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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教主难为全文阅读

作者:扬秋     穿越之教主难为txt下载     穿越之教主难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五十七章 偏向

    黎浅浅一出去,就看到铁大小姐站在院中的大树下,她走过去还没开口,就听铁大小姐道,“我知道他伤得很重,可我没想到那么严重。”

    “他们没告诉你。”黎浅浅肯定的道。

    “嗯。”铁大小姐苦笑,“我看他活蹦乱跳的,以为他应该已经调养得差不多了,没想到……”

    黎浅浅笑了下,把当初的事说给她听,铁大小姐听完之后,有些茫然,“他不是在凤家庄里吗?怎么会?”

    “他被人掳走,救回来时,他整个人都跟从前不一样了,但他还是很坚强撑下来了,他失去了父母,失去了健康,还差点失去凤三这个弟弟。”

    铁大小姐愣了下,问,“凤三?他不是被凤公子夫人护得好好的?”

    “外头传的消息是被凤老庄主操控的,所以有很多事,并未外传,其实凤三当时虽被护着,但其实受创很重,尤其他是亲眼目睹父母就在他面前被……”

    黎浅浅说不下去了,铁大小姐这时才恍惚明白过来,那场几乎让凤家庄覆灭的灾难,不止在凤家兄弟身体上留下痕迹,心里留下伤痕,也许要严重数倍。

    她太自以为是了!

    以为凤三看起来好好的,以为凤二看来很健康,就以为外头传言太言过其实,事实上外头所传的所谓真相,可能不到真实的真相的一半。

    “为什么?”铁大小姐不解,黎浅浅笑着看她一眼,反问她,“我记得铁大小姐原订要嫁入鄂江王府的,却被铁二小姐半途截了去。”

    铁大小姐铁青着脸,一双美丽的眼睛狠狠的瞪着黎浅浅,虽然她并不想嫁给那位八公子,可不代表她乐意听别人说起此事。

    “铁大小姐尚且如此,更何况凤老庄主。”将心比心罢了!

    铁大小姐彷佛被人狠狠的甩了一巴掌,原本铁青的脸,时变得通红,原本张嘴就要反击,可又及时停下,只瞪着一双眼,看着黎浅浅。

    黎浅浅对铁大小姐并不熟悉,虽然从她这一连串的行为看来,她应该是对凤二情有独钟,她祖父知不知道呢?如果知道,又为何在寿宴上,公开说要把孙女许给凤三?是故意为之?想要藉此激凤二有所表示?

    刚刚在屋里,自铁大小姐出现,凤二的眼睛就一直停留在她身上,可见他对她应该是有意思的吧?

    要不然凤三和凤庄主为何要避开?是想让他们两有机会独处,培养感情?

    黎浅浅觉得自己脑子不太够用了!

    “蓝先生花了不少功夫,才把凤二调养成现在的样子,看到他不爱惜自己,难免要动怒,还望铁大小姐别记挂于心。”

    黎浅浅说完,转身走人。

    蓝棠看到她回来,不满的表示,“我真不相信,她对凤二是真心的。”

    黎浅浅头痛的看向云珠,云珠对她苦笑,她家姑娘已经念叨好一会儿了,二公子瞪她,也没让她闭嘴。

    “为什么这么想呢?”

    “因为她就不是真心的啊!”蓝棠不高兴的强调。

    黎浅浅摸摸额头,黎漱他们已经不在,就剩她们两和凤二公子。

    “我表舅和蓝先生他们呢?”黎浅浅直接丢问题出来。

    蓝棠虽不悦,还是老实答道,“我爹去抓药了,大教主带章老他们休息了。”她很不高兴,因为她原本诉说的对象是章朵梨,可那没良心的,竟然跟着她师父跑了。

    “来吧!我们让凤二好好休息,就别在这儿吵他了。”黎浅浅起身,蓝棠却一把拉住她。

    “咱们好久没看到凤二了,好不容易回来,不陪陪他说不过去啊!”说白了,她就是要赖在这儿,要是铁大小姐又来,正好把她给怼回去。

    可黎浅浅怎可能让她得逞,伸手点了她的穴,然后和凤二公子挥手道别,由云珠把蓝棠给扛走了。

    凤二公子却在黎浅浅临出门时,开口拦了她。

    “黎教主,可否暂留片刻,我有话想跟你说。”

    黎浅浅点头,让春寿跟在云珠身后,免得待会蓝棠穴道解了,找云珠麻烦。

    春江守在门口,和凤二公子的小厮们面面相觑,屋里就黎浅浅和凤二公子两人,春江很好奇,不知凤二公子要跟教主说什么,小厮们面对春江询问的眼神,无辜的回望,他们也不知自家公子要跟黎教主说什么,所以拜托,别盯着他们瞧了。

    黎浅浅出来时,已是半个时辰后的事了,春江看看她的脸色,有些好奇,不过主子不说,她也不好开口问。

    她们一出来,就看到铁大小姐站在门口徘徊,看到她们主仆出来,有些羞赧的不知要迎上来,还是要转身走人。

    黎浅浅可没那个兴致等她想明白,直接越过她走人。

    铁大小姐在后头有些犹豫,不知要不要开口留人,不过她的丫鬟显然没这个困扰,她们当中一个穿着最精致的那个丫鬟,张口就道,“黎教主,可否请您等一等。”

    “还有事?”黎浅浅半旋身问道。

    那丫鬟见自家姑娘没制止她,忙上前对黎浅浅福了福,小声道,“黎教主,我们大小姐对凤二公子是真心的,您不能因为她之前的行事,就对她有所误解。”

    “你是……”

    “奴婢元儿,是我家姑娘身边的大丫鬟。”看穿着,她要是不说,黎浅浅还真看不出她只是个丫鬟,因为她穿的这一身,简直能跟铁大小姐媲美了。

    黎浅浅转头看看自家丫鬟,突然感觉自己似乎很亏待她们啊!看看人家的大丫鬟穿得是什么,她们穿得又是什么!

    春江感觉到黎浅浅的目光在自己身上转了转,她素来伶俐,见元儿的穿著打扮,几与铁大小姐没什么差别,心说,她家教主不会觉得自己亏待她们了吧?

    黎浅浅蚁音入密问她,“看看人家大丫鬟穿的那一身,你会不会觉得我亏待你和春寿了?”

    “您想太多了!奴婢觉得,元儿姑娘之所以穿得那一身,兴许是为了让铁大小姐避祸呢!”

    咦?这话怎么说?主仆两就这个问题展开讨论,自然就冷落元儿了,元儿也不恼,还在一个劲儿的为她家小姐说话。

    铁大小姐身为铁家庄大庄主的嫡长女,身份贵重,要不然鄂江王子也不会为庶子求娶她了。

    铁家庄在江湖上的地位不容小觑,南楚的贵人们平常想结交,却苦无门路,好不容易来了位未婚的大小姐,京里这些贵人们怎会不动心?

    这也是为何高公子他们出京后,京里的这些贵公子们没有跟着动的原因了!黎浅浅虽是一教之主,但她父兄都是南楚皇帝跟前的重臣,瑞瑶教的总坛也在南楚,就算没有第一时间到她跟前露脸,以后也多的是机会结识她。

    但铁家庄的大小姐可就不一样了!

    谁知道这位大小姐何时会离开南楚?不趁机结识她,难道要等她离开了才来懊悔?

    铁大小姐一来就待在凤家庄,甚少出门,这让这些贵公子们有些扼腕,早知道就和凤二公子那废人先打好交道,现在也就不会苦无门路去结识她了。

    不过铁大小姐虽很少离开凤家庄,但隔个三五天,还是会出门逛街的,守在凤家庄门外的那些贵公子们无不伺机而动。

    于是,她便需要一个挡箭牌,在跟随的人太多时,能有个引开他们注意的人。

    反正南楚这些贵公子都没见过铁大小姐,所以元儿假冒她,总是能成功引开那些无聊的人。

    铁家庄是江湖名门,铁大小姐要来南楚,铁大夫人便挑了武艺不错的丫鬟跟着来侍候,原本侍候她的那些丫鬟,则被留在铁家庄,为铁大小姐绣嫁衣,虽然婚事还没着落,但为免到时手忙脚乱,嫁衣、打赏要用的荷包等物,还是先做起来的好。

    再者,女儿出远门,身边若都是才派来的丫鬟,就不怕她和丫鬟们合谋坑爹娘了。

    不能怪铁大夫人如此戒备,要是她能做主,她绝对不会同意,女儿嫁到凤家庄去,凤公子太好看,而且听说,他父母过世前,就为他相中瑞瑶教的黎教主,虽还没订亲,但那可能是因为黎教主还没及笄的缘故。

    而凤庄主,她见过几次,那不是个好拿捏的,而且他不是凤家血脉,只是老庄主的义子,谁晓得他何时会认祖归宗。

    而凤二公子……原应是凤公子的他,因为一次意外,受了重创,外头传言纷云,但铁大夫人光看凤公子之位落到他亲弟弟身上,而他,则成了凤家庄里可有可无的存在,就可知他的身子骨有多差了。

    否则凤老庄主怎会舍他而把公子之位传给凤三?

    要不是他扛不住,身为亲伯父的凤老庄主怎会舍弃他?

    由此可知,凤二公子的身体一定很差。

    铁大夫人怎舍得女儿嫁给一个病秧子?

    所以元儿她们被指来侍候铁永兰,同时还有一个任务,就是务必要暗中破坏大小姐与凤二公子,不让他们有发展下去的可能。

    这也就是为何,铁大小姐明明已经住进凤家庄,却对不实的传言深信不疑,当然,除了元儿她们的功劳外,凤二公子不愿让意中人知道,自己再也不能练武,再也不会是她记忆里,那个武功高深无所不能的小哥哥。

    黎浅浅觉得铁大小姐对凤二公子并不是真的上心,其实是冤枉她了,因为她没想到元儿她们会隐瞒自己。

    铁大小姐回过神来,抬手阻止元儿继续说下去,黎浅浅朝她笑了下,“元儿姑娘真是铁大小姐的好丫鬟。”

    铁大小姐只听到元儿最后说的那一丁点,并不确定她都说了什么,但听黎浅浅这么说,她也不好说什么,只顺着黎浅浅的话说,“是啊!她确实是个称职的好丫鬟。”

    元儿被说的红了脸,略显羞怯的抿嘴笑了下,便退到铁大小姐身后。

    其他几个丫鬟,有人似乎有些不平,有人则羡慕的看着元儿,她们都是才被指过来侍候铁大小姐的,可是元儿一过来,就被铁大小姐重用,这让她们不满又羡慕,其中一个叫纷儿的丫鬟尤为不满,论相貌,她自觉要比元儿长的好看,论武艺,她不比元儿差,论伶俐机灵,她觉得自己绝对比元儿强,可是大小姐眼里就只看到元儿,没看到她,也没看到其他人,让她觉得很不平。

    黎浅浅扫她一眼,悄与春江道,“看到那个穿粉樱比甲的没有?”

    “看到了,您是想?”

    “让人去探探,看她一脸不安份的样子,要是闹出什么事情来就不好。”

    纷儿确实长得不错,可惜,她的样貌偏艳丽,本来这不算太大的问题,偏偏她满心怨怼,就让她身上带着戾气。

    凤三不在,凤二又病弱,要是这女的仗着铁大小姐的名头,想对凤二动什么歪脑筋,怕凤二会扛不住啊!

    春江嘴角微抽,她家教主是不是忘记这是凤家庄,有分舵主、护史公子和数字公子在,要是还护不住凤二公子,让他被个丫鬟给设计了,那他们也就甭混了。

    别说,黎浅浅还真的忘了这是凤二公子的地盘,只想到凤三不在,要是他哥被个丫鬟算计了,自己就在附近,却没能拦住,等他回来,她怎么跟他交代啊?

    浑忘了凤公子出门,又没把他哥托给她。

    事实证明,黎浅浅的直觉还是蛮灵的。

    当晚,因为蓝海要给凤二公子调整用药,所以他要留宿凤家庄,蓝棠自然跟着她爹,黎漱师徒也就留下来,顺便和分舵主及护史公子及数字公子们商议事情,章老本就是凤家庄的人,知道他来,护史公子和数字公子们可开心了,不时有人围着他请教,逼得他老人家差点待不住,要回黎府去。

    后来是黎府总管将今天收到的拜帖送过来,才让他老人家打定主意住下了,章朵梨原是要回去,她前一天开始研究一张藏宝图,她想回去继续钻研。

    谁知章老拦下她,让总管回去派人把东西送过来。

    章朵梨想问,可看到师父铁青着脸,她便摸摸鼻子缩回去了。

    分舵主不敢慢怠黎浅浅,原想安排她一人住一座客院,不过黎浅浅直言,她们三人住一起就行,给分舵主省了不少事。

    回头就跟副分舵主说,“还是人家黎教主好,那铁大小姐不过是铁家庄的大小姐,排场却大到吓人。”

    一座客院不够她的人住,分舵主东挪西移的,空出了四座客院,才把铁大小姐带来的人安排好。

    副分舵主笑,“铁大小姐远道而来,武艺又不高,铁庄主不放心,多派些人保护着也是应该的。”

    分舵主冷哼,心里还是偏向黎浅浅。

第五百五十八章 抖如筛糠

    铁大小姐也许没那么挑剔,但向来是王好见,小鬼难缠。

    元儿之前就已经挑剔过,客院给她们的被褥等物,觉得那些物什的颜色太过鲜亮,与铁大小姐的喜好不符。

    针线房今天送来一批新物什,很不巧,颜色又同元儿之前嫌弃的一样,元儿见了自然是非常生气。

    对着送物什来的针线房管事劈头就骂,管事唯唯,心里却在想,这元儿姑娘看着娇弱,脾气却不小。

    “我在跟你说话,你听见了吗?”

    “听见了,听见了,只是,元儿姑娘,这批物什的颜色,是之前铁大小姐要求的,我们可不敢擅自做主。”

    一开始她让人送过来的物什,颜色和绣样都是时下姑娘家最喜欢的,她哪知这位从北晋来的铁大小姐的喜好,和她们南楚的姑娘不同?针线房的工作量不轻,每天上门的客人多不胜数,有些会留宿,住个十天半个月的,有些当天就离开了,也有人住个两三日就走。

    其实整个凤家庄里头,客院的丫鬟、仆妇们的工作量应该算最重的了,天天要换被褥、床帷、枕头套、椅套、迎枕套等等,有些客人对这些东西很讲究,所以他们会自备,不用他们备下的。

    当然,也有像铁大小姐这样,用是用他们提供的,但挑剔的不行。

    就是怕再惹恼铁大小姐,所以这次送东西来之前,她还特地拿了样布过来请示,确定可行她才送过来,谁知又被元儿姑娘打枪。

    “是吗?”元儿闻言略吃惊,面上未显,“那你就跟我进去请示大小姐吧!”元儿说完话,径直率先走向屋里。

    铁大小姐自己挑的颜色,自然不能说不好,元儿听了暗恼于心,针线房管事暗抹把汗,把送来的物什交给纷儿,就告退走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们远道而来是客,客随主便,你却……”说不下去了,铁大小姐别过头,不理会元儿,元儿心里有气,面上不显还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求原谅。

    纷儿不屑的撇下嘴角,指挥着其他几个丫鬟,把新送来的物什换上,等其他丫鬟把换下的物什抱出去洗,她打量着新送来的物什,这雪青色配奇石异兰蛮好看的啊!

    内室炕上,铁大小姐端坐看书,元儿还在哀哀求情,纷儿听着暗嗤笑,该,叫你擅自作主,明明这雪青色蛮好看的啊!偏她元儿大小姐,拿着鸡毛当令箭,哼!明明大小姐并不讨厌这颜色嘛!

    当铁大小姐主仆为屋里铺陈物什,心思各异时,针线房管事已经去向分舵主回报此事了。

    分舵主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就打发她走了。

    凤二公子听到铁大小姐四个字,不由好奇看分舵主,分舵主也不瞒他,把事情跟他说了,他听了失笑,“闹够了就趁早收手,别闹到无法收拾。”

    “这是自然。”分舵主笑,要是传出去,他们几个大男人,为难人家一个小姑娘,那可不只止名声不好吧!

    “二公子,铁老庄主当众宣布,要把铁大小姐许给三公子……”

    “没那回事,小奕根本就没搭理他。”凤二公子不以为意的摆摆手,分舵主却道,“这事咱们公子跟黎教主说过,黎教主知道怎么一回事。”

    其实凤二公子觉得,黎浅浅压根不在乎这事,那是铁老庄主自己一厢情愿宣布的,他们家小三事前根本不知道,算是被人算计一把的,事实上,小三没找铁老庄主麻烦,让他感到很惊讶。

    嗯,又或者说,他已经找那老头麻烦了,只是消息没传出来?凤二公子若有所思的盯着分舵主看,心里暗决定,回头就找数字公子要数据来看。

    分舵主被盯得浑身发毛,“二公子?”

    “嘎?”凤二公子回过神,见分舵主一脸忐忑,安抚的拍拍他,“没事,没事。”

    怎么会没事咧?“虽然咱们公子没认这门亲,但外头对此却有不少传言。”分舵主叹气,“也不知是故意给铁大小姐抬轿,还是,总而言之一句话,若任之不睬,难保传言不会越传越离谱,到时再来收拾,可就得费好一番心力了。”

    “何时开始的?”

    “确切的时间还不能确定,不过这几天,这则传言流传的速度,似乎变快了,而且内容也增多了。”

    凤二公子沉吟半晌,问,“铁大小姐出门时,可曾遇到什么人吗?”

    分舵主迟疑的看着凤二公子,“您是指?”

    “我想,京里那些贵公子们对她应该很感兴趣?”凤二公子若有所思,“有没有人特别积极追求她的?”

    “有,荣国公府的世孙算是追求最为卖力的一位,还有一位是韩国公。”

    荣国公的世孙尤见麟,今年十九岁,是个很有本事的纨绔,原本和辅国公的女儿订亲了,但前年辅国公出面解除婚约,荣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为了他的婚事操碎了心。

    本来是想要他去跟随高公子等人的脚步,去追求黎浅浅的,不过尤见麟以生意繁忙无暇出行拒绝了。

    这回会对铁大小姐死命追求,大概是因为,铁大小姐就在京城,京城是他的地盘,想要追求铁大小姐,他助力多得是,尤其他祖母和母亲,怕他娶不到老婆,肯定是卯足全力襄助。

    虽然铁大小姐是江湖人,但铁家庄势力不容小觑,铁二老爷是赵国武将,对逐渐走下坡的荣国公府来说,娶铁大小姐的好处,比坏处多。

    京里已无人家,愿把闺女嫁给尤见麟这个纨绔,荣国公父子对他已不寄以厚望,要不是他优秀的三个哥哥早死,府里这辈男丁除他之外就没旁人了,世孙的位置轮不到他来坐。

    而韩国公,今年二十九岁,前年甫丧妻,前韩国公夫人在世时未曾诞育一儿半女,所以韩国公想娶个身强体壮的,不想再娶南楚这些娇滴滴的贵女们为妻。

    韩国公太夫人原是希望他娶黎浅浅,一个乡下出来的丫头片子,好拿捏嘛!可是儿子嫌人家年纪太小,想想也是,儿子都要而立之年,媳妇还没及笄,娶妻就是为了开枝散叶嘛!这么小,何时才能给她生孙子?

    当得知铁大小姐来南楚,韩国公太夫人便相中这姑娘给儿子做媳妇。

    这两家的女眷算盘打得霹啪响,却完全想过,人家铁家是否愿意把女儿嫁过来。

    也许这就是这些习惯高高在上的权贵人家,一惯的思考方式,从来就只考虑自己想要什么,不要什么,然后别人都得顺着他们,任他们予取予求。

    凤二公子冷笑,“这都什么人啊!”他大概可以了解,为何最近那则传言越传越盛了,看来是铁大小姐身边的人所为。

    北晋与南楚中间还隔着赵国,铁大夫人不会乐见女儿嫁到南楚来,所以就把铁老庄主自做主张乱点鸳鸯的那事传出来,便是要让他们凤家庄在前,替他们铁家庄挡灾。

    “喝药。”蓝海端着药,用脚一踢,将门踢开,分舵主略吃一惊,不过并没有太惊吓,他早听到蓝海的脚步声,会吃惊是因为蓝海竟然踢门。

    凤家庄众人皆知,蓝海是个好好先生,万没想到他会有这么粗暴的行为。

    凤二公子认命的接过药碗,先吹了吹,温度适口后,便一口饮尽。

    蓝海满意的把碗接过来,扔给跟进来的药僮,然后抓过凤二公子的手来把脉,好一会儿,才露出笑容,“嗯,总算有些进步了。

    接下来又是一顿念叨,分舵主见状赶紧找了由头溜之大吉,凤二公子苦笑看着他离开,再度乖乖的领受蓝海的训斥。

    针线房管事回到针线房,看到刚整理出来的几套新物什,问,“这是要送去那儿的?”

    “给黎教主他们的,您看,成不?”

    管事伸手翻看了一番,雪青、藏蓝、粉红、绯红、樱红,前二者应该是给黎漱和章老的,后三者,则是给黎浅浅、蓝棠和章朵梨。

    “行,我送过去吧!”

    “您才刚回来。”捧着托盘的丫鬟有些失望,如果管事去送,她们就没机会巴结黎教主了。

    “嗯,还是我走一趟!既然铁大小姐那边是我送的,总不好黎教主这里,单你们去。”

    传出去人家还以为她这管事,没把黎教主放在眼里呢!

    铁大小姐大概成不了二公子夫人,但黎教主成为凤公子夫人的机会可说是越来越大。

    虽说这事还没公开,但庄里几乎人人心知肚明。

    黎经时从宫里出来,本想和宝贝女儿好好聚一聚,没想到竟得知,她去凤家庄了。

    这……他家丫头都还没嫁哪!怎么就……不成,不成。

    黎茗熙拉着他哥咬耳朵,“不会是因为外头传的那件事,凤二怕妹妹知道,所以故意把她拐过去,让她不晓得外头传的那些事?”

    “我想,凤二公子应该没那功夫想这事。”黎韶熙笑,“妹妹应该是陪表舅和蓝先生,过府探望二公子去了,您忘了,二公子染了风寒,病得有些沉重?”

    “知道,但是……”

    “蓝先生要是知道凤二公子的病因,肯定要大发雷霆,接着要留下来盯着他养病也是理所当然的。”黎韶熙不担心这个,而是,“这则传应是有人在推波助澜,想来应该是铁大小姐身边的人。”

    黎茗熙闻言可好奇了,“大哥怎么知道?”

    “很简单,铁大小姐是为凤二公子而来,她势必不愿有人提起她祖父乱点鸳鸯谱,把她和凤三凑在一起,但铁大夫人未必乐见女儿嫁到南楚来,偏偏南楚有些权贵相中铁大小姐,想要娶她为妻,而在南楚,除了铁大小姐身边的人,谁会那么清楚知道这件事?”

    就只有跟着铁大小姐来的人了,凤家庄的人当然也知道,不过他们都很清楚,他们凤公子想娶的是黎浅浅,而不是铁大小姐,所以他们就算知道此事,也不会故意散布此事,来给他们家公子添堵。

    黎浅浅才下楼船时,就从刘二那里得知此事,原本她以为是那个纷儿传出去的,所以她让刘二派人去接触纷儿,没想到会是元儿。

    后来一想,似乎也说得过去,因为元儿才是那个受重用的,她会让人传出这个消息,可见是铁大夫人授意的。

    “教主?”刘二见黎浅浅迟迟没有反应,便唤她一声。

    “元儿越过铁大小姐行事,铁大小姐知道吗?”黎浅浅好奇问道。

    刘二便把之前针线房管事去送东西,被元儿姑娘打枪一事说给她听。

    “看来,铁大小姐对她也不怎么样啊!”

    “那是自然,随铁大小姐南下的这些丫鬟和仆妇,都是临行前,铁大夫人才指过来的。”

    黎浅浅道,“铁大小姐蛮可怜的,千里迢迢而来,身边没一个值得信任之人也就罢了,偏她们还扯她后腿。”

    要是她早知道凤二公子的真实情况,想必不会拉着他故闹才是。

    “铁大小姐就算之前不明白,现在也该清楚了,她们就是她娘派来盯着她的。”刘二道。

    铁大夫人一直想要女儿能嫁进官家,或权贵之家,以为这样就能高人一等,却没想过,她家想高攀,对方也要看她家有何优势,值得让人家愿意娶个江湖出身的媳妇。

    鄂江王子虽同意婚事,却是让庶子娶她,她娘和铁永梅母女两都被鄂江王子府的名头给眩花了眼,浑忘了,一旦鄂江王子过世,世子继位,身为庶子的韩羡华就会被分出去。

    虽是宗室,但他原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分家后,能有什么做为?只能仰赖继承爵位的嫡长兄鼻息过日子,只怕比嫁给寻常商户人家还要难过吧!

    “不知道那个铁永梅母女,花了那么大的精神,才把婚事抢过去,事后若发现,这门亲事,完全不若她们想象的那样美好时,会怎么样?”

    刘二原是不赞同的看黎浅浅一样,黎浅浅不以为意的挑眉质疑着,刘二最后还敌不过,想了想道,“怕是想把铁大夫人母女给杀了出气吧?”

    黎浅浅直笑,却不知,他们猜想的事情已然发生了。

    而稍晚,凤二公子院子也热闹得很,黎浅浅匆匆赶到时,就看到那个叫纷儿的丫鬟衣衫不整的站在门外抖如筛糠。

第五百五十九章 生疼

    黎浅浅匆匆而至,但凤家庄的人皆不敢慢怠她,远远见她过来,就有人进去通知主子们,当黎浅浅越过纷儿时,屋里己有人迎出来。

    纷儿伸手想拉黎浅浅,她知道这位黎教主很受凤家庄人看重,若她能为自己说句话,那么,也许,也许她的下场不会太惨……

    只是她没想到,看似娇小无害的黎浅浅脚程这么快,她才伸出手,黎浅浅已然越过自己,而且还顺脚踢断了她的手指?

    那一瞬间,她只感觉到手指头处传来啪地一声,可当下她没有感觉到疼痛,直到紧跟在黎浅浅身后的春江,也给她的手指一脚,啪地一声,痛感传入脑中,锥心刺骨。

    她想尖叫,可是跟在春江后头的蓝棠,顺势给了她一指,点了她的哑穴,纷儿整个人已蜷缩成一团,她只不过想要亲近二公子,只要二公子对自己倾心,那么她就能平步青云,再也不用当侍候人的丫鬟罢了!

    为什么这些人对她要这么狠?

    好痛,好痛啊!

    凤公子灿笑如阳,迎上黎浅浅。

    “什么时候回来的?”黎浅浅被他盯得忍不住红了脸,勉强问了一句,就别过头,不敢再跟他眼对眼。

    凤公子眼里的星光敛了些,“才刚回来,过来看二哥,没想到就遇上那丫头作怪。”说到后头,他满眼厌恶的瞟了纷儿一眼,竟然敢对他哥下药,可恶!

    蓝海已经把完脉,从内室出来,“幸好耀哥儿机灵,没把那碗汤喝下去。”

    那丫头真是狠,竟然下了一大把春药在那碗鸡汤里,常人沾一口,都够受的,更何况凤二,他如今的身子可扛不住那么强烈的药性,要真让他喝下去,大罗天仙都没法救,那药,可是出自韦长之手。

    没想到铁家庄的一个丫鬟,出手竟这么大方,蓝海记得这药一瓶千金,就算是散卖也绝对不便宜。

    凤公子眨眨眼,把黎浅浅往旁边的暖阁引,把堂屋留给蓝海和黎漱他们。

    “你二哥呢?”虽然从蓝海的话中可知,凤二公子应该没事。

    “在内室,有大哥陪着。”凤公子让她坐,玄衣端来热茶和点心,以及一碗汤面。

    “你还没吃饭?”现在都什么时候了,黎浅浅不悦的问。“赶快吃。”

    凤公子笑了下,接过她递过来的筷子,慢条斯理的吃起来。

    灯光下美人如玉,帅哥吃面也很帅啊!黎浅浅一时间有些看傻了,这让凤公子很得意,嘴角一直翘得老高。

    外头传来急切的脚步声,打破了魔咒,黎浅浅如梦初醒般反应过来,有些羞恼的瞪了凤公子一眼,真是的,她竟然看着凤公子吃面看到发傻?

    凤公子淡笑不语,姿态优雅的端碗喝汤,黎浅浅强迫自己别看他,而是专心关注外头的动静,那阵脚步声,自然是来自纷儿的主子,铁大小姐及其丫鬟们的。

    元儿跟在铁大小姐身后,心里直骂娘,那个纷儿是有什么毛病啊?!竟然背主,背着主子给凤二公子下药!!!她怎么敢?怎么敢啊!!元儿整个人都要疯了,可是外表依然平静如昔。

    铁大小姐万万没想到,自己身边的丫鬟会做出这么,这么不要脸的事情来,她羞得脸都能滴出血来了。

    蓝海看到她来,怒火压不住,跳起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通骂,铁大小姐长到这么大,从未被人骂过,根本扛不住蓝海这一通骂,又羞又恼的她,既痛恨纷儿的自作主张,更恼她竟然有这个胆子这么做。

    跟着来的其他丫鬟们,心思各异,有的对纷儿感到厌恨,也有人佩服她,竟然敢对凤二公子下药?难道说,她觉得只要给凤二公子下了药,她就一定能顺利成为凤二公子的侍妾?

    怎不想想,她是铁家庄的丫鬟,就算凤二公子真成了她的入幕之宾,那也不代表,凤二公子会向大小姐讨了她去,好吧!就算凤二公子跟大小姐讨要她,大小姐会给吗?

    不管大小姐和凤二公子的婚事成否,纷儿都不可能成为凤二公子的人,大小姐容不得她,只怕纷儿的小命不保了吧?

    到底是一起从北晋过来的,丫鬟们心里不免有些难过,可是也没有人张口为纷儿求情,毕竟是她自己作死,怪得了谁呢?

    没看大小姐都替她受过,让蓝先生骂得头都抬不起来了?

    “在想什么?”放下面碗,拿帕子擦嘴,凤公子凑近黎浅浅身边问。

    黎浅浅转眸瞟他一眼,“在想你二哥真是……”若他没有放行,纷儿能安然端着那碗加料鸡汤,从大厨房到他的院子?守院门的会轻易让她进门?满院子的侍卫、小厮、护史公子和数字公子们全都是摆设?让一个心怀不轨的丫鬟这么顺利闯到他面前?

    “这可和我没关系。”凤公子连忙撇清关系。

    黎浅浅冷哼,“给铁大小姐一个当头棒喝也好,省得同样的事再度发生。”

    凤公子点头,其实早在铁大小姐初到时,他就觉得她身边的丫鬟们都不是省心安份的。

    原本看在铁老庄主的份上,他想提点她一下,不过,被元儿和纷儿包围着的铁大小姐,并不把他的好意放在心上,凤公子见她不领情,便也不再理会,倒是没想到,还是出事了。

    幸好他二哥没事。

    不过还是要铁家庄给个交代才行。

    黎浅浅戳他的手背,“什么事?”

    “可想好,怎样向铁家庄讨个公道和交代了吗?”

    “这事,大哥说,要请大伯父出面,就不用我们操心了。”

    黎浅浅点点头,“也对,这事你们都不好出面,有凤老庄主出面就好。”

    “怕到时候,还得你表舅和蓝先生帮忙。”

    “呵呵,你确定要请蓝先生帮忙?”她怕铁家庄会被蓝海给整死。

    要知道凤家兄弟几个,都是蓝海看着长大的,在他心里,就跟亲儿子没两样,虽然平常看来,他似乎没太把他们兄弟放在心上,但他们三个一有事,蓝海就急得不行可看出,他们三兄弟在他心里的份量。

    铁大小姐已经把他惹火了,现在再来个纷儿,嗯,黎浅浅觉得铁家庄这下要倒霉了。

    “你这是祸水东引?”其实凤二公子的身体会骤然变差,他自己要负绝大部份的责任,凤庄主和凤公子两会在这个时候离开,除了有事要忙,更多的是不想看他糟蹋自己身体,凤家庄里上自分舵主下至小厮,都要负失职的责任,虽然是被凤二公子强迫的,但没保护好主子,就是错。

    她说不准凤老庄主现在知不知情,不过可以确定的是,等他知道了,肯定是要发火的,凤公子两兄弟可是他亲兄弟留下的血脉,凤二公子如此不爱惜自己,凤老庄主知道后能不气?不恼?凤二公子身体不适,他不会对他发火,但凤公子和凤庄主两个可就逃不过责罚。

    “我是啊!等大伯父知道后,肯定是要发火的,让他先冲铁家庄撒气,等气消得差不多了,我和大哥就安全啦!”

    “嗯哼,你确定?”黎浅浅问。

    “当然啦!”凤公子很乐观,黎浅浅看着他好一会儿,才摇头不再说话。

    外头蓝海已经发完脾气,把铁大小姐赶出去时,还问,“外头那丫鬟的身契呢?”

    “在我屋里,您想做什么?”不会是想把纷儿留下,把她留下来给凤二公子作妾吧?

    蓝海扬眉,“铁大小姐,我出一百两买下她,你可同意?”

    同意吗?能不答应吗?不同意?凭什么?纷儿差点就害死凤二公子,人家要留她出气,她能不答应吗?

    而且人家没白要她的丫鬟,还出了一百两,她不知纷儿当初的身价银多子,但可以确定的是,就算是纷儿这样身怀武艺的丫鬟,在人伢子手里,也卖不到一百两。

    她转头吩咐元儿,“去把我床头的匣子拿来。”

    元儿领命而去,不一会儿功夫就回来,铁大小姐打开匣子取出纷儿的身契,蓝海检查无误,刘二接过身契的同时,递给元儿一张百两的银票,元儿回头看铁大小姐,见她点头才接过。

    刘二把身契收好,然后就转身出去办事了,他离开时,顺手把纷儿拎起来,纷儿已经痛到昏过去,因此毫无反应的被拎了出去。

    站在门边的几个丫鬟看到,都有些兔死狐悲,元儿从屋里看出去,虽对纷儿被拎走,再也没人敢跟她争大小姐跟前大丫鬟的位置,感到高兴,可是心底不知为何有些难过。

    纷儿虽在铁大小姐跟前侍候没多久,但毕竟是相处一段日子的人,看她那狼狈的样子,铁大小姐心里说不出的难过,有被信任人背叛的痛,也有为纷儿将小命不保感到悲哀。

    蓝海可没兴致,看铁大小姐一行人,在那里上演主仆情深和同僚情深,对谨一挥手,谨一便动了,他动作神迅,将铁大小姐连同其丫鬟们点了穴,凤家庄的护史公子及数字公子们一起行动,把铁大小姐等人请回她们住的客院。

    凤庄主走出来时,铁大小姐等人已不见人影,“赶紧把信送去给义父。”他把信递给自己的小厮,小厮领命走人,“小奕呢?”

    “在暖阁里吃饭,你用过没?”蓝海问,凤庄主颌首,“我在里头和耀哥儿一起用过了。”

    蓝海示意他坐到自己面前来,凤庄主嘴角微翘,“不必了吧?”

    “我现在发现,你们兄弟三个都不懂得爱惜自己,小三呢,有浅浅丫鬟盯着,所以我不必太担心他,你们两个当哥哥的,好歹得争气些,别在他这个小的面前丢脸嘛!”

    凤庄主举双手投降,“我听话就是,您老就别再念叨了,您这一趟回来,可念叨不少回了吧?我听着,感觉您声音似乎哑了。”

    “是吗?”蓝海想想,似乎就是这样啊!当即不爽的瞪他一眼,“还不是你们这几个小兔崽子害的吗?手。”

    “是是是。”凤庄主伸出手让蓝海把脉,蓝海皱着的眉头大概可以夹死一只苍蝇,良久才道,“你是几天没睡了?”

    “也没几天,就是这几天赶路,赶得有些急,所以……”

    “嗯哼,不是只有几天吧?我看看,应该有一个多月都没睡好吧?”

    凤庄主苦笑,“还是瞒不过您。”

    “哼,你二弟的情况,我一把就看出来了,更何况你啊!”

    “是。”

    蓝海不高兴的瞪着他许久,才道,“行啦!回头给你开服药,你每天给我按三餐饭后服用,然后调整每天坐息时间,按时睡觉,按时用饭,老实点,听到没?”

    “听到了。”凤庄主老实应下。

    蓝海满意了,才叫凤公子出来,凤公子和黎浅浅一起出来,蓝海看黎浅浅一眼,黎浅浅就走到黎漱身边去,蓝海这才伸手为凤公子把脉,凤公子的情况比两个哥哥要好很多,蓝海满意了。

    不过还是给他开了服药,让他每天早饭后服用就好。

    接下来,凤家三兄弟一起有难同当,一起喝药调养身体。

    蓝棠知道后暗笑,“该。”不过笑归笑,她还是接下为他们熬药的差事,黎漱见没事了,就带着黎浅浅回去,蓝海父女和章老师徒都留在凤家庄。

    黎浅浅一回来,季瑶深的拜帖就到了。

    黎府总管将季瑶深临走前说的话告诉黎浅浅,黎浅浅颌首,“知道了,就看她怎么给我交代吧!”

    凤老庄主接到义子送来的急信,气得直跳脚,铁家庄啊!好,真好!敢纵容丫鬟算计他侄子,当他们凤家庄没人了,是吧?哼哼,回头就给铁老庄主发了封,用词严厉的信。

    铁老庄主这厢接到信,完全的一头雾水!他大孙女不是在北晋京城,在他二叔家里吗?什么时候跑到南楚去了?

    在铁家庄的老庄主完全状况外。

    “去查,赶紧去给我查清楚来,还有,立刻把庄主给我找回来。”铁老庄主大发雷霆,铁庄主得知后,连忙赶回来。

    才进门,就被父亲迎面扔过来的信件砸个正着。

    “爹,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你自己看看,我问你,永兰人呢?”

    铁庄主把那些信纸一张张收拢好,边整理边回道,“您也是知道的,永梅那丫头……”铁庄主连在父亲面前,都有些难以启齿,铁老庄主自然是知道铁永梅做了什么,对这个庶孙女,老爷子是失望透顶。

    “大丫头她娘怕她在京里待着,会触景伤情,所以派人陪着她四处散心去了。”

    “散心,散到南楚凤家庄去了。真是出息了!连个丫鬟都管不住,竟然做出这种丢脸的事。”他指着铁庄主的信恨恨道。

    铁庄主本来不以意,之后看到纷儿做了什么,再看到长女做了什么,他感到脸上火辣辣的生疼。

第五百六十章 太妃口谕

    季瑶深是独自来黎府的,黎浅浅不在时,她时不时上门来,所以她对黎府可以说很熟悉。

    当她发现领路的丫鬟,领她去一门内的小花厅,而不是去黎浅浅的院子时,不由略惊讶的问那丫鬟,“怎么不是去浅浅的院子?”

    “教主的院子在整理,不方便待客。”领路的丫鬟扯了嘴角笑了笑。

    季瑶深才不信,这般作为,不过是不愿让她进黎浅浅的院子罢了!想到自己的丫鬟做了什么,季瑶深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能安静跟在领路丫鬟身后。

    可是她安静,不代表跟着她来的丫鬟就明白季瑶深现在的想法。

    今天跟季瑶深来的四个丫鬟,三个样貌艳丽妩媚,她们亦步亦趋的紧跟在季瑶深身后,而那个清秀甜美的丫鬟,则是凑在季瑶深身边,不满的道,“姑娘,这黎浅浅也未免太托大了,没有在二门上恭候您的大驾倒也罢了,竟还叫个不上台面的丫鬟来迎接您。”

    季瑶深面无表情的往前走,只在那丫鬟说完时,转眸瞟了她一眼,不过还是没说话,那丫鬟原以为自家小姐会同意自己的话,见她反应淡淡,就有些没底,不过想到王妃身边的嬷嬷对自己的许诺,丫鬟深吸口气,再度开口。

    “姑娘,您可是亲王的女儿,她不过一介小小武将的女儿,她远行归来,您特意上门探望她,她竟然敢这样怠慢您,真是太过份了。”

    这个叫楚意的丫鬟,一张口就是挑拨,不断抬高季瑶深的身份,贬低黎浅浅,想要借此,让季瑶深觉得黎浅浅没出来迎接她,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要是季瑶深不晓得,她的丫鬟以自己的名义,去教唆黎浅浅的丫鬟背主,也许她会被楚意的话挑起怒气,但现在……她知道身边的丫鬟都是嫡母的人,假借她的名义行事的,就是眼前的这个楚意,另外那三个,有容貌有身材,但论机灵,远远及不上楚意。

    她身边的丫鬟换过几茬,楚意是唯一一个没被换掉的,季瑶深冷笑,这次会换上那三个容貌艳丽的,就是打算,在她成亲后,让成她们成为,她笼络丈夫心的通房丫鬟吧?

    季瑶深看楚意一眼,没有说话,脸上表情也没变化,让楚意有些摸不着头脑,她不晓得自己之前的作为,全被季瑶深看透了。

    虽然季瑶深身边的丫鬟不是那么可靠,不过她也不是完全无人可用的,只是能用的人,她不是安排去照顾她弟,要不就让去侍候她姨娘了。

    黎大老爷回去之后,还是给小蒋氏派了几个得用的下人来,蒋家也不甘示弱,除了给小蒋氏送人来,还给她在京郊置办了田庄。

    不止小蒋氏有,季瑶深也有,小蒋氏身为平亲王的妾室,就算手里有产业,也不好自己亲自打理。

    季瑶深拿到这些产业后,立刻就派人去衙门,改成自己的名字,黎大老爷得知后,还赞她想得周到,事实上也亏得她动作快,不然就被亲王妃截了去。

    黎大老爷和蒋家派来的人,不是让她安排去顾店,就是去庄子上做事。

    只是这些人,忠心是有,但真不是办事的料,所以她很少用他们,只有在迫不得已,又无人可用时,才会派上用场。

    可只能用在府外,想查府里的事,他们就派不上用场了。

    楚意挑唆两回,都没得到期待的反应,心里有些低落,不过还是越挫越勇,当她想再次开口时,已然到花厅了。

    她不由暗恼于心,并打算伺机而动,却不知,她已经没有机会了。

    季瑶深款款而入,见在上首的黎浅浅纹风不动端坐着,虽不想受影响,心里却还是免不了有些波动,黎浅浅是真没把她这个亲王女放在眼里啊!

    “季小姐来了,请坐。”黎浅浅礼貌浅笑,季瑶深抿了下嘴,深吸口气,与黎浅浅见礼,然后落坐,从头到尾黎浅浅都不曾避让,季瑶深到底年轻,脸上还是露了痕迹。

    黎浅浅嗤笑,那个叫楚意的丫鬟果然还是挑拨成功了,虽当下未让季瑶深有所回应,但到底还是在她心里留下痕迹,不过,那又怎样?就算季瑶深是亲王女又如何?老实说,她还真没把季瑶深放在眼里。

    平亲王或许位高权重,或许在南楚有些份量,但季瑶深是女儿,又不是儿子,平亲王或许对这个女儿怀有歉意,但那能撑多久?季瑶深要是聪明,就该趁平亲王对她们母女的歉意未被消磨完之前,赶紧的,挑个好人家嫁了,远远的嫁了,这样也许还能保住她和她姨娘、她小弟的一条小命。

    不过很可惜的是,从她得到的消息来看,季瑶深的心可不小,难怪平亲王妃要从她这里出手,只有让自己和季瑶深反目,季瑶深就再无得力的帮助,黎大老爷不过是平民,蒋家也是,就算手里有钱,可也没有钱到能无止尽的供应季瑶深,而且两家远在莲城和水澜城,远水救不了近水。

    而自己却在京里,就算自己不在京城,她父兄也在,且季瑶深还拉拢长孙如兰,她爹就算再对长孙家有意见,也不会拒绝援助陷入困境的长孙如兰,不得不说季瑶深还算蛮聪明的,因为她把长孙如兰拉进平亲王府。

    黎浅浅瞄了楚意一眼,见那丫鬟板起脸,就要开口斥责自己了,她放下手中茶盏,满眼期待的看着楚意。

    楚意见她这般态度,张嘴就要斥责,可是眼一抬看到了黎浅浅满眼兴味的看着自己,似乎知道自己想做什么,而且她就等着自己出手,楚意惊觉有问题,及时住了嘴。

    唉呀!被看穿了,真没意思。

    黎浅浅嗤笑,托着腮一副索然无味的看着楚意。

    季瑶深心里惊涛骇浪翻涌着,她确定是楚意仗着自己的名义行事,但黎浅浅这样作派,是什么意思?她知道?她怎么知道的?是了,她院子里那些丫鬟招了,她自然知道是谁在背后指使那些丫鬟行事了!

    想通这一点,季瑶深心里暗松口气。

    她指着楚意,“她就是妹妹要的人,妹妹看要怎么处置她?”

    “她是姐姐的丫鬟,她是好是歹,自然是姐姐的事,妹妹怎好插手呢?只不过她教唆我那些丫鬟背主,实在不怎么厚道,还请姐姐日后多管教管教,免得再有人这么胆大妄为,越过主子行事,还拿着主子的名头招摇。”

    楚意听黎浅浅这样说季瑶深,气得满脸通红,张嘴就想顶回去,季瑶深斜过去一眼,让她浑身一悚,黎浅浅还没说完咧。

    顿了下,接着又道,“姐姐是平亲王的女儿,她一个丫鬟却敢越过你行事,啧啧啧!这谁教出来的丫鬟啊?我相信不是姐姐的错,那将她指给姐姐的人,实在是识人不明,姐姐也是好性,都这样了,还容她在身边侍候,要我啊!肯定是要请将她指派过来的那人替我做主,我是管教不了了,还是请她出面管教吧!”

    黎浅浅歪着小脑袋,看着季瑶深问,“姐姐说,我说的可对?”

    季瑶深直觉点了点头,双眼迸亮看着她,行啊!如此一来,不止是狠狠的打了嫡母的脸,她还只能咽下这口气。

    楚意却是双腿一软,整个人瘫软在地,她没想到,没想到季瑶深带她来,是想将她交给黎浅浅去处理的,而黎浅浅更狠,如果季瑶深真照她的话去做,自己让平亲王妃失了脸面不说,这口恶气还只能生吞下去,回头平亲王妃肯定要把这口气出到自己身上!!

    不,不行,她不能让姑娘把这事捅到王妃跟前去,否则自己,自己死无葬身之地不说,就连她的家人都要一并遭殃。

    “姑娘,姑娘!”打定主意后,她立刻爬向季瑶深,一把抓住她的裙角,“姑娘,奴婢是冤枉的,那不是奴婢做的,是有人,有人假冒奴婢名义做的。”

    “哦,你说不是就不是哦?”

    “是,奴婢时刻在姑娘身边侍候着,几时有那闲空去挑唆那几个丫鬟背主?”眼下的楚意已无进门时的趾高气昂,有的只是慌乱无措。

    黎浅浅点点头,“姐姐,咱们年纪小,对这种有异心的丫鬟,真是防不胜防,还是好生请教长辈,让她们做给咱们瞧,这样手把手教着,才能学得快,只要是为咱们着想的长辈,肯定不会吝惜传授给咱们她们的经验的。”

    黎浅浅赌平亲王妃在府里的形象,肯定是为庶子女们着想的好嫡母,只要她想保持这个形象,那么就必得栽在这一招上。

    季瑶深也看出来了,是啊!她年纪小嘛!正好需要长辈的教导,平亲王妃这会儿正在大宴宾客,还不晓得,黎浅浅给季瑶深出的这记损招。

    季瑶深不笨,想到府里正在宴客,也不再多留,带着楚意等丫鬟回府,当着众女宾的面,向平亲王妃指控楚意的作为,并怯怯的请示嫡母,遇到这样的下人,要怎么处置?

    平亲王妃自也不是省油的灯,当下便笑着回道,“我正担心你们姐妹心慈手软,这事正好让你们练练手。”

    “多谢母妃的好意,只是女儿年纪尚小,实在不知要怎么处理,还请母妃指教,相信几位姐姐们,也同女儿是一样的想法,母妃,姐姐们年纪不小了,七姐再过几个月就出阁,相信母妃舍不得她出阁,更舍不得七姐出阁后,被下人欺凌而不知如何保护自己吧?”

    平亲王妃脸都黑了,这死丫头在暗指什么?不等她开口,季瑶深又道,“女儿当然不是说母妃挑的人有问题,只是人心难测,谁晓得准姐夫房里,有没有那样心大的丫鬟呢?”

    对对对,这话说的屋里所有人频频点头,七小姐自然也是心有戚戚,毕竟再过不久,她就要出嫁,姑娘家在家是千般好,出嫁之后,上要敬公婆,下要照拂小叔小姑,还要侍候丈夫,而丈夫屋里却有时刻觊觎她相公的丫鬟们。

    别说,她一想到此,就睡不着,偏偏她娘像看不见似的,她一开口问,她娘总是气怒斥道他敢!问题是,他要真敢,她娘能为她做主吗?

    是不是还是要她自己处理?

    现在有个好机会,能让她娘出手处置有异心的丫鬟,好让她们学习,为何她不应?

    平亲王妃差点被亲女儿气得吐血!

    就算要处置丫鬟,也不能当着这些宾客的面啊!谁知道这里有没有和她家不和的,知道这事后,会不会伺机拿这事来威胁她们?

    季瑶深嘴角含笑,又添了把火,“母妃最是疼惜我们,相信父王知道后,肯定会大力赞赏母妃的一片慈母心的。

    一旁的女宾们,有人已然看出这嫡母庶女之间的暗潮汹涌了,有人暗鄙夷,因为平亲王妃向来以宽慈仁厚的嫡母形象示人,在场的女宾,就有不少人,被婆母指着鼻子骂,说她们这嫡母做的不好,要她们向平亲王妃学,可是看看她家庶女怎么做的?

    当着大家的面,请平亲王妃教她如何处置不忠的丫鬟?这表示什么?为什么这庶女不私下做呢?那定是因为只有公开请求,才能让平亲王妃拒绝不了她的请求。

    在场的人,有大半是家里的当家主母,见此情况,大概都猜到了,季瑶深请平亲王妃处置的那个丫鬟,应该就是奉平亲王妃之命,做了什么事,被季瑶深逮个正着啦!

    平亲王妃气个半死,瞪着季瑶深良久说不出话来,季瑶深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回望她,似在说,我诚心请示母妃教导,有何错?为何母妃要这样瞪我?

    正当僵时不下时,外头丫鬟通传,宫里来了天使。

    “怎么回事啊?”平亲王妃觉得自己逃过一劫,深吸口气便要领大家去前院领旨,却听传旨的宫女道,“平亲王妃不急,太妃娘娘口谕,不用到外头领旨。”

    太妃传的是何口谕?

    大家好奇得很,传口谕的宫女也不拖沓,直接了当的说了,内容无非就是要求平亲王妃,好好教导儿女,尤其是将出阁的七小姐,太妃最是疼爱她,听闻准孙婿屋里已有二女虎视眈眈,唯恐孙女出嫁后会吃亏,所以要求平亲王妃好生教导云云。

    这口谕接了比不接还叫人难受啊!

    她的女儿难道她不疼吗?还需要太妃特意来传这么一道旨意?真是气死人了!

第五百六十一章 插手

    宣太妃并不是平亲王的生母,但她和平太妃要好,且因她生育的一双儿女,未及长成就夭折,所以她把平亲王视若亲子。

    她性情古怪,平亲王的儿女中,她只对季瑶深略好些,至于其他孩子,皆冷淡待之。

    平亲王妃对此感到愤愤不平,曾私下对她娘和大嫂抱怨过,她娘觉得女儿太过大惊小怪,宣太妃又不是她正经婆婆,干么在意她对几个孩子的态度不佳?好生侍候好平太妃才是上策。

    平亲王妃娘亲的看法虽是正理,但一点都没能安慰女儿,反倒是她大嫂,与她有共鸣,宣太妃虽不是她正经婆婆,可是远比正经婆婆更难侍候啊!

    皇帝对她很是孝顺,有什么好的,都往她宫里送,听说她宫里御赐的宝贝,比皇后还多,就是太后也及不上。

    太后虽是皇帝亲娘,但对这个小儿子向来不怎么待见,因为怀上他时,先帝有了新宠,等他生下来后,先帝也不怎么看重他,太后恼恨不已,再加上己有两个优秀的儿子,便没将小儿子放在心上。

    宫里的奴才最是会逢高踩低,当今幼时没少被那些奴才轻贱,是宣太妃暗中帮了他,否则他也长不大,更别说后来当上皇帝了。

    为此,皇帝对宣太妃要比对太后孝顺多了!

    平亲王妃又不笨,她娘说的,她怎会不懂,但宣太妃实在是位难缠的老太婆,要是可以,她真想对她的口谕置之不理,可惜不成。

    她不愿在众女宾面前处置犯错的丫鬟,却敌不过太妃这条口谕,最后只得硬头皮上了。

    外头飘着毛毛细雨,屋里果香甜馥,黎浅浅和蓝棠正在吃从莲城送来的新鲜水果,这种果子和她认识的苹果很像,只是更大更甜,汁液和口感可跟西瓜媲美,可是它不叫苹果,而叫水苹,大概是因为它汁液多的关系。

    “这是从西越移植过来的,听说刚开始时,都没人肯种,四长老没办法,最后只得自己带着人亲自动手,不过现在栽种的人已经不少。”

    刘二还是习惯称呼张建业为四长老,现在瑞丰货栈有货栈总掌柜负责,四海商队也有总队长统筹,张建业这位总负责人就闲下来了,他难得的对种田起了兴致,因为之前带商队四处走,收集了不少种子,想着要把这些种子种出来,他便搬到莲城外的庄子,庄子上有种田的老手,正好和他合拍。

    一伙人很有研究精神的慢慢实验,除了水苹,还有梨、西瓜和香瓜等水果,听说最近正在研究辣椒,这玩意儿,南楚本来就有,只是辣度不是很高。

    黎浅浅边吃边点头,问道,“张夫人呢?”

    “四长老和她如今分隔两地而居。”

    张夫人觉得丈夫付出甚多,所以货栈和商队就该由她的儿女们接手掌管,二长老和大长老不就都是这么做的吗?还有三长老她爹,当初死了之后,就由三长老继任其父之位。

    有这三人的前例在,张夫人会如是想,倒也是人之常情,但四长老对妻子这种想法不敢苟同。

    他不想临老,和大长老及二长老一样,大长老过世前,已非瑞瑶教的长老,他的儿孙们更不是瑞瑶教的人,自然不可能从瑞瑶教这里获得任何资助,一切全要靠他们自己打拚。

    只是他们早就被大长老养废了。

    大长老仗着身份,黎漱常年不在总坛,将瑞瑶教视为己物,纵容自家儿孙及姻亲们为所欲为,肆无忌惮的掏空瑞瑶教的资产。

    最新的消息是,大长老的儿孙已经狼狈从京城回老家去了,他们一家老小挥霍惯了,大长老积攒多年的财产,才几年的时间就已经被他们挥霍一空,回到老家后,养尊处优惯了的他们,根本适应不了老家清贫的生活。

    卖仆婢、田产换得的钱财,没几天就被花光,最后甚至卖儿女换钱。

    如今已然妻离子散,等同家破人亡。

    四长老怕儿女被妻子养废,所以不肯如妻子所愿,安排儿女进商队及货栈做事。

    虽然早前曾经屈服过,后来他发现,自己让一步,妻子就得寸进尺前进好几步,最后逼得他不得不在挑好掌理的人选后,还完全撒手不管了。

    当他一个人搬去莲城居住后,没多久,他迫于无奈,从妻命安排进商队和货栈的儿子和亲戚,就愤而离职。

    妻子来信要求他立刻回去,为儿子和她侄子撑腰。

    四长老没回去,而是请鸽卫查明真相,得知是儿子和妻子侄儿犯错在先,不服上司的惩处,才愤而离职的之后,他给妻子捎了封信,然后就撒手不管了。

    “听说张夫人接到信之后,还蛮高兴的,因为之前四长老每次捎信回去,都厚厚一封,那回只薄薄一张,张夫人以为四长老是要跟她说,回去的时间是何时,没想到信上只写了四个字。”

    “什么什么,写了什么字啊?”蓝棠性急的催促着。

    “好自为之。”刘二也不卖关子了,直言道。

    黎浅浅忍俊不住,“张夫人岂不气疯了?”

    “张夫人以前很明理的,就是她娘家人在背后教唆,好好的一个人都被他们教坏了。”刘二不胜感慨,他与四长老交情不错,见他们夫妻父子闹成这样,心里说不清是何感受。

    “人家四长老自己都想得很开,你替他伤感什么?”黎浅浅好奇的问。

    刘二愣了下,反问,“您从那儿看出他想得开?”

    “哪!”黎浅浅指着桌上的水苹,“他把心思全放在这些水果上头了,能不想开?”

    自古都希望子承父业,但瑞瑶教不是四长老的私产,又有大长老、二长老的教训在前,四长老和黎漱最亲近,怎么不知他心里想些什么?

    二长老一家如今过得还算不错,那是因为他最后悬崖勒马,把辛苦建立的商道全都贡献给四海商队,其孙现在自己领一商队,成绩很不错,现在二长老整天忙着含饴弄曾孙。

    “不过要是张夫人母子遇着什么难事,四长老不会真的不管的。”

    就怕张夫人逮到他的软肋,到时闹出什么事,那可就不好。“回头还是派人盯着些,别让他们生事。”

    刘二知道轻重,当即点头应下。

    “对了,那天季瑶深回去之后,可有处置那个楚意?”

    刘二笑了,“处置了,当天平亲王妃命人杖责那丫头三十大板后,将人送去庄子上了。”

    “平亲王妃真的当着大家的面,处置那个丫鬟?”蓝棠问。

    “是。不过平亲王妃到底不傻,她把问题扔给在场的女宾们,看各家对这般背主的丫鬟,都是怎么处置的,然后请大家提出意见,然后再由大家决议如何处置那丫鬟。”刘二想到这儿,不由佩服起平亲王妃,“本来她再三推拖,可是宫里宣太妃下了道口谕给她,让她好好利用机会,教导府中待嫁的闺女们,所以平亲王妃不想当众处置楚意都不行。”

    黎浅浅听得愣神,蓝棠直接就哇了一声,道,“这平亲王妃还真贼,她要是自己做决断,处置得狠了,不成,处置得轻了也不行,她干脆把所有出席的夫人、太太们全拖下水,这招虽然不厚道,但对那些待字闺中的姑娘们来说,正好可以知道别人家是怎么处置如此背主丫鬟。”

    “原本季小姐是想把楚意做的事抖出来,不过被宣太妃身边的宫女给阻止了。”刘二不无遗憾的道。

    提出请嫡母教导,如何处置背主丫鬟请求的季瑶深,其实名声损害极深,一个敢当众胁迫嫡母的庶女,谁家都不敢将她娶回去吧?就算嫡母不慈,但敢当众做出这种请求的庶女,也绝对不是好相与的。

    平亲王妃身为嫡母,不愿受庶女胁迫,拒绝其所求,在场的当家主母们,谁都说不出指责的话,换做是她们,也是同平亲王妃一样的选择。

    可是宣太妃下了口谕,就扭转了季瑶深作为给人的印象,大家会想,是不是平亲王妃做得实在太过,逼得季瑶深这个庶女无法,只能向宣太妃求援,至于她为何向太妃求助?瞧,她直接向嫡母请求了,可身为嫡母的平亲王妃不是想要拒绝她吗?

    那表示什么?

    表示平亲王妃平日里做得太过,什么都不教庶女,才逼得身为庶女的季瑶深不得不向宫里的太妃求援?

    “就算平亲王妃把这事处理得再好,她从前辛苦建立的形象也再难维持下去了。”刘二下评语道。

    黎浅浅有些无语,不论古今,总是有人为了外在的形象而活,有人因此放不下身段,有人为此痛苦一辈子,还有人为了保持形象,最后痛苦轻生。

    只能说每个人的价值观不同,所追求的也因人而异,有人可以为了面子,豪掷千金只为维持自己的面子,也有人淡泊名利,也有人为名为利,不惜抛妻弃子,也有人为妻小,甘于平淡。

    而平亲王妃身为一个亲王妃,温婉大度娴淑是她给自己设定的人设,就算私下做尽伤天害理的事,但明面上就是一直保持这副温婉形象,可以说为维持这个形象不遗余力,尤其是在女儿们的面前。

    可自从季瑶深母女出现,就让她的这个形象频频遭逢危机,现在更因为季瑶深当众请求,而岌岌可危。

    “那个叫楚意的丫鬟,被杖责完之后,现在呢?”黎浅浅若有所思的问。

    刘二愣了下,似没想到她会问起那个丫鬟。“在庄子上,现在就剩口气而已,您是想……”

    “我没想救她,只是她罪不至死,她是奉命行事,不是她自己有此心思,论罪,她远不及我院子里那几个丫鬟来的大。”

    楚意是奉命行事,她院子里的丫鬟监守自盗,虽是被楚意挑唆才起心动念的,但选择背主的是她们自己,而不是像楚意那样身不由己。

    刘二点头,“回头我就让人去给她疗伤,不过,您觉得咱们去做好呢?还是交给季小姐去做……”

    “我们自己去做。”黎浅浅理直气壮的道,“如果她这些年有所进益,那不用人提醒,就该知道这是收买人心最好的良机,我们救治楚意,可不是想要收拢她,而是看在她对她的主子还算忠心的份上,自始至终,她都没有把平亲王妃给扔出来。”

    在所有人看来,她是背叛了主子季瑶深,但事实上,她真正的主子是平亲王妃,她奉平亲王妃之命,破坏黎浅浅和季瑶深之间的关系,所以严格说起来,她并没有背主。

    也没有为了减轻罪责,就把平亲王妃这个真正的幕后主使给扔出来,要黎浅浅说,这样的人算忠心耿耿了。

    所以她不介意救她一命,但把这个恩让给季瑶深去做?那就不必了。说她记仇也好,说她小气也罢,要不是因为她们母女,她三哥不会被黎老夫人卖了,她四哥不会小小年纪就夭折,她娘更不会因此动了胎气,从此留下病根,看不到她爹和大哥二哥回来,就撒手人寰。

    这一笔笔帐,她可还都记着呢!她扶持起季瑶深,让她在平亲王府里立足,不是为了让她们母女从此安享富贵荣华,只有季瑶深立起来,平亲王妃忌惮她,自会命平亲王那些女人们针对她们。

    不用黎浅浅亲自动手,自有人会出手。

    “她手里的人手够多了,不必再为她添砖加瓦了。”黎浅浅做了决定,刘二自是遵从。

    稍晚,平亲王府在京郊的一处庄子上,一间低矮的屋子里,传来阵阵的恶臭,两个半大不小的丫头,奉庄头之命,来给屋里的人送吃的,闻到那股味道后,提着食盒的那丫头先就受不住了,提着食盒跌跌撞撞的往路边的老榕跑过去,不过她还没跑到,就已控制不住翻涌的胃,哇的一声吐了一地。

    另一人也好不到那里去,她手里没提东西,所以冲得比较远,她直接冲到老槐树下,扶着树干一手腰狂吐起来。

    “娘啊!这味道真是够臭的了!”

    “可不是。”提着食盒的丫头,从食盒里取出一碗清淡如水的芹菜汤,喝了一口漱漱口吐掉,然后把碗给另外那个丫头,那个丫头跟她一样,用芹菜汤漱口后,那碗汤就没了。

    “唉呀!我们把汤给用完了。”没提食盒的丫头故做姿态道。

    “春花,我们把汤喝了,应该不会怎样吧?”提着食盒的丫头有些害怕,她的同伴是庄头的女儿,她娘则是庄子的厨娘,两个人家境还算过得去,所以看起来都有些圆润。

    “你个没胆子的,反正我是不会再去了。”春花冷哼一声,拉着同伴离了老槐树,寻了棵冠似华盖的老榕,在它的树荫下找了根树根坐下,“来来来,反正她病成那样子了,整天闻着那味道,肯定也吃不下东西,不如我们把这些吃食分了吧!”

    “可是,这是府里的十二小姐交代,要给她吃的。”她娘是厨娘,府里的嬷嬷亲自来跟她娘说的时候,她就在一旁听着,自是最清楚不过。

    “你傻的啊?都说是府里的了,难不成她还能跑到庄子上来,查看我们有没有照她的吩咐去做?”

    是这样吗?

    不顾同伴的犹豫,春花已经打开食盒开吃,她的小同伴一闻到香味,当即把之前的犹豫丢到脑后去,她娘的手艺她最清楚,今儿准备的全是她的拿手好菜,不吃实在对不起自己啊!

    站在小屋旁的两个鸽卫远远的看着,不禁暗摇头,“原来季小姐还不算笨,知道这是收买人心的机会,只是,这底下的人啥都不懂,险些办坏事。”

    “这些人见识不多,自然以为大鱼大肉最是大补,哪晓得里头那个,现在需以清淡为主。”

    亏得那两个傻丫头把那些美食吃了,不然真让那个叫楚意的丫鬟吃了,怕撑不了几天就挂了。

    过了一会儿,小屋里钻出来一名女子,看到他们,朝他们笑了下,“行啦!药帮她上好了,也给她服药了。”

    “她没问你是谁?”

    “问了啊!我说是奉教主之命,来给她疗伤的,她还一脸不信。”其实要换成是她,她也不信啊!

    “那你怎么说?”

    “老实说啦!说咱们教主觉得她算是个忠仆,虽然做的事不地道,但到底是奉命行事,见她被杖责了,又没人照料,觉得她可惜了,所以派我来给她疗伤。”

    “行啦!走吧!明天再过来。”带头的鸽卫听完她的回报,微颌首,率先走人,另外两人迅速跟上,不一会儿功夫,他们就消失在田野之中。

第五百六十二章 恐惧

    小屋里头的楚意,双手捧着个热软的菜包子,虽然满室的臭味让人作呕,但她已经习惯那个味道了,因为那味道是从她身上传出来的。

    不过方才帮她疗伤的姑娘,将她身上的腐肉剔除,现在她身上的伤已经被细心的处理过了,只要按时换药,慢慢调养,她相信,自己总能恢复健康。

    刚刚那姑娘说了,她不帮着把那腐肉处理掉,是怕被人发现,有人帮她处理伤口,毕竟她是被平亲王妃下令杖责后扔过来的,平亲王妃虽没说,但底下的人又不傻,个个眼利着呢!像她这样得罪主子,被打后扔过来的,怕是再无翻身的机会了,那还花那冤枉钱给她疗伤干么?

    庄头太太来看过楚意,面上虽没说什么,但一出去就跟那个胖厨娘说,“哎哟!人都差不多了,还花那钱在她身上干么哟!还不如把那钱省下来,给我们春花和你家鱼柳添嫁妆,再有多的,就给两个小子加聘金,也能娶个好点的老婆回来。”

    还是那个胖厨娘有良心,说府里十二姑娘吩咐了,要让她吃好的,让她好生养伤。

    只不过自从她身上的伤开始发出臭味,叫春花的总是故意拉着厨娘女儿,把她的吃食给占了,亏得她早前有准备,悄悄把吃食攒了些下来,要不然,怕等不到那姑娘来给疗伤,她早就饿死了。

    呆愣愣的看着手里的包子,楚意有些茫然。

    打小她奶就告诉她,她们做下人的,就得听主子的吩咐做事,不得有二心,尽忠,主子自然会厚待她们。

    她照做了,照亲王妃的吩咐行事,没想到最后会被人冠上背主的名头,杖责了一顿后,扔到庄子上来。

    刚挨打那会儿,她还以为自己会被送回自小长大的那座庄子,万万没想到,会被送到一座她没听过的庄子上来,在这里没有人照顾她,没有人帮她疗伤,所以她一发现自己的处境后,就开始偷藏食物。

    果然不出她所料,春花和鱼柳时常以她这里太臭为由,把她的吃食苛扣下来。

    因为独自一人躺在床上,时间太多,她不禁开始回想,自己到底是那里做错了,落得今日的下场?可是她反复思来想去,就是没发现自己有错,最后她大逆不道的想,她没错,错的人是平亲王妃,自己按她的吩咐做事,被人发现时,平亲王妃却没能保护自己。

    十二小姐让人给她吃好的,只不过一句交代,底下的人还做得不地道,她知道十二小姐之所以这么做,不过是做给她身边侍候的人瞧的,看,这丫头背主,可我这做主子的,还是厚待她,让人在她生命中最后的这段日子,给她吃好的,让她好好的走。

    让她不明白的是,黎教主为何会派人来帮她疗伤?还细心的给她带来吃食,她是真的不懂。

    隔天,当那姑娘再度出现时,她忍不住开口问,那姑娘有些愕然,笑着回答她,“我昨天回答过你了,你不记得了?”

    有吗?楚意茫然的回望那姑娘,就见那姑娘圆圆的脸,露出像春阳般暖暖的笑容,把前一天跟她说的话,再跟她说一次,楚意这回听进去了,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

    那姑娘笑弯眼,“你且安心疗伤就是,别的事别多想。”

    “还请姑娘帮我向黎教主转达谢意,之前的事是我对不起她。”

    “好说。”那姑娘笑着帮她上完药,开门对外头喊了一声,不久就有人打水来,楚意也不知她们怎么弄的,打来的水竟然是热的,那姑娘帮她擦身,自受伤后,就一直没有洗漱过的楚意,总算一身清爽了。

    自此后,那姑娘每天都来,楚意总算明白,她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外头还有她的同伴,若春花她们两,在她帮自己疗伤时跑来,就由他们把她们引走。

    如此,到秋末时,楚意的情况大有好转,而平亲王府也传来对她的处置。

    “若是死了,就扔出去喂狗,若是没死,就把人远远的发卖了。”奉平亲王妃之命来的嬷嬷捏着帕子挡着鼻子前,颇为嫌弃的说道。“我说高嫂子,当初送过来的时候,人就剩半条命了,现在都一个多月了,人怎么样了?”

    嬷嬷问的时候,心里期待着庄头太太的答案是,人早就死了,如此,就是把人扔去喂狗,然后王妃赏的丧葬费就归自己所有了。

    虽然才十两银子,不多,但这可是不劳而获啊!

    “也不知她怎么那么命大,竟然活下来了。”庄头太太高嫂子有些郁闷,她觉得自己有负王妃所托,羞得抬不起头来。

    亲王妃的心腹嬷嬷觉得晦气,怎么会还没死呢?“那就卖了,把她远远的卖了,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又是府里小姐身边侍候的,卖到那种地方去,肯定能得不少银子。”

    心腹嬷嬷脑子动得快,特意交代高嫂子一声,卖的时候可以利用是王府小姐身边的丫鬟名头,如此卖价可比一般丫鬟高上许多,“不过一定卖得远点,不然要是传出去,怕会影响府里小姐们的清誉。”

    高嫂子点点头,虽然不太明白心腹嬷嬷所言,不过心腹嬷嬷许诺她,卖得越高,到时候她分到的就越多。

    平亲王妃派心腹嬷嬷来庄子上的消息,很快就传到楚意耳中,给她疗伤的姑娘得知后,拍拍她的肩头并没有说什么。

    不过回头就向上呈报此事,刘二很快就通知黎浅浅,“教主,您看?”

    “把她买下来,然后送去北晋吕大小姐那儿,让吕大小姐看看,她可堪用,若是可以,就交给吕大小姐。”

    “是。”刘二笑着点头应下。

    最近京中很热闹,平亲王妃荣登话题人物第一名。

    连静王世子两个妾室,在澄明楼大打出手,造成一人跌断腿,一人小产,都没能压过平亲王妃人设崩盘的八卦。

    为平亲王妃说话的贵妇,其实不少,但她们一开口,围观群众就会忍不住想,似乎为平亲王妃出头的这些贵妇,自己也好不到那里去啊!

    她们清一色是正室,有元配也有继妻,都是以温婉娴淑的形象示人,但是她们府上的庶子女,不是不学无术的纨绔,就是不知礼的刁蛮女,不敬嫡母的事时有所闻。

    可自平亲王妃待庶女不慈,逼得庶女只得向太妃求援一事曝光后,吃瓜群众们开始抽丝剥茧,把平亲王妃为首的贵妇团剥皮,然后大众震惊的发现,不管这些贵妇示人的形象是如何亲切可人,只要细看她们的庶子女,就知她们形象和实际作为大有出入。

    若真是那么温婉娴淑大气端庄,怎会容不下出色的庶子女?

    吃瓜群众有些消息灵通的,对这些贵妇们家里的事如数家珍,不灵通的,被他们一番科普后,也对这些贵妇们的情况有所了解了,若还不清楚也不怕,自然有热心群众为他们解惑。

    于是乎这个秋天,京城陷入了揭贵夫人们披着的人皮热潮里。

    平亲王妃首当其冲,不管她怎么跟女儿们解释,都不能说服她们,自己是无辜被陷害的,七小姐甚至还哭闹着,要她把她那温婉娴淑的娘亲还给她。

    当宫外吵闹不休时,季瑶深被宣太妃召进宫去。

    “你那位好嫡母,最近日子很不好过吧?”

    “是啊!”季瑶深笑吟吟的上前为宣太妃槌腿,“还要多谢太妃那天的相助。”

    “嗯,那不算什么。”宣太妃笑,“南边闹水患,皇上要派九皇子去治水,听说你那位好嫡母,这些天忙着把世子塞进治水的队伍里?”

    季瑶深听了,心头一跳,嫡母这几天确实很忙,只是她并不晓得嫡母在忙什么,太妃住在宫里,消息却这么灵通,由此可见,太妃的能力不容小觑。

    “她野心不小啊!可惜眼光不怎么好。”宣太妃状似遗憾感叹道。

    季瑶深笑,“嫡母的眼光自然是及不上太妃的。”

    “小聪明。”宣太妃佯斥道,“你已经及笄了,她可曾带你露脸了?”

    没有,就连她及笄了,也没给她办及笄的宴会,哪像她那好七姐,远在及笄前大半年,就开始准备了,等到及笄那天,出席的宾客冠盖云集,不止请来长公主担任主宾,还请来公主当赞者。

    宣太妃冷笑,“所以啦!她自个儿做得这么明显,又怎能怪旁人揭了她的人皮面具呢?”

    季瑶深觉得宣太妃似乎对平亲王妃特别厌恶,却不知其原由,她们两一个在宫中,一个在宫外,会有什么交集令宣太妃如此厌恶她?因为她爹平亲王?还是……

    回府后,她先去向亲王妃请安,只是才到门口,就被嬷嬷拦在外头。

    “十二小姐有心了,自宫中回来应该累了,还特意过来跟亲王妃请安,真是孝顺。”嬷嬷拍捧了一番后,季瑶深也笑着跟她打哈哈,双方你来我往一番,季瑶深才离开。

    嬷嬷在后面色不善的瞪着她良久,“嬷嬷。”嬷嬷身边侍候的小丫鬟轻声唤她。

    “没事。”嬷嬷笑了下,转头去向平亲王妃回事去了。

    季瑶深离开后,便转往她姨娘那里去,丫鬟早看到她回来,急急去通知小蒋氏了。

    所以季瑶深过来时,她姨娘已站在门口候着。

    “你可回来了。”小蒋氏没进过宫,但听人说,宫里是如何如何的危险,稍有不慎就可能是覆灭之灾,之所以印象如此深刻,因她知道这些事情时,正怀着小儿子,听了这些事后,一度还因害怕恐惧而动了胎气,小儿子差点不保。

    因此她对宫里那些嫔妃,有着极深的畏惧,在王府中,令她戒慎恐惧至深的是亲王妃,但宫中宣太妃一道口谕下来,亲王妃就得照办不得有误,所以女儿奉宣太妃之命进宫,她怎么不害怕呢?

    季瑶深暗叹口气,她不知道从何时起,她娘就成了这副畏首畏尾的样子,记得小时候,她娘可是敢对黎浅浅她娘颐指气使的主儿,回到黎府之后,还跟二伯父,不对,二表舅厮混在一起。

    还有待字闺中时,被她亲爹勾引珠胎暗结生下她,不是胆大的主儿,怎么敢做出这些事情来?

    可是,从何时起,她竟然成了眼前这模样了?

    季瑶深有些恨铁不成钢,但也知怪她无用,就算她强硬起来,又能如何?上头顶着有超品诰命的亲王妃,底下还有好几个有品级的侧妃、夫人在,她姨娘不过是没品级的夫人,想跟这些人争?

    算了,她宁可她姨娘胆子小一点,遇事别出头,方能保全她。

    长孙如兰抱着季瑶深的亲弟弟,她好生欣羡,小蒋氏都一把年纪了,竟然还能生下儿子,反观自己,自进府到现在,虽然一直承宠,却一直没有好消息传出来。

    “瑶深回来了,宫里好玩吗?太妃可好?”长孙如兰问了一堆问题,季瑶深耐心的回答她,等她心满意足离开时,季瑶深也累得够呛。

    “快,给我倒水。”

    丫鬟立刻倒杯茶给她,小蒋氏让奶娘把儿子抱下去。

    “在宫里不敢吃喝太过,所以喉咙干得都要冒火了。”季瑶深抱怨着,一边接过茶碗,一口饮尽。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莽撞呢?也不看看茶水烫不烫,就这么一口气喝干。”小蒋氏念叨着,季瑶深忽道,“黎浅浅回来了。”

    “啊?她,回来了?”对黎浅浅,小蒋氏有种莫名的恐惧感,她总觉得那个孩子,在自己带着女儿离开黎家小院时,就已经死掉了,可是,黎浅浅却活得好好的出现在她眼前,她知道说出去肯定不会有人信,但她觉得现在活着的黎浅浅,不是当初被她遗弃的那个小女孩。

    要问她为何这么说,她也说不上来,本来这种感觉不会很强烈,直到去年,她做了一场恶梦后,才开始有这种感觉,听说她回南楚之后,这种感觉就越发强烈。

    季瑶深见姨娘浑身微微轻颤,心里觉得奇怪,却不好开口质问,只能旁敲侧击,可是小蒋氏嘴巴紧得很,完全不露口风,令季瑶深无处下手。

第五百六十三章 秘密

    身为一个母亲,尤其是像平亲王妃这样的母亲,平常总在女儿面前维持着良好形象的母亲,最害怕的,大概就是有人在她女儿面前,将她的真面目毫无遮掩的表露出来吧?

    小蒋氏在女儿面前,其实已经很没形象了,例如她年轻时,因为行差踏错,未婚怀孕,生下她后又在父母和姑母的安排下,逼迫三表嫂退让成妾,让她进门为妻,在三表哥生死不明时,与二表哥有了孩子……

    最后与女儿生父重逢,进了亲王府作妾。

    小蒋氏曾经一度不敢面对女儿,因为如此狼狈的她,实在端不起为人母的架子去教女。

    她知道自己软弱,她曾经不断的说服自己,她只是个弱女子,能带着女儿安然从黎家小院回到南城黎府,就已经很了不起了,要是再多一个孩子,她们三人很可能就一起死在路上了。

    但心底总是会冒出一道小女孩的声音,指控她自欺欺人,明明就不想带她走,就是看她不顺眼,怕她把她的秘密说出去,才想要害死她,干么这样骗人!

    她总是无声的喊否认着,但心底深处,却清楚知晓,她就是!就是如小女孩指控一般,就是要她死,就是要害死她!

    所以临走前,她给饿得无力反抗的黎浅浅灌了毒药,就算她没有被冻死,也会被毒死。

    所以当她知道,黎浅浅没有死的时候,她整个人吓呆了!之后好长好长一段时间,回不过神来,等到她反应过来,想要做些什么事来补救时,黎浅浅已经被黎漱带走了,离她远远的,她再也碰触不到,连见面都难,就更别提想对她做些什么了!

    她等啊等,等着黎浅浅跟黎漱告状,然后师徒两来讨要她的命,可是她一直没等到,难道是因为黎浅浅当时年纪太小,所以被救醒之后,就忘了被她硬灌下毒药的事?

    可是她明明给她灌了毒药,为什么她还能活着?还是说,那瓶毒药压根就不是毒药,是那个走方郎中为骗她钱,把别的药当毒药卖给她?否则黎浅浅怎么可能还活得好好的?

    还是说,她之所以能活下来,全是因为黎漱的关系?她知道黎漱是江湖人,那些江湖人总是有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也许是因为黎漱给她服了什么药,解了她的毒?

    对了,她记得女儿说过,那个被称为神医的蓝海,就常年跟在黎漱师徒身边,也许黎浅浅之所以没死,全是因为有蓝海在身边照顾的缘故?

    总而言之一句话,不管黎浅浅是为什么没有中毒身亡,她都不希望她跟女儿提及此事。

    小蒋氏既不希望黎浅浅与女儿说起往事,可又怕自己贸然提出此事,会勾起黎浅浅早已遗忘的事情来。

    季瑶深根本不知她姨娘在纠结什么,见她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以为她在为之前楚意给她惹的事担忧,遂安抚她道,“姨娘放心,浅浅没把楚意做的那事记在女儿身上,她知道那是王妃命楚意做的。”

    小蒋氏回过神听到这话,不由一惊,“她,她怎么会知道?”

    “王妃当自己是聪明人,把别人当傻子,只要细想想就知道,我们能在王府里立足,全是靠浅浅给我的援助,好好的,我让楚意去唆使她院里的丫鬟监守自盗做什么?斩断我与她之间的情谊?得罪我最有力的靠山?”

    “我女儿又不傻,才不会做这种蠢事!”小蒋氏没好气的道。

    “是啊!我又不傻,所以楚意这么做,必不是我唆使的,她是我的丫鬟,不是奉我之命,她为何这么做?浅浅不在南楚,与她没有旧怨宿仇,楚意没有这么做的理由。”

    小蒋氏这时经女儿提醒,也想明白了,“所以黎浅浅一早就知道,楚意之所以会这么做,是奉人之命,可那人不是你?”

    “对啊!王妃是嫡母,我身边的丫鬟都是她指派来的,她们的身契可都是握在王妃手里。”

    换句话说,王妃才是楚意真正的主子,季瑶深根本算不上是她的主子,所以王妃说楚意背主,实在是令人寒心啊!楚意根本就不曾背主,事实上她把她主子指派给她的任务执行得再好不过了!

    只是很可惜,她遇上了脑子清楚的对手,就算黎浅浅不在,黎府的内总管、外总管和大总管们,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小蒋氏听到这儿,心里暗暗发虚,没想到黎浅浅身边的人这么厉害!

    她到底还记得多少小时候的事情呢?最重要的是,她记不记得,自己临走前,硬给她灌毒药的事呢?

    这件事就这样压在小蒋氏的心里,随着女儿时不时跟她说起黎浅浅的事情,隐藏在她心里的这件事,就成了块不能碰的大石头,时不时的在心底翻滚着,搅起混浊不堪的泥水,搅得她神魂不属夜不安寝。

    她不晓得真正的黎浅浅,被她硬灌下毒药后就死了,现在活着的,是来自未来的莫清澄,至于为何真正的黎浅浅毒发身亡,后来的莫清澄却没事?就成了无解的谜。

    在黎浅浅身上活过来的莫清澄压根本不知,原来小蒋氏临走前,曾经给黎浅浅灌了毒药,她只是从村里人口中得知,小蒋氏带着她女儿离开了,没有带她走,也没跟村里的人说一声,而是任她独自在小院里自生自灭。

    所以现在黎浅浅也不晓得,其实长孙氏和原主都是死在小蒋氏的手里。

    小蒋氏之所以会对黎浅浅下重手,就是因为,她怀疑黎浅浅看到她杀了长孙氏。

    那时她偷听到村长太太跟长孙氏说,有人在打听她的事,村长太太问长孙氏是否尚有亲人在世,长孙氏良久才应是。

    村长太太很兴奋,觉得如果长孙氏有娘家人在,那么就有人撑腰了,再也不用怕小蒋氏仗黎老夫人的势欺压她们母女了!

    小蒋氏听了很怕,她好不容易有了楼身之所,如果长孙氏有娘家人,她这个根本没跟丈夫拜堂,硬挤进黎经时夫妻之间的第三者,到时候肯定会被赶出去,她和女儿不能回娘家,到时候她们母女要何去何从?

    为了她和女儿,她不能让长孙氏的家人找到她,所以她便趁长孙氏病了,在她的药里下砒霜。

    那是她离家时,她娘给她的,她娘跟她说,如果有人碍了你的事,不要心软,狠下心除了她,她谨记母亲的交代,将手里所有的全用在长孙氏身上,因为长孙氏本就重病,所以她的死,没人怀疑过。

    只有黎浅浅,她和长孙氏相依为命,虽然长孙氏重病在床,但她寸步不离紧跟着她娘。

    也许是做贼心虚,小蒋氏总觉得自己在药里动手脚时,被黎浅浅看到了,所以当长孙氏下葬后,小蒋氏就想着要离开黎家小院,怕黎浅浅在自己离开后,说出自己对长孙氏下手的事,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的把黎浅浅除掉。

    小蒋氏觉得自己是不得不为之,长孙氏的家人还没找上门来,长孙氏就死了,要是他们现在上门,要把黎浅浅带走,自己可拦得住?黎浅浅被带走后,要是把自己对长孙氏下手的事说出去,长孙氏的家人饶得了自己?

    长孙氏是病死的,本来她就病得很重了,死亡只是迟早的事,黎浅浅早产自小就体弱多病,在她娘死后伤心欲绝食不下咽,最后冻死在家里,应该不会有人发现她是被毒死的。

    小蒋氏甚至都想好,长孙氏的家人若因此找上门时,只消推说自己当时要带她一起走的,是黎浅浅不肯,要待在那个家里不愿走,被冻死也是她自己选的,怪不得她。

    小蒋氏看起来就是个温温柔柔相貌妍丽的美人儿,谁也想不到,她曾经不动声色的杀了两个人,甚至其中一个,当时不过才五岁的小女孩。

    这些事,是小蒋氏藏在心里最深处的秘密,是她绝对不愿意被女儿知道的事。

    因此,听人家说,平亲王妃被人剥去温婉娴淑的外皮后,府里那几位嫡出小姐因此崩溃,对着平亲王妃声泪俱下质问的时候,小蒋氏其实是很同情她的,因为她对平亲王妃的恐惧感同身受。

    不过平亲王妃不会接受来自她的同情的,小蒋氏也没傻到跑去平亲王妃面前,跟她说我了解你的苦,她只是默默的听着这一切,然后越发的夜不成眠。

    季瑶深因此还特地跑去找黎浅浅,想要请蓝海为她姨娘诊脉,看看她是怎么了。

    不过黎浅浅很认真的看着她,问,“我是可以请蓝先生随你去王府,给你姨娘看病,但是,平亲王妃会答应吗?蓝先生不会被挡在门外吗?蓝先生对我而言,可是如同父亲一样的人,我可不会明知会受辱,还让他随你同去。”

    所以,你能保证你家嫡母不会为难蓝先生吗?

    不用说,大家都知道不可能。

    于是季瑶深只得回去求她爹,很可惜的是,她爹新收了两个来自海外的美女,他带着两位美人儿去山上的温泉庄子耍玩去了。

    季瑶深无许可施,只得回头去求嫡母,给她姨娘请大夫。

    平亲王妃近来过得水深火热,对这个罪魁祸首,其实恨不得她去死,可是她不能真让季瑶深去死,不能在这个风尖浪口上,还有她姨娘,否则外头的人肯定又有话编派她了!

    纵使再恨,她也只能按下火气,命人去给小蒋氏请大夫。

    黎浅浅知道小蒋氏病了,命鸽卫留心,她正关注耿护法和黎爷等人的行动。

    耿护法与黎爷撕破脸后,双方斗得很凶,在赵国原本支持黎爷的凌护法和沈护法不约而同选择壁上观,但在发现耿护法和黎爷的产业松动得很厉害时,双双投入捡便宜的行列中,从八月开始,两人就已经抢得不少黎爷在赵国的产业,九月上旬起,耿护法在东齐的产业,也陆续落入他们之手。

    耿护法逼不得已,只得向同在东齐为官的另外三位护法求援,不过他们本就因,与他支持的人不同,而少有往来,没趁机落井下石已算好的了,还想他们伸出援手?

    耿护法最后吐血身亡,耿护法一脉自此殒落,其剩余的家产由几个女婿瓜分。

    黎爷虽小胜,却在得知自家在赵国的产业损失近半,一时气急昏了过去,黎爷的儿子们急疯了,老头现在不能死啊!家产大幅缩水,老头也没交代这家产要怎么分,怎能死呢?

    还有他们大伙儿都生不出娃来,是不是想个办法,向东齐神医买药啊!不是说东齐神医手里有药具有奇效,能让不孕的人生孩子吗?

    他们因久居山中,很少出远门,所以消息严重滞后,这回还是跟着人去东齐收拾耿护法一家,才晓得东齐神医手中有这么神奇的药,却不知这事后续的发展。

    一个个十分扼腕,在东齐时手里头没那么多现银,不能把药买回来。

    殊不知跟他们推销这药的人也很扼腕,因为他手里囤积了不少,可不等他转手卖出去,就曝出东齐神医病了的事,那时他还很得意,暗道自己运气好,因为东齐神医病了,短期内想要再炼制此药是不可能的了,那他手里这些药不就成了高价待沽了?

    只消那么一哄抬,他下半辈子就不用愁了!

    可惜没多久,就又有消息出来,说那药根本不灵,因为东齐神医那宝贝唯一的老来子,根本就不是他的种,是他那爱妾向别的男人借的种。

    他手里的这些药算是砸了!

    好不容易来了外地人,消息不灵通,正好可以让他捞一笔,多少回点本嘛!结果人家身上没那么多钱!好好的一笔生意就这么砸了!

    他这厢扼腕不已,黎爷这几个儿子也懊恼得很,却不知他们无意间逃过一劫,韦长炼的药是很好,但现在卖药的方束青,可不在乎这些药吃下肚会不会死人,她只在乎这些药能带给她多少利润,至于卖出去的药,有没有对症,那可就不关她的事了!

    凤庄主和凤公子之前,就是去处理这事,方束青要怎么卖韦长炼制的药,他们不管,但他们不会坐视这女人害死他们凤家庄这么多人之后,还能安享富贵。

第五百六十四章 下套

    方束青压根就不晓得,自己被凤公子兄弟盯上,她这会儿正赚得满盆满钵,得意得很。

    韦长之前的几个妾室,之前被她压制得喘不过气来,尤其她又有九皇子妃的弟弟撑腰,纵使几位姨娘们的家世略有起伏,但整体说起来,还是要比方束青这个从南楚来的官家女要强得多。

    也许她们娘家如今的权势,因为老人的过世,家人丁忧或除孝、或病而有更迭,但怎么说,都要比方束青这个父亲早就亡故的官家女来的强,而且听说,她娘是被家里老太太拘死在祠堂里的,家里的叔伯也对她们姐弟不怎么亲近,要不然她们姐弟也不会流落到赵国,然后被韦长捡回来了。

    只是她们没料想到的,是方束青的手腕好,一来就把九皇子妃的弟弟给勾搭上了。

    想当初,她们也不是没想过,把程樵房给拉笼过来,可是年龄与身份摆在那儿,她们不可能自己出马,也不可能用娘家侄女或姐妹去勾搭他,因为说不准真勾搭回来,这好处归了谁。

    派自己贴身的丫鬟们去,首先出身在那里,程樵房只会把她们当玩物,怎么可能甘愿为她们驱使,替她们的主子做事呢?

    不得不说方束青真真是命好,遇上了天时地利人和,程樵房家里张罗着给他娶妻,他看尽各式各样的美女,却没一个入他的眼,偏偏在韦家的祠堂里,对被其他妾室欺凌,楚楚可怜的方束青动了心,肃穆沉重的祠堂里,弱不胜衣的娇弱女子,是那般的惹人怜爱。

    至于乎天雷勾动地火,一发不可收拾啊!

    因为是在祠堂里勾搭上的,府里没人知道此事,要不是后来孟达生来了,揭破了韦长因犯了药王谷的禁忌,早早就被下了绝育的药,只怕他们的奸情还无人得知。

    现在韦长中风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纵使许姨娘她们都晓得,方束青生的儿子是程樵房的种,却因人家背后有九皇子撑腰,而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再说,韦长自己作孽,才会导致他被下了绝育药,害得她们这辈子都别想有孩子了,因为韦长除了他自己,连个族人都没有,她们就算想从族人那里过继个孩子来养都不行。

    要是早个几年,她们也能像方束青那样,找个有权有势的人借种,可是她们现在年纪都老大了,就算……只怕也生不出孩子来了。

    “小姐,其实,您还年轻着呢!老爷如今不中用了,您就算想大归,府里的老太爷和老夫人怕是高兴都来不及。”韦府曾经的三大掌权姨娘之一,许姨娘身边的大丫鬟悠悠劝道。

    另一个大丫鬟也道,“咱们姨娘保养的好,看起来就跟二十几岁的大姑娘没两样。”

    “可不就是吗?”

    “我也觉得小姐您大归算了,反正老爷让那位小夫人的人围围包围着,咱们硬要跟她争,怕是争不过。”

    “要我说啊!小姐就算要大归,也得把老爷欠咱们小姐的给还钱了才成。”

    “你说什么呢!净胡说。”四个大丫鬟吵成一团,最后是许姨娘身边一心腹嬷嬷出来制止,把她们喝斥出去后,她才对许姨娘道,“姨娘心里不甘愿,奴婢怎会不知道,老爷已经是不中用了,姨娘再在韦家耗下去,何时才是个头啊!再说人家那位可是有靠呢!您这儿……不如大归,现在老太爷和老夫人都还在,大老爷他们疼惜您,您若想从族里过继个孩子来养,定然会答应的。”

    见许姨娘眉眼微动,心腹嬷嬷又道,“要是再等上几年,老太爷和老夫人仙去,大老爷他们再疼惜您,有大夫人她们在,可就未必能顺利过继孩子了!”

    其实许姨娘是妾室,又不是正妻,说大归有点不太合宜,不过心腹嬷嬷知道,这样说许姨娘心里才舒服。

    让她心里舒服了,才能听进她的话,心腹嬷嬷心里暗叹,天下父母心哪!府里老夫人知道姑爷被下了绝育药,直哭说小姐命苦,怪不得这么些年苦苦熬着就是怀不上孩子。

    小姐年纪不小了,就算想再嫁,大概只能给人当续弦,给人当后娘倒也还好,就怕这年纪再娶的,儿女都不小了,小姐嫁进门,同继子女没有扶养的情份,怎能奢望他们日后会对小姐好,要是再嫁的夫婿还有长辈在,那日子绝对不好过。

    还不如不再嫁人,再从族里过继个孩子,小姐手里有钱有子,又不用侍奉公婆,就算老太爷、老夫人仙逝,大夫人她们也不敢慢怠小姐母子,若没个好的,不能过继也不愁,日后慢慢寻摸着就好。

    要是再在韦家耗下去,那个姓方的贱人有儿子,又有九皇子妃夫妻撑腰,姑爷已经不中用了,小姐没有一儿半女,怎么跟方贱人斗?

    许姨娘被心腹嬷嬷这么劝了几回,已然动心,韦长是积攒了不少家产,她靠着管家之便,除了往娘家搬了不少,自个儿也累积了不少,就算大归回了娘家,手里有钱就有底气,不怕嫂子和弟媳们对她这大归的大姑子不敬。

    与此同时,韩姨娘因为父母兄长皆已过世,如今家里是侄儿当家,对大归一事,就有些抵触,她和当家侄儿母子不合,若是大归,要在大嫂和侄儿手下讨生活,那还不如就待在韦家和方束青斗。

    她身边的丫鬟和嬷嬷苦劝不了,便也收了心思,一心一意帮着她和方束青斗。

    不过一个好汉三个帮,独韩姨娘一人留下来,独木难支,且她也需要有人帮着分散方束青的注意力,知道许姨娘有心大归后,她有些失望,不过回心一想,府里现在是姓方的贱人当家,她们对外头的消息不灵通,若有人在府外帮衬着呢?

    而且,许姨娘大归后,不能只靠这些年积攒的财产过活,如果能和她里应外合,把韦家拿下,到时候,鱼帮水水帮鱼,自己再从娘家挑个有出息的孩子过继,不也和许姨娘没什么两样了?

    韩姨娘便去和许姨娘说了自己的打算。

    许姨娘听了眼睛一亮,她之所以听了劝想大归,是为日后着想,但就这样放过方束青?可不放过不行,一旦离了韦家,她还怎么和方束青斗?所以她很犹豫,韩姨娘的建议正中她的下怀。

    两人议定之后,一起去找了贪财的王姨娘,她娘家显赫却有名无利,所以王姨娘自小就爱财,好不容易她大哥掌了实权,家境方有起色,谁知好景不常,她大哥意外身亡过世之后,她爹受不了打击一病不起,本来还想找女婿韦长救治,谁知还没开口,韦长就出事了。

    不管要不要大归,王姨娘现在只想赶在方束青把韦长炼的药卖光之前,把那些药先抢到手,好给她爹用,再就是把韦家的钱攒到手里。

    所以不必许姨娘她们多说,她就已经点头答应了。

    至于其他那些不曾掌过权的姨娘们,虽有投靠方束青的,但大部份都投向许姨娘她们这方,不为别的,光看许姨娘她们掌家时给她们的待遇,再傻的也晓得要往那边靠好。

    方束青有子有男人依靠,老爷都被她握在手里头,但也因此,她不怕这些姨娘们给她找麻烦,她现在是没空搭理她们,否则有程樵房及其姐、姐夫撑腰,她要对付她们,那是一捏一个准。

    许姨娘她们这方的密议,自有投靠方束青的姨娘偷偷告密,方束青嗤笑一番后,就下令把她们全都拘在自己院子里,美其名是让她们为老爷祈福,实则是不让她们再互通有无。

    她万万没想到,此举反倒引来她的覆灭之灾。

    因为众姨娘们都被拘起来了,方束青无后顾之忧后,就全心投入她的卖药换钱大业里去。

    方束青很聪明,但她再聪明,也不可能样样都会,方夫人在世时,教过她盘账,她也一点就通,程樵房将大权全交在她手上,让她很满意。

    但九皇子妃却大表不满,因为,如此一来,她们就拿不到韦家的财产。

    连着数月没拿到原有的供奉,九皇子朝妻子大发雷霆,九皇子妃只得向弟弟开口。

    程樵房是卫国公的嫡长孙,当年拜在韦长首徒门下习医,不想他那短命的师父早死,他却因此得师祖看重,将韦氏药铺交托在他手里,他也因此从中五鬼搬运,给姐姐、姐夫弄了不少钱财。

    可是人总是有私心的。

    以前他无妻子儿女,从韦家弄到的钱,全交到姐姐手里,他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但自从和方束青有了孩子之后,方束青有意无意在他耳边叨念着,对孩子未来的计划,有想法有计划就缺不了钱。

    程樵房便觉得,自己为姐姐、姐夫辛苦了这么多年,如今他有了孩子,为自己的孩子打算,有何不对?

    再加上他一直在方束青面前表示,姐姐、姐夫很疼他,若连点钱都要计较,那还能说疼他吗?

    因此一开始方束青不想把钱交给他,让他交给九皇子妃时,他便对她拍胸脯保证,姐姐、姐夫不会因此对他们生气的。

    没想到这才过多久,姐姐就来跟他要钱了?!

    九皇子这头却是非拿到这笔钱不可,因为他名下的产业出事,急需这笔资金解危。

    九皇子妃向弟弟讨要无果,只得向母亲求助,卫国公世子夫人本就不喜方束青勾搭儿子,再加上这事,对她印象更是差到极点,除了把儿子叫回来臭骂一顿,更把他拘起来,不许他出门,并且更加积极为儿子相看,务求在最短的时间内,赶紧让他成亲。

    卫国公世子夫人为儿子的婚事操碎了心,可是没人因此感激她。

    因为程樵房第一桩婚事,就是她独断独行,硬是给他订下她手帕交的女儿,谁知那姑娘是个命薄的,不到及笄就夭折,第二任未婚妻倒是身强体壮,结果一场赛马意外,惨遭坠马被马踩踏而亡。

    卫国公世子夫人连着为儿子挑的两门亲事,都是如此收场,一时间就有些心灰意懒。

    第三任未婚妻是由卫国公夫人做的主,选的是她表妹家的孙女,同是公府孙辈,家世好,相貌也好,却因好打抱不平,在大街仗义勇为,救了个比女子还娇美的公子,两人当街搂搂抱抱的,让卫国公世子夫人不能忍受儿子娶这样的女子回家,越过为儿子订亲的婆母,径自解除婚约。

    此举惹恼了卫国公夫人,扬言不再管孙子的婚事。

    世子夫人乐得她不管,可是寻寻觅觅就是找不到合她心意的人选,不是姑娘合了她的心意,家世却差强人意,不然就是家世令她很满意,姑娘也合她心意,但人家看不上她儿子。

    谁让程樵房两任未婚妻不是病死就是意外而亡,有人说程樵房是个命硬的,克妻!就有人指出他第三任未婚妻没死啊!随即就有人指出,那是人家命大福气足,才没被他克死,没看人家跟他解除婚约之后,竟然嫁给西越来的贵公子。

    卫国公夫人为儿子相看了这么久都没结果,短时间怕是没办法如愿。

    程樵房一时半刻都没法出来了。

    没了程樵房,方束青一介女流,想要压住药铺那些掌柜们就不再是件容易的事。

    此时许姨娘的娘家人上门来,要接他们家姑太太大归,方束青没有多想,就让许家人顺利把许姨娘接走了。

    然后她就开始了水深火热的生活了!

    凤公子缓缓展开才从东齐过来的信柬,一目十行看完后,才笑着把信柬递给凤二公子。

    “该。”凤二公子笑得眉眼俱弯,自打铁大小姐被铁老庄主派人接走后,他已有一段日子不曾笑过了。“程樵房被他娘禁足,难道这事就这样不了了之?”摩挲着扶手上的花纹,凤二公子问。

    凤庄主端着茶慢条斯理的抿了一口,“怎么可能?九皇子的资金缺口可是正等着钱用,他早将韦家的财产视为己有,又怎容得小舅子把这笔钱挪用。”

    “就怕他不肯动啊!”凤二公子道,“九皇子那人可是很要面子的,要是让人知道他向小舅子的外室催讨要钱,岂不丢死人了!?"

    “不怕,让咱们的人好好的劝劝他,不怕他不动。”凤公子笑,“要知道东齐皇帝病得不轻,眼看着他多年所盼就要到手,他不会容忍有人挡在他面前,阻止他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第五百六十五章 开始

    凤公子一语成谶,九皇子的手下开始针对韦氏药铺展开一连串的行动,大到暗夜纵火,小到药材保存不当发霉等等,诸如此类的事件层出不穷。

    以方束青的能力来说,掌管内宅,她颇能混得风生水起,只要男人给她撑腰,她能弹压住意欲寻她麻烦的所有人,但这并不表示,她就有能力,处理药铺遇上的种种问题。

    再说药铺一直都是由程樵房这位韦长首徒的徒弟在掌管,就算现在,方束青名义上是药铺的所有人了,药铺的掌柜、管事等还是只认程樵房一个人。

    之前程樵房压阵,这些人是看他的面子,给她脸面,现在程樵房不声不响突然不见了,方束青想管事,这些人就不干了!虽没跟她扯破脸,但阳奉阴违,可把方束青气得够呛。

    凤公子对九皇子的产业出手时,没忘拉瑞瑶教一把,黎漱翻看刘二送上来的,关于东齐的消息时,忍不住就抱怨了,“这出手也温和了点。”

    “凤公子说,到底不好有伤天和。”刘二也觉凤公子这作派温和的有点过,真不像是江湖人,可不好当着黎漱的面说。

    黎漱想了下,道,“这小子,呵呵,高啊!”

    咦?大教主这评价怎么突然转变了?这是发生什么事啦?

    黎漱冷哼一声,道,“他这是怕浅浅知道了,对他有意见。”

    呃?这和他们家教主有什么关系?

    黎漱没好气瞄他一眼,没说话,只是继续翻看下去,还是谨一可怜他,过来跟他解释了一下。

    “咱们教主到底是个姑娘家,虽说是江湖人,但行事手段向来温和,要不然要整方束青,只消告她卖的药医死人,到时候把棺材往药铺门口一丢,看她怎么收场?”

    因为有凤公子的人插手,所以九皇子的人没祭出这招,否则早把方束青送进大牢里了。

    黎漱气恼凤公子手段温和,九皇子也气,可是底下的管事却道,“殿下,皇上现在正病重,做的太过有伤天和。”

    九皇子想想也是,现在他老子正病重,他们兄弟几个互相紧盯着对方,就盼有人一时大意,做出出格的事情来。

    想到这里忽觉背后一阵发冷,幸好,底下这些人脑子还算清楚。

    要知道韦长号称神医,现在是重病在床,但谁都知道,他手里可是炼了不少好药,说不得有药能治好皇上的病呢?就算治不好,能让皇帝好些,让他们在皇帝面前刷点好感也行啊!

    以前韦长是不偏不依的,大家都靠不上,后来狡诈的九皇子竟另辟蹊径,让他小舅子去拜韦长首徒为师,大家一看,得,竟让他得手了,正想着如法泡制,没想到那短命的家伙就这样挂了,害他们想巴结韦长的路就这样断了。

    众皇子心里那个气啊!

    韦家之前闹出的丑事,大伙儿看在眼里,都不禁要笑话九皇子,真是不要脸到家了,竟派小舅子使美男计,去勾引韦神医的小妾,生下孩子冒充韦家血脉,真是开了他们大伙的眼界啊!他们这些人要脸,做不出这种不要脸的事,难怪他们巴不上韦神医。

    现在韦神医自个儿病得要死不活的,若他们能出手助他一把,帮他把韦家的捋顺理清,指不定他一高兴,指点他们一二,让他们拿他炼的药去讨好皇帝……指不定将来就是自己坐上龙椅。

    因此诸皇子无不紧盯九皇子府和韦家,就盼着双方闹翻,好让他们坐收渔翁之利。

    诸皇子这么想,九皇子怎会不清楚兄弟们打的主意呢?

    九皇子觉得手下人出手太轻,方束青却觉得自己被逼到绝境了,她数次派人去卫国公府找程樵房,可是都被卫国公府的下人挡在门外。

    又听说卫国公夫人正忙着为儿子相看,心火就蹭蹭蹭的往上冒,正想自己亲自上门找人,就听到底下人来报,许姨娘来了。

    “她来干什么?”不是都大归了吗?还回来?

    “奴婢不知,不过看她那个样子,似乎是来探望韩姨娘她们的。”

    方束青一听不由厌恶的翻了个白眼,“她还真是念旧啊!既然如此,当初怎么不留下来,和她的好姐妹们一起同甘共苦,而是选择回娘家去呢?”

    这话说的,叫她们这些下人怎么回答?

    丫鬟们面面相觑,来回话的小丫鬟看主子不回答,不由急了,揣着怀里许姨娘身边的姐姐给的碎银子,道,“夫人,要让许姨娘进来吗?她们站在大门外,喳喳呼呼的,引了不少人观看呢!”

    小丫鬟年纪虽小,却也知道这样似乎不太好。

    方束青这才道,“去,让她进来,她既然想进来,就让她进来,难道我还怕她不成?”

    门房得了消息,开门让许姨娘进门,许姨娘这才在丫鬟婆子们的簇拥下进门,韦家门外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不少人看热闹,看许姨娘进去后,便有人指指点点的说起韦家的事情来。

    “咦?那不是许姨娘吗?我记得以前,韦家是她和另外两个姨娘当家,怎么她从外头回来,竟然被人挡在门外?”一个老大爷疑惑的问。

    “老大爷,您有段时间不在京里了吧?”旁边一个年轻人笑问。

    老大爷笑着点头,“是啊,是啊,我老头早从海外回来,老头子走船几十年,每回都要带韦老爷子炼的药丸子保平安啊!哪知道这回竟然涨价啦!”

    话题一说到药价涨了,四周附和的声音就多了,此起彼落的,老大爷和那年轻人互相交换了一眼,继续挑起话题。

    从药价飞涨,到韦神医的病,再到韦家卖的药药效如何,门外热议着韦家的大小事,门里许姨娘已然进了韩姨娘的屋里,投靠韩姨娘这派的姨娘们,全都候在此地,至于那几个不合群的,则被韩姨娘命人打晕了,全锁在她们自己屋里不让进出。

    方束青压根没想到韩姨娘等人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弄鬼,她换了衣服就气冲冲的要出门,后来听管事说,大门外守着一群人,看那样子似是来意不善,方束青想到药铺出的事,深恐是那些人上门惹事,便命车夫往后门去。

    后门外的夹道,也不知怎么回事,竟然摆了不少摊子卖东西,有卖吃的,也有卖菜的,吆喝声此起彼落,跟车的护卫和婆子,就这样被买东西的人和小贩们挡住了,车夫似乎不知后头发生何事,因为就算他的驾车技术好,还是难敌这些逛街和做生意的人,因此他很小心驾车。

    从后门出来,方束青怕引人注意,所以就算发现有什么不对,她也没敢声张。

    因为车速缓慢,方束青和丫鬟在规律的左摇右晃下的慢慢沉入梦乡。

    迷茫中,近在耳边的虫鸣袅叫声,唤醒了他们主仆两,方束青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随行丫鬟的脸,她怔怔的看着丫鬟,一时间似搞不清楚,自己在哪里。

    “怎么回事?我们不是要去卫国公府?”怎么会跑到山里来?

    卫国公府就在京里,她虽没进去过,但曾经从外头经过,所以她知道,附近虽无市集,但也没有树林,所以怎么有虫鸣鸟叫声?随行的丫鬟醒来,惊觉不对,忙拉开窗帘,这一看她蒙了,怎么入目的尽皆是高耸入天的参天大树?

    京城附近有这样的地方吗?

    方束青眼角闪过一抹青,她推开丫鬟扒在车窗上往外瞧,到处都是大树,怎么会?她们不是在京里吗?什么时候跑到深山里来。

    “车夫,问车夫!“

    丫鬟此时才反应过来,扑过去拉开车门,车夫安安静静的赶着车,似乎没把她们主仆放在眼里。

    “你是谁的人?这里是那里?”

    车夫回头看她们一眼,并没说话,只是安静的赶着车,从车窗往外看,似乎随行的丫鬟和婆子都不见人影,护卫也没看到,她们这是……

    “喂,你把我们绑到这里来做什么?”丫鬟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那车夫吁的一声,将车停下,“方姨娘,做人要谨守本份,今日这事算是给你的一个小小教训。我们殿下的脾气不好,要真把他气急了,可就不只是这样子了!”说完,车夫卸下车,骑上拉车的一匹马扬长而去。

    方束青又急又气,丫鬟爬下车,四下查看,然后苦恼的回来道,“夫人,这里好像是深山野林,奴婢没看到路,不晓得能不能找到人家带我们下山。”

    方束青指着仅剩的一匹马,“你会不会骑马?”

    丫鬟看看马,又看看方束青,老实说,她还真会骑。“奴婢的爹是管车马房的,奴婢自小就会骑马,可是,不会载人。”

    方束青咬咬牙,道,“不会载人也得会,不然咱们今晚怕就要露宿荒野。”

    丫鬟只得硬着头皮上了,将车卸下,跟车夫一样跨上马背,只是她控马技术不是很好,所以迟迟没办法把方束青拉上马,等到她好不容易把方束青拉上马,已是两刻钟后的事了。

    也不知她们在车上睡了多久,竟然连马车出了京城都不晓得?

    她们被丢包的地方确实没有路,她们一路往山下走,身上、脸上时不时被树枝划伤,等到她们一路跌跌撞撞到达山下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

    “夫人,这会城门大概已经关了,咱们可能要在城外过夜了。”丫鬟怯怯的说道。

    方束青知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只得点头答应,说时迟那时快,她只觉自己方才点头,然后就发现自己整个人往下滑,然后就听到丫鬟的尖叫声,她正想叫她安静点,她的背就砰地撞到地面,锥心刺骨的痛感迅速从背漫涎到全身,头也重重的撞到地面,耳边回荡着许多人的尖叫声。

    方束青看着漆黑的天空,下一刻痛感褪去,她沉入了漆黑一片的黑甜乡里。

    丫鬟扔下马跑回来,看到方束青像破布娃娃躺在地上,她抬手压住胸口,狂跳的心脏几乎要从嘴里跳出来。

    夫人,怎么会掉下马啊?

    城门外的大道上,有不少赶不及进城的人们或坐或躺的窝在墙根下,看到方才那场意外,有不少人围了过来。

    “大姑娘你是怎么骑马的啊?怎么让你家夫人坠马呢?”围观的人忍不住开口质问。

    丫鬟,“我哪知啊!也许是我家夫人累着了吧!”她没敢说她们主仆被人丢包在山林,只说她们原在庄子上,突然接到消息,说是府里出事了,不巧车轴坏了,她们急着进城,只得骑马赶路。

    丫鬟低声请大家帮帮忙,把她家夫人抬去找大夫。

    城外也有小村镇、聚落,大夫也有,不过医术如何,大家都不知道,只得挑家最近的送过去。

    方束青就这样被送到药铺去,丫鬟对热心人士频频道谢,夹杂在热心人士中的鸽卫们相视微笑。

    “然后呢?”蓝棠听到这儿,忍不住催促问道。

    “方束青那一摔伤了背,虽没有造成很严重的后果,但大夫说了,至少要好好躺在床上休养个大半年才成。”

    “那大夫没趁势跟她主仆推销韦氏药铺的药?”

    “当然有。”刘二笑,“那大夫可狠了,方束青卖一颗万复丸,要价百两金,那大夫狮子大开口,一颗就要她三万金。”

    蓝棠听着不解问,“那万复丸是什么东西啊?竟然开价到三万金?”

    有人真的会出三万金去买一颗成效不明的药丸吗?

    “万复丸标榜能治百伤,不管是什么样的伤,只需要服了万复丸,不必躺在床上疗养,很快就可以下床行走。”

    这什么药丸啊?这是仙丹了吧?蓝棠惊叹的张大嘴,有些不敢置信。

    “其实就是些伤药精炼而成,药效如何,目前没人晓得,韦长当年炼制出来后,就一直束之高阁,似乎是有所不足之处,方束青不懂,程樵房学艺不精,两个半桶子水凑在一块儿,就把这万复丸拿出来贩卖,方束青是随便开价,那个给她诊疗的大夫才是狮子大开口。”

    那人大概想,就赚这么一回,然后就离开此地,拿着那三万两金,换成银子,够他们一家老小三辈子不愁吃穿了。

    丫鬟听到大夫说那药是出自韦家药铺时,差点冲口而出,那是我们家老爷炼的药,她们家夫人根本不必买那药,谁知被方束青拦住了,因为没侍候好主子,害她受伤,丫鬟心里很自责,所以方束青说什么,她就老实照办。

    方束青心说,也许老天爷是要叫她破财消灾呢?所以二话不说就付了,只是那颗药,她到底没勇气服下去。

    “就这样放过她了?”蓝棠气呼呼的问。

    “哪能啊!”刘二笑,“这才只是开始而已,您觉得九皇子会轻易放过她吗?

第五百六十六章 非比寻常

    方信怀得了消息赶回来,就看到他姐躺在床上,还一边中气不足的对着下人安排着事情。

    心疼气恼之余,他将所有下人赶出去,然后坐到他姐床边的椅子上,问,“樵房哥呢?他就这样看人欺负你也不管?”

    “他被他娘关在家里出不来呢!”方束青冷笑,那个死老太婆瞧不上她,认为是她带坏了她儿子,勾得她儿子不肯成亲,天晓得她还不认得他时,他就已经拒绝了他娘给他相看的女子了,那老太婆管不动儿子,就把责任推到她身上来。

    “大姐,你老实跟我说,你和他,到底有什么打算?”

    “还能有什么打算啊?不过就是走一步算一步呗!”她现在还是韦长的妾呢!在程樵房没有把她娶回去之前,她的这个身份不能有所变动。

    方信怀迟疑半晌道,“可我看樵房哥他……”大概是争不过他娘的,毕竟那是他娘。

    方束青心里也和弟弟一个想法,可是她不想说出来灭自家威风。“你怎么来了?”

    “知道你出事,我能不来吗?”方信怀现在成熟不少,虽然对大姐和程樵房搞在一起不是很赞同,面上也没有显露出来。

    他是读书人,怎么可能看得惯方束青背叛丈夫,和别的男人搞在一起,可他也知道,初入韦府,他大姐的处境有多艰难,应该疼惜她的男人偏偏说话不算话,程樵房能心疼他大姐,让她有个依靠,他实在说不出责备的话。

    所以他和安云郡主成亲后,就一直住在郡主府里,很少回来。

    接到他姐出事的消息,他立刻赶过来,没想到只看到他姐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床上,顿时就来气了。

    “他娘把他拘在府里了。”方束青懒懒的回道。

    “你没派人送信给他?”

    “派了,都被拦在外头。”她没敢跟弟弟说,她那天本要去找程樵房的,没想到被掳去山里丢包。

    “大姐你真确定是我岳父派人做的?”方信怀有些怀疑,在他眼中,九皇子虽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置于这样欺凌一个女人。

    方束青恼了,“我亲耳听见车夫这么说的,难道还能有假?”

    方信怀见把他姐气得狠了,怕她出意外,不敢说什么,只是在心里疑惑。

    姐弟两说了好一会儿话,方束青问起弟媳的近况,方信怀笑了,“她怀孕了,还没满三个月,所以没对外声张,等满三个月再说。”

    “你岳母肯定很高兴。”

    “侧妃娘娘最近心气不顺。”其实他那位岳母自从北晋的真阳女帝登基后,就一直心情不是很好,连着数月,陪着妻子四处寻找讨她欢心的东西,他才意外从妻子口中得知,岳母为何心气不顺。

    他自认不是好人,可他没想到,他那位总是高高在上端着架子的岳母,才真是心狠啊!

    她不想嫁未婚夫,就勾引未婚夫的表兄九皇子,还和视未婚夫为眼中钉的准继婆婆及未婚夫两个同父异母弟弟连手,三人连袂要置未婚夫于死地,不止给他下药,让他失去记忆,还把他送进深山野林之中,想让他被野兽撕了。

    想要置他于死,又不愿脏了自己的手,真是做了女表子,还想立贞节牌坊。亏得她还有脸,成天摆着冰清玉洁的臭架子睥睨旁人。

    没想到她那未婚夫命这么大,福气这么大,不但没有死于非命,还被北晋公主相中下嫁给他,现在真阳公主已经成为北晋的女帝,而他那好岳母的未婚夫也摇身一变,成为高高在上的王夫。

    真是……

    曾经被她弃之如敝屣的未婚夫,如今成了她得仰望的人,就算九皇子登基做了皇帝,身为侧妃的她,能晋为妃就不错了,皇后这个位置,一般都是登基为皇的正妃,就算皇帝登基时,没有正妃,也不会从侧妃庶妃里晋封为后,而是皇帝登基后另娶新后。

    纵观东齐史上,只有武帝登基时正妃已故,侧妃和庶妃虽都满额,但武皇帝除追封已故正妃为后之外,并另娶当时的理国公之女为后。

    所以他那位好岳母,今生想高过她那位好前未婚夫的地位,怕是不可能了,虽然北晋和东齐根本是不同的国家,人家根本不记得她是谁,但她老人家就是惦记上了。

    哦,对,听郡主说,她娘对她那位前未婚夫不记得她是谁一事,也是很不高兴,不过令他失意的药,是她给人家灌下的,现在人家想不起她是谁,她也要生气?呵呵,他算是长见识了。

    “我去见他,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方信怀顿了下,再又道,“总不能让他把你就这样吊着。”

    方束青嘴角翕翕,将劝阻的话咽了下去。

    程樵房没想到姐夫会因为没拿到韦家药铺的银子,而对方束青下手,气急败坏的跟守在院子外的下人吵起来。

    这让方信怀看了实在很无语。

    怪不得程樵房会被他娘压得死死的。跟下人吵能有什么用?上前三言两语打发走下人之后,他伸手勾住程樵房的脖子,给他支招。

    他回去之后,守门的下人看大公子安安静静的没什么动静,便也放心走开了。

    殊不知此时的程樵房已经换了身衣服,跟在方信怀身边,去了外书房。

    也不知他和卫国公说了什么,出来之后,卫国公亲自送他出府,卫国公世子夫人知道后气得半死,可人是她公爹送出门的,她能说什么?只能跑去找婆母卫国公夫人哭。

    只是她才张口,还没嚎呢,就被婆婆瞪回去,“怎么?觉得受委屈了?哼!我的乖孙才受了天大的委屈呢!”跟着就数落起媳妇来,“都是你没用,眼神不好,连挑了两个短命的,配不上我的乖孙也就算了,还早早就死了,害我乖孙背上克妻的名声,他孝顺啊!虽然怕你又给他挑个短命的,又不好跟你直说,只得避着。”

    卫国公夫人大概忍这媳妇很久了,好不容易开了闸,这数落就跟泻洪的洪水一般挡都挡不住。

    另一边程樵房出府后,就直奔韦府。

    有了程樵房坐镇,韦氏药铺总算有了主心骨,方束青也能安心休养了,但她的日子却不好过,因为韩姨娘她们可不会让她好过。

    内宅之事,程樵房纵然想帮,没理由也没立场,只能让方束青自己去面对,方束青本以为能轻松应对,不想这回韩姨娘她们可没想让她轻松过关,小到厨房采买出状况,大到送礼的讲究。

    如果从前方束青觉得自己还有点本事,能把内宅管好,现在才发现那全是托韩姨娘她们不跟她计较的福,现在人家一计较起来,她就惨了,诸事不顺尚不足以形容她的处境。

    九皇子见小舅子出府了,便觉他的周转金有希望了,谁知这浑小子不止没奉上这期该给他的钱,还开口跟他姐讨要之前给的。

    九皇子气得不行,连带着九皇子妃也没讨着好。

    九皇子妃被厌弃,得利的就是几位侧妃和庶妃了,其中当以方信怀那位岳母为最。

    她本就得宠,被九皇子引为红粉知己,九皇子知她近来心情不佳,出京散心时,就带着她一同去了,这等殊荣怎能不显摆一番呢!所以她就想带女儿一起去,不巧女儿才传出喜讯,又想到女婿可是方束青的弟弟,遂打消带女儿女婿同去的念头。

    九皇子这个时候出京散心,让不少人悬着心,因为不知这位有何打算,大家只能等着看,另一方面,大家也在等着看,看韦家何时和九皇子撕破脸。

    当然韦长是不可能做到这么高难度的任务,现在的他连点头摇头都成问题了,更别说其他了。

    所以不管九皇子想让他把方束青手里的权利收回去,还是想让他把方束青赶出去,都做不到。

    再说九皇子利用小舅子,掏光韦长家产的事,本就是背着韦长干的,现在要让韦长知道,怕是会把他活活气死吧!

    九皇子暗恼在心,不免派人上药铺去找麻烦。

    黎浅浅忍不住拉住凤公子问,“你们让九皇子和方束青斗,他们等级不在同一层,你们就不怕九皇子恼怒之下,把方束青捏死算了?”

    “他不敢,他那些好兄弟可是盯着他呢!他要敢做得太过,就等着他那些兄弟们群起围攻吧!”

    谁让他得皇帝青眼,很可能成为下任皇帝呢!所以被大家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也是应该的。

    “那些家伙又送帖子给你了?”凤公子口气不善的问。

    黎浅浅笑,他口中的那些家伙,就是高公子那些人,他们以要答谢之前蹭船为由,分别给黎浅浅送了帖子,不是请她赏花,就是请她去赴什么寿宴、喜宴的。

    其实以她的身份来说,这些帖子应该是给她爹,然后由将军府的管事帮着看,决定那些宴会可去,那些不去。

    不过大概是送去将军府的帖子,都如石沉大海般毫无音讯,所以才会往她这里送。

    如果是以高公子他们家的长辈们名义递帖子来,那去玩玩,开开眼界倒也还无妨,偏偏凤公子口中的这些家伙,全是以自己的名义送帖子来,这么一来,黎浅浅反倒都不好出席了,省得人家自以为是的自做多情起来。

    “是又送来了,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去的。”上辈子她参加过太多所谓的宴会,真的是毫无新意,还无聊透顶,就只是看一堆女孩子在那里相互比拚,比家世、比相貌、比才华、比穿着、比……比来比去,没有半点营养,可人就爱攀比啊!

    不过那时她是莫氏集团的小公主,只有人攀结她的份,没人敢到她面前来比来比去。

    之前她年纪小,再加上黎经时他们根基不稳,家里又没女性长辈带领,怕她去赴宴会被人欺负,且不知要如何反击,索性不让她出席。

    现在她就要及笄了,就算她将来会和凤公子成亲,不需在乎这些官眷们,但她哥总要娶媳妇嘛!说不得就需要她去宴会上帮忙相看。

    “完全不去也不行。”凤公子道,“要不我们帮你挑几家可亲近的去?”

    “好吧!不过别让我去这几家。”她说的便是当初来蹭船的几位,“这几位自以为是得很,虽然没有明确的表露出来,不过私下里,话说的可难听了。”

    什么他们虽是来蹭船的,可是不过是白搭一段路罢了,犯不着为了这么点小恩小惠,就牺牲他们的婚事,黎浅浅浑没把他们当回事,但随着回传的消息越多,就让她越觉得这些人很没品。

    凤公子乐得她不接近这些人,挪了挪身子,往她靠近了些,问,“我听表舅说,你新创了一种轻功身法?”

    “嗯,还蛮好玩的。”两个人就黎浅浅新创的轻功身法聊了起来。

    春江和春寿站在一旁面面相觑,这两位主儿,竟然聊起武功来了,等会儿是不是要互相切磋起来?

    别说,还真让她们猜对了,黎浅浅知道凤公子的伯父和父亲,都说他是习武的好苗子,他们以前也常常互相切磋,不过那时他总有意无意让她,她习武的时间没他长,所以她不能很确定。

    “你不能让我,不能我就看不出来,这套身法的缺点在那,要怎么修改。”

    凤公子没想瞒她一辈,听她挑明了,遂笑着应下,两个人就在院子里过招。

    没多久,就把黎漱他们都引过来了,凤庄主见猎心喜,也加进去和黎浅浅过招,不想他弟就这倒戈了,和黎浅浅连手向他进攻,凤公子用的是自己的轻功身法,与黎浅浅的身法竟出奇的相合,两人一进一退,一左一右相互搭得几近天衣无缝,令黎漱和凤庄主啧啧称奇。

    凤庄主因此更加起劲,黎浅浅首次和凤公子搭配应敌,初始有些反应不及,后来渐入佳境,见凤庄主来劲,自也不甘示弱,凤公子见黎浅浅和大哥越打越起劲,不由也更加上心,三个人打得难解难分。

    黎经时父子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黎经时有些傻眼,这是两个人围攻一个?见他们招招皆杀招,不禁为女儿担心,黎茗熙看得过瘾,眼都不带眨一眼的。

    黎韶熙对自家妹妹的武功境界,又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据他所知,凤公子和凤庄主大概都是绝世高手之流,黎浅浅能与他们之一连手,对抗另一个,招式都能跟得上,表示他家妹妹的功力非比寻常啊!

第五百六十七章 地图

    “怎么有空过来?”黎漱口气不善的问黎经时。

    黎经时对黎漱向来是好脾气的迁就,听他问,便笑着回道,“有空,就过来了,怎么,不欢迎啊?”

    “哼哼。”黎漱冷哼,没正面响应他。

    黎韶熙则让人把带来的鹿肉、熊掌等野味拿上来。

    “怎么有这些玩意儿?”黎漱满眼兴味的查看着,黎韶熙看他爹一眼,才回答道,“我爹带着我们打的。”

    黎漱闻言抬头看他,似笑非笑的道,“皇帝竟然有心情去打猎?真是难得。”

    皇帝前阵子病重,朝堂上人心思动,表面上看似乎很平静,但底下暗潮汹涌,皇帝病好没几天,就有心情去打猎了?

    黎经时呵笑着道,“就是之前病了,吃什么都不香,所以姚淑妃便建议皇上出去散散,不过也亏得还没变天,我瞅着,再过不久,那些动物都要冬眠了,到时真想去散散,怕是打不到什么吃的了。”

    黎漱点点头,问,“一切顺利吧?”

    “没事儿。”黎经时有些迷茫的反问,“会有什么事?”

    “没事就好。”黎漱对黎经时的迟顿感到无语,同时又对他的好运,感到不解和佩服。

    他一直在看,这样的一个人,他那表姐当年怎么会点头同他一起日子的?别跟他说他表姐那时是个丫鬟,没的选择,要他说,她若不肯,多的是法子避开去。

    别人他不知道,他表姐他还不晓得吗?看起来傻乎乎的,其实内里精着,当年要不是没防备她爹和她身边的丫鬟,想来也不会被下药卖了。

    她身边那几个背主的丫鬟,已经全被他收拾了,长孙夫人因为女儿和外孙女在北晋出事,瞎闹了一通,现在被她的好丈夫及好儿子嫌弃,不许她出门,她只能老实在家里待着。

    黎漱看黎韶熙一眼,他知道这小子看似无害,其实下手可狠了,长孙家这几年生意急剧下滑,眼看就要到山穷水尽的程度了,若说这小子没在里头动手脚,打死他都不会信。

    可是他是怎么做的?黎漱还真没看出来,他只晓得,黎韶熙的人往西越走了一遭,也不见他们跟什么人接触,紧跟着长孙家的生意就开始出状况,难不成,这小子早在之前就已在西越安排人手了?

    其实黎韶熙的人是分批走的,黎漱注意到的那一批,是最后一批,在他留意之前,早就有人陆续进入西越,他们化身为从赵国进去的商人,与长孙大爷谈生意,除此之外,另有人与长孙二爷、三爷等人接触,长孙大爷是长孙夫人的宝贝儿子,没有做生意的天份也就算了,偏偏还被长孙夫人娇宠长大的,以为自己很有本事,只是时运不济罢了!

    他一直想要证明自己给所有人看,他是有才的。

    至于长孙二爷和三爷,身为嫡次子和庶子,他们也想证明自己,黎韶熙很大方的给了他们兄弟三个,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机会送上门了,就看他们咬不咬饵了!

    果不其然,他们三人都迫不及待,想要证明自己,比兄弟们更出色,更有才华,更有才干!

    长孙老爷虽在朝为官,可他那官位早年不过是靠着祖荫得来的,等长孙家的爵位没了,祖辈、父辈相继弃世,他虽靠着元配的嫁妆,在朝中混得不差,但到底与爵位尚存,祖辈、父辈仍在时相距甚远。

    他不思自己做了些什么,只怨怪旁人不帮衬拉他一把。

    长孙氏的母亲过世后,他便把早与他有首尾的长孙夫人娶进门,她的娘家不过是小门小户,对儿女的教导就只一条,向钱看。

    有这样的主母,长孙府上下自然风气不正,只消花一点点钱,就能问到你想知道的所有事情。

    黎韶熙知道后,颇感无言,真有点怀疑,长孙府怎么还没倒?后来他也想明白了,不是长孙老爷运气好,而是当家人太过无能,没人当他是回事,所以就算能轻易得知长孙府中所有事情,也没人拿这些事来对付他,因为那太没成就感了,而且,长孙老爷在朝中无足轻重,干么花精神去对付一个无名小卒呢?

    与长孙家祖上交好的西越严相爷,因此特别关注了下,发现长孙家的生意会出问题,全是因为长孙家三位爷儿们贪心所致,便将之抛诸脑后,不再理会。

    黎韶熙的手下发现有人在暗查长孙家生意时,就暂收了手,转而向长孙府的少爷们出手。

    这几位少爷比他们父亲、叔伯更容易上钩,他们血气方刚好胜又好战,稍一撩拨就激动不已,少年慕艾,想讨好心目中的女神,百宝尽出,手头钱不够花,就回家哄他们的娘亲、姨娘及祖母们掏钱。

    长孙府里,除了长孙夫人外,还有不少女眷,这些女人一辈子都待在内宅之中,看到的就是那一亩三分地,利益就这么多,谁抢得多,别人得到的就少。

    她们都以为长孙府富贵,都想为自己的儿女尽量多抢些,根本没想到,有朝一日长孙府会败落。

    黎浅浅他们打完时,就闻到扑鼻的肉香,看她抽动小鼻子嗅着肉香,凤公子就笑了。“饿了?”

    “嗯。”这烤肉怎么这么香啊!

    “你要先回房去洗漱吗?”

    “要。”头一低就闻到自己身上的汗臭味,黎浅浅皱了皱鼻子道。

    春江本还慢慢走,不想走太快扰了主子和凤公子说话,可走再慢也已经快走到他们身边了,听到这一句,忙道,“如婢侍候教主回房。”

    “嗯。”黎浅浅点点头,然后指着春寿,“帮我看着点,别让我哥抢光了。”

    春寿笑嘻嘻的应下,黎茗熙不悦的喂了一声,然后绽开笑容,“放心,一定给你留着,管够你吃的。”

    黎浅浅这才笑着走开,凤庄主也拉着弟弟去更衣,边走还边和凤公子讨论适才那一招用的不好。

    黎漱在后头看着,忍不住摇头,这两兄弟真是……

    蓝棠和闻香而来的章朵梨师徒两,开开心心的围在烤架旁等吃,谨一和刘二两合作,把烤好的鹿肉摆盘,又把煨好的叫化鸡拿出来,放到一旁敲开封着的泥块,一时间芳香四溢。

    这一晚,黎府诸人吃得可香了,就连凤二公子也吃了两块烤肉,不过蓝海不让多吃,他就只能看着其他人大快朵颐。

    隔天,章老酒醒后,扶着徒弟的手,来找黎漱。

    “地图?”

    “是,之前就已经修复得差不多了,不过直到昨儿下晌,才看出来,藏在那书封里的纸片,原来是张地图。”

    不是本来就说那是地图了吗?

    等到章老将之取出来,铺平在桌上后,黎漱才明白章老的意思,原本的地图并不完整,章老这段时间,从别的护法那里收来的书里,又找出好几张跟这张地图一样的纸片来。

    这些纸分开来看,就是一张张的地图,似乎也没什么奇怪的,可后来章老想到,那四块玉合在一起的样子,便试着把那些纸片一张张迭在一起来看。

    只是此时他才发现,这些纸片不能全都迭在一起来看,所以他不断的尝试将它们分组重迭,直到昨天下午,他才试出来,原来这些纸片是四张重迭为一组,共有四组,而且每一组的四张纸片,上下次序都有规矩,不能乱掉,否则那组就会看不清楚。

    章老拿出来的,是他排列好之后,重新描绘的地图,黎漱将地图拿起来面对着窗外照射进来的阳光,阳光照射在那纸地图上,忽地章老发现,地上清楚的映照出绘在纸上的地图。

    “原件呢?”

    “在这。”章老赶忙拿出来,递给黎漱,黎漱将之对着阳光,地上映照出原件地图,原本因为纸片太小,而无法看清的细节,突然变得清晰可见,而且原本他们以为是乱画的线条,也突然变大了,那是文字,是注记。

    黎漱飞快看了一遍,然后又默念了三遍,然后太阳偏斜,地上的地图倏地消失了,黎漱再对着阳光挪了挪位置,地上却没能再映照出地图来。

    “看样子这地图,还得时辰对了,才映照得出来。”章老有些失落,同时也有些兴奋。

    “你看出来那张地图,说的是那儿了吗?”章老问。

    看出来了,黎漱撇下嘴角,“赵国皇宫的地宫吧!”

    “赵国皇宫里有地宫?”章老好奇了,他怎么没听过。

    “赵国现在的皇宫,曾是天盛帝国的宫殿。”所以瑞瑶教的宝藏会在赵国皇宫底下的地宫,似乎很合理啊?

    只是为何皇宫底下会有地宫?

    章老想不明白,黎漱没有多想,只道,“不知有没有人知道,这地宫的入口何在?”

    也是,就算有地宫的地图,可不知入口何在,进不去地宫,空有藏宝图也无用。

    章老遂道,“我回去查查看,既然藏宝图都弄出来了,没道理找不到地宫的入口。”

    “有劳了。”

    “您也太客气了。”

    章老说着就又埋首书堆之中,章朵梨也没幸免,被章老拎进书房里一起努力去了。

    黎浅浅得知章老竟把藏宝图弄出来了,不由大表佩服,忙向黎漱追问细节,她倒是想问章老,但他老人家已埋进书堆去了,现在就算她站到他面前,只怕他也不会搭理她。

    黎漱只听章老说了一遍,因此跟黎浅浅陈述时,就有些干巴巴的。

    好在黎浅浅也不挑,等她搞明白这张地图那么难搞之后,就思想发散开来了,“您说,那个把宝藏放在地宫里的人,会是谁啊?会不会是咱们创教教主啊?”

    黎漱不想理她,黎浅浅完全不在意,回过头拉着凤公子讨论,“我想了想,应该不是创教教主,应该是他爹,不对,是他祖父,嗯,应该是他才对,他是皇帝,命人把东西收藏在自家地盘,才不会惹人注意,要是创教教主他爹,他不过是个太子,后来还被废了,他要把东西藏到他爹皇宫底下的地宫去,他知道肯定要捶死他。”

    凤公子倒是很有兴致陪她聊,“为什么不会是他们的祖上呢?要建地宫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势必要在皇宫未建成时,就一并兴建,否则若是在地下动土时,声响传到地面上来,岂不是会引发事端?”

    例如撞鬼了,或有邪魅作祟等等事端。

    他记得西越宫里,就出过那么一件乌龙事件。

    查明白才晓得,是有宫妃想挖个坑好埋东西,没想到宫女被避着人行动的宫妃吓到了,消息传到与宫妃不合的贵妃耳里,贵妃大喜,以为逮到对方把柄,兴冲冲的撺掇着皇帝去逮人,本以为她埋的会是什么诅咒人的东西,谁知那宫妃自小穷惯了,手里有什么好东西就习惯挖个坑给埋在地底下,不想进宫后,旧习难改,竟引人误会她对贵妃和皇子施咒。

    凤公子随口拈来就是这么一个八卦,让黎浅浅听了实在有点无语。

    他们这厢过的悠哉,京里那些贵公子们却有些苦恼,因为当初被派去接近黎浅浅,回京时又是蹭人家的船回来的,所以他们的家长们都颇为喜悦,认为自家儿子如此优秀,想那黎浅浅不过一乡野出身的野丫头,肯定会对向她献殷勤的公子们动心的。

    却不知他们根本连接近的机会都没有。

    高公子他们也不好意思老实说,双方就维持着这么个美丽的误会。

    直到他们送去黎府的请帖,同送去将军府的帖子一样石沉大海。

    “你们说,这姓黎的死丫头是不是太会拿乔了?我们帖子送去那么多次了,她却一个回信都没有,真是气死人了!真以为咱们大郎非她不可吗?”生气抱怨的中年美妇是高公子的娘亲,这会儿因送去黎府的帖子再度没有回信而气恼不已。

    “夫人息怒。”一屋子丫鬟、仆妇纷纷跪倒,高夫人冷哼,要不是公爹吩咐,她才不乐意儿子去接近个粗俗的乡下婆娘。

    “娘在生什么气啊?”身着桃红比甲的大姑娘笑吟吟的进门来,高夫人看到女儿来了,敛了怒气,换上笑脸。“没什么,你不是和季姑娘她们上街去了,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还不是朱五和于二两个又找季瑶深麻烦,我们那边都惹不起,所以女儿和表姐就先回来了。”

    高夫人闻言,不由轻叹,要是可以,她还真不想女儿去接近季瑶深,可谁让这个家的当家人发话了呢!

    她是真不懂,公爹为何要让她的一双儿女去接近黎浅浅和季瑶深二人。

第五百六十八章 绝世好药

    黎漱看着那厚厚一摞帖子,心里说不出的烦闷,最后决定把徒弟揪过来,把烦闷转嫁。

    不想凤公子正好也在,他便把两个小家伙一起叫到书房。

    “你们可知承平帝的事?”

    凤公子行,但黎浅浅对这位皇帝知道的实在不多,只知道他很看重她爹和哥哥们,在她看来,知道这些也就够了。

    “你们可知,为什么别的国家是皇子们争储位,咱们南楚却是叔王当道?”

    这个问题凤公子只有个不靠谱的猜测,黎浅浅则是完全的没概念。

    黎漱喝了口茶,开始讲古。

    南楚承平帝登基不到二十年,先帝昭隆帝在位三十二年,儿孙满堂,但是在皇室,儿孙满堂未必是件好事,尤其是这些皇子们个个头角峥嵘才华出众,他们把太子拉下马后,个个争着出头。

    承平帝一直不被这些兄弟看在眼里,除了他没本事,人怯懦,最重要的是,他没子嗣,他亲娘全心都在他两个兄长身上,给他侄女挑伴读都比给他挑正妃上心。

    他成亲后,正妃的头一胎就是因为婆母召她进宫,却把她忘了,让她在宫中挨饿受冻,体力不支跌倒后小产的。

    后来庶长子出生时,他大侄儿的儿子都会跑了,昭隆帝对这个儿子也不上心,但当他病重时,却是这个儿子排除众议,支持当时的太医院院判开的药,把他从鬼门关上拉回来。

    自此承平帝才正式进入昭隆帝的眼前,当他那些优秀的兄长们互相攻诘,打成一团时,承平帝一如既往,安安静静的在昭隆帝身边侍候,令被儿子们间的争斗闹得头痛不己的昭隆帝另眼相看。

    同时承平帝的不争不抢,让他有了竞争帝位的资格,只是,昭隆帝没有告知承平帝。

    承平帝一直没有嫡子,这让他觉得,自己没资格争帝位。

    直到先帝过世前,明言传位于他,直到登基、出孝,他都还如坠五里云雾中,直到他亲娘,哭着求他把帝位让给他哥,他才如梦初醒。

    凭什么要他让?可是面对亲娘的眼泪,所有的不满和话语堵在胸口,说不出也咽不下。

    还是宣太妃出来,痛斥了太后一番,“先帝钦点,要传位给承平,凭什么要他让贤?他那两个哥哥要真是好的,为何先帝不传位给他们?”

    “先帝病胡涂了呗!”

    “我呸!先帝病胡涂?亏你敢说,我看是你脑子有病。别的不说,承平要真听你的,让位给他哥,他可是有两个亲哥啊,你要让那个儿子继位?还有啊,承平已经是皇帝了,退位让贤给他哥,他明明是小的,却要当太上皇,他两个哥能容他活下去?一年?两年?你为了他两个哥哥,打他小就一直亏待他,现在是怎样?看他好说话,孝顺,就想欺负老实人到底?”

    宣太妃穿着一身玄黑深衣,气场暴棚,直接把太后压成了小白花。

    “你别对着他哭,他孝顺扛不住你的眼泪,不过,你要逼他做个不孝子,我可饶不了你。”

    穿着一身白衣的太后,看起来还真朵楚楚可怜的小白花,“我何时逼他当不孝子了?”

    “你逼他退位让贤,不遵先帝旨意,这还不是不孝?”

    南楚是父系社会,父权至上,所以父母双亲,父高于母,先帝遗言传位承平帝,太后却逼承平帝退位,是不遵先帝旨意,当然是不孝。

    太后被宣太后一挤兑,再无二话。

    事实上,承平帝那两位亲哥,一个断了腿,一个缺了条胳臂,身有残疾本就不能当皇帝,太后是被他们两哭诉闹昏了头,才会贸然去要求承平帝,根本没想到这一节。

    现在被宣太妃这么一挤兑,脑子自然就清醒了。

    只是她和承平帝自此生了隔阂,太后后悔莫及,百般试图挽回母子情,都无果。

    她找皇后帮着求情,皇后却记恨她害自己小产,让侧妃抢在自己前头生子,只面上虚应下,太后知道后,气得私下把皇后骂了一顿,明面上还得和皇后扮演关系亲密的婆媳两。

    黎浅浅心说,这和叔王当道有什么关系?暗和凤公子交换了记眼神,凤公子无奈一笑,黎漱对两个小的之间的小动作视若无睹。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太后与承平帝之间的隔阂也不是单一事件引起的,而是日积月累逐渐加深的,太后心里怨怪宣太妃多事,插手管他们母子间的闲事,她却不知若非宣太妃出手,承平帝早就死于非命,当然,现在坐上龙位的不会是承平帝,而她,也不会是太后。

    太后向来高高在上睥视旁人,为了修补和承平帝间的隔阂,屡次低声下气求和,却都被承平帝无视。

    心高气傲的太后怎忍得下去,因为两个儿子已残,便转而扶持其他先帝的皇子,如平亲王与静王,平太妃还在世,怎容她拉拢自己的儿子,太后又不是没亲儿子,她小儿子还是皇帝呢!拉拢她儿子做啥?

    想帮她儿子平亲王拉下她的亲儿子承平帝?谁信谁是傻子。

    静王对此觉得很有趣,亲娘拉拢别人来对付自个儿的亲儿子?真是太好笑了!承平帝到底是对他亲娘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才会让他老娘宁可帮着别人,也要把他拉下皇位?

    “这太后有病吧?”黎浅浅道。

    “承平帝虽有子嗣,但元后无子。”有嫡立嫡无嫡立长,但大皇子是个痴儿,这些年又陆续折损了好几个已成亲的皇子。

    平亲王和静王原都有支持的皇子,可惜,他们福薄,所以朝臣们现在都不看好皇子,因为谁知道他们会不会突然夭折。

    反倒是叔王们身强体健,且有才干,看起来投资叔王们,会比投资皇子们来得保险。

    “皇子里头,就没有一个能继承帝位的?”黎浅浅忍不住问道,心里暗道,做皇帝混到像承平帝这样的,也实在是心酸啊!

    黎漱摇头,“之前有好的,不过可惜,死了。皇帝震怒,派人彻查,可惜就是想不到是谁。”

    凤公子欲言又止,黎漱朝他摇摇头,他只得把话咽回去,不想黎浅浅眼尖,看到他们之间的动作,不过没说什么。

    黎漱把高家的帖子拿出来,“看样子高相近来境况不怎么好。”

    “怎么说?”

    “这是他家送来的第七张帖子了,之前都已经拒绝他六次了,可是他还是送来了。”如此锲而不舍的要交好黎浅浅,必定是有所图。

    凤公子对高家的作为表示不悦,不过在对师徒面前,他不好说什么,只是冷哼一声表示他的不满。

    “高家除了让高大少爷接近你,还命他妹妹去和季瑶深亲近,高三小姐心高气傲,突然被她娘派去接近季瑶深,心里可是一肚子怨气无处撒,日后你若遇上她,可得小心应付。”

    黎浅浅虽有些不以为然,不过还是老实应下。

    凤公子后来索性让人将京中这些贵女、贵公子们的资料弄了一份,给黎浅浅送过来。

    黎浅浅拿到资料,愣了好半晌,蓝棠和章朵梨两个见了直笑,“凤三什么东西不好送,怎么送你这个?”蓝棠笑话凤三不会讨好女孩子,不想下晌,凤庄主命人送了好几本医书来,让黎浅浅和章朵梨看了笑而不语。

    蓝棠抱着医书,道,“这是大哥之前跟我说过的,我说可惜外头买不到,大哥就说他帮我找。”

    黎浅浅笑弯了眼,“嗯,大哥跟你说的啊!”厚道的没挑明,凤庄主在跟蓝棠说起时,怕就已经准备好这几本书了吧?

    章朵梨却想到了她那位前未婚夫,初时他也是送她不少东西,每一样她都视若珍宝,只是后来发现,他根本不知道自己送了她什么,那时她才晓得,原来那些东西都不是他去置办的,只是交代下人,看到有什么是姑娘家喜欢的东西,就给她送一份过来。

    黎浅浅看她脸色不太对,忙扯她一把,“姐姐来帮我的忙,帮忙看这些数据吧?”

    “可以吗?”章朵梨怯怯的问。

    “有什么不行的?”

    “这不是凤公子特地给你的东西……”

    黎浅浅不解的挑眉问,“那跟给你看有何关系?你误会什么了吗?”黎浅浅笑呵呵。

    章朵梨闻言瞪着她,“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当然要好好的看看了。”

    “来吧!”黎浅浅分了一摞给她,然后又分一摞给蓝棠。

    蓝棠没想到自己也有份,顿时傻眼。

    “这,我看这干么啊?”

    黎浅浅抓着她瞪大眼道,“这叫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

    “南楚的贵女、贵公子的数据竟然这么多?”蓝棠摇头,满当当的摆满了三大箱笼。

    “听说这些,全是那些高官显贵家的。”黎浅浅翻了手边那一本资料下,恰巧一翻就翻到记载季瑶深的数据。

    她定睛看了下,随即笑了,“这写资料的好生风趣。”通篇以诙谐的笔法,把季瑶深的生平介绍了遍,小到她喜欢吃鸡肉不吃羊肉等吃食习惯,大到她是何时被平亲王认回府的,统统记得翔实。

    “记得还真仔细,不过每一个人的资料都这么仔细,想要全部看完,没花上个十天半个月,是办不到的。”蓝棠翻了翻自己手上那本数据,发现上头记载的数据实在很仔细。

    “这资料谁做的啊?真是仔细。”蓝棠下了评语,章朵梨翻到手边那本的首页,看到上头整理者为二十七公子。

    “二十七公子,这是什么意思啊?”

    “哦,这是凤家庄的数字公子,他们专司记录,二十七公子便是数字公子里行二十七。”蓝棠为章朵梨解惑。

    黎浅浅叹气,让春江铺纸研墨,边看数据边做记录,打算自己做个关系表。

    章朵梨看着便来了兴致,也让春江给她准备一份。

    黎浅浅见状,索性做了个表格,好方便做记录。

    托这些资料的福,十天后,她总算对南楚京里这些贵女和贵公子有点了解了。

    “这几位皇子妃真是可惜了。”蓝棠看了皇子妃那张表格后,忍不住为那些皇子妃们叹息。

    章朵梨还没看到那儿,不禁好奇问为何。

    “哪!你看这几位,全是京里名动一时的才女!想来当初被指婚给皇子时,她们肯定很高兴,只是,这才得意没几天,丈夫就过世了,要是有幸生下一儿半女的,将来还有个倚靠,若没能育有儿女,那就只能守着,一辈子没盼头了。”

    黎浅浅看她一眼,道,“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蓝棠咧嘴笑了下,“我也就一说。”

    “你医书都看完了?”黎浅浅转移话题,蓝棠摇头,“大哥这回给我找的医书实在太艰深了,想看完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

    “你没拿给蓝先生看吗?”黎浅浅纳闷问道,蓝棠苦笑,“我爹正忙着呢!你还记得那个小宝宝吗?”

    “记得。”黎浅浅想了下,问,“是在研究给他们用的药?”

    “嗯,我爹说了,那三个孩子虽还算健康,但想平顺长大,还有得磨呢!怕他们夭折,所以忙着给他们熬补药,怕他们太小了,不能太补,就想着给他们用药浴,他又不想方子流出去,怕被人乱用,因此打算把药材熬成药丸,回头他们沐浴时,只要扔一颗药丸进去,就能把浴汤变成有药效浴汤。

    嗯,蓝先生的药浴可不容小觑啊!想当年,她就是泡药浴长大的啊!看看她现在,头好壮壮啊!

    “那蓝先生现在是在忙炼药丸?”

    “是啊!”蓝棠小小的吁了口气,“要不是如此,我也没空看大哥给我的那几本医书。

    小姐妹们聊着聊着,就说到了方束青和韦家的药丸。

    韦家的药丸如今价格很乱,而且外头还有人,号称抢到了韦长特别炼制的绝世好药,打算要开场拍卖会,到时候价高者得。

    “是什么样的绝世好药?”

    “谁晓得?反正不会是什么好东西。”蓝棠对方束青没有好感,对她经手的东西自也看不上眼。

    黎浅浅虽好奇,不过觉得事不关己,便没放在心上。

第五百六十九章 布局

    这次拍卖不是方束青主导,而是由方信怀和程樵房两个人弄出来的,为的,就是尽快弄到足够的银子,填补九皇子的资金缺口。

    “世子这次要拍的,不是只有一颗,听说,是十多颗。”九皇子妃身边的宫女轻声说着好不容易打听来的消息。

    没办法,因为资金缺口的问题,九皇子迟迟无法从方束青那里弄到钱,连带着就怨上了程樵房姐弟,九皇子妃已被丈夫冷待多日,外头什么消息都弄不到。

    身在内宅,就怕的是就是消息不灵通,有的时候,这很可能会引发致命的危险,九皇子妃深知这点,所以当她等同被丈夫软禁在王府时,她便让底下人尽力去查探消息。

    幸好皇天不负苦心人,总算是有点收获了。

    “但愿世子这次的拍卖能顺利筹到钱。”大宫女双手合十虔心默祷着。

    在她看来,只要九皇子到钱,资金没问题,出状况的产业问题解决了,九皇子自然不会再迁怒她家主子,主子日子好过,她们这些侍候的人才有好日子过啊!

    九皇子妃赞同的点头,嘴上倒是没说什么。

    争储是件烧钱的事,她一开始也没盼着丈夫去争,不过男人自己上进,想争,她这个贤妻自然是不能拦,还得配合着,只不过真正掺和进去后,发现竟然要花这么多钱,她就有些退缩了。

    如果丈夫有才,手底下也有能人在,搂钱的事,不用她和她娘家人出力,那就好了!可惜,九皇子有心,但他手底下的能人有限,逼得她不得不把弟弟拉出来帮忙。

    这一帮,就把他自己栽进美人计里了!九皇子妃想到那个方束青,就忍不住来气,她好好的一个弟弟,竟然对一个给人作妾的女人动心,还同她生了个儿子!这孩子要怎么算啊!该算是韦长的?还是他们程家的?要是被韦长发现了怎么办?

    她没想到韦长发现后,竟然把自己气到中风,根本就来不及处置程樵房和方束青两人。

    韦家因此完全由方束青和程樵房掌控中。

    九皇子的胃口也因而越来越大,他已将韦长的财产视为囊中物,别人不能染指,想到弟弟因此被怪责,九皇子妃心里就颇不是滋味。

    大宫女悄悄问:“娘娘,方信怀可是郑侧妃的女婿,您看,他……”

    “他是方束青的亲弟弟,两姐弟既然一起到东齐来,关系肯定很好,安云郡主虽是郑侧妃的女儿,但她已经出嫁,而且依你看,他们小两口,是谁比较看重谁啊?”

    大宫女想了下道,“奴婢觉得,是安云郡主比较看重方郡马。”

    从他们回府省亲就看得出来,是男强女弱,安云郡主在她面前,一改往日作风,从一个脾气火爆的贵女,摇身一变成了个温柔亲和新嫁娘。

    九皇子妃点点头,她也是这么想,郑侧妃把女儿嫁给方信怀,怕是失策了,原以为能借女婿之力,把韦长拉到她那边去,不想,还是她弟程樵房给力,把方束青姐弟两拢络住。

    她肯定不知,要是让方束青说,明明是她们姐弟两,把程樵房和安云郡主牢牢的掌握在手心里。

    “夫人,您确定要把这些药都交给程世子去拍卖?”方束青的丫鬟捧着药匣,有些忧心的问。

    “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这些药丸,奴婢听说,老爷炼好之后,特别命人收藏起来,说是没炼好,咱们若这样拍卖出去,万一,买的人吃出毛病来,可怎么办?”

    方束青冷哼,“拍卖的时候,都明说了是治疗什么病的,有病的人才买,没病的人不会花这冤枉钱,又怎么会吃出毛病来。”

    丫鬟有些情急,可又不知怎么说,方束青朝她笑了下,权充安抚之意,“放心好了,老爷炼的药向来都是好的,若真有人吃出毛病来,那肯定是买家没有对症下药的关系。”

    好吧!夫人似乎一点都不担心,她一个下人瞎操什么心呢?

    韦府附近的一处宅子里,瑞瑶教的鸽卫和鹰卫正在做准备,凤家庄的数字公子们也磨刀霍霍,他们全在等着这场绝世好药的拍卖。

    “教主来信了,让大伙儿小心些,可别被人逮着了。”鸽卫的头领提醒大家。

    “放心吧!头儿。”

    “就是。”

    鹰卫的头领却兜头泼了盆冷水,“方才在排练的时候,还有人完全没进入状况,还说放心咧!”

    鹰卫们笑着应和,“就是,就是。”

    数字公子们在旁看着直笑。

    鸽卫的头领看了便道,“你们别以为你们就没事啊!要知道那个方束青跟你们可是有不共戴之仇啊!”

    数字公子们默了下,笑着点头,“知道啊!你们放心,这回肯定要拿她回去祭拜庄里因她而死的兄弟们的。”

    “你们心里有数就行。”鹰卫头领正色道。

    东齐神医的绝世好药要拍卖,自然在各国引起关注,不过西越人肯定是赶不及了,北晋因与东齐之间有近路,所以若有兴趣,紧赶一程,兴许赶得上,赵国、南楚对此有兴趣的人,那肯定是赶得及。

    一时间,各国赶往东齐的人真不少。

    南楚的贵公子们也倾巢而出,没办法,他们的长辈们都有年纪了,或多或少都有些慢性病,如武将勋贵,因打仗留下的内外伤,到老,身体就出状况了,而文官,常年疾笔振书,难免会有些旧疾。

    此外饮食习惯不良,引起的肠胃疾病,则不分文武。

    想想看,奋斗一辈子,好不容易出人头地了,却可能因病退下来,这叫努力一辈子的人,怎么受得了。

    现在传出有绝世好药,能救他们于水火中,叫他们怎能不激动,他们身为官员,不能擅离岗位,便派出家中儿孙代劳。

    因为如此,黎浅浅收到的帖子锐灭,让黎府的门房大松口气,要知道每天送帖子来的,可都是达官贵族府上得脸的管事,这些人可都不是好相与的啊!

    每天来,软硬兼施的逼问他,府里主子到底有没有看他们送来的帖子,看完帖子后,可有说什么话,有没有答应要去赴宴云云。

    若只需要应付一两个人倒也还好,偏偏一来就是十几个,而且这十几个管事嘴巴都利索得很,门房一开口,他们立刻群起围剿,把门房搞得头疼欲裂。

    这下好了!这些人终于不上门了,门房高兴之余,也好奇他们为何突然不出现了。

    黎浅浅和凤公子兄弟三个,则是一直紧盯拍卖会的进展,刘二和众鸽卫们全神贯注在此事上头。

    这日刮起了寒风,风里像是带着冷刺一般,一个丫鬟缩着脖子从鸽笼里取出一只刚飞回来的鸽子,将它脚上的信筒取下,喂它吃了饲料,看着它喝了水,才把它放回笼里去。

    “七儿,可有信来了?”

    “来了。”被唤七儿的丫鬟笑吟吟的朝来人招手,“刚到的信,还热呼着,五儿姐姐来的正好。”

    五儿边走过来边朝冻着的双手呵气,“这天突然间就冷了,可得注意它们保暖。”

    “我知道,姐姐要把信给刘二爷送去吗?”

    “嗯,我先送信去了。”五儿从七儿手里接过信筒,然后转身走了。

    待她走远了,旁边才走出一个较丰满的丫鬟,“瞧她得意的,七儿你怎么这傻啊!信是你取下来的,怎么不自己去送,偏让她去露脸?”

    “六儿姐姐。”七儿朝她一笑,然后检查起鸽笼的保暖问题,见没问题了,才拉着六儿的手,走向她们的屋子。“五儿姐姐身法灵活,她去送信可比我快多了,要我自己去,那可得花上小半个时辰呢!”再加上她不常给刘二送信,压根不知他现在会在何处,很可能绕完整座府邸,还找不着人,反倒误了时间。

    相反的,五儿因时常给刘二送信,所以很清楚刘二的行踪,一送一个准,再说了,今儿天突然变冷,她可不想在外头耗太长的时间。

    六儿听她这么说,似乎蛮有道理的,可是心里还是不怎么痛快。“我说你啊!别老是偷懒,窝在鸽笼前,也不知道往刘二爷面前露露脸,真是笨到家了。”

    “今儿天冷,五儿姐姐动作很快,肯定很快就送完信回来,要我,可没那么厉害,还是能者多劳吧!”

    七儿却没说,六儿什么事都没做,既没喂鸽子们,也不靠近养着鸽子的鸽笼,更别说取信筒了,但就连最爱挑剔人的九儿也不敢说她。

    “就知道七儿最乖了。”六儿笑嘻嘻的跟着进了七儿的房间。

    她们几个专责养鸽子,所以住的房间就在鸽笼附近,待遇不能说不好,因为是一人一个房间,房间不大,但不用跟其他人共一个房间,已经算很好了。

    七儿的房间很简单,几乎就是上头给什么她用什么,没有自己另外买的,像五儿的房间,就摆满了她掏钱买的零碎物,像桌上摆的白瓷梅花瓶,雨过天青茶具,窗帘是她自个儿买的花布做的。

    但七儿的房间就干巴巴的,窗帘是住进来时就挂着的蓝底碎花布,桌上没有花瓶,自然也没插花,茶具就是府里配的粗陶茶具,床上被褥是青底碎花,没有绣花,当然如果想绣也是可以,就是自己绣。

    六儿自己就绣了床粉底折枝樱花被褥,大伙儿还直夸她手巧。

    “你的月钱都用到那儿去了?怎么屋子里全是上头发的东西啊?”

    七儿笑着把炭炉拿出来,把炭点着了,双手放在炭炉上取暖,“我老子娘生的孩子多,每个月都等着我的月钱拿回去贴补呢!”

    “你啊!也不知道留点给自个儿用。”

    六儿数落着,七儿也只是笑笑不说话,六儿一个人念叨没人回应也没趣,数落了几句就不再说了。

    五儿很快就回来了,她敲敲门便直接推门进来。

    六儿不高兴的瞪了她两眼,五儿根本不痛不痒,径自对七儿说,“还是你屋里暖和,晚上我和你挤一挤吧?”

    “行啊!”

    “我也来。”六儿不甘示弱,也要来凑趣,七儿自然是说好,五儿却不高兴的瞪六儿,“你怎么这么讨人厌啊!”

    六儿才不理她,径自回房去抱被褥来,五儿自不甘示弱,也急急忙忙回房去拿被褥,七儿摸摸鼻子,等她们回来,便道,“我去拿晚饭,你们要在这儿等,还是一起去?”

    “还是我去吧!我脚程快,等你慢慢踱回来,饭菜都凉了。”五儿摇头,“还好我厚衣服还没脱。”

    “那就有劳五儿姐姐了。”七儿急忙跟她道谢,五儿这才满意的出门去。

    六儿站在门边,看她走远了,才悄悄和七儿说,“你知道她这几天为什么这么勤快吗?”

    “不知道。”七儿摇头。

    “嘿,告诉你,听说刘二爷又要挑人去侍候教主,所以她才这么勤快。”六儿说完伸手倒了杯茶来喝。

    七儿似有些反应不过来,“不是才挑过人吗?”

    “不合用啊!教主说,不是她们不好,是没她的眼缘,我说,这些做主子的真会挑,什么叫没眼缘啊?”六儿一副不解的样子。

    七儿则道,“听说教主身边那个杨柳就是因为勤快,所以才被挑上的。”

    “是吗?不过啊!我才不想去教主身边,待在咱们这儿,活计轻松,只要把事情做完了,就空闲啦!这种日子再快活不过了,我可不想去教主身边找罪受,你看教主一出城就是一两年的,春江姐姐她们出门一趟,瘦得那腮帮子都没肉了,可见有多劳累了!真可怜。”

    七儿笑着瞄她道,“我们院里就数五儿姐姐最勤快了,想来肯定是她中选啦!”

    “那可不。”六儿笑着打量了屋里一圈,发现连个放零食的食盒都没有,不禁有些不喜,“你等着,我回房拿个食盒来给你,真是的,你房里竟然连零食都没有。”害她想嗑个瓜子儿,还得跑回房去拿。

    “我说了,我的月钱……”

    “知道,知道,都送回家去了嘛!”六儿朝她摆摆手,开门走出去,外头的冷风呼啸的进了门,七儿打了个寒颤,一个箭步冲上去把门给关上,跟她之前慢吞吞的样子截然不同。

    黎浅浅这里,刘二也正在跟她说这件事。

    “要再调人过来?”

    “是,您看是调那边的人过来好?”

    “我哪知她们谁好,还是你们帮看着做决定吧?”黎浅浅试探的问道。

    刘二摇摇头,“还是您来做决定吧!反正不合意,再换人就是?”

    “要一个个试多麻烦哪!”黎浅浅哀声抱怨,刘二却道,“您总得学着看人吧?”

    “有你们在,我学这干么呢?”

    “总有我们不在的时候啊!”刘二提醒她,“您老这样把事全丢给我们,回头小心大教主要发火。”

    要大教主都祭出来了,能不听话吗?黎浅浅举双手投降,“行,那就先调鸽院的七儿,还有鹰院的青儿吧!”

    “就这两个?”刘二有些讶异,青儿素性如何他不知道,但七儿,那就是个小懒鬼,虽比那个啥事都不做的六儿强些,可毛病特多,怕冷又懒,能走一步她绝不走两步。

    “就她们两啦!”黎浅浅给了刘二肯定的答复。

    刘二只得交代人,让她们隔天就过来教主这儿侍候。

第五百七十章 反悔

    五儿万万想不到,自己这般勤快,最后竟是七儿被选去侍候教主,乍知消息时,她只觉耳朵里头轰轰作响,几乎听不见管事妈妈说什么了,她茫然的看着四下,看到了七儿的一脸呆滞,这懒丫头也没料到?

    然后她看到了六儿涂了鲜红唇脂的嘴,正一开一合的说着什么,她在说什么?

    六儿不像五儿企图心那么大,相反的,她只想窝在鸽院里头待在就好,但七儿被调走的话,她往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她们这一组,五儿最勤快,她轻功好,最爱往外跑,七儿虽懒,但什么事分派给她,她就会老老实实的把事情完成,所以只要有她们两在,自己什么事都没干也没关系。

    可是现在要把七儿调走,五儿没能如愿,肯定心有怨恨,做起事来肯定就没之前那么勤快了,那自己不就惨了?

    所以她很难得的积极起来,“祝妈妈,您行行好,既然七儿能去,我也能吧?我并不比七儿差啊!”祝妈妈不理她要走,她偏扯着人袖子不放,一副你不答应我,我就死赖着不放的态势。

    管事妈妈祝妈妈气极反笑,一掌甩上六儿的脸,然后扳起六儿扯着她袖子的手指头,斥道,“不比七儿差?我呸!你当我们眼瞎呢!不晓得你平日连鸽笼都不进的吗?五儿看似勤快,总是爱往外头跑,全府都跑遍了,也都聊遍了吧?”

    才缓过神就被祝妈妈点名的五儿,听祝妈妈把自己的皮给揭了,顿时脸上一红,臊的。

    六儿的脸则是青的,她没想到平常几乎不进鸽院的祝妈妈,竟知道自己不进鸽笼。

    “你们以为进了鸽院,就一辈子待在这儿了吗?”祝妈妈笑着摇摇头,“鸽卫身边都要养鸽子,不然怎么派出去当差?我问你们,当你们在外头当差,打听到消息了,赶着要送消息时,发现你养的鸽子受了伤,就快死了,你们要怎么办?就这样搁着,延误了事谁负责?你们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祝妈妈扫她们三个一眼,又道,“你们都知道,最近教主非常关切东齐神医拍卖会的事,若因你们不察,让鸽子出事,延误消息的传送,教主追究下来,你们可担当得起?”

    “身为鸽卫却不会养鸽子,甚至不愿接近鸽子,如何能称为鸽卫?”

    六儿呶嗫道,“我只是个丫鬟,又不是鸽卫……”

    “原来姑娘是这么想的啊!”祝妈妈轻笑了下,“如果姑娘只是个丫鬟,那么你不愿亲近鸽子,也是情有可原,你既然不是鸽卫,那留你在鸽院里待着,着实不妥。”

    六儿听她这么说,心里暗喜,以为祝妈妈会把她调到别的地方去当差,例如教主或棠姑娘那里。

    祝妈妈是经老的,看她一眼就知她在想什么,当下什么都没说,只带着七儿走了,五儿以为自己虽没被选上,不过还是待在鸽院里当差,便也不以为意,谁知七儿随祝妈妈才走,鸽院的另一位管事妈妈唐妈妈就过来了。

    “好了,你们把东西收拾收拾吧!”

    “唐妈妈我们收拾东西干么?”

    “你们在鸽院的差事结束了,明儿有新一拨鸽卫要过来接手,所以你们今儿就把东西收拾好吧!”

    五儿傻了,“唐妈妈,这是不要我们了吗?”

    “不是。”唐妈妈笑得眉眼弯弯,“有新的鸽卫出笼了,刘二爷调她们过来学着怎么养鸽子,而你们在鸽院的差事结束了,要离开鸽院,你们的东西难道要还留在这儿?”

    五儿被唐妈妈的笑容所惑,老实的回房去收拾东西,六儿却觉心惊胆颤,祝妈妈说她的那些话,还在她耳际回荡着。

    “唐妈妈,我接下来要去那儿当差啊?”

    唐妈妈看她一眼,心说这丫头,就是这一拨被刷下来的,她笑着对六儿道,“这我也不晓得,得看上头的人怎么安排。”见她还是不动,唐妈妈只得挑明了说,“姑娘还是赶紧回房收拾东西去吧!不然一会儿要走,你东西没收拾,可没人会等你。”

    “妈妈?”六儿愣怔了下,原本想拖一拖,等拖过今晚再做打算,谁知听唐妈妈的意思,竟是今晚就要送她们走?

    如果还是在府里,肯定不会这么急,那么就是送出府了?想到此,六儿都快急哭了,不过唐妈妈没那功夫看她哭,见她不动,索性自己带她走。

    六儿原想反抗来着,谁知看似和善无害的唐妈妈,竟是个武功高手,手指一掐就捏住了她的命门,逼得她只乖乖跟着走。

    六儿和五儿两的屋子不像七儿的屋子,跟个雪洞似的,她们两个屋子都装饰得很用心,收拾起来一点也不轻松,五儿早就过来收拾了,但六儿她们过来时,她才收了小半箱,可屋里看来半点东西都没少,真是叫人欲哭无泪啊!

    却说七儿这厢,跟着祝妈妈来到教主的院子,祝妈妈没带她去见黎浅浅,而是径直将她去二进院的西厢房。

    七儿以前没来过,所以好奇的四处张望,祝妈妈扯了她一下,道,“这是你的房间,一会儿还有个从鹰院调过来的,她会和你同住。”

    祝妈妈又跟她说了些规矩,叶妈妈领着从鹰院过来的青儿进屋来。

    祝妈妈为她介绍了叶妈妈,叶妈妈又把青儿介绍给她,然后叶妈妈就和祝妈妈一起离开,留下她们两个。

    叶妈妈带祝妈妈去见黎浅浅,黎浅浅问她七儿的情况后,看她走了,才对叶妈妈说,“希望这次进来的人能撑久一点。”

    “但愿如此。”叶妈妈轻叹。

    刘二对五儿抱以厚望,希望她出府后,能成为一个得以独当一面的鸽卫,因为此人八卦功力不错,融入人群里的能力很强,别看她在府里四处乱逛,似乎没做什么,但她和谁都聊得起来,就是面对戒心重的人,也能轻易卸掉对方的防备。

    所以刘二打算让她出去外头试试,至于六儿,这个把差事推给别人,自己在旁享乐的家伙,就让她去庄子上待一阵子,好打掉她的气焰,天晓得她那来的底气,敢这么嚣张。

    与此同时,新出师的鸽卫们将进驻鸽卫,实地操作如何照顾鸽子们。

    蓝棠等叶妈妈走了,才悄悄跟黎浅浅说,“我觉得刘二这招很阴损,什么都不跟他们说,任由他们胡天胡地的瞎搞,像那个六儿,真是被坑得好惨。”

    什么都没跟她们讲,只是由着她们,结果五儿和七儿算是顺利过关,唯独六儿,被刷下去了还不自知。

    “她自己偷懒,什么事都不做,净推给旁人去做,怪谁?”蓝棠对六儿的印象很差,说到她就气鼓鼓的。

    让黎浅浅她们吃惊的是,刘二隔天就把六儿送到东齐去。

    “怎么把她送去东齐啊?”蓝棠拉着云珠问。

    云珠悄悄道,“听说六儿是从东齐带回来的,培训完了,自然要送回去。”

    “六儿是东齐人?”

    “嗯。”云珠点头,“听说是之前孟盟主从东齐带回来的。”

    黎浅浅听着来了兴致,问,“孟盟主带回来的?”从云珠那儿得到肯定答复后,黎浅浅屈指敲桌,“有意思啊!她会是谁的人?”

    “韦家的?”

    “不知道,不过,她如果不重要的话,孟达生不会千里迢迢把她带回来,还把她塞进鸽卫里头,他原本是打算让她成为棋子的吧?”

    听到孟达生这名字,蓝棠瞬间呼吸有些困难,不过黎浅浅适时的在她的背上轻拍了几下,才让她慢慢恢复正常。

    离了黎府后,六儿不禁对自己的前途感到一片茫然,她不知自己前路何在,在鸽院那小小的院子里的生活,大概是她有生以来,感觉最平静的日子了!

    这天早上,她一睁眼,就发现,她已从船上下来,她从床上坐起来,感到一阵恍惚,感觉自己还在船上摇摇晃晃的,鼻间传来熟悉的香味,那让她感觉,自己还在鸽院自己的房间里头。

    她转头往床边的桌子望去,上头摆着一个小小的香炉,香炉里燃着梨花香,她进黎府之后,祝妈妈给她的第一块熏香就是梨花香,后来陆陆续续她又从祝妈妈手里得过各种熏香块,但她最喜欢的,还是第一块熏香的味道。

    从那之后,她就一直用梨花香熏香。

    她推被起身,寒意从四面八方袭来,她打了个寒颤,伸手取来厚厚的小袄穿上。

    她回来了?她竟然回来了?动作飞快的着装完毕,趿上鞋,跑到窗前爬上大炕往外看,对,这是她家,她打出生就一起住在这个小院里。

    “姐,你醒没?”推门进来的,是她相依为命的弟弟。

    “弟?你怎么在家?这时候你不是应该在学里吗?”

    “你睡傻啦?今儿休沐,我不在家,要在那里?”六儿的弟弟一副你怎么回事,干么大惊小怪的表情看着她。

    六儿问,“我怎么会在这里?”

    “我不知道啊!我昨天下学回来,进来帮你收拾房间,竟然就看到你躺在床上,可把我吓得够呛!”他姐之前说是接了个差事,这一去不知何时才会回来,叫他要好好照顾自己,要不是经常接到他姐捎来的家书,要不然他早就撑不住了。

    他还以为他姐没个三五年回不来,没想到竟然才去没多久就回来了。

    “姐,你这趟是回来就不走了,还是过段日子还得走?”

    “我也不知道。”六儿不懂,自己怎么会被送回东齐送回家来。难道,那位孟盟主反悔了?

    “你可看到是谁送我回来的?”

    六儿她弟摇头,“没看到,我说了,打开房门就看到你躺在床上睡觉,谁都没看到。”

    六儿满心疑惑,不过不知何时又会离开,所以她把握机会和弟弟相聚。

    先是带着弟弟去采买,然后弄了顿美食把弟弟喂饱,当晚她就在桌上发现一张纸条。

    纸条上写了几行字,是让她隔天去即将举行拍卖会的拍卖行找工作,六儿看着纸条觉得有些无言,收好纸条,她又去找她弟,她弟正在房里看书,看到他姐过来,少年连忙招呼他姐坐。

    “表哥和姨母可有派人来找你?”

    “没有。”少年把头摇得像是在摇波浪鼓。

    六儿忙伸手制止他,“表哥也没?”

    “没。姐,你不会还惦记着表哥吧?”

    “没有。”六儿连连摆手,心里却有些酸。

    真是人走茶凉,虽是至亲,但祖父母走后,她就感觉姨母对她们姐弟态度有所改变,没想到自己离开,也没能让姨母对弟弟好一点,表哥也如此……

    “姐,你不晓得,你不在这段时间,京里发生了好多事,尤其是表哥他……”

    “他怎样?”

    六儿她弟迟疑了良久,才把最近发生的事跟他姐说了,六儿听完后,忽觉眼前一片漆黑。

    “你是说,表哥和他师祖的妾室搞在一块儿,还生了儿子,他们两打算把孩子栽给韦神医?”她的声音有些飘忽,让她弟听了觉得心里有些发毛。

    “是啊!姐,你……没事吧?”

    没事,我怎么会有事?没事,我一点事都没有。她很想跟她弟这么说,可是泪水一直不完。

    六儿她弟叹口气,轻拍他姐的手背,“姐,别再想了,从姨母给表哥订亲开始,她就没将你们之间的婚约放在眼里了,再想,也只是无用之功,多想无益。”

    怎么可能不想?从小祖父就告诉她,她将是程樵房的妻子,要谨言慎行,不能给程家抹黑,可谁知道,祖父母过世后,姨母就再也不提婚事。

    “不是亲的,就不是亲的,她能对我们有几份真心?”

    六儿的祖父曾救过卫国公世子夫人的父亲,世子夫人的父亲为答谢六儿的祖父,就让女儿认干亲,拜六儿祖父为义父,六儿的祖父曾为东齐高官,可惜六儿的父母早逝。

    六儿的祖父当时唯恐自己过世后,孙子、孙女没人照拂,就有意把孙女嫁给干女儿的儿子程樵房。

    不过到底年岁有差,所以到他过世前,都没把亲事定下。

    没想到他过世后,干女儿就反悔了。

第五百七十一章 拍卖会

    当初孟达生会把六儿带走,也是巧合。

    六儿姓齐,原名数梅,祖父齐鹏程在世时曾官拜六部尚书,曾任礼部、吏部及户部尚书,可惜的是他官运亨道,亲缘却不佳,唯一的儿子年纪轻轻就因公殉职,儿媳妇接到噩耗动了胎气,因此早产,最后一尸两命,连同小孙子也跟着爹娘去了,尚幸还留下一儿一女承继香火。

    齐鹏程的妻子白发人送黑发人,没几年也跟着去了,留下齐鹏程祖孙三人相依为命,齐家本是大族,不过齐鹏程是庶出,幼时受嫡母百般刁难,好不容易出头了,嫡母及嫡兄弟却不放过他。

    齐鹏程懒得跟他们斗,觉得那太浪费时间,在忙公务之余,将他们告上衙门,把他们那些年仗着他的势,在乡里间鱼肉百姓的事,全抖了出来,并向皇帝自请处分,皇帝嘉奖他大义灭亲的行为,所以他后来的官途才会如此平坦。

    然而他的这个做为,到底得罪了齐氏一族。

    临老,他也觉自己当初可以做得更圆滑些,只是迟了。

    他把一双孙儿孙女托付给干女儿,却不知她是白眼狼,将义父托给她的财产全数昧下,把齐数梅姐弟扔在齐府自生自灭。

    齐家姐弟原本手头上还有齐大奶奶的嫁妆,可惜遇上恶仆,见卫国公世子夫人对她们不闻不问,便大着胆子,将齐大奶奶的嫁妆席卷一空。

    齐数梅为养活弟弟,只好上街当扒手,结果第一个受害者就是孟达生。

    孟达生得知他们姐弟的际遇后,又是心软的善心大发,买下齐数梅,给了她一笔卖身费,请鸽卫们帮着照应,然后把齐数梅带走。

    不过孟达生做善事,向来都是有个好头,却没能力收尾,因此这姑娘就被他扔给鸽卫去安置了。

    她既被孟达生买下,就是丫鬟身份,被扔到鸽卫那儿,鸽卫的头领自然就把人放到鸽卫营里去训练,所以她才会在结训后,以六儿的身份进黎府的鸽院侍候那些鸽子。

    只是把她送进府的鸽卫营主事,万万没想到这位姑娘压根没有身为鸽卫的自觉性。

    刘二不知怎么处理她,只得去和黎浅浅商量,黎浅浅问明她的来历后,便让刘二把她送回来。

    “那不是白白训练她了?”还白发给她几个月的例钱,刘二觉得这钱花的不值啊!

    “怎么会不值?你想想看,她是什么身份?”黎浅浅狡黠的朝他笑着眨眨眼,“程世子夫人得了齐家的恩惠,不思报恩还昧下其义父交托给她,要留给齐家姐弟的财产,要是把这事捅出去,九皇子妃可就丢脸了!九皇子也会受到牵连,而程樵房更是直接受到冲击,此时再将他与方束青的事情抖出去。”

    刘二听到最后,直觉杀气迎面而来,直让人喘不过气来。

    九皇子要争储位,名声很重要。

    九皇子妃身为他的正妃,若是她的亲娘昧下救命恩人要留给后人的财产,试问她堂堂一个世子夫人贪这么多钱做什么?就算外头的人不猜,黎浅浅他们自有办法让大家质疑,最后丢出方束青和程樵房的丑事来。

    九皇子还想当皇帝?呵呵,难了!

    刘二想想之前的布局,再想到方才黎浅浅说的,不禁笑了。

    “等事情传出去后,方束青为求自保,不再受九皇子掣肘,肯定会下死力踩死九皇子,九皇子谋筹了这么久,怎容受得了有人破坏他的计划。”

    刘二点点头,不过因为齐数梅这事是突发状况,要怎么将之不着痕迹的融合进去,是需要花点功夫的,“我去找凤公子说一声。”

    “嗯,去吧!”黎浅浅摆摆手,等他走了,才转头问春江,七儿和青儿如何。

    “七儿有些懒,不过大致上还算可以。”就是不会主动找事做,分派给她的事,倒是不推诿的完成了,和青儿相比,便成了有些懒。

    青儿是个勤快的,她的轻功很好,比五儿还强,若遇到要她跑腿,她都能很快完成,然后回来窝着,嗯,大概可以用恋家来形容她。

    听说她之前出去办事,回来就是窝在房里,不过来黎浅浅这里之后,她最喜欢窝着的地方,除了她房里,就是耳房了!尤其是叶妈妈炖着药膳的时候,如非必要她几乎不愿离开,像只懒猫似的,窝在小炭炉旁边呆望着。

    春江曾为此不胜苦恼,因为叫不动啊!

    黎浅浅却笑着安抚她,“这也没什么,既然知道她的性子,以后就知道怎么做了。”有什么事要人跑腿的,就派青儿去,她恋家,一出去就迫不及待要回来窝着,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把事情办好,好争取办完事马上回家。

    春江想了下也明白过来了,知人善用,其实就是顺毛摸,青儿恋家,常常叫不动人,没关系,办事办得好就奖励她,帮她把窝弄得更加舒适,不怕她不从。

    至于七儿,既然分派给她的事,她都会老实做好,就把想要她做的事,正经的分派给她就是。

    至于杨柳,这小丫头如今做事可不像初来时那般没自信了,若要春江挑,她宁可挑杨柳这样的,但七儿和青儿既已分派过来,那么让她们能发挥所长,成为得用之人,就是她的本事了。

    看出主子对自己的栽培之意,春江自然是感激在心。

    春寿对七儿和青儿两个能留下来,觉得十分不理解,不过这也没啥,反正她就是听春江的就是。

    待了几天之后,七儿忍不住想春江打听五儿和六儿的去向,春江听她问起,不由暗松口气,七儿和五儿她们待在鸽院有段时间,突然被分开来,若七儿一直不闻不问,她反要担心七儿会不会太凉薄了些。

    “五儿被调到府外当差去了,至于六儿,她回东齐去了,她本就是签的活契,时间到了,就放回去了。”

    七儿知道两个小伙伴都好,又问起鸽院的鸽子们。

    “你若有闲,可以回去看看,不过这次调进来的侍候鸽子的,全是男鸽卫,你若要去,记得找个伴。”

    七儿一听愣了下,她没想到会调男鸽卫来接替她们。

    当五儿努力适应环境,七儿放下心事专心当差时,六儿向弟弟问起她不在时,是谁在照应他。

    齐数竹是个老实的,见姐姐问,便直言说了,六儿是在鸽卫营里受过训的,一听就知道,应该是鸽卫们帮她照应弟弟,心里感激,又有些懊悔,当初在黎府时自己似乎做得有些过了,白拿了月钱,却把事情都推给五儿和七儿两去做,亏得七儿是个实在人,不跟她计较,至于五儿,看做最多事的老实头七儿都没埋怨了,自然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她每次出去跑腿,可都是在借机偷懒呢!

    现在想想,她似乎亏欠七儿蛮多的,还有黎教主,由着她偷懒没跟她计较,还派人照应她弟,想起来就觉得脸火辣辣的生疼。

    “姐,你怎么了?可是王叔他们有何不妥?"

    “没,没事儿,就是想到两个朋友,想到之前朝夕相处,突然分开了,也不知以后还有没有见面的机会。”说着便觉有些怅然。

    年纪尚轻的齐数竹不懂姐姐的心事,只是茫然的拍着姐姐的背以示安慰。

    隔天六儿送弟弟上学后,便顺着弟弟说的地址找过去,见到被称为王叔的鸽卫头领,便先行道谢。

    王叔自然是将功劳全归给教主,“这是教主善心,知你们姐弟孤苦无依,你离开后,怕小公子一人被人欺负,所以才交代下来,命我们照应他一二。”

    “是,还请王叔向教主转达我的感谢之意。”

    “会的。”王叔并不多说,不过六儿受过鸽卫的训练,看院子里的鸽卫们一脸兴奋,却极力维持平静,便猜他们有差事要忙。

    忽地鬼使神差的令她开了口,“不知王叔可有什么事能让我帮忙的?”

    王叔打量她一番,然后才道,“您别说,还真有。”

    说着便把他们正在忙的事跟她说了,听说是程樵房主导的拍卖会,六儿就来劲了,待得知王叔他们的意思后,更是积极参与,大有要一举掀翻程樵房的态势,让王叔不得不开口,“六儿,咱们悠着点啊!一口气掀翻他,不好,你们家这口气憋了这么久,得慢刀割肉方能泄恨啊!”

    六儿原本尚快意恩仇,但听王叔这么一说,又觉他说的对,一口气收拾了程樵房,确实是很痛快,但他们给自家的是那么长时间的痛苦,凭什么轮到他们时,一下子就让他们解脱了?不成,还是得慢慢收拾才好。

    “你那位义姑姑手里还收着你祖父,交托给她,让她转交给你们姐弟的财产,得想方子让她吐出来才成,太快收拾他们母子,没把你祖父留下的财产拿回来,岂不让你祖父在九泉之下愤恨难平。”

    齐鹏程过世前,就跟孙女交代过这事,但他过世之后,程世子夫人翻脸不认人,六儿自然都很清楚,“我家的财产要拿回来,不过婚事就甭提了,要我嫁那种男人,我宁可不嫁。”

    六儿对程樵房这位曾经的未婚夫很不屑,尤其对他和师祖的小妾搞在一起,生了儿子还企图混淆师祖家的血脉,感到鄙夷,这得多无耻的人才能干出这种事情来啊!

    王叔暗点头,这个丫头还算明事理,反正他们本来就要扳倒程樵房和方束青,顺手帮小姑娘姐弟取回自家财产,不过小菜一碟。

    刘二通知凤公子,关于六儿的事后,他便跑来找黎浅浅商量,“我是觉得六儿要向卫国公世子夫人讨回她祖父的财产,不需要对外公开,免得拿回财产后,她们姐弟反成了香饽饽。”

    没有自保能力的齐家姐弟,就算讨回财产,也很可能落入有心人的手里,如此不就成了好心办坏事吗?

    黎浅浅点头同意,随即去信东齐,王叔接到消息后,暗为黎浅浅等人考虑周到感到叹服,他家教主真是大好人啊!

    与六儿说起时,他没忘把此事跟她说,让六儿听了直掉泪,因此下了决心,此事解决后,要跟着王叔他们好好当差。

    不数日就是拍卖会,程樵房拍过许多次韦长炼制的药丸,不过之前经手的不过是些平常的药品,不像这次的药丸是属于绝世好药。

    “这些药丸的药效,可都让拍卖行的药师们鉴定过了?”

    “都鉴定过了,您就放心吧!”程樵房的小厮拍着胸脯保证道。

    可也不知怎么回事,程樵房就是觉得心口砰砰乱跳,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

    他举目四望,良久才发现没看到方信怀,“方郡马呢?”

    小厮闻言踮起脚在屋里张望了一遍,没看到人,又看一遍,“还没看到方郡马,还是要小的出去问问?”

    “不必了,想来他大概又被他那位好妻子给绊住了。”

    安云郡主的作派和她母妃一样,动不动装柔弱,装病,但凡方信怀有什么事要出去,她就病了,也就方信怀吃她那套,要换做是自己,他才不甩她,病就找大夫啊!硬把丈夫扣在身边做什么?他又不是大夫。

    不出程樵房所料,方信怀确实又被妻子绊住了,不过这回她倒不是装病,她现在有更好的武器在,她怀孕了,有疑似动了胎气的情况,方信怀能不担心吗?她肚子里怀的可是他的孩子啊!他们方家要有后了,叫他怎能不小心不紧张?

    好不容易候来大夫,等他把过脉,确定没事,方信怀才放下悬着的心,好生叮嘱妻子一番后,他方匆匆出门赶赴拍卖会。

    拍卖会已经开始,因为标榜是韦神医精心炼制的奇药,韦神医如今中风偏瘫,怕是这辈子再无法炼制新药了,因此这批绝世好药就成了奇货可居。

    自各地赶来的买家,拿着拍卖行发的药师鉴定书,仔细的研究着。

    方信怀赶到时,已经成功拍卖出五颗药了,其中拍出目前最高价的药,是能治心疾的药丸。

    听到那颗药丸竟拍出五万银,方信怀暗惊不已,他快步走向后台,找到程樵房,“没想到韦神医炼的药,竟然这么值钱。”

    程樵房点头,他也没想到,原以为能拍到一万银就够高了!

    方信怀忍不住道,“要是之前就知能拍得这么高价,就不把那些药便宜卖了。”

    程樵房看他一眼,心说,又不是没跟你姐说过,可她就是讲不听,他也拿她没办法。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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