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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教主难为全文阅读

作者:扬秋     穿越之教主难为txt下载     穿越之教主难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二百九十二章 不冤

    邹莺莺叔侄两加上护卫和仆役们,看着这一团乱,心里颇为得意,倒是负责动手的护卫头儿,有点想不明白,这两处是他们分工合作同时下手,按理人手少了,事情变多,会略有不顺。

    然而他却发现,做起事来格外顺当,彷佛神助,该不会冥冥之中有神明相助?可他们是伤人耶!神明也会助他们一臂之力吗?

    还是说这两个女人就是坏人,收拾她们就是替天行道,所以神明知道了,也出手相助?

    是这样子吗?

    不过护卫头儿没说出来,只把事情放在心里,之后去了庙里或道观,都忍不住去上香祝祷一番。

    也许是心理作用之故,不管是去庙里还是观里,只要去上过香,回来后再办差,都感觉格外顺当有如神助。

    被人当成是神明,隐在暗处出手帮忙扫忙和补全的三卫为善不欲人知,不过做主子的自然不能看着下属白白付出没有得到回报,所以黎浅浅很大方的找上张七老爷及邹雄,要求他们给予回报。

    张七老爷看着面前的人,有些蒙。“你的意思是……”

    “我们夫人的名声,不是任人随意想踩就踩的。”刘二笑眯眯的摇着扇子道。

    张七老爷苦笑,“可那不是我们家的下人所为。”

    “七老爷此言差矣,本家的主母御下不严,难道不是你们张氏一族的事?”刘二顿了下,等张七老爷反应过来,张七老爷看着刘二半晌,终于露出笑容来,而且这抹笑越来越大,刘二知道,他懂了。

    张七老爷正愁本家会为此和自己扯皮,王奶娘有错,也是本家的下人,论理轮不到自己出手惩治,若是黎教主的人出面要求张家处理呢?毕竟王奶娘无事生非,被她坏的是人家黎教主的名声,在黎教主看来,都是张家人,她的要求有人出面处理,旁的她不管。

    而且,也只有张家自己人在分本家和旁支,对外人来说,他们就是张家,是一体的。

    又没出五族,要是犯了什么滔天大罪,诛九族,疏莲城张家也不能幸免。

    哦,对,他们家住在赵国,若本家在南楚犯了诛九族的大罪,只要张七老爷兄弟几个不犯浑跑回南楚,就不会被论罪,但是他们的老子娘可都在南楚湘城呢!

    所以说这关系是他们想撇就撇得干净的?

    其实人要是好好的,那万事大吉。

    偏偏昨晚上,王奶娘一伙人出了事,全都泻肚子到虚脱,要是一个不好把人弄死了,本家那位肯定要借题发挥的!

    黎教主这位使者来得太好了,话说得虽然有点蛮横,但就是要这样蛮横,才能说服本家来人,瞧,不是我不按规矩来,而是人家黎教主的人态度很强硬,我不得不出面啊!

    见张七老爷反应过来了,刘二便抱拳走人,后续的事情,自然就交给张七老爷去处理,毕竟是他们张家的事,外人不好置喙。

    接下来去的是邹雄叔侄住的客栈,双方之前有生意上的往来,此番是由分舵主及玄衣作陪。

    邹雄看到分舵主,心里一咯噔,心说这几位来意为何?

    等听完刘二的主张之后,邹雄有点头疼,又有点想笑,这位黎教主未免有点太天真了,不,不止天真,还有点异想天开,怎么把王奶娘犯的事,推到他们邹家头上来呢?

    “刘管事,您方才这话,实在有些牵强了,这张小姐奶娘犯事,伤害到贵教教主名声,您该找张家人负责去,怎么找上我们家来了呢?”邹雄笑嘻嘻,但看得出来,他其实对刘二他们极其不满。

    “按说,是跟邹家没什么关系,不过这位张小姐不是已经是邹大爷的妾室了吗?可她让下人跑到我们分舵外头来放话,要我们公子夫人救她,您听听这是什么话啊?这是把邹家当龙潭虎穴,不能也不想进?”

    刘二看着邹雄的脸色拉了下去,方才只是面沉如水,现在就黑得跟墨汁没啥两样了!

    他满意的勾起嘴角,“她这是想另攀高枝?还是邹家指使她,来给我家公子和夫人泼脏水的?”

    邹雄嘴角抽搐,手掌紧握成拳,看得出来他这是在极力控制情绪,“您也别说我们公子夫人天真,我们夫人那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最过份的是,我们家夫人最近身子欠佳,大伙儿正哄着她,深怕她不开心呢!”

    刘二板起了脸道,“您说,好端端的,就突然来了个人,硬要把她扯进浑水里不说,还有人想借机混入分舵,居心叵测哪!”说这话时,眼神还往一旁站着的邹莺莺瞟了下。

    这意思就颇耐人寻味了。

    邹雄心说,不会是那个王奶娘仗着张玉娴的势,在外头乱说抹黑小侄女吧?可是他怎么没接到消息呢?还是说,那个王奶娘私下又对人说了什么?

    他想到了王奶娘一伙人最后是被张七老爷带走的,他们邹家和凤家庄分舵有生意上往来,自然也得知道疏莲城里的情况,张家一直想和凤家庄攀上关系,只不过一直未能如愿。

    如果他们利用王奶娘这机会向凤家两位当家人示好……,王奶娘是张家本家小姐的下人,在外人看来,张家本家和旁支是一体的,但私下如何,谁也不好说。

    若能用一个本家犯错的下人,换来和凤家庄合作的契机?相信任谁都晓得该如何选择。

    至于他邹家,反正犯错的人是王奶娘,那是张家本家的下人,与他张家旁支有何关系?张家本家的张老太太是邹家的姑祖奶奶,与旁支扯不上边,好处更加分不着,那借抹黑邹家来讨好凤家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算邹家人知道了,想要因此向张家讨要说法,也只能向张家本家说去,毕竟王奶娘是本家的下人,与旁支何干?他们只是把王奶娘说的话,转述给凤家庄的人知道而已。

    因为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邹雄的脸更黑了,邹莺莺的脸色也不好了,她倒是没想到张玉娴主仆,还能把事给扯到自己头上来。

    “是王奶娘说了什么吗?”邹莺莺问。

    刘二笑,“那位王奶娘居心不良,我相信邹家人肯定一早就看出她有问题。”

    “你怎么知道?”脱口而出的是邹莺莺的大丫鬟梅沁,邹莺莺闻言转头惊讶的看着她。

    察觉到自家小姐的目光,梅沁讪讪道,“小姐,不是奴婢故意隐瞒您,夫人说,表小姐她们主仆是一丘之貉,要是主子是个好的,那个王奶娘也不敢如此胆大妄为。”

    邹莺莺心知母亲对大嫂一直不怎么满意,因为她进门多年一直未能传出喜讯,但是人家娘家父祖兄弟都是得皇帝赏识的,她大哥是白身不说,日后要接掌门主之位,名符其实的是个江湖人,大嫂嫁过来是下嫁,为了三哥的前途,她娘不敢明着对大嫂表示不满。

    利用张玉娴给她添堵,再恰当不过。

    只不过她娘想不到的是,怎么就这么刚刚好,大儿媳有喜啦!还差点被张玉娴搞得这一出给闹腾得差点小产?

    这是谁都始料未及的事啊!

    梅沁心说,大小姐是个耿直的,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不管你是何身份,撞到她手里,就只有被她数落的份儿。

    自家夫人可怜哪!摊上这么个女儿,想使个手段,都得小心不能让女儿逮到,不然能念叨到你投降为止。

    梅沁不晓得的是,张玉娴得邹三爷点拨,已然幡然醒悟,只不过她扭头又掉进邹三爷的温柔陷阱里头。

    邹三爷对这个胆敢算计自己的表妹很是厌恶,正巧他对大嫂的一些举动不是很满意,他刚想从大哥夫妻的下人着手,给他们夫妻安插根钉子,一来给大嫂添堵,二来帮自己打探他们夫妻的情况。

    这个表妹自个儿送上门来,从头到尾都没自己的事,就算父母之后有所怀疑,也扯不到自己身上来,就顺手利用了一把。

    邹三爷安插在母亲身边的钉子,倒是早就告诉他,母亲对长嫂的不满,所以他对自己把表妹甩锅给大哥一事,完全毫无愧疚之意,谁让他老婆先出手招惹自己的呢?

    至于他大哥会不会因此不满?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只不过邹夫人知道张玉娴主仆的行动,知道长媳和其娘家的作为,却不晓得邹三爷已然知晓所有的事,并且隐在背后操控着这一切。

    她只想赶紧将此事落定,至于张玉娴,究竟会不会进门作妾?那不是她所关心的,重要的是,不要让她的长孙因此受到影响。

    梅沁是邹莺莺的大丫鬟,跟着她出门,怕女儿会被张玉娴主仆给哄了去,邹夫人才对她说了一些事,让她看着女儿,别被舌灿莲花的王奶娘给骗了去。

    刘二在邹雄叔侄这边放了把火,为黎浅浅夫妻讨要到赔偿,就带队回去了。

    邹雄这头气得半死,命人去张家打听消息,虽然邹雄的人在疏莲城算是混得挺开的,但强龙不压地头蛇,张七老爷家在疏莲城的影响力还是不容小觑的。

    张七老爷想利用王奶娘一事,和本家争权夺利,面对外人的刺探,都是口风一致,把他们想说的,推说是王奶娘说的,至于王奶娘?她是别想活着出去了。

    刘二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会把王奶娘推出去。

    邹雄的人撒了不少钱出去,才换来肯定的答复,把邹雄叔侄气得不轻,要是王奶娘在他们面前,肯定会被活活掐死了。

    鸽卫们把情况回报给刘二,不免要问一声,“就这样放过王氏?”

    “没放过她,邹家和张七老爷都不会让她活下去,张太太的人更加不会放过她。”

    鸽卫们放心了,继续盯着事情发展。

    黎浅浅他们也要出发离开疏莲城了,这日天还没亮,凤家庄分舵角门外已停了一队车马,黎浅浅是由凤公子抱着上车的,黎漱他们看他照看得稳妥,这才分别上车,车队由分舵离开时,张家本家来的车队正好进城。

    双方擦肩而过,张家来的张老太太心腹贺嬷嬷撩起车帘往外瞧,看到黎浅浅他们的车队,不禁赞叹了下人家车队的骏马,实在是太俊了!

    贺嬷嬷的丈夫和儿子专为张家饲养马匹的马夫,耳濡目染下,贺嬷嬷对骏马的鉴赏力也高于其他仆妇,她精明果断,所以张老太太才会派她前来。

    不是张老太太不相信儿媳,而是这个儿媳妇干的蠢事实在多不胜数,让她不得不派人盯着。

    张太太耳根子软,她生的儿女都跟她一样,有这个毛病,连带的,她使的心腹也跟主子一个毛病,处理不了王奶娘不打紧,就怕三言两语被人摸透了底不说,还被策反了。

    虽然说,已经把王奶娘娘家和婆家人全都处置了,可是王奶娘那张嘴,让张老太太心生忌惮,不得不小心防备着。

    “贺嬷嬷,您要真喜欢那家的马,不如让管事去买下来?”张太太派来的曾嬷嬷讨好的说。

    贺嬷嬷冷笑,“这天下的好马多了,难道还能都买回来不成?”曾嬷嬷被这么一怼有些下不了台,讪笑了下想要打哈哈好混过去。

    谁知贺嬷嬷压根就没打算让她混过去,“刚刚过去那家,应该非富即贵,不管是拉车的马,还是护卫骑的马,全都是上等的好马,就是咱们家主的马,都没法跟人家比。”

    曾嬷嬷听明白后,脸色大为不好,贺嬷嬷放下车帘,道,“要真能让我们买下,你说,这马要不要献给家主呢?再说了,那样神骏的马儿肯定不便宜,就算把你我卖上个十来回,都凑不齐买马的钱呢!”

    曾嬷嬷张了张嘴,却不知要从哪回起,似乎怎么回,都有错啊!最后她只得讪讪的闭上嘴巴。

    “对了,听说王奶娘日前跑去凤家庄分舵外头乱说话。”贺嬷嬷顿了下,等曾嬷嬷抬头看自己,她才接着说,“你说这个人这么笨,她是怎么把太太给哄得团团转的?莫不是有人在太太面前帮衬着?”

    曾嬷嬷一听急红了脸,忙要为自己辩解一二,谁知人家贺嬷嬷嗤笑了一声,曾嬷嬷不解其意,正想开口问,就听贺嬷嬷说,“王奶娘在玉娴小姐身边侍候着,甚少在太太面前走动,她却能把太太哄得服服贴贴,肯定是有人在太太面前为她说话。”

    “不是我。”曾嬷嬷脱口而出,贺嬷嬷笑,“我也没说是曾嬷嬷你啊!而且那也肯定不是你,不然太太不会派你领这个差。”

    曾嬷嬷乍听她的话,心里一松,但随即心又吊了起来,“贺嬷嬷这话是何意?”

    “这不明摆着的吗?谁代太太出面处置王奶娘,肯定要得罪玉娴小姐的嘛!毕竟那是自小把她奶大的奶娘啊!”

    曾嬷嬷这时总算听懂了,咬牙切齿的恨声道,“程桂枝!”

    这人与曾嬷嬷同是张太太跟前得用的嬷嬷,“我就说嘛!她这回怎么这么好心,把这差事让给我,原来,原来啊!”

    曾嬷嬷气得牙痒痒,她只想到在太太面前露脸,却忘了这件差事会得罪玉娴小姐!失策,真是失策啊!

    贺嬷嬷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心说,这两个都不是好东西,要真是好的,怎么会帮着王奶娘哄骗太太?这趟差回去之后,曾嬷嬷肯定不会放程氏罢休,到时狗咬狗两败俱伤之后,再由老太太给太太好的使。

    贺嬷嬷在心里盘算着,府里有那些人是得用的,送的礼也厚实的,到时候她可得好好挑几个好的给荐上去给老太太。

    至于太太身边这些人,这些年也收了王奶娘不少好处,这回统统被收拾,不冤。

第一千二百九十三章 害羞了

    车队驶进凤家庄总舵时,楼外楼里的客人们早就接到消息,凤公子夫妻终于回来了!有不少爱慕凤公子的女侠,听闻消息后,一个个怕人看见,又迫不及待的施展轻功往外头来。

    年轻的侠士则故作稳重的,跟随长辈们的脚步,来到楼外楼外头。

    然而让大家失望的是,不管是凤公子还是凤老庄主,都在马车里待着,并未骑在马上与众人打招呼。

    “这是,累了?”有个十一二岁的少年侠士喃喃自语。

    站在他身边的是他的曾祖父,老人伸手慈爱的摸了摸孩子的头,“大概吧!”舟车劳顿的,就算是习武之人,也会感觉疲倦的。

    马车里,黎漱用脚踢了踢假寐中的凤老庄主,“你不出去和那些客人打声招呼?”

    “不必。凤家庄现在是我儿子当家,我这老头子还是别出来抢风头的好。”凤老庄主连眼都没睁,说完打了个呵欠继续睡觉。

    后头的马车里,黎浅浅睡得正甜,凤公子坐在她身边,听到外头的议论声,抬了手捂在黎浅浅露出外头的耳朵上,黎浅浅的头在他的掌下挪了下,然后继续睡。

    靠在车壁上睡觉的春江和春寿也听到外头的响动了,不安的欠了欠身,睁开了眼睛。

    “公子?”

    “不用理会,你们醒醒神,一会儿要下车了。”不醒醒神,一会儿怎么侍候他老婆?

    春江含笑点头,春寿嘟着嘴小声对春江说,“外头好像有不少人是冲着公子来的?”

    “嗯,不管她们,把教主侍候好才重要。”

    对,对对对,教主怀宝宝了呢!得小心侍候着,可别让那些人打扰了教主才是。

    才进属于凤家庄主人们的私宅,蓝棠已经带人迎上来。

    看到被凤公子抱下车的黎浅浅,蓝棠忍俊不住,“睡得真熟。”

    那是,凤公子温柔的笑着,彷佛抱在怀里的是他珍藏的宝贝,“她现在很能睡,也没孕吐,胃口还算好,就是偶尔想吃些特别的。”

    如三更半夜想吃烤鸭,吃水煮鱼之类,味道浓重香的,昨晚在客栈里,大半夜的说她想吃酸溜溜酸菜猪肚汤,客栈的厨子都歇下了,只剩打下手的帮厨,压根就没做过菜。

    可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抱着他手臂说她好想吃啊!不给吃睡不着的小模样,真是让人狠不下心对她说忍忍吧!等天亮了厨子起来了,立刻让他做。

    最后是叶妈妈硬着头皮上,煮出一锅不怎么正统的酸菜猪肚汤,猪肚煮得太烂,酸菜有些老了,汤除了酸,还有点涩。

    不过幸好够酸,黎浅浅喝了碗汤,就心满意足的倒头就睡,剩那一锅汤,只能大家分而食之,因为拿捏不住孕妇的食量,所以汤煮得有点多,然而他们人多,每个人分一碗,也就吃光了。

    凤公子因此特意给叶妈妈的月钱调高不少,还给帮忙的下厨赏钱,就不知厨子起床后,得知自己错过了这等好事,会不会气得跳脚?

    蓝棠趁凤公子走神,走上前给黎浅浅把脉。

    “她怀相还算不错,她自小心大,很多事情都不放在心上,不过那不表示她不在乎,你还是得仔细些。”

    凤公子点头,“我们才回来,还没住进新房,看来得磨合段时间了。”

    他们是在京城成亲的,成亲后就北上去了赵国,凤家庄的新房早就备下了,只是主人迟迟未归,今次竟是夫妻两头回进新房。

    蓝棠笑着点头,“浅浅的嫁妆都封在你们新房旁的院子里。”

    用一个院子来放嫁妆?凤公子有些蒙,当初说好的似乎没这么多。

    蓝棠似看出他的疑惑,道,“你们在赵国时,京里时不时就送东西过来,还有总坛也是如此,总坛的是张长老在的时候,让人送过来的。”

    黎浅浅毕竟是一教之主,总坛的管事们怕自家教主在婆家被人看轻,经常就把好东西送过来。

    蓝棠没说的是,新房旁边的三个一进院子全都被征用来当库房了。

    当初改建这里的时候,凤庄主兄弟都没成亲,老庄主甚至还带着女儿住到总舵后山的宅子去。

    总舵这里在凤庄主要成亲时,扩建了一回,凤公子要成亲,又扩建了一次,只是男人想事情,难免有疏失,例如库房就不曾在他们的预算范围内。

    此地本就是分舵,凤庄主把原来分舵主的住处整修了一番后,给凤老庄主留着,自己另让人给兄弟三人起新房,那时孟达生和蓝棠走得近,所以他给自己起的院子,就只有一进而已。

    给两个弟弟起的院子倒是蛮大的,都是三进院子。

    凤老庄主知道后,也没说什么,他心里其实蛮希望义子把蓝棠给娶回来的,当时看起来蓝棠嫁孟达生已成定局,他也不好说什么。

    后来得知孟氏族人坏了这门亲事,他心里高兴得不得了,压着义子把院子扩建成四进,等蓝棠进门生了孩子,凤老庄主颇得意自己的先见之明。

    小两口身为庄主和庄主夫人,侍候的下人本就多,再加上两个儿子,侍候的人更多了,还有小外孙也住在蓝棠他们院里,四进的院子还有空余呢!

    蓝棠的嫁妆也不少,除了蓝海给的,还有皇帝赐的,再加上黎浅浅为给她撑腰,给她置办了一大堆嫁妆。

    不过蓝棠并未把所有的嫁妆全都摆在凤家庄里,在湘城,她还有黎浅浅当初为她置办的宅子,有些嫁妆就搁到那里去,方便她去湘城给蓝忘上课时小住。

    此外,蓝棠的儿子可是镇南侯呢!湘城有镇南侯府,偶尔也得过去住几日。

    小朋友们这两天被送去侯府暂住,所以没在这里迎接叔叔婶婶,凤二公子亲自坐镇侯府,小朋友们有二叔叔、二舅舅作伴,连爹娘都可以不要了。

    凤二公子没受伤前,也是一枚武学好苗子,虽不至于像他弟那样逆天,也不像大哥那样有天份,但好歹也是同辈中的佼佼者,对习武时,常会遇到的心理、生理障碍,他都门儿清。

    至于文嘛!兄弟三个当中,他的文采算是拔尖的,给小侄子、外甥开个蒙教习字,那是绰绰有余,他是过来人,知道孩子们的心理,不管授文教武,都比夫子和武师父要强许多。

    凤庄主和蓝棠的两个儿子,其实都还小,尤其小的,那就是还在吃奶的娃,连站都还不会呢!他能学些什么?跟着哥哥们去湘城小住,不过是去凑兴的,重点是凤乐悠的儿子,他够大能启蒙了,有弟弟们陪着,一句要给弟弟们做榜样啊!就能让他元气满满。

    此外凤二公子还顺便把蓝忘的学业也管着了,几个小男孩凑在一块儿,玩的那叫一个尽兴,就连凤庄主的小儿子,看着哥哥们玩的高兴,他在奶娘怀里,也能蹦得开心。

    蓝棠把孩子放出去,是为了要筹备八月中秋和九九重阳,两个节日的活动。

    本来凤家庄遇到这些节日,多半是自家人庆祝一番,以前凤老庄主夫人和凤老公子夫人还在时,就都是如此。

    不过那是在京城,来到湘城之后,不少人邀宴,自家总不回请,感觉好像不太好,原本的分舵主夫人也如是建议蓝棠。

    蓝棠原本是沉溺在医术的天地里,对外头的邀宴完全不感兴趣,后来听到有人在背后说闲话,她才逐渐改弦易辙,主动担起庄主夫人的责任来。

    蓝棠为此憋了一肚子话,想跟黎浅浅诉苦呢!谁知黎浅浅有喜啦!还是睡着进家门的,嗯,还睡得挺沉的。

    蓝棠伸手在黎浅浅的脸颊上掐了一把,没把人掐醒,倒是把某位护妻心切的家伙给惹毛了。

    “大嫂,别吵醒她。”

    蓝棠讪笑,“得,还护上了。知道啦!”看凤公子还盯着自己瞧,蓝棠只得老实了。

    “你赶紧把人送进去歇下!你大哥还等着你过去呢!”

    “二哥呢?”只有嫂子在这里相迎,大哥忙着,那二哥哪去了?

    蓝棠笑,“你二哥帮着带孩子呢!这会儿统统在侯府。”

    凤公子听了大骇,“我二哥?带孩子?他成吗?他那爆脾气……”不对,自父母过世,二哥重伤之后,二哥的脾气就变了,变得特别好,好得让他看了都很想动手揍他一顿,让他赶紧恢复正常。

    可是他不敢这么做。

    想到自己好几回把二哥从鬼门关里拉回来,凤公子无语了。

    “幸亏有他在,不然,我还真没耐心哄那几个小鬼。”蓝棠这两年带孩子带到怕了,尤其是小婴儿,可爱的时候是可爱,可哭闹起来,那简直就是魔鬼,因为有理,没法跟他们说,人家小,听不懂。

    只晓得饿了哭,不舒服了哭,要人陪着玩了哭,害怕了哭,总而言之就是不管什么情况,就是哭。

    又不会说话,照顾他们基本得靠猜,要不是有有经验的奶娘帮带着,全叫蓝棠自己来?那她不定先疯了!

    面对忌医的病人,她能讲理说服对方,与自己沟通,可孩子?越小的孩子越难搞啊!

    与她的小儿子相比,小家伙和蓝忘简直就是小天使了!人家有事能用说的,就算说得不清不楚,但好歹能沟通!

    她的大儿子尚在学牙牙学语,小儿子那是连爹娘都还不会喊,更别说用语言表达出自己的需求了!

    也亏得凤二公子有耐心,在带小家伙和蓝忘时,还不忘把这两个小的也带上,可帮了她不小的忙。

    凤公子闻言不由叹息,“那位还好吗?”

    虽然问得没头没尾的,蓝棠还是晓得他说的是谁,摇头道,“不好,她的身子早就垮了,留在东齐的儿女也都没了,与瑞郡王早就失和,虽然同住郡王府,但夫妻两各行其事,瑞郡王管不住她,也懒得管。”

    蓝棠顿了下,眼神有些茫然,似乎觉得长平公主的作为实在让人不解。“她手底下早就没有得用之人,她弟在东齐失势,也顾不上她了。”

    东齐新帝登基,长平公主同母胞弟九皇子,如今过得生不如死。

    他曾一度是铁板钉钉的皇位继承人,任何人上位之后,都不可能容他过得舒坦,更何况,在新帝登基之后,他还曾想谋逆拚搏一把。

    奈何功败垂成!

    纵使他曾是太上皇最喜爱的儿子,太上皇也不会为了他,去为难新帝。

    旁人不知道,但太上皇自己清楚,这个曾经备受自己疼爱的儿子,可是曾让人在他的吃食里下药,无声无息的夺了自己的命。

    想来任谁都不可能容下,想要谋害自己的儿子的。

    九皇子一度离那个位置那么近,如今钱权皆失,被圈禁在王府中举步维艰,他连死,都不行,更别说派人去关心远嫁南楚的姐姐了!

    “长平曾经派人回东齐,向九皇子求援,不过那人拿了长平的钱,跑了。”蓝棠笑着摇头,“听说那一位在郡王府中,痴痴苦等,就盼着她那位好弟弟,能带人杀入郡王府,救她出去呢!”

    可惜她注定要失望了!

    说话间,已经来到内室,凤公子把黎浅浅放下,亲手为她盖上被褥。

    蓝棠在外间等着,等他出来,跟他说了湘城和凤家庄的近况,然后才让他去找他大哥,至于黎漱和凤老庄主,早就各自回房安置了。

    凤庄主见到阔别两年的弟弟,颇有种啊!可终于长大了的感叹。

    “你也要当父亲了!二叔和二婶在天之灵知道了,肯定会很高兴。”

    “嗯,就是二嫂还没着落,他们两肯定着急。”

    “有什么好急的?”凤庄主嗤笑,“该他的,逃不了。你别急,咱们就先准备着,等他想明白了,咱们立刻就能去提亲。”

    凤公子点头,兄弟两久别重逢,有许多话要说,下半晌,凤二公子赶回来了,小家伙见到小舅舅,开心极了,小舅舅回来,小舅母肯定也回来啦!开心!

    小舅母还没见过小弟弟呢!他迫不及待要献宝。

    结果还没跑出书房的门,就被小舅舅给一把抱了回来。

    小家伙一时有些害羞,二舅疼他,和他感情最好,可是二舅身子不好,他长大了,二舅就抱不住他了,大舅呢!连两个弟弟他都不怎么抱,更别说抱他了。

    所以小舅舅一抱住他,小家伙就感觉害羞起来了。

第一千二百九十四章 麻烦上门

    孩子的世界很简单,只要有爱他的人陪着,他就感觉无比安全安心,只要他在意的人对他笑一笑,他就像小太阳回以灿烂的笑容。

    小家伙乖乖的让小舅舅抱去见小舅母,只是等他看到的,不是对他笑得甜美灿烂的小舅母,而是个睡到不知天昏地黑的人时,小朋友一时有点慌。

    “小舅舅,小舅母……”

    “小舅母肚子里有宝宝,宝宝还小,得多睡觉,你小舅母就陪他一起睡,咱们小点声,别吵醒她。”

    小家伙乖巧的点头,伸手抱住小舅舅的脖子,眼睛睁得大大的,观察着床上那个睡着的人。

    “小舅母睡得好香哦!跟小弟弟一样。”因为如此,所以小家伙就信了他小舅说的话。

    他小舅从来不骗他,如果他问了什么,小舅不好回答他的,他挺多就是不回答他,其实不回答他,也就等于是回答了。

    譬如他问小舅,为什么弟弟有父亲还有母亲,他就只有外祖父和舅舅、舅母呢?

    小舅说他也有父亲和母亲的,只是母亲被人所害,死了,父亲本是个聪明绝顶的人,有人觉得他太优秀,挡了他家孩子的路,就作坏弄傻了他,害得他父亲连自己都照顾不了,更别说保护他和他娘,所以他外祖父这才把他接回来。

    他又问小舅,既然外祖父这么厉害,为什么不把他爹也接过来呢?

    小舅就不回答他了。

    之前他小,不懂,后来他问蓝哥哥,蓝哥哥说,他父亲也有爹娘啊!他娘死了,他爹又傻了,没办法保护他,他爹傻了,却有他的爹娘保护他,所以不用他外祖父保护他爹。

    蓝哥哥还说,他祖父祖母就他爹一个儿子,他们还想他传宗接代呢!他娘死了,没办法再给他爹生孩子,所以他们留着他爹,要他再娶,再生娃呢!

    小家伙其实很想说,为什么还要他爹再生孩子呢?难道他不是他爹的孩子吗?他就不能为祖父母传宗接代吗?

    不过他没说,也没问,他知道,是因为他娘。

    他娘是外祖父的亲闺女儿,自小就是大家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她脾气大,又娇,还笨,被她姨母给骗了,不听亲爹亲娘的话,只听坏心眼的姨母的话,整天跟舅舅、大舅母摆脸,还专跟亲爹娘作对,最后还把亲娘给活活气死!

    二舅舅说,他娘很单纯很天真,就算被骗着把亲娘害死了,她还是相信她那方家表姐,相信她的片面之词,相信她改过了,相信她所言,最后害凤家庄几遭灭顶之灾。

    二舅舅和小舅舅的爹娘因此死了,二舅舅受了重伤,差点也死了!而他娘,疯了!

    大家都说她傻了,可是小家伙知道,说她傻了,不过是好听话,其实她就是疯了!

    二舅舅说,他和外祖父其实担心过,怕他生来痴傻,幸而他很聪明,不管教他什么都是一教就会。

    小家伙小声叹气,凤公子扭头看他,“小孩子家家的,叹什么气啊?”

    “等小弟弟生下来,我就有三个弟弟了,可是我比较想要妹妹。侯府有个小厮,他娘给他生了个妹妹,他说妹妹比弟弟可爱,小小的,哭起来小小声,秀气着呢!”

    凤公子听着有点想笑,因为小家伙毕竟年糼,说那么一大段话忍不住口涎直流啊!说几个字就得吸溜下。

    小家伙看凤公子那表情,以为他也觉得弟弟不如妹妹好,又叹了口气,拍拍小舅的肩头安慰道,“小舅,你别伤心,奶娘说,舅母们头一胎生儿子比较好,所以还是生弟弟吧!”

    虽然他也不懂为什么头一胎生儿子比较好,生女儿就不好吗?

    妹妹哭起来很秀气,不像弟弟哭起来就惊天动地,很可怕的呢!

    凤公子觉得再听他说下去,怕是瞒不住自己想笑的情绪,忙让春江她们端点心过来哄孩子。

    春江和春寿几个,不止端来点心,还顺带把小家伙带出去了。

    屋子里安静下来后,凤公子坐在床头,看着老婆甜睡的小脸,伸手摸了下,见她动都没动,不由伸手轻轻拧了她鼻子一下。

    黎浅浅伸手拍开扰人清梦的手,嘟嚷着,“你够了喔!跟小朋友学坏了!”

    “还不起?我陪你啊!”

    “嗯。”说完,头在枕头上揉了揉,又跌入梦乡。

    凤公子看着笑了,脱去外袍,躺到老婆身边,伸手把人搂进怀里,一起沉入梦乡。

    凤家庄内院里一片祥和,蓝棠把两个睡得昏天暗地的儿子安置好,就有丫鬟来报,“庄主晚上要给老庄主和公子他们接风,厨房派人过来问,要备些什么菜?”

    “老庄主和公子喜欢吃什么,厨房不知道?”蓝棠反问。

    丫鬟有些窘,这差事是她从另一个丫鬟那里抢来的,以前没干过这等差事,好不容易等到公子夫妻回来,想着能在这二位面前露脸,谁知,刚刚过去公子的院子,想问那二位想吃什么,没想到被人挡在了门外。

    所以她才会过来庄主夫人这里,想要赶在她与公子夫人见面之前,给公子夫人上上眼药的。

    蓝棠面色不改,心里却对眼前这个丫鬟很不喜。

    这丫鬟金香是前湘城分舵副分舵主夫人介绍过来的,说这丫鬟的娘是她的陪嫁丫鬟,嫁给副分舵主家的管事,夫妻两生了二子一女,这丫头在家时是千娇万宠的,娇养得十指不沾阳春水。

    她的爹娘都是管事出身,盼着女儿能高嫁,姑娘自个儿心气也高,等闲人瞧不上眼,所以想让她到总舵里来开开眼界,若能遇上个得用的后生,那就再好不过云云。

    话说得很好听,说白了就是这丫头瞧不上她家里的管事小厮,想要高攀,她爹娘也有心栽培她,就是想让女儿出嫁前,出来做做事镀镀金,增加点金含量好提高身价,希望别给她派太重的差事,人做不来的。

    一开始,蓝棠曾派云珠去探过她的口风,得知她希望进侯府做事,最好呢!做个位高权重人人巴结的管事妈妈,后来得知没成亲不能做管事妈妈,她才退而求其次,要求在侯爷身边侍候。

    等她得知,镇南侯不过是个小屁孩,侍候他,不免要把屎把尿,她才说要到庄主夫人院里侍候。

    云珠随蓝棠嫁进凤家庄后,原本是不打算嫁人的,后来还是嫁了,嫁给凤家庄的一位张姓护史公子,蓝棠怀二胎时,她刚生了女儿,出了月子后,就被蓝棠派去当凤磊的管事妈妈。

    不过她去试探金香口风时,显然是隐瞒了自己身份的,金香进府后,得知她竟是凤磊身边的管事妈妈,还让她娘找副分舵主古夫人替她出头。

    搞得古夫人是哭笑不得。

    就这个性子,想要高攀?她想要高攀谁?

    蓝棠看着金香若有所思,她似乎知道这丫头想要高攀谁了!

    只是,她怎么有这个自信,她看上哪个男人,哪个男人就会看中她呢?

    这等谜之自信,着实让人不解。

    金香看夫人似乎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急得想跳脚,可是她娘说了,在主子面前最后别做这些小女儿态,她不是自己的娘,不会吃自己这一套。

    要耍娇女儿脾气,还是得在男人面前用才行。

    蓝棠不知金香在想什么,挥挥手让她下去,只是金香自进庄里来当差后,就只能待在院子里侍候,好不容易逮着机会进屋来,哪肯轻易出去。

    她这身份其实挺尴尬的,说白了就是不入流的丫鬟,连等级都没有,其他丫鬟怎么可能让她进屋侍候,要是出什么状况,主子追究起责任来,她们可都要被牵连的。

    金香故意对蓝棠的指示视而不见,她爹娘可是副分舵主夫妻身边得用的人,再怎么样,庄主夫人都得给她爹娘几分面子的,要不然怎么会让她进府来当差呢?

    蓝棠对她的作为很是不悦,挥挥手,她身边的大丫鬟慕月立刻上前,冷声斥道,“夫人让你退下,你是咋了?听不见是不?既然听不见主子的吩咐,那你还是回家好生休养去吧!明儿起不用来当差了。”

    “你!”金香怒道,“你谁啊!你怎么敢这样跟我说话?夫人都还没说什么呢!你倒好,在我面前耍威风来了?"

    慕月和其他几个丫鬟见金香这等放肆,不禁都愣了下,因为没见过这么没眼力见的,没看夫人都沉下脸了吗?

    金香却以为自己震慑住她们,得意的扬起下巴,朝蓝棠走去,“夫人,夫人,你看看,这个慕月实在太过份了,竟然越过你训斥我呢!”

    “你太放肆了!竟然对着夫人说什么你啊我的。”竟然没用敬语?慕月杏眼圆瞪斥道。

    金香一听气急,伸手指着慕月气道,“你,你你,你是什么东西啊!竟然敢说我放肆,我进府后一直就是这么说话的,夫人都没说我什么呢!你一个丫鬟,凭什么说我?”

    哎哟!你也知道你进府后就都没对夫人用敬语?还理直气壮起来了?慕月眼一瞪,伸手反剪住金香的手,“我看你是连规矩都没学好吧?这样子的人,怎么能到夫人面前来侍候呢?”

    “本来也就没让她到夫人面前来啊!”另一个大丫鬟慕姗道,“她不是一直都只在院里瞎混的吗?就是因为她规矩学不好,容嬷嬷说既然学不好,那就别让她到夫人跟前来的,免得冲撞了夫人,今儿怎么让她摸进来的?”

    蓝棠接过慕琪端给她的茶,慢慢的拨着茶盖,道,“公子他们今儿回来,大家事忙,她就接了差事,来问接风宴的事。”

    所以还真让她接到了差事?

    “不对,这种跑腿的事,辜大厨向来都是交给他孙女的。”慕琪道。

    “辜粟昨儿跌了一跤,掉池子里了,昨夜里还发了烧。”慕圆从里间出来,听到大家在说辜大厨的孙女忙道。

    蓝棠闻言问,“落水了?还发了烧?怎么没人来跟我说?”她看着慕圆,慕圆昨儿没当差回家住去了,今儿早上才回来的。

    慕圆摇头,“我是今儿早上听我娘说的。”

    蓝棠看慕月一眼,慕月会意,转头就吩咐人去辜家问问。

    “辜大厨让你来问接风宴的?”蓝棠问。

    金香摇头,“不是啊!是厨房的李花……”金香反应过来了,那个李花是故意让自己把她的差事抢过来的。“我还给她十两银子。”

    大概全庄子的人都知道,金香心气高,虽然进府到夫人身边当差了,奈何学习能力不佳,教规矩的容嬷嬷发话,不让金香近身侍候夫人,免得因她什么规矩都不懂,冲撞了夫人,拖累她这教规矩的嬷嬷。

    可是金香一直努力不懈,非常积极想要到夫人身边侍候,为此出手颇为大方。

    无奈慕月她们看得紧,就算重金以酬,愣是没让她得逞过。

    昨儿就有人送消息回来,说黎浅浅她们今日回庄,接风宴是肯定要办的,那么辜大厨会派谁去夫人那里,大家也都知道的。

    只不过用这样的法子,就为了赚那十两银子?

    “这个李花是什么人?”蓝棠记得花名册上并没有这个名字。

    慕月等人摇摇头,她们也不知道,蓝棠沉吟片刻,让慕月去大厨房查,“把她带上,看看那个李花长什么样儿。”

    慕月领命,金香不想去,不过慕月怎么可能让她如意,抬手就点了她的哑穴,然后卸了她两条手臂,金香大骇,她是知道夫人身边的大丫鬟个个身手不凡,但怎么样的身手不凡,她却是不懂的。

    直到现在,她才真正看明白了,一出手就能反剪人双手,手指头一点就能让人说不出话来,手臂也被卸得动不了了!亏她还想在庄主面前露脸的,要是让庄主看到自己这么狼狈,会不会就此厌了自己啊?

    想到这里,金香不禁泪如雨下,直把脸上的粉哭出两条泪沟来。

    蓝棠看着不由摇头,让慕月赶紧带人去找李花。

    慕琪几个看着金香的背影,好奇的问,“夫人,您明知这丫头居心不良,怎么还答应古夫人让她进院子里来侍候呢?”

    蓝棠嗤笑一声,“古夫人大概是有什么把柄落在金香她娘手里吧!要不然,一个陪嫁丫鬟的女儿,就能让她舍下脸面,求到我这里来?”她顿了下,见慕姗等人露出恍悟的表情后,才道,“古夫人的儿子也不小了,年前听柯分舵主夫人说,古夫人在为她儿子相看媳妇。”

    这话一说,大家立刻都明白了。

    “古夫人怕是担心,金香她娘想把女儿嫁给古大少爷,怕她要挟自己,所以就想着祸水东引?”

    “不过嘛!应该也是金香心大,她啊!相中了庄主,她其实瞧不上古大少爷,所以古夫人把她推过来时,才会跟我说金香心气高。”

    这是既不想让儿子娶金香,又气恼金香看不上自己的儿子吧!

    “可是她也不该把人推您这儿!”

    “没事儿,反正出了今儿这事,就算她想留,庄主他们也不会让她留下了。”

第一千二百九十五章 麻烦处处有

    在父亲和弟弟夫妻回庄的第一天,就发生有人混入大厨房的事情,这让凤庄主震怒,下令彻查相关人员外,还特意回去看老婆。

    内宅是老婆管着的,出了这样的事,想来她心里肯定难过自责得紧。

    进到院里,来到正房外,他立在廊下往窗里看,就见老婆独自一人坐在桌前,桌上摆着本册子,想来应该是花名册才是。

    他想了想,原是要提脚走人了,不过屋里传来蓝棠的声音,“进来吧!正好帮我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的胆子。”

    凤庄主笑着应声提脚进屋,才进屋就看到妻子举着册子要交给他。

    “给!”凤庄主走过去接下,顺势在蓝棠身边坐下,“有哪几个需要特别留意的?”

    “不好说。”蓝棠叹气,“你知道总舵里分了好几派势力?”

    “知道。”凤庄主低头笑了下,“其中最大一派,就是义母留下来的。”因为凤乐悠的关系,凤老庄主虽把庄主之位交给了凤庄主,接手后的凤庄主面对义母留下的人,却不好处置。

    以前她们背着正牌主子,听从方夫人的话,处处给正牌主子下绊子,帮着方夫人给凤老庄主夫人下套,可是他们没有实质的证据,本来这事由凤老庄主出手,会简单许多,但是凤庄主不好跟他开这个口。

    本来蓝棠进门之后,作为新一任当家主母,她可以名正言顺的处理这些人,奈何接下来事多,忙着忙着也就忘了。

    黎浅浅成亲后,小夫妻两跟着黎漱和凤老庄主去了赵国,按说她应该有空来处理这些人了,结果她怀了二胎,而且这段时间,这些人老实安份得很,一时间还真拿不到他们的错处。

    蓝棠就和凤庄主说了,如果他们就此安份下来,说不得得将人留下来,毕竟是小家伙亲祖母的人。

    没想到他们会选择今天跳出来生事,是想让凤老庄主对她这个儿媳不满?让他觉得她不堪担起庄主夫人的重责大任?想要令他另谋当家的人选?整个凤家庄就她和黎浅浅两,唯二的妯娌两个,一个不堪大任,那就是另一个上任。

    想要借此离间她们两个?

    目的呢?

    是冲着她,还是冲着黎浅浅来的?

    蓝棠想到了这些日子以来,这些人在她这里没讨着好,想要另谋高枝以栖,也说得过去,不过要是黎浅浅也拒绝他们的话,他们又将怎么做?

    “京里传消息过来,镇西卫所要换指挥使。”凤庄主看完花名册之后,忽然天外飞来这么一句话,让蓝棠有点摸不着头脑。

    他们在说凤老庄主夫人留下的人,怎么突然扯到镇西卫所去。

    蓝棠张嘴正想说什么,忽然像想到什么似的闭上了嘴,扬眉问,“你是说,那对兄妹……”

    “嗯,如果我猜得不错,他们的父亲,应该就是即将走马上任的新任镇西卫所指挥使,韩熹韩大将军。”

    这位大将军是新贵,之前黎经时他们去东齐边境打仗时,南楚大军同时攻打西越,这位韩熹大将军便是此战一役成名。

    大家原本以为他和黎经时一样,是寒门出身的,没想到返京论功行赏时,他因故受了重伤,所以缺席那场浩劫,他是逃过一劫,但他的父亲和兄弟们却未能幸免。

    等到大家上韩国公家吊唁时,才震惊的发现,这位韩大将军原来是韩国公的儿子。

    他是庶出,又是最小的儿子,在京里时就一直不怎么显眼,等到十二岁时,就逃家入了军营。

    听说是在家时,被嫡母嫡姐打压,他姨娘为了保护他,被他的嫡姐从假山推下摔死,他也是因此才逃家的。

    这件事并未外扬,国公府死一个小妾,不算大事,庶子逃家,这事就有点大了,不过韩国公夫人和大小姐把事情圆得很好。

    韩熹逃家,正好让她们把责任推到他头上去,母女两个对韩国公说,韩熹和他姨娘发生争执,他失手把亲娘推下假山,看到亲娘被自己害死了,韩熹吓坏了逃家。

    母女两加上下人的证词,入情入理,韩国公无从怀疑起,只能相信妻女的话。

    为了不让家丑外扬,他也没派人去寻小儿子。

    直到在西越战场上父子才得以相见,韩熹和嫡母嫡姐感情不佳,但和几个兄长感情却不赖。

    那次他之所以会受伤,未能出席庆功宴,也是为了不让父兄在嫡母面前为难,故意自伤以避让,却没想到因此幸运逃过一劫,可惜他的父亲和兄长们全都折于此劫。

    老韩国公夫人和韩大小姐大概想都没想到,有朝一日,韩国公这个爵位会落在韩熹的头上,韩大小姐和老韩国公夫人托人找关系,想要让韩国公世子的儿子继承爵位,可是皇帝不点头,他们的作为全属枉然。

    因为十二岁就离家出走去从军,成亲娶妻也都是自己搞定,韩熹的妻子生第三胎时难产过世一尸两命,他便一个人带大一双儿女韩祥和韩瑞。

    韩祥今年二十,韩瑞十八,两人早就到婚嫁年龄,韩大小姐想让儿子娶韩瑞,一来可以和娘家有更亲密的往来。

    奈何她儿子看不上韩瑞大大剌剌的,殊不知韩瑞也瞧不上这个说话都要翘着小指的表哥。

    除此之外,前世子夫人和几个妯娌,都很热心的要为这两个侄子侄女牵红线,对象自然是各自的娘家侄儿或外甥。

    如此一来,原本姑嫂相处融洽的几人,因此出现分岐。

    再有就是她们都有各自看好的新韩国公夫人的人选,如此一来,意见更加分岐,就连老韩国公夫人也有自己的小算盘。

    其中最有竞争力的,当数老国公夫人的侄女,这个侄女早年守寡,若嫁给韩国公韩熹,她不必再生孩子,还能借国公府之力,为她之前生的三个儿子安排前程。

    本来老国公夫人就应允她,等老国公回府,就会为她的儿子们安排差事,谁知竟然出了那么大的意外呢!

    再来就是韩大小姐的小姑子岳玲珑,她这小姑子自小被娇惯得不成样儿,出嫁之后与丈夫两个一言不合就动手,她婆家是文官之家,当初会娶这个媳妇,全是碍于韩国公府的威势不得不从。

    但后来实在闹腾得太厉害,韩大小姐的小姑子被丈夫一巴掌拍倒在地小产了。

    最后只能合离了事。

    岳玲珑合离后就待在娘家,家里寻思让她再嫁,实在是她太会闹腾了,岳家二老受不了她动不动就闹腾,今儿惹兄嫂不快,明儿害弟弟夫妻拌嘴,后日就该小辈们被姑姑欺负了!

    自她合离归家之后,家里成天鸡飞狗跳,闹个没完!

    要是他们夫妇两年轻个十几岁,兴许还能压着儿子媳妇们几年,现在?他们也怕女儿把儿子媳妇们得罪光了,保不齐要牵连他们两个老的。

    本来韩大小姐也没想到这茬,谁知小姑子自己看上了她那个庶弟,跑来找她,说她看上她那个刚继承爵位的庶弟,要她帮忙她嫁过去韩国公府。

    韩大小姐原本是不想答应的,因为一旦小姑子嫁给韩熹,要与她朝夕相处的,可是她亲娘啊!

    清楚小姑子秉性的韩大小姐,怎么肯坑亲娘呢?

    但是她也知道,如果出手帮忙了,最后事未成,公婆和丈夫不会怪她,小姑子也无话可说,但不答应帮忙,那她在婆家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所以她出手了。

    韩熹自此就与黎经时成了难兄难弟,不过黎经时比他幸运,他的长子都快要三十岁了,一旦成亲,内宅自有长媳当家,他要不要再娶?全由自己作主,没人能做他的主。

    皇帝早些年还想为黎经时牵红线,想把自己的堂妹或表妹嫁给他,后来大概是想通了,逼黎经时成亲,等于是把这员猛将放出去,任那些勋贵世家及文臣去拉笼他。

    那还不如别再娶的好。

    韩熹就不同了!

    他的亲爹虽然过世了,但嫡母还在啊!而且他的年纪比黎经时要小,儿子也就那么一个,看看他爹,甭管嫡庶,可是有六个儿子的啊!结果就剩他一个,所以他怎能不再娶?

    但是韩熹不傻,他可是亲眼看见嫡姐把他姨娘推下假山的,嫡母就在一边看着呢!这两母女给介绍的女人,他敢娶?不怕再娶的妻子生了儿子后,自己小命就得玩完?而且他也怕,长子会比自己更早玩完,毕竟他是嫡长子,挡着继室生的嫡子的路呢!

    如果韩家没有爵位,兴许那两母女不会这么热心为他相看再娶的人选。

    凤庄主之前就为妻子解说过韩家的事,因为韩祥和韩瑞乍然出现在湘城,还对章朵梨表现得十分亲近,让人觉得突兀且意外。

    “韩熹这是看上朵梨,所以示意两个孩子抢先来亲近她?”

    “也许,也许是他授意的,也或许是两个孩子自做主张的。”

    蓝棠曲指在花名册上轻敲,好一会儿才道,“这收买他们的人是怎么想的?绕这么大的一个弯?”

    “也许人家并没有绕什么弯。”凤庄主嗤笑一声道,从怀里掏出信给蓝棠,“看看,这是我们刚刚在议的事。”

    蓝棠拿过来一看,忍不住倒抽口气,“这老韩国公夫人这手也伸得太长了吧?”

    “这老太婆在京里的人缘一直都不怎么样,会和瑞郡王妃搅和在一起,也不奇怪。”

    东齐的这位长平长公主,被人哄来南楚,见凤老庄主一面后,就此情根深种,非凤老庄主不娶啊!嫁不成后由爱生恨,造成凤家庄的浩劫,凤老公子夫妻以及无数凤家庄的人员惨遭横祸。

    自责的凤乐悠疯了,凤公子被父母强灌内力差点爆体而亡,凤二公子被长平长公主的内侍掳了去,差点被折磨死。

    还以为她已经安份了,没想到她竟然还能怂恿别人,来对凤家庄下手?

    “看来她日子过得太舒坦了!还有这个闲心设计指使人对咱们下手?”蓝棠对此感到匪夷所思。“为了一己之私,她还要害死多少人才肯罢手?”

    “难了!”凤庄主冷哼,“她那小女儿已死,另外几个留在东齐的孩子,死的死,失踪的失踪,所以她才会疯狂如斯,想着要死,也要多拉几个垫背的吧?”

    蓝棠青着脸,“真是个疯子!”

    “老韩国公夫人育有三子一女,三个儿子都死了,就剩这位韩大小姐,她对这个女儿可比对亲孙子还好,就连对外孙也比亲孙子好上数倍。”

    倘若不是有亲孙子在,只怕老夫人当初在运作时,就会把外孙子推上韩国公的位置。

    孙子有亲娘在,孙子自然是听亲娘的,要是外孙继承爵位,他娘是她闺女儿,自然是与她这外祖母亲近。

    瑞郡王妃就是抓到了她的软肋,想想看,老国公夫人连让亲孙子继承都不怎么乐意了,对继承了爵位的韩熹又怎会心悦诚服呢?

    “她就是拿捏住了这老太婆的心思,就像当年她哄方束青一样,只不过她没想到的是,方束青看似单纯实则心眼多着,而这位韩老国公夫人年纪虽然一大把,但是自小就顺风顺水长大的,成亲后没多久就自己当家了,可以说韩国公府,一直是老国公夫人的天下。”

    “这也就难怪,她会看韩熹不顺眼,冷眼看着她女儿行凶而不制止。”

    凤庄主摇头道“日后可得好好教孩子,千万不能让他们学歪了。”

    蓝棠点点头,“这些人,你打算怎么处理?”

    “以法行事。”凤庄主道,“他们犯了法,不该循私领人进庄,那人待的可是大厨房,你想,若那人想直接取我们性命,那可是易如反掌啊!”

    藏在暗处,没人晓得她的存在,辜大厨他们根本无从防备,这次是因为对方另有打算,才让他们逃过一劫,否则,对方要真动起手来,那真是悄无声息,他们只有冤死的份了。

    “而且我们也不知道,除了李花之外,他们还安插了多少人进庄。”

    这次能逮到李花,完全是个意外。

    “这个李花有些奇怪,她在大厨房待着,没人怀疑她,她为何要推辜粟下水?难道就为了让金香能到我面前来?”蓝棠不解。

    凤庄主拍拍她的肩头安抚道,“让人看好孩子,我们去大厨房走一趟。”

    想不明白,就亲自走一趟吧!

    蓝棠点点头,让慕圆和慕姗去找云珠,帮她看好孩子们。

    “幸好浅浅她们回来了,她身边有春江和春寿,可以帮忙照看小家伙。”

    凤庄主笑,“你别忘了,浅浅的武艺可在她们两之上呢!”

    指望她们?还不如指望黎浅浅呢!

    不想此言一出,竟惹来妻子的白眼,“浅浅有孕在身,近来嗜睡得很,怕是没精神帮忙照看孩子。”

    凤庄主笑了下道,“他们两在赵国就遇到一堆麻烦,没想到回来家里了,还是麻烦一堆,真不知是他们两走运呢?还是不走运?”

第一千二百九十六章 阴魂不散

    凤庄主夫妻两从院子出来,就直奔大厨房而来,大厨房并未得到两位主子要来的消息,直到两人突然出现在大厨房门口,大家才晓得主子们来了。

    乍然看到他们夫妻两出现,大家都很紧张。

    辜大厨沉着脸上前见礼,主子们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既然会来,那肯定是大厨房出事了!

    他身为大厨,大厨房归他管,自己的地盘出事儿,自己却浑然不知?回头主子要是问起来,讲真,他还真不知要怎么回答!

    凤庄主等众人一一见礼后,才点了辜大厨到外头说话,其他人,就交给蓝棠去处理了。

    蓝棠已非吴下阿蒙,现在的她处理这些琐事,可以说是驾轻就熟利落得很,再加上她身边的丫鬟帮衬,厨房里的这些厨工帮厨们,很快就招出李花的来历。

    李花原不是庄里的人,是老庄主夫人一个陪房张嬷嬷的孙媳妇,是打外地嫁过来的,打那儿嫁过来的?这话问得大家面面相觑,就是没人能给个正确答案。

    后来还是慕月提议,让人去张嬷嬷家附近打听打听,兴许会有人晓得。

    于是蓝棠派了几个嬷嬷前去打听,为什么不派丫鬟们去?她身边的丫鬟生得漂亮又机灵,又是知根柢的,叫她们去肯定事半功倍不是?

    蓝棠见慕月几个都不解的看着自己,便道,“现在是什么时候?这个时候还在家里的年轻姑娘,除非是休沐,否则这时间不会在家,可就是休假在家,也不会一下子冒出这么多个年轻的大姑娘来。

    除非有猫腻。

    但年纪大的婆子们一下子出现这么多个在住家附近?附近有姑娘好事近了,准婆家派人上门来打听底细,或是有后生好事近了,准岳父母派人来打听消息的。

    如此一来,嬷嬷们四下打听消息,也会被人自行脑补合理化。

    不得不说,蓝棠和黎浅浅待久了,多多少少被她同化了,不知不觉用了黎浅浅说溜嘴的用词,除黎浅浅之外没人使用一样的用词。

    蓝棠没有宣之于口,但偶尔会将之派上用场,譬如现在。

    看着几个嬷嬷在慕月的带领下离开,蓝棠坐下来,和众人闲话家常。

    一开始面对着当家主母,大家都有些害怕,不过看蓝棠态度温和,一点也不像李花私下抱怨说的那样高傲,渐渐的有人将李花之前散布的谣言对蓝棠说了。

    蓝棠这时才恍然大悟,她就说嘛!自己的医术明明很好,外头不少人求着她看诊呢!怎么自家大厨房里的人,愣是没一个找她看诊的呢?

    原来如此啊!这个李花真是厉害,从大家口中描述可以得知,这个女人生得清秀怯懦,寡言沉默,但只要一开口,就能哄得人乖乖听她的。

    金香那个性子,只要有眼睛的人一看就知道,那就是个嚣张跋扈的主,进庄子不到一天,所有人都知道,她是进府来镀金的,为了日后能高嫁,所以才进府来侍候人的,可是看庄主夫人的安排,大家也都看明白了,就是给副分舵主夫妇一个人情。

    金香的娘是副分舵主夫人的陪房,按说要给金香抬身价,去副分舵主府上当差即可。

    可是副分舵主夫人却求到夫人这里来,这里头的意思就多了!

    想想看,副分舵主夫人为了个陪房的闺女儿,求到庄主夫人这里,只为让金香进府当差?是这个陪房对副分舵主夫人有大恩?还是……

    不管有多少猜测,大家在看到金香之后,大概都猜到副分舵主夫人的意思了。

    厨房管事饶妈妈说了,古副分舵主家有个大少爷年轻有为,颇得章分舵主及庄主的看重,如果金香家的人想要女儿高嫁,高攀古大少爷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是,这是金香家的想法,古副分舵主夫妇可愿意让自家有为的儿子,娶陪房所出的女儿呢?答案肯定是不愿意,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人抬高推出去,推谁那儿呢?

    章分舵主那里肯定不成,章分舵主就一个宝贝女儿,他闺女儿正在相看女婿呢!指不定章、古两家会结儿女亲家也说不定。

    古夫人怎么可能答应金香去章家当差?这说不定会坏了她儿子的好姻缘呢!

    往别家送?谁会接受一个自小娇生惯养的假千金做丫鬟?就算有利于自家,也没人愿意接这个烫手山芋,毕竟金香是什么都不懂,要使唤她,还得先派人教规矩。

    可是她进府不到半日,所有人都清楚了,这姑娘心高气傲自视甚高,完全不知道天高地厚,不晓得自己的份量,庄里教规矩的嬷嬷只教她半日,就摆手不肯干了。

    太难了!对自己的身份、地位没有自觉不说,还以为人家是故意欺负她,天晓得,对她都已经放宽要求了,可惜就连如此她都做不到。

    那时所有人都以为,这么一个废材,肯定是要被退货了。

    不想夫人好度量,就这样把人留在院子里当差。

    不过说是当差啦!可是什么差事也没让做,只让她在院子里瞎晃悠,而且不让进屋侍候。

    几个大丫鬟看得紧,说的也好听,规矩都学不会的人,就这样放她进屋去侍候主子,是害她,而且因为她不懂规矩,若惹主子不悦,该由谁来承担这个责任?

    所以说,为金香好,为她小命着想,还是别让她进屋里去侍候吧!

    结果谁也没想到,竟然会让李花逮到了机会,利用金香来试探深浅。

    只不过谁也没想明白,李花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样利用金香又是为了什么?

    “李花人呢?”厨房一个帮厨婆子四下张望着,就是没看到李花。

    站在她身边的厨房管事气鼓鼓的左手扠着腰,右手拿着杆面棍正上上下下的晃动着,“早跑了!看样子她早就计划好了,从金香那里拿到钱之后就跑了。”

    说起来就来气啊!

    实话说,李花这人低调看起来老实,其实那不过是看起来,实际上是个颇会偷懒取巧的,厨房管事才三十出头,是大厨房里年轻一辈的,其他管事嬷嬷都上了年纪,坐五望六的人了,权是拿在自己手里,事,却是交给小辈的去做。

    厨房管事很不幸是其中一位管事嬷嬷的媳妇,还没进门,准婆婆就已经替她把路铺好了,让她进大厨房做管事,日后等着接她的差事。

    上头有婆婆压着,她做事小心翼翼外,就是得格外用心对待这些走后门来的人,李花就是其中之一。

    李花的靠山就是前老庄主夫人的陪房嬷嬷,那是她的太婆婆方老太太,厨房管事的小姑子当初进大厨房做事后不久,遇上了件难事,厨房库房丢了名贵的食材,当时的大厨以此为由轻薄她。

    亏得那位方老太太救了她,没叫那位大厨得逞。

    厨房管事的婆婆以前以为李花的太婆婆是个好的,实际上方老太太确实是个好人,只不过她没搞清楚自己真正的主子是谁。

    误信了方束青的亲娘,就算后来知道自己所作所为是不对的,她也已经难以回头。

    凤老庄主夫人的陪房们,以及陪嫁丫鬟,全都是方夫人亲自挑选的。

    凤老庄主夫人对这位嫡姐毫无防备,而且当时才及笄的她,哪晓得后宅里的弯弯绕绕,再说她身边全都是方夫人的人,上到她院子的管事媳妇,下到院子里洒扫的粗使丫鬟,全都是方夫人精心挑选的。

    一个单纯没有心机的荳蔻少女,满心都在期待婚后的生活,哪晓得防人之心?又怎懂得识人之明?

    方老太太身为凤老庄主夫人的陪房,却一直以为方夫人是个贴心好姐姐,处处为不懂事的妹妹着想,就算自己丈夫死了,带着三个孩子,却还是以妹妹的事为第一优先,她没带着孩子们回婆家守寡,而是选择带着孩子们来投奔妹妹。

    有姐如此,凤老庄主夫人这个做妹妹的,自当该向为自己处处着想的姐姐感恩戴德,说服凤老庄主给外甥最好的照顾才是,而不是让凤老庄主带回来的那个小野种占了便宜。

    因为如此,方老太太一伙人对方夫人那叫一个言听计从,反倒对名份上真正的主子十分轻慢,总认为方夫人所言极是,凤老庄主夫人理应对她言听计从才是。

    浑然忘了,凤老庄主夫人是凤家庄的当家主母,方夫人不过是来投靠当家主母的亲戚,是外人,对凤家庄的事,不该插手多言,这是对主母的不敬重,也是在质疑凤老庄主夫人身为当家主母的身份。

    只是凤老庄主夫人陪嫁的这些陪房和陪嫁丫鬟,以为她们还在章家,方夫人还是那个代母当家理事的嫡小姐,所有的人都该听她的,压根忘记了眼下是在凤家,是在她们二小姐的婆家。

    方夫人虽是凤老庄主夫人的嫡姐,但这里不是章家,也不是她的夫家方家,而是庶妹的婆家凤家。

    方老太太是直到方夫人姐妹撕破脸,她才震惊的发现,原来她心目中那个美好的嫡小姐根本就不存在,曾经的章大小姐方夫人竟然忝不知耻的,想要跟妹妹共夫?不,不对,她是想要妹妹把丈夫拱手相让,她是嫡女,自然是要做正妻的,庶妹?得拱手让出正妻位置给她。

    这样的事搁谁身上都得爆!

    偏偏乐悠小姐被方夫人给骗了。

    大家都说,夫人是被女儿给气死的,但方老太太觉得,夫人是哀莫大于心死,因为自己独生爱女竟然支持她姨母,来跟自己抢丈夫?不管她说什么,都及不上姐姐一句话,说再多又有何用?

    凤乐悠因母亲的死受到严重打击,她不懂这个世界为何不像姨母说的那样,母亲和姨母是亲姐妹,姨父死了,姨母再嫁不是很正常的事吗?为什么母亲要反对,甚至气死了?

    所有人都被方夫人给骗了。

    她哄着凤乐悠,说她姨父死了,自己想要再嫁,可是她娘凤老庄主夫人不同意,至于为什么不同意?方夫人没告诉凤乐悠,她请凤乐悠帮她去跟她娘说几句好话,希望她娘能看在她这女儿的份上,答应自己再嫁。

    另外她却对凤老庄主夫人说,她能成为凤老庄主夫人,全是拜自己所赐,因为她需要有一个人,替她站在凤老庄主身边陪伴他,在她还没有前来与他相守之前,她需要一个替身。

    又跟她说,为什么她生下凤乐悠后,就没有再怀孕?因为凤老庄主不愿让她再生下自己的孩子,因为他的儿子要等她来为他生养。

    方夫人说了很多伤人心的话,方老太太当时因有事要向凤老庄主夫人回报,所以在外头从头听到尾。

    方夫人很美,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但那一刻,她真觉得方夫人真是丑陋无比。

    那天,方老太太的三观尽碎,无法直视方夫人!

    幸亏方夫人心里有事,根本没发现方老太太发现了她最大的秘密,否则方老太太根本就不可能活下来。

    因为就连方束青姐弟三个都不晓得,方夫人那天究竟跟凤老庄主夫人说了些什么,怎么凤乐悠在那之后,去找她娘说没几句话,就把她娘活活气死了!

    自那天之后,方老太太整个人就变了,精神恍惚也就算了,还从原本热心助人的老好人,变得冷漠无情。

    说起来也巧,那天管事媳妇的小姑子被那个大厨抓住要挟,大厨说的话竟和当年方夫人与凤老庄主夫人所言有相似之处,让方老太太被触动了,进而伸手救人。

    她年纪大了,如今就是安心养老,旁的一概不管。

    她不管,她儿子媳妇却记得老庄主夫人还在时,自家曾经的风光。

    方束青母女被凤老庄主父子送回方氏老家去后,凤老庄主夫人从章家带过来的下人,一下子就成了没有主心骨的无头苍蝇,他们积极的想要重新得回权势,想要过回曾经的生活。

    但是这谈何容易?

    原本他们把希望全寄托在凤乐悠身上,可是凤乐悠疯了!沉浸在自己的小天地里,不管他们的人怎么去跟她说,都没能让她清醒过来。

    后来她出嫁,他们没有人想跟过去,毕竟这样的一个主子,不值得他们付出。

    然而他们不愿为凤乐悠付出,凤老庄主自然也不会看在他们照拂女儿的份上,对他们多一份照顾。

    他们就继续在凤家庄中,不上不下的继续熬着。

    直到李花的主子派人来跟她们谈合作。

    方老太太直到凤庄主派人来家里,她才晓得那个叫李花的曾孙媳竟然跑了!

    老太太气急败坏的抄起桌上的茶杯就往儿媳身上砸,“说,你们背着我,都干了什么?”

    方管事媳妇被砸得直哆嗦,“娘啊!我们啥也没做啊!啊就李花,带李花来的那个王媒婆说,李花人长得好,能干,就是家里不好,她爹赌钱,把女儿赌输了,只要我们给她爹二百两,他就把李花嫁给咱们方能啊!”

    其他的,她就啥也不知道了!

第一千二百九十七章 陪房们的去处

    方老太太的长子方进财夫妻原本还死咬着原来的说词不松口,直到凤二公子出现,他们才浑身颤抖的老实交代了。

    原来那个媒婆跟他们说,凤家三位年轻主子,凤庄主和凤公子都已成亲,就剩二公子还没娶妻,她手上有个京里的世家千金想要嫁个江湖人,地位不能太低,免得日后她在京里小姐妹面前抬不起头。

    但也不要身负重任的,省得没空陪着她游山玩水。

    总的来说,这位世家千金想嫁个有地位的,但又不必担负什么责任的,能有空闲天天陪着她吃喝玩乐。

    媒婆不讳言的说,她是帮人相中了凤公子,可凤公子已经娶妻,但还没孩子啊!只要和离再娶便是。

    旁的不说,这凤公子的俊美,全京城的姑娘都知道的,有颜如此,就算是再娶,也多的是人往上凑不是?

    李花呢!是她替那位小姐安排的棋子儿,替那位千金打头阵的,一来帮她破坏凤公子的婚姻,好在成事之前,他和他的妻子先和离,免得日后那位千金要担些破坏人婚姻的名声。

    二来事成之后,可以帮那位千金在凤家庄立稳脚跟,三嘛就是帮媒婆开发新人脉。

    方老太太听了气不打一处来啊!

    她又不是没经历过类似的事,想当初方夫人不就是打着为凤老庄主夫人好的旗号,做尽破坏凤老庄主夫人母女的事情吗?

    再说了,主子的婚事,岂是他们这些下人能干预的?以为自己是谁啊?脸大吗?主子都得看他们的脸色?

    凤二公子朝身边的侍从挥了挥手,侍从朝方进财方向袭去,方进财傻眼,立在当场不敢动弹,侍从打了方进财一掌,方进财立时口吐鲜血。

    “你以为你是谁?随便一个外人,就能让你想要操控主子的婚姻?”方进财被打蒙了,口流鲜血目光呆滞的看着说话的侍从。

    方进财的妻子扑过去抱住丈夫,连话都不敢说,只一直低头饮泣。

    方老太太冷哼一声,扭头向凤二公子赔不是,并直言会好好管束子孙云云。

    凤二公子没说话,只冷冷的看着她,良久才道,“本来还想把你们留给凤云使唤的,毕竟是他外祖母的人,不过大伯母在世的时候,你们就不曾好好侍奉她老人家,吃着我们凤家的米,拿着我们凤家的月钱,却是听方夫人的使唤。”

    方老太太闻言惭愧的低下了头,这是她一辈子的污点,避不开去也改变不了。

    “大伯父仁慈,给你们反省的机会,这几年你们若是好好沉潜自省改过,就做不出今日这样的事情来。”

    “二公子。”方老太太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方进财夫妻听着话音,也感觉到不妙。

    而接到消息匆匆赶过来的方老太太的次子方进福一家子,以及方能父母及兄弟姐妹,因被凤二公子的人挡在门外,听到这话,原本闹着要进屋的几个男人全都停了下来,而女人已经开始落泪,似乎已经感觉到自家将迎来巨大的变化。

    不懂事的孩子们本来还叽叽喳喳吵闹着,被大一点的孩子扯着捂住了嘴,他们惶惑不安的看着大人们,最后目光落在了门帘上,拉长了耳朵想要听清楚屋里的声音。

    “……看来你们似乎不能体会大伯父的好意,你们不能为主分忧,只会自做主张让主子为难,这样的人就算再有才干,也不能用,更何况你们这一大家子,连个有才干的人都没有。”

    凤二公子冷声说完,便懒得再理会这一家子,抬手示意侍从处理他们,提脚就往外头走,丫鬟掀帘侍候他走出来,方家几个荳蔻之龄的女孩们看到他,不禁红了脸,有看到心上人的娇羞,也有被心上人嫌弃自家的羞恼。

    凤二公子没理会这些少女们的复杂心思,把事情交代下去后,就径直离去。

    凤老庄主那里接到消息时,方老太太一家老小已经被送往凤家庄在湘城附近的庄子,除了他们,还有凤老庄主夫人从章家带过来的陪房。

    这些年没了名份上的主子,但还有凤乐悠这个大小姐在,等到她出嫁、生子、过世,他们都没能翻身成功。

    凤云的到来,确实让他们暗自窃喜了一阵子,但凤老庄主明言,凤云虽姓凤,但大家只能称他为少爷,不能称公子,换言之,他被排除在继承凤家庄庄主及公子的职位之外。

    这让一心想翻身的众人又冷了下来,如果他们侍奉的主子不能继承凤家庄,不就和当年的方信怀一样吗?差别只在,方信怀姓方,不是凤家的血脉。

    可凤云是凤乐悠的亲儿子,是凤老庄主的嫡亲外孙啊!难道他真忍心由义子的子嗣继承凤家庄,也不愿让自己的外孙继承吗?

    因此这些人很快就重振旗鼓,虽没人在凤云身边侍候,但没少私下接触他,还趁机灌输孩子一些有利于他们的想法。

    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凤家庄是做什么生意的?而且他们有不良记录在,凤老庄主怎么可能对他们放心,暗地派人盯着,是必要的手段。

    凤老庄主夫人的这些陪房们,虽陪嫁进凤家庄,却从未把凤家庄当成家,没有归属感,又怎会真心付出?

    所以当方束青勾结东齐的长平公主,对凤家庄下手时,他们置身事外,只求自己不被连累进去,当凤家庄上下死伤惨重,他们也无动于衷,甚至有些庆幸,因为死伤的人多了,就意味着空出不少缺,需要人递补缺口,他们就有机会出头翻身了。

    然而凤家庄从京城搬迁至湘城,意味着他们以前在京城打下的基础及人脉全废了。

    而且来到新址,人多的是,就算地方大了,空缺的职位多了,也不代表他们这些人就能递补上去。

    翻身无望的他们不好好思考自己错在哪里,现在竟然还想破坏主子的婚姻,好达成他们投靠新主的希望。

    方老太太住进庄子后,整个人就废了,成天躺在床上不吃不喝,也不搭理儿孙们,几家男人凑在一起,想要出庄去,或找关系找事做,甚至还有人商量着自赎己身另谋出路。

    方能却不在此列,他为妻子李花担心不已。

    李花和方能成亲还不到半年,正是新婚燕尔如胶似漆的时候,没了初成婚时的陌生,只有亲密无间的甜蜜,突然遭逢意外,失去妻子的踪影,方能除焦心还担忧她的安危。

    他可没忘记,妻子是被她爹给卖到他家来的。

    要是岳父缠上了她,她不想拖累自己一家子,选择独自离开,也不是不可能的。

    所以他压根没把妻子哄骗金香一事放在心上,他更担心的是,妻子之所以哄骗金香,从她那里弄钱,是因为他那好赌的岳父找上门来了。

    其他几家陪房的小辈们,对方能很是气恼,他们觉得李花坏了大家的事,要是李花没为了点蝇头小利,也不至于被人发现。

    如果李花没去哄骗金香的钱财,说不定凤庄主和凤公子兄弟的婚姻,就会如媒婆所言出问题了。

    那么只要再等等,说不定事情就能成了!他们翻身之日也指日可待啊!

    年轻人血气方刚,再加上原先预想得太过美好,事情一旦出了意外,这些人承受不了挫折,火气就积攒起来,只待一个机会就爆炸了!

    这天他们想找方能好好唠唠,谁知才伸手要拦住方能,就被方能挥手打了回去。

    哎哟?还敢还手?胆儿挺肥的嘛!一言不合双方就动手起来,几个年轻人年青力壮,几个人压着方能一个打,平常都是家里养尊处优的主儿,动起手来看似狠,实则都没什么力道,暗地里盯着人的凤家庄暗探们见方能还能还手,便没有出手。

    方能这几天已经很烦了,祖父还在床上躺在养伤呢!祖母话里话外都在怪他和他爹娘,说他们无能,没能把李花的心给留住,让她跑了云云。

    没想到这些从小一起长大的小伙伴,竟然因为妻子怪到他头上来。

    正好他肚子里也憋了一团火,见他们打来,他也狠狠的还击回去。

    双方你来我往,打了好半晌才惊动了庄子里的人,赶过来把几个小年轻分开。

    方能他娘方竹家的接到儿子被揍,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可是能跟谁抱怨?她也很无奈的好吧?

    儿子成亲,儿媳是公婆选的不能拒绝,方竹家的其实一点都不喜李花,在她看来,这女孩长得太漂亮,她怕儿子压不住,而且进门后,都是方能在迁就她,那一个做娘的乐见儿子被儿媳拿捏住啊?

    不过她在庄子里当差,平常很少回家,眼不见为净也就没当回事,心想等时间长了,有孩子之后应该会好一会。

    谁晓得会突然闹出这样的事情来呢?

    方竹家的忽地想到,之前她曾评价金香人傻钱多,要是有机会她肯定要狠狠的削她一把。

    她忽然有点心虚,李花该不会是听了自己的话,才跑去找金香的吧?

    方能几个都是皮肉伤,没有伤筋动骨,几家的长辈训斥几句就让人回去歇着了,不歇着能怎样?

    二公子把他们扔到庄子上,也没说要怎么处置他们,庄头不敢拿主意,不敢派差事给他们,谁晓得这些人最后会是什么结局啊!

    高庄头是从京城跟过来的,是个本份人,在京城管庄子时,没少被方进财这些人刁难过,现在这些人落在他手里,他也没想着要给人难看好一报还一报,反而把人安排的好好的。

    住的地方,自然是比不上他们在凤家庄时的住处,但已算是庄子上第二好的了,第一好的自然要留着给主子们来的时候用,庄子上的人住的都一样,土屋瓦房,不是不想用砖砌,实在是没钱。

    砖太贵,买不下手,买瓦片盖屋顶就算好的了!谁让庄子上生的孩子略多,孩子一多,农忙的时候帮手就多!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得先紧着孩子的吃食啊!

    等孩子大了要成家,又得攒钱给他们起房子住,不然成亲了还跟弟弟妹妹挤一间屋子,怎么住呢!

    不过这些章家人丝毫没感受到庄头的好意,有几个刺头,还觉得庄头欺负他们,没给他们安排好屋子住。

    他们就看上庄头留给主家们的房子。

    只是他们好几户呢!人数不小,近百口人,怎么分是个问题,所以刺头们也不敢拿到明面上来吵,只暗地里抱怨着。

    凤老庄主接到暗探们传回来的消息,都气笑了!对凤庄主夫妻说,“这些人得的教训还不够,都已经被罚到庄子上去等候发落了!还想要住好房子。”

    凤庄主没说话,这些人是义母的陪房,他不好管,蓝棠其实也不想要管,这些人对自己名份上的正主就没忠心侍奉过,想要他们对凤家庄的主子们尽忠?别想了。

    “母亲在的时候,这些人都是听方夫人的,不如就把他们送去侍奉方束彤兄妹吧?”蓝棠不知方束青现在是生是死,而且她对方束青的印象极差,如果可以,她不想和对方打交道,至于方束彤和方信怀,这两个相比起方束青来说,印象还算可以。

    蓝棠在凤家庄长大,对凤老庄主夫人从章家带过来的陪房们,还是有所印象的,当年她就颇为好奇,她们明明是凤老庄主夫人的陪房,为什么却对正牌主子的话阳奉阴违,反倒对方夫人的话是无所不从。

    方夫人和方束青二人的话,在这些陪房那里,竟比凤老庄主夫人及凤乐悠要管用,方氏母女对她们下令,她们连问都不曾问过正主就立刻去执行,但对凤老庄主夫人母女的命令,却还要问过方夫人才去做。

    她不好去问凤老庄主夫人,因为她不喜欢自己,觉得自己在庄里就是在抢凤乐悠的风头,她比凤乐悠讨人喜欢,也成了她讨人厌的理由。

    所以她跑去问凤老公子夫人,凤老公子夫人给她的答案是,“那些人的脑子就没清醒过,你是清醒的,看她们的作为自然就觉得不对劲。”

    凤老公子夫人看她还不是很懂,又道,“她们是从章家出来的没错,但是她们现在已经随你大舅母进了凤家庄,拿的是凤家庄的月钱,就该听凤家庄主子们的话,方夫人母女不过是寄人篱下的亲戚,她们越过你大舅母使唤这些人,实属不该。”

    她嗤笑一声,“亏那位方夫人自诩是名门闺秀出身,却对这些的分寸丝毫不在意,我看啊!她在娘家时,就是一人独大的主儿,你大舅母在娘家时,怕是没少被她欺负,以致于当家主事这么多年,却看不出她嫡姐的心计。”

    凤老庄主夫人是官家千金出身,打凤老公子夫人进门就没瞧她顺眼过,凤老公子夫人不与她计较,原本妯娌两个处得还算可以,不想方夫人母子投奔凤家庄之后,妯娌两的裂缝是越来越大,可以想见是谁在从中挑拨。

    方夫人那头挑拨妹妹针对妯娌,转头就来对凤老公子夫人示好,没少在她面前嫌弃自己妹妹。

    这样两面三刀的人,凤老公子夫人自然是看不上的,不过她也没自作聪明的去提醒凤老庄主夫人,要她说,这姐妹两都有病,一个脑子不清楚识人不明,一个呢自以为聪明绝顶,这世上就她最聪明,所有人都被她玩弄于股掌之中。

    蓝棠心说,要是二舅母还在,肯定很后悔当初没多管闲事一点,就算点不醒大舅母,也会让二舅去提醒大舅舅。

    不好说这么做了,会不会有所改善,但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她是不喜大舅母,也不喜欢凤乐悠,但看到她们的结局,蓝棠总觉得有些遗憾。

    如果方夫人不妄想除掉大舅母,也就不会引来东齐那位长平公主,二舅和二舅母也就不会那么早死,庄子里的人也就不会有那么多人牺牲。

    只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她无法改变过去,只能改变未来了。

    章家这些人若落入方束青手里,等于是给她添加助力,可要是给了方束彤和方信怀?那可就不一样了!

第一千二百九十八章 给别人添堵去

    要处置这些章家人,凤庄主和蓝棠两口子不好自专,找凤老庄主说去。

    凤老庄主是为女儿凤乐悠留下这些人,女儿结这门亲,他心有预感不会太好,毕竟女儿和女婿两个都不是正常人,她的公婆对自家儿子多有宽容,对媳妇却不会如此,就算明知两个孩子都有问题,但遇到事,他们不会责怪儿子,只会怪媳妇。

    结果不必等到女儿婆家嫌弃她,她娘的陪房们就先嫌弃她了!

    那时他就有心要处置这些人,只是苦于没时间,他们也低调缩着手脚过日子,不犯错,就很难处置,他居于上位,不想因这些人让真正忠于凤家庄的人心寒。

    不能处置,那就晾着吧!总有一天收拾他们。

    后来凤乐悠过世,婆家想着要给儿子再娶,他便把外孙接回来,既然女儿已死,他不想再和那家子有所往来。

    凤云是外孙,虽然让他姓凤,但凤家庄上下都记着他是谁的女儿,凤乐悠是凤家庄的罪人,若不是她,凤家庄不会遭逢横祸。

    凤老庄主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别从凤家庄的下人拨人侍候凤云,他不想把人往坏处想,却不得不防有人会把他女儿犯的错,统统记到凤云头上。

    这么一来,也就妻子从章家带过来的陪房能用了!

    不过有鉴于他们之前的记录,近身侍候的,他还是从外头挑人,原本打算回来之后,好好考察一番后,就能把这些人都安排上,万万没想到会接到这样的讯息!

    “查清楚了?背后真是那位瑞郡王王妃?”

    “是。”凤庄主叹气,“要是可以,真希望换个幕后主使。”那就是个疯子。

    一辈子位居高位从未受过挫折,一次的挫败就成了她的心魔,非要将对方降服才罢休,可惜她遇上的是义父,本就不会屈服于她,后来又添上血仇,就更不可能臣服于她的石榴裙下!

    “她与前驸马生的孩子死的死,失踪的失踪,与瑞郡王生的小女儿体弱,曾数度传出病危,最近一次病危,就是她造成的。她与瑞郡王夫妻不谐,早就貌合神离,因为她的人手已经被我们一一拔除,她手底下无人可用,她没法朝外发展,就折腾瑞郡王的妾室们。”

    凤老庄主冷笑,“手还能伸那么长,可见是太闲了!她小女儿还活着?”

    “死了。”也许是已为人父,想到那么一个娇弱的小姑娘,就因为父母不合,她两头靠不着,在自己家里被下人薄待,最后一命呜乎时,父亲正与新宠打得火热,亲娘也与面首亲亲热热,她身边侍候的下人压根没把人放在眼里。

    “爹不疼娘不爱,又满身病痛,我们把孩子捧在手心里百般呵护,她的亲娘却是造成她落水差点溺毙的元凶。”

    凤老庄主也是有过女儿的,虽然自小他就不怎么亲近女儿,从前不晓得,以为是妻子教的,毕竟男女有别,就是亲父女也不好太过亲近,直到后来才知道,原来都是方夫人母女从中做梗。

    这母女两个,在凤乐悠母女面前挑拨,对凤乐悠说女儿家要矜持,就算对父亲孺慕也不能太过亲近,免得有失体统不端庄,一边又对凤老庄主夫人说些官家千金该有的规矩。

    然而方夫人母女却又背着凤乐悠母女,向自己示好,小的老是来找他,说什么她没有爹疼,看到他就像看到她亲爹,大的在他跟前数落妹妹的不懂事,不体贴,还总找机会请他去外头用饭。

    凤老庄主又不傻,那看不出这对母女有心计,但那时也只以为,她们母女是想要在凤家庄立住,不想被人欺负,所以时时找他以示亲近,好让人以为有他为她们撑腰。

    得知妻姐对自己存有妄想企图,凤老庄主真想跟方夫人说,就以她矫揉造作的模样,能看上她的,肯定瞎了眼。

    可惜他没来得及说,妻子就被女儿气死了!

    再后来,他连看都不愿看到方夫人一家子,也懒得说了!

    “当年那个把瑞郡王妃弄来南楚的家伙呢?”凤老庄主问。

    “早被瑞郡王妃弄死了,您问他干么?”

    凤老庄主摇摇头没回答,心里却道,他想鞭那人的尸,他还问问那人,自己是怎么得罪他了?是掘了他家祖坟呢?还是杀他全家了?要他这样报复自己?把个疯子引到他面前来恶心他。

    凤庄主不知义父心思,只道,“您看要怎么分配那些人?”要是只有一处,全送过去便是,偏是两处,这就有点麻烦了!

    “去问问老三两口子,他们消息比较灵通,又有孟达生在,他对东齐的现况比我们要清楚。”

    嗯,有道理。

    凤庄主夫妻告退去找黎浅浅夫妇商量对策去,凤老庄主长叹一声,问外孙在哪,也不叫人带过来,而是亲自过去。

    他一到,侍候凤云的人全都惊讶不已,他们还以为,老庄主出去一趟,回来多添了个孙子,就不把外孙放心上了。

    看着祖孙亲亲热热凑在一起玩闹,几个下人靠在一起小声交流着,她们既欣慰又安心,想来日后就算云少爷无法继承凤家庄,只要老庄主把他放在心尖上,日后肯定过得不差。

    想想也是哪!

    庄主是义子,他的儿女自不是凤家血脉,哪及得上亲外孙呢?

    至于他日后不能继承凤家庄,怕是引起凤家庄人不满,毕竟庄里可有不少人因其母而亡。

    凤老庄主耳力佳,对这些耳语是听得一清二楚,不过他没放在心上,孙子们还小着呢!而且长孙都封侯了!将来如何还得看呢!

    与其想这些,还不如好好的把外孙教好,千万别让他被有心人教歪了,就像当年他闺女那样。

    思及此,凤老庄主忍不住将手里拿的东西用力的挤压,这一回他要亲自盯着,绝对不会让历史重演。

    黎浅浅这厢迎来凤庄主夫妻两,凤公子扶她到外间榻上坐着,凤庄主看她气色还好,便直接开口问了,黎浅浅听完之后转头看丈夫一眼,凤公子误以为她是想喝水还是肚子饿了。

    “我让春江她们去端点心过来,你想喝什么?”

    不是,你哥刚问我们一个问题,你不用先回答他吗?黎浅浅腹诽,面上挂着笑不好驳他的话,开口回道,“喝什么都成,能解渴的都好。”

    凤公子转头对春江颌首,春江便领命而去,顺道把春寿等在屋里侍候全都带下去。

    “大哥不是已经有主意了吗?怎么还要问我们?”凤公子问道。

    凤庄主笑了笑,说:“就是不知道这些人要怎么分配。”

    凤老庄主夫人的这些陪房搞不清楚自己的定位及立场,若让他们全都整整齐齐一大家子过去一处,好像让他们过得太舒服了,那么要怎么拆分,才能达到让他们过得不痛快呢?

    黎浅浅问,“总共是多少人?”

    “一共是九十八人,有五家。”蓝棠回答。

    黎浅浅点点头,“大人有几个,小孩有几个?十岁以下的让他们跟着父母,十岁以上的,就以大人来算。”

    蓝棠愣了下,“十岁以下的有十五个。”

    “这十五个扣除掉,剩下这些人就让他们抽签,看抽中谁就去谁那里,至于这十岁以下的孩子,让他们跟着亲娘走,至于旁的,咱们不管。”

    凤庄主问,“那怎么跟方束彤和方信怀说?”

    “用得着说吗?给他们送人手还不好?不用花钱买,白送给他们的,相信我,他们兄妹肯定抢着要,说不定还会争谁多谁少呢!”

    “会吗?”

    “会,怎么不会。方夫人一家当初被送回老家时,她带来的下人也跟着走了吧?”

    蓝棠给了确切的答案,方夫人一家都被送走了,她带来凤家庄的下人自然也跟着走。

    “方束青姐弟当初去赵国,肯定不会带太多人,她娘的陪房不是散了,就是被留在方家老宅,至于方束彤,有方氏族长、族老在,不会亏待她,但也不会厚待她,嫁妆可能不会太多,陪房可能都没给她。”

    嫁人前,有父母在前遮风挡雨,成亲后,要为人媳、为人妻、为人母,用人的地方海了去,如果她没记错,方束彤比方束青娇气,也没她那么聪明,现在的她,可能正处于缺人的状态。

    如若凤老庄主夫人的这些陪房聪明,好好的运做一番,也许能帮方束彤在婆家立稳脚跟,只是立稳脚跟之后,她掌控得住这些人还好,如若她是个耳根子软的,说不定这些助力会成为她的绊脚石。

    方信怀那里,比方束彤略强吧!毕竟他是男子,又是东齐九皇子的女婿,如此接近权力核心,眼界和手段都远超其妹。

    他手边得用的人,肯定要比其妹要多,就不知他有没有支助方束彤过?如果没有,那么他们再从中搅和一番,让他得到人表面上看起来,比他妹得到的人要有用得多,嗯,可以运作的空间实在不少啊!

    黎浅浅又问蓝棠,可知这些人有何专长,年岁几何,性别、成家与否等等细节问题,凤庄主在旁听着忍不住扭头看弟弟一眼,他倒是没想到,黎浅浅会问得如此细致,更让他惊讶的是,黎浅浅的问题,他老婆竟然都能一一答上来。

    蓝棠没亲娘教,全靠两位舅母教导,他知道,义母连自己的女儿都没教,更别说教蓝棠了,想来蓝棠懂得这些,全是凤老公子夫人教的。

    “嗯,有问题的再派人去查清楚就好,不然要花多少人力在这上头。”

    “我知道。”蓝棠笑嘻嘻应道,“所以早就派人查着了,连自赎己身离开的,也派人去查了,那一家倒真是明白人。”

    用说的太累,她索性把册子交给黎浅浅自己看。

    凤老庄主夫人当年从娘家带进凤家庄的陪房有七家,本来章家的习惯,陪房给双数,取其成双成对之意,方夫人当初出嫁时,陪房就有十户,等到凤老庄主夫人出阁,方夫人回娘家代母操持庶妹婚事。

    就有同族婶娘说了,虽说章沅亭嫁的是江湖人,但凤家庄在江湖上的地位可不同于一般,这陪房还是给十房吧!省得外人说三道四,但又有伯祖母说,章沅亭是庶女,怎可与嫡姐比肩,所以得减半才对。

    可减半就是五房陪房,太少了,而且说了要成双成对的嘛!

    那就再添一房吧?就这样争来闹去的,足足吵了有两三个月。

    最后由方夫人章沅妩拍板定案,又添了三房,定了是八家陪房。

    一时众人都说方夫人这嫡姐大气,有度量云云,可是直到出门子那天,有一家陪房的老太太突发急病,一家老小都随侍床前,郎中说病得太重,怕是撑不了几天,临时又拨不出人来,最后陪嫁进凤家庄的就只有七房。

    有一房本就人丁单薄,这几年下来,不但没有开枝散叶,还陆续死光了。

    一细究才晓得,这家子脾气硬,是后来添的三家里的一家。

    “这王得胜家是何时死绝的?”黎浅浅一问,蓝棠立刻回道,“就是方夫人一家来后的半年起,王得胜被派去当差,夜雨路滑他急着赶路摔死的,他娘听闻噩耗没挺住跟着去了。”

    蓝棠等黎浅浅点头后才又续道,“王得胜的妻子带着两个儿子很是辛苦,她原本是厨房的小管事,后来得罪了大厨,被踢出厨房,换到茶水房。”

    茶水房指的是负责供应内宅茶水的地方,主子们通常会开小灶,自己想喝什么,在自己院里另有茶房,但若是有客人来,就由茶水房统一供应,油水比不上厨房,但也算丰厚。

    凤老庄主夫人当家时,时常有客到访,这些访客与到楼外楼的客人不同,大多是京城的官夫人,或世家豪门的夫人。

    只是茶水房早就是一块铁板,王得胜家的初来乍到,被人排挤不说,什么粗活都丢给她去做,她的年龄又刚好不上不下,送茶倒水给客人的活轮不到她,自有年轻俏丽的丫鬟去做。

    管事的活也轮不到,她什么都不懂呢!万一弄错了客人的喜好,得罪了人谁负责?

    其实这一切都是方夫人在背后授意的,王得胜的死是因为他不听话,王得胜家的苦苦熬了几个月,以为一切都会苦尽甘来的。

    等着她的却是儿子们猝死的噩耗!

    她再也扛不住了,在儿子们下葬后就跟着去了。

    “听说自赎己身的那一家,就是因为看到了王家的遭遇后,逮到机会就立刻跟总管说他们要自赎己身离开凤家庄。”

    凤庄主愣了下道,“这家人是何时自赎己身的?”

    “是在义母过世之后。”蓝棠想了下回道,她顿了下后道,“我觉得他家应该是发现了什么事情,或知道了什么事,所以才赶着离开。”

    能赶在那个时候,提出自赎己身的请求,应该是早有准备,这家也是后来加进来的三家陪房之一,另一家就是临出阁那天,家里老太太突患重病那家。

    “这家姓什么叫什么?”

    “姓徐,当家的叫徐长贵,妻子严氏,育有三子二女,徐长贵和王得胜是姨表兄弟,自幼就很亲近,王得胜一家的遭遇,是他跟我们的人说的。”

    由此可见,蓝棠为了了解凤老庄主夫人的这些陪房们,实在是用足了心思,甚至还派人去找到徐长贵一家。

    凤庄主冷哼一声,“这位方夫人可真是作孽啊!义母与她究竟是有何深仇大恨,让她从义母出阁前就开始想着对付她?”

    黎浅浅道,“这种疯子的想法,我们正常人是无法理解的。”要是能理解,那他们大概也疯了吧?

    “别想那一位了,好好想想怎么把这些人弄去给方家兄妹添堵吧!”省得再留下来恶心人。

    “就照刚刚说的做,抽签,抽中谁哪儿就去谁哪。”

    蓝棠忽地想到了什么,连忙打断大家,“如果他们一家老小都被分散了,闹起来怎么办?”

    “那就不关我们的事了,留给方家兄妹去伤脑筋吧!”凤公子两手一摊,很光棍的道。

    凤庄主颌首赞同,“就是如此,从来都是他们方家人恶心我们,现在也该他们被恶心一回了!”

    “放心,不会让他们好过的。”凤公子笑着拍拍大哥的肩头,兄弟互换一眼,嗯,回头把二哥给捎带上,让他帮忙出出主意,给方家兄妹多多添堵啊!

    方夫人和方束青自诩聪明过人,但遇上这两个蠢的找他们求助,为了彰显自己的聪明才智,她们会不出手帮忙吗?

第一千二百九十九章 真突然

    在黎浅浅她们蕴酿着如何把那些陪房们送走时,刘二匆忙来找黎浅浅。

    “死了?”黎浅浅乍闻消息,有点惊讶。“什么时候的事?”

    “有几年了吧!”刘二叹气,“方夫人在方氏老宅本就不受人欢迎,毕竟方大人的死……”颇有蹊跷,死的时间点太过巧了。

    若他那时不死,等着方家人的,大概就是方大人处斩,方信怀革去功名,兴许还得流放,这让一直养尊处优以官夫人为傲的方夫人如果承受得住?尤其儿子的前途也会就此中断。

    “想来方束青姐弟当年去赵国,也是因为方夫人已经不在了?”黎浅浅问。

    刘二苦笑,他们本就对方束青一家子没怎么在意,毕竟与她们有仇的是凤家庄,于凤公子兄弟那是杀人父母的大仇,于凤老庄主是杀妻毁女之恨,他们不可能只把人送回去而不额外做些什么的。

    方夫人会死,想来也在他们估算当中。

    “凤公子他们应该也推了一把。”

    “那是当然。”黎浅浅点头同意,“此等不共戴天之仇焉能不报,不是不报,而是想让方家人活着多受点罪罢了!”要真就这样收手,那才不对劲了!

    刘二点头,“大概是从前没少受方夫人的气,她在丈夫亡故后,不但没回老家守孝,还带着儿女跑到凤家庄长住,最后还闹出丑事来,而且凤老庄主他们把人送过去的时候,还把方大人过世的疑点,全都跟对方说了。”

    他接过春寿递过来的茶,见是凉的,便一气喝完,火热的喉咙总算是舒缓了些,才又开口说,“虽然说方大人那时若不死,方氏一族可能就要面临重大危机,可到底是方家血脉,就算他有错,也轮不到方夫人一介女流来制裁他。”

    因为如此,方夫人一家在老家过得并不好,要不然方束青也不会带着弟弟离开,至于方束彤,那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刘二总结道,“总而言之一句话,方夫人自诩出身高贵,每每见方氏族人总爱拿腔拿调,早就惹毛方氏族人,如果她老实带着孩子回婆家为夫守孝,也许方氏族人会体谅她杀夫的苦衷。”

    只可惜方夫人早在除掉丈夫之时,就已经在找下家,否则她怎会不肯带孩子回婆家呢?

    她回去后的处境艰难,除了凤公子他们在背后使坏之外,还要拜她婆母所赐。

    她与方老夫人婆媳不合,当初方大人外放,老夫人就要求媳妇留下来侍候她,方夫人自然不肯,除把婆婆硬塞过来的通房,转送给公爹及族中几位名望高的长老外,还送给小叔子们几个的俏丫鬟。

    送老头子们让老太太及其交好的老太太们后宅失火,送给小叔子们,这是要她们命根子的前途和她们的命啊!

    老太太哪能不气,就算她在丈夫儿子的劝慰下,对儿媳不再那么抵触,可族里这些老太太们哪能轻易放下,总时不时提醒老太太一番,时日一长,被长子夫妻遗忘在老家的方老太太,就总在族人面前念叨儿媳种种不是。

    哦,为什么没说儿子不好?自然是因为在老太太的心里,儿子做什么都是对的,说不定她儿子会犯下那等滔天大祸,都是儿媳撺掇着的呢!

    但这不好跟人说,毕竟儿子的罪行没人知晓,她要是张嘴胡说,岂不坐实儿子有罪,到时候连累全族,她还要不要在方家过日子啊?再说了,她可不止一个儿子啊!还有孙子呢!

    虽说长孙聪明有才,但到底不是在身边看着长大的,多多少少都有点隔阂,再说了方信怀是方夫人拉拔大的,母子情深,方老太太对他如何好,都感觉捂不热孩子的心,加上身边长大的孙子们,在亲娘们有意的教导下,对老太太是又哄又笑的,老人家看了就欢喜。

    相比之下,年纪较长,又是在凤家庄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方信怀,不只做不出讨好巴结老太太的举动来,还隐隐表现出看不起她们这些乡下人的鄙睨。

    老太太怎么能忍?

    方束青姐弟最后会离开方氏老家,与老太太脱不开关系。

    刘二把自己知道的,都跟黎浅浅说了,黎浅浅想了想,道,“还是派人实地去走一遭的好,嗯,回头我跟大嫂说一声,由她指派人去。”她顿了顿,突然笑出声来,“你说,方夫人如果已经死了,那她的陪嫁和陪房……”

    刘二也反应过来了,“方家自诩书香门第,应该做不出强占媳妇嫁妆的事情吧?”

    “那可不一定喔!”黎浅浅皱了皱鼻子提醒道,“你别忘了小家伙父族,那也是书香门第啊!还家有高官呢!结果呢?还不是一样为了钱财勾心斗角。”

    凤乐悠也许曾经做错事过,但轮不到她婆婆出手制裁她,还是对个正在为他们家开枝散叶的女人下毒手,真是可恶极了!

    刘二想了下问,“您想怎么做?”

    黎浅浅取了张纸,把问题写下来,然后是各种应变措施,刘二看着教主振笔如飞,心说,您连想都不用想就下笔,是在心里想好久了吧?

    “怎么样?”黎浅浅完全没留心到刘二的走神,倒是春寿从背后轻踢了刘二膝盖一脚,刘二被吓了一跳,曲膝时重心不太稳急忙扶住身侧的椅子,才没摔倒出糗。

    “您这计妙啊!”刘二衷心称赞。

    春江几个也露出笑意,“老庄主夫人的陪房们既然对方夫人的话言听计从,自方家离开后,她们就没了主心骨,虽不能与方夫人重逢,能和她的儿女们团聚也是好的。”

    方夫人自己的陪房,在方家老宅一样是没了主心骨,而且她们怕是要比老庄主夫人那五房陪房更加绝望。

    老庄主夫人的陪房压根就没把她当正经主子看待,她的死,对她们来说不算什么,反正还有方夫人一家在嘛!

    就算后来方夫人一家离开了,她们留在凤家庄一样有月钱可拿,而且遭逢意外重新站起来后,在武林中的地位不变,甚至还有拔高的趋势。

    此外凤乐悠虽是死了,可她好歹留下一个儿子,要是这孩子有出息,那他们跟着他也就能鸡犬升天啦!

    设想的是很好,只是他们忘了,一次不忠终身不用,他们不忠的可不止一次啊!要知道凤老庄主夫人之所以会被女儿气死,他们这些陪房虽不是始作俑者,但也全都是帮凶啊!

    帮着方夫人忽悠凤乐悠啊!倘若不是连她娘的陪房都说她姨母好,她娘不好,她多少也会有点防备吧!可就因为连她娘的陪房都不为正主子说话,才会让凤乐悠对方夫人的话深信不疑。

    而方夫人死了,她的陪嫁、陪房自然该由她的儿女们来分,方家是没权利分她的财产,包括陪房们。

    可是因为方老太太怕长媳过世的事传出去,方束青姐弟就会回来奔丧,到时候她还能扣着长媳的陪嫁不给孙子、孙女们吗?不可能的,不占理啊!就算她说是方夫人临终遗言,要把她的财产全留着孝敬她这个婆婆,怕是都不会有人信。

    毕竟大家都晓得,她们婆媳不合,就算婆媳关系再好,也断没有把财产留着孝敬婆婆,任由婆婆把自己的陪嫁拿去贴补小叔子们,也不留点给自己的子嗣。

    那么老太太就是想把长媳的财产,拿去贴补其他几个儿子呢?就只能把长媳的死讯瞒得严实。

    “那方束青姐弟当初为何会离开方家,跑去赵国?”

    刘二摇头,“大概只能说是,和方夫人意见不合吧?”

    春江道,“其实也不难猜,方夫人是个爱控制人的,您看,她从老庄主夫人还没出阁,就已经在暗地里操控她的一切了,就算亲母女,她也无法容忍儿女们有自己的想法,不愿听她的,依照她的命令行事吧?”

    黎浅浅想了想点头表示同意,“如此说来,她们母女之间会发生冲突很正常啰?”

    “那是当然的。”春江笑着点头,“我听玄衣说,她们母女两对方信怀的前途岐见颇大,但到底有什么问题,他也说不清楚,只说她们母女其实私底下常常吵架,方夫人更是常常掌掴方束青。”

    “早知道这母女两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自然都不是省油的灯啊!

    方夫人这个当娘的,可是敢下手杀害丈夫的人哪!而做女儿的呢?嫁了个能做她曾祖父的男人为妾,背着他红杏出墙不说,还敢把与奸夫生的孩子栽在老丈夫头上呢!想要以此掌握丈夫所有财产,可惜最后事迹败露。

    这母女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接下来的事,就不归黎浅浅管了!

    自有凤老庄主父子和蓝棠他们去处理。

    话说湘城外的庄子上,凤老庄主夫人的陪房们这天迎来了凤老庄主及凤庄主夫妻,已然想明白的几家人,见到他们来,纷纷上前请安求情,想要请凤老庄主看在凤老庄主夫人的份上,饶他们大家一条命。

    不过凤老庄主不想听他们废话,手一挥,直接点穴,现场立时安静无声,庄头等庄子上的围观群众全都吓傻了!

    知道老东家是武林高手,可是不曾亲眼见识过,谁晓得是咋回事呢?现在一看,得,东家手一挥,那些城里来的,下巴抬高高看人的,全都没了声音,一开始他们没搞懂是怎么回事。

    不过谁也没傻得开口问,谁知道开口问了之后还有没有命在呢?

    凤老庄主夫人的那些陪房们,随主进门之后近三十年,头一回直面老庄主的武力值,全都吓得脸色苍白,浑身直打哆嗦。

    个个在心里说,天爷喂!要是早知道老庄主有这么一手,他们还敢想东想西的,还想操纵庄主和公子的婚姻吗?方老太太腿脚不利索,但在儿媳的扶持下,也跪得挺直,心里却在叹气,看来老庄主一直没有消气,不出手处置他们,只是在等着给庄主夫人立威吧?

    方老太太浑浊的眼,看着眼前那明媚动人的少妇,看到她的模样,就忍不住想起与她一起长大的凤乐悠。

    想当初,看着凤乐悠出生,看着蓝棠、凤公子、二公子几个出生,过去的那些年就像做了一场梦一样。

    似真似假如梦似幻。

    现在的她无比清醒,怎么也想不明白,当年怎么就鬼迷了心窍似的,一骨脑的全听了方夫人的话去做呢?

    帮着她忽悠乐悠小姐,帮着她说着违背良心的话,还以为自己对主子忠心耿耿,可笑的是,她连自己的主子是谁都没搞清楚啊!

    “十岁以下的孩子先到一旁,其他人过来排队抽签。”

    ‘抽签?抽签做什么?’

    大家就算把嘴巴张得老大,一样发不出声音来,所有人惊骇不已,却不敢像之前那样乱动了,全都老老实实站着,因为谁也不敢保证,凤老庄主不会对他们出手,光看人家手一挥,他们所有人就都说不出话这一点来看,他们这些人,在凤老庄主眼中就跟蝼蚁没两样。

    亏他们之前还托大的,挑三拣四不愿随凤乐悠出嫁,看来当初老庄主没逼他们,是压根就没想把他们给女儿用吧!信不过!

    这三个字蓦然出现他们这些大人心目中,感觉脸皮**辣的,似乎被人用力的甩了好几个巴掌。

    年纪小的不懂事,不过不妨碍他们对凤老庄主产生恐惧感,他们一直听着家里长辈们盘算这个计划那个,只是他们的所有计划、所有盘算就没一个实现过。

    虽然正值年少血气方刚的年纪,但是他们和父祖辈不同,他们有的出生没多久,长辈们就受到打压了,有的是牙牙学语的年龄,记忆里没有方夫人在时,长辈们得意的年代,他们记忆里,全是走到那儿都受到排挤的难受。

    跟长辈们抱怨,长辈们除了嘴巴上骂几句,然后就开始怀念往昔外,没有任何帮助。

    现在看到凤老庄主的武力展现,他们慕强的心理,更倾向怀疑自家长辈们过去的风光,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过凤老庄主没和他们多说,让他们轮流抽完签之后,蓝棠便上前把安排说了一遍。

    底下这些人听到抽到蓝色签,就是去方信怀那里,红色签就是去方束彤那里时,所有人只感到头皮发麻。

    五家大人们茫然的看着手里的签纸,有红,有蓝,父母夫妻子女全都被拆散开来,唯一庆幸的是,十岁以下的孩子可以跟着亲娘,他们依偎着母亲,不解的看着父兄们。

    年轻的媳妇们眼泪涮地的掉下来,手里拿着蓝签的大姑娘拉着娘亲的手,不想要分开啊!可是她娘抽到了红签。

    大姑娘抢过她娘的红签想要拿去跟她嫂子换,她哥抽到红签,年轻小夫妻分隔两地,怎么行呢?

    “如果你们私下换签,那么等着你们的,就是被杖责一顿发卖出去,发卖出去后那才真的叫骨肉离散,因为就连我们都不知道,你们这一大家子,会被人伢子怎么拆开卖出去。”

    大姑娘还不知其中厉害,但做娘的哪有不懂的。

    现在不过是各分东西,红签去方束彤那儿,蓝签去方信怀那头,可发卖的话,那可就真是一家人分散在天南地北各处了。

    做娘的抢过女儿手里的红签,紧紧的握在自己手中,不让女儿再度来抢。

    方老太太也抽了签,她去的是方信怀家。

    她有些不明白,但凤老庄主他们不需要她们明白,处理完之后,他们就走了。

    至于这些人会不会背着他们私下换签?呵呵,凤老庄主表示,我很期待他们换,如此他就能把这些统统发卖出去,不会让他们再回来恶心人啦!

第一千三百章 不见了!

    这天一大早,庄子外停了好几辆马车,看车上的装备,应该是打算长途旅行的。

    虽说是搬家这等大事,不过对在庄子上的五家人来说,真的是天大的灾难。

    方夫人在时,他们这五家因为对方夫人言听计从,因此小日子过得那叫一个火热,凤老庄主夫人对嫡姐的建议可说是无所不从,再加上方夫人建议她用的,都是她的陪房,这些人是跟着她进门的,而且一直以来都很老实本份,她自是对他们十分看重。

    便是因为如此,才导致方老太太她们这一辈的错估情势,以为还在章家呢!什么都要听嫡小姐的。

    不过那些年,他们的日子过得真好,来钱快不说,还有不少人巴结讨好他们。

    只是随着时间推移,方夫人和凤老庄主夫人撕破脸,凤老庄主夫人过世,方夫人一家被送走,他们的日子也跟着难过起来。

    虽然没有人明说,但凤家庄上下都很清楚,凤老庄主夫人的死,他们也有责任。

    凤老庄主夫人过世后,就由凤老公子夫人一肩担起当家的大任,不过凤老公子夫人惯用自己的人,对妯娌的人,她早有不满,只是当时是大嫂当家,所以她什么都不说,只把自己的小家管好。

    换她当家之后,因为凤老庄主夫人的死,庄里上下对凤老庄主夫人的陪房们的不满日益增高,到后来就是不配合,而且凤老公子夫人又不是没有自己得用的亲信,干么还用这些让人不信任的家伙呢?

    于是换岗的换岗,撤职的撤职,从重油基地换到了清水衙门,以前养成的出手阔绰,现在都得缩紧腰带度日,积攒的钱财也在孩子渐渐长大要用钱时花光了。

    要是那会儿要他们搬家,那肯定得要好些马车才装得下。

    现在嘛!一人一个包袱两身换洗的衣物,足矣。

    就是人多,回头还得分两地去,嗯,车得多一点,总不好叫人挤得没法睡,而且回头这些车夫和车还得回呢!

    得想个法子运些东西回来,不然满载着去,空着回,多不吉利啊!

    黎令熙站在树上,打量着底下的马车,边小声的和亲信们交代着。

    本来是凤庄主要过来的,不过临时有几个从西越来的江湖耆老来访,他是庄主,得在家招呼客人,毕竟远来是客嘛!

    凤老庄主也走不开,凤公子也是,所以就他来了!总不好叫他妹来吧!那丫头现在渴睡得很,有时候说着话,突然就没声音了,扭头一看,得,又睡了。

    孟达生不知从那儿窜上来,黎令熙看他一眼,问,“你干么去了?”

    “去检查了下他们的行李,别说,还真穷啊!”标准的身无长物啊!车里除了包袱就没啥箱笼之类的。

    黎令熙嗤笑一声,道,“你当他们傻的啊?那些瓶瓶罐罐的,那么长的旅程不怕路上颠坏了?还不如到了地头再买新的,我看哪!他们应该是都把原本带的物什,便宜卖给庄子上的人了!换成银子和银票,到哪不能买新的?”

    孟达生这位武林盟主,早前是真的穷,但他大部份时间是独自一人,一人吃全家饱,也没带什么行李,后来把他娘的陪嫁收回来,他娘的陪房们给他添了小厮、侍从和管事,不管走到哪儿,都有人负责打点,万事不愁。

    所以他根本不知道一般人是怎么过日子的,只看人家只带包袱就以为人家穷!

    “你出门不带银票的?”

    “以前嘛!不带,带了转身就送人去了。”和凤公子出行时,凤公子不让他管钱,因为转头他就把银子送人了,连自己的吃饭钱都没留。

    凤公子索性连他身上带的钱也一并管了,后来跟着黎浅浅他们,有谨一、刘二这些人在,根本不用他伤脑筋。

    “可是我看黎大教主他们出门,箱笼一大堆,还有那些瓶瓶罐罐的,什么都不缺!”

    “那是我表舅讲究!他吃的用的都精细得很,再说了,还要养我妹呢!我妹小时候挨过饿受过冻,还是早产,自然吃用都得讲究,不然一个不注意病了,那可就麻烦了!”

    小孩子健健康康的时候是活蹦乱跳的,一个娃就能闹腾得整屋子欢声笑语不绝于耳。可要是病了,那就是闹腾得所有人都不得安宁。

    但病了的时候,还能闹腾,那也还算好,怕就怕孩子病得连闹腾的力气都没了!那才叫闹心呢!

    他以为他已把幼时的事全忘光了,可是随着日渐安逸的生活,让他渐渐放下曾有的防备和警戒,也慢慢的想起童年时光。

    大哥、二哥跟着父亲出远门,临走时跟他说,家里就他是年纪最长的哥哥了!要好好照顾母亲和弟弟。

    黎顺熙是个健康白胖爱笑的娃娃,说起话来奶声奶气,本来爱跟在大哥身后跑,因为只有大哥会在他走累了时背着他,睡着时抱他回家。

    可大哥不在家后,他就只能追着自己跑。

    曾经黎令熙对这个跟屁虫非常不耐烦,但当挡在他身前的父兄不在时,他就得一肩扛起照顾弟弟的责任。

    黎顺熙很少生病,但父亲他们刚走后不久,他就病倒了,那时的他病得很重,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不说话了,脸蛋红红的,村里的婆婶们说他病得很重。

    那时他就坐在床边看着弟弟,心里很害怕,怕他再也不起来跟在自己身后跑了!

    他很少想起黎顺熙,因为一想起来,心就钝钝的生疼。

    初离家时,他会想自己不见了,弟弟怎么办?他还那么小,怎么担得起照顾娘亲的重担呢?一想起来就忍不住哭鼻子,一哭鼻子就有人来挑衅嘲笑他。

    渐渐的,他不再想家,不再想娘,也不再想弟弟,他练功练得很勤,每每把自己累到一倒在床上立刻睡着,只有这样才能不想这些。

    没想到的是,黎顺熙会夭折!

    大家都说他是个福大命大的福娃娃,村子里的老人们都是这么说的,可是,他在自己离家不到一年的时间,就撒手人寰,永远的离开这个人世了!

    孟达生没有注意到黎令熙走神了,他掏出腰间的酒壸喝了一口。

    “喂,你有没有发现,他们似乎很怕那些护卫?”见没有回音,他用手肘捅了捅黎令熙的腰。

    结果差点被黎令熙给吓死!

    孟达生瞠圆了眼,小心翼翼的伸手把掐在脖子上的手给拨开。“你,没事吧?”

    “没事,对不住,我恍神了。”黎令熙回过神道歉,一边用手拍拍孟达生的背以示安抚。

    孟达生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老实说他自打败上任盟主后,就很难遇上对手,来找他挑战的那些人,武功都不算顶尖,也都是初生之犊不畏虎,才敢找自己挑战,真正有能耐的人,没一个傻到来挑战他。

    所以他这些年难能遇上对手,与凤公子他们过招,也都是点到为止。

    但是今天,他是真的被吓到了!因为他从黎令熙的身上感受到强烈的杀气。

    直到现在他的心还在怦怦乱跳。

    原以为黎令熙的武功不会比凤公子他们高,事实也是如此,然而凤公子他们身上不曾有过杀气,黎令熙有,而且非常强烈,强烈到他刚刚以为自己在劫难逃了!

    更可怕的是,他完全没看到黎令熙动手,速度之快叫人咋舌。

    “你,你刚刚在想什么啊!”怎么会有这么强的杀气?

    黎令熙愣了下,摇摇头道,“就是想到我小弟,他……”

    啊!孟达生释然笑了,“没事,没事。”

    他想起来了,黎浅浅上头还有个小哥哥,叫黎顺熙,在她出生前过世的,就是因为他的过世,导致她娘动了胎气,造成她早产,“我记得他是溺水。”

    “嗯。”黎令熙点点头,没有说话,孟达生见他如此,便转移了话题。“那位老太太也是陪房之一?”孟达生指着的人正是方老太太。

    黎令熙看了下,点点头,“那个李花就是她家的曾孙媳妇。”

    孟达生看着那些人拖着脚步一一上车,“那个李花还没找到?”

    “没有。我妹说,她的身份背景应该是真的。”也就是说,她爹真是个烂赌鬼,也许她被安排嫁到方家,是还打算让她做些什么的,不过很显然这个女人自己另有打算。

    “有人去盯着她爹吗?”

    “有,不过那家伙已经被赌场的砍掉左手的三根手指头了!”黎令熙说到这里,忍不住摇头叹气,“当初李花嫁到方家,她家收了五百两银子,她娘拿到钱,就赶着买地买房,唯恐被她老子拿去赌掉,没想到还是被他赌输掉了!”

    五百两啊!多少人家省掉花可以用上一辈子啊!

    “李花她娘带着她两个妹妹和弟弟跑了,她爹找上当初的媒人撒泼才要到李花的住址。”凤家庄的效率还是很可以的,很快就查到这些,因为黎令熙要替凤庄主来送这些人,所以凤庄主就把这些人的数据全交给他。

    黎令熙一接到这些东西时,还叨叨抱怨了一番,黎浅浅只得祭出大招,请他去福满园吃一等席面,这才堵住他的嘴。

    孟达生想了下道,“说起来,你们也许无意中帮了李花夫妻一个忙咧!”

    黎令熙挑眉等着他的下文,孟达生也没卖关子,“李花离开前讹了那个叫金香的一笔钱,为的就是要逃离她爹,而且她跑了,她爹要是上方家要钱,方家因为她跑了,本就有怨,见他上门,说不定会打他一顿。”

    但赌徒向来赌性坚强,只要方家还在湘城,李花她爹肯定会赖上他家不撒手了!

    但现在方家人被送去东齐,李花她爹找不到女儿,找不着妻小,更找不到女儿婆家,他还能赖谁讨钱去?

    找凤家庄的人?

    不过对方家人和李花来说,都算是件好事,因为摆脱了李花她爹。

    黎令熙摸着下颌想了下,“这么说起来,我们也算帮了方家一个大忙啊!哈,回头找他们讨赏去。”不然就把李花她爹送过去?

    “别逗了!还跟他们讨赏咧!”孟达生轻推黎令熙一把,黎令熙呵笑。

    “怎么不行呢?我猜啊,那个李花肯定没跑远,看方家人离开,说不定就缀在他们身后呢!”

    李花毕竟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姑娘,初次离家就是嫁到方家,她一个小姑娘能上哪儿去?又敢上哪里去?

    “如果她真是那位瑞郡王妃安排过来的棋子儿,那可就不一定了!”孟达生提醒。

    黎令熙不以为意的挥挥手,“看着吧!”

    远行的车队缓缓上路,黎令熙他们没有跟上去,反正有鸽卫和鹰卫全程监视着,如果李花真跟着车队,发现她是迟早的事。

    却说李花她爹因欠债不还,被赌场的人杀鸡儆猴砍掉了左手三根指头后,在客栈养伤几天,本想等伤好点,就再去找方能一家去。

    女儿是嫁进方家做媳妇的,她之所以会跑,肯定是因为方家人欺负她,他这个做爹的正好上门替她撑腰去,然后再好好教训女儿一番,叫她要老实安份跟婆家服个软,然后才好向亲家要钱。

    李老头暗自点头给自己打气,虽然受了伤脸色不佳,不过他有信心能把方家人骂得头都抬不起来,像他们这样的人家,最怕的就是在邻里间名声不佳。

    要知道方家人住的地方,左邻右舍全都是在凤家庄做事的人家啊!要是有一两个仇家把这事传回凤家庄的主子耳中,那方家人肯定吃不完得兜着走啦!

    如此,他们还敢不照自己的话来做吗?

    嗯,就是如此!

    李老头出了客栈就往凤家庄去,谁知到了方家住的地方,却跟前几日他来的时候不一样了,怎么感觉冷冷清清的呢?

    他上去敲门,门没上锁,吱嘎一声就开了,院里空荡荡的,原本养在院里的狗不吠了,屋子全都上了锁,这是怎么回事啊?

    该不会为了避开自己,搬走了吧?

    李老头如是想,出了院子往旁边打听去。

    走没几步,就见有人在探头探脑,他忙喊了一声,那人探出头来,是个跟他年纪差不多的男子。

    “老哥,老哥,跟您打听件事,那个住那里的方家……”

    “哦,你说他们家啊!你是……”

    “我是方家的亲戚。”见对方不知自己身份,李老头忙说自己是方家的远亲,来探亲戚的。

    “他们家啊!犯了事儿,被东家赶到城外庄子上去了!”

第一千三百零一章 横死

    李老头一听,心头猛地一跳,咋突然就被主人家给发落了呢?

    邻居老头似乎是闲在家里无聊,难得有人来找他问话,高兴得很,话匣子一开就滔滔不绝啊!直把方家人的底细全倒给李老头。

    听完了之后,李老头心说,娘咧!原来这方家在凤家庄已无靠山,偏自个儿还傻傻的把闺女儿嫁到他家来!真是傻啊!早知道就不听那个媒人的话了!那五百两可真不禁花啊!

    要是自己谨慎一些,多费些心思,就不会把闺女儿嫁到方家去,女儿也就不会因为那家子没用的而逃跑了!

    他已经一心认定,李花的逃家是因为做错事后,觉得婆家护不住她,所以才逃跑的,压根就没往自己身上去找问题。

    邻居老头说完了方家的底细之后,就开始评价这方家人的能力和才干,李老头对这些东西完全不感兴趣,他只对自己要上哪儿去找人要钱好再去赌有兴趣。

    见邻居老头还在长篇大论,连忙张口打断他,“老兄,老哥啊!我问你啊!你知不知道那个方家,他们上哪儿去了?”

    邻居老头被打断话头很不高兴,瞪起眼睛不悦的看着李老头,不过他眼睛小,再怎么瞪,眼睛还是眯眯眼,李老头其实没看出来邻居老头在瞪他,他是从对方的肢体语言感受到的。

    他讪讪的笑了下,邻居老头见他不说话了,才没好气的说,“刚刚我就说过了,他们被东家送到庄子上去了,瞧你年纪也不算太老,怎么才一会儿功夫的事,就全忘了呢?”

    变相在说自己老?李老头心里不高兴了,脸就沉了下来,不过又想到自己还要向对方问事呢!又把嘴角翘起来,强行摆了个笑模样,邻居老头见状暗地里嗤笑一声。

    “我说老兄啊!你跟方家是亲戚,咋不晓得这方家得罪主家的事?你别是来骗老头子的吧?”

    “嗐,老哥,我骗你又没银子拿,骗你啥呢?对了,老哥知不知道他们被发落去了哪个庄子啊?”

    “这个啊!不知道,庄子那么多个,哪晓得他们给发落上哪个庄子去了!不过啊!咱们凤家庄家大势大,这湘城附近的庄子,有好些是咱们凤家庄的呢!不管他们上那个庄子去,都有活好做!”

    李老头又和邻居老头套了半天话,终究没能再得到什么新消息,最后眼看过午了,这午饭还没呢哪!

    邻居老头朝他摆摆手,回家吃饭去喽!

    说着掉头就走,丝毫不恋栈。

    连句客套话都没说,就走回他家,李老头还没反应过来,他家院子的门就砰地关上了。

    得,套了半天的话,连顿饭都没混着,更别说方家人具体的下落了!想到这里,李老头就觉得手上的伤疼入心肺,钻心疼!

    可是身上连碎银都没了,上哪混吃混喝去呢?

    想到带着孩子绝情离去的妻子,李老头恨得直跺脚,嘴里念念叨叨,一手捂着隐隐作痛的肚子走了。

    “还要跟下去?”

    “这老头可是个狠人,他老婆和几个孩子都不见了,大闺女嫁了人又跑了,她婆家也不知去向,他肯定要找人弄钱。”鸽卫小头目道。

    几个鸽卫面面相觑,异口同声道,“那个媒婆。”

    “嗯,走,跟上去。”

    孟媒婆住在湘城外的秀田村,她是在几年前从外地搬过来的,村里人好奇外头,问她从哪儿来的,她都笑笑把话题给岔开。

    村里一些婆婆妈妈们就猜,她大概是在原先住的地方犯了事,所以才绝口不提过往之事。

    但随着孟媒婆在湘城一地的名声逐渐打开后,秀田村的人就再不敢对她的事胡乱猜测了。

    人家可是做媒婆的呢!

    要是不小心得罪了她,恐怕自家小辈的婚事就犯难了!湘城这地方虽不小,可做媒婆行当的,认真说起来也不过三位,其中还有位是官媒。

    至于那些个还客串人伢子的媒婆就不用说了,其中挂羊头卖狗肉的可不少,说是做亲实则把人卖给那些有特殊癖好的有钱老爷公子哥去,那可真是做孽啊!孟媒婆再不济也不曾做过这样的事。

    如果不想日后自家小辈的婚事没人帮相看,就还是和孟媒婆打好交道吧!

    毕竟他们可花不起银子,请官媒啊!

    因为如此,秀田村的人对上门来找孟媒婆的人都格外客气,生怕他们怠慢了客人,间接影响到孟媒婆的营生,回头孟媒婆就怪到他们身上来。

    李老头过来的时候,已经接近掌灯时分,还没进村就听到此起彼落的狗吠声。

    他左右张望了下,提脚往孟媒婆家去。

    因为有狗,鸽卫们只远远的缀着,狗这种生物有的好哄,有的实在不好骗,尤其是入夜了,这种村狗大多被训练得很好,看到外人就狂吠,为了不打草惊蛇,还是远着点的好。

    虽然只是远远的缀着,但鸽卫们还是在鹰卫的协助下,尽可能的靠近孟媒婆家,他们隐在树上,盯着孟媒婆家,可惜!孟媒婆家的人看到李老头来,以为他是上门托媒的,所以开门让他进去了。

    鸽卫们因避着那几条狗,所以过来的有点迟,他们飞身上树时,孟家院子里己看不到李老头的身影。

    “人呢?”

    “大概在和孟媒婆说话吧!”小头目指了指孟家正屋大厅。

    大家不说话了,个个歪着脑袋,伸长了耳朵,想要听清楚孟媒婆和李老头说什么。

    只是很可惜,就算他们化身长耳兔也没能听见只字词组。

    就在大家摇头打算放弃时,忽然听到一男一女拔高了嗓门,似乎在吵架?不多时他们就看到李老头从孟家大厅里冲出来,院子里听到动静跑出来查看的孟家人被他撞到在地,李老头慌不择路,先是撞人后是撞墙,把自己撞得头晕眼花。

    孟家人慌张的爬起来,他看看大厅,那里没有半点声响,回过头看到李老头摸着脑袋摇摇晃晃的要往外跑,他一时不知该追上去抓李老头,还是该去查看孟媒婆。

    当他犹豫不决时,李老头已经一摇三摆的奔出孟家,他气恼的跺跺脚,最后选择进去查看孟媒婆的情况。

    这一看,不得了了!

    躺在地上的孟媒婆瞪着双眼,胸口插着匕首,已然没有气息。

    那人见状不再犹豫,返身出屋来到院子,从怀里掏出物什,用打火器点燃,砰!

    漆黑的天空亮了下,一团白色烟火乍现,隔了一下,又亮了一次,砰砰,白色烟花再次出现,这次是两团。

    鸽卫们看着,小头目道,“这是在给人打暗号?”

    给谁呢?

    不晓得,谁知道呢!

    秀田村因为刚刚的声响开始热闹起来,村民们涌向孟媒婆家,这是怎么了?怎么回事啊?刚刚那是在放烟火?得,孟媒婆可真是有钱!

    听着此起彼落的问话,孟家下人被村长和长老们围着询问,他一脸惊慌失措,面对众人的问话,他有些慌张,因此回答时语无伦次,但大家也都不在意。

    看到孟媒婆的惨状,大家不忍可也没敢去碰,毕竟人是死于非命,得等官府的人堪验过尸体之后,才好进去帮忙收拾。

    大家没想到好好的一个人,会突然的死去,村民们很错愕,追问着是谁干的,也有人以怀疑的眼光偷偷的打量着孟家下人。

    村长派人去湘城报官,一来一回,怕是没一两个时辰不成,村民们没有马,平常进城是走路去的,村里有人有驴、有牛,拉车行,白天骑着进城也有过,但都没晚上进城的经验。

    一两个时辰还是一路顺畅的算法,要是半路上有个意外,时间得拉得更长。

    孟家下人听了村长的话,眼睛微闪,要是他刚发的信号有人看到了,来得快,也许半个时辰就到了。

    到时候,这屋里屋外都是人,他们要怎么进来?自己要怎么把消息传给他们?

    伤脑筋啊!

    这个时候他不禁后悔了,方才就不应该发信号弹的。

    然而后悔也来不及了。

    当孟家小院人满为患之际,鹰卫们已经追在李老头身后离开,鸽卫们留下两人留守,其他人趁乱溜走。

    大家怎么也想不到,这李老头竟然会杀了孟媒婆,他们两个人是为了什么吵起来的?又是怎么引发杀机的?

    鸽卫们脑子一团乱,鹰卫们觉得多想无益,帮官府盯住人才要紧,李老头刚杀了人,他们才不沾手,盯着对方别让他跑了就是。

    刘二接到鸽卫们传回来的消息时,也有些傻眼,这是怎么回事?李老头怎么会跑去把孟媒婆给杀了?

    他摸着脑袋额角生疼,揣着信去见黎浅浅。

    黎浅浅正在教小朋友们玩游戏,说是玩游戏,其实就是活动筋骨,让他们趴在擦得干净的炕上爬来爬去。

    凤云已经开始蹲马步,小朋友很认真的站在地下练给弟弟们看,可是弟弟们很认真的左右爬,想要抢到春江手里的布老虎。

    凤云看弟弟们都没看自己,有点小小的伤心。

    黎浅浅走过来,坐在绣墩上对他说,“嗯,我们云哥儿真是好榜样,就算没人看着,也好认真的练武。”

    唉呀!被称赞了呢!圆嘟嘟的小脸蛋羞涩的红了,眼睛却亮晶晶的看着小舅母。

    黎浅浅摸摸他的小脑袋,听到刘二过来的动静,“好了,今儿就练到这里吧!一会儿该洗洗睡了!”

    凤云笑嘻嘻的应了,奶娘们过来把小朋友们抱走,两个小的还有些意犹未尽,咿咿呀呀的抱怨着,不过说的是没人听得懂的婴儿语,因此被无视。

    凤云同情的看着弟弟们,搂住奶娘的脖子,跟小舅母她们道别。

    刘二等他们走了,才进屋里来。

    “怎么了?”

    “李老头把孟媒婆杀了。”

    嘎?大家一脸茫然的看着刘二,正要开口问,凤公子飞身进屋,“接到消息了?”

    见刘二在屋里,他问道,黎浅浅点点头,“才知道,还不知内情。”

    “孟家果然有问题,孟媒婆才死,孟家那个下人立刻发了信号弹。”

    “信号弹?他通知谁?”

    “不晓得,等着吧!看谁会过去。”凤公子道,刘二点头,“我这就传信让他们盯着。”

    凤公子笑,“让他们不必太紧张,不管是谁,肯定是我们凤家庄的对头。”

    这倒也是。刘二笑着应了。

    “还有啊!交代咱们的人,千万别替官府的人抓人,省得回头有嘴说不清。”

    刘二闻言郑重点头,“我亲自过去一趟。”

    “路上小心。”既然刘二要亲自坐镇,黎浅浅便只交代他小心,相信他应该会谨慎行事。

    刘二转身出去,春寿连忙追上去帮忙打点。

    凤公子冷眼瞧着,等屋里侍候的人都出去了,才道,“看来有谱?”

    “大概吧!他不提,人家怎么好讲?倒是玄衣……”

    “回头我催催他,总不能他哥跟着二哥学,他也跟着他哥学。”凤公子对此备感头疼。

    凤二公子不娶妻,那是因为他觉得自己体弱,不好耽误人家姑娘,玄衣他哥因着主子如此,他也不好成家,所以拖着,玄衣的主子可是已经成亲了,再过几个月就升格当爹了,他再不娶妻,对家里可不好交代啊!

    “他要是再没动静,他祖父都要找我谈话了!”

    头疼啊!

    被催婚的人拿主子做挡箭牌,那些老人家不好意思去烦他二哥,就统统找上他,真是,叫他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黎浅浅同情的拍拍丈夫的肩头,“能者多劳,你就认了吧!”

    说到凤二公子,大家都很头疼啊!可人家不急,他们急死了也没用,忍着呗!

    刘二这一去,直到第二天下晌才传消息回来,李老头被官府的人抓回衙门去了,县太爷问案,都没用刑他就老老实实招了个彻底。

    原来李老头把所有的事,全都怪在孟媒婆的头上,要求她拿钱出来,好支应他去找到妻子或长女。

    孟媒婆长眼睛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男人,说是嫁女儿,其实是卖吧!自己可是给他了五百两银子啊!女儿嫁了,在婆家待不住跑了不说,还好意思上亲家要钱?没把他活活打死,都算人好修养了!

    还有他老婆带着孩子跑了,这也算到自己头上来?她可是帮他家闺女儿寻了个好归宿啊!怎么乱七八糟的帐全算她头上?

    两人一言不合,李老头就拿起桌上的匕首恐吓她,孟媒婆不惧,还出言吓唬他,李老头气急,就拿匕首捅死她。

第一千三百零二章 束手就擒

    李老头杀人重罪是逃不掉的了!不管那个孟媒婆有没有骗他,总之杀人就是不对。

    衙役们押送犯人回城时,路上不停的犯嘀咕,这趟差实在顺利的有点诡异啊!真不是他们要多疑,但总感觉冥冥之中有如神助一般,正想着这犯人都跑了,也不知跑哪儿去,上哪儿抓人呢?

    嘿!可巧了,就听到有人在说,村东头的林子今儿愣是抓不到猎物,好像受了什么惊吓似的。

    老衙役听了便带他们往那村东的林子去,林子就在村子边,能捡的树枝都捡得差不多了,野菜之类的倒是长得旺盛,不过被人踩踏得有点狼狈。

    顺着那痕迹走,竟在林子深处的水潭边的小山洞,发现了发着高烧的李老头。

    原本大家也不知道那就是犯人,见他年纪大了又烧得满脸通红,以为是不小心迷路到此的路人,结果把人带出山洞,才发现他的手被砍了三根手指头,伤还是新的,随行的郎中说,他就是因为伤口愈合得不好才发高烧的。

    没事儿,他能保下来,让对方好好的活到砍头的时候。

    郎中是笑着说这话的,可把两个年纪小刚进衙门当差的小衙役给吓坏了,之后看到郎中都远远的躲开去。

    这会儿这两个小的,就在车上守着李老头,李老头是犯人,可人已经烧得不省人事,只得在村子里征用了辆板车送他进城。

    村长的意思是,板车借他们了,可回来的时候,能不能帮个忙,把板车给用水冲洗一遍,免得借车人看了心里膈应,毕竟是载过犯人。

    捕头答应得很痛快,反正又不用他去洗。

    进城时,城门的门将小兵都围上来看,他们还没见识过杀人犯,湘城这地方向来平静,这么穷凶恶极的家伙,他们还是头一次见哪!

    有个小兵看了李老头的样貌后,心头一跳,这不是他那没出息的姑丈吗?他姑日前带着孩子回来,哭着跟他奶说,他姑丈哪那哪不好,烂赌鬼一个,几乎是卖女儿般的把女儿嫁出去。

    好不容易女儿聘金不少,她拿去买地置宅,结果又被他赌光,还扬言把小的几个也卖了。

    小兵看着实在郁闷得紧,跟他奶说这些有啥用呢?他奶只会哭啊!他姑哭,他奶哭得比她更大声,一点主意都没有,只会哭得让人心烦。

    还是他爹娘聪明,一看那娘两儿哭个没完,就找个由头躲了出去,只是他们夫妻两不厚道啊!竟然没顺道把他们兄弟几个给带出来,叫他们看着他奶和他姑嘤嘤嘤哭个没完,想走还不敢走,怕她们两哭得更来劲儿。

    他姑哭完之后,没敢在娘家多待,就怕他这姑父寻了来,李老头也确实隔天一早天没亮就找来了,为什么天没亮就来了呢?还不是为了堵人来的,可惜,他姑早就摸清丈夫的心思,纵使再不舍,也没敢在娘家过夜,哭完了就带着孩子们走了。

    就是上哪儿去也没敢说,一来是还不确定要在哪儿落脚,二来是怕他姑父循线找过去吧!

    他姑和他几个表弟妹们真是可怜啊!

    对了,他姑父怎么会躺在板车上咧?他小心避开了李老头的正面,怕他睁眼看到了自己。

    小声的跟身边人打听情况,这才晓得他姑父胆子那么大,竟然杀人了!天啊!他姑父竟然敢动手杀人?那是不是该为他姑和表弟妹们庆幸,幸亏他姑父没打杀了他们?

    “他杀谁了?”

    不会是把他那个大表姐给杀了吧?听说他大表姐嫁得不错啊!表姐夫家是凤家庄的人,父子都在凤家庄当差!

    他身边的城门守将笑道,“你小子刚刚都在想什么啊?想心上人不成?没人说吗?这老头杀了个媒婆,说是当初那姓孟的媒婆骗了他家,反正两人一言不合,李老头就一刀捅死了那个媒婆。”

    城门守将说得零碎,不过大概情况就是如此,详细情形还得县太爷审问后才会晓得。

    李老头哼哼唧唧的被送入衙门大牢,在孟媒婆住处查验的仵作和衙役们也收工回来,正在后堂对县太爷交代案情。

    县太爷翻阅着仵作的记档,又问捕头那孟家下人的口供,得知李老头就是对方引进去的,为此十分自责后,他长叹一声,“去安抚几句,杀人作歹的又不是他,自责什么,杀人的那个都没后悔了,他自责个……算啦!去安抚几句,省得惹事。”

    省得那人真整出事来,后悔就来不及了。

    李老头虽辩称自己是因孟媒婆先拿了匕首要杀他,他反击抢过匕首时,对方不依不饶要跟他抢,两人争夺匕首时,他失手捅伤孟媒婆的,他没想到孟媒婆会伤得这么重。

    仵作那里的尸格记载,孟媒婆手掌上有伤,应该是阻挡李老头手里的匕首所致,李老头一直喊着冤枉,可是县太爷懒得听他多说,直接甩出一句,“如果是失手所伤,那那一刀下去时,孟媒婆可还活着?若还活着,怎么不呼救?”

    李老头嘟嚷着,“我哪晓得她为什么不呼救!总之事情就是我说的那样,大人,您不能因为死了人,就强把事情都推到我头上来。”

    “你说是孟氏先拿匕首要杀你的?”

    “是。”

    “可是据我们调查,那匕首是你的,那是你儿子之前送你的,你在赌场赌博时,还曾拿出来眩耀,自己的儿子孝顺,才去学艺,就懂得攒钱给你买东西孝敬你了!”

    李老头一噎,恨死了自己当初的得意眩耀,不过为了保命,他还是强行狡辩道,“大人,这匕首不是我的,我儿子送我的那一把,已经被我当了,您也知道,我欠赌场不少钱,他们催得可凶了!瞧,我这三根手指头就是被他们砍的。”

    李老头把手抬高让大家看到他少了三根指头的手掌,“瞧啊!”他面带得色的说,“如果那会儿我儿子送我的匕首还在,我能让他们砍了我的手?应该让他们拿走抵债吧?”

    咦?这话说得有点道理啊!

    堂外旁听的百姓议论纷纷,间中有人附合道,“是啊!是啊!虽然看起来匕首不怎么值钱,不过是新的,应该还算锋利,拿来抵债应该也能值个几百文吧!”

    谁知有人大声反驳,“不对,那把匕首并不锋利,是我爹送给李石头的。”说话的是个胖小子,年约十岁出头,有人认得他,说他是城西铁匠铺铁匠童师父的小儿子童小胖。

    童小胖瞪那人一眼,不知道小爷最讨厌人家说他胖吗?哼!堂外众人纷纷开口询问,“李石头是谁啊?”

    “你爹为什么送李石头匕首啊?”

    问题此起彼落,吵得县太爷都没法问话了,索性让人把童小胖带进来询问,童小胖没见过这等阵仗,不过他还小,不懂得怕,见县太爷问,他就乖乖回答。

    原来李石头是李老头的儿子,在童铁匠的铺子里学艺有一年了,李石头是个憨实的孩子,做学徒嘛!先不习艺而是打杂,包括帮师娘做家事,其中帮照看孩子就是李石头最重要的一项工作。

    童小胖和李石头就这样建立起情谊,童铁匠也觉得李石头是个老实头,童师娘倒是有点不满,这娃儿太老实了,叫他做什么没喊停他就不敢停。

    童铁匠会送他匕首,也是看他老是一身伤,问他也不说,童铁匠以为是城里的小混混找他碴,送他一把旧匕首吓唬吓唬人用,必要时好防身。

    谁知童家人误会了,李石头身上的伤不是城里小混混打的,而是他亲爹打的。

    匕首也不是他送给他爹的,而是他爹揍他时,不小心掉落被他爹强行抢走的。

    童小胖最后说了句很重要的话,“我爹送给师兄的匕首上,有个新刻的记号,以前匕首是我爹用的,现在要归师兄了,所以我爹让师兄在上头刻个他专属的记号,师兄就在上头刻了三个圆圈,说是石头。”

    李石头大名李磊,三个圆圈就是三颗石头,县太爷让人去查验,凶器上头可有新刻的三个圆圈,不久就得了回报,确实有三个新刻的圆圈。

    李老头恨不能掐死儿子,这儿子怎么就这么坑爹呢?

    坑爹货李磊不知道他爹把他骂惨了,现在的他正在苦劝他娘,“娘,你就让我回去瞧瞧吧!我爹那个人白天睡觉,晚上待赌坊里,白日里他压根就不出门的,不会和我碰上的。”李磊皱着眉头把已经说过好几回的话再重复了一遍。

    “不成,不成,这太冒险了!你不知道,你爹那人,太邪性了,这事没得商量,咱们就近找个铁匠铺继续学艺就是。”李大娘摇头摆手坚决不同意。

    她素性柔顺,嫁给李老头之后,原本小日子过得挺好的,谁知公婆去世后,男人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本来辛奋工作的一个人突然沉迷上赌博,他是家中次子,上有兄长下有弟妹,挺老实本份的,谁知一朝变了样就拉不回来了。

    大伯子见他荒废田地,怕她和孩子忙不过来,就带着孩子们过来帮忙,没想到原本还装装样子的男人竟变本加厉,索性叫妻子带着孩子进城,去给人帮佣洗先做杂事,把家里地里的事全丢给侄子们去做,把嫂子、弟媳气得不轻。

    合着他们家辛苦拉拔大的孩子,自家农事做不完,还得帮他二叔、二伯一家做活儿?夫妻因此失和,最后做兄弟的发现,李老头把妻小接到城里去,是叫他们去赚钱,他自己则窝到赌坊去赌钱了。

    兄弟们屡劝不听,最后在李老头频频上门借钱时,撕破脸决裂了!

    亲兄弟都搞成这样子,对亲儿子,李老头会手软?不行,绝对不能让他发现儿子的下落,万一被他找到,只怕会像吸血蛭虫一样,把儿子吸干还不肯罢休。

    “娘!”李磊叹气,两个妹妹乖巧的坐在榻上,一会儿看看哥哥,一会儿又看看娘,最小的弟弟躺在旁边睡觉。

    哥哥和母亲的争执,似乎成了他的催眠曲,让他睡得更加香甜。

    “别说了,没的商量,你爹他,这辈子是没救了!他这个人就这样了,可你还小,不能被他拖累。”

    李大娘生气拍桌,把两个闺女吓得跳起来,小儿子迷迷糊糊睁开眼,看看娘,看看哥哥,再一扭头看到两个姐姐,安心了,都在,闭上眼继续睡。

    “娘,您别生气,把小弟吵起来就不好了!”小姐妹两爬起来跪在娘亲的两侧,伸手拍着母亲。

    李大娘没好气的瞪儿子一眼,“没事,没事儿。”安抚两个女儿道,小姐妹却还是防备的看着娘和哥哥,直到李磊开口,“没事了,你们放心,我和娘不吵了。”

    “不吵就好。”不吵就好。小姑娘们在心里复诉一遍,“大姐呢?我们听邻居的阿婆说了,方家不晓得犯了什么事,全家被送去城外的庄子。”

    犯什么事?还能犯什么事!还不就是他们家李花搅出来的事吗?只是李花犯事前,告诉娘和弟弟,说她犯的不算什么大事,就算被发现了,东家也不会拿方家出气的。

    可,现在怎么会说,她婆家被……

    “你姐那事,真不严重?”要是不严重,为什么她婆家会被送去庄子上呢?

    李磊那晓得啊!他也就一十六岁的娃儿,要说比他娘多见些世面,那是肯定的,毕竟他在铁匠铺里学艺一年,要比大半辈子都生活在乡下的李大娘要多点见识,但要说见多识广?那可就未必了!

    再说了,当初嫁女儿的时候,李老头看的是钱,李大娘看的是方家的背后有人,凤家庄啊!那可是湘城的大户人家都比不上的人家,虽才来湘城没几年,但人家那财力可不容小觑!

    没见城里多少高门大户都争相巴结吗?还有啊!庄主夫妻生的儿子还得了皇帝封的爵位呢!小小一团的小人儿,就已经是侯爷了!在湘城还有座侯府呢!

    有这样的主子在,方家人能看上她家花儿,还愿给那么多聘金,她都有点心虚了!虽然孟媒婆说,给她家的聘金有一大半是京里那个什么王妃给的,为的就是日后帮衬着新进门的夫人。

    只不过那什么新进门的夫人在哪儿?是谁家闺秀,李大娘不晓得,也不在乎,更不知道凤家庄庄主、公子都已成亲,京里王妃又为什么要管人家娶的老婆,要给添什么帮手,她都不懂,她只知道,她家花儿托这位王妃的福。

    “你说,你姐之所以逃家,是不是就和京里贵人要她做的事有关啊?”她花儿心地善良,大概是知道那什么王妃要她做的事是坏事,所以才逃的?

    李大娘压根没想到,压断她闺女儿心头上最后的一根稻草,竟然是是她的丈夫,为了不想被李老头要挟要钱,所以她才会逃。

    对于李家的事情,黎浅浅没放在心上,她现在嗜睡得很,明明才睡饱起床的,吃个饭的功夫,就又想睡了!

    而且最近几天,明明外头天热得很,大家都恨不得住到冰窖里去,但是她偏偏怕起冷来!

    真是怪了!

    就见大家穿着薄薄的夏衫,黎浅浅却穿起了夹了薄棉的小袄,凤公子为此担心不已。

    蓝棠却说,“不用担心啦!只是这阵是这样,过几天就好,你要有什么想吃的,只管说,我们尽量整给你。”后头的话是对黎浅浅说的。

    黎浅浅这些天因为作息的变化,虽歇得多,但整个人没胖还瘦了不少,也难怪凤公子要担心。

    黎浅浅点点头,打了个呵欠,忽地想起一件事,“对了!方家人既已离开,那李花可出现了?”

第一千三百零三章 李花的下落

    春寿笑嘻嘻的凑过来,“您绝对想不到,李花她躲在哪儿?”

    黎浅浅看她一眼,又看看春江和杨柳她们几个,见她们都笑着,沉吟半晌道,“她该不会就躲在方家吧?”

    咦?“您怎么知道?”

    李花压根就没离开方家,她换了身份装扮,跟在方能嫂子身边充当她娘家婶子,因为方能他娘嫌弃媳妇这个婶子,觉得她是来家里吃闲饭的,因此对她很不友善,常常骂她骂得很难听。

    李老头找李花要钱,她好不容易打发他走,要回家时看到那婶子收拾了东西要走,嫂子王氏苦留不住,冲口而出一声娘,李花才知那人身份。

    原来方能嫂子王氏的亲娘柳氏早就与其父和离,其父在女儿出生时,和一个俏寡妇勾搭上了,俏寡妇的手段高明,没多久就把男人给收服了,因怕男人的妻子不肯让她进门,索性和男人合计,算计柳氏失贞,他则去捉奸,事后他大方和离而非休妻。

    柳氏父母因他的大度,劝女儿答应和离,事后得知女儿遭人算计,且前女婿和离后,很快就又再娶,知道前女婿为人后,力劝女儿离开。

    柳氏早几年是离开了,去一知府家里做仆妇,待了几年总算见识了高门大户里的宅斗心计,方才明白过来,当年自己是被人害了。

    害她的可能就是前夫和他的新妻。

    想到女儿还在那对贱人手下过活,她就忧心不已,匆匆赶回来,也不敢回娘家,躲在外头打听女儿的消息。

    得知女儿嫁进方家为媳,那时王氏刚怀了孩子,害喜得厉害,继母虽得了消息,可是那女人怎会关心继女呢?不过来看过一回,就推说家里忙着,不再来了,方家上上下下都忙着,尤其是想要恢复往日的好日子,大家都忙着钻营,根本没空搭理王氏。

    柳氏心疼女儿,和女儿连系上,母女两见上面,说起往事不免泪涟涟。

    让方竹家的撞见,以为媳妇和娘家人抱怨自己而不悦。

    柳氏可不管这做婆婆的心情如何,说自己是王氏的娘亲请她来帮照顾女儿的,要留下来长住。

    方竹家的怒不可遏,可媳妇确实怀相不佳,别说她,就是她婆婆也担心哪!家里没人腾得出手来照顾孕妇,既然亲家请了人来,她不点头让留下,似乎不太合人情。

    然而留是留下了,方竹家的那张嘴着实不饶人,柳氏又一住数年,也难怪方竹家的近来话说得越发难听。

    李花乍然听闻这些,对柳氏的遭遇很同情,但自己的遭遇与她相比,其实也好不到那去。

    柳氏到底没留下,李花本不在意,后来她爹要钱要得多又急,她实在扛不住了,就找王氏去,王氏本就没想要李花帮她保守秘密,可见到她来,她也有些紧张,后来得知她需要地方躲一躲,为的是避开她那赌鬼父亲时,王氏到底心软了。

    李老头是烂赌鬼,她爹王通达也不是什么好的,要不然怎么会设计妻子与人有染,然后捉奸逼妻子和离呢?

    继母自然更不是个好人,否则怎么会在亡夫过世后,勾搭上她爹?继母进门后陆续生了三子一女,可把她祖父母给乐坏了!以前嫌弃她娘,不就是因为她娘进门后五年没动静,好不容易怀上孩子,却生下她这个女儿。

    而继母进门后半年就生了个男丁,接着一年一个,连生三个儿子,就算小的是女儿,两老一样疼爱如命。

    只是王氏冷眼看着,这几个弟妹越大越不像王家人,那眉眼五官,其实也和继母不怎么像,邻里间不是没人说闲话,不过没人敢当着王家人说,但王氏还是听到了。

    大家都说这几个孩子,跟王家人一点都不像,又说她继母姚氏生性风流,前任丈夫过世后,与数名男子不清不楚,谁曾想最后竟然是让王家给娶进门了。

    王通达还为了娶她,把元配给休了。

    大家都以为是休妻,毕竟捉奸那事传得人尽皆知,不过,大家也都心知肚明,柳氏大概是被人陷害的。

    柳氏那人还在王家时,王家里里外外都是她一个人收拾的,那么能干的一个人,忙得连生孩子都没空啊!要不然怎会进门五年都没怀孕?

    大家都说是王家人亏待了她,她才进门,婆婆就撂开了手,什么活儿都丢给她去做,进门不到两个月,就要忙着操持大姑子出嫁,接着是几个小叔子成亲,新进门的弟媳们是一个赛一个娇贵,且进门没多久就怀上了。

    柳氏那时真是忙得轮轴转,忙完了娶亲,又得忙着侍候这些怀孕的弟媳,等到她们生的孩子能离手,她们就开始抢当家,柳氏才空出手来怀孩子。

    就这样,她婆婆还怪她生女儿没生儿子。

    当柳氏在婆家忙里忙外时,王通达和俏寡妇姚氏勾搭上了。

    姚氏风评并不好,就算王通达没成亲,王家二老也未必乐意她进门,更何况有个能干的柳氏在。

    村里的人都说,柳氏那事兴许是王通达为了让姚氏进门,才故意设计柳氏的。

    对元配发妻都这么无情了,王通达还能对她这个元配生的女儿好?鬼才信呢!不过他们倒是做了件好事,让她嫁进方家,方家人或许有种种缺点,但至少待她比她爹和继母好。

    严格说起来,好像也比李花她爹好?至少她爹在衙门当差还算认真。

    王通达在县衙里当差,所以大家虽对他的品性和行为有所疑议,却也不敢挑明了说,只敢悄悄私下议论。

    再说了,就凭他在衙门里当差,还能对姚氏看走眼,那也只能说活该啊!

    谁让他陷害设计原配陷入那么不堪的境地,就为了娶姚氏回家呢!要是他真被姚氏在脑袋上种了片青草地,那也怪不了别人,只能怪自己。

    王氏不知她爹知不知道,姚氏生的孩子可能都不是王家的子嗣,但可以确定的一点,她一点都不想和他们一家子扯上关系。

    因为自家的丑事,所以她对李花的处境感同身受,她们都没有一个好爹,却都有一个好娘亲。

    只不过李花比她可怜些,因为她还有好几个亲弟妹,她娘不可能像她娘那样,什么都不管不顾的守在她身边,可她娘柳氏却可以。

    所以李花来求助时,她便帮着她打扮成她娘的样子,冒充是她婶子柳氏。

    幸好李花和柳氏身高外形都极为相像,才能没被人识破。

    “既然没人发现,我们的人又是怎么发现的?”

    “李花到底对方能有情!这回几家人一起上路去东齐,有个跟他一样,抽中方束彤家的姑娘,看上他啦!”

    大姑娘很大方,非常主动,方能成亲不久还没有孩子,妻子跑了,她要是嫁过去,妥妥的正室元配啊!虽然李花才是正室元配,但她跑了啊!那就等于是死了嘛!她是逃家的,传出去得多难听啊!反正到了个新地方,一切重新开始,大可说没娶过老婆的嘛!

    所以她要嫁给方能,妥妥的正室元配,没问题,相信方家几个老的也会赞同的,再说了,大家会被凤庄主逐出凤家庄,不就是因为李花干的好事吗?

    她可是害大家长途跋涉的罪魁祸首呢!她就不信,方家还容得下她!

    有这些想法,不止大姑娘很积极,就连她家里人也很配合,原因很简单,大姑娘的爹娘都抽中方信怀家,和她一起抽中方束彤家的,除她,还有一个哥哥和两个弟弟,她哥虽是个精明的,但到底还没成家,照顾不来妹子的心思。

    她除要照顾兄弟们,还要操持他们的婚事呢!

    原本她哥有未婚妻的,可惜人家不是老庄主夫人陪房家里的,人家是凤家庄的家生子,本来要和她哥订亲,家里人就很反对,现在她们几家全都被送出凤家庄,人家就光明正大的悔婚了。

    大姑娘家里担心儿子经此一事,不晓得何时才能缓过来呢!如果女儿能和方能凑成一点儿,有什么事,也能多几个人商量帮衬嘛!

    有家人积极配合,大姑娘与方能相处的机会剧增,都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这难度差别由此可见,王氏眼见小叔子快被大姑娘拐跑了,替李花急得不行,可又不好跟小叔子说,你老婆没丢没跑,一直就在我身边待着呢!

    李花见了心里是又妒又气,最后终于忍不住了,一晚趁大伙儿不注意,把方能扯去暗处,把事情全说了,方能乍见妻子又惊又喜又怒又气,可到底是舍不得怪她,毕竟她也是被她爹给逼的。

    “他们在赶路,李老头杀人的事,他们不晓得,所以小夫妻两还怕李老头追上去。”

    小心翼翼的不敢让人发现李花的行踪,其实也怕其他人发现她,然后把大家被逐出凤家庄的事全怪到她头上。

    “既然人已经出现了,相信被其他人发现也是迟早的事。”

    “可是,教主,要是她被人发现了,她该去方信怀那里,还是方束彤那?”

    “她跑了嘛!不算在那九十八人里,随她高兴去哪就去哪吧!”黎浅浅浅顿了下,“派个人悄悄的和李花接触下,把她爹杀人被逮的事跟她说。”

    春江叹气,“您是怕她还会跑?”

    “她跑不跑关我什么事?我只是觉得,孟媒婆之所以选上她,或许还有别的原因?"

    这湘城附近未嫁的姑娘海了去,为什么挑中李花呢?

    李花这姑娘又为什么要骗金香,只是为了弄钱?金香确实出手很大方,她爹不过是副分舵主的管事,他哪来这么多钱让女儿祸祸?

    嗯,一思考起这些事情,她就开始打呵欠,想睡觉啦!她肚子里的宝宝以后该不会是一动脑就想睡觉的吧?

    想要孩子日后要接公子一职,首先武力值要高,其他好像不必太在意啊?嗯嗯嗯,黎浅浅伸手轻拍小腹,彷佛在安抚小宝宝,不怕,日后就算咱不聪明,一动脑就想睡也没关系,咱们武力值高就成,谁要敢不服,咱们就打到他服气为止。

    当然,月份还太小,肚子里的娃娃根本不能给准妈妈任何回应,不过不妨碍黎浅浅养成和孩子说话的习惯。

    春江她们这些天已经习惯,教主突然睡着,和时不时拍着小腹走神,所以对她说着李花的事情,突然恍神不知神游何方的行为,一点都不惊讶,大家井井有条的该做啥做啥。

    她们没等到黎浅浅回过神,而是等来她歪着头又睡着了,春江和春寿一起,把黎浅浅放平在榻上,让她睡得舒服些,杨柳取来薄毯给黎浅浅盖上。

    小七拦下带着弟弟们来看小舅母的凤云,“夫人睡着了,少爷带侯爷和公子他们去旁边厢房玩可好?”

    凤云抿着嘴点点头,小舅母收拾了间玩具房,里头摆的全是玩具,可好玩了!三个小朋友天天玩得不亦乐乎,就是蓝忘也常常来玩,还不忘贡献他在城里新发现的玩具。

    小朋友们玩着玩着也累得睡着了,奶娘们坐在角落守着他们,真心觉得凤家庄的这几位小主子们真是太好命了!

    她们家里的娃,那有什么玩具可玩!稍大点的孩子就得帮着照顾弟弟妹妹了!而且不像凤云少爷和侯爷他们,虽然也跟弟弟一起玩,可身边不止跟着奶娘还有丫鬟们呢!

    她们家里的孩子都是孩子带孩子,大人忙着呢!哪有闲功夫理他们,赚钱吃饭都没空了,哪还有闲钱去买什么玩具啊!

    真是命太好了!

    奶娘们叹气着,丫鬟们收拾着刚刚玩过的玩具,等到公子夫人那边醒了要吃点心,香味才传进来,小朋友们不用人喊就自动醒了!

    不用急,不用吵,自有丫鬟把热腾腾的点心送进来,还有吊在井里放凉的绿豆薏仁汤,奶娘们也有份,在这里当差,最好的一点就是,主子有什么吃的,侍候的人也都有一份,绝对不会亏待了谁。

    不得不说在这里侍候,奶娘们开了眼界不说,连福利也是蹭蹭的往上涨,每月回家时,还能给家里老小带些吃食添口福,真是再好不过得了!

第一千三百零四章 孟媒婆背后的人

    孟家下人姓古名湖,是孟媒婆的表兄,两人是私奔逃到京城,因古湖会武,孟氏会医,两人投入静王门下,不过静王门下人才济济,他们夫妻又不擅钻营,便被人排挤去了瑞郡王府。

    瑞郡王是个贪花好色的,他喜逸恶劳,在再娶之前,那是天天泡在**不归家的主儿,后来再娶因对方是东齐公主,他不得不收敛些。

    古湖夫妻两个就是在他相中美人后,出面替他从中周旋的。

    静王一直有大志向,对承平帝是面和心不和,瑞郡王是个憨憨,他以为哥哥们感情很好,就是皇帝哥哥爱管教人,他老婆也没做什么嘛!不过是拿几个江湖人出气,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呢?

    结果就是夫妻两个被禁足家中,然而也是因此,他们家才逃过一劫,没在宴会上死得凄惨,可怜他皇帝哥哥,一下子死了好几个儿子,白发人送黑发人啊!真是可怜。

    这回他会把自己的人交给妻子,就是因为妻子给他亲哥献了好计策,让皇帝身边的人给皇帝下药,因是慢性毒药,只要功夫下得深,皇帝迟早染上怪病一命呜呼。

    他亲哥大喜,交代他要好好对待老婆,毕竟她献的计策用得好,他登九五大位指日可待。

    因为如此,古湖夫妻就被瑞郡王给指派给瑞郡王妃使唤了,结果本不是媒人的孟氏摇身一变成媒婆,和丈夫来到湘城。

    那时凤庄主和凤公子都还没成亲,瑞郡王妃就让古湖去寻容貌上乘家世上佳,姑娘却是软弱性子的,或是脾气火爆的,这样的姑娘嫁进凤家庄后,她才好拿捏她们,搅得凤家庄内乱,毁去凤老庄主在意的一切。

    瑞郡王妃以为自己计划得很好,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孟媒婆还没在湘城站稳脚跟,凤庄主就成亲了,娶的是蓝海的女儿,瑞郡王妃气死了!

    给南楚皇帝下药,是她出的点子,药,也是由她提供的,若一切顺利,便能不动声色的除掉皇帝及几位皇子,以及平亲王、静王等人都会先后染上怪病不治身亡。

    最后存活下来的,就是瑞郡王了!

    等他登基为帝,她就是皇后。

    到时她就能要新帝出兵,助她皇弟除去东齐新君登基为皇,有她在南楚为后,她弟在东齐为皇,二人互为犄角帮对方撑腰,到时候,看还有谁敢不乖乖听命于她!

    很可惜,在这个时代交通不便。

    她为静王出策,上下嘴皮子一碰,完事!

    但要拿到计划中的药物,需要她弟帮忙。

    那会儿,她还不晓得韦长玹的药铺已经被孟达生收走了,方束青他们得另起炉灶,新开的铺子虽也有本事炼药,但是只能炼常用药,如她所求的药,压根就不是寻常人炼得出来的。

    幸好有她弟帮忙,寻来好几个医药方面的天才,这才有望把药给炼出来,但也是等了好些年。

    动用了宫里潜藏多年的暗桩,成功给承平帝下了药,谁也没想到,竟然又被蓝海给破坏得彻底。

    静王那厢早已等得不耐烦另起炉灶,为此还对她和瑞郡王颇为不满。

    平亲王也对皇帝下手了,可惜一并被蓝海给毁了计划。

    这一役,看似平静实则凶险,静王、平亲王等人吃鳖,蓝海却因此更得帝宠,不止赐宅嘉奖,他外孙才出生不久就封侯,真是羡煞死人,怎么自家咋就没这等好运气呢?

    因为以上种种,瑞郡王妃方才想起当初被派到湘城的孟媒婆夫妇。

    虽然瑞郡王妃把他们派到湘城之后,就再也没有下文,可他们两还是竞竞业业的按照吩咐,对湘城附近的人十分关注。

    便是因为如此,他们才能在瑞郡王妃的命令一传过来,立刻就找到李花,开始安排让她嫁进凤家庄的事宜。

    他们想要安排人嫁给凤公子兄弟,难度堪称灾难史诗级,但是,安排个普通平凡人,嫁给凤家庄里的小人物,一个仆役,还是可行的。

    难度虽有,但严格说起来不高。

    所以李花就被安排嫁入方家。

    至于她对李花说,日后会有高门千金嫁进凤家庄,让她到时候帮着对方,在庄中立稳脚跟,将来也能成为她的靠山。

    李花被孟媒婆的话给哄住,再说了,谁当主母与她有何干?不,不对,还是有关系的,如果当家主母是借她之力才站稳脚跟的,那新主母不就成她的靠山了吗?

    李花没做过侍候人的差事,所以不懂,主子的性情对下人们影响有多重。

    这点对凤老庄主夫人的陪房们来说,应该是最有感触了!

    李花也是嫁进去之后,从方老太太等人的谈话中,慢慢了解的。

    以方老太太她们当时处处以方夫人马首是瞻的言行,换个主子,她们早就被收拾得服服贴贴了!哪还能让她们活到现在?

    但也因为老庄主夫人的性子如此,才会引来后续的悲剧。

    李花听得越多,看得越多,就觉得不能照孟媒婆交代的去做,庄主夫人多好啊!不止不会对她们又打又骂,还会时不时为她们诊脉,要知道,从小到大她就没看过郎中,生病了,她娘会熬热**辣的姜汤给她喝,喝完了往被子里一塞,闷到冒汗了事。

    谁也不曾关心过她们的病痛,如果得的病太重,熬不过去,那也只能怪自己命苦。

    她从来不晓得,原来生病了,是可以看大夫,有药可以减缓不适。

    还有小侯爷和小公子兄弟两个,真的好可爱,她从来不晓得,小娃娃可以白白净净的,她们家的孩子永远脏兮兮,从来就没有白白净净过。

    嫁进方家这段日子,是她有生以来从未有过的平静生活。

    但她晓得这种平静遟早会打破的,因为她爹,那就是个烂赌鬼,谁被缠上就落不着好。

    所以她在失踪前,就送信给她弟,让他带着她娘和弟妹们离家,至于她爹在她失踪,她娘带着儿女离家后会如何,那就不是她管得着的了!

    方能是男人,想要打听消息,远比李花方便得多,李花又请王氏夫妻帮忙,一人计短三人计长,有方才夫妻帮忙,不说打听消息多了个帮手,就是出主意的人也多了。

    “弟妹你当初嫁进门时,并未签什么卖身契,所以你不算是陪房人,如果你不愿跟着我弟,大可回去找你娘,不会有人把你当逃奴的。”方才对李花道,对这个造成他们被逐出凤家庄的祸首,他心里其实蛮复杂的。

    他们这些人在凤庄主等主子们心中,已是不可用的,再待下去,他们也无法重回当年方夫人在时的荣景,偏他们又全都有身契在,走,是不可能的。

    就连自赎己身,他们也没那么多钱。

    当年进项多钱来得快,谁也没想着存钱,毕竟方夫人大方得很,随手就是五十两、一百两的打赏,养大了他们胃口,花钱大手大脚的,等到方家人离开,他们再想自赎己身,已经来不及了!

    食指繁浩,想赎身,只能赎一部份人,都是一家骨肉,赎谁呢?就这样拖沓下来,另一方面也还想着是否能再拚搏一回,结果就是等来凤乐悠坏事,差点毁了整个凤家庄。

    接下来凤家庄迁址,他原以为按凤老庄主对他们这些人的恨意,兴许不会带他们同往,结果他失算了。

    不过他又乐观的想,到了新地方缺人手,说不定自家会被重新看重呢!

    可惜想象很美好,现实却很残忍的告诉他,只有可能更坏。

    本以为就这样了!他们再无出头的一天,然后晴天霹雳,他们要被送去方家两兄妹那里。

    再一次搬迁,不知前路如何,方才茫然无措之际,又再度乐观的想,说不定这回真能让他们重新获得主子的重用呢!

    方信怀和方束彤都是方夫人的子女,方夫人和方大小姐都很精明能干,想来这两位也不差吧!

    然而这一变动,是眼前这人带来的。

    举家搬迁,他们不是第一回经历了!然而这回却与以往不同,这次他们要被拆散开来,这是惩罚,无可逆转。

    一家老小各分东西,也不知何时才能再一家团聚。

    他和妻子侥幸在同一处,却跟弟弟方能分开,他爹和祖母与弟弟同在方束彤处,他和妻子、母亲、祖父在方信怀处,也不知这两兄妹住得近不近,如果同在一城,大家想见面不难,就怕隔个好几座城,天南地北离得远。

    就是因为前途有太多不确定,所以王家那女儿才会积极运作,想要嫁给他弟,将来进了门,她和兄弟就有长辈在身边,他们毕竟年轻,就怕遇事难以做主,有长辈在也好帮拿主意。

    如此一来,他祖母和他爹也就多几个小辈孝顺着。

    李花的出现,此事势必不能成,除此之外,也难说其他几家,会怎么对李花。

    到时别说让她孝顺父亲和祖母他们了,别惹事让他们费心收拾就好。

    “我要跟着相公,我爹,他,他大概再也没法惹事了。”她不必再害怕她爹又追上来跟她索要金钱了!

    “你决定了就好。”方才心情复杂的看她一眼,然后和弟弟讨论,要如何跟长辈们说起此事。

    王氏对李花笑了下,李花报以苦笑。

    而在湘城这头,孟媒婆的丈夫古湖,终于等到了他一直在等的人。

    “大人。”古湖躬身见礼,来人是瑞郡王府的一名管事,他是瑞郡王的人,古湖夫妻初进郡王府就是由他管着的,后来被郡王拨去侍候郡王妃,就听命于郡王妃身边嬷嬷的指示。

    从那之后,他们就和眼前这位吴管事失去连系,直到现在。

    吴管事叹口气,“没想到当日一别,竟到现在才有缘再相见。”

    而且当时古湖夫妻两颇为亲密,如今却是当年亲密夫妻己经天人永隔,“节哀。”

    “多谢。”

    他们夫妻来到湘城时阮囊羞涩,第一桩生意上门时,对方问她怎么上她主子家,孟氏一时脑热,说会让她家下人赶车送她过去,于是古湖就此从丈夫变成下人。

    后来不好改口,也就一直如此错下去。

    “本来咱们的人早早就接到信号,往你哪儿赶过去,可是他们发现村子附近有不少人在,因为不知那些人的身份,所以他们不敢贸然出现,怕节外生枝。”

    古湖点点头,那些人应该都是衙门里的人,因为就连村子里的人都发现了,他们靠诉他,有不少陌生人在附近守着,大概是那时还没抓到杀害孟氏的凶手吧!

    现在人已经抓到了,所以那些人离开了,吴管事他们才能现身吧?

    “我听说,杀人的是那个叫李花的她爹?”

    “是,当初会选李花那个丫头,就是因为她有个好赌的爹,日后想要拿捏她,只要从她爹下手即可,只是我们没料到,李花都还没动手,她爹就已经找上门去。”

    他们错估了李老头好赌的程度,原以为当日给的那笔钱可以多撑些时日,谁也没想到,李老头因为有钱,胆子肥了,下的赌注也变大了。

    以前是三文、五文的下注,最后是一百两一百两的丢,那五百两只够他赌五次。

    吴管事没问他,明知那是个烂赌鬼,怎么还放他进门?放他进了门,又为何没在一旁盯着,要是他在旁边守着,也许孟氏不致送命,但也可能两个人都遭殃。

    李老头那人平时看着很窝囊的一个人,谁会想到他会拿刀杀人呢?

    古湖伤心难过,吴管事却备感头疼,“郡王妃交代的事,你们办得如何了?”

    李花这条线是派不上用场了!可应该还有别条线吧?毕竟他们都在湘城待了不短的时日。

    古湖苦笑,“这些年我们是安排了十个人进去,李花是最后一个,在她之后,就一直没能再安排人进去。”

    “那另外那九个人……”吴管事只问结果,不问过程,他没耐心听他说完,打断他的话问。

    古湖再度苦笑,“就是要跟您说这个,哪九个人,有两个正怀孩子。”怀了孩子就不能当差,就算生下孩子,也得等孩子长到五六岁,看资质如何,品行如何,父母家里如何,才能决定要不要把孩子留下来侍候小主子们。

    她们的孩子还在肚子里呢!

    “有一个难产过世。有三个随夫去了外地。还有三个,一个因病过世,一个因故摔断腿,最后这个被公婆留在家里侍候老人照顾孩子。”

    得,九个人里,有两个死了,三个不在湘城,两个怀孕待产,一个断腿,一个在家照顾老小,竟然就没一个在庄里当差的。

    唯一一个打进内宅,在厨房做事的就是李花,怎么看,都觉得古湖他们虽然很努力,可惜选择的人实在太差!他们的眼光不行哪!

    吴管事暗摇头,却也没说什么,毕竟古湖的老婆才因给郡王妃办事而死于非命哪!“保重,等郡王妃有新的指示下来,我再过来看你。”

第一千三百零五章 埋颗棋子

    南楚京城静王府,炎炎夏日的午后,静王的外书房里,静王兄弟两各自端茶对坐。

    “你家那位又不安份了,手都伸湘城去干涉人家孩子的婚事了。”静王端着茶盏,双眼冷冷的看着瑞郡王。

    瑞郡王心说,这还不是哥哥您搞出来的吗?让我把得力助手拨过去给她用,这一去就是好几年,想到这几年新提拔上来的,嘴巴是甜,会哄人,但办事能力就没有一个及得上孟氏的。

    孟氏那张嘴哟!能把死的说成活的,不管是怎样难啃的骨头,她都能说服对方。

    可惜了!在危急时刻那张能说会道的嘴,竟没能保住她自己的命。

    静王对这个同胞弟弟向来是疼爱有加,但是他那好色的性子,实在让人头疼,一面是安心,因为他对皇位没有野心,然而因好色招惹上东齐这位长公主,也是叫人够呛的!

    到现在,几年了,他愣是没弄明白,这两是怎么凑到一块儿去的?

    瑞郡王妃来到南楚后,就对个江湖人动了心,心心念念要嫁给对方,要他说,想嫁就招为驸马,然后夫妻两滚回东齐去啊!

    谁知这位养尊处优的东齐长公主,竟然拢不住一个江湖人!

    最可怕的是,这女人那股狠劲儿!得不到就毁人全家!

    听说那个倒霉的家伙的女儿,事后发疯成痴儿,他弟弟夫妻死了,大侄儿受了重伤,以后不能习武了!那人家里因此死伤无数啊!事后甚至举家搬迁到穷乡僻壤避难去。

    人家都如此退让了,偏生他这位弟媳还不知进退,真不知他们东齐皇室是怎么教导皇亲贵冑的,如此不知进退,不晓轻重,当真以为入了他们南楚皇室,南楚臣民就得退让着她?

    她谁啊?

    要耍皇室威风,不会滚回他们东齐去?

    之前看她献了个好计谋,值得他以礼相待,要弟弟对她好些,谁知她出的主意是好,可惜耗费时日太长,最重要的是,那个药啊!如果她在提这个建议前,就已经把药备好了,真不妙哉?

    偏偏她只会出馊主意,旁的一点都帮不上忙。

    让他只能对着这般好计策兴叹,没有她所说的药,一切都是空谈!

    “她哪来的人手,竟可以到湘城去惹事?”静王不解问道。

    瑞郡王一听傻眼,“人手,不是你让我给她的吗?怎么,怎么哥你忘了?”

    静王一听愣了,人手是他让给的?不能吧?

    瑞郡王不依了啊!明明是你让我把人手给她的,现在倒怪起我给她人手了?

    静王想了好半晌才想起来,瑞郡王妃当初献策,他对那计策实是惊为天人,不动声色就能干掉挡在他登上九五之位的所有人哪!

    最重要的是,还不会像咏亲王那蠢货一样,失败了还落了骂名,家里人全都落不着好啊!

    瑞郡王妃这计策妙就妙在,没人看得出来啊!

    就算有人怀疑,也查不出来啊!东齐神医的药可是出了名的有奇效,药的种类奇奇怪怪,只有你想不到的。

    可惜的是,东齐神医年事已高,不能把人扔炼丹房里,让他不分昼夜的炼丹。

    好不容易弄出的药,药效似乎不如预期,毕竟炼丹人年纪太轻经验不足,莫怪让蓝海瞧出来。

    最让静王生气的是,平亲王似乎也下手了。

    同时被下药,不同的药性让承平帝警觉身体不适,进而招蓝海进宫,这算什么?老天爷都帮他?

    静王端着茶盏生闷气,瑞郡王也不好受,要知道,孟氏为他牵了多少桩姻缘,那些千娇百媚的俏娘子啊!一个个娇滴滴,又温婉体贴。

    现在为他做事的那几个,功力不足比不及孟氏,还常常给他搞砸了,让他相中的姑娘悄悄溜走。

    要不是还要用他们,他早就把他们给收拾了!

    叹气!

    静王听弟弟竟在叹气,扭头问,“你叹什么气?”

    “我在叹,当年怎么就瞎了眼,跟长平那婆娘搅和在一块儿?”一回想起来,瑞郡王就恨不能重重甩自己几巴掌,怎么就跟那婆娘在一块儿了呢?

    “我也想问你,她看上的是个江湖人,怎么会突然和你搅和到了一块?”

    当年瑞郡王就是个好美色的,又贪酒,夜夜笙歌夜不归营的主儿,忽然有一天,他床榻上来了个明艳美人儿,美人儿豪放敢玩儿,两人就如**撞到一块儿!老房子失火般热烈。

    都是风华正盛的年纪,自然就有了孩子!

    长平长公主要求他负责,瑞郡王无可无不可的应下了,反正就一女人嘛!能有什么不同?不过就出身东齐皇室,他也是南楚皇族啊!大家都一样出身,没谁比谁高贵,就这样吧!

    只是到底是嫁到南楚来,而不是招驸马,所以她嫁进门后就得改称她瑞郡王妃,以他为尊。

    实际上,夫妻两各行其事,都是玩惯习惯无拘无束的人,成亲不是找个人来管着自己,两人都有此觉悟,行事不用商量就很有默契。

    只是瑞郡王想不到,瑞郡王妃的野心之大是他想都不敢想的。

    饶是现在,瑞郡王也只是以为瑞郡王妃自视甚高,以她长公主身份,想要嫁个江湖人还被拒了?面子里子都没了!所以恼羞成怒追着要找凤老庄主的麻烦。

    他的猜测只对了一半。

    静王隐约可以感觉到,瑞郡王妃的野心不小,不过他只以为她是觉得以她堂堂一国公主下嫁他们南楚,承平帝竟没有因此抬一抬瑞郡王的身份,觉得不满,想要抬高丈夫的爵位,她也好从郡王妃晋升为亲王妃。

    静王怎么也想象不到,瑞郡王妃真正想要的是后位,而不仅仅是亲王妃而已。

    他们这里说着瑞郡王妃,瑞郡王妃那厢也在说这两位,不过和他们兄弟不同的是,瑞郡王妃如今身边没什么从东齐带过来的亲信了,有的只是她进郡王府之后,才到她身边侍候的丫鬟和仆妇。

    郡王府有前郡王妃的人,有内务府派过来的人,还有瑞郡王娘留下的人,更有静王给弟弟的人,这些人里头各怀心思,如果瑞郡王妃从东齐带过来的人,能齐齐整整一个不少,那么这些人想给她下绊子?那是不可能的事!

    可惜瑞郡王妃的人,陆续被凤公子他们除去,除去明面那回反击外,她嫁进瑞郡王府后,他们也没少动手脚,瑞郡王妃一直以为是郡王府中各个派系的人下的毒手。

    她的到来让这些人高度戒备,尤其是世子及其身边的人,毕竟她是东齐长公主,一旦她生下儿子,世子之位归谁可就难说了!

    瑞郡王妃是宫里长大的,对于后宅女子勾心斗角的事自然是了然于心,深知没有心腹亲信走不远,她很快就收拢了一批人,只不过这些人的背后还有没有其他主子就难说了。

    不过眼下在她面前,听她抱怨的这几个丫鬟和仆妇,还算忠心。

    “王妃娘娘,那孟氏真就这样死了?”说话的是个年约十八的大丫鬟,容貌端丽看着有些老成,可是说起话来立刻破功,是个面精心憨的。

    “难不成官府还会骗人不成?”另一个丫鬟翻白眼道。

    “嗐!他们骗人干么?骗咱们有什么好处?”

    对,骗他们没有任何好处,不过瑞郡王妃却忍不住要怀疑,孟氏是诈死,为的就是要从她这里脱身,至于原因?那还用说?肯定是为了要回来继续为瑞郡王效力呗!

    好人才是可遇不可求的。

    尤其像孟氏这样的,瑞郡王爷想把人要回去,也很正常,不意外。

    但用这么极端的方式?

    瑞郡王妃有些拿不准。

    湘城这头,孟氏的尸体却搁不得,天热,得尽早发还下葬,不然那气味可真叫人受不了。

    古湖在吴管事的协助下,把孟氏入殓然后择吉地下葬。

    “你不带孟氏回京?”

    “不了,这一路,太远了。”古湖低头烧着纸钱,看着一张张纸钱舔了火舌,慢慢烧成灰烬,他有些茫然。

    吴管事长叹一声,“你年纪也不小了,孟氏她一直没有身孕,她在的时候,我不好提,但是你好歹得为以后打算才是。”

    古湖笑,“还想什么呢?回去给王爷效命,我不像孟氏口舌灵巧,只能给王爷下死命卖力气罢了!”

    吴管事摇头,“孟氏在的时候,我看你们鳒鲽情深,不好多说什么,可现在她去了,你得为自己打算,再娶个年轻好生养的,给你生几个大胖娃娃。”

    吴管事早就有意想笼络古湖夫妻,想着等他们生下孩子,好跟自家儿孙结儿女亲家,谁知等啊等,就是没等来孟氏的好消息,倒是自家儿女们大了,熬不得只能嫁的嫁娶的娶,接下来继续等孟氏怀孩子吧!

    只是没想到竟然等来这样的消息!

    古湖苦笑,吴管事早些年是跟他通过气,可是孟氏身子不好,就是怀不上,夫妻两急啊!可就是没消息,急也没用。

    这一拖,就拖到了现在,结果孟氏被人咔嚓弄死了!得,连生娃的都没了!还能咋办?

    吴管事陪着古湖把孟氏的事处理了,就先回房歇着去了。

    古湖正要回房歇着,就见一中年妇人站在廊下对着自己笑。

    “这位大娘可是有什么事?”他不得不开口,因为这位大娘挡到他房门前了。

    “古湖,古大侠是吧?”大娘穿着很朴素,但髻上簪的簪子却不俗。

    因孟氏的关系,古湖对人的穿著打扮也多少有些了解,眼前这位大娘身上穿的看似寻常,其实是锦衣坊所出。

    锦衣坊的衣服再便宜也得十几两银子,大娘身上这一套平淡无奇,但颜色看起来舒服,再加上她头上那看似朴实无华的簪子,整体看来让人感觉很舒心。

    老实说,就瑞郡王妃身边侍候的丫鬟、仆妇,与她相比都不如她看着舒服,侍候人的仆妇就得像这大娘这般,才能让被侍候的主子看着舒坦。

    孟氏跟他说过,别看瑞郡王妃身边的人个个穿金戴银好不阔绰,但其实啊!她们就像是把全副家当都穿在身上了,因为瑞郡王妃不好侍候,说不定今天结束时,就是她们小命了结的时候。

    前脚她们眼一闭脚一伸,被人用破草席包一包扔出去,后脚屋里的家当,就被她们那些好姐妹给搜刮一空,生前攒得辛苦,死后便宜了旁人,还不如全都戴在身上,死的时候,就盼收尸人看在她们身上首饰的份上,帮忙给个好一点葬身之处。

    孟氏嘴上说的凉薄,眼里却泛着泪,她说,不知日后他们能不能比那些人落得更好点的下场。

    “古大侠?”大娘笑盈盈的喊他,古湖回过神来,“是,大娘有什么事?”刚刚和人打了个招呼就走神,古湖略有点不太好意思。

    “老身姓王,有笔生意想和古大侠商量。”

    生意?和他谈什么生意?古湖有点好奇,王大娘笑了下,用手指了指屋里,古湖忙开了房门将人让了进去。

    房门虽未关,不过屋里的声音小,就算从廊下经过也听不见屋里人在说什么。

    良久,王大娘才掀帘走出来,古湖眼眶泛红,对王大娘道,“大娘放心,这件事,但凡力所能及,必定为您做到。"

    “行,等你出孝,大娘帮你保媒,让你娶个好生养的,回头生他个七、八个胖娃娃,下半辈子好好养孩子呗!”

    “承您吉言。”

    古湖把王大娘送走后不久,吴管事就来了。

    “听说,适才有个大娘来找你?有事?”

    “嗯,说是她主子年轻时在京里丢了个孩子,请我帮忙找找,每个月给我十两银子酬金,我想着,闲暇时四处走走帮忙找找人,每个月都有钱拿,何乐不为?就应下了。”

    吴管事见他说的有鼻子有眼睛的,似乎真有这么回事儿,又再试探了几句,都没问题,这才放下心,人家这是赚外快,不能挡人财路,只交代不可因此事,而误了王妃的大事。

    “这是自然,王爷和王妃才是我的正经主子不是?”

    嗯,那就对了!吴管事点点头,郑重交代几句后,就先行离开,古湖还得看着妻子下葬,这事有点晦气,吴管事一行自不愿掺合,提前上路回京复命去了。

    而古湖这头则又和王大娘见了好几次面,古湖办好妻子的后事,将之托付给了王大娘,便离开了湘城回京城去了。

    王大娘送走古湖,回去向刘二复命。

    “刘头儿,这事结束后,古湖能有个好结果吧?”

    “行吧!只是你是怎么劝他的,怎么让他把瑞郡王妃当仇人看了?”对此,刘二实在是看不懂王大娘是如何操做的。

    王大娘笑,“这种事只能意会不能言传。”说白了就是找到古湖的软肋何在,使劲儿的戳就是了。

    古湖的软肋是孟氏,是孩子,他们夫妻奉命来到湘城数年,王妃交办的事也不知算成功了没,但夫妻两没能生育是事实,鳒鲽情深却突遭横祸。

    虽然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孟氏的死是咎由自取,她若不想拿捏着李花,就不会引来李老头,更不会招来杀身之祸,但是在古湖的眼里,如果不是王妃交代他们要破坏凤庄主及凤公子的婚姻,为日后要安排给他们两的女子添助力,就不会招来李花。

    后续的事情就不会发生。

    古湖未必不清楚,孟氏的死,除了是她自己招惹来的,他那天要是一直守着,也就不会让李老头有可趁之机了!

    这才是问题的重点,才是古湖之所以心情郁闷的真正原因,他需要一个合理借口去转嫁内咎,王大娘提供了他一个好理由。

    王妃因一己之私害了凤家庄上下许多人,她身边许多人因此遭殃,他们夫妻不就是因为王妃无人可用,才被王爷派过去的吗?

    瑞郡王对她不好吗?为什么她还心心念念惦记着凤老庄主呢?凤家庄都避居到湘城来了,她却还穷追不舍的派他们夫妻来作怪!

    王大娘说了一堆似是而非的话,成功把古湖给绕了进去,但这些话拿来回复刘二,就有点过。

    她不好回答刘二,只能苦笑以对。

    刘二也没追究,只交代她跟进古湖这条线,这个人武力值还是有的,如果他把瑞郡王妃当仇人来看,想来瑞郡王妃之后的日子大概要不好过了!

    要知道因为孟氏的缘故,古湖在瑞郡王跟前的份量,可远比瑞郡王妃要重一些,只要没被当场逮住,瑞郡王不会对古湖起疑,只要他在瑞郡王面前说些不利王妃的话,瑞郡王妃就讨不着好。

    一旦瑞郡王兄弟两对瑞郡王妃彻底失去信任,她就算再有野心也蹦跶不起来了!

第一千三百零六章 是人都有私心

    雨声淅沥沥的清晨,凤家庄内院中,只有小朋友们还在拥被高卧,凤老庄主带头,凤庄主兄弟几个都起身在练武堂中过招了。

    练武堂是近来新建的,以前就算下大雨,大家晨练照练不误,顶多练完了多灌几碗姜汤就是。

    搬到湘城之后,因在山区,与之前在京城大有不同,下雨的时日增多,总在外头练武,练完了洗漱时间增长,隐隐影响到各方面的作息,所以凤庄主下令兴建练武堂,下大雨刮大风,就都到练武堂晨练吧!

    凤家庄人多,一个练武堂容纳不下,蓝棠便和凤老庄主一起,在庄里兴建好几个练武堂,供大家练武,同时就近建了厨房及澡堂,练功完洗漱一番拿了吃食就可以回去当差了。

    大家不用再像以前那样,练功完还得跑回房,张罗洗澡水和吃食呢!

    凤公子之前就知道庄里要兴建这些,只是没看到完工和启用。

    “怎么样?还可以吧?”凤庄主看弟弟四下打量,问道。

    “嗯,很好啊!那个是大嫂的意思吧?”他指着角落的长案,上头摆放着是茶桶,里头装的应该是凉茶。

    凤庄主笑,“是你二哥的意思,夏天是凉茶,冬天是姜茶,你大嫂是说,不论冬夏都该喝热姜茶,两个还在吵,我们都拿他们没辙,已经去信京里问我那老丈人了。”

    也不知是咋回事,向来好说话的蓝棠,这回非常坚持己见,定要和凤二公子分个胜负来,凤庄主夹在中间甚是为难,一边是老婆,一边是弟弟,挺哪边都不对,幸好他聪明,把问题扔给老丈人去解答。

    凤公子笑,真是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大哥啊!扭头问“二哥呢?今天还没看到他。”

    “在准备给三个小家伙上课吧!”每次要上课,凤二公子总要提前做准备,没办法,小朋友们的问题多,得提前准备着,免得到时候被问倒了,那就不好意思了!

    “京里,一切都好吧?”

    因为离得远,黎韶熙主张报喜不报忧,这和凤公子他们自己的作为一样,大家都心知肚明,不好怪对方,只能说互相体谅。

    “没什么大事,朝堂上的争权夺利从不间断,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朝里的大官们也许真有心为国为民,但更多时候,他们是奔着自己的权利地位去的。”

    所以不管什么时候,都没有安静的时候。

    “你岳父和你大舅哥他们算是聪明的,一开始就因为与京里的王公大臣没有往来,而被皇帝重用,就算因此耽误了你舅兄们的婚事,也没让你岳父有所动摇,皇帝因此更加倚重他们。”

    凤庄主虽远在边锤之地,但对朝堂的关注从未减少,反而因为离得远更加关注了,也因为离得远,看得也清楚。

    “静王和平亲王两个心思都很大,皇子们虽去了一波年纪较长的,可年纪小的这一批也长大了不少,权利迷人眼,年纪小的更加把持不住。”

    以前拥护年长的皇子,那是从小观察大的,心力也一直投注在他们身上,相形之下对年幼的皇子们关注难免不足。

    谁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发生那样的事故,年长的皇子们一夕间全军覆没,新兴起的这几个小皇子与他们兄长之间的差距,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年纪小就不说了!见识眼界都比他们的兄长差的不止一星半点,也许是因为皇帝和他们母妃们,以及外家的外祖、舅舅和表兄的目光全都放在他们的兄长身上,给予他们的关注少,花在他们身上的心思更少。

    以致于当他们把心神放到他们身上时,竟发现他们根本不知道怎么拿捏这几位皇子!不是这些老狐狸们不想,而是无从下手,可是他们投资许久的皇子没了,势必要另寻明主,可是这些皇子那个是明主呢?

    不知道,看不出来。

    年纪小行事毫无章法,想塞人进去,人家身边早已满员,虽被年长的皇兄们掩藏了光芒,但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们行事自有章法,皇子们长到什么年纪,身边该有的人手配制全都填上了!

    也就这些太监总管们清楚,这皇权大位不到皇帝成先帝,新帝登基那一天,谁也说不准,最后谁是胜利者,谁是笑到最后的那一人。

    因此他们广撒网,早早就对这些皇子投资了。

    只是碍于皇帝,谁也不敢大胆行事,只能拿着规章说事。

    前朝的王公大臣们,只得拉拢这几位皇子们母妃的母家,然而这也很有限,毕竟人家身边早有相熟的人站队,他们以前都有辅佐的皇子,瞧不上这些小皇子及其母妃的娘家人,现在想要挤进去,并排挤掉早就在此阵营的人?谈何容易。

    拉拢不了,就想法子除掉,那样总能空出位置来了吧?

    京城明面上一团和气,实际上各路人马早就厮杀拚搏好几回了。

    凤庄主道,“黎大将军把持得住初心,不被这些人影响,也是他在皇帝面前越发受重用的主因。”

    凤公子点头,“应该也有我大舅哥几分功劳吧?”

    “呵,别说,这位大少将军也是个奇才,他不止军事上表现杰出,就是在民生经济上也颇为出色。”

    凤庄主为他细数黎韶熙这些时日的丰功伟业,听得凤公子是目瞪口呆,这也行?真是太难得了!

    “皇上听他的?”

    “皇上一开始觉得他提的一些建议很好,让他写成奏折,之后让召集了几位尚书和丞相来看奏折,结果户部尚书和兵部尚书差点打起来,就为了抢人。”

    凤公子嗤笑,“那我二舅哥?”

    “他啊!领兵呢!练兵练得可勤了!我听说他都订亲了,可是为了练兵,本来订好的婚期又往后延,要不是人家姑娘家里没人了,怕是婚事要黄了!”

    凤公子摇头,“本来浅浅是想回去帮忙的,不过现在……”

    “孩子重要,相信你二舅哥不会介意的,不过京里有些好事的,就建议你爹再娶,如此一来就不愁没人操持儿子婚事了。”

    凤庄主嗤之以鼻,“那些人啊!太闲了!闲着没事干,整天盯着别人家的事,反正出出主意只消动动嘴皮子,可做事的人却得忙翻天。”

    凤庄主对这种人很有意见,以前凤家庄在京里时,就不乏这样的人打着各式各样为你好的名头找上门来,如果他们的建议你接纳了,他们就得意洋洋四处宣扬,彷佛很了不起,因为让你听从他们的话去做了!

    还有人借此,拿凤家庄的名头四处去招摇撞骗,义母在时,就遇过好几个这么做的妇人,其中还有人打着能为他和义妹凤乐悠婚事做主的名头,在京里到处行骗。

    要是不听他们的意见行事,他们也没有损失,不过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成了,就能拿来好生利用借此攀附权贵,不成?没事,再接再励,总有能成事的时候。

    全都相准了他义母耳根子软好性情,再加上有方夫人在旁推波助澜,她从这些人手里捞了不少好处。

    他一直怀疑方夫人手里为什么有用之不尽钱财,所以派人去清查方大人生前事迹,发现这位方大人胆子可真不小,与上司等中饱私囊循私枉法,更残杀不从他们的官员及百姓。

    方大人死的时机也很巧,就在上头要清剿这些人的前一天。

    如果他晚一天才死,他的身份就从官成阶下囚,方家人再也不是官眷,而是犯官眷属,要跟着一起被流放的。

    不过因为方大人死的早,隔天捉拿犯官的官员上门时,正好赶上方家一片白茫茫的办丧事,便高抬贵手放方家人一马,毕竟犯官已死,他在整个案子的地位可轻可重,他们便从轻发落。

    反正还只是要押人进京审讯,尚未定罪,方大人又是在他们行动前一天过世的,查看案卷后见有他无他影响不大,便接了方夫人给的辛苦钱,走人。

    凤庄主对此不得不怀疑,方大人的死,其实是人为的,可是没有证据,他又不是苦主,难不成还去替方大人伸冤不成?

    再说了,他就不信方束青姐弟几个不曾怀疑过。

    方大人当时贪墨了一笔钱,数量不小,但方夫人手里只有现银,没有铺子等生财的产业,只有坐吃山空的份儿,然而随着时间飞逝,方束青他们越来越大,要用钱的地方多不胜数,不说旁的,光方信怀一人,一年没个几千两应付不了。

    更别说方束青姐妹和方夫人每年每季的花费了!

    他帮着义父掌管凤家庄,对拨给内宅的钱财多寡最清楚不过,方束青母女每月的花费,与义母及凤乐悠一样多。

    然而方束青姐妹身上的首饰,样样精品不说,还件件都比凤乐悠母女身上的穿戴要昂贵许多。

    好奇心起的他,不由留意起来,竟发现他义母掌管陪嫁铺子的几个管事,对方夫人比对他义母还恭敬有加,原以为是她帮他们在义母面前说话,所以才换得他们如此恭敬。

    不想他们竟只对方夫人如此恭敬,对真正的主子还远不如对方夫人这么恭敬,顺藤摸瓜往下查,他赫然发现,义母陪嫁的铺子、庄子等地的收益,有三分之二全进了方夫人的口袋。

    让人生气的还不止如此。

    他那好义母还每个月从凤家庄公中拨给方夫人一家月钱,连同方家的下人也是从凤家庄公中走的帐。

    义母对方夫人一家如此慷慨,却对蓝棠父女的用度小气得紧,不仅未给蓝海父女月钱,就连侍候的人都懒得拨过去,每月每季该给的衣饰,从方夫人一家来了之后,就再没给过。

    凤庄主当时查账后的结论是,拨进内院的钱就那么多,她要供应姐姐一家衣食无缺,就只能从其他人身上扣,扣谁的呢?扣二房的?不怕被二婶笑死就扣啊!那扣谁的?扣自己和女儿的?

    她舍得委屈自己,也舍不得委屈女儿,扣义子的?

    别开玩笑了!凤庄主那时已跟着凤老庄主理事,但凡少了他的吃穿用度,不用他自己说,凤老庄主就看出来了。

    那就只能从蓝家父女身上下手了。

    他相信他二婶肯定看出来了,但人家不说,懒得说,再说了,说什么?跟谁说?她说出来,说不定义父为了面子问题,会在人前护着妻子,与其说出来坏了丈夫和兄长间的感情,还不如她自己多关心蓝棠一些。

    那时,凤庄主没少走自己的帐,为蓝棠添购衣饰。

    方束青姐妹便是因为这样,才会盯上他,想要借嫁给他来拉拢他,日后等他掌理凤家庄,她就是凤家庄的掌家主母了。

    据方束青的丫鬟说,方束青计划得很好,她自己嫁凤庄主,把她妹方束彤嫁给凤二公子,至于凤公子,在方束青看来,人是长得好看,武功也很高强,但不能掌权的人不能嫁。

    她妹方束彤却不这么想,她对凤公子倾心,只不过在方夫人和方束青眼里,她不过是个小孩子,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得听她们的话行事,不听话,关她几天不给吃喝,不怕她不老实听话。

    凤庄主想到这里,忍不住嗤笑,方夫人和长女都很要强,方束彤被她们两宠坏了,她想要什么就定要得到手,方信怀则被养得不知人间疾苦,他在书院读书,手里使的身上穿的嘴里吃的,全都不是便宜货。

    为了应付这两个的索求,方夫人不得不对她向来不屑一顾的人点头,答应了他们的种种要求,只为换得他们奉上的银票。

    方夫人想得很美好,打着凤老庄主夫人的名头大大方方搂钱,她半点损失都没有,还从那些人手里取得不菲的报酬。

    就算有人被那些人骗了,想找人算账,也只会找到她那好妹妹那儿去,跟她没半点关系!

    只可惜被凤庄主戳穿了,有时凤庄主会忍不住想,是不是当初他不要戳穿这件事,方夫人就不会突发奇想,想出妄想取代义母的荒唐想法来。

    从那事之后,他就对凤老庄主夫人没了从前的敬意。

    看来总端着官夫人架子的方夫人是个面善心恶的女人,端庄和善的义母,偏心自己娘家姐姐,怜惜她孤儿寡母,一人带着三个孩子不易,宁可亏待丈夫亲戚,也要厚待亲姐一家子。

    可惜人家丝毫不领她的情,还想踩着她,夺她夫,最后被亲姐和亲生女儿气死,该说她活该呢?还是说她气性太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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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教主难为介绍:
她是个父母双亡的死宅,但有万能大哥护着,日子可好过了!奈何难逃野心勃勃的亲戚们算计谋害,来到异世之后,方知有兄长护着有多好! 令她没想到的是,这辈子的她是个武林高手?还被师父交付重担当起了一教之主,想到从此背负着成千上万教众的生计,黎浅浅整个人都不好了,真是太瞧得起她了!凭她这细胳臂,她扛得起吗? 教中长老们不服,时不时找她的麻烦,朝中的皇子们也纷朝她递出橄榄枝,别以为她不知道,这些贵人们面上朝她笑的甜,背后捅她刀子可是毫不手软,焦头烂额之际,她那堪称白莲花的嫡母和嫡姐,以及她那好嫡祖母,似乎嫌她麻烦不够多,时常上门找麻烦不说,要她照顾整个家族,更想踩着她好让嫡姐去攀龙附凤? 真当她真是好欺负的?穿越之教主难为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穿越之教主难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穿越之教主难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