸人一眼,道,“她们如果没被点穴,那应该就快回来了,你们就再等等吧!要是等不及,也可自己去看看,反正你们不是都知道我们教主住那儿了吗?都敢上门堵人了,怎么?不敢去查看?”

    去堵人,那是唐三小姐带头,他们家的女孩子不过是跟着去凑热闹而已,那有本事和底气去堵人呢?

    再说了唐三小姐被唐老太爷夫妻养废了,可他们没废,他们家的女孩也没废,一旦发现事情不对,应该就赶紧溜了,怎么会唐三小姐都回来了,她们却还不见人影呢?

    这些人不晓得,这世上有种功夫叫轻功,鸽卫不止是扛着唐三小姐回来而已,她还一路施展了轻功,所以她们两到了,还等门上婆子通传许久,而唐氏族人的女孩们却还不见人影。

    鸽卫说完话,不再和他们纠缠,手指一扬,就定住躲在一边的两个男人,这两人很是贼溜,他们在后头唆使其他人冲在前,他们两躲在一旁看热闹。

    因为是躲在旁边,所以他们被定身也没旁人发现,没了这两个在旁煽风点火,唐氏族人们很快就败退了。

    鸽卫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走进二进院,二进院的唐氏族人见此情状,都有些愣神,这谁啊?被她扛着的又是谁?刚刚进去一个婆子,然后就没了动静,所以他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鸽卫的速度又快,等鸽卫扛着人已不见人影了,二进院的这些人还没反应过来。

    三进院里,因和四进院近,所以听到了些许动静,似乎是有人把唐三小姐给送回来了,只不过送回来的手段,似乎有点让人不敢置信。

    说是个妇人把人扛回来的。

    唐三小姐人虽生得娇小,可到底也已经是个及笄的大姑娘了!

    那妇人扛着她回来,难道不累?

    然而唐老太太还在歇息,所以那看门的婆子进去之后,就一直悄无声息,他们也就不以为意。

    直到现在。

    看到那个妇人扛着一个人,却脚步轻快看起来毫不费力,他们就知,这妇人不简单啊!

    然而唐三小姐是怎么惹上这么一个不简单的妇人的?

    等等,刚刚唐三小姐被人撺掇着出门去干么?好像,好像是去找瑞瑶教黎教主的麻烦啊!

    能挤进三进院来住的,见识大多胜过其他族人,因此一进院和二进院那些人不清楚,他们却很明白,瑞瑶教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旁的不说,光看有间客栈和温泉客栈,就知道这个瑞瑶教不是什么简单的,有间客栈倒还罢了!听说温泉客栈兴建之时,就有不少地方上的权贵想要插一手,甚至想要空手套白刃把温泉客栈给夺过来,毕竟牵涉到的利益太过庞大了。

    谁知,那些人没得逞也就算了,听说下场都不怎么好,就是因为温泉客栈最大的东家,瑞瑶教黎教主的爹是皇帝面前的重臣,传说这温泉客栈背后金主之一就是皇帝。

    虽然在他们看来,皇帝不缺钱啊!可是这世上真有人嫌钱多的?

    皇帝老儿自然也不会嫌钱多嘛!

    想想看,唐大人不过一介七品小官,他们这些族人就如此的巴着他不放了!那么黎教主背后有个皇帝靠山,唐三小姐还不知死活的上门堵人?这突然间,这些老爷、少爷们只觉眼前一片黑暗。

    到底刚才是那些人脑子这么不清醒的,去撺掇着唐三小姐,去找黎教主的麻烦呢?

    他们坚决不承认,刚刚那些脑子进水的家伙中有自己。

    鸽卫扛着唐三小姐从他们面前经过时,他们还有些怔神,似乎还没从刚刚想明白的关系中反应过来。

    鸽卫好奇的瞟他们一眼,就径自进了四进院,她一眼就看到门上那个婆子跪在廊下的青石地板上。

    哦,原来这婆子进门后,就被罚了啊!怪不得她在门上等了这么久,里头一点动静都没有,就不知她们是不相信婆子的话,还是觉得婆子没规矩,喳喳呼呼的惹人心烦?

    鸽卫径自走上庑廊,廊下的仆妇、丫鬟全看傻眼,这个人是怎么回事,如此没规矩,还有,她扛着的那个人是

    正思忖间,鸽卫已经把人扛进屋里去了。

    “唐老太太,我把你闺女给送回来了,她身上的穴道,大概要一个时辰后才会解开,还有啊!好好的管管你闺女儿吧!说话没个遮拦的,这是我们教主仁慈,不跟个傻得被人当枪使都不晓得的人计较,再有下回,就没那么好的待遇啦!”边说,鸽卫肩一抖,直接把唐三小姐落到地上去,唐三小姐惊呼一声后,就开始大声叫嚷起来,又是喊疼又是骂人的,好不忙碌。

    屋里侍候的人根本来不及救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跌落地上,听她开口骂人,众人暗松口气的同时,也头疼不已的看着她。

    拜托,真要骂人,也得等扛她回来的人走了再骂吧?现在人还在这儿呢!她就不怕得罪人,一会又再受罪吗?

    唐三小姐倒是不怕鸽卫,因为出手对付自己的人不是她,她以为被派来送她回来的人,定然好拿捏,所以并不怕她。

    鸽卫没好气的看她一眼,“行了!装什么装,老娘放你下地的时候可是算准力道的,不会跌疼你的,而且要真跌疼你了,你这会儿怕是疼得说不出话来了!还能让你在这儿喳喳呼呼的叫疼又骂人的?”

    唐三小姐一噎,众丫鬟仆妇则是看呆了。

    床上坐着的唐老太太脸黑黑,质问鸽卫,“这位大娘,说我儿口没遮拦,就不知她是说了什么样的话,让你家主子说她傻得被人当枪使都不晓得?”

    唐老太太爱听人拍捧,最听不得人说她女儿的不是。

    鸽卫的话很显然就触到了她的逆鳞。

    “唐老太太,你不会不知道,你家大孙女之所以婚事艰难,便是因为你女儿在外头总说,你大孙女是丧妇长女,从小没人教养,这才一直没人上门提亲的吧?”

    唐老太太一怔,看向女儿的眼神不由有些复杂,女儿真在外头这么说?

    “我说的又没错,她本来就是丧妇长女嘛!有何不对?难道这年头连说实话都不成了?”唐三小姐梗着脖子一脸倔强的对着她娘吼着。

    鸽卫暗暗给这小姐的脑子点了根蜡,难道她看不出来她娘的脸色都比厨房的锅底还黑了吗?不过也是,这姑娘从小就被父母娇养大的,她会看人脸色?嗯她好像不会啊!

    鸽卫忍不住再为唐三小姐日后的前程再点根蜡,没有半点才艺,反正也不靠什么诗词棋琴过日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脾气暴性子硬这都是小事,最重要的是她不会看人脸色啊!

    如果她是低嫁,只要她大哥不出事,给她撑一辈子腰,不会看人脸色老得罪人,只要有她哥在,没事儿。

    怕就怕唐老太爷夫妻和唐三小姐想着要高嫁,呵呵,就是出身世家名门的千金大小姐,嫁入高门,那也得好好磨几年,才可能有好日子过。

    唐三小姐呢?呵呵!

    鸽卫看着唐老太太那张脸,黑就黑呗!你女儿不会看人脸色,硬要跟你杠上,难道怪我吗?别逗了!

    鸽卫对唐老太太福了一福,然后伸手在床边的高几轻捏了下,就见高几的一角化成了粉,唐老太太惊恐的张大了眼瞪着她,鸽卫笑笑,“唐老太太,我们不惹事,不招惹人,可不代表我们怕事啊!如果不怕,您,就继续纵着女儿来找我们麻烦呗!我们虽是在赶路,可赶路最是苦闷无聊,倘若有人想送上门来,让大伙儿乐呵乐呵,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说完鸽卫转身就走。

    身后忽闻一片惊呼,老太太这下子,是真的晕过去了!

第一千零三章 装病有风险

    晕过去了啊?!

    鸽卫有点可惜的啧啧两声,提气轻点地面飞身走人。

    三进院那些爷儿们听到动静冲进四进院,冲在最前头的几个,就刚好看到鸽卫飞身离开,一个个全张大了嘴巴愣在那里呆望着,后头的人被他们挡住,只觉奇怪,怎么不走了呢?

    推搡了几下,终于挤开他们,眼前只有唐老太太身边那些侍候的仆妇和丫鬟急成一团,怎么回事啊这是?

    鸽卫却不管唐家这些琐事了!她得向教主回禀去。

    黎浅浅这里,早已聚集了办完事来回事的鸽卫们,送唐三小姐回去的鸽卫回来的并不算早,在她前头已有好几人把城里那些世家千金送回去又赶回来了。

    唐三小姐算是重点人物,所以送她回去时,鸽卫不敢施展轻功,其他人则没有此顾虑,反正都点穴了嘛!因此她们上手之前索性把人直接点昏,如此一来,她们也不知究竟是谁把她们送回去的,想跟家里人告状?那也只能把所有的事,统统算到唐三小姐的头上去。

    谁让她领着她们去堵黎浅浅的呢?

    黎浅浅看到送唐三小姐回去的鸽卫回来,朝她招手,等她来到跟前,才问,“唐老太太没事吧?”

    咦?她家教主会算不成?不然怎么一开口就问起唐老太太?

    黎浅浅见鸽卫满脸惊讶,遂笑道,“唐老太太既然把小女儿看成眼珠子,见她被人扛回去,肯定要动怒追问到底的,不管你回她什么,她都会怒不可遏,可是老太太什么本事都没有,除了装病装晕,也没啥招数了!”

    然后她的丈夫就会逼着长子,去替她出气。这招屡试不爽,唐老太爷夫妻两用这招拿捏住两个儿子多年,这么多年累积下来的经验,让他们根本不曾想过要改动。

    反正好用嘛!就继续用下去。

    只不过,老太太忘了,次子在老家忙着做生意,长子还没从京里回来,丈夫,丈夫被关进牢里了!孙子和孙女去城里照看他们在牢里的祖父。

    她身边,除了一个被他们夫妻宠坏,什么本事都没有的闺女儿,她现在昏厥过去,只有急乱的下人和女儿围着她,啥事也做不了,更别说替她出气了。

    鸽卫听黎浅浅如此说,心道,这倒是。唐家族人被赶出驿站的屋子,齐聚到她那里时,她就装晕装病想混过去,没成想,她小女儿因没她护着,就被人撺掇着来找教主的碴,见到小女儿被扛回来,她哪能不气呢?

    鸽卫心想,唐老太太大概很想朝教主撒气,不过在自己露那一手之后,她就算再想,也不敢了!对唐氏族人们撒气,那也得她敢才行。

    被驿长赶出他们视如自己所有的家之后,那股怨气还没消散呢!老太太就等着丈夫、儿子回来帮忙扛族亲们的怒火呢!又怎敢对他们撒气呢?

    再说了,他们之所以撺掇着唐三小姐去寻教主的麻烦,不就是想着子挑软的捏,说不定教主被唐三小姐那么一吓,就找蔡大人他们说情,容许唐氏族亲们再住回去呢!

    可惜,他们挑错了对象,她们家教主不是软子,而是块硬铁板!

    黎浅浅又问,“她没事吧?”

    “属下离开时,听到她们在喊老太太晕过去了。”

    “嗯,去给她请大夫,去城里把有名望的大夫都请去给她看诊,这诊疗费,咱们就帮她出了!咱们不缺这个钱,记得,要好好的跟大夫们说明原由,并请他们代为转达我们的歉疚之意。”

    黎浅浅话声方落,鸽卫们和春江等人看向她的眼神是既钦佩又有点复杂,似乎在说,想不到我们教主是这样的一个人。

    可是,她们喜欢啊!

    对付唐老太太这样子的人,就是要这样。

    泉流城当晚可忙碌了!

    全城略有点名气的大夫,全都被人恭恭敬敬的给请到驿站,去给唐县令的老娘诊脉去了。

    不少人家听闻动静,纷纷派人打听,等晓得是这么回事后,忍不住要叹一句,唐大人的老娘这回是失策了啊!派孙女去找黎教主的麻烦,结果不如她的意,她气不过就装病,人家黎教主就请来满城的大夫为她诊脉,极具诚意的出了诊资,还请大夫们替她转达了歉疚之意。

    泉流卫所王副指挥使用过晚饭后,亲信就来跟他回报此事,等他打算回房歇息时,他老娘和妻子派人请他过去,才坐下这婆媳两就说起了想求娶唐三小姐作媳的事,副指挥使连忙摇头,将唐老太太想算计人,结果被黎教主反将一军的事,说给老娘和老妻听。

    这婆媳两还没回过神来,就听副指挥使说,“求娶唐家人不是不行,不过,不能是唐三小姐,此女耳根子软,被人当枪使犹不自知。”

    他顿了下又道,“孩子们年纪轻,做事情欠考虑,这都是小事,等他们长大些,自然就学会做事前要多思量。咱们这样的人家,不怕孩子闯祸,咱们有能力收拾,怕就怕他们被人撺掇着闯了祸,却丝毫不觉有何不对,咱们家的孩子向来是在外头闯祸了,自个儿收拾,可这位唐三小姐,她是闯了祸就只知甩锅给爹娘大哥去扛。”

    这还待字闺中,扔给家里长辈兄长去扛,不为过,可是甩锅给侄子侄女去替她背锅,这个就让副指挥使十分不满了。

    而且他也怕唐三小姐这样的人进了门,日后她在外头祸了闯,除了他们夫妻这对公婆得替她善后,就连儿孙都得一辈子替她收拾残局?

    媳妇进门,不可能就把人拘在内院里,不让人出来见见世面,交际应酬的,但像唐三小姐这样子的,真进了门,他真敢放她出去和人结交?她不是贤内助也就算了!怕就怕她拖儿子的后腿啊!

    王太太听了安心了,她就怕丈夫听婆婆的,老太太一开口,丈夫就忙不迭的应承下来,现在嘛!放心了,放心了!

    王老太太被儿子驳了提议,觉得被打脸,面上下不去,黑着张脸道,“那是她老娘不好,那闺女儿是顶顶好的,你表嫂说,那闺女儿啊……”不等老太太细数侄媳说的优点。

    王副指挥使不耐的打断老娘的话,“表嫂?表嫂来跟您说的?”他深呼吸一口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娘,表哥家的几个儿子都还没成亲呢!她不操心自个儿家的儿子们,跑来管咱们家小子的婚事做啥?”

    “咦?你这怎么说话的?你表嫂那是关心你们啊!关心你们一家子呗!再说了那几个不过是庶子,他们的婚事哪值得你表嫂去费心神?”王老太太嗤笑一声。

    王副指挥使冷笑,“就算是庶子的婚事,她不想操心,那也轮不到她来管我儿子的婚事。倘若那唐三小姐是个好的,她怎么不帮她小儿子求娶她?表哥最小的嫡子还没订亲吧?我记得他比我们家昌哥儿大些。”

    “大三个月,可你也得看看人唐家瞧不瞧得上他家的南哥儿。”王老太太没好气的道,“南哥儿连考秀才几年了,都没考上,我瞅着人都快考魔障了。”

    王太太坐在一旁不发一语,心里却一直在腹诽着,高家表嫂之所以那么热心,就是看她家昌哥儿已经是秀才了,她儿子却还考不过,这是怕她家昌哥儿考得好,所以故意给他弄门看似助力颇大的媳妇,其实骨子里就是个扯后腿的料儿。

    王副指挥使见老娘还要争辩下去,大手一挥道,“娘您就别操这些心了,昌哥儿的婚事,还早着呢!等他考上举人,再来操心不迟。”

    “考举人?要是考不上呢?”王老太太不高兴的问。

    “考不上再说,现在不还没考吗!急什么急!”

    王老太太瞪着儿子,“我这不是怕他错失了好姻缘吗?”

    “不急,不急,您要真闲着没事干,不如帮表哥家的庶子们操心下婚事吧!他们年纪也不小了,该成家了。”

    王老太太闻言没好气的又瞪儿子一眼,“你也说那是你表哥家了,人家有父有母呢!我替他们操什么心哪!”

    王副指挥使意味深长的看着老娘不发一语,王老太太略顿了顿,终于反应过来了,她是姑太太,对娘家庶出侄孙的婚事,尚且不好插手,毕竟人家有父有母,那娘家侄媳插手到王家来,管她嫡出孙子的婚事,这……她孙子的亲爹亲娘又不是不在了!而且还有她这亲祖母在呢!

    王老太太老脸染霞,颇有点不好意思,她看看儿子,儿子只定定的看着自己,再看儿媳,见她似乎神游中,略安心些后,才挥手道,“不管了,不管了!反正昌哥儿有你们管着,他的婚事,我不管了。”

    王副指挥使点点头,亲自扶着老娘把她送回房,然后才对妻子说,“高家表嫂常常来家里?”

    “是啊!我看她啊!大概还放不下你吧!”

    “那是她的事,早在她选择退婚,嫁给我表哥那天起,在我这里,她就已经是个死人了。”王副指挥使指着自己的心口对妻子道。

    王太太看丈夫一眼,轻笑了一声,“你把她当死人,可人家还把你当相公看啊!”对丈夫的前任未婚妻,现任的表嫂,王太太不是没有怨,不过她知道,自己表现得越在意,就如了对方的意,她来管昌哥儿的婚事,不就是想要自己跟丈夫闹起来吗?

    她偏不,就不让她如愿以偿。

    “当初她到底是嫌你什么,坚持要退婚?”

    不得不说,这件事压在王太太心上已经很多年了!高太太每每来王家时,总隐隐带着一丝倨傲,居高临下睥睨她的态度,让她为此憋了一肚子气,可人家又没明言挑衅,就只是端着个架子,她能因为这样,就不管不顾与对方撕破脸闹起来吗?

    不成。

    除非她不想在王家待下去,想要和丈夫分开,否则只能忍下去。

    今天,明白的看到丈夫对表嫂的态度了,她才敢壮着胆子问。

    就见王副指挥使冷笑了一声,“那个时候,我不是被卫所里的上官嫌恶,寻了个由头打了我一顿吗?她来看望我,在外头听了大夫的话尾,没听到完整的话,就以为我这辈子完了,腿被打废了,所以她没跟家里人商量,就跟我说要退婚,还希望我主动。”

    “叫你开口退婚?”王太太有点傻住了,高太太当初听到的内容是有多严重啊!严重到她连回去和家人商量一声都没有,就直接开口了?

    “她跟我说,如果我爱她,就肯定舍不得她跟着我一起吃苦,为了她好,我肯定愿意委屈些,开口跟她退婚。”

    想要退亲,不是那么一件简单的事情。

    如果男方受了重伤,日后可能成残,女方此时提出退婚,世人会指责女方不仁不义,不能同甘共苦,名声肯定大受影响,退亲之后,怕是再也找不到好姻缘。

    然而此时若是由男方开口,女方这头坚持个几日,才点头同意的话,世人不只不会怪责女方,还会道女方有情有义,名声大涨,就算退亲,也能寻个好婆家。

    “我以为她在跟我说笑,只跟她说,我会好起来的,叫她别担心。”王副指挥使对着妻子苦笑,“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

    是,后来高太太一家演了一出好戏,让泉流城的人都认为她是有情有义的好女人,王副指挥使为不耽误未婚妻的幸福,忍痛与她退亲。

    王太太的兄弟和王副指挥使是发小,自然知晓内情,他的好兄弟们个个义愤填膺,想要找高太太家人讲道理,不过被王副指挥使拦下了。

    “那会儿你是怎么想的?我哥和我弟他们替你气得不得了,你倒好,竟然还维护她。”说起来,这也是婚后王太太在面对高太太时没有底气的主要原因。

    王副指挥使笑,“只不过看清了她一家子老小的嘴脸,懒得计较,也不想日后再和她家有瓜葛,既然她们家要退亲,那就退个彻底,省得日后有点什么事,他们家又纠缠上来。”

    王太太点点头,这些年她没少听婆婆抱怨这事,高太太娘家有个什么事,就会找高家人帮出头,这些年高家替高太太娘家摆平了不少麻烦事儿,听说其中还牵扯到人命官司呢!

    为什么她会晓得?自然是高家人摆不平,上王家求王老太太帮忙,叫王副指挥使出面呗!

    不过王副指挥使没答应过,还说了老太太一顿,老太太气不过,杠不过儿子只能找儿媳妇抱怨几句,多的,老太太也不会跟她说,毕竟老太太还得护着娘家的脸面。

    “总之,那女人没安好心,今天我和娘说开了,她老人家应该不会再听她的话了,要是她还要不识相的找上门来,你就叫门子……,还是我交代下去吧!省得你在娘那里不好交代。”

    王副指挥使雷厉风行,立刻就交代下去,日后高太太再上门来,就把她拒于门外,也不必跟老太太回报,只当她没上门过就是。

    后来高太太去王家,便吃了闭门羹,气得她回去就病倒了,等她病好,她相中的唐大姑娘已经与人订下亲事。

    原来之前她上门求娶唐大姑娘,唐老太太为女儿相中了王副指挥使的儿子,却苦无门路,正好高太太一头撞了进来,两人于是交换条件,她帮唐老太太敲定唐三小姐的婚事,唐老太太就替孙女做主,许给她家南哥儿。

    她事没办好,也不好指控唐老太太说话不算话,只得生生把自己再气病一回。

第一千零四章 后悔莫及怨怪谁

    王副指挥使家发生的事,黎浅浅她们自然不晓得的,章朵梨把章老安置好后,听下人说了今天发生的事,她这才晓得,原来驿站里头这么热闹。≌菠≯萝≯小≌说

    黎浅浅见她过来,忙拉着她问起章老,章老被请下车,充当老人牌,毕竟对方有个唐老太爷在,如果唐老太爷想用年纪压人,章老就是最佳挡箭牌。

    没想到御卫那么痛快的就把人弄走了!害得章老有点意犹未尽,章朵梨只得使出浑身解数安抚他,别说,章老年纪越大越像小孩子,章朵梨如今应付他都有些捉襟见肘了。

    “吃过饭睡下了。”章老是老小孩,可是不能用哄孩子那招来对待他,因为老人家年纪大筋骨不像年轻人那样好,稍有不慎,就可能受伤。

    章朵梨侍候他,得比照顾小娃娃更加用心,而且小孩子年幼听不懂你讲的道理,老人懂啊!可是他拿辈份压你,你能咋办呢?只能捏着鼻子老实受着呗!

    结果就是章朵梨这会儿还饿着肚子呢!

    黎浅浅忙唤叶妈妈先端鸡汤来,叶妈妈有鉴于赶路辛劳,外头的事还没了,她这儿箱笼都还没安顿好,就忙着炖鸡汤给大家补一补。

    别说,叶妈妈这一手熬药膳的功夫是越发精进了,就连蔡大人他们也有耳闻,得知她炖了鸡汤,忙使人来凑兴,就盼能分一份回去享用。

    叶妈妈知这是结交人的大好机会,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于是黎浅浅的院子里,一字排开十几个红泥小炭炉,杨柳她们全都上手看火,箱笼可以晚点整理,鸡汤先熬出来才重要。

    虽然是人人有份,不过如蔡大人及御卫统领、小统领这等身份不同的,鸡汤里头自是添加了不少好料。

    蔡大人喝完鸡汤之后,还派人打赏叶妈妈,御卫小统领们也不敢怠慢,就怕之后没得好吃好喝的补汤可蹭,也送了不少好东西来。

    御卫统领从城里回来,看到桌上热腾腾的鸡汤时,心里热呼着,这黎侯爷家的闺女儿会做人,嗯,是个可结交的。

    可惜,已经订亲啦!要不然把她求回来给他弟做媳妇也不错,可惜啊!凤公子的墙角不能挠。

    凤公子还不知有人曾想挠他的墙角,用过饭后,去看他二哥和小外甥,小外甥已经在他二舅身边睡得人事不晓,凤公子看着忍不住捏了他鼻头一记,小小孩在睡梦中觉得不适,伸手拍开在脸上肆虐的大手,小嘴嘟嚷着翻了个身,把手里捏着的衣角揉了揉,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又沉沉睡去。

    “这小子真是,有了你就忘了我。”凤公子没好气的看着小外甥,这小子真是个没良心的,这几天在他怀里睡时,是抽抽噎噎可怜兮兮,不知道的人见了,还以为他欺负小孩了!

    哼哼!

    凤二公子笑看弟弟吃醋,“出息。”顿了下问道,“外头的事都理好了?”

    “处理好了!你不知道,浅浅把全城有点名望的大夫都请来给唐老太婆看诊,还请他们帮忙转达歉意。”

    明明是唐家人不厚道,半道去堵人,结果唐老太婆使出装病大招,好让人以为她们母女被黎浅浅欺负了,结果!哈哈哈!

    凤二公子听了直笑,“这主意够损的了!唐老太婆这下子有气没地出,只能生生憋着,还得对上门的大夫们客客气气的,不能够撒气,哎哟!这招,真损,真损。”

    凤公子笑,“我们没想跟唐家人对上,都是他们自个儿上门挑衅的,怪谁?”说到这儿,凤公子不解的问他二哥,“这唐家二老既然能教出个七品县令,还有个手腕了得的商人,怎么脑子如此不清醒,难道他们不知道,宣旨天使是啥意思?侯爷、伯爷又是什么爵位?怎么傻傻的上门挑衅呢?”

    凤二公子也不懂,不过弟弟既然问了,他就不负责任的猜测一番权充为他解惑,“想来唐大人和唐二老爷本就聪慧,再有族里长辈教着,一般来说,族里有个读书苗子,族长和族老们都会想办法尽全族之力好生栽培,毕竟这考上功名后,对全族的帮助是看得见的,再有,这背后的利益,也是值得他们这么做的。”

    唐大人虽有幸考上进士,却不幸丧偶,当然,也有人认为是走运,因为元配娘家不给力,这时死了,等出孝,正好再娶个对仕途有大帮助的继妻。

    但在唐大人这里,他是打定主意不再续娶,想要全心扑在公务上,至于家里内务,不是有他娘在吗?再不济,儿子也大了,等儿媳妇进门,就把内宅事全给儿媳妇去打点。

    然而唐老太爷夫妻却有不同想法,虽觉前儿媳死的不是时候,耽误儿子选官一事,不过这也不是没好处的,刚好空出位置来,好让他儿子再娶个对仕途有帮助的女子进门。

    前媳妇嫁资不丰,再娶的时候,肯定要挑个嫁妆丰厚,出手大方的回来,如此,她小姑出门子时,她给的添妆肯定厚厚的。

    唐老太爷夫妻两,不止盼着新进门的儿媳妇能给家里带来丰厚的家财,更渴望着从她那里挖宝好给小女儿添嫁妆。

    唐老太爷夫妻两眼光短浅,新长媳还不知在那儿呢!就已经算上人家的嫁妆了。

    凤公子对他二哥的猜测不是很满意,不过这也没什么,反正唐家的事算告一段落了,接下来的事,就由驿长和唐大人两个人去掰扯吧!

    至于唐老太爷,他打执行公务的御卫,这要往大里说,就是对皇帝不敬,往小里说,就端看姚、吴二人怎么看了。

    反正明天蔡大人他们离开之后,这事他们未必就会放在心上,所以,姚、吴二人都在观望。

    不过听闻黎浅浅请大夫去驿站,为唐老太太看诊一事,姚家人是笑翻了!姚太太揉着肚子道,“该,就该有人让那老太婆吃鳖,省得她以为能生出个七品县令的儿子就上天了!”

    “默娘。”姚县尉很无奈的看老婆一眼,“小心隔墙有耳。”

    “紧张什么啊!你,隔墙有耳又怎样?咱们屋里就两人,要是传了出去,你我心知肚明是谁传出去的。”

    姚太太这么说,自然不会是他们夫妻两,唯一的可能,就是吴县丞年前送姚县尉的那个妾室。

    姚县尉苦笑,“她虽是老吴送的,可未必就包藏祸心。”

    “你心疼她,自然是替她说话了!我人老珠黄了不得夫宠,自就只有被人嫌弃的份儿。”

    得,老妻如此明白表示吃醋,为人夫者怎能没有表示,“你放心,若是外头传出咱两的私话,你放心,不用你开口,我就先处置她。”

    “那你先说说,会怎么处置她?得让我满意才成!”

    “行,你说,要么处置?”

    “咦?不是你拿主意的吗?”开什么玩笑,当她傻啊!她要说了怎么置那个小美人儿,回头应景了,他还不给自己按个善妒的罪名才怪。

    姚县尉苦笑,“行,也不用等了,明儿一早,就把人送到乡下去,吴夫人要是问起来,你就说她侍候为夫时不用心,惹恼了我,所以才把她送乡下庄子去。”

    姚太太这才露出笑容来。

    吴县丞家里就没那么和谐了,吴太太想把孙女许给唐大人的长子,可两个孙女都一样出色,把谁许过去呢?

    想到之前两个孙女都对任二少爷有意思,吴太太就有些头疼,“京里头到底有没有消息啊?”

    “没有。”别说吴太太头疼,吴县丞更觉头大,任大人在时,他们两曾经合计着要把姚县尉给扯下马,钱也花了,人也安插好了,就差那么临门一脚啊!任大人进京后就像泥牛入水毫无声息。

    吴县丞这里是左右为难,不知该不该接着做,不做,前头的钱全白花了,想到送给姚县尉的那个娇滴滴的小美人儿,吴县丞就觉浑身难受,任大人挑美人着实有眼光,选的这三个美人儿个顶个的俊俏,任大人留了一个,他也留了一个,可是三个美人儿当中,最出色的当属送到姚家那个。

    吴县丞长叹一声,姚县尉那个大老粗不懂得怜香惜玉,也不知那个小美人儿如今日子过得如何啊?

    吴太太不知丈夫的心思,已经全都跑到女人身上去了,还以为他是在为两个孙女的婚事发愁呢!

    姚家,被吴县丞惦记着的小美人儿,如今的姚府妾室王娇娥王姨娘,正坐在自己的屋里生闷气,两个侍候她的丫鬟面面相觑,良久,才上前道,“姨娘别恼,老爷不过是哄夫人的,等任大人回来,老爷就会派人接咱们回府的。”

    毕竟眼前的王姨娘是任大人挑的,吴县丞送的,真把人扔在乡下不理不睬,那两位哪舍得啊!

    侍候王姨娘的丫鬟,一个是任大人给的,一个是吴县丞给的,为的就是要控制王姨娘,有她们两个看着,就不怕王姨娘被姚县尉给拉拢过去。

    任大人他们两对女人的心思虽摸不透,但有任大人的宠妾齐姨娘在,女人的心思自有她去操劳,不得不说,任大人自得了齐姨娘后,在算计人的手段上,比从前更加的多变。

    但凡挡着他路的,不听他话的,都被他使计一一铲除掉,这也是为何他儿子会遭人设计的原因之一,他们的目的不是任大少爷,而是他这个做老子的。

    他儿子就是个纨绔,没他老子这个靠山,他就什么都不是了。

    吴太太那就是个睁眼瞎,她只看到了任大人在泉流城位高权重,是号人物,与他家结儿女亲家,那是稳赚不赔的,尤其她相公还在任大人手下当差呢!

    然而其中的风险,她完全不懂,吴家小姐们养在深闺,只知任家少爷们个个俊秀出众,虽知外界对他们兄弟风评不佳,可是谁是靠外人的风评过日子的呢?

    这日子的好坏,全看自个儿怎么看。

    在她们姐妹的心中,有吃有喝,穿金戴银,婆家显贵,能让她们在小姐妹面前露脸,这,就够了!

    至于喜欢,她们喜欢人人拍捧的日子,喜欢出手阔绰,喜欢被人宠被人疼,嫁进任家,就能过上这样的生活,再说了,这是长辈安排的,她们从小就听话,听命行事又有何不对呢?

    可以说吴家姐妹看重物质生活,日子,不都这样过的吗?

    任家姐妹又是不一样的类型,她们想要嫁人中龙凤,可是泉流城中,没什么出色的男子,离她们最近的,就是凤家庄的凤庄主和凤公子,不过她们也知道,家里是不可能让她们嫁江湖人的。

    之前,她们父亲进京前曾对她们母亲透露,如果一切顺利,可能会把她们两个嫁进京里去。

    至于是嫁到什么样的人家,任大人没说,只是意味深长的对她们母女笑了笑,任夫人熬不过两个女儿的纠缠,把丈夫身边的小厮叫来,好生逼问了一番,这才晓得,原来任大人想把女儿许给黎侯爷的两个儿子。

    只不过,人家贵为伯爷,又是皇帝跟前的宠臣,他一个七品县令,如何有办法把女儿嫁进黎家?

    小厮不晓得只说老爷没讲,其实小厮心里也纳闷,他家老爷和黎经时黎将军素无往来,怎么有把握能和人黎将军结儿女亲家呢?难不成老太爷和黎家老太爷是旧识,双方曾经有过婚约不成?

    可是黎将军上头还有两个兄长呢!那是嫡子,真要有婚约,也该是和他们两家议亲吧?婚约怎会落到黎将军这一房?

    然而随着时间慢慢过去,任大人进京后音讯全无,任夫人哪还敢把这门亲事放在心上,唯恐丈夫之所以没有音讯,问题就是出在这门亲事上头。

    派人上京去打听消息,也是毫无音频传回来,这让任夫人越等心越慌。

    这一夜,泉流城有不少人都没能安枕。

    隔天一早,黎浅浅她们收拾停当,准备启程时,驿卒来报,道是唐大人来了。

    唐大人啊!

    来得还真巧!黎浅浅心里腹诽着,边派春江交代刘二去打听消息,自己则照常去黎漱院子练武,凤公子和凤二公子都已经起身,小家伙也起床了,看到黎浅浅,高兴的像颗球朝她蹦了过去。

    黎浅浅笑着将他抱起来。

    “小舅母。”软软糯糯甜滋滋的嗓音,甜的能溺死人,黎浅浅抱着他捏了他鼻子一记,“听说你想你二舅舅了!”

    “嗯。”小家伙重重点头,“想了,想小舅母。”说着双手环住黎浅浅的脖子,小脑袋靠在她肩头上揉了揉。

    “行了!快下来练功了!再拖下去,会很晒。”黎漱看他一眼,小家伙立刻不用人催,自动自发溜下来蹲马步。

    唐大人来了,在他们看来,不过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

    有宣旨天使蔡大人他们在,轮不到他们出面。

    唐大人回来的消息,唐老太太自是欣喜若狂,唐大少爷兄妹两脸色则有些凝重,“咱们是回驿站,还是去衙门等父亲?”

    “去衙门吧!如果回驿站,有祖母和小姑姑在,你觉得父亲还听得进我们说什么吗?”唐大少爷板着脸,对祖母和小姑姑告黑状的本事,他从来不敢小觑。

    “不知道,祖父会不会后悔?”唐大姑娘上了马车后,忽对兄长道。

    唐大少爷嗤笑一声,“就算他后悔,他也不会让我们知道,或看出来,祖父好面子得很,不过就不知他会把这事怪到谁头上?说不定又是哥哥我顶锅。”

    唐大少爷自嘲一笑,唐大姑娘眼眶含泪,有长辈如此,还不如没有呢!

第一千零五章 这谁啊好大的脸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唐大姑娘早就明白的,然而现实一再的提醒她这个事实,任她再怎么坚强,到底也还是个十几岁的姑娘家,忍不住要难受。

    兄妹两收拾好,用过早饭,提着请客栈厨房做的早饭上了马车,前去衙门探望被关在牢里的祖父。

    吴县丞早早就等在这里了,看到唐家兄妹来了,端着和善的笑容上前相迎,态度亲切得不得了,彷佛昨日他不曾对唐老太爷被关进牢中一事不闻不问过。

    姚县尉不多时也到了,他身后还带着儿女们,姚小姐一来,就热情的和唐大姑娘打招呼,让唐大姑娘有些惊讶,不过很快两个姑娘就说到一块儿去了。

    那厢唐大少爷不卑不亢的与姚、吴两位大人应对有序,姚家两位少爷看着暗暗点头,唐大少爷果如父亲所言,是个出色的,比任家三位少爷要出色太多了!

    之前他们兄弟一直颇担心,自家妹妹会和城里其他姑娘们一样,被任家少爷们的好皮相给哄了去,幸好没有!

    唐大人的回归,唐老太爷早就听狱卒们说了,他老泪纵横等着儿子来接他出去,原本他还想着,等他出去之后,叫儿子给那个胆大包大的家伙一点颜色瞧瞧,后来在牢里一个晚上,他已改变心意,因为他终于知道,自家儿子虽是个官儿,但不是品级数字越大,官就越大。

    恰好相反。

    品级越大数字越小,长子不过七品县令,那个被他打的御卫,虽说是侍卫,但那可是护卫皇帝的侍卫,所以称御卫,他儿子身边的侍卫可和人无法相比。

    且他听说了,被他打的那名御卫是京里什么国公府的少爷。

    身上是有品级的,好像还比他儿子要高。

    想到这儿,唐老太爷就忍不住浑身发抖,他怕啊!

    原来自己一心认定,自家儿子当上七品县令就非常了不起了!谁知,这世上,竟然还有比他儿子更了得的。

    凤公子去驿站之前,派人来给唐老太爷醒醒脑,免得这老头不开窍,搞不清楚自己的份量,他找死,是他的事,可找事找到黎浅浅他们头上来,那就不行。

    所以昨晚上,唐老太爷在牢里听人讲古,听了一晚上,他年纪大觉少,本来听到半夜时,就想睡得不得了,可是他旁边那两人说的事情吸引了他,本来是边打呵欠边听,听到后来那精神头可足了。

    结果就是现在他老人家一个劲儿的打呵欠,唐大少爷兄妹以为他择席,所以没睡好。

    不断安慰他,等父亲来,把事情处理好,就能领他回家了。

    说到家,唐大少爷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对姚、吴两位大人拱了拱手,“父亲回来了,这宅子的事,还请两位大人在父亲面前,帮小子美言几句。”绝口不提任家人霸占房舍的事。

    姚大人笑着点头,吴大人则道,“这任家人实在是不厚道,他们在泉流城,及泉流县里都有产业。,却霸着官舍不肯搬,害得你们一家只能去住驿站。”

    要不是如此,唐老太爷也不至于被关进牢里来。

    吴大人三言两语就把唐老太爷的怒火转向了任家,唐大少爷笑了笑没有回答,姚大人不着痕迹的打量了唐大少爷一眼,见他不是蒙懂无知的样儿,心里便有了计较。

    看来唐家是年纪越大的越老糊涂,反倒是年纪越小的,脑子越发清楚。

    唐大人这厢先去见了蔡大人,蔡大人已经起身,正在用早饭,听闻唐大人来了,放下碗拿着帕子轻按着嘴角。“让他进来。”

    唐大人由小太监领进来,“下官唐介人见过蔡大人。”

    “嗯,唐大人客气了。坐。”

    唐大人看蔡大人的态度不算客气,心里有些忐忑不安,想来也是,自家族人强占驿站为己有,蔡大人他们要入住,还遭到父亲无礼的对待,说起来,是自家理亏在先,真怪不得人家要动怒。

    唐大人思量着如何开口,蔡大人已经先说话了,“说起来,这事也不是大事,不过就是族人们仗着势占点便宜,多大的事儿,是吧?就是他们占的是驿站,驿站是以什么为优先,唐大人是地方父母官,肯定要比我一介无知内官要懂得多。”

    “蔡大人这话,着实羞煞下官了!”

    “咱们明眼人不说暗话,敞开天窗说话,占驿站的院子,无可厚非,谁让此地方便呢!可这方便之地,不是为让你家族人占用而设,而是为通传朝事、传递消息所设立,这些院子是让官员路过时,有个安身之所。”

    “是。蔡大人说的是,是下官族人们过了。”

    “我们路过此地,想要寻个落脚地,无奈人车众多,城里又在办活动,能容得下我们的客栈都客满了,逼不得已,才来驿站容身,不过我们都还没说什么,令尊就已经怒气冲冲的上来寻衅,亏得统领大人平日里打熬得好筋骨,换了别人,怕是挨不住令尊这一下。”

    重点全在唐老太爷打了人统领大人那一下子。

    唐大人知是自家老父理亏,起身拱手为礼赔不是。

    “唐大人这礼,咱家可不敢受!挨打的,不是咱家。”蔡大大一字一顿,唐大人明白这是告诉他,谁才是应该受他赔罪的人。

    “敢问蔡大人,统领大人可在?”

    “他啊!大概还在歇息吧!你知道,盛怒之下,令尊那一下可不轻啊!”蔡大人轻描淡写,话里怪罪之意,唐大人只能生受,不过一边还得庆幸,至于人家没扯大旗,指他父亲对圣上大不敬。

    蔡大人笑了笑,“对了,还有,令妹昨儿个逛街归来,不知被何人撺掇着,浩浩荡荡的领着一群姑娘,去寻黎将军的闺女儿麻烦。”

    黎将军的闺女儿?唐大人脑子转了转,好不容易才终于明白过来,蔡大人说的是何人,不由心头重重一跳,他妹去找黎教主的麻烦?她是嫌自己命太长吗?那一位和蓝神医的闺女儿可是要好的很,蓝神医女儿出嫁,蓝神医不便送女儿出京,便是由黎教主师徒从瑞瑶教总坛送到京城出嫁,再护送她的嫁妆到凤家庄,这连亲姐妹都未必能做到这样呢!

    由此可见这两位姑娘之间的情谊深厚,再说,这位黎教主日前才和凤公子订亲,此番进京,就是要在京城出阁,谁让她爹和兄长们得皇帝重用呢?

    如此帝宠,自己想要而不可得,小妹不想着和黎教主结交,竟然上门找她麻烦?

    蔡大人见唐大人的脸色变幻莫测,知他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嘴角轻勾,“唐大人忙于公事之余,这家务事还是得管管才好,尤其唐大人辛劳半辈子,好不容易当上上等县县令,可不好因为家人的愚昧拖累,而功亏一篑啊!”

    唐大人暗暗心惊,郑重拱手为礼,告退出去后,伸手抹了把额头的冷汗,问了侍候的人,统领大人何在?

    小太监摇摇头,“统领大人昨日受了那一下,半夜里发起热来,现在还睡着没醒呢!回头小的还得再去把药给热一遍,就不送大人出去了。”

    “您忙,您忙。”唐大人伸手握住小太监的手,顺势滑过去一个装了十两银子的荷包。

    小太监收了荷包乐得眉开眼笑,“大人慢走,小的就不送了!”

    唐大人离开蔡大人的院子,又往黎漱住的院子来,他来之前早打听过了,黎浅浅是由她师父兼表舅带着进京,同行的还有她三哥。

    年前他进京述职时,正好与赶赴湘城的黎家三兄弟不期而遇,家有适婚儿女,他不免多看了那三兄弟一眼,那一看只觉黎经时运气真是好,三个儿子真真是人中龙凤,相貌俊逸身材高大如青松挺拔。

    想到此三人都还未婚配,唐大人一时有些心动,不过很快就打消了念头,黎家是新贵,是武将,他则是文官,一介七品县令,怎么高攀人家呢?

    他却不知,任大人那时与他同行,见了黎家三兄弟后,更加坚定他把女儿嫁给黎韶熙兄弟的信念!

    只可惜他不知道,他进京述职的背后,有多少人在算计着他。

    黎漱听人来报,唐大人来了,只摆了摆手,道,“我一介上不得台面的乡野江湖人,就不见他这个大官人了,省得见了还得跟他见礼。”

    明明是他家徒弟受了委屈,唐大人走这一趟,还得自己这个苦主的师父按大礼见他这个做官的,这是来气人的吧?不见不见!

    虽然黎漱住的院子不算太小,不过他以内力加持,站在门口的唐大人是清清楚楚的把他的话听进去了,只羞得唐大人满脸通红。

    他是来替妹妹赔不是的,不是故意来气人长辈的,因此听黎漱这么说之后,也不好抱怨什么,留下赔礼然后离去。

    至于黎浅浅那里,人家一个小姑娘,他一个外男就不去叨扰了!

    来到唐老太太住的院子时,里里外外全是人,都是族人们,看得唐大人头皮发麻,“让人去查一查,看看他们到底占了人家多少院子。”

    要只是知道他回城了,来迎接他的,一大清早,哪来的这么多人?他相信族人们的消息没这么灵通,能这么多人一早就围在他娘这儿,可见都是住在附近的,而此处是驿站,他们就住附近,那表示他们之前是全都住在驿站里头了!

    这么多人,他不相信只占了人一两个院子而已。

    眼下,不是在意这些人的时候,他朝族人们拱手为礼,“我先进去拜见家母,各位有什么话,容后再说。”

    几个仗着辈份高的老头和老太太,挤到前头同他抱怨着,人多嘴杂,唐大人保持笑容,其实根本没听清楚他们在说什么。

    直到挤进他娘的内室,示意下人们把闲人请出去,他才有空打量他娘和妹妹的气色,见她二人气色还算好,心中大石放下。

    还不等他开口,唐老太太已然急着告状,唐三小姐也着急地的向她哥状告黎浅浅的恶行。

    继方才的轰炸之后,再接受一次洗礼,让唐大人的脸都黑了。

    “小妹是说,黎教主故意欺负你的?”

    “是啊!大哥你不知道她有多可恶,竟然点了我的穴,我就不能动了。”点穴一词还是一早从丫鬟那里听来的。

    唐大人摇头,“她在哪里点你的穴的?在咱们这院子里,还是……”

    “我们怎么可能让她进来咱们的院子,是在外头的通道上。”唐三小姐气急败坏跺脚道,“我在跟你说正事呢!大哥你怎么都没好好的听啊?”

    唐老太太拉着儿子,争取他的关注,“儿啊!我跟你说,那个姓黎的死丫头好可恶的啊!大晚上的派了一大堆大夫上门来给我诊脉,毎一个都替她说好话,我,我被她气病了,都不能抱怨一句啊!我命苦啊!”

    唐大人额角青筋直冒,人家蔡大人已经定调为是自家小妹上门寻衅,还带了一堆人去给她撑腰,难道要对方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才成?先撩者贱,自家小妹脑子不清不楚,听人教唆几句就冲上前找人麻烦,被人修理回来,理所当然啊!

    他娘说的就更可笑了!

    妹妹上门找她麻烦,人家把妹妹送回来,理亏的娘亲装昏了事,人家好意怕她出了事,请来大夫为她诊脉,那里有错?偏他娘还不满足,执意要说人不好,唐大人心说,这黎教主够厚道了!

    要知道她们师徒二人都是江湖中人,黎浅浅武功如何,尚无人确知,但黎漱是高手,是人所周知的事。

    看刚刚黎漱的表现就知,他对唐老太太母女的不满溢于言表,只是他娘和妹妹犹不晓轻重,唐大人想着就觉心累。

    “父亲呢?”

    “还在牢里呢!衙门那些人也真是的,知道你回来了,怎么还不识相的赶紧把你爹送回来?”

    送回来?送回来提醒蔡大人,他爹打了御卫统领一拐杖吗?

    “对了,外头怎么这么咱们的族人?”

    “哦,对,他们啊,原本都是住在驿站里,儿啊,娘跟你说,你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那个驿长,咱们那些族人原本住得好好的,他硬是带人把他们全都赶出来。”

    唐老太太终于逮到机会跟儿子告状了!

    唐大人进京时,因和任大人同行,可是听任大人自吹自擂了一路,关于对方在泉流城的种种政绩呢!泉流驿站规模不小,任大人拨了不少款项让此地好好的修整一番,盖了不少新院子,这也是为何唐氏族人住进来之后就不想离开的主因,因为这里的院子大多是新建不久。

    但因为摊子铺得太大,搞得驿长大人年年都要因为修缮一事大伤脑筋,结果因去年唐氏族人住进来,人人朝他施压,要他优先修缮他们的住处。

    导致没人住的院子因失修而败破,黎浅浅他们来时,竟然没一处完好的院子供他们入住。

    回过神,唐老太太正没好气的扯着儿子的袖子道,“那些人是谁啊?好大的脸,竟然赶咱们族人走,不许他们再在驿站住下去!”

    唐大人心说,那些人是皇帝的亲信,就是朝中重臣见到蔡大人怹们,也得礼让一二啊!他娘到底是那来的底气,敢骂皇帝的人?

第一千零六章 没知识真的很可怕

    唐老太爷在牢里等儿子来放他出去,等到睡着了,姚、吴二位大人来打过招呼之后,就已先行离开,他们还有公务在身,不可能在这里一直待着,再说了,此地可是监牢,气味可不怎么好闻,能让他们纡尊降贵的来此地,向唐老太爷问候一声,已是极限。

    唐大少爷自不敢强留他们,恭敬的把人送出去后,他也没再回牢里,而是去看唐大姑娘,谁知,唐大姑娘早就被姚小姐拉走了。

    “大少爷,我们大姑娘不想去的,只是姚小姐盛情难却,这才……”留下来向唐大少爷回禀的大丫鬟,看大少爷脸色不怎么好,生怕他怪罪自家小姐贪玩儿,连忙向他解释。

    “没事,姚小姐既与她投缘,她们小姐妹能玩到一块儿,这是好事。”

    见大少爷不怪大姑娘,大丫鬟才稍稍放下心来,只不过,“回头要是老太爷他们问起来……”说到底,家里做主的是老太爷夫妻两,大少爷说没事,可就怕老太爷在牢里受了气,要拿人立威。

    唐大少爷嗤笑一声,“父亲回来了,没事的。”唐大少爷安抚大丫鬟,“你去找妹妹回话吧!让她别玩疯了,记得早点回客栈。”

    “大少爷,难道咱们还是不回驿站吗?”

    “回去做什么?那里只怕已被族里那些人给强占了吧!”

    “啊?那大姑娘的那些箱笼……”大丫鬟担心自家大姑娘的东西,不由惊呼出声。

    唐大少爷看她一眼,“不是交代你们要把东西收拾好,存放在内室吗?我让人守着不让人进出,想来,那些人还要脸的。”

    大丫鬟诧异的看他一眼道,“大少爷,就怕他们明的不成,来暗的啊!”

    唐大少爷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招来自己的小厮,低声吩咐了几句,小厮闻言讶异的看着他,唐大少爷见他没反应,恼得抬脚踹他。

    小厮这才回过神来,“大少爷,要是他们没来呢?”

    “那就算是我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呗!有什么大不了得,可,如果他们来了呢?不趁此机会,好好收拾他们,难道就由着他们予取予求不成?而且正好让父亲和祖父好好看看,这些人是些什么样的货色!”

    护着这些欺压他们兄妹的族人,任由自己的亲骨肉被人轻贱,他就不相信,父亲得知之后,会不为所动。

    嗯,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把小姑姑也一起拖下水好了,反正,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趁此机会,让她受些惊吓,算偿还这些年,她欺负妹妹的利息好了!

    他还不晓得,他祖母和姑姑昨晚上,遭受了有生以来最大的一次磨难。

    他和唐老太爷在衙门里,久候唐大人不至,全是因为他祖母拉着儿子诉苦。

    侍从站在门外朝里探头,唐大人知是派去查问事情的人回来了,他想挣开母亲的手,却被死死扣着不放,此时唐三小姐也在丫鬟的搀扶走出来。

    看到妹妹一副娇弱无力的模样,唐大人吓了一大跳,“这是怎么了?”

    唐三小姐没说话,只是用一双泪眼看着他,话,都是唐老太太说的,什么女儿好好的走在路上,竟然被黎浅浅给点了穴道,整个人就不能动弹,然后是让人扛回来的,好好的一个官家千金,竟然让人这样送回来,真是丢脸至极云云。

    唐老太太将女儿先上门寻衅的事全给隐下,只说黎浅浅的不是,又说自己体弱,看到女儿这样,担心害怕得晕了过去,黎浅浅竟然把城里有点名气的大夫全给请来给自己诊脉,这是故意让她丢脸,让全城的大夫都来看她的笑话。

    唐大人按着额角,头疼不已,唐老太太还在絮絮叨叨着她们娘两儿的委屈。

    见母亲怎么都不肯放手,他知道,她在等着他表态,等他问她,想要怎么处置黎浅浅,可是,黎浅浅是谁?不说她在江湖上的身份,就说她爹和她哥哥就好,一个侯爷的女儿,伯爷的妹妹,是他一个七品小官能随意处置的吗?

    更别说,此事谁是谁非,就连能直达天听的宣旨天使,蔡大人他们心中都已有定论,今天他要敢去找黎浅浅的麻烦,回头他们就能把此事捅到皇帝面前去。

    唐氏族人强占驿站一事,一旦被告发,他的仕途就算到头了!若能保下命来,就是祖宗保佑,是为大幸。

    要是还不知轻重的,去找黎浅浅的麻烦?蔡大人他们肯定是不会站在自己这边的,一来,他们没有交情,二来自家理亏,三来嘛!蔡大人他们又不是傻的,难道会舍交好黎经时父子的机会,来支持他吗?

    别开玩笑了!

    所以他不问,绝对不开这个口,省得他娘为这事跟他闹腾。

    唐老太太死活磨着不放儿子走,就是在等他开口,问自己要怎么处置黎浅浅,她没想到,向来对她千依百顺的儿子,今次竟然变了个样儿,打死就是不开这个口。

    唐老太太见女儿拚命对自己使眼色,就是想叫她主动开口,要求儿子修理那个胆大包天欺负她们母女的黎浅浅,可是唐老太太养尊处优一辈子,在儿子面前根本软不下身段弯不下腰。

    她抵死不先开这个口,唐大人也不提,唐三小姐想了想,难道要自己开这个口?

    正犹豫着,唐大人开口了,唐老太太母女两立刻眼睛闪亮亮的看着他,就等他开这个口啊!她们两容易吗?

    要知道昨晚上,母女两可是被折腾了一晚上!现在正渴睡得很呢!

    凤公子既然能让人潜入牢里收拾唐老太爷,那么收拾唐老太太母女又有何难?

    唐老太太不是爱装病吗?大夫们知道她没病,人好好的,但还是开了安神汤给她,凤公子让人在安神汤里添点料,让她睡不安枕就够了!

    至于唐三小姐,数字公子底下虽也有女的,可是这次没跟出来,只能请鸽卫代劳,送唐三小姐回来的那位鸽卫,得知凤公子的意思,立刻自告奋勇,一来是她送唐三小姐回去的,她对唐老太太的院子格局有点了解,二来嘛!这对母女实在讨人厌,老的装病想坏教主名声,小的当面挑衅教主,都不是好东西,能有机会收拾她们两,她高兴都还来不及呢!

    所以唐三小姐今天一早的娇弱无力,其实是真。娇弱无力,不像平常那样,全靠装。

    但是很可惜的是,往常她装的时候呢,她大哥很轻易的就相信她了,今天却不然,因为有他老娘昨夜装病想收拾黎浅浅反被收拾的例子在前,唐大人不得不多想一点,妹妹今天这个样子,会不会是装出来的,为的就是想要让他去收拾黎浅浅?

    唐大人好歹是考上进士,当了几年父母官的人,智商自然是不低,以前会被唐老太太娘儿两给哄了去,那全是因为她们是自己的亲人,他不曾对她们设防,不曾想过她们会对自己耍心机哄骗自己。

    然而现在这层所谓至亲不会哄骗我的迷障一旦散去,唐老太太和女儿之间的眉眼官司,就清清楚楚的袒露在他眼前。

    这让他不得不怀疑,以前她们在自己面前表现的那一切,说的那些事,是不是那是假的,为了达到她们的目的,而对自己说谎?

    唐大人眼前的迷障散去,他聪明的脑袋开始高速运转,如果在自己面前,她们都如此明目张胆的眉来眼去,而自己对此都视而不见,那他不得不怀疑,长子是否真如她们说的那样不堪,女儿是否如她们编派的那般不懂事。

    唐老太太母女两个还不知道,她们两长久以来控制唐大人的手段已然失败。

    唐大人没有如她们所愿,而是问,“父亲呢?还有石哥儿他们呢?”

    说到这个,唐老太太就来气,扯着儿子告状,一字一句都在说长孙和孙女的不是。

    “所以父亲还在牢里?”唐大人立时就恼了,“娘,您怎么不告诉儿子,爹还在牢里啊?真是,他年事已高,也不知在牢里待得可还习惯,这……嗐!您别说了,儿子先去城里走一趟,看看能不能把父亲接出来。”

    “啊?不是你回来了,你爹就能回来了吗?”唐老太太诧异不解。

    “姓吴的和姓姚的,知道大哥你回来了,他们还敢不放父亲吗?怎么这么没眼色啊!竟然还得大哥亲自走一趟?”唐三小姐娇弱尽去,蛮横之色坦露无遗。

    唐大人板着脸看着妹妹,心里却如掀起了惊涛骇浪一般,他怎么从来不知道,小妹竟然如此蛮横,而且,他爹打的可是个官啊!就算他自己是县令,是个官,可这不代表他爹唐老太爷也是个官,他爹是个白身,他打御卫统领,那是民打官,吃罪可不轻,除非那位御卫统领撤诉,否则他爹就得在牢里老实挨罚。

    说不得,这判决还得他这个做儿子的来下呢!

    当然,他可以申请回避,但如此一来,审理的时间就会拉长,且不知最后这案子会落到谁手里去审理,要是遇上与他交好的,那也还罢了!若是碰上自己的政敌呢?

    这世上谁也不敢说自己没有敌人,唐大人也不例外,所以此事最好的结果,就是请御卫撤诉。

    唐大人想起来就觉头疼不已,要怎么请那位统领大人撤诉呢?给钱?自家家底单薄,且听说对方出身国公府,钱财怕人家没看在眼里,那么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能让对方答应撤诉呢?

    他不敢奢望这事不要传进京城,毕竟有蔡大人那些人在,就盼能给自己一点时间收拾善后。

    唐大人思及此,只感全身无力,今天,对他来说,真是需铭记在心的日子。

    面对现在才想起老伴,因而哭个没完没了的母亲,唐大人低叹一声,“儿子先进城一趟,看看状况再说,娘你们,让大家收拾收拾,准备搬进城里去。”

    “搬进城,我们住哪啊?”唐三小姐不想走,这驿站的院子她才刚收拾好,花了不少银子呢!最好的是,她们没花一文钱,全是驿站出的钱。

    “任大人不会回来了,他被革职查办,任家人不想让屋子也得让。”他还是在知道父母他们在驿站长住,方晓得任家人占着官舍不走,唐老太爷他们是被逼得没法子才会在驿站住下。

    然而,唐老太爷他们因儿子是官身,他们能住驿站,唐氏族人们暂住一两日,是能通融一二,不过如蔡大人他们这样的官员要入住,唐氏族人就得让贤,没有二话,撺掇着唐老太爷去和驿长争,去和蔡大人他们闹,这就太不该了。

    敢这么做的族人,也就那几个,唐大人冷哼一声,打算回头就收拾他们。

    黎浅浅他们因为唐大人的归来,行程有所延误,再加上小家伙有点发热,他们不敢大意,于是决定再停留一天。

    至于蔡大人他们,也随黎浅浅她们延后一天启程。

    这事传到唐大人耳里,不禁对黎浅浅的份量好好的衡量一番,以进城为由从唐老太太处脱身的唐大人,总算听完事件始末,揭开对母亲和妹妹的迷障之后,他对父亲的迷障也逐渐散去。

    唐大人听到,妹妹去探望父亲时,怪责侄儿没能拦住父亲闹事,脸色微沉,这要搁在从前,他肯定会顺着妹妹的话,责怪儿子没能尽孝,现在嘛!他只觉得没知识真是太可怕了!

    他怎么从来都不知道,他家小妹没常识没见识没知识到这种程度呢?

    怪他儿子没拦住祖父打人?他儿子多大,他是小辈,他能拦着长辈吗?他祖父一个孝字压下来,就能把他压得死死的,他敢管他祖父动手打人?

    “大少爷他们兄妹两呢?怎么不在驿站?”

    “大少爷他们在城里的客栈住下,说是好就近照顾老太爷,还有就是……”侍从有点为难的看着唐大人。

    唐大人见状有点不悦,“有话就说。”

    “是。”侍从道,“大少爷他们真要回来,也没地方睡。”

    “怎么会?不是说,父亲他们住一个院子,他们兄妹住一个……”唐大人说到这儿,顿了下,道,“不会是族里那些人没地方住,就住到他们院里去吧?”

    “不止。大少爷他们临走前,交代了人收拾好箱笼放在内室里,可是族里的那些老太爷老太太们住进去后,就想进内室去,下人们说了,里头摆的全是大少爷和大姑娘的箱笼,他们死死纠缠着要进去翻看,被拦下后,还恶狠狠的咒骂大少爷他们兄妹。”

    呵,这是做强盗的抢不着东西,倒怨怪起主人家守着东西不让抢了?

    “都是哪些人,统统给我记下来,回头,我得好好的回敬他们一番。”

    唐大人没在驿站多做逗留,进城后就直奔衙门,去了牢里见到了唐老太爷,唐老太爷还在睡,他只站在牢房外看了老父良久,随即转身去见姚、吴二位大人,然后做交接,正式接任泉流县县令一职。

    案卷上第一宗案子,就是他爹殴打御卫统领的案子。

    唐大人苦笑,这份大礼实在是太大了!叫人有些承受不起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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