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不甘心的人
珠宝坊的开幕很成功,人潮川流不息,不过来的客人大都是有钱有闲的人家,一般的小老百姓来就是来凑凑热闹,添个人气,叫他们消费,不好意思哪!没那闲钱。
不过,今儿上门来的客人,都能拿到折扣竹牌,听说日后来珠宝坊买东西,可以打九五折,虽然说折扣不算多,但好歹能便宜一点啊!因此,上门的一般民众都是冲着这张九五折的折扣竹牌而来。
至于开幕当日消费满千的客人,则能拿到一张九折竹牌,期限为一年,不少太太小姐就为了这张竹牌,特意消费满千,到了晚上结算时,首日的营业额直把姚大少爷和掌柜的吓了一大跳。
“大少爷,这,跟您提这建议的,是那一位啊?一定,咱们一定要他留下来。”掌柜不知姚大少爷与黎漱合作的事,只知珠宝坊重新开幕,是与姚大少爷新认识的一位朋友有关。
“我也想把人留下来啊!”呵呵,只是两家合作,是姚家去巴着黎漱,可不是黎漱上赶着的。
“贵伯,你看着他们把帐做出来,一会儿我要带回去。”
“您是要带去给那位朋友看?”
“是啊!咱们珠宝坊重开,他可出力不少,光这折扣卡,影响可不只是今天的营业额,还关系到日后的客源。”姚大少爷道,掌柜贵伯点头,自去看账房做帐,出门时,正好遇上姚二少爷带着小厮过来。
姚二少爷看贵伯眉开眼笑的同自己打过招呼,便脚下生风走的飞快,不禁多看他一眼,“大哥。”
“你来了,今天可把你累着了吧!”
“还好,我今儿个才晓得,为何大哥这么热衷于做生意了。”以前姚大少爷虽让弟弟参与生意上的事,不过都不曾像今天这般,让他参与招呼客人。
“你且学着,日后,这些你也得要担起来。”
“是。”
姚大少爷颌首,看看时辰已不早,命人摆饭。
这厢黎漱和蓝海两人分别客串了败家老爹,买的首饰摆得满满一桌,一时间满室光华耀目珠光流转,饶是黎浅浅见惯了世面,也不得不被这些珠宝首饰眩花眼,就更别说蓝棠和一众丫鬟们了。
因要把首饰入库,所以选在蓝棠住的院子里摆开来,黎浅浅把素月等人唤来,她的衣物、首饰大都放在院子里,水榭中只摆日常穿用的,所以要素月过来把属于她的东西登记入库。
叶妈妈即便从前在大官家里服侍,也没见过有谁这么大手笔,给两孩子添这么多这么贵重的首饰。
“老爷和蓝爷可真是有钱哪!”只是有钱拿来宠孩子,却不知拿钱去哄娇娘,蓝棠院里的大丫鬟珍珠暗暗叹息。
她生来秀美,原也是在官家服侍官家千金的,小姐及笄后定亲,她曾替小姐给准姑爷送东西去,她能清楚的感觉到,姑爷是喜欢自己的,原以为随小姐出阁,被姑爷收房,是再稳当不过的了。
谁知晴天霹雳,小姐临出门子,她和另一个大丫鬟一起被发卖了,她不解的追问押她们出府的嬷嬷,那嬷嬷看她可怜,便把事情说给她知,原来是夫人嫌她生得太好,一双眼似会勾人,怕女儿成亲后,会吃她的亏,因此做主将她发卖了,还交代要把她卖去那肮脏的地方。
珍珠暗恨,夫人真是太狠了!竟然要生生掐断她的青云路,她机灵的把身上所有的钱和首饰全给了那嬷嬷,请她高抬贵手放她一条生路,将她卖的远远的就好,别让她一个清白女儿家,落入风尘之地。
那嬷嬷得了钱财,便将她卖得远远的,另一个丫鬟也有样学样,让那嬷嬷因此小赚了一笔,回去后只消一句办好了,夫人也不会将两个丫鬟放在心上,何乐不为?
只是这远远的发卖,就从繁华的京师远到西锤边境来,被张府买下时,她还想着,若是能到几位爷儿们身边侍候就好了,完全没想到会被送来侍候个小丫头,而且还不是张府的人。
不过她很快就看清楚了,她是侍候蓝小姐的,想要攀附上那个最俊美的当家老爷,是不可能了!那蓝老爷呢?他虽没黎老爷生的好看,可是他仅有一女,没有妻妾,听说连通房都没呢!若是能成为他的房里人,那……曾经与她擦身而过的一切,是不是就能重回她手中?
蓝棠不知珍珠在想些什么,只见她站在那里,看着首饰盒发呆,便喊了另一个大丫鬟宝珠,“珍珠在晃神,你去接手,赶紧把东西入册好收起来。”
“是。”宝珠脆声应下,略不屑的推了下珍珠,珍珠被猛力一推直觉反应就是张口骂人,叶妈妈等人皱了眉头,却碍于不是自个儿的地盘,不好说什么,黎浅浅朝蓝棠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开口。
蓝棠沉声一喝,把屋里众丫鬟和仆妇都震住,珍珠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虽觉蓝棠性子软绵,随便拿捏都成,不过在外人面前还是得给她做脸,便俏生生的跪下。
“你眼里大概是没我这个主子吧!既然如此,我这小庙就不留你了。言妈妈,你领她去见谨一吧!”
“是。”言妈妈早就看珍珠不顺眼了,明眼人一瞧便知,这珍珠是个心气高的,压根就没把小姐放在眼里,总是自恃她以前是官家千金的贴身丫鬟,真是可笑!
搞不清楚自个儿身份的胡涂虫一个!
珍珠不敢相信,一直以来都放任她们的蓝棠,竟然一开口就要把自己逐出府?她不是向来最是温厚仁善的吗?怎么会?“小姐,小姐,我错了,我以后再不敢了!小姐,你饶了我啊!小姐!”
蓝棠冷冷的看她一眼,便朝言妈妈摆手,言妈妈应是,却是有些为难,不知如何押珍珠出去。
珍珠见状便扑向蓝棠,高声的向她求饶,蓝棠气得不行,又不知该如何是好,黎浅浅想到教主之前点穴那招,便朝珍珠出手,大概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竟然就让她成功了,在目标一直不老实乖乖停着让她点穴的情况下,竟然成了!哈!
满屋子人看着珍珠犹张大嘴巴在说话,可是却半点不闻其声,全都看傻了。
珍珠惊骇不已,她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突然发不出声音来?
“叶妈妈,唤两个粗使婆子来把她拖出去。”
叶妈妈怔怔的点头,出去唤来两个粗使婆子,粗使婆子们是刘二找来的,看到珍珠惊恐的抚着脖子,嘴巴不停张合却没发出声音,不禁嗤笑了一声,其中一个顺手掏了腰间系的汗巾塞住她的嘴巴,然后麻利的一人一边将珍珠给拖了出去。
其他人看着这一幕,都有点傻怔了,看着珍珠被拖走,她们才把视线转回,在黎浅浅和蓝棠之间游移,两位小姐都跟老爷在学武,珍珠刚才突然没声音,是不是两位小姐出的手呢?
不过她们没敢问,之后侍候她们两时,都特别的小心谨慎,再不敢似珍珠那样,不把小姐放在眼里了。
这倒是意外收获。
因着珍珠这事,屋里所有侍候的人动作都较平日麻利了不少,很快的就把首饰一一登记入库,黎浅浅的自然是要收回她院子的库房,方妈妈见素月等人弄好了,便向黎浅浅告退,带着素月几个赶紧把首饰盒捧回去入库。
宝珠也带着金珠、银珠和彩珠把登记好的首饰收入库房,言妈妈刚刚和珍珠拉扯时伤了手腕,蓝棠便让自己另一个管事妈妈苏妈妈去帮她上药。
等到屋里只剩她们两个时,蓝棠才对黎浅浅道,“真是吓死我了!”
“你就这点出息。”黎浅浅站在椅子上,伸手戳蓝棠的额头,没办法,人太小了,不站在椅子上戳不到人。“怪不得珍珠没把你放在眼里。”
蓝棠叹气,“光听她在求情时,还一口一个我的,就知道了!”
“算你机灵,还听得出来。”
“她以前是侍候官家千金的,自然知道尊卑之分,对着主子只能口称奴婢,称呼主子要用您,可她从头到尾就只喊我这小姐,你。”
黎浅浅笑,“希望宝珠她们几个能改过来。”
因为珍珠这大丫鬟带头,宝珠她们有样学样,尤其蓝棠一贯的好性子,就算丫鬟们闹腾得厉害,她也不置一词。
“不过,她们不改也没关系,反正换人就是,有钱还怕找不到好的,合用的吗?”黎浅浅听到屋里的脚步声,故意大声说道,蓝棠被她突然放大的声量吓了一跳,正要说她,就见她以右手食指压在唇上,示意她安静,蓝棠虽不解,还是照做了,隔了一会儿,她就听到屋里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她们在偷听我们说话?”
“嗯。”黎浅浅拍拍小伙伴的肩头,“棠姐姐,她们几个,你且再看看,若真是不好,就叫谨一跟刘二说一声,让他帮你再找合用的。”
“好吧!”其实她还真不习惯有人贴身侍候,因着不习惯,便打算有机会就将珍珠她们遣走,所以她对珍珠几个有着歉疚感。
毕竟她们来,就是想有个安身之所,能长久留下来,不想却遇上她这么一个主子,倒没想到因为她的不作为,纵出几个丫鬟的脾性来。
“珍珠本就是个心气高的,从官家丫鬟落到咱们这里,她心里不定多委屈呢!是你心好,没压着她,才由着她过了几天松快日子,要不然以她那性子,早被人搓磨死了!”
蓝棠点点头,站在门外的叶妈妈暗摇头,话说的是很好,可是那画面,一个小不点的小姑娘,一脸老成的对着比她还大的姑娘殷殷劝导,怎么看怎么怪啊!
第六十二章 进益
不管怪不怪,总之,她家小姐自个儿通透,还能劝人,这让叶妈妈高兴极了。她悄眼看了春江两个,见她们表情淡淡的,似乎没将这事放在心上,不禁有些奇怪,随即就想到,她们似乎不是从人伢子那里买来的,而是谨一带过来的。
不由心疑,若老爷家有家生子,又何必请张夫人代买自己这些人,一开始就让这些家生子来侍候不就得了?
她却不知,当年贤太子支持儿子创瑞瑶教,既给了总坛这么大的地方,又怎么可能连个侍候的人都没有,除去四位长老外,自然还有不少下人,只不过他们大多在总坛或总坛附近供职,黎漱因恼大长老,怕这些人早就偏向大长老,所以不用他们来侍候黎浅浅。
这可叫大长老气恨不已,因为他确实是收买了不少人,就等教主回总坛缺人侍候时,好能派上用场,谁知这小混蛋竟是宁可从外头买人进来,也不用祖上传下来的这些人。
如果遇上个性情软绵的,他还能怂恿这些下人,去他跟前,不管是哭诉、哀求、指责都好,总之先扣上个不敬先人的名,偏偏黎漱是个强硬的,而且他是教主,他要用谁就用谁,不用,那表示不被信任,是他们自己的错,怨不得人。
大长老不是黎漱的长辈,却妄想用不孝、不敬的名声压制黎漱,黎漱和他爹不同,不吃他那一套。
不过也就因为如此,才会从外头买丫鬟进来侍候黎浅浅。
然而大长老并未死心,追丢了教主等人的行踪之后,他忽然想到,教主是同四长老一起离开的,便派人去查四长老一家,在教主到江羡城前后,可有什么动静,不久就查到,四长老夫人曾从人伢子手里买下一批人,素玉和素香被发卖,自然就让大长老发现教主等人的行踪,再加上四长老最近去了镇江城。
因此当珍珠被发卖时,大长老便知教主等人在镇江城落脚了。
既然有丫鬟被卖,那就一定要补,大长老便让心腹在镇江城的人伢子那里安排人,只要一有动静,便能把他们安排好的丫鬟给安插进去。
大长老自信满满,认为这次肯定能在教主身边,安插自己的人手进去,他却忽略了一件事,黎漱既已大方的在镇江城落脚,又何惧他安插人手?他是和黎漱斗惯了,而生执着,才会觉得只要在教主身边,有自己的人在就能高枕无忧,但无忧什么,却是没想明白。
黎漱才没空去理会一个偏执的老顽固,他手头上要做的事情多了,要教徒弟武功,还得教她庶务,要安排开拓商道,成立商队,和姚氏兄弟合作珠宝坊是开端,接下来他还想在镇江开别的铺子,把瑞瑶教教众们擅长的织布、银饰和他们种的粮食、药材带出来。
大长老手上有宝,不知如何运用,虽是一心向往京城,只想着与二长老争利,从他手中夺得瑞瑶教在京中经营的铺子,对手里已有的生意,经营方式很是保守。
他经营的铺子,货物来源大都是收购教众们自产的农产及药材,饰物收得极少,因此教众们虽知二长老故意把价钱压低,却还是只能把货卖给他,不然怎么办?大长老的店不收,他们若卖给别家,回头大长老这边又要骂他们忘恩负义,卖给二长老的商队,至少是卖给瑞瑶教的人,大长老也不好说他们什么。
因为如此,大长老、二长老两家是越来越富裕,而教众们的生活却依然贫苦。
三长老和四长老辖下的教众还好,只是三长老并不擅经商,而四长老手里大部份的农产都是交给大长老的铺子,收益可想而知。
珍珠被发卖之后,宝珠几个老实得不得了,原本做事推三阻四的,现在可麻利了,不用人吩咐就自动自发去做,让两位管事妈妈省心不少,不过因少了个大丫鬟,有些事情便成了宝珠一人自专,言妈妈和苏妈妈觉得这样不妥,现在还好,待时日一长,焉知宝珠会不会起异心?总是要有一个和她互为犄角的。
那是要从三个二等丫鬟里提一个上来,还是从外头再引一个进来?
言妈妈两人讨论了半天,不得其果,只得来寻叶妈妈,请她帮出主意,叶妈妈惊讶的看着她们两,“这事得由蓝小姐做主,可不好咱们出主意。”
“唉呀!瞧我,这都胡涂了!”可不是吗?犯了替主子拿主意的错啦!
叶妈妈笑着点了头,帮她们去请蓝棠过来。
蓝棠听了她们的话后,便道,“我让谨一去帮我找了,只是还没寻到合用的,你们且等一等吧!”
过了几天,刘二便把人送过来了,此女也是从鸽卫里拉出来的,名唤云珠,年方十四,生得清秀,身形瘦弱,不意却是个力大无穷的,宝珠比她大四岁,原是有些防她,可见她和善又事事以自己为先,便也就放下了。
蓝棠对所有的丫鬟都是相同的态度,这让宝珠几个放心不少,不过云珠一来,见蓝棠并不住在自己院中,而是跑去和黎浅浅挤水榭,小主子有两个丫鬟侍候,但蓝棠没带丫鬟,因此春江两个便得侍候两个主子,便自己拎着包袱跟着住进水榭来。
蓝棠气极,要赶云珠回去,还拉黎浅浅挺自己,黎浅浅才不掺和呢!只坐壁上观。
蓝棠和云珠两个你一言我一语互不相让,让黎浅浅惊讶的是,云珠言辞上虽和蓝棠一来一往,但言词间的礼仪却丝毫没打折扣,有礼极了。
春寿悄与她说,云珠是她们这一拨鸽卫里成绩最好的,“小主子当初没选她,却选了我们姐妹两,真是亏大了。”
“谁说的?她有她的好,你和春江也有你们两个的好,只是好的地方不一样罢了!再说,人若是都一样,一样的好,那这世上岂不无聊?因为到处都是一样的人。”
好像,有点道理啊?低头看看小主子,春寿失笑,真难想象方才的话,是个才六岁的小姑娘说的。
蓝棠vs云珠,云珠胜!
云珠道,“春江和春寿是小主子的丫鬟,您住在这里,却没带丫鬟,她们两个除了要侍候小主子,还得分心侍候您,就算她们再尽心,都难免怠慢小主子,您觉得这样做,好?”
得,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蓝棠还能赶云珠回去吗?自然不成。
于是云珠便顺理成章的成为蓝棠近身侍候的丫鬟了,宝珠得知后,气得不行,暗恼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别说她了,就是素月等人也暗恨不已,原来不是只能老实待在院子里,等着小姐回来,还能自荐去小姐身边侍候。
亏她们比云珠早来这么多日,比云珠大,却不如她擅于钻营,对,就是钻营,是她们太老实了,不懂得钻营之道,才会让云珠出了头的。
人嘛!总是这样,见不得人好,云珠是新来的,原本以为是个老实的,万没想到转个身,人家便挤到小姐跟前去,成为小姐身边的第一人了!宝珠能不气吗?珍珠在时,因曾是官家千金的贴身丫鬟,懂得比她多,她不得不避让,可云珠呢?
她却不知,云珠在水榭里,与蓝棠据理力争,她能留下来的主因,是蓝棠看在她是为黎浅浅着想的份上,才同意她留在水榭侍候的。
金珠几个对云珠的作为也很不满,金珠提议,“要不然,咱们也去跟小姐毛遂自荐吧?”
“别傻了!云珠能成,不代表咱们也能。”银珠摇头,“如果咱们真去了,却被小姐给驳回来,岂不丢脸?还会被素月她们笑话呢!”
“说起来啊!素玉和素香两个算最好运了,咱们都只能守在院子里,她们却能跟着叶妈妈进水榭去侍候。”
“是啊!所以才让那两个小蹄子昏了头。”彩珠鄙夷的道。
“银珠,你怎么想?”见小伙伙一直不说话,金珠推了她一把,银珠这才慢悠悠的道,“要我说啊!咱们把自己份内的事做好就是,小主子们是怕热贪凉才住到水榭去的,等入了秋,天候凉了,还不得回院子里来住?到时就是咱们表现的时候啦!又何必现在急吼吼的去出那个头?”
好像有点道理啊!
黎浅浅轻推蓝棠,示意她跟着走,然后纵身一跃就往院子外头的楠树去,蓝棠跟了上去,不想黎浅浅没停下来,一路在经过的屋顶和大树枝桠上穿梭。
不多时,就回到水榭。
“瞧,她们还是有点脑子的。”
“是是是。”蓝棠应和着,跟在黎浅浅身后走进水榭,叶妈妈迎了上来,“小主子要先去沐浴吗?”
“好。”黎浅浅笑着点头。
方才练功完毕,蓝棠便道整天练功,也不知能用否,黎浅浅便拉着她,用轻功在府里闲逛,她们先去了黎浅浅的院子,方妈妈正让素月几个晾晒衣物,又把书册拿出来晒,素月和素芷本就懂事,所以方妈妈只说了头,她们便知如何做,素兰则否,需要人全程盯着她。
看了一下没什么意思,便又往蓝棠的住处去,不意就听到了金珠她们的对话。
水榭里侍候的除叶妈妈外,都是鸽卫中挑出来的,也就是说,她们也有练功,因此对黎浅浅她们的武功进展颇为关注,见到比蓝棠年纪小的黎浅浅进益比她快,不由暗暗惊讶,尤其是云珠,她是所有师父都夸赞的武学天才,但和黎浅浅比起来,她还是差了一大截。
第六十三章 惊变
临近九九重阳节时,凤大公子风尘仆仆的从西越边境赶回来了。
“回来就回来了,干么大惊小怪的?”谨一来通报时,教主正在教黎浅浅新功课,黎浅浅被虐得死去活来,差点翻桌不练了!
为什么要她学弹琴?为什么?她是那里得罪教主了?为什么要学这个啊?她自认不笨,十根手指头弹起钢琴来,那叫一个顺溜,但,是,南楚没有钢琴,只是琴,要用手指头去拨去弹去……十指连心啊!
教主没好气的瞪了谨一一眼,然后把黎浅浅抓过来检查她的手,嗯,年纪太小了,小孩手指头太嫩又短,怪不得她要哭了。
好吧!他是个很有耐心的好师父,“今天咱们就不学了。”
哦耶!黎浅浅正准备欢呼,就听黎漱道,“等你大一点,我们再来学。”黎浅浅整个人立马蔫了,垂头丧气的抬起眼皮子,瞟了教主一眼,不带这样欺负人的,师父!
黎漱装着没看见,和谨一两个跑了。
春江抿着嘴过来侍候,春寿则快手快脚的把琴等物全收了,蓝棠带着云珠过来时,就看到黎浅浅嘟着嘴坐在案前,桌上那把琴己经被春寿收走,春江正哄着她吃芙蓉糕。
“唉呀!她不吃,我吃。”见黎浅浅拿乔,蓝棠招手让春江端过来,春江却不好这么做,只笑着道,“小姐方才弹琴累着了,所以不想动呢!”
蓝棠只瞅着黎浅浅笑,“我看不是弹累了,而是根本就弹不动吧?”
黎浅浅冷哼,“还说我,你比我大,手比我长,也没弹得比我好啊!”咱们谁也别笑谁,哼!
蓝棠被戳到弱点,气极的直跳脚,“那是,那是因为,我,我手痛,对,我手痛。”
云珠悄悄的看蓝棠那完好的手指,嗯,手痛。
不过说也奇怪,蓝棠学旁的是千伶百俐,独独内功和琴艺两项是她的弱点,内功进展非常缓慢,能有现在的成绩,全靠蓝海用药物帮打底子的,而小主子学什么都快,只有弹琴,简直要命了!不是要她自己的命,而是要旁边听的人的命,难听啊!
根据小主子的说法是,她还小嘛!手指头短,指头不够力,可是云珠和春江三个,在受训时,都学过琴,她们当中琴弹得最好的那个,初学就能把先生教的弹得似模似样的,彼时,那人才七岁。
咦?比小主子大一岁啊!这么说来,还真怪不得小主子,这样虐待大家的耳朵啰?
“你怎么还在这儿?”黎浅浅懒洋洋的蜷在椅中,就着春江的手吃着带着奶香的芙蓉糕。
“不在这儿,要去那儿?”蓝棠一手一块芙蓉糕,“嗯,今儿这芙蓉糕做的好,加了不少牛奶吧?”
“大概吧?”黎浅浅淡应道,“你凤大哥回来了,你不去接他?”
“什么?”蓝棠闻言跳了起来,手里的芙蓉糕也不知是要吃,还是扔下,最后干脆全扔回食盒里,两手拍了拍,伸手就要来拉黎浅浅。
“别,你去擦擦手吧!”黎浅浅嫌恶的避开她的手,蓝棠笑嗔她一句,转身去洗手,“走吧!”
“去哪?”黎浅浅摇头,她才不要出去,她需要好好的安抚自己受创的心灵,明明她弹钢琴、拉小提琴都有大师级的水平,就是爵士鼓,她也能来上一曲,为什么偏偏就卡死在古琴的几根琴弦上头呢?
“你不是说凤大回来了?”蓝棠完全不了解黎浅浅为何会垂头丧气到这种地步。
“他回来了,跟我什么关系啊?”我又不暗恋他,不像你……黎浅浅暗腹诽。
“走嘛!凤三说了,凤大回来,他们就要回京了。”能见多一点是一点啊!想到凤大回来,不久又要离开,蓝棠的心情也跟着低落下来。
黎浅浅叹口气,只得起身陪她去见凤大。
她是真不想去啊!因为有个熊孩子,以喂食她为己任,看到她,就是不停的投喂,是想把她当猪养不成!看在他投喂的食物都还蛮对她胃口的,不然早跟他翻脸啦!
她们到正堂时,凤家三兄弟才刚过来,凤大公子简单的洗梳更衣后,就带着两个弟弟过来,向黎漱道谢。
黎漱不以为意的摆摆手,“他们两个都是懂事的,一早起身就勤于练功,练完武功,也不忘文课,真是用功的好孩子。”
是吗?自家兄弟是何德性,自家人最清楚,凤二也许文课很用功,但武课嘛!他总说,能把凤三给打趴便足以,也不知是否二哥这样针对他,因此凤三对武课很认真,但文课,要不是自小就被自己盯着,怕是就练成狗爬字了!
现在却有个长辈跟他说,他们两都是好孩子啊!超级用功的,凤大公子觉得自己进错门了,堂上坐着的黎漱说的是别人家的孩子。
诧异的看了两个弟弟好几眼,有点不敢置信啊!
别不相信,回头跟你细说。凤二的眼神如是说,黎浅浅全程旁观,对此表示十分好奇,凤二你那一记眼神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为什么凤大好像看懂了啊?难道这就是兄弟间的默契。
她和她万能大哥之间,好像就没这种默契啊?
郁闷的躲到蓝棠背后发呆,不想再看凤家兄弟们,在她跟前展现兄弟默契了!那让她更想她大哥了!
蓝棠因为凤大他们不久就要离开,情绪也很低落,两个小丫头就靠在一起各自发呆。
黎漱瞄了她们两个一眼,便把心思放在凤大身上,这小子这回出去,应是见血了,身上的气息与离开前不同了。
凤家庄有十几位数字公子,各自负责一个地方,要想知道南楚以外国家的讯息,找凤家庄买消息是最快速的方法之一,江湖上靠卖消息的人不少,但把生意做大到像凤家庄这样的,还真仅凤家庄一家,别无分号了!
若是可以,他也很想把瑞瑶教经营成凤家庄这般,然而,瑞瑶教的起源就注定了它与凤家庄不同。
不同就不同吧!总是能够走出条新路来的,他看了门边的黎浅浅一眼,希望这丫头不会让他失望才好。
黎浅浅忽然感到一阵恶寒,抬起头飞快的看向屋里,凤三正被他两个哥哥压着,跟蓝海不知在说什么,教主右手轻扣身旁的几桌,谨一在帮他倒茶,蓝海红着眼睛,不时还指了指凤三,似乎在叫他收敛脾气一些。
蓝棠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低声问,“怎么了吗?”
“没事,应该没事。”黎浅浅轻拍蓝棠的手臂安抚她。
黎漱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放下茶盏朝黎浅浅招手,黎浅浅扁了嘴走上前,“你凤三哥哥家出了事,蓝先生怕是得走一趟。”
“嘎?”黎浅浅愣住了,什么事得要蓝海走一趟啊?
蓝海等人听到这话也愣了下,凤家三兄弟随即露出笑容来,“蓝先生若能走一趟,想来我父亲就有救了。”
凤大公子朝蓝海拱手道。
蓝海朝他摆摆手,对着黎漱说,“我能离开?丫头还得泡药浴呢?”
“我们跟你一道去。”
蓝海有些迟疑,在他心里,凤庄主和凤公子就像是他的兄长一样,尤其是痛失爱妻之后,若不是有他们两拉着他,他怕早就废了。
可是黎浅浅的药浴才进行到一半,不能中断,得持之以恒,他若不在旁边看着,怎么放心?
若是黎浅浅也跟着去凤家庄的话,一路上他就能看着她进行药浴了。
“你放心吧!她一路坐车过去,能有多劳累。”黎漱都打算好了,蓝海跟着他们三兄弟先行赶路,他带着黎浅浅和蓝棠慢慢行,“等你到凤家庄,把凤庄主的状况稳定下来后,再回头来接我们便是。”
蓝海想了想,也没更好的解决办法,便应下了,凤大公子领着弟弟们,郑重向黎漱道谢,黎漱毫不客气的受了,随即打发谨一去帮黎浅浅她们两个收拾行李,并决定一下带谁随行侍候,谁留守。
蓝棠除自己的东西要收拾,还得帮她爹收拾行李,可忙了,便点了云珠随行,又点了苏妈妈同去。
至于黎浅浅,那就更简单啦!叶妈妈要帮她准备药浴,自然是要跟,春江和春寿两个都会武,跟着出门安全性大大提高啊!方妈妈和素月等人就跟现在一样留守!
事情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至于素月及宝珠她们高不高兴?那就不是她们要考虑的事啦!
谨一一出正堂,立刻给刘二发了讯息,黎浅浅她们行李都还没收拾好,刘二就已经领了个高壮圆胖的中年人来,他是来当总管的,刘二原就在寻适当人选当总管,正好赶在教主他们出门前找到人,刘二不禁要佩服自己一下啊!真是太厉害了啊!
隔天一早,姚家兄弟赶来送行,谨一低声同姚大少爷说了几句话,同时交代他,若有事便送信去给四长老,姚大少爷点点头,祝教主他们一路顺风,便退开一侧,目送车队出发,往京城而去。
车厢里,黎浅浅还昏昏欲睡,叶妈妈伸手轻轻拍抚她的背,春江摸摸她的手心,觉得有点寒,就从车里的被柜里,取出被褥给她盖上,黎浅浅发出低喟声,翻个身又睡着了。
“凤家庄是出了什么事吗?”春寿小声问。
“听说,是凤庄主被人下了药,目前情况不明。”叶妈妈也被蓝棠感染了,所以出门前特地去厨房打听了下。
“下了什么药啊?”春江也问,叶妈妈却卡壳了,她面色潮红有些艰难的摇头,“这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庄主夫人和她的寡姐闹翻了。”
哦,丈夫被下了药,庄主夫人在这个时候和她的寡姐闹翻,是不是表示,庄主夫人的姐姐和凤庄主被下药有关系呢?
第六十四章 姐妹反目
蓝棠的车就跟在黎浅浅的车后头,悄悄掀起车帘往外瞧,就见凤大公子骑在马上的英挺身姿,蓝棠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小脸微红,“你接着说。”
云珠应诺,接着道,“因之前蓝先生留下的药丸子,都被凤小姐给砸了,只得用旁的解毒丸先顶着,只是效果都不怎么好,后来还是凤公子想起来,凤庄主身上应该还有蓝先生给的解毒丸,这才去翻找,果然是找到了一瓶,不过只剩一丸。”
“确定是那位方夫人下的药?”
“是。庄主夫人大怒,和方夫人吵起来。”云珠垂下头声音越发低微,“凤小姐还帮着方夫人,斥责庄主夫人太过份了,庄主夫人因此气晕了过去。”
凤乐悠!
长眼睛就没见过像她那么笨的人!竟然是帮着谋害她亲爹的姨母,去顶撞亲娘!她到底是谁生的啊?凤庄主夫妻就是太宠她了!
自小就在凤家庄长大的蓝棠,对父母双全,被母亲捧在手心上当眼珠子看的凤乐悠,不能说不嫉妒,毕竟她没有亲娘,父亲再细心,也不及亲娘,凤乐悠是人在福中不知福,有时就为了想看蓝棠羡慕的表情,而故意为难亲娘。
庄主夫人疼女儿,自是宠纵着她。
只怕庄主夫人怎样也没想到,有朝一日,女儿竟然会站着寡姐那边,怪责自己过份吧?
“可知方夫人给庄主下了什么药?”
云珠看了苏妈妈一眼,摇摇头,蓝棠看她们两个一眼,心里隐隐有个猜测,却是不好说出口。
苏妈妈毕竟年长些,看云珠的神情,就猜到方夫人给凤庄主下的,八成不是毒药,而是****。
只是为什么?
“还能是为什么?在凤家庄,方夫人不过是庄主夫人的寡姐,到底是借不了势,给她的宝贝儿子撑腰,若是方夫人成了庄主的平妻,那方信怀就成了凤家庄的少爷了。”凤三嗤笑一声,随即就被身旁的凤二拍,“你干么打我?”
凤二朝凤大的方向偏了偏头,凤三一噎,没好气的瞪二哥一眼。
“平妻?”凤大重复这两字,“为何不是妾?”
“大哥,你觉得以方夫人的个性,会给人作妾吗?呵呵,她要是再狠一点,完全可以直接除掉碍眼挡着她路的人,然后风光进门做继室。”凤三口没遮拦的直言道。
凤大公子闻言却是一震,“说不定,她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凤三兄弟两面面相觑,却是不好接话,凤三向来对大伯母没什么好感,嫌她说没几句话就要哭要哭的,真是烦人,她自个爱宠她女儿,那是她的事,凭什么要他父母和他们兄弟两,也无条件的宠凤乐悠?凤乐悠是谁啊?啧!出了凤家庄,谁知道她是哪个!
论文没文采,论武,啧,别逗了,凤乐悠从来就无心习武,别说他们,就是那个才学几天功夫的黎浅浅,都能轻易将她击倒,就不知除了凤庄主女儿的身份外,她有什么拿得出手的?
凤二对凤乐悠母女倒不像弟弟反应那么激烈,只是对她们母女也没什么好感,不过明知有人可能要对付大伯母,而不出手,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大哥,我们先着人传信回去跟我爹说一声吧?”凤二斟酌着道。
凤大公子想了下便点头同意,“记得跟二叔说,让人盯好方家人,尤其是方束青。”
“方束青?”凤二愣了下,关她一个姑娘家什么事?
凤大公子嘲讽的笑出声,“只怕这些事,全是这个姑娘家搞出来的。”
“就凭她?”凤二不太敢相信。
不怪他不信,因为方家人里头,每每出头挑刺的不是方束彤,就是方夫人,因方束彤母女及凤乐悠的衬托,方束青给人的印象是极好的。
凤大公子被人下药的事,凤二只以为是方夫人出的主意,纵使是方束青去哄凤乐悠,被她们当枪使,也没想过此事是出自方束青之手。
“你们都太小看她了。”凤大公子淡笑,“我派人去查了,方茗中死的太是时候了!如果他那时没死,现在也该死了。”
“不懂。”凤三直接了当的说道,“大哥你说仔细点。”
原来方茗中当初在任上时,与上官、下属同流合污,因贪渎的数目太大,引起皇帝关注,派了平亲王、瑞亲王等王亲,与户部郎中一同前往观州彻查,观州上下一众官员全部中箭落马,独方茗中这个从七品的小官,于钦差未到观州时,便因急病暴毙,而使家眷因此逃过一劫。
“这么巧?”
“就这么巧!”
“可是就算他死了,他曾做过的事,也不能抹灭掉啊!”凤三问,凤二拍拍弟弟的狗头。
凤大公子嗤笑一声,“原本是该入罪的,不过,因为他的上官们不知他已死,众口一致的把罪推往他头上,瑞亲王怒斥他们为脱罪,不惜把事情全推到个死人身上,以为这样一来就能使自己脱罪吗?并上书要求皇帝严惩他们,以儆效尤。”
方茗中因为已经暴毙,而使方家家眷逃过一劫,没有沦为阶下囚,方茗中也没有被革去功名,方怀信的童生身份得以保存,方夫人母女则仍能以官家夫人、官家千金自居。
但事实真相为何?
据凤家庄探子们查到的消息指出,方茗中虽才只是个从七品小官,但因他善逢迎谋划,颇得观州府君看重,事实上,这类贪渎案从来都不好办,但观州这案子却没有拖很久,除了皇帝下令严惩外,再来便是观州上下官员们招的挺快的。
“钦差让他们以为方茗中是畏罪自杀,并在死前,就把手里的罪证交给钦差了,他们为保命,便只能老实招供。”
只是,方茗中死的蹊跷,前一天还健壮如牛神采奕奕的一个人,隔日就传出暴毙,最重要的是,方家在方茗中生前死后,都不曾请大夫或郎中到家中为其看诊。
“就没人觉得他的死不对劲?”
“因为钦差进城后,便将相关官员全数逮捕下狱,就算有人觉得方茗中死得不单纯,也无暇顾及。”凤大公子幽幽道。
凤三两眼放光的看着大哥,“大哥查到什么了?”
“我查到,方茗中死前,就已接到消息,钦差不日就将进城,当晚方夫人与夫共进晚餐时,还屏退众人,只命心腹守门,隔天就传恶耗。”
太巧了!
“大哥你怎么想?”凤二若有所思的问。
凤大公子轻声微笑,“还能怎么想?这事怕是只有方夫人才知真相。”
这女人真是心狠哪!不过也可知,方茗中涉案程度,怕是不浅,而方夫人也知丈夫涉案之深,要不,她也不会壮士断腕般的除去祸根。
从结果上来看,瑞亲王上书严惩,与她脱不了关系,凤大公子也查到了蛛丝马迹,她确实派了仆妇前往钦差下榻之处,只是去做什么,就还有待查证,然而有这些线索,就足以证明,方夫人不是个简单的人。
所以凤三方才玩笑似的说,她不像是个肯委身作妾的,她应是个除去障碍,好风光进门做继室的人时,凤大公子才会觉得有道理,先与义父发生亲密关系,将义母气死,义父因此会对方夫人有愧疚之心,方夫人再说义母是心碎而死,死前交代义父不能辜负她,义父就算再不愿,也不忍心让亡妻失望,进而迎娶方夫人进门做继室。
真是好算计啊!
使凤乐悠把蓝先生留下的药毁了,在他们出门前,对他下药,若能成,就把女儿嫁他,不成,她们也没损失什么,反而会让他们兄弟在外流连,不急着回家,她们就能从容算计义父。
被丈夫和亲姐同时背叛,再加上女儿也偏袒亲姐,如此三重打击之下,素来柔弱的义母能扛住多久?
凤大公子不敢想。
虽然对义母的感情,不似义父那么深,但好歹她总是自己的义母,凤大公子绝对不希望她因此而死。
凤二低声叹气,早在方夫人母子四人上门依亲时,父亲就道,凤家庄从此多事,果不出父亲所料,大伯母因为只生一女,硬气不起来,面对官家夫人的亲姐更是唯唯,没有半点庄主夫人应有的气势。
凤乐悠是否不分只论喜恶,顺着她的人才能得她笑脸,身为亲娘的大伯母不可能永远笑脸待她,因为要教导她,难免要板着脸,在她心里,处处逢迎讨好她的方夫人母女是好人,而处处规范她的亲娘反倒成了坏人。
如此便不难想象,她会不分青红皂白的怪责亲娘过份了。
“生个女儿如凤乐悠,还不如别生。”凤三冷笑。
凤二瞪他一眼,就算这是老实话,也别这么坦白说出来啊!笨蛋。
凤大公子不以为意,他对凤乐悠这个义妹只是面子情,虽知道她似对自己有情,不过他对她连兄妹之情都很淡薄,更别说男女之情了,义母倒是很怕他会看上自己的女儿,对他甚是防备,他也丝毫不在意,对他有恩的,是义父,义母和义妹只是附带的而已。
此时的凤家庄中,凤庄主犹昏迷不醒,庄主夫人自那日被女儿顶撞后,整个人便恍恍惚惚的,凤公子怕她出事,特让妻子过来陪伴,自己则守在兄长床前。
凤公子夫人轻拍丈夫的肩头,“她爹娘都躺在床上了,阿悠这个心狠的,竟然连来看一眼都不曾。”
养女儿养成这样,还不如别生!
“方家人呢?”
“方夫人之前还想来看大嫂,被我拦住了。”见过不要脸的,可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第六十五章 强撑
凤公子对妻子摇摇头,他是早看出方家人会是隐患,是麻烦,可是他能直说吗?纵使是自家亲兄长,他也只能点到为止,总不能叫大嫂把寡姐母子赶出去吧!
“你可别怪自个儿了!又不是你叫她们起心作歹的,再说了,这种事怎么防?大嫂自个儿傻,怪谁呢?”
凤公子夫人冷哼,凤家庄是大房当家,她只管自家事,不插手管到大房和公中来,可是那位方夫人却时常仗着自个儿是官夫人,不止管大房的事,管公中的事,还把手伸到她二房来。
她这人最是护短,她的人犯了错,自有她来管,方夫人一介外人啰唆什么?可恨大嫂却是护着她姐姐,要自己让她!为此妯娌两常常闹得很不愉快。
不敢叫她姐姐手别伸太长,却敢叫自己敞开门,由着人登堂入室作她的主?真是笑话!
这下可好啦!人家直接算计到她相公身上啦!她就说嘛!官夫人不是最讲究规矩的吗?怎么她方章氏身为一个寡妇,拖儿带女住在妹婿家,一住就是两三年不肯挪窝,还时不时和妹婿兄弟来个偶遇。
“你给我老实说,她是不是,是不是,也对你,跟你……”凤公子夫人实在说不出口,可将方夫人一家住进凤家庄这些年,所发生的事情一一回忆,凤公子夫人不得不怀疑,方夫人不止对大哥起心,对丈夫也有情愫在吧?
凤公子微愣了下,随即苦笑,不得不佩服妻子,现在才这么敏锐做啥?初时,他还以为是自己多心,后来是身边侍候的人纷纷提醒他,得避嫌,他才惊觉,方夫人是有意来接近自己的。
后来他发现,方夫人不止是故意亲近自己,对大哥亦是如此,让他不得不多心,她想干什么?他可以做到完全避开她,却没办法跟大哥明说,叫他也避开她。
也许是他的作为太过明显,所以方夫人收敛了自己的行为,他还以为不会有事了,谁知她们母女就冲着奕儿来,还一副委屈下嫁的态度,他家儿子就算娶不到老婆,不至于沦落到娶她方家女,啧,她们还委屈咧!
害得他得忍痛把儿子送得远远的,让他去磨练。
却没想到她们还没完,又算计上凤衍,她们方家的女儿就没人好嫁了是吧?一定要巴着他们凤家儿郎嫁?还用药!这就是所谓官夫人的素养?官家千金的作派?
万万没想到,孩子们都离开之后,方夫人才露出真面目,她最终的目的,就是要算计大哥?只是有大嫂在,就算她真同大哥有了什么,难道她会肯委屈作妾?直到大嫂气昏过去,凤公子方才明白过来。
这女人实在太狠了!竟然是这样算计自己的亲妹妹?当他们凤家庄都没人啦?能由着她颠倒是非黑白不成?
直到拉着妻子过来大房住下,凤公子才发现,他的大嫂实在是傻,傻到自家墙角被人撬了,人全都被收买了,更好笑的是,方夫人是拿着妹妹的钱,来收买妹妹的人。
“要不是你一过来,就带着自己的人手过来,只怕,大嫂已经被活活气死,大哥也只能任由他人摆布了。”
凤公子夫人一脸邀功的朝丈夫灿笑,“你还嫌我多此一举,说大嫂这里多的是侍候的人,哼!没想到吧?那些人早都被方贱人收买了,亏得大嫂还老说我不会管家,看看她自个儿,是怎么管家的?连近身侍候的丫鬟、仆妇全被人收买了都不知道。”
“那些人呢?”
“全都关在后院的空房里,你放心,我已经派人看着了。”顿了下,又问丈夫,“你打算怎么处置她们?”
凤公子笑着拍拍妻子的手,“不用咱们操心,你只要让人盯好她们就是。”
“嗯。”凤公子夫人点点头,“儿子不是让人送信回来,说要回来陪咱们过重阳?”
凤公子正在想,要派那些人去守在关人的屋子附近,他不审不查,不代表就这样放着,他要等着看,那条毒蛇会不会派人去杀人灭口。
凤公子夫人见丈夫没回答,不禁娇嗔的推了他一下,凤公子这才回神,“想什么呢?”
“没什么。你刚刚跟我说什么?”
凤公子夫人叹口气,道,“我说啊!儿子他们说要回来陪咱们过重阳,不知道人现在到那儿了?”
“既说要回来过重阳,那八成快到了。”
“你可让人通知他们兄弟三个,大哥和大嫂……”
凤公子站起来走到大哥床前,不过短短数日,大哥整个人就瘦了一圈,那贱人下的药竟是这般毒。
“这究竟是什么药啊!怎么这么厉害。”
凤公子夫人并没有上前,只远远的望着大伯,但也能看出来,凤庄主眼下的情况不好。
外头忽来传来一阵骚动,凤公子皱着眉头吩咐房里的两名护卫看好大哥,然后才和妻子一起出来,院子里是多日不见的凤乐悠,只见她衣着光鲜全身珠光宝气的,似是从那儿赴宴回来。
“二叔,二婶?你们在我爹娘院里干么?”她用力的甩开抓着她臂膀的仆妇,那仆妇一个踉跄连退三步,直接跌坐在地上。
“你爹娘出事了,你去哪儿了?”
“我?不是早就跟我娘说了,广平郡主生辰,邀我们去她别庄小住。”凤乐悠不解的皱着眉头,“我爹和我娘出了什么事?”
“你不记得了?”凤公子仔细端详着侄女的脸色,面带潮红嘴带酒气,竟是喝醉了?
“记得什么?”凤乐悠抬手敲敲太阳穴,头一阵阵抽痛很是难过,“我娘呢?叫她给我弄解酒汤来。”她眼光一扫,发现除了她二叔二婶,院子里其他人都是她不认识的。
“我说二叔啊!你们别太过份了啊!这是我爹娘的住处,你们怎么把侍候的人全都换啦?蓉嫂、贵枝和云舒她们呢?怎么都没看到人啊?”
“来人,把她给我押回房去,好好让她清醒清醒,才多大的姑娘,就学人家喝酒。”父母出事,她竟丝毫不放在心上,自顾自的出门去游玩,而未同家人说一声,简直是,简直是,狼心狗肺!
凤公子一声令下,立刻就有数名仆妇一涌而上,凤乐悠会武,她们手上也不弱,三两下功夫就把凤乐悠压制住。
“我不,爹,娘,悠儿回来啦!爹,娘,你们放开我啊!放开。”凤乐悠打出生就是备受娇宠的主儿,几曾受过这样的待遇,当即扯开嗓子大吼大叫起来。
不过向来疼宠她的娘,并没有出来,就是她爹也没有现身,她不禁慌了起来,瞪着凤公子怒吼,“二叔,你把我爹娘怎么了?为什么他们没出来?你说啊?”
“我说什么?难道你忘了,你出门前,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凤公子微眯眼质问道。
“我,我……”凤乐悠因喝多了酒,脑子有些浑沌不清,只隐约记得,她爹倒在床上,她娘和姨母在吵架,不,不对,不是在吵架,是她娘冲着姨母在发火,,看到向来疼爱她的姨母,被母亲逼到墙角嘤嘤饮泣,她便冲上去,冲上去干么?冲上去……
想起来了,她冲上去对着她娘一阵嘶吼,叫她娘不要太过份了。
然后呢?她怎么又想不起来了?抬手用力敲击脑袋,总算恢复了记忆,眼前赫然出现她娘那张由红转白的脸,那口脂和胭脂就像是浮在她脸上的面具,面具下的脸,好白,连唇都褪成白色,然后呢?
然后,束青表姐跟她说,大人吵架,她们是小孩子,别掺和,叫她放宽心,尽管去郡主别庄好好的玩,等她回来,一切就都恢复平静了。
所以她就乖乖的去了。
凤公子听她说完,一阵冷笑,“你真是个孝顺的女儿啊!你父亲遭人设计下药谋害,你娘找下此毒手的人理论,竟然被独生女儿训斥,说她太过份了!到底是谁过份啊?凤乐悠!”
说到最后,已然动了内力,形同少林的狮子吼,在他附近的人全都被震得心神俱荡,凤乐悠更是首当其冲,凤公子的话直接贯入她的脑中,如暮鼓晨钟,重重的敲击着她的心。
她,她做了什么?她做了什么?凤乐悠不断的反问自己,整个人颓丧的跌坐在地。
院子外头的方束青被震得直接吐血,一双眼直勾勾的瞪着院墙,可恶,原想着让凤乐悠回来闹腾一番,能够让凤公子把关在后院里的人放出来,没想到他压根不接这话,直接冲着凤乐悠而来。
还以为凤乐悠是凤家的小公主,所有人都捧着她呢!哈,没想到她二叔会朝她发火!
“小姐?”方束青的丫鬟也不好受,她们都没学过武,被凤公子那么一吼,怎么受得住,她抬手抹去唇上的血渍,胸口还是觉得闷疼,“咱们先回去吧?”
不回去,难道她还能冲进去和凤公子据理力争吗?她和凤乐悠根本站不住理,因为父母双双出事,状况不明的情况下,凤乐悠丢下父母,径自出去玩,凤公子是她亲叔,不能过问吗?
而她方束青是小辈,又是外人,就算想帮凤乐悠,也不站理。
“走,咱们回去,让我娘过来同他理论。”方束青嘴角微微翘起,方才吐血的血渍犹在,令她看来带了几份邪魅,她身边的两个丫鬟看着方束青,都觉自家小姐看来绝美,可为什么她们却觉得全身发冷脚发软呢?
两个丫鬟只觉这条路好漫长,她们只能强撑着,扶着方束青往回走,方束青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完全不察两个丫鬟的异状。
第六十六章 气结
凤公子让人把凤乐悠拘在正院东厢,将侍候凤乐悠的人全数关起来,然后才命人去查凤乐悠这些日子的行踪,待得知是方束青哄她出庄游玩的,气极反笑。
“公子,除了这些之外,大公子还命属下们去查方茗中的事。”送消息过来的是记史公子风一,年纪比凤公子略大,自小同凤庄主兄弟一起长大,情谊非同一般。
“衍儿命你们去查方茗中?”方茗中不是方夫人的亡夫吗?他的事有何可查的?扬眉疑惑的看着风一,等他解释。
风一见状忙将查到的事情,一一向凤公子禀报。
“真是没想到啊!这女人这么狠!”他比凤大公子兄弟年长,见多了世情,听了头,就能猜到尾。
方茗中之死,一看就知是有问题,之所以没人发现,是因未亡人一手压下了,而且彼时,钦差们急着要破案,方夫人将州府官员的罪证送给他们立功,他们就算明知方茗中死的蹊跷,却又有谁会在乎呢?他死了,对他们更有利,不是吗?
“她送钦差们大功一件,他们则保她母子依旧拥有官家身份,真是笔好买卖啊!”
方茗中那些同僚统统被砍头,家眷们更是全数没入掖庭,他们的后代全都翻身无望。
但方夫人仍能以官夫人自居,寄人篱下还对主人家颐指气使。
“要打掉她的气焰,先把她这官夫人的底给掀了,贪官污吏的家眷还自以为了得,哼!”
风一笑,“方茗中的老母亲和兄弟,还以为方夫人是个好的,直到去年,他们不知何故请了道士去开棺捡骨,赫然发现,方茗中是中毒而亡。”
“他中的是什么毒?”
“这就不知道了,不过忤作说是剧毒,从吃下去到发作暴毙不到一刻钟。这与方夫人当初同他们说的不符。”
“哦?”
风一接着道,“方夫人跟她婆婆他们说,方茗中身染风寒病重,得知钦差将至,怕连累家人,便不肯再服药,生生把自己熬死的。”
听说那女人很会演,说的声泪俱下,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把她公婆他们觉得他们儿子真是深明大义,心疼儿子又怜惜媳妇和孩子们,方夫人带着孩子说不想留在伤心地,他们也就没拦着。
事后虽发现方夫人母子只留一千两给他们,其余钱财全数带走,她公婆也没说什么,还说方夫人厚道咧!当然,现在他们不这么想了。
方茗中在世时,对父母兄弟颇为照顾,不时派人送钱孝敬老人家,方茗中死后,从此没人时不时送钱回来,初时,并不觉得钱财不趁手,但从来都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他们已经习惯大手大脚花钱,等到手头上的银钱快花光了,却没人再送钱回来,方才想到方茗中已死。
待得知方茗中的死有蹊跷,就想同方夫人闹上一闹,好歹拿点钱财回来。
可南楚说大不大,真要找存心要躲的方夫人等人,却实在不好找,不过事实证明,但人陷入困境时,是会被激发出潜能的。
方家老宅这些人好不容易想起来,方夫人有个继妹,嫁的是武林中人,方老夫人也想起来,方夫人与这个继妹关系并不怎么好,还曾跟家下人抱怨,她爹怎么会把女儿嫁个粗鲁不文的武夫,真是丢她的脸。
“他们知道方夫人一家在凤家庄?”
“是。只是畏惧咱们凤家庄,所以不敢明着上门来。”
不敢明着上门,那就是有偷偷来啰?“他们威胁方夫人了?”
风一点头,“方夫人似乎有付钱给他们,因为他们走的时候,抱着包袱笑得很得意,不过嘴巴上却不干不净的骂方夫人。”
再一问他们来的时间,凤公子若有所思的道,“怪不得她们会那么积极的想把女儿嫁给奕儿,不果,又改换成衍儿。”
最终的目的,就是要彻底把凤家庄这个靠山牢牢的抓在手里。
为了自身利益,前途,富贵,方夫人连自己的枕边人都能下手,更何况一个跟她并不亲密的继妹?嫌弃他大哥是武夫?哼!
“公子,方夫人想要找靠山,之前不是有机会攀附上权贵吗?她们为何……”不把握住机会呢?
凤公子淡然一笑,“你以为权贵是你想攀附,就能攀附上的吗?与其去攀附不牢靠的权贵,倒不如把大哥紧抓在手。”
方夫人这厢正着急上火,“可恶!”她怎么会漏算了凤公子夫妻两?
“您忘啦?之前他们夫妻两说是要出远门,去镇江看儿子的。我就跟你说了,不要急,偏你急。”窗边的榻上坐着方束青,她边绣着花边阴阳怪气的对母亲道。
方夫人转头瞪她一眼,“你还说。你要是听我的,咱们现在也不会进退两难。”
“听你的?听你的去给靖宁亲王作妾?”方束青冷笑,“不就是娘,打小跟我说,咱们方家的女儿是不给人作小的。”
方夫人难堪的别过头去,“此一时彼一时,难道你想嫁去你祖母娘家?”
方家老宅来人,除了要钱,就是想将方束青嫁去方老夫人娘家,方束彤嫁给她大伯母娘家外甥,如此一来,他们手里就攒着两个人质,不怕方夫人不老实掏钱。
至于方信怀,他们也都打算好了,给他娶个高门贵女,最好是能在前途上有所帮助的,这样他们才能继续靠着大树好乘凉。
方家老宅那些人是从何得知,方茗中是中毒死的?不是她没问,是他们不肯说,不管他们说不说,方夫人却是不敢不从,但只要她改嫁,儿子成了凤家庄的少庄主,还怕没有好前途吗?看看凤乐悠那个蠢货,还没及笄就已经一堆人上门提亲了。
可怜她的女儿们,束青都已经十七,束彤就要及笄,生得比凤乐悠那蠢货漂亮又有才华,却至今乏人问津。
其实方束青姐妹不是没人提亲,只是方夫人嫌弃人家粗鲁不文,纵是武林世家又怎样?她的女儿们可是官家千金哪!怎么能下嫁武夫?
要不是因为老宅的人逼迫,她也不想让女儿嫁凤奕或凤衍。
她却不知,方束青对凤衍怀有情愫,这也是她那天会失败的原因,她既想与凤衍成夫妻,又想要他是心甘情愿娶自己的,才会犹豫不决导致失败。
方束彤气冲冲的进门来,看到母亲便一个箭步冲到她面前,“娘,娘,凤乐悠那死丫头呢?”
“你找她做什么?”方夫人温言问道。
“她是你表姐,你开口闭口就喊人死丫头,象话吗?”方束青板着脸怒斥。
方束彤对着姐姐冷笑,“哈,装不下去了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私底下也骂她死丫头的。”
方束青脸色铁青,“你!”
“怎么?只许你骂?”方束彤见姐姐气得脸都青了,开心的咯咯直笑,“哼!你别以为这世上就你最聪明,比你聪明的人多了!”
方束青指着妹妹,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还是方夫人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亲姐妹两有什么好吵的?”让方束青去洗把脸醒醒神,又问小女儿,“你找凤乐悠做什么?”
方束彤总算想起来,自己方才为何气冲冲的进门来,“广平郡主派了丫鬟来,问我说,她托凤乐悠给我带的礼物喜不喜欢,可是凤乐悠根本就没带东西给我啊!”
她嘀嘀咕咕的依在母亲怀中抱怨着,“广平郡主的丫鬟还说,请我和姐姐重阳时,去她的别庄玩,您让不让我去啊?那死丫头回来什么都没讲,就跑得不见人,您说我怎么不气?”
“是是是,都是那死丫头不好,怎么可以忘了郡主的邀请呢?对了,郡主这次没邀她吗?”
“没,我知道了,肯定是因为郡主没邀她去,所以她恼了才故意不跟我和姐姐说,还把礼物给扣下了,那死丫头真是该死。”
“是是是,她是该死,既然郡主又派丫头来请,你就宽宏大量些,饶了她这一次吧?”
方夫人哄着小女儿,方束青洗好脸,站在内室门里,一脸怨恨的望着那对母女,她娘从来只对小妹和颜悦色,彷佛只有小妹才是她的心肝宝贝似的,她连对方信怀都不曾这么和蔼可亲,可别说自己了!
“娘,你看姐姐,她在瞪我。”方束彤指着方束青告状,方夫人抬头看她一眼,“洗好脸就出来吧!站在那里怪吓人的。”
方束青这才踏出内室,走到母亲身边,“凤乐悠被她二叔扣在正院里头这么多天,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您说,会不会出事啊?”
“能出什么事?她好歹是大房唯一的血脉,她二叔不会也不敢把她怎么了的。”方夫人没好气的道。
方束青自那天被震得吐血,心口就老是隐隐作痛,可是她回来和母亲说了,母亲却不曾为她请大夫,只叫她忍着,等凤庄主醒来再作计较。
凤庄主几时才会醒来?还有她那位姨母,也不知她怎么样了,“咱们在正院的人手全都被关在后院里,您看,是不是要处置了?”
“急什么?不是你叫我别急的吗?现在又急了?”方夫人抱着小女儿,没好气的瞪着长女道。
这两件事能一样吗?方束青气结。
第六十七章 赶路
方家母女不欢而散,不久凤公子这里就得了消息,“让人盯紧方束青。”
“是。”侍从领命而去,风一慢条斯理的喝茶,直到喝完一盏茶,才问,“后院那些背主的家伙,您打算留多久?”
“等大嫂醒了,让她自己去发落。”要不是因为她,他大哥怎么到现在还昏迷不醒?想来他那好大嫂还不知道,自己的大丫鬟、陪房等,早就被她亲姐给收买了吧?
“那,乐悠小姐?"毕竟是庄主嫡亲的女儿,凤公子纵是她亲叔,也不好代兄嫂管教她,毕竟她爹娘还在,要是她爹有个万一,凤公子大概会留到她成亲生子,再来处置,但若她娘有个好歹,风一想,乐悠小姐兴许得陪着她娘上路,以尽孝心吧?
如此一来,庄主若续娶,新夫人就不用受乐悠小姐这个继女辖制,而能专心侍奉庄主,孕育少庄主……只是,若由公子出手,怕日后庄主和公子兄弟间会起嫌隙啊!
风一兀自胡思乱想,凤公子起身走出书房,往正院去,正院里头很安静,往来侍候的人看到他来,纷纷垂首行礼,奉命暂管正院的邱管事听闻他来,连忙赶过来。
“你去哪儿了?”
“奴去针线房了,时已入秋,得开始量制冬衣。”邱管事恭敬的回道。
“嗯。”凤公子指向东厢,“小姐可还安好?”
邱管事神情复杂的望了东厢一眼,苦笑道,“小姐这些天不吃不喝,奴无法,只得让人硬灌她喝米汤稀粥。”
她们本就不是侍候人的人,偏偏一来就遇上那么难搞的,庄主夫人浑浑噩噩,但好歹喂她吃喝,她都不会抗拒,而乐悠小姐则不然,不管喂她吃喝什么,都一律紧闭嘴巴,逼得她们没法子,只好硬灌。
“小心照顾她,别让她出事就是。”
“是。”邱管事点头,“公子,庄主的情况很不乐观……”
凤公子苦笑,他怎么会不知大哥的情况不妙呢?“只盼蓝先生他们赶快到。”
邱管事暗松口气,只要蓝先生一到,庄主肯定就有救了。
“之前让你们派人去收药材,收得如何了?”邱管事立刻来了劲儿,一一的向凤公子禀报,又提到京里有人在打探凤家庄的情形。
“不用管他们,收药材要仔细些,别混收了次的。”
邱管事应诺,凤公子又交代几句,便抬脚去看凤庄主,凤庄主仍然安静的躺在床上,两名负责留守的护卫,正在帮他按揉四肢,见凤公子进来,也不曾停手。
凤公子轻叹一声,上前接手,让他们两下去休息。
知凤公子大概有话要跟庄主说,两名护卫不作声肃手退下,临走还看了庄主一眼,庄主兀自沉睡着,护卫两不禁同情的看凤公子一眼,然后才一前一后离开。
凤公子夫人过来时,看到守在门外的护卫,不由一叹,遂转身去看庄主夫人,侍候的丫鬟们见到她进来,连忙起身问安。
“夫人今天怎样?”
“还是老样子。”
没变化就好,只是心病要心药医,等蓝先生来了,交给他处置去。
蓝海还没到,就已经一堆事砸在他身上等着他来。
凤公子夫妻殷殷期盼的蓝海他们,现在走到哪儿了呢?怎么还不赶快来啊?
他们正在船上,蓝先生正和晕船症状死扛。
他本来是不晕船的,可初上船那天,船家好意,特烹制了楚江特有的白鱼宴以飨佳宾,不想,所有人吃了都没事儿,偏偏只有蓝海吃了狂吐,真是……蓝棠看着她爹那模样,连忙把小伙伴拉走,省得黎浅浅看了之后,也跟着吐就糟糕了。
气得她爹边抱着痰盂呕心裂肺,边在心里臭骂女儿不孝。
这一路上皆由凤家庄的人安排,黎漱很自在悠闲度日,早上盯着黎浅浅练功,下午让她们练字看书,到了晚上,教她下棋或让她背心法。
而凤家三兄弟却忙得不行,飞鸽来来去去传信,黎浅浅常会被福星兴奋的叫声给吓到。
福星已经长大许多,活动量也增大许多,他们乘的船虽大,却也不是能让狗儿任意驰骋的场所,常常看它跑着跑着就冲过头,不是撞得头晕眼花,就是一头栽进楚江游水,看得船工和仆妇们哈哈笑。
船上除了人还是人,小主子又要练功写字,福星其实是很寂寞的,所以看到来来去去的鸽子,他非常的兴奋,终于看到小伙伴啦!来跟我一起玩啊!开始狂吠,那些训练有素的飞鸽丝毫不为所动,镇静的来去,飞走时还不忘赏福星一记白眼,敢吓我,老子下次再来肯定要啄你屁股。
黎浅浅被福星的叫声闹得练不了字,索性和蓝棠出舱房,看福星耍笨,顺便脑补一下飞鸽和福星的心里话。
把蓝棠逗得笑个不停,就连偶尔经过听到的凤二,也忍不住听住了,听完后回去分享给兄弟们,竟把凤大公子给逗笑了,凤二惊讶不已,凤三却是嘟着嘴抱怨,“那丫头真小气,竟然说给二哥听。”
哟呵?这小子是在吃什么醋啊?凤大公子赏了小弟一记白眼。
“她是说给棠儿听,我正巧路过,不小心听到的。”凤二手很痒,好想揍弟弟几拳,但不行,要回家了,揍了他,被娘发现,他会死得很惨。
凤三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事,就是觉得很不痛快,他二哥虽然不揍他,但还是可以把他抓过来,好好的揉搓一番的。
凤三被大哥、二哥揉得头昏眼花后,才终于被放出去,看着小弟跌跌撞撞的走出去,两个当哥的在背后偷笑。
“啊!吾家有儿初长成啊!”凤大公子感叹道。
凤二满头黑线看着他,老大,您也没大他多少啊!“大哥很有感触,是有亲身经历吗?”
呵呵,凤大公子赏他一记白眼,然后翩然离去,凤二挠挠头也跟着要走,却被展十二搁下,“二公子您别跑,先看看京里的来信吧。”
展信一看,凤二立时冷笑出声,“去把大公子、二公子全请过来。”
守在舱房外的小厮立刻去办,凤二这才没好气看展十二,“你怎不早拿出来。”
“属下一拿到就立刻拿过来了。”可半点没有拖延,他那知会这么巧,展十二觉得自己很无辜啊!
不多时,凤大和凤三一起回来,“怎么了?”
凤二也不多说,直接把信给他们两看,信是风一写来的,凤大公子他们原本只知凤乐悠把她娘气着了,却不晓得,她把她娘气昏之后去了那里,现在才从风一的信上得知,那个没心没肺的,竟然扔下情况不明的父母出门去玩了,一去就是快一个月。
“义母若知道,怕是会伤心死。”不过相比起被亲姐背叛,被女儿斥责,这事份量着实不大,然而他那爱哭的义母怕是要哭个不休了。
想到自己很可能就是被她哭诉的对象,凤大公子整个人都觉不好了,凤二公子则为父亲忧心,祖父母去世后,父亲便和大伯父两相依为命,若大伯父在他照看下有个不测,怕父亲会承受不住打击。
凤三见二哥忧心父亲,不禁要问,“母亲她没事吧?”
“她自然没事啊!”凤二不解。
“怎么会没事?平常娘亲只要管好咱们院子里的事情就好,现在却是要管整个凤家庄,你说她会没事吗?”
呃,想到他们娘亲的性情,凤二默,良久才对弟弟说,“回去之后,常去母亲跟前尽孝,别再到处乱跑了,娘最疼你了,只要看到你好好的在她跟前,她就会开心了。”
“你也得常去陪她,你以为她只疼我啊?娘也疼你啊!只是你个闷葫芦,有什么话都藏在心里,问也不答,把娘都快憋出毛病来了。”难得可以调换立场,换他数落他哥,自然用力的数落一番才行。
这厢兄弟阋墙,那厢姐妹一起欺负福星,把福星唤来又搓又揉,连春江、春寿和云珠三个也加入战局,福星可乐呵了!玩得不亦乐乎,听说晚上睡觉时还会作梦咧!
叶妈妈过来时,她们刚好停手,福星躺在地上撒娇不起,黎浅浅轻拍它的狗头,“有事吗?”
“是。”叶妈妈上前道,“凤大公子说,等船到合江码头,他们要骑马先走一步。”
黎浅浅之前看过舆图,楚江过合江码头之后,会绕一个大弯,约莫要再走五天,才会进入京城地界,但从合江码头骑马疾驰,只需一天半就能到京城。
其实若不是顾及黎浅浅要泡药浴,不然在合江码头下船,直接乘马车过去,也只要三天的时间。
出门前,黎漱本是计划兵分两路,他带黎浅浅她们一路乘车,而凤家三兄弟和蓝海骑马赶路,还是谨一提醒,他们既在楚江边上,何不乘船?这才改变了计划。
不得不说谨一提醒的好,乘船确实要比骑马快许多,还比较平坦,另外也不需一路找客栈安排给黎浅浅泡药浴,乘船就直接在她住的舱房泡药浴就好,而且船上的人全都是凤家庄的人,也不必怕消息外露什么的。
“别忘了帮蓝先生把药都带上。”
“是。”叶妈妈笑着应下,她早就准备好了。
蓝棠听到这里便起身往外走,“你干么呢?”
“去帮我爹打点行李啊!不然等他下了船,才发现落了东西,怕是要气得跳脚,他是要赶着去救人的,可不能让他闹脾气。”(未完待续。)
第六十八章 打群架
隔天午后,船抵达合江码头,凤大公子一行人与黎漱等人作别,骑上接应的人早就备好的马,往京城方向而去。
大船却没有立时开航,黎漱带着黎浅浅等人去逛街,大船也正好补给一下所需。
合江码头就在平州第二大城临波城外,黎漱没打算进城,只带着两个小女孩在码头上逛,叶妈妈还要准备给黎浅浅熬补汤,苏妈妈也没去,留在船上帮忙,春江三个丫鬟则是紧跟在黎浅浅和蓝棠身边,就怕一个不注意,小主子就会不见。
黎漱和谨一两个看着码头上人头钻动,不时交头接耳,黎浅浅跟在后头,不时顺着他们目光看过去,然后就发现,他们看的不是粮行,就是药商,八成又是在商量教众们的农产要卖往何处去。
码头上人来人往,三教九流的人都有,黎浅浅和蓝棠两个粉装玉琢的小丫头一出现,自然是引起各方注目,虽然两小身上并无太多饰物,但识货人一眼就看出来,那双丫髻上的发饰可是货真价实的东珠。
南楚与北晋的关系时好时坏,东珠的货源自然也不稳定,价格自然也就居高不下,这两个小姑娘身上的穿著并不显眼,但光发髻上的东珠就价值不菲啦!再细瞧,她们两个身边竟只跟了三个半大不小的丫鬟,没有家丁或侍卫保护,这两孩子的家长是傻的吗?
有钱给孩子买那么贵的珍珠当发饰,却舍不得花钱请几个侍从保护她们?
还是说,人家请的是高档的侍卫,只隐在暗处保护着,没出事,他们是不现身的。
所以码头上虽有不少人盯着她们两,却是无人敢上前来。
蓝棠感觉到那些人的目光,被盯得实在难受,再看看身边的小伙伴,见黎浅浅淡然处之,不禁好生佩服。
黎浅浅早就习惯旁人的眼光,很是泰然处之的拉着小伙伴逛大街,她们两一动,身后的三个丫鬟也跟着动,可除此之外,就再没看到有人,有心人便放下心,悄悄的凑上前来,也有人胆小不敢动,但见人动了,他们便也混水摸鱼的靠过来。
嗯哼,结果摸鱼摸到大白鲨!
一名年约四十许的扒手想要摸走黎浅浅发髻上的东珠,结果被小姑娘反手一折,痛得他哀哀叫,“大叔,你的手伸得太长了,你一定都没洗手,瞧,你的手好脏啊!”顺手就把大叔的手扭到路边卖菜店家的水桶里,“我娘说啊!好孩子就要常常洗手,双手保持干净,身体才会健康喔!不然,就会拉肚子。”
边说边作势拍他的脸,顺势把一颗药丸子拍进他嘴里,扒手原只觉手痛,注意力全放在手上,没想到小姑娘会拍他的脸,等他发现嘴里好像被塞进颗东西时,那东西已经化了,他大惊,这什么啊?
然后就感到肚子一阵作响,顾不得手痛了,当即跳起来,一手捂嘴,一手捂着身后,拚命的挤开人群往人少的地方钻去。
“咦?那大叔怎么啦?”蓝棠好奇问道。
黎浅浅可爱的一耸肩,“不知道啊!大概是没洗手又抓东西吃,所以闹肚子了吧!”
蓝棠想到她爹昨晚交给她们的一堆药丸子,不由和黎浅浅相视甜笑,“你真是太坏了!”
“姐姐也不差啊!”别以为她没看到,方才她在整治那扒手时,蓝棠往那扒手身上轻轻弹了下,就不知弹上去的是什么药粉了。
蓝棠回以一笑,然后小姐妹两个笑眯眯的手挽着手,继续逛街去。
“你看清楚了吗?”
“没有。你确定那小丫头有作怪?”
“肯定有,不然岑老三怎么肯空手而回。”杂在人群里的几个人交头接耳,最后还是不敢贸然上前,打了退堂鼓。
刘二见状,朝隐在暗处的手下摆了摆手,那些人不动声色的微微颌首,心里头却都有点得意,不愧是他们教主相中的徒弟啊!就算是女孩子又怎样?一般的男孩子能像她那么机灵吗?瞧瞧,小主子一点都不害怕,下手快狠准,真是尽得他们家教主的真传哪!
黎漱这个为人师的,自然也在一旁盯着,看到黎浅浅迅速出手,他不由露出笑容,对,就是得这样,只要敢朝她下手,就狠狠的反击回去。
不过就是塞药撒药粉,有点……怎么说呢?不地道?但她们两还小,练武的时间也不太长,能轻松制服那个扒手,是因出乎那人意料,才能出奇制胜,算小巧,回去得好好的训练,能靠自己的武力一举拿下对方,那才是真本事。
“看在那人给浅浅练手的份上,让人去给他解药吧!”
“是。”谨一忍俊不住急急转身就走,回来时,却带着刘二传来的消息。
黎漱接过看了一会儿,才笑道,“大长老的人又摸瞎了,不过他也是厉害,就这样了还是不死心。”
韩玉唐的双腿已废,大长老气极,但是能为此找长孙的麻烦吗?做错事的是韩玉唐,他们不过是按照家规惩罚他,能说他们有错吗?可最被他看好的曾孙却毁了双腿,叫他如何忍得?
以瑞瑶教的名义去请名医,不想都遭到婉拒,有人说惭愧,医术不及蓝先生,不敢在蓝先生面前献丑,也有人说你们在逗我吧?明明瑞瑶教总坛有名医在,为什么还要请他去?是故意要羞辱他吗?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就是请不到半个名医来为韩玉唐看诊。
大长老此时悔之不已,只是悔什么呢?是悔自己不该作局,设计蓝海,设计教主,还是悔自己不该把曾孙宠过头,让他不知进退。
之前命人追查教主下落,是为和教主作对,现在命人追查他的下落,是为了蓝海,他只希望蓝海能治韩玉唐的腿。
好不容易查到人在镇江城,结果一个错眼人就不见了。
只知他们一大早出门,去了码头上了艘船,然后就不知去向。
“这都是他自己做来的,怪谁哪?”黎漱冷笑,“大长老不是说熊副堂主很厉害,想要废掉蓝海,把他提上来当堂主?叫他治啊!韩玉唐不是喜欢熊副堂主的女儿吗?为了女婿,想来熊副堂主定会卯足了劲,尽全力救治他。”
谨一没好气的看教主一眼,您别逗了行吗?明知熊副堂主不在行,还说这种话。
“如果大长老把他曾孙带过来,您会让蓝海帮他治疗吗?”谨一想了想,终究忍不住问出口。
“这不应该问我吧?我又不是大夫。”黎漱讶异看着谨一,似是不懂他怎么会问这么笨的问题。
怎么不是问您呢?谨一的眼神反问着。
“你问错了,首先应该是,他的伤还能不能治,蓝海治不治得来,而不是我让不让蓝海帮他疗伤。”黎漱难得有耐心的回答他,“你觉得,蓝海真遇上个疑难杂症,他会听我的,不去帮那人疗伤吗?”蓝海不见得很有医德,但是,他乐于接受挑战,遇上具挑战性的伤势,他会忍不住一头栽进去。
谨一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啊!
“你先别操心这个了,先烦恼那个吧!”黎漱指了不远处的黎浅浅,她已经买了不少东西,春江她们手里抱着一堆,蓝棠手里也拿了不少,只有黎浅浅两手空空,犹很有兴致的在一个又一个摊位上逛。
谨一忽感头疼,伸手招了几个小厮上去帮忙拿东西,码头摊位上卖的都是些不值几个钱的小玩意儿,想到黎浅浅自小生长在山村里,对这些东西感到好奇,实在不足为奇。
打发小厮把黎浅浅买的东西全送回船上去,黎漱这才上前,“好玩吗?”
“好玩。”花钱当然好玩,而且花的不是自己的钱,那就更好了!
黎漱摸摸她的头,又低头看蓝棠,见她没有因跟父亲分开而情绪低落,便道,“都饿了吧?走,咱们上酒楼吃饭去。”
直到黎漱带着两小去了码头边最大的酒楼后,那些还在观望的人方才死心散心,原来人家家长一直在旁边盯着呢!而且那个家长看来就不是个好惹的,是个练家子呢!他们刚才若贸然出手掳人,肯定没好果子吃的。幸好,幸好!
酒楼伙计看黎漱一行人的穿著打扮,笑吟吟的领他们上了三楼包厢,谨一见他有眼色,给了他一个大红封。
他一出去就被同伴们围住,有人羡慕他的好运,也有人酸溜溜的,更有人好奇问道,“张哥,张哥,教教小弟吧?我看你一句话也没问,就把人直接带上三楼,这是为何啊?”
“呵呵,看那位爷和那两个小姑娘的打扮,就知家底丰厚,那样的人家,带着两个小姑娘出门吃饭,难道会乐意坐在大堂里,任人打量吗?你们没看到那两个小姑娘头上戴的可是东珠耶!舍得花那个钱打扮孩子的,肯定愿意多花点钱坐包厢。”
嗯,有理。众人纷纷点头,那伙计得意洋洋的又道,“难得带孩子出门一趟,必然是想看看不一样的风景,咱们酒楼三楼包厢,就能远眺江上风光。”
人家看他周到,自然乐得多赏他银子啦!
“怪不得张哥总是比咱们赚得多。”
“难得的是,人家还不藏私,愿意教我们哪!”
“可不是。不像有的人,光会嘴巴上说人。”一名伙计阴阳怪气的朝方才酸溜溜说人的那人看去。
“你说谁?”那人立刻就炸了,跳起来抓着那人便往对方头上招呼,打架的时候总是免不了波及旁边看戏的人,于是又是一堆人加入战局,等掌柜过来时,已经乱成一团了。
而那位机灵的张哥早就趁乱跑掉了,他还有客人要侍候呢!才没那闲功夫和他们混。(未完待续。)
第六十九章 心碎 一
凤大公子带头一路疾驰,总算赶在当晚回到凤家庄,负责迎宾的门子和小厮看到他们回来,欣喜之情表露无遗。
自庄主夫妻双双病倒,唯一的嫡亲女儿偏生不靠谱,大伙儿就悬着心,盼着大公子赶紧回来,虽有凤公子在,但独木难支啊!
看到他们三兄弟一起回来,大伙儿这心可算落回肚子里了,再看,蓝先生也跟着回来,庄主夫妻有救啦!
三位公子回庄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的小鸟般,迅速的传遍了整个凤家庄,就连专门招待外宾住的楼外楼,也都晓得了。
楼外楼里住的江湖人士们,听说蓝海回来,便都放下心,“有蓝先生在就好了。”
“可不是。”楼外楼里一片欢欣,凤家庄里更是欢喜不已。
独方家人居住的院子,呈现与旁处完全不同的景况。
方夫人却是失手砸了装了燕窝的粉黄芙蓉碗,“蓝海回来了?不是说不回来了吗?”
屋里侍候的人不禁腹诽,谁说人家走了,就不能再回来?
蓝海的亡妻可是凤庄主的表妹,她这庄主夫人的寡姐都能长住,凭什么蓝海就不能回来小住?而且人家亡妻就葬在凤家庄附近,难道不兴人家回来祭坟?
“可恶!”方夫人自然也晓得自己那话说差了,恼羞成怒的重重一拍桌,手腕上的翡翠玉镯应声而断,还不慎将她的手腕给割了一道口子。
丫鬟们连忙上前帮忙收拾,并处理伤口,方夫人又问,“就他们三兄弟和蓝海?”
“是。”来送消息的小丫鬟,是守二门仆妇的孙女,年纪不过八、九岁,歪着头想了想,便点头回答。
“没别的人了?”方夫人问,心里不断思索着要如何应对。
小丫鬟愣了下,才又道,“没别的人了。”至少不是今天到,大公子说棠小姐她们随后就到,可没看到人,不知是什么时候到,棠小姐不过比她大个两岁,蓝先生却把她扔下,和公子们一起赶回来,也不怕棠小姐一个人会害怕?
“问你话呢!发什么呆?”啪地一声,小丫鬟傻怔怔的抬眼看方夫人,然后才感到脸颊火辣辣的生疼。
屋里的丫鬟们有的幸灾乐祸,有的心有不忍别过头去不忍看,也有面无表情看着这一幕的,但有一个站在方夫人身后的大丫鬟,朝小丫鬟示意,叫她赶紧跪下。
小丫鬟一个激灵连忙跪下,“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哼!滚出去吧!”
“是,是,奴婢这就滚,这就滚。”小丫鬟连滚带爬的飞也似的逃离,屋里的丫鬟们各司其职,有上前劝慰方夫人的,也有收拾善后的,自然也有人匆匆往两位小姐和少爷那里去通禀的。
方束青得知凤大公子回庄,俏脸绯红星眸灿灿,让人一看就知,她心悦凤大公子,来向她通禀的,便是适才在方夫人身后,示意小丫鬟跪下的大丫鬟秋月,见方束青此状,不禁暗暗忧心,就算小姐与凤大公子已经成亲,夹着此番事,只怕夫妻也要反目,更何况两人并未成亲,也无婚约。
只怕小姐与凤大公子终究是无缘!
方束青不知秋月所想,她满心雀跃的想要去见凤衍,匆匆唤来丫鬟侍候她梳装更衣,秋月则是伺机走了,方束青直到换好衣服,才想起来没打赏秋月,问丫鬟们,才知她早就走了。
临要出院子时,便被人拦下,这才晓得,凤大公子一进门就下令守着方家人的院子,只许进不许出。
至于方束彤那里,只回了句知道了,就打发来人走,等人走了,她身边的大丫鬟不由劝道,“二小姐,您别再跟大小姐呕气了,你们姐妹不合,夫人看在眼里,可是疼在心里哪!"
“那又如何?”方束彤嗤笑,“是她方束青老爱管着我,偏偏自身不正,如何有资格来管我?”
“就算如此,您也不必在夫人面前说大小姐的不是。”
“行啦!啰唆。”
方信怀不在庄里,屋里的大丫鬟说他与同窗去书院请教夫子问题了。
不论是真是假,方夫人听了都觉高兴,觉得儿子长进了。
凤大公子四人风尘仆仆,一回到家,全都回房洗漱,怕身上不洁,不敢先去见庄主夫妻,等他们收拾好,才先后来到正院。
不等他们下跪请安,蓝海直言看病要紧,那些虚的等人好了,才请安行礼不迟。
凤大公子只得依他,大哥都无二话了,凤三他们两个小的自是照办,蓝海为凤庄主把脉时,凤公子夫人抓着两个儿子上下一阵打量,确定儿子们都安好,才放下心来。
凤大公子坐立难安,索性站着守在义父床前,看得蓝海压力山大,直接开口让凤公子出手把侄子镇压下去,凤公子视若无睹,还跟着侄子站到蓝海身边来,催着他快点。
蓝海气结,还是凤三出手,把他爹和大哥请到一旁坐下。“你们两太高了,挡着光啦!叫蓝先生怎么给大伯父看病?”
有道理!
凤二在旁默默给弟弟点赞。
凤公子和凤大公子关心则乱,听说自己妨碍蓝海做事,便由着凤三安排,只是坐下后,不免又伸长了脖子客串下长颈鹿。
“青州,你可给大哥服了什么药?”
“有。我把药单记下了。”怕说不清楚,他连忙从怀里掏出药单给蓝海,蓝海看过一遍后,稍稍松了口气,“算大哥运气好,你给他服的这些药,倒是缓解了毒性。
凤大公子问,“义父中的药,和我中的可是一样?”
“略有不同,而且你服的本就不多,且毒性远不及他的一半。”
凤公子恨声道,“那贱人。”
因方束青犹豫不决,所以下的药量极轻,且凤衍没有吃完,饶是如此也伤了身,而方夫人给凤庄主下的药量十足,且凤庄主没有防备下,把下了药的汤都喝完了,所以他的情况才会这么严重。
“不就是春药吗?怎么如此霸道?”凤二公子问。
“可不就是霸道,嗐,这药其实不少见,多是青楼用来给不听话的妓子用的,你们想,青楼花了钱买下她们,为的就是要她们听话,又怎会顾及她们的身子,用了药还不老实,那就让她们去死,所以服药后没有阴阳交合就会伤身。”
伤身的程度因人而异,凤庄主之所以会至今未醒,便是因为凤公子给他服的解药,春药已解,然因耗损大,营养没跟上,便昏迷至今,其实后头已是昏睡,因精神不济才一直不醒。
蓝海来,先给他扎针,让人先醒过来,如此要用饭用药都方便些。
缓缓睁开眼睛,看到围在身边的弟弟、义子和侄儿们,凤庄主就先笑了,“怎么都在啊?”再一转眸,看到蓝海,不禁一愣,“你怎么回来了?”
“我能不回来吗?大哥差点被人害得连命都没了。”蓝海说着就感到鼻头一酸,尴尬的别过头去,不再言语。
凤庄主自那天倒下后,直到今天才完全清醒,自是要问问情况,知道妻子为了他,和亲姐吵上了,却被女儿狠斥,直到今天还浑浑噩噩的,不由心疼不已,想去看她,可是自己连坐起来都还办不到,怎么去看她。
最后还是凤二公子让仆妇去寻了滑竿,把凤庄主夫人送过来给凤庄主看。
少年夫妻老来伴,没想到夫妻两个,现在竟变成这样,看妻子一副呆傻的模样,凤庄主不由气恨,“那个孽女呢?”
“关在东厢里,大哥,她......”后头的话却说不出口,凤乐悠为了个谋害生父的外人顶撞生母,不管从那个观点来看,都是不孝,凤公子原想替她求情,说自己已经罚了她,可看到大嫂现在的模样,他又觉得这侄女被罚的不够。
凤乐悠自晓得大哥带着蓝海回来,便知父母有救了,抹干了眼泪,就盼着他们来放自己出去。
被凤公子怒斥一番,神智回笼后,凤乐悠便知自己犯的错不小,被关在东厢这么多天,故意刁难丫鬟不吃不喝,其实都是在作态,在向她娘撒娇,她想,若她娘知道她不吃不喝,定要心疼死,会立刻冲过来看她的。
只是她没想到,她娘一直没有出现。
这让她不禁忐忑起来,她娘向来疼她,不管她做错什么,她娘都会护着她,宠着她,可是这回,她娘一直没有出现,令她不禁害怕起来,她那天是不是做的过份了些?
想到她娘那张脸,凤乐悠不禁轻颤。
好不容易等到凤衍他们回来,凤乐悠听到门响动,大喜,“你们都死了啊!现在才想到我?”
一开口,口气就极差,凤乐悠说完话才警觉不妙。
当头进来的那人是凤衍,一进门冷冷的看她一眼,随即侧身,让仆妇进来扶她,有凤大公子在,凤乐悠很是老实,由着人把她带到上房。
看到躺在床上虚弱的父亲,她的眼泪立刻掉下来,她爹怎么就成这样了?转头一看,她娘就缩在滑竿上,怯怯的笑着,人虽面向她,眼里却没有她,她的眼落在她身后,不晓得在看什么。
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会?(未完待续。)
第七十章 心碎 二
“义父原本一直昏迷不醒,是蓝先生回来,帮他扎了针,刚刚才清醒过来,义母却不好治。”凤衍面无表情,看着凤乐悠冷冷的道。
“怎么会?姨母说,她说她只是好心给父亲送了汤,娘亲却小题大作的怪责她,所以我才......”会觉得娘亲太过份了,边说眼泪就一直往下掉。。
蓝海叹口气,将凤庄主被下春药,药性不是一般霸道的事跟她讲了一遍,凤乐悠犹不肯信,“姨母她为什么要给父亲下春药?”根本就没理由啊!
真是见识过傻的,没见过这么傻的,凤三很直接把方夫人的底全掀了,直指重心,几个问题便把凤乐悠问到哑口无言。
不是说她是官夫人吗?那位官夫人在丈夫过世后,不带孩子回老家为丈夫守孝,反拖儿带女的投奔关系并不亲近的继妹?
不是说她们官家家眷最重规矩,那她为什么常在义父回房后,还流连正院不走?
是谁在义父义母出事后,还哄着她出门游玩,不顾他们死活的?
又是谁告诉你,你姨母好心给你爹送吃的,却被义母厉声斥责?姨母真是好心吗?
义母尚在,姨母却越过她去关心义父,这算什么?
一句句问得凤乐悠无言以对。
与此同时,坐在滑竿上的庄主夫人似有所感,一双眼睛紧盯着凤衍,嘴里嘟喃着,“对,对,对,没错!从小到大,她就见不得我好,我有娘,她没有,就害我娘,想让我和她一样没有娘,我都看见了,她怕我说出去,就一直盯着我,我娘那傻子,还以为她疼我!”
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年少的旧事,凤乐悠方知,她那好姨母是怎么欺负她娘和她外婆的,还有她外公、外婆和舅舅们会早死,竟然是和姨母有关?
凤庄主心疼妻子,却只能转头看她,不能把她抱在怀里疼惜她,真是痛煞也。
凤公子见大嫂情况似乎不太对,疑惑的望向蓝海,蓝海黯然朝他摇头,方才他给庄主夫人搭了脉,已呈油尽灯枯之势。
凤三几度想开口说话,都被二哥拦了,只得气鼓鼓的瞪视他。
庄主夫人越念叨眸子越发清明,整个人也越发精神,蓝海却知这是回光返照,低声让人去端参汤来。
丫鬟把参汤端来,蓝海让丫鬟喂她喝,庄主夫人原本虚弱无力坐都坐不直,这时却能自己撑起身体,伸手端起碗一气喝尽,蓝海趁机在她头颈间的几处大穴扎针,庄主夫人喝完参汤,似回复神智,她含泪望着丈夫。
“都是我不好,不该心软收留她们母子,是我对不起你,她向来看不起我,好不容易轮到我高高在上,她只能仰望我,为了这点虚荣,差点害了你。”庄主夫人深情望着丈夫倾诉着。
凤庄主摇头,“你没有对不起我,作坏事的人是她,不是你,是她的错,不是你的错。”
“不,是我的错,自嫁给你之后,我只生悠儿一女,心里实在不安,就怕你会为了要儿子而纳妾,姐姐她,她很厉害,她总是知道我怕什么,我,我......”庄主夫人说不下去了,现在方知自己傻啊!为什么不相信丈夫,却相信不安好心的姐姐。
凤庄主一直摇头,泪水不断滑落,凤大公子暗叹口气,坐到床沿伸手把凤庄主扶起来,让他半靠在自己身上,方便他看到庄主夫人。
凤三见状便使人把滑竿挪过来,让庄主夫人能就近看到丈夫。
夫妻两相对无言,只有泪涟涟。
蓝海别过头去不敢看,凤公子轻叹一声,提醒道,“大哥大嫂,你们还有什么话,要跟对方说的?”
庄主夫人长叹一声,露出浅笑,“二弟,我没别的话要说了,就是放不下你大哥!”微偏过头看了女儿一眼,再转回头看丈夫,“相公,求你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的份上,给悠儿找个好人家,让她嫁得远远的去,免得她日后为难她继母和弟弟。”
“你胡说些什么?”凤庄主哽咽道。“我们不是说好了,等衍儿大一些,就把庄主之位传给他,我好带你游遍整个中州大陆?你难道要食言?”
庄主夫人嗬嗬笑着,眼睛已失焦距看不清丈夫的脸,但她还是留恋的看着他,“衍儿是个好孩子,可惜我以前总觉得他不好,嗬嗬。”所以不肯答应丈夫把女儿嫁给他,可惜现在就算她想,凤衍也未必肯娶,她也就不给两个孩子添堵了。
模糊中看见丈夫点头的样子,她嘴角微勾转头看凤衍,“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好兄长,日后,乐悠就交给你帮着照看着了!别纵着她,该骂该罚,都随你,她,被我宠坏了,要辛苦你了。”
“这是我做兄长该做的,义母您放心,有我在,定不会让她婆家人欺负她。”
有这么一句话,就够了!她贪恋的看向丈夫,到死都不愿闭上眼,一滴清泪滑下,人已去。
凤庄主沉痛的闭上眼,抬起无力的手想要碰触妻子,可惜他办不到,只能无声落下男儿泪。
凤公子仰起头,不让泪水落下,凤二和凤三两个咬着唇低下头,不想让人看到自己哭了,凤乐悠颓坐在地,愣愣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她不敢相信这个事实,她娘,她娘死了?真的死了?
不,这不是真的!不!
凤公子夫人因处理后院那些人,来迟了些,才踏进正院就听到凤乐悠伤心欲绝的哭喊声,心道坏了,提裙匆匆进门,就看到几个丫鬟迎面而来,“公子夫人。”
“这是......”
“庄主夫人刚刚去了。”打头的丫鬟悄声道,凤公子夫人愕然,“怎么会?”
丫鬟上前一步,在她耳边低语,“蓝先生说,庄主夫人早已油尽灯枯,是强撑着,大概是为了等大公子他们到吧!”
“那......”凤公子夫人张口想问什么,话到嘴边却不又知该问什么,“你们两个先去通知各处,庄主夫人过世了,让各处管事去红,仔细些,让他们清点名册,一会儿都到库房去领东西。”
丫鬟们齐声应诺,还有一个转身欲走,又回过头来,“公子夫人,可要通知方夫人他们?”
亲妹过世,方夫人身为亲姐,又是讲究规矩的官夫人,自然要依规矩行事了!凤公子夫人轻笑,“去,跟厨房说一声,庄主夫人过世,全庄茹素十个月。”
“夫人,这不会太过吗?”大丫鬟小声提醒。
“怎么会?若有人不想茹素,离开就是。”脚长在他们身上,没人拦着他们,随他们爱上哪儿上哪儿去。
大丫鬟抚额,“我的夫人啊!不能放方家人不能离开啊!”方夫人胆敢给庄主下药,方大小姐给大公子下药,还唆使乐悠小姐不孝不敬母亲,虽然庄主夫人去了,但这些帐总要跟她们算才行,放她们走,还怎么算账啊?
凤公子夫人拍拍大丫鬟的手背,“你放心,她们,就算赶她们走,她们都不会走的。”
“这是为何?”大丫鬟不明其意好奇问道。
凤公子夫人却是笑而不答,“问这些做啥?赶紧派人去楼外楼通知一声,若那些贵客要走,就送些程仪给人家,若不走,就得跟人家说清楚,接下来咱们庄子要茹素十个月,若有不周到的地方,还请他们多多包涵。”
“是。”大丫鬟应诺而去,边走还在想,为什么方夫人她们会不肯走。
方夫人不想走,不能走,也不愿走,她不想走,因为还想争取一下,嫁进来当继室,怎么能走?
不能走,走了,可能就再也进不了凤家庄,章沅亭死了,她就再也无法用依亲的名义进庄。
不愿走,失了凤家庄的庇护,方家老宅那些人要是缠上来,她那应付得来?
对方家兄妹来说,留在凤家庄是利多于弊,要不然方束青也不会积极谋划,想要把凤家庄这个靠山牢牢的抓住了。
只是凤衍命人把她们拘在院子里,是想干么?拿她们当犯人看吗?
在凤衍眼中,敢对他下药,他能忍,敢对他义父下药,想算计他义父?呵呵,在他眼中就是他的仇人。
“别做得太过火了。”凤庄主看着义子满面戾气,不免劝上一句。
“不会,她们不过份,我就不会做得过火,您放心好了,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蓝海已经闭关炼药去了,他们要让方家母女知道,敢下药害人,就要有承担后果的勇气。
他准备给方家母女下药,药性温和效果持久,他要她们母女慢慢领略生不如死的感觉!
不过他不打算让义父知道,免得他老人家想太多。
亲自侍候义父用过药后,凤大公子才退出去,凤公子就在外间候着他。
“二叔。”凤大公子有些忐忑不安,就怕凤公子不会赞成他的作法。
凤公子轻拍侄子的肩头,“你义父还需要好好调养身体,凤家庄就得由你扛起来了。”
“是。”
“外头的那些人,就交给你处理了,乐悠她......毕竟是女孩子,心肠软。”
凤大公子点头,“侄儿知道,那些人既然在义母生前没有侍奉好她老人家,那就让她们跟着到地下,好好的侍奉去。”
“还有你姨母她们,不要让她们太好过。”想到好好的一个家,就因为方夫人的私心而毁了,想到虚弱的大哥,凤公子恨不能撕了她。
“您放心,只是还要再容忍她们一段时间,蓝先生还在炼药。”凤大公子解释道。“不过,侄儿已让人把她们一家全拘在院子里,不许她们出来。”
凤公子点头,“你办事,我放心。”说完便走进屋里看他大哥去了。(未完待续。)
第七十一章 羞于启齿
这天一醒来,黎浅浅就发现船上的气氛怪怪的,舱房外偶尔会听到细微的啜泣声,等到叶妈妈带着春江端水进来,她才晓得,原来凤庄主夫人过世了。
“是凤大公子的义母?”
“是。”叶妈妈侍候她净面更衣,“听苏妈妈说,棠姐儿一晚上没睡好。”
蓝棠的亲娘早逝,凤庄主夫人待她虽不如凤乐悠,但也不薄,知道她是被女儿和亲姐气死的,蓝棠心里难受极了,黎浅浅过去看她时,她正抓着针在纸上戳小人。
上头画着好几个人,黎浅浅看了简直想自戳双眼,画得真难看啊!“这是方夫人母女?”黎浅浅着画上梳着妇人头的女人问。
“嗯。”蓝棠头也没抬只应了声。
黎浅浅偏头看她,她个头矮,一偏头就看到低着头的蓝棠那双红肿的眼睛。
“姐姐吃饭了吗?”
“吃过了。”大概是哭得过头,声音有点沙哑,鼻音挺重的。
黎浅浅却看云珠,云珠朝她摆手,表示蓝棠根本没吃,东西还摆在桌上呢!“棠姐姐歇歇吧!”黎浅浅上前拉住她的手,取下她手里的针,不小心手就刺了下,吃痛的吮了手指下。“咱们别玩针了,洗洗手,歇会儿,还得练功呢!”
有时候,遇上伤心事时,是只想一个人待着,不想人理自己,也不想理人,身边的人通常也都不去打扰他,但要是这是个容易钻牛角尖的,若中途有人打断她,那也就罢了,要是大家都很体贴的不去吵他,自然就无法及早发现他钻进牛角尖去了。
等到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黎浅浅不知道蓝棠会不会钻牛角尖,反正不让她有机会想太多就是,最好的方法就是让她有事情忙,按照正常的作习是个不错的选择,都是既定的行程,只要照做就是,不用太费脑子,正好放空。
黎漱晓得凤庄主夫人过世,本不想跟蓝棠说的,但谨一说了,现在说总好过到了地头才让她知道的好,黎漱没带过孩子,他自己小的时候又是个怪小孩,他爹说的,和别人家的小孩不一样,他娘说的,所以养小孩,他是真没经验,只能听人说。
谨一这么说,就这么办,结果蓝棠哭了一个晚上,差点没把他哭疯了!早上起来,他脸都黑了,后知后觉的想到,他表姐去世不到一年啊!黎浅浅会不会触景伤情,也跟着狂哭?蓝棠丫头哭,他只觉得快疯了,要是浅浅丫头哭呢?想想就头疼!能不能让她们别哭?
没想到浅浅不但没哭,连带着蓝棠被她拖着练功,也不哭了!真是可喜可贺啊!
黎漱今天穿的是竹青道袍,发上插的是竹簪,很是仙风道骨,再加上那张脸,嗯,很有看头啊!谨一看完后暗摇头,可他家教主不成亲不娶妻也不生孩子,唉!真是暴殄天物啊!
黎浅浅她们练完功,又跑教主这儿来交作业,黎漱看她们精神还好,只是蓝棠有点蔫,便放下心,“一会儿午饭想吃啥?”
“啥都好,就是不要面。”蓝棠想了下开口道。
黎浅浅倒是什么都好,特别好养。
谨一觉得教主真是走运,收个徒弟,却收到这么好养的,学习不用大人费心,生活作习又省心,怎不叫人羡慕嫉妒恨啊!
对比下大长老那个不省心的曾孙,不得不赞一声他家教主英明啊!
“下午要不要下船走走?”前头就是渡林码头,这码头没有合江码头那么大,不过也不小,规模还比镇江码头大一些。
黎浅浅看看蓝棠,随即摇头,“不去了,还是留在船上写大字吧!”
“也好,那你们留在船上,我和谨一去逛逛,你们两个乖乖写大字,回来给你们买好吃的。”
“知道了!”
黎浅浅扮个鬼脸,黎漱直接敲她头,吃过饭带谨一下船去。
蓝棠却是被黎浅浅和苏、叶两位妈妈一起镇压,去睡觉。
她本以为自己肯定睡不着,没想到躺到床上,没多久就沉沉睡去,实在是眼皮子太酸了,黎浅浅自去写大字,留云珠和苏妈妈陪蓝棠。
春寿帮她研墨时,忍不住要问,“棠小姐和庄主夫人很亲?”
“亲不亲的不知道,不过棠姐姐幼年失母,庄主夫人和公子夫人是最亲近的长辈,知道庄主夫人去了,伤心难过也是在所难免的。”
蓝棠不只是伤心,更是气,她气凤乐悠身在福中不知福,有娘在,不知珍惜,还听信旁人顶撞她,生生把她气死!真是欠揍啊!
所以苏妈妈就看到,她在梦中咬牙切齿嚷着要揍凤乐悠。
黎浅浅写着大字,听云珠来送点心时说起,不禁感到好笑,叶妈妈煲汤的时候,就添了道安神汤,准备让黎浅浅和蓝棠都喝一些,省得晚上统统睡不好。
黎漱遣人送信回来,说晚上不回来吃饭,叫她们早点吃,吃完了早点上床睡觉。
黎浅浅觉得奇怪,蓝棠算算日程,心道,不会是嫌她晚上没睡好,见了她爹没法交代吧?
到了隔日起床,才知船上来了两位客人,黎漱让谨一来跟她们说一声,早上就在自己房里练功,下晌自己练大字,晚上他一总验收。
谨一说完就要走,黎浅浅忙拉住他,“是什么客人?”
谨一想了下,道,“是水月宫少庄主薛慕华,及程通商会的程子尧。”
原来教主昨日是和他们见面去了。
程子尧之前得薛慕华指点,特意搬到镇江城,想和黎漱打交道,只是没想到身体不争气,才到镇江就病倒了,买好宅子整修好搬进去住,又好生调养一番,准备去拜访黎漱,才知黎漱不在,似有急事赶往京城去了。
薛慕华正好去看他,得知情况,不禁要叹,时也命也。
不想程子尧却命人急急去调遣船只,他要追上去。
一路紧赶慢赶的,总算让他们在渡林码头追到了。
黎漱原就有心与水月宫合作,邀请他到船上来小聚,不足为奇,但程子尧?黎浅浅心不在焉的早饭吃了,去找蓝棠,才知她还在睡。
“小猪。”
“奴婢怕棠小姐不好睡,所以给她点了支安神香。”
黎浅浅抬眸看苏妈妈一眼,“以后别给她点了,那东西闻多了不好。”
苏妈妈虽不以为意,不过当着面还是点头应下,黎浅浅看她一眼,也不跟她争,想着回头直接和蓝棠说一声就是,蓝海是大夫,想来蓝棠不用她多说,也知道那东西不好多闻。
蓝棠差点把苏妈妈给掀了,她最恨熏香等物,因为曾遭方束青姐妹暗算过,所以她对熏香等物没好感,连带着对安神香也没好印象,苏妈妈暗道晦气,若不是听言妈妈说,出门在外,两位小主子年纪小,怕有受到惊吓夜不安枕的情况,让她就给她们点安神香,她也不会想到这茬。
稍晚,她就找上叶妈妈抱怨,叶妈妈心道,幸好没听你的,要不连我也得吃挂落,见苏妈妈仍不开怀,便开解她,“言妈妈也是好意,只是谁知道,棠小姐不喜这些东西呢?以后咱们都记着不给她们点这些东西就是。”
苏妈妈点头,“也是,棠小姐没说,咱们怎么可能晓得,现在知道了,以后不再犯就是。”
送走了苏妈妈,叶妈妈端煲好的汤去给黎浅浅,顺便跟她说起此事,黎浅浅诧异道,“我只知棠姐姐不喜欢熏香,倒不晓得,她曾因此被人算计过。”
“苏妈妈说的方束青姐妹,是凤庄主夫人的外甥女吗?”
“是啊!”因为蓝棠之故,黎浅浅对这两位姑娘的印象很不好,又得知方夫人是造成凤庄主出事,庄主夫人命殇的主因,有母如此,女儿耳濡目染又能好到那里去?
这段日子都在船舱里练功,黎浅浅已经习惯在摇摇晃晃的船上稳住自己,不过在自己船舱里练功,到底是有些不通风,远不如随教主在厅里练功来得舒服。
叶妈妈看她汗如雨下心疼不己,早早就备好热水和干净衣物,等她一收功,先给她擦汗,再喂她喝水,等热气消散得差不多了,才领她去沐浴更衣。
黎浅浅觉得她真不像是在学武功,反倒像是富贵人家里的千金小姐,出入有人侍候,就连练武也都有人侍候得好好的,让她有些心虚啊!
叶妈妈把她收拾好,春江帮她梳通了头发,重新梳髻,蓝棠就过来了,她睡到方才才醒,自然就没练功,和黎浅浅一起用了饭,写了几个大字就又要回去睡觉。
“你怎么回事啊?还要睡?”
“还不都是方束青她们害的,自那次之后,只要闻了熏香或安神香,我就会很累很想睡,至少得两三天才能恢复正常。”
黎浅浅忧心的看着她,“她们到底是弄了什么样的熏香给你闻啊?”
蓝棠沉吟半晌,才低声跟她说,“还能是什么,就是她们给庄主下的那种药呗!”
呃,这位姐姐你确定没说错吗?黎浅浅满腹怀疑的望着蓝棠。“她不是官夫人吗?怎么手里有这么多……这种药啊?又是内服,又有熏香用的,种类繁多啊!
“听说方夫人那位亡夫,当初在任上时,备了不少这种药,专门用来替上官……”说不下去了,蓝棠的脸红得能滴出血来,黎浅浅秒懂,方夫人让她引以为傲的丈夫,就是专为上官拉皮条的啊!(未完待续。)
第七十二章 药好了
接下来的时间,教主都在忙,直到要下船了,都还没看到人影。
黎浅浅让人把行李收拾好等着,她则和蓝棠要去找教主,才出门就看到谨一行色匆匆而来。
“教主让我护送棠小姐去凤家庄,让小主子留下。”
“为什么啊?”黎浅浅不懂,蓝棠到底比较大,隐约能明白教主的意思,见谨一望着自己不好意思的笑了下,便对谨一颌首。
“我来跟她说,你先在外头等我。”
“是。”
谨一笑着应下,蓝棠转身把黎浅浅拉回房,“为什么我不能跟你一起去?”
“因为我是亲眷,你不是啊!凤家主母过世要守孝,只怕楼外楼里的客人也都离开了,这个时候你自然不好跟我去。”
黎浅浅点头,“那我之后再去找你?”
“嗯,你放心,等我爹忙完,我们就回来。”
“好。”黎浅浅应道,叶妈妈上前帮着检查蓝棠的衣饰,见都是素面无花的衣服,头上插戴的是银镶南珠簪子,才点头放行,临行又提醒了蓝棠一声,到了凤家庄,让人捎个信回来。
蓝棠知道这是怕她受了委屈,点点头应诺,就随谨一去了凤家庄。
黎浅浅以为她们就要在这船上,一直待到回镇江城为止,正打算让人把行李解开来,教主让刘二来带她下船。
“我们不住在船上了?”
“这是凤家庄的船,咱们不好一直住着,教主已经让人去通知庄子上的人,我们要过去住几日。”
谨一的家人就在庄子上,因此谨一一直眉开眼笑的,黎浅浅笑眯眯的说,“那你就可以回去跟家人团聚了。”
谨一没有答话,只是回以一傻笑。
等到庄子上来人,黎浅浅才看到她表舅,原本仙人似的一个人,完全变了样,胡子拉渣满眼血丝,再往后瞧,薛慕华和程子尧两个也没好到那儿去。
“你们这是去作贼啦?”
教主当仁不让直接赏了她一个爆粟,“怎么说话的。”
抱着额头嘟着小嘴,黎浅浅指着他们三个,“你们这模样,说不是去作贼都没人信。”
还胡说,再赏一个。
你还敲上瘾了?黎浅浅脚下微动,我跑,我跑,我跑跑跑,后头教主一瞧,哟!有进步啊!会用轻功闪我啦!我追!师徒两个就在甲板上玩起你追我跑的游戏来。
看得薛慕华等人傻眼,这是……大伙儿纷纷看向谨一,谨一装死中。
还是叶妈妈看时间不早了,也不知从码头到庄子要走多远的路呢!忙开口提醒一声,教主这才停下脚,可是黎浅浅到底年纪小经验不足,要煞车了却煞不住啊!眼看就要跟福星一样,栽到船外去,被教主大手一捞救了回来。
“呼呼呼!好险!好险!”拍着胸口直庆幸,不想额上又被敲一记。
啧!大人真烦,怎么这么爱敲人头啊!抚着泛红的小脑袋,被抱在教主怀里的黎浅浅非常不平。
“我下来自己走啦!”
“算了吧!你那小短腿,让你自个儿走,要走到什么时候?”
呜呜呜,人身攻击,好过份喔!
教主抱着徒弟率先下船,谨一招呼大家跟上,薛慕华被侍女们簇拥着紧跟在后,程子尧在小厮的扶持下缓缓前行,叶妈妈看着人搬箱笼下船,至于教主的行李,自有刘二他们代劳。
黎浅浅从教主的肩头往后瞧,看到程子尧竟需人搀扶,不禁有些吃惊。
“他和他娘都是可怜人。”似是知道黎浅浅在看什么,黎漱头也没回的说。
“表舅是说程子尧?”
“嗯。”
他小声的把程子尧的来历说给黎浅浅听,原来程子尧的母亲,是南楚第三大商会金氏商会会首之女金香玉,自幼就是个伶俐能干的,被程家七老太爷相中,聘给其长子为妻,金香玉及笄后,便前往北晋完婚,甫离开不久,京里就传出金氏商遭人密告,说他们有通敌之嫌,皇帝震怒下令彻查。
当时情势很不乐观,程七老太太和七太太见金家可能不保,既不想自家被连累,又舍不得金香玉那十里红妆,便来了个李代桃僵,成亲当天迎进门的是七太太娘家的侄女,而金香玉则被人以小轿自侧门接进府。
七老太太和七太太只手遮天,金家的下人欲告无门,自家小姐被人捏在手心里,他们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派人回南楚求援,才知道出事了,众人焦急万分不知所措,只能伺机而动,与七老太爷连系,七老太爷得知老妻和儿媳做的事后,竟被气死了!
在北晋唯一一个能为他们小姐做主的人,死了!金家下人全都傻眼了,这下子怎么办啊?想走,身契在金香玉手里,还是在程家人手中?不走,难道要为程家人赚钱卖命?
正左右为难时,南楚传来好消息,金家无事,还被提为皇商。
金氏商会会首金大富亲自来北晋,处理女儿的事情,金香玉究竟是妻还是妾?还有他金家女儿的嫁妆,为何变成她人的嫁妆?
程七老太太哑口无言,把事情全推到媳妇身上,七太太傻眼却也只能认下。
“程家就是一笔烂账,不过金香玉虽然可怜,却也可恨。”
“为何?”
“当初金大老板亲赴北晋,便想不管为妻为妾,都不行,要把女儿接回南楚,可是她不肯,说什么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就算是妾,她也认了!可她认,她爹不认,拿捏着程家的罪状,将女儿提为平妻,嫁妆他也收回了一半。”
黎漱难得说的很仔细,让黎浅浅有点讶异,难不成表舅他曾经喜欢过金香玉?
“又在胡思乱想了。”
嗷!又被敲了,为什么今天表舅特别爱敲人脑袋啊?
却不知黎漱是故意的,怕她因为凤庄主夫人过世,勾起她的伤心事,蓝棠去凤家庄,没人陪着她,万一小丫头想太多,而伤心落泪,他可没本事哄她不哭。
想想就心塞啊!为什么会遇上这种事?蓝海不都赶过去了,为什么凤庄主夫人还会死?
被教主抱怨的蓝海正埋头研究毒药,好不容易终于出关,迎面而来的小炮弹,是他家女儿。
“咦?你怎么到了?浅浅丫头呢?”
“您还说,我都到好些天了,您今儿才出来。”蓝棠抱怨着,本想一头扑进她爹怀里,可一靠近就闻到一股子酸味,又停下脚步。“您是多久没洗澡了?”
呵呵呵,蓝海挠着头,“忘了。啊!对,快去通知大公子一声,我把药弄出来了。”
药房外头守着的人立刻领命而去,蓝棠捏着鼻子大声吩咐,“快去准备热水和干净的衣服来,您先去沐浴更衣。”
“不成,不成,等阿衍来了,我跟他把话说完,再去洗,这很重要耽误不得的。”
蓝棠这才嘟着嘴让他坐下,先让他吃些点心垫肚子,免得饿坏了。
蓝海正亢奋着哪吃得下,可看到女儿忧心的小脸,他也只能老实听话,拿起食盒里的杏仁松糕吃起来,杏仁香甜奶香十足,竟让他越吃越顺口。
等凤大公子进来时,他已经把一食盒里装的杏仁松糕全吃完了,蓝棠看得目瞪口呆,都忘了别让他吃太多。
“蓝先生?”
“你来啦!”张口欲言,忽地看到女儿正坐在旁边,眨着明亮好奇的眼睛看着他们,蓝海不由老脸一红,这种事实在不好在女儿面前说啊!可是他又不知怎么打发女儿走,只得朝凤大公子使眼色。
凤大公子心想那是您女儿,您不开口赶她,叫我赶,她会听我的?
蓝棠不走,蓝海就是憋死也不张口,凤大公子只能试探的道,“棠棠,你去厨房说一声,让他们给蓝先生炖个乌骨鸡汤,好好的补一补。”
“好。”蓝棠很干脆的应下,二话不说起身就走,让蓝海看了好生羡慕。
“你说的话,她就乖乖听,我说的话,她就当耳旁风似的。”蓝海抱怨着。
“那是您女儿。”言下之意便是,女儿是你教出来的,她为什么会这样,该问你怎么教的,不该问我吧?
蓝海嘿笑两声应付过去,左右瞧瞧没人,方才靠过去,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这是我刚弄好的药丸,只要服下,药效便会缓缓起作用,慢慢的掏空她们的底子,任她们吃再多补品都没用。”
“好。”
“可是你确定真要给方束青姐妹服用?她们还这么年轻,就这么剥夺了她们生儿育女的机会,岂不……”
凤大公子抬手制止了蓝海的妇人之仁,“蓝先生可知,去年底时,她们姐妹曾用熏香设计棠棠,想要让方信怀坏了她的名声,令她只能给方信怀作妾?”
什么?
蓝海大眼圆瞪不敢置信的看着凤大公子,“你说的是真的?”
“是真是假,蓝先生大可去问棠棠。”
“等等,你怎么知道的?”蓝海一把拦住攒着药瓶要走的凤大公子。
凤大公子停下脚步,道,“我适巧经过,发现不对,所以把棠棠带走了,她们姐妹发现棠棠不在里头,遂不敢声张。”
“这母女几个从上到下就没一个好的。”蓝海怒极,敢算计到他女儿身上!真是太可恶了!“棠棠怎么没跟我说?”他拉住凤大公子的袖子,可怜兮兮的问。
凤大公子无奈的拔开他紧攒自己袖子的手,“她一个小姑娘,遇上这种事,您要她怎么说得出口啊?”(未完待续。)
第七十三章 伤心欲绝
不管活着的人如何伤心欲绝后悔不已,过世的人都不会知道了吧!
凤乐悠跪在灵堂前,红肿的双眼望着手底下的火盆,旁边的丫鬟们,一直不断的往里头化纸钱,嘴里喃喃念叨着,夫人您好走,夫人您好走。
凤乐悠茫然的抬头看她们,这几个丫鬟都是她二婶身边侍候的,她曾见过的,她娘身边侍候的那些人呢?
“庄主恼她们背主,已经让她们下去给夫人认罪了。”一个圆脸的丫鬟回答她,凤乐悠才知自己把话问出口了。
“她们背主?”
“是。”圆脸丫鬟同情的看着凤乐悠,平日看庄主夫人和悠小姐高高在上,身边簇拥着一大堆人,可谁曾想,那些人包藏祸心,帮着方夫人母女谋算着庄主夫人母女呢?
“她们如何背主?”
圆脸丫鬟便把凤公子命人查出来的事情,一一跟凤乐悠说,凤乐悠才晓得,原来过份的,一直是她那位好姨母。
“她们怎么,怎么能……”那么轻易的就被姨母给收买了去?
圆脸丫鬟旁边嘴角有颗爱吃痣的丫鬟嗤笑了一声,“悠小姐您不晓得吧?夫人当初出门子时,身边那些侍候的,全是方夫人安排的,她们本就是方夫人的人啊!就连当初您能生下来,都还是她们大发慈悲呢!”
凤乐悠懵了,方夫人章沅妩到底和她娘有着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连她娘要出嫁了,都还要算计她?
她却不懂,方夫人那是执拗了,从生母过世,继母进门,她就憋着股气,给继母下绊子,找继妹麻烦,她娘没生儿子,继母也不能有儿子,她嫁进士为妻,妹妹就不能嫁得比她好,只能嫁武夫商人,就是如此,她还不让继妹好过。
后来她丈夫死了,妹妹成了她得仰望的人,那怎么成,所以她要把继妹踩下去,原本她已如愿,开始操持儿女婚事,谁知婆家人竟然跑来要挟她,继妹一家也不同意娶她女儿,或嫁她儿子,她便一不做二不休,除掉继妹她好进门做继室,她年纪已大,万一生不出儿子,那就直接让方信怀改姓凤,继承凤家庄便是。
至于凤衍?那不过是义子,再怎么出色,也是别人家的儿子,怎能跟她儿子比呢?是吧?再说了,她儿子改姓凤,可是放弃了官家子弟的身份,凤玄州怎么能不感激她的深明大义呢?
两个女儿出嫁时,他这继父自然要把她们和凤乐悠一视同仁,嫁妆不能厚此薄彼喽!
可以说方夫人母女的算盘打得很精,若没有凤公子横插一杠,她的计策说不定是能成功的。
凤乐悠听完丫鬟们的话,忽觉眼前一片清明。
往昔自己的眼前罩了一层方夫人给她披上的纱,纱很柔很美,美的将方夫人的心机全都掩盖住了,让她看不见亲人被伤害的情形,柔的将她的耳和心都包覆住,而毫无所觉,让她听不到母亲哀伤痛心的哭声。
现在这层纱被掀掉了,她那好姨母压根就不是个好东西,而她那铁石心肠的亲娘,原来才是被姨母欺负的小可怜,天地骤变,任是再坚强的人都要难受一回,更何况凤乐悠这个娇女,生下来就没受过什么挫折,从前遇到过最严重的问题,不过就是新衣新首饰穿戴出去,不及旁人的出彩。
现在遇上这种大问题,扛不住了,人就直接晕了过去。
丫鬟们见状不慌不忙,把人扶起来,送回房去了。这次不是送往正院东厢,而是送回凤乐悠的住处悠然楼,原本侍候凤乐悠的丫鬟、仆妇等全都被汰换掉,就连乳母亦然,无他,这些人与方夫人身边的下人有着牵丝带缕的瓜葛,凤庄主深恨方夫人,连带着与她有关系的下人,也全都遭殃。
不查不晓得,一查才知道,方夫人为何轻轻松松便把凤乐悠给忽悠了呢?无它,她身边围绕着的丫鬟、仆妇甚至是乳母,都有亲戚在方夫人身边做事,方茗中健在时,她们以有亲戚在官家做事为傲,方茗中死后,方夫人来到凤家庄,又对她们许以好处。
相比起任性脾气不好,动不动就责罚她们的凤乐悠,方夫人亲切和善,不止许以重利,还兼许以前程,不过是在凤乐悠耳边,替方夫人说几句好话罢了!有何难的?而且有不从者,不需方夫人动手,其他人便连手排挤出去了。
凤庄主得知内情时,气得连声道好,拿着凤家的月例,倒替方夫人做事,真不知她们究竟是谁家的下人了!如此下人还留她们作啥?凤庄主下令痛责六十大板后,便将她们连同她们的家人全送去庄子上,这庄子不是凤庄主的陪嫁庄子,而是凤家庄在东齐靠海的庄子。
这般长途跋涉后,还能留下命来,算她们命大,真到熬到了庄子上,更辛苦的事还在后头等着她们。
既然脑子不清楚,那也就不用她们动脑子了,统统去盐田做事吧!只要能做活就能做。
原本侍候凤乐悠的几个大丫鬟,根本熬不住,还没出京城就死了,其他人熬到了东齐,原以为离了南楚,日子就好过啦!谁知苦日子还在后头。
女儿能进府侍候大小姐的,做爹娘的多少都有些体面,这下子一掳到底,几辈子的体面全都没了,平日养尊处优吆五喝六的,一下打落凡尘,还得去盐田里干粗活?
能怪谁?怪自家不长眼呗!总好过庄主夫人身边侍候的那些人,全都没命啦!至少他们还能留下命来。
吃苦受累的时候,不免要想,当初若不听方夫人的话,唆使自己女儿、孙女儿为方夫人说好话,给庄主夫人添堵,是不是就不会沦落到今日的下场?
凤乐悠对此毫无所悉,凤公子让人把她送回房歇息后,便找蓝棠去。
“我?她看到我就生气耶!你不怕把她气死了?”蓝棠听到凤大公子来很是高兴,可听到他让自己去陪着凤乐悠,就傻住了。
“她以后不会了。”
“那可难说。”蓝棠对凤乐悠的脾气算小有了解。
凤大公子笑着拍拍她的头,“以后我们都是没娘的孩子了,你悠姐姐母亲新丧,你就算帮帮我,开解开解她吧?”
“好吧!不过,话先说在前头啊!她要是看了我就恼,你可不能强迫我。”凤乐悠的娘死了,她心里不痛快着呢!万一她要拿自己出气怎么办?
“放心吧!她就算有气,也不会冲着你来。”凤大公子心说,她恨死她姨母一家子了,留下她们家,就是让她出气用的,哪用得上你。
“那可不一定。”蓝棠觉得凤大公子真不了解凤乐悠,不过却又因此有点高兴,她是怎么了啊?肯定是生病了,回头找她爹给她把把脉。“对了,教主他们来了吗?”
“他们去京外的别庄了,你身边的丫鬟派人捎信过去,他们也已经回信了。”
“真的?”蓝棠笑眼弯弯,“浅浅没我作伴,肯定觉得无聊了!”
凤大公子没接话,老实说,他觉得蓝棠不在,那丫头搞不好还松了口气,不用应付一个大哭包啦!当然,他没敢说,怕又惹哭包大哭,“你有空就多过去陪乐悠,我还有事,先走了。”
“慢走。”蓝棠心不在焉的朝他挥手,心思已经飞到黎浅浅的来信上头了。
赶紧回头找云珠拿信,云珠没问她怎么知道小主子有信来,直接把信掏出来给她,黎浅浅没写什么,只说她们去别庄住了,谨一的家人也在,然后提到两位客人,水月宫的薛慕华和程通商会的程子尧。
这两个人蓝棠都听说过,所以知道他们竟追着教主跑京城来,不由吓了一跳,拿着信跑去找她爹,她爹补眠完毕刚起身,洗漱到一半,闺女儿喳喳呼呼的来了,这次换他吓一跳。
“哎哟!闺女儿欸!慢点,慢点,小心脚下,别跌……”话还没说完,就听砰的一声,他闺女儿嘟嚷着一句乌鸦嘴。
蓝海果断闭嘴,手脚加速,待收拾好了,云珠也已经帮蓝棠上好药了。
给云珠一个干的好的眼神后,才问女儿,“什么事啊?瞧你急的。”
“浅浅写信来了。”
“咦?小丫头还会写信?真了不得。”蓝海是拿自家女儿的标准来看,蓝棠六岁的时候,才刚学写字一年,字写得扭扭歪歪的,光抓住她盯她描红,就快累死他了,就甭说写信了。
“是啊!是啊!”蓝棠没好气的把信拍到蓝海身上,“快看吧!”
蓝海一目十行,很快就把黎浅浅写来的信看完了,看完后还不得不佩服一下,长孙表姐是怎么教的,为什么人家的孩子总是那么省心呢?
嫌弃的瞄女儿一眼,蓝棠从他眼中看出嫌弃,不由撇了下嘴,“那是浅浅她娘亲教的好。”要是她娘还在,她肯定也能学得很好的好吧!
浅浅比她好的是,至少她还跟着娘亲学了不少本事,不像她,打出生就没见过娘!
蓝海心道不好,女儿这个样子通常就是在想她娘亲,连忙出言打断她,“就这两家伙追来京城,又咋了?叫你这么紧张?”
呃?蓝棠静下心来一想,也是,她紧张什么呢?(未完待续。)
第七十四章 可怜之人
“他们来,是有正事要和教主商量的吧?”蓝海摇头,女儿是怎么看的信啊?没看浅浅丫头说,他们来了之后,教主忙得很吗?就不晓得教主要跟他们两家合作什么?
蓝海猜错了,不是和他们两家合作,而是和程子尧合作。
金大老板原是想撕破脸,把女儿接回家,才那么闹的,谁知女儿不领情,他失望的走了,金香玉留在程家日子又岂会好过?程子尧的嫡母的嫁妆被人讨要回去,失了面子更失了里子,能放过金香玉吗?程子尧的祖母、曾祖母在他外祖父面前丢脸丢大发了,回过头收拾一个妾罢了,岂会手软?要不是金大老板终究顾及女儿,留下了不少人手护着,程子尧母子怕是早就死透透了。
然而就算金大老板留了人,也得自家小姐立起来,不然他们给她撑腰,她却扯后腿,再能干的人也禁不起这样搓磨。
唯一让他们大家有所期待的是,金香玉早元配一步生下儿子,还是个健健康康的孩子,相比起程子尧的健壮,小他几日的弟弟就实在瘦弱太多,明明他在娘胎里时,他娘就拚命进补。
知道金香玉发动了,还自做聪明的服了药催生,结果孩子愣是不落地,元配吓到了,不敢再服药。
直到程子尧洗三后,他才姗姗来迟,也不知是否在娘胎里,补得太多,又服了催生药,所以这孩子生下来不只瘦小得很,还体弱多病,都说会吵的孩子有糖吃,程子尧的嫡母深谙此道,动不动就在丈夫面前哭诉,一会儿说儿子病了,一会儿又说儿子那里不舒服。
有七老太太和七太太帮着,程子尧这个弟弟程子规被家人宠成了霸王。
养孩子就算摸牌一样,抽到了好牌,哦,不,是懂事的好孩子,那就省心啦!不用你操心,他就能老实上进,如小时候的程子尧,他就真的是个乖孩子,不用人催,该读书习字,都不用人催的,侍候他的下人们多开心啊!只可惜少爷他爹程方兴程老爷对这儿子不上心。
但金大老板留下的人可乐了!小主子上进,他们日后辅佐他成材便是。
而程子规就是那种熊孩子,叫他习字,他能把墨糊了描红本,然后嫌描红本不好,毛笔不好,墨不好,害他字写不好,反正千错万错都是别人的错,与他,是没有半点关系的。
遇上这种熊孩子,家长要是明理的,镇压个几回,还不老实听话,偏偏,能养出熊孩子,家长自然也熊啊!能干出强抢人嫁妆给自家侄女充嫁妆的女人,她娘家家风如何,不用想都知道了。
孩子小的时候,都是待在内宅,长于妇人之手,这程家内宅从上到下都是歪的,教出来的孩子能有好的?那才是奇怪了!哦,程子尧算是金家人养大的,虽然他在程家长大,可他的吃穿用度,花的全是金大老板留给他的。
及长,也是金家这些管事们给他请先生开蒙,当他一步步往前迈进时,程子规在家人的溺爱下,也往另一个方向前进。
去年,程家当家老太爷考较各房子孙时,发现了程子尧这株好苗子,打算要好好栽培他,至于程子规,当家老太爷说的很直率,家里好生养着他就是,别让他费心神。
言下之意,七房日后的前程,要看程子尧,至于程子规这个嫡子,就是娇养着就是,不让他去碰家里的生意,免得他费心神。
在程家,手里无权就无钱。
程家七房,也就七老太爷管着程家油坊,七老爷程甫光没本事接手,只在油坊里当个不大不小的管事,七老太爷过世后,人走茶凉,没多久就遭人排挤做不下去了,索性回家当田舍翁。
程子尧的父亲程方兴程七爷就更不用说了,他书读的不好,也没做生意的脑子,所以他祖父七老太爷,当年才会为他求娶金香玉,想借金家的势,好为孙子安排差事。
谁知道妻子和媳妇两个短视的妇人坏了他的事,让他什么都没安排,就被气死了!
七房自七老太爷过世后,就靠七房当年分得的产业所得,过得紧巴巴的,想到被金大老板抠回去的那些嫁妆,七老太太和七太太就心痛不已,然后就去折磨金香玉。
当家老太爷要栽培程子尧,程子规却只得了那么一句评语,七老太太几个气愤难当,连手逼迫金香玉,叫程子尧向当家老太爷推辞掉,再推程子规去顶替他,金香玉被逼得无法,只能要儿子照办,程子尧去了,当家老太爷对七房很是失望,答应了他的推辞,却没答应要栽培程子规。
紧接着,当家老太爷就病倒了,程家几房开始争当家大权。
水月宫宫主派人去谈事情,发现程家内哄,开始寻找新的合作对象。
大人们谈事情,薛慕华这位少宫主闲着无聊就四处逛,顺手就救了湖里溺水的程子尧。
“所以表舅和程子尧合作,是看在他是金大老板外孙的份上?”黎浅浅边喝鸡汤边听谨一说八卦。
“是金大老板唯一的孙辈。”谨一叹气,“金大老板本有五儿一女的,现如今,只剩下金香玉一个女儿了。”
儿子全死啦!就连孙子们也没幸存。
“怎么这么惨?”黎浅浅愕然。
“您忘啦?去年寒冬那场大雪。”
啊!就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那场大雪?
“金氏商会在金氏嫁到程家那年,金大老板折了两个兄弟、三个儿子和七个孙子在南楚京城里,所以金大老板觉得女儿这门亲不吉利,无论如何都要把女儿接回去。没想到金氏出嫁前,那么爽利能干的一个人,嫁人后就变了个样,软得没有骨头了,金大老板生气伤心又心疼。”
黎浅浅点点头,善尽听众职责,“然后呢?”
“去年那场雪灾,金家二老爷正押送商队要去北晋,而五老爷则从西越返回南楚,五老爷那一队人马是遇上了雪崩,二老爷他们则是遭到路匪劫杀。二夫人当时正怀着孩子,闻讯动了胎气早产,一尸两命,那是金大老板殷殷期盼的男孙。”谨一觉得金家真不知是走了什么楣运。
“那五老爷家,没有留下孩子?”
“五老爷的妻子,在得知两个儿子死在牢里后就疯了。”金五老爷与妻子是青梅竹马的少年夫妻,很是恩爱,金家遭难那年,他们两个儿子一个五岁,一个三岁,也被关到牢里,那么小的孩子怎么熬得住?
金家脱困后,金五太太便疯了。
现在的金家就剩金大老板一人独撑大梁。
“程子尧赶在这个时候,要和表舅合作,是怕回到金家之后,自己势单力薄压不住那些老人?”黎浅浅想了半晌,便抬头问谨一。
谨一面上不显,其实惊讶不已,“是。金大老板已经派人和他接触,之后没多久,他就遭人暗算,水月宫的少宫主赶巧又救了他一命。”
“还真是巧,巧到不知该说是少宫主神机妙算?还是该说程大少爷运气真好?”黎浅浅笑眯眯的道。
谨一面皮一抖,笑望着黎浅浅,“这只能说他们有缘啊!”
“嗯,是有缘,还真是有缘呢!”黎浅浅点头。
“您还有什么想问的吗?”谨一恭敬的问。
黎浅浅想了好一会儿才摇头,“没了,啊!我们几时去给凤庄主夫人上香?”
“我一会儿回去就问教主,明儿一早我再给您回话?”
“好。”
黎浅浅让叶妈妈送谨一,春江见谨一走了,便过来问,“小主子,您要不要先看看,去上香时要穿戴什么衣饰?”
“嗯,也好。”说完便蹦蹦跳跳的带着福星一起进内室去挑衣服,春江忙把衣柜打开,把素色的衣服拣出来,春寿则把带来的首饰盒打开,放在屋中的八仙桌上,不够摆就再往窗前的炕上放。
“那些金的就先收起来。”黎浅浅点了点赤金梅花簪子、镂金彩云步摇及金镶红宝凤钗,“我还小,这些都收起来吧!平日也用不到。"
“可是偶尔拿出来点一点,不也挺好的吗?”春寿眼冒星星建议着。
“好啊!不过现在是客居在外头呢!老拿出来清点,不是招贼吗?”
春寿嘟着小嘴,“有教主在,那个小贼敢上门来?”
“哼,那可不一定!”春江摇头道,“你没看庄子上好些丫头看咱们那眼神,都泛着绿光呢!”
黎浅浅心道,人家可不是看着她们身上的首饰眼泛绿光,而是看到了青云路,才会眼睛发亮。
此处虽是黎漱名下的别庄,可是他一年到头来的次数不多,有时两三年才来一回,来去匆匆,根本没让那些人有机会在他跟前露脸。
要知道,能到主子身边侍候,那可是祖上冒青烟啦!尤其他们这别庄是前几年才卖给这位主子的,这位主子年轻英俊,听说没成亲呢!不少生的漂亮的姑娘就盼着能一步登天,可惜这位主子来的次数少之又少,没成亲就表示没孩子,也就不会从庄子上挑人进府去侍候小主子。
进府的希望实在渺茫!
没想到先有谨一的家人到来,之后主子爷又带了个小姑娘来,小姑娘身边不止有仆妇,还有两个小丫鬟。
小丫鬟们年纪小,若是侍候不佳,不就是她们的机会到了?(未完待续。)
第七十五章 不安
机会就摆在那,就看有没有人发现它,甚而进一步伸手抓住它。
而有准备的人,往往能在发现机会的同时,把握住机会,因为他们一直在寻找机会,一直在准备着。
看起来,薛慕华会引荐程子尧来结识黎漱,但若不是黎漱早安排人去接触水月宫的人,薛慕华又如何知道黎漱?进而把程子尧引过来。
黎浅浅心想,表舅早看大长老和二长老不顺眼,他身边既有刘二这等人在,又怎会不晓得大长老他们的底细?他所欠缺的,就是行商的人材,教主的名头虽好听,但因四大长老割据,因此很多事情,都交由他们去办,教主想另外派人去办,就会被长老们质疑,为什么不交给他们去办?是怀疑他们什么吗?
四长老和黎漱交情匪浅,而且大长老和二长老不厚道,令他想另辟销货的管道,才会和黎漱一拍即合,或者该说,就是因为他手里的货,被大长老和二长老连手压价,他觉得不公。
尤其在街市访价后,发现别人家卖的杂粮、药材等物,没他手下这些人产的质量好,价格却是翻两翻,大长老他们赚取的差额哪儿去了?全都中饱私囊啦!叫他怎么不气?
于是就和黎漱抱怨上了,黎漱本就看大长老不顺眼,想着要修理他,才发现,得,他手底下没有做买卖的人材!
这人材不能现在就从教里拉壮丁,不然大长老和二长老那里一啰唆,他光忙着和他们扯皮,事都甭做了。
“小主子?天晚了,该睡了。”春江小声提醒。
黎浅浅回过神来,问了现在的时辰,嗯,将近子时,确实晚了,忙更衣上床睡觉,福星早就睡得直打呼噜,耳朵听到响动,尾巴还左右晃了几下,黎浅浅见了一笑,“天冷了,给它加床被子吧!”
京城偏北,确实要比镇江要冷,春江应了,看着黎浅浅躺下,帮她掖了被角,转过头就见,春寿拿她们日前专为福星缝的小被子过来,帮福星盖上,福星大爷;在柔软馨香的小被子上蹭了蹭,尾巴慢悠悠的甩了几下,睡得更沉了。
春江抿着嘴笑了,春寿拍拍它的狗头,然后才和春江举着灯,一起退了出去。
小主子晚上睡觉不留灯也不留人,叶妈妈原说这不合规矩,可是真要讲究规矩,那小主子就不能习武啦!所以后来叶妈妈再无二话,与她们直言,“既然小主子不留人上夜,那你们就歇在外头,总不能让小主子起夜要喝水没人侍候。”
春江她们自是照办,不过打她们到黎浅浅身边侍候起,就不曾遇过她半夜起来,总是安安稳稳的一夜到天明。
谨一原是说,隔天就来给她回话,不想他那天回去,就被派出门办事去了,直到三天后才回来。
他过来见黎浅浅时,还让人抱了个小箱子,里头装了不少小玩意儿,仔细一瞧,嗯,都是男孩子喜欢的车、马、船及弓箭等物,车船马皆是木刻,倒是那把弓箭有些特别。
黎浅浅好奇的抬眼看他,谨一讪笑,“这不是卑职备下的,是,凤三公子请人送过来的。”
他也不知道这位凤三公子在想什么?有送小姑娘弓箭的吗?而且看起来,还是用过的旧物呢!
黎浅浅把弓拿起来端详,“这是用过的?”
“应该是。”谨一接过去看,“保存的挺好的,看来这把弓的旧主很爱惜它。”
“既然是他心爱之物,那我可不能收。”黎浅浅摆摆手,让谨一放回去。
谨一依言照做,“您要给他回礼吗?”弓箭不能收,其他东西要一起退回去,就怕那位任性的凤三公子会不喜。
“嗯,回他些新出的书本吧?就不知道他喜欢看什么样的书了。”
谨一暗道,小主子您够狠,送书给凤三公子,是嫌他书读得不够吗?
黎浅浅看他一眼,“你想太多了,我只是不知道要回赠他什么罢了!”
谨一笑着指出,“您上次在码头不是买了很多东西?”
“那些啊!都是些小东西,早就散得差不多啦!”住进别庄后,她便让春江把之前买的小玩意儿小玩具,分送给庄子上有孩子的人家,现在手里还真没剩多少。
“要不,卑职去跟教主说一声,陪您出门去逛逛?”谨一问。
“好啊!好啊!”黎浅浅拍手叫好,“总不能大老远来京城一趟,却什么都没见识过就回去了。”
谨一见她开颜,遂安心松了口气。
“不是说要去给凤庄主夫人上香的吗?什么时候去?”
“教主说明天就去。”
凤家庄这厢,头七已过,因凤家庄在江湖上的地位,陆续有不少人前往凤家庄致祭。
凤庄主夫人娘家人,除了方章氏一家,就只剩旁支,来上香的是章家几个小辈,带头的是凤庄主夫人的一位族兄,他与凤大公子道,“家祖父不敢来,得知阿亭去了,难过得睡不着,叔祖家原本人丁兴旺,就剩她们姐妹两个,如今又去了一个,家祖父难过得紧。”
凤大公子点点头,请他们入内上香,等他们上过香,才引人入内喝茶。
章家几位老爷捧着茶,眼睛却是四处乱转,章家号称书香世家,其实名不符实,真正读出前途来的,也就凤庄主夫人祖父和父亲两人,凤庄主夫人的祖父章淇志是有才华的,二甲二十七名进士,若非遇着乱世,他的前途不可限量。
凤庄主夫人的父亲章舟璋虽不如其父,但也是少有文名,方夫人的外祖便是相中他父子二人都有文名,都是官身,才把女儿嫁给他。
只是没想到他女儿觉得自己偏执又短命,外孙女执拗,生生把娘家人全整没了,现在又把唯一的亲妹给气死啦!他老人家要是泉下有知,八成会气得活回来。
章家其他几房,男丁也都读书,可最好的也不过是秀才,再无人有如章淇志父子的成就。
他们和凤家庄素无往来,瞧不起凤家庄是江湖人,一心只想巴结方夫人,无奈方夫人住在凤家庄里,他们若要攀结她,就得上凤家庄,进凤家庄又如何能绕过当家主母,见到客居的方夫人呢?
为了儿孙前途,他们不得不捏着鼻子去结交凤庄主夫人,接到她过世的恶耗,他们首先想到的是,太好了!日后不用再去巴结凤庄主夫人了,直接就能上门拜访方夫人啦!
然后才想到,凤庄主夫人过世,方夫人这个来投靠妹妹的寡姐,势必得要避嫌,不好再住在凤家庄,她一家孤儿寡母的,要搬去那住?不会要搬到他们家里来吧?
以他们的财力,哪撑得起方夫人一家的生活啊?
因此他们前来致祭的同时,不免四下打量,就怕方夫人一家突然冒出来,这一打量才发现,凤家庄和他们之前相像的全然不同,完全不是他们想象的那么粗鄙,往来的下人举止有礼态度恭敬,比他们家里的下人还讲礼啊!他们不是江湖中人吗?怎么用得起这样的人手啊?
等到要走了,带头的族兄才忐忑不安的开口问起方夫人一家。
“……怎么没看到阿妩她们母子啊?”
凤大公子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心里则在想,阿妩是谁?听名字应该是女的,是谁?旁边侍候的仆妇见状,忙上前提醒,“夫人的亲姐叫章沅妩。”
哦,原来是那个贱人啊!“到底是亲姐妹,得知义母去了,她很难过,已经卧床休息多日。”
“这样啊!”章家族兄点头与其他人交换了个眼神,觉得回去后,换自家婆娘前来探望。
不好和方夫人断了连系才是,随即便告辞离去。
凤大公子交代仆妇,“给我派人盯着他们。”
方夫人一家被拘起来了,她的爪牙也都被清理出去,可是凤大公子还是觉得有些不安,总觉得那女人肯定还有后手。
凤三这里收到了谨一送过来的东西,悄悄的让人送回房里去,凤二看在眼里,只掩嘴偷笑,凤公子夫人得知此事,急急忙忙赶过来关切,却被长子给拦住。
“你做什么啊?你弟他,你知道是谁给他送的礼?”小儿子脾气大又任性,她就怕他被那些脾气古怪的江湖耆老们给带坏了,偏偏丈夫老爱带他出门去见那些耆老们。
“您放心,不是那些耆老,是个嫩生生的小女娃给他送东西来了。”凤二笑眯眯的道。
“小姑娘?谁家的啊?”太稀罕了啊!亲朋好友家的小姑娘们,乍见到她家凤三,先是脸红害羞偷偷看他,等到被他恶作剧了,就一个接一个的跑得远远的,根本没人愿意接近他,没想到竟然有人不怕他的,凤公子夫人实在好奇啊!
“是黎教主的徒弟。”
“啊!蓝先生就是因为她,才会被黎教主请回去的?”想起来了。
凤二公子点头,“就是她,您见过黎教主吧?”得到母亲肯定答复后,他才又道,“黎浅浅长得和他很像。”
“黎?她是黎教主的女儿?”不对,说是收的徒弟了,可是怎么会姓黎?难道被黎漱给收养了?
“不是,黎浅浅的娘亲是黎教主的表姐,就是原本他要娶的那个。”
凤公子夫人听儿子这么一说,立刻想起来了,“是她的女儿啊!那和黎教主长得像也是应该的,只是,她怎么也姓黎?”
凤二公子忙把黎浅浅父系和黎漱之间的关系说给母亲听。
“原来如此,她那嫡祖母真是太坏了,庶子都被她分出去了,她竟然还趁庶子不在,欺负庶子媳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