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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教主难为全文阅读

作者:扬秋     穿越之教主难为txt下载     穿越之教主难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二百七十七章 所谓别人家的徒弟

    行宫一角,刚从凌云城来的几位姑娘,正吱吱喳喳的围着一个女子说着话,女子姓王,是凌云城第一大布庄若水布庄的大小姐,在锦衣坊横空出世之前,若水布庄是凌云城一带买布裁衣的第一首选。

    王家不止这么一家布庄,还有一家似水绣庄。

    布庄和绣庄是王大小姐的祖父和叔祖创立的,布庄以祖父名讳为名,绣庄则以叔祖的名字为名。

    王家人丁不旺,王若水及王似水兄弟各生一子,但王似水的儿子未到及冠就过世了,王若水的儿子倒是平安长大娶妻生子。

    兄弟两原本说定,将来王若水的儿子将王伟肩挑两房,但后来,王伟却拒绝了这个提议,他和父亲及叔父商量,日后将把次子过继给叔父做孙子,二老不好逼迫孩子,便应了他,但是,王伟跟妻子却只生一女王月季。

    王伟的妻子生女儿时伤了身子,为达成丈夫和公爹他们的协议,她为丈夫纳了好几个良妾,又给丈夫收通房,盼着她们当中有人生儿子。

    可惜,王月季都快出阁了,小妾和通房丫鬟的肚子依然未有喜讯。

    王月季原本该在家待嫁,但实在是被家里的气氛逼得受不住,逮着机会就往外跑。

    刚从凌云城过来的姑娘里,有和王月季交好的,也有她未来小姑子和已经出嫁的大姑子。

    她们一来,就围着王月季说个没完,话题重心自然全在凤公子身上。

    王月季笑看未来小姑和友人,她们一谈起凤公子就双眼放光,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大家都看过凤家庄的江湖快报之类的报刊,只是随着凤老公子夫妻的殒落,这类的报刊也绝迹了,倒是有几家,想取代凤家庄的消息贩子,想要循凤家庄曾经的路子起家,所以发行了类似的刊物。

    但是他们的文笔不如凤家庄的数字公子们,消息也不如凤家庄的翔实。

    有人觉得凤家庄针对特定消息的买卖,定价太高,他们便选择了这几家,然而等他们发现,对方开价时是低,但随着时间过去,他们会要求买方再补费用,接着各式各样要求补足费用的理由纷纷出笼。

    等他们拿到消息时,才发现他们付出的金额,远超过凤家庄的要价,人家凤家庄开价是高,但后续却不再要求买方再付任何费用。

    相比之下,他们的选择似乎并不高明。

    不过凤家庄虽然已经不再发行,刊载有关凤公子这些江湖名人的报刊了,但因为之前定国郡主那一闹,还有什么江湖名门武林贵女,竟然因嫁不成凤公子,便退而求其次的要求成他的外室。

    这种事,达官贵族的人家是绝不允许传进家里的,但凌云城这些姑娘们,没有一个是官宦之家的闺女,她们家里不是商家,就是勋贵之家,对女儿家的要求,不像国都那些权贵家那么严苛。

    “当初要来的时候,还让人去问过你们呢!不是说不好奇吗?怎么又兴冲冲的跑了来?”

    “还不是因为她吗?”说话的女孩穿着一身粉色儒裙,笑眯眯的指向站在王月季身边的一个圆脸女孩。

    圆脸女孩姓袁名芊芊,是胥天门门主苏诚的表侄女,她家也是赵国知名的武林世家,不过没有胥天门名气那么大,她爹袁天刚一直很请表哥胥天门门主苏诚,为他引见凤老庄主,就算认识不了凤老庄主,结识凤公子也成!

    没办法他闺女儿打知道凤公子其人后,就成了他的迷妹,本来看凤公子及冠后也不成亲,就闹着要嫁凤公子,不过她爹有自知之明。

    自家就不是什么大门派,闺女儿长得不出众,也没什么特别之处,自家闺女嘛!在亲爹眼里,那定是样样好,女红不成,中馈不行,琴棋书画统统不行,都没关系啊!他家闺女儿贴心啊!

    做老子的,在外头操劳了大半个月,回到家时已经是半夜了,可只要闺女儿甜甜的喊一声爹你回来了,他就像是在数九寒冬里,喝了杯暖呼呼的羊肉汤一样,一路暖到心坎上。

    可是就算女儿在自己眼里样样好,他却明白,她嫁谁都成,想嫁给凤公子?那还是做梦快一点。

    幸好袁芊芊也是个懂事的,她爹跟她说,他爹没用,怕是没法子让凤公子娶她,她也就不再说这事。

    没多久,凤公子成亲的消息传来,袁芊芊伤心的哭了好几回。

    亲近的人都知道这事,有几个不长眼的,曾当面挑衅她,不过好在她身边有好友帮她怼回去。

    因为暗慕凤公子,袁芊芊想尽办法,打听关于黎浅浅的一切。

    后来听说表叔家有意,让表姐给凤公子当外室,她虽觉不太对,但到底是想见到凤公子的想法占了上风。

    然而经过定国郡主那番作为后,袁芊芊反倒庆幸,那位黎教主的厉害了。

    苏南殊也和王月季一样在备嫁中,她倒是很淡然待之,能嫁人做正室元配,总好过给人当外室,而且对方还不怎么乐意呢!她堂堂胥天门大小姐,何苦委委屈屈去给人当外室呢?

    这话是袁芊芊来之前,从表姐苏南殊的丫鬟那里听来的,丫鬟们的口气不无可惜,但苏南殊要嫁的,好歹是前荣国公世子夫人的表弟,虽说荣国公这支注定要没落了,但世子夫人的娘家和外祖家仍是勋贵。

    苏南殊以一江湖世家千金,嫁进勋贵门第,就算是庶子,也是她高攀了。

    好歹她准夫婿是个举人呢!将来指不定能给她挣个诰命夫人当当呢!

    丫鬟们虽遗憾,自家小姐与凤公子无缘,但脑子还算清楚,主子若只能当外室,那她们呢?男主人是不可能让自己身边的侍从娶她们的,也不会把她们收房,那她们的出路呢?

    可要是嫁进勋贵府邸,就算是庶子媳妇,也好过给人当外室,她们除给姑爷做通房外,还能嫁给姑爷的侍从,或府里管事或管事的儿子做媳妇。

    而且姑爷已是举人,日后若高中进士,不管是给他的亲信做妻,或给姑爷做妾,都好过另一个选择。

    当然,丫鬟们面对袁芊芊时,是不可能说得这么仔细,不过袁芊芊心思细密,光听她们说话就猜得七七八八了。

    然后就听说,凤老庄主的好友过世,他前去悼念,身边跟着侄子夫妻两,这还能是谁?自然是凤公子夫妻了嘛!

    袁芊芊在聚会上,听到人说,凤公子跟着妻子回南楚过年,然后他们夫妻就把伯父和师父给抛诸脑后,实在是不孝云云,袁芊芊听闻之后,忍不住就气愤的,拿出自己从表姐那里得来的消息顶回去。

    结果就引发了一群爱慕凤公子的姑娘们,大老远的从凌云城追到行宫来了。

    至于她们是怎么进来的,自然是跟着禇家的粮队。

    只不过她们运气不好,虽然跟在禇家粮队之后,可是跟着跟着就跟丢了,根据他们的车夫的说法是,走着走着就像走进迷宫一样,要不是路边的一棵明显有所不同,他们也不会发现自己一直在原地打转。

    后来能够进行宫里来,自然是拜御卫队所赐,他们有一半的人在行宫外驻扎,每天拉练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一早他们就发现袁芊芊他们的车队,以为是途经此地,便没有在意,拉练回来发现他们还在原地转悠,这才上去询问。

    王月季听完她们七嘴八舌争相的回答后,忍不住抚额,这些姑娘喂!根本就不清楚凤公子夫妻是否真在此地,就冒冒失失的跑来了。

    不过她也没说什么,她又不是这些姑娘的长辈,说多了只会惹人嫌,还不如好生把人安排好,还能得份善缘。

    王月季她们这厢的谈话,很快就传到安阳侯及黎浅浅她们耳中。

    黎浅浅暗松口气,对丈夫说,“还以为她们认出咱们来了,原来不是啊!”

    凤公子点头,脸上却有些不悦,黎浅浅歪着头想了下道,“好啦!别在意了,谁说大伯父身边带着的侄子夫妻,就一定得是咱们两个?不能换个身份吗?”

    凤公子冷笑,“这些人这么爱捕风捉影,因为一点不能求证的消息,就到处乱跑,要是出了事,她们家里的人不会反省自己的错处,只会把错怪在被她们盲目追逐的人身上。”

    如他。

    黎浅浅没说话,毕竟这样的事情,在她的前世也没少见啊!

    为了追星,粉丝们能有多疯狂,她又不是没见识过,只能说,一样米养百样人。

    “那咱们要易容变妆吗?”

    “没必要,反正咱们有正事要忙,再说了,凭我们的轻功,难道还甩不掉她们?”

    嗯,说的也是。

    黎浅浅点点头,跟凤公子一起进黎漱住处,刚刚听谨一说了,严姜智手里有张门主给他的行宫藏宝图,那头事情办完了,他们就迫不及待过来瞧瞧了。

    黎漱看到他们进来,招呼他们过来,凤老庄主则问,“听说凌云城又有人过来了?”

    “嗯,好像是几个小姑娘。”黎浅浅见凤公子脸色不怎么好看,便抢着回答了。

    凤老庄主听说后不由摇头道,“这些孩子啊!她们就这样自己跑过来,没有人带着?”

    “凌云城的姑娘胆子大着呢!有些武林世家的小姐还不如她们爽利。”谨一笑着给黎浅浅他们上茶,边回答凤老庄主的问题。

    凤老庄主听了后,不知想到了什么,也不说话了。

    黎漱让严姜智把藏宝图给黎浅浅,“你好好看看,我看着张门主给的,要比禇老太太给的要翔实许多。”

    黎浅浅心说,您这不废话吗?五行山行宫的机关可能全是璇玑门祖上打造的呢!他们绘的藏宝图能不仔细吗?

    这么说来,张门主给的藏宝图,不知道有没有关于那条密道的呢?

    不晓得那条密道是因为行宫年久失修,才自然形成的,还是建造行宫时,故意留出来的?如果是自然形成的,张门主给藏宝图就不可能有。

    要是这样,那五行山劫匪的运气还真不错,让他们找到了个没有机关的入口,得以毫无压力的进入行宫。

    就不知他们进入行宫之后,是怎么找到藏宝之地的,是行宫里有藏宝图,指引他们怎么走,还是如张门主一样,拥有不止不张藏宝图呢?

    答案不得而知。

    就连禇老太太也不知道,她手里那张极为详尽的藏宝图,是她弟弟自己画的?还是在他之前的劫匪们画的,还是某人祖上传下来的?

    黎浅浅才拿到严姜智递过来的藏宝图,立刻就发现与之前发现的藏宝图不同之处,这几张藏宝图竟然是画在布帛上头,而且这布帛很精致,看来就是皇家用物,不过回过头来想,这可不就是皇家用物吗?

    这上头画的是皇家行宫的藏宝地点,又是在天盛王朝最鼎盛时期所建,所用之物自非凡品。

    而禇老太太手里的,只是纸,还是很薄的纸,只不过持有人似乎怕太薄而破了,所以把图纸裱在布上头。

    两者乍看之下,禇老太太给的似乎更贵重些,毕竟是裱在布帛上头,然而不比不知道,两下比较后才发现,张门主这些看起来似乎不如禇老太太的贵重,但其实他给的藏宝图,除了用料更加金贵外,绘制的手法也更加精致。

    张门主给的藏宝图为什么这么多张,因为人家连进行宫的机关走法,全都分图绘制得异常精细。

    “这张画的好像就是禇老太太的人驻扎所在。”黎浅浅终于发现她想找的。

    凤公子俯身细瞧,良久才道,“这里有个机关,他们能从这里畅行无阻,似乎是这个机关被人破坏了。”

    黎浅浅闻言忙凑过去看,不等小两口发表意见,黎漱就先开口了,“光在这里纸上谈兵,没什么实质效用,不如亲自走一趟吧?”

    这对严姜智来说,自是求之不得,就听他小心翼翼的问,“不知可否让师弟们也同去?”

    黎漱看着他好一会儿,才笑了,“这行宫里的机关,还是你们门派的人所建,你怎么说得这么客气呢?你家师父既然派你们来,就是叫你们来破解机关的,自然是要好好去看堪察一番,不然回去怎么跟你们师父交代啊!”

    严姜智闻言立刻就笑得眉眼弯弯,看得凤老庄主直摇头,瞧瞧这傻乐的样儿,就只一个字可形容。

    蠢!

    不过蠢萌蠢萌的。

    再扭头看看自家徒弟,唉!别人家的徒弟这么蠢萌可爱,怎么自家的徒弟,总是一派小大人模样,一点都不可爱啊!

    黎漱忘了,他家徒弟都已经成亲,早就不是小孩子,哪来的小大人模样?

第一千二百七十八章 禇老太太的暗棋

    随着严姜智等人的到来,安阳侯他们总算可以开工了。

    不过对外,他们仍是一派悠闲轻松,在行宫里逛大街的样子,禇老太太看的是牙痒痒的,可是她得倚靠对方帮她解机关,所以敢怒不敢言,她身边侍候的丫鬟们就倒霉了,老太太火气撒不出去,就只能朝她们身上撒。

    短短一天半的时间,丫鬟们已有过半数身上带着伤,不过禇老太太不是个傻子,没往丫鬟们脸上招呼,最多就是拿东西往她们身上砸,毕竟她们是她身边人,要是脸上带了伤,难免要引人关注。

    严姜智他们毕竟是一直在钻研机关术的人,且行宫里的机关还是他们门派老祖宗设的,对他们来说,破解起来可要比破解陌生的机关要轻松多了。

    但也仅仅如此而已。

    门派老祖宗们虽有把自己做过的机关图留下来,但到底不是实物,看图和看实物终究还是有差别的。

    然而纵使如此,也比黎漱他们要强许多。

    再加上张门主给的藏宝图,每一个机关设置在何处,都清楚的记载着,对严姜智他们来说,真是如虎添翼,破解的速度快得叫人惊讶,严姜智师兄弟几个也信心大增。

    很快,他们就根据张门主给的藏宝图,找到了真正的藏宝地。

    而禇老太太所给的藏宝图,严姜智他们也去破解了,结果意外发现,这个藏宝室里竟还有一处不在张门主藏宝图里的密室。

    “如此就能确定,禇老太太手里还有一张比她给我们这张更详实的藏宝图。”安阳侯嗤笑,禇老太太给的这张图,还是他去索要数回不果,最后才勉强给他的。

    要不是看到张门主给的这些藏宝图,他都要以为,禇老太太手里这张藏宝图,是唯一无二的宝贝了!

    严姜智仔细查看这间藏宝室和密室之后,说,“也许她手里那张图,是她弟弟绘制的,因为这间密室,不是本门的手笔,想来是禇老太太的弟弟所为,如果是这样,那她手里那张图,肯定详细记载了要如何破解这道机关锁吧!”

    大家看着密室外头,那道简单到连给璇玑门初入门的弟子做试炼都不够格的机关,脸上泛起一丝微妙的表情。

    因为这些年黎漱沉溺研究藏宝图之赐,大家对各式各样的藏宝图,真是看到就直觉反应,想吐。

    而拜皇宫底下的地宫所赐,现在所有人对机关术不说很熟稔,但对入门级和初级的机关术,他们全都有能力破解,和人家璇玑门正牌弟子之间的差距,不过就是拆解时间的长短而已。

    禇老太太弟弟所设置的机关,就是超级简单的那种,连入门款都谈不上。

    “他大概是从什么书上学来的,然后就地取材设置了这道机关,不过说起来,此人天赋极高,光看他用的材料和手法,就可以看出来,要是让他好好的学习,不久之后,必能成为机关术的高手。”严姜智中肯的评论道。

    几个师弟跟着点头。

    黎漱兜头淋他们一盆冰水,“不必想了,此人死了有三十多年啦!”

    “是吗?真可惜啊!”

    严姜智他们师兄弟几个有些感叹,不过也没在意,尤其在得知此人是五行山劫匪头儿之后,不禁要叹气,“要是师祖他们早早发现这么个好苗子,也许他就不会去做劫匪了。”

    也许吧!但也可能,成为到处破解机关的寻宝高手也说不一定!

    安阳侯这头带着人满行宫乱逛,禇老太太着急上火却也无计可施,除了拿丫鬟出气,还让姚嬷嬷一日里,跑密道外见张润多回。

    饶是张润感念老太太的大恩,也觉得老太太有些烦人了。

    底下的兄弟们更是焦燥不安,他安抚底下的人就已经心烦意乱,又得不时应付脾气越来越大的姚嬷嬷,实在是苦不堪言。

    这日刚掌灯,张润才开始用饭,就听到外头传来此起彼落,向姚嬷嬷问安的声音。

    张润放下碗,大手往脸上狠狠的揉了一通,才放下手,就见到姚嬷嬷掀了帘进来。

    “怎么这么早就用饭了?”

    早?不早了,天都黑了,还早呢!不过面对姚嬷嬷,张润没有反驳,只是问道,“嬷嬷这个时候来,是……”

    “老太太让你把人准备好,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行动。”姚嬷嬷嫌弃的看了张润一眼,心说,真是没眼色的家伙,也不叫人送副新的碗筷上来,难道叫自己看着他吃不成?

    老实说,张润还真没想着和姚嬷嬷一起用饭,没看人家很是嫌弃的看了桌上的菜吗?他又不傻,要是开口请她一起用饭,说不定又要被她嫌弃得狗血淋头呢!

    他还要吃饭,不想被姚嬷嬷破坏心情。

    “知道了。”很干脆的回了一句,张润就端起碗筷开吃,也没再搭理姚嬷嬷,似乎回这么一句话就行了,更像是知道姚嬷嬷没想着要他的回话。

    姚嬷嬷看张润兀自吃得欢,看着满桌丰盛的菜肴,全是肉菜啊!天晓得跟着老太太在山上旅店,吃了那么多天的素,现在的她有多视肉如命。

    奈何老太太肠胃金贵,下山后又舟车劳顿的,餐餐就只能喝些燕窝粥,喝些补汤,旁的,别说肉菜了,就是青菜豆腐,她也吃不下,只能用上好的人参燕窝熬成汤粥服用。

    禇老太太自己吃着不香,看不得别人吃的香,所以这些天,在她身边侍候的丫鬟们,不只皮肉上受苦,还得忍饥挨饿,毕竟就连姚嬷嬷这么得宠,还不是也得跟她们一样,吃粥配咸菜。

    然而姚嬷嬷比丫鬟们强的是,她儿媳能给她开小灶,还有,到张润这里,她也能打打牙祭。

    只不过张润往日还算聪明,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怎么这么不开窍啊?

    姚嬷嬷打算再多说几句提点他,就见他抬起头似乎很意外的问,“嬷嬷还有事?没事的话,还是早点回去吧!天黑了,行宫里的路可不好走。”

    姚嬷嬷一听,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脸都黑了,转身道,“这就走,不用你送了。”

    说完姚嬷嬷径自挑帘出去,等她走了没影儿了,外头站着的张润亲信这才弯腰低头进了帐篷。

    “爷儿。”亲信低喊了一声。

    “走了?”张润放下碗筷问。

    “是。”亲信挠挠脑袋,“爷儿,奴才觉得黄大爷和蒋爷他们说的没错,这老太婆越来越跋扈了,她不过是老太太跟前的一条狗,也配到您跟前耀武扬威的。”

    张润嗤笑一声,“你说她是老太太跟前的一条狗,可我和她是一样的,都是老太太养的狗。”

    “爷和她怎会一样呢?老太太对您可好了。”亲信正打算往下说,就听张润笑问,“有什么不一样的?她是和老太太一起长大的,我呢?是老太太让人养大的,都是为老太太效命,有何不同?”

    亲信一噎,正想说些什么好圆过去,就听张润又道,“若我跟姚嬷嬷不同,老太太在我身上用的心思,远比花在姚嬷嬷的多,那老太太对我如此恩重如山,你和黄忠他们劝我自立门户,岂不陷我于不义?”

    呃……亲信惊觉自己好像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整张脸苦得都能滴出苦汁来了。

    张润没理会他,问,“刚刚可派人跟上姚嬷嬷了?”

    “派了,派了。”亲信连忙搁下方才的事,急急回答。

    “嗯,派了人就好。”张润顿了下又道,“你们之前跟着姚嬷嬷,可看出她进密门的手法了?”

    亲信兴奋的点头,“小的昨儿半夜曾悄悄的溜进去过,密门在行宫极偏僻处,不过也可能是因为久无人居住,所以密门附近败破得厉害。”

    “哦?准备一下,今儿你陪我去探探。”

    亲信闻言大喜,开心的应下。

    姚嬷嬷离开张润此地后,并未立刻回复禇老太太,而是回去她和儿媳的住处,姚嬷嬷的媳妇早已做了一桌肉菜,等她进屋,忙把人迎进去,侍候她坐下之后,便给她挟了满满一碗的肉菜,喜得姚嬷嬷脸都乐歪了。

    “还是你贴心,知道怎么侍候人。”姚嬷嬷塞得满口的肉,用力咬了几口,对儿媳称赞道。

    姚嬷嬷的儿媳笑了下,便小声的说道,“娘,媳妇今儿听说,黎教主那儿迎来几个客人。”

    “客人?在这种地方,还能有客人找上来?”多稀罕哪!姚嬷嬷边嚼着嘴里的肉菜,边在心里说道。

    不同于姚嬷嬷的大大剌剌,她媳妇难得的小心,“本来媳妇想去偷瞧几眼,不过事忙一时半会抽不出空来。”

    “没事儿,她们是江湖人,往来的江湖人多,有人知道消息,过来一探究竟也不为过”她顿了下,把嘴里的肉咽了下去,“再说了,这么一来正好能让老太太的计划更加完善。”

    她媳妇怔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您是说,药……”

    “对,就是他们在外头听了传言,说行宫里有大量的宝藏,所以他们带了药进来,好给安阳侯他们下药。”

    姚嬷嬷对儿媳说了禇老太太的计划,并把儿媳刚刚说的客人也给编进去,让禇老太太原本的计划更加完善。

    只见她媳妇一脸佩服的看着她,姚嬷嬷得意的又挟了口肉菜放入嘴中。

    等姚嬷嬷用得尽兴,回到禇老太太屋里时,禇老太太已经歇下了,她看了看,见屋里一切井井有条,便回了暖阁歇下了。

    而严姜智他们正干劲十足的在破解机关,安阳侯沉吟半晌,便让人将一部份宝藏先行打包运出去,反正都要进献给皇帝的,早一步送出去比晚一步好。

    至于禇老太太那……

    别忘了禇老太太并未献藏宝图给赵国皇帝,她弟弟是五行山劫匪头子,没被赵国官兵剿杀,不代表他在赵国犯下的罪行就能完全抹杀掉。

    因犯罪而积攒的财富,是为不义之财,不代表禇老太太就能打着不知情的旗帜,来拿取她弟弟杀人劫财累积的财富。

    此地是赵国,由他说了算。

    安阳侯此时的决定,直接把禇老太太给排除在外,黎浅浅他们没有意见,他们来,是因圆悟请托凤老庄主帮忙,禇老太太与他们没关系,至于禇老太太和圆悟之间的事,他们不过是外人,插不上手也插不上话。

    一个晚上能做的事情太多了。

    安阳侯不止安排人把宝藏运出去一批,还带人前后夹击,直接把张润等人给灭了个彻底。

    张润带着亲信正要从密门进行宫,才打开密门,就被如狼似虎的官兵逮个正着,而且还有极为正当的理由,意图偷偷潜入军事重地谋害官员,当场被格杀。

    张润和亲信几人到死都想不明白,到底是那里做错了,他们不是要杀了安阳侯然后嫁祸那些江湖人的吗?

    怎么到头来,他们什么事都还没做呢!就已经人头落地,连辩解的机会都不给他们啊!

    行宫密门之外,张润的人被杀了个措手不及,有人是在梦中被杀,也有人听闻官兵来了,抄起武器想要杀出重围,也有人悄悄的想趁夜色溜得无声无息,然而他们万万没想到,这些该死的官兵竟然还带了狗!

    正当他们以为自己可以逃出生天时,就被人逮着了。

    最最可恶的是,这些官兵比他们这些歹人还凶神恶煞,他们二话不说直接抄刀子上来,都没让他们有说话的机会,就直接砍了他们的头。

    因密门本就地处偏僻,且安阳侯的人出手太快,杀了张润一行人个措手不及,相对的他们发出声响的机会就不大。

    当行宫中大部份的人都沉浸在梦乡时,张润一伙人全数被诛灭,行动太快,就算有人在夜听到了哀嚎及打斗声,也只会以为自己在作梦。

    等到天光大亮,行宫中一切如常,禇老太太用过早饭后,就命姚嬷嬷去见安阳侯,问问看何时才会开始寻找藏宝地,另又派她去见张润,一来安抚,二嘛!是看看他们状况如何,再有就是催姚嬷嬷,去问问看,她买的药何时会送过来。

    要姚嬷嬷说呢!老太太派给她的事里,数去找张润这桩是个肥差,因为可以大饱口福一番,然而前一晚张润不识相的嘴脸,让姚嬷嬷心情不太美好,所以她选择先去催问药何时送来。

    负责跑腿的管事,才吃过早饭,还没出门呢!见她找来,忙应付她一番,直言自己此番出门一定会记得去催卖药的人。

    姚嬷嬷满意的起身走人,全不知管事在背后啐了她一口,那个卖药的家伙太难搞了,管事已经被那人刁难好几回,要能不去就不去,可是有禇老太太压着,他不得不走一遭。

    姚嬷嬷浑不知管事对自己的不满,径直走到安阳侯住处外,只见门口戒备森严,与之前截然不同,姚嬷嬷看着有些蒙,上前想找人问问,却被一眼熟的小厮拉到一旁。

    “姚嬷嬷啊!你怎么来了?”

    “这是怎么了啊?”姚嬷嬷指着这圈人问道。

    小厮笑,“昨儿负责巡守的人,发现行宫外有人图谋不轨,所以趁夜带人将歹人全数剿杀,现在啊!正忙着清点呢!”

    啊?“有人图谋不轨啊?是谁啊?”

    “这就不知道了。”小厮笑着摇头回道,“姚嬷嬷,我们侯爷今儿怕是一整天都要忙这事了,您老啊!回去好生和老太太说,这几天可别到我家侯爷跟前来露脸了,否则被侯爷迁怒了,可别怪侯爷不顾亲戚情面。”

    姚嬷嬷闻言连连道谢,她不傻,人家都这么说了,难道自己还傻傻的凑上去不成?谢过之后,姚嬷嬷就往密门走。

    谁知才走不久,就发现往密门的路上全是重兵驻守,她想了想,终究没过去,而是溜到旁边伺机打听消息,只是来来往往的军士全副武装,没有一个是眼熟好相与,或是落了单的。

    这么一来可就不好打听事情了,就见她皱着脸躲在角落里,姚嬷嬷忧心忡忡的瞄着通往密门的那条路,看来密门后的张润他们曝露了,想到刚刚小厮说,巡守的人发现行宫外有人图谋不轨,说的该不会就是张润他们吧?

    如果他们真被发现了,要是扛不住把老太太给招出来,那可怎么得了啊?

第一千二百七十九章 意外的故人之后

    姚嬷嬷忘了,方才小厮说了,安阳侯带人把歹人全部剿杀,张润他们连命都没了,又如何能把禇老太太招出来?

    她这厢一边忧心忡忡的在密门外不断的打量着,似要等张润他们被押出来,后来时渐近午,日正当中照,姚嬷嬷这些年跟着禇老太太享福,就算偶尔有些要跑腿的差事,也是底下的人抢着帮忙做。

    曾几何时需要她这么劳动,辛辛苦苦在大太阳底下打探消息呢?

    不过这时的姚嬷嬷可没心思在计较这些事情上头,她的心思全放在张润一伙人身上,她不怕张润的嘴不牢靠,但她怕他手底下的人嘴不严实,要是一个不留神,把所有的事给说了出去。

    只不过现在的她,也没办法做什么!

    来来往往的将士们就看到个老太太,在大太阳底下,转过来转过去,一脸焦灼的看着他们,好像想跟他们说什么,又不好上前来。

    看得直叫人替她着急。

    然而他们也晓得,老太太应该是和密门里,那些被清剿的人是一伙的,换句话说,就是想要他们小命的人,因此就算有人看不过去老人家如此折腾的,也没打算凑上去说什么,反倒有些知道内里厉害的,看向姚嬷嬷的眼神就颇为不善。

    姚嬷嬷迟迟没有回去用饭,她媳妇看饭菜渐冷,只得出来找人,去禇老太太那里没找到人,又绕到禇三少那里,都没找到人,最后只得跑到密门这里来碰运气,没想到还真让她找到人了。

    “您怎么在这里啊?”姚嬷嬷的媳妇连忙掏出随身带着的小竹筒,打开盖子凑到姚嬷嬷嘴边。

    姚嬷嬷抢过来手微抬把里头的水一口气喝光,“哎唷,可真热死人了。”山上虽有凉风吹拂,但她待的地方没有风,还顶着太阳,可把姚嬷嬷晒得不轻。

    姚嬷嬷的媳妇扶着她慢慢往回走,边走还边问,“您怎么回事啊?老太太那里等着您回话呢!”

    “别说了,赶紧走。”姚嬷嬷扶着儿媳的手走了一段,脑子渐渐清楚起来,也回想起小厮说的话来了。

    他说,那些有歹心的人全都被清剿了。

    也就是说,一个不留的都被杀了?

    想到这里,姚嬷嬷整个人都不好了,一开始只是搭在儿媳手上的手指轻轻颤了起来,紧接着就是整只手臂,然后就是整个人晃了起来,越晃越大,晃动的程度之大,就算被她儿媳扶着走,也都迈不动脚了。

    “娘?您这是……”惊疑的眼神看着婆母,姚大嫂整个人也跟着晃动得厉害。

    “扶,扶我到,那边,歇一,一会儿。”姚嬷嬷一句话晃成好几段,姚大嫂使出吃奶的力气才把人扶到墙角,姚嬷嬷一到墙角就放开儿媳的手,整个人倚着墙滑坐到地上。

    “娘,地上凉。”姚大嫂伸手想要把婆婆拉起来,可看她还在晃动,不由迟疑了下,她可不想再像方才那样,被婆婆带着晃到头晕。

    “没事,没事儿。”姚嬷嬷脸色惨白,她不禁想到小厮刚刚的话,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张润他们一群人已经全都命丧黄泉,那么多人啊!虽然之前她对张润的不识相很是不满,但不代表她想对方去死。

    醒悟过来小厮的话代表了什么意思之后,姚嬷嬷顿觉背后一股凉意,死了这么多人啊!

    跟在禇老太太身边,打死一两个不听话的下人,再正常不过了,她干惯了这种事,也从未觉得这是件很不得了的事,但这回张润他们的死,却让姚嬷嬷觉得恐惧。

    她有种被人看透了的恐慌感,彷佛暗处里,有人把她和老太太的作为全都看眼里。

    可是这会儿在外头,她不敢跟儿媳细说,只能拿话搪塞过去。

    姚大嫂听婆婆尽说些无关痛痒的话,心里不大痛快,觉得婆婆不相信自己,所以不愿把事情跟自己说清楚,却不知,姚嬷嬷怕隔墙有耳,更怕被人听了去告到老太太那儿去。

    她帮老太太做了多少事,对老太太的手段再清楚不过,要是老太太觉得自己有可能泄露她的秘密,她可不会顾念旧情的,想到这里姚嬷嬷铁青着脸对儿媳摇头,示意回去再说。

    姚大嫂气鼓鼓的压根没留心婆母的暗示,急得姚嬷嬷都快哭出来了,不能说不能说啊!姚嬷嬷索性闭上眼不再看儿媳,她靠在墙直喘气,角落里吹不到风,汗如雨下,探手一摸背上衣服全都湿得能拧出水来。

    姚大嫂被婆母的样子给吓住了,不过看婆婆那张脸晒得通红,怕人给晒出毛病来,姚大嫂左右张望着,忽然她像是看到了什么,就见她对姚嬷嬷说了什么,然后就起身匆匆离开。

    姚嬷嬷知道她走开了,不过也没精神跟她计较,只是靠着墙喘气,右手无力的轻抚着胸口,好似这样就能减轻不适。

    人在不舒服的时候,总是觉得时间过得很慢,痛苦难受加倍的延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下来,那种漫长无止尽的等待,往往要比不适感更叫人难以忍受。

    就在姚嬷嬷以为自己要昏死过去时,一串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就听姚大嫂急切的问询声,一声声直追向不知名的来人。

    “我婆婆怎样了?她没事吧?”

    “看样子是中暑了!你们也真是的,怎么能让上了年纪的老人家顶着烈日,在外头走动呢?就算是有什么急事要办,也得过了午时再办。”来人声音温和,手下轻柔,说话间手指搭上了姚嬷嬷的脉。

    “是中暑了。接下来要小心调理着,老人家上了年纪,她自己不服老,你们做小辈的,就得好言好语的劝着,别让她由着性子胡来。”

    姚大嫂唯唯,心里却在想,要是可以,谁不想好好的待在家里做老祖宗啊!可不成啊!家里还得仰赖婆婆呢!男人尚且撑不起一个家,小的呢还不懂事呢!再说了,本以为孙女能到三少身边侍奉就是好的。

    可现在那么一瞧,三少似乎也是个担不起事的。

    如果张润他们没出事,一切按照老太太的安排走,说不得,他们家日后也能当上富家翁,只要一切顺利,他们不止能脱离老太太的控制,脱离禇家自立门户,这是姚嬷嬷私下的打算,她谁也不敢说,甚至不敢在人前多想,就怕一个不小心泄露出去。

    然而这美好的梦想,似乎一辈子都不可能实现了!

    “大夫,我婆母……”

    “一会儿让人跟我回去抓药,熬了药让她喝下后,就让她歇着,我瞧着,她是有差事在身的吧?”得到姚大嫂肯定的答复后,大夫温润如玉的声音再度响起,“无碍,我去替你们向她主子说一声便是,想来我们药王谷在禇老太太面前,还有点薄面。”

    咦?姚嬷嬷听到这里,忙要睁开眼睛看是药王谷的哪位大夫时,忽觉脑袋一昏就彻底晕了过去。

    姚大嫂见状立时慌了手脚,这这这人究竟是好是歹?怎么一上来,就把她婆婆给弄得不省人事?

    这人是被蓝侧妃从药王谷召请来的,因为她怀孕了。

    她原本不打算生孩子的,嫌庆王笨,跟他生孩子,万一生下个比庆王更笨的娃怎么办?她可受不了自己有个像庆王一样笨的儿子。

    然而接触过蓝忘之后,她的心开始动摇,蓝忘这个孩子着实得人疼,要是能有个像蓝忘的孩子,也不错啊!

    因为心乱了!她也就没再服药,这不,孩子就来了。

    她有喜,王府里便不安宁了。

    人心浮动,庆王妃自己都乱了套,对王府那些心思浮动的女人便镇不住了。

    要不是蓝侧妃身边向来守得跟铁桶似的牢固,怕早中人暗算好几回了,因为如此,她便写信回娘家,她爹就派了她这位族弟来了。

    蓝禅生得俊俏,医术高明,人又年轻,唯一不好的就是不擅言词,在庆王府中吸引了所有女人的目光,但是他却没耐心应付这些人,蓝侧妃怕他得罪人,正好遇上安阳侯奉旨寻宝,她就把人派过来帮忙。

    蓝禅随军晃悠了许久,一直待在行宫外头没进来,因此他也不晓得蓝忘口中的黎教主就在行宫里。

    因安阳侯要击杀张润那伙人,他才被交好的御医拉进行宫,以防万一有事,他好搭把手。

    没想到一进来,就见到了黎浅浅他们,安阳侯知他来自药王谷,见他和黎浅浅他们相识,便把人带在身边。

    张润一伙被击杀后,安阳侯带人在密门后清查,蓝禅就在密门附近闲晃。

    姚大嫂刚刚就是看到他,心头一跳,又看到安阳侯身边的侍从与他说话,便过去碰运气,看看能否拖个人过来帮忙。

    却是没想到,她看到的俊俏郎君竟是个大夫,只是这个大夫靠不靠谱啊!姚大嫂兀自心慌,蓝禅可没那闲功夫管太多,示意安阳侯的侍从带人帮忙,把老人家送回去,他自己则跟姚大嫂去见禇老太太。

    禇老太太见到蓝禅时,就觉此人面容很眼熟,只是没能想起对方是何人,听他说自己是大夫,来自药王谷,她心头一咯噔,不觉细细打量起对方来,是了!那眉宇,那五官,那整个人的气韵,都像极了那两个人。

    侍候禇老太太的丫鬟们,见了这么一个俊俏儿郎,不免心头小鹿乱撞,其实平常她们也见惯了长相俊俏的男子,可是却没有一个能让她们心头乱跳的。

    蓝禅似是对此场面司空见惯,并不以为意,简单略说明了姚嬷嬷的情况后,就告辞走人。

    反正禇老太太要是不体谅姚嬷嬷,那是她们主仆之间的事情,与他没什么太大的关系,他尽到医者的职责,为患者向雇主解释情况了,倘若禇老太太不谅解,或姚嬷嬷因此不好好养病,那都和他没关系了。

    他医术虽好,但就是看淡人情,他的父亲和祖父等长辈为此倍感头疼,之前就是因为他这种态度,惹恼了好些患者家属,蓝侧妃向家里求助,长辈们便把他派出来,希望他能开开眼界,别老是关在药王谷里把眼界给狭隘了。

    人情世故这种事,得让他亲自体会才成。

    等人走远了,禇老太太才喃喃道,“还真像啊!”

    一大丫鬟正在给老太太打扇,含糊听到这么一句,便问,“什么真像啊?”

    禇老太太没回答她,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大丫鬟见状也没再问,只缓缓的摇着扇子。

    禇老太太垂着眼,看着自己的手,她的手生的粗壮,不像嫡姐,不只人生得貎美,就是那双手也长得修长如葱白,细致秀美好看极了。

    那个青年医者的笑,就和嫡姐的笑生得一模一样,真是像,不愧是她的孙子?还是曾孙?应该是曾孙吧?

    那个叫蓝禅的青年,生得真是好看,跟他的曾祖父年轻时像极了。

    她记得嫡姐嫁的就是药王谷的人,当年嫡母本有意把女儿嫁回娘家去,不过父亲不答应,他觉得嫡母已嫁入姚家,两家既已是姻亲,再亲上加亲,还不如把女儿外嫁出去,多添几个新的姻亲为好。

    又说庶子已娶了小舅子的闺女为妻,已是亲上加亲。

    其实谁不知道,父亲当年已经对嫡母娘家不喜。

    本来要娶嫡母弟弟女儿为妻的,是嫡子,但嫡母弟弟的嫡女不愿嫁进姚家,先行与人私奔,嫡母娘家便打算用庶女替嫁,父亲得知后大为震怒,便把新郎人选也改了,从嫡子改为庶子。

    她那个庶出的哥哥原有个论及婚嫁的表妹,经此一事后,她从原本的元配变成妾室,且那位庶出的嫂嫂,仗着在家得宠,婆婆是亲姑母,根本不把丈夫放在眼里,进门后闹出不少事情来。

    父亲不止恼了这个儿媳,更恼了嫡母,再不许她插手儿女婚事。

    但她这位嫡姐与蓝姐夫倒难得的成了一对佳偶,叫人对此艳羡不已。

    尤其是她,她一进门就当娘,元配留下的孩子还比她大呢!叫她怎不对这位嫡姐的幸福为之侧目?

    只是在娘家时,姐妹本就不亲近,各自成家后,她就算想与之往来,也难敌山长水远。

    倒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突然在这个地方,见到了故人之后!还真是……

    因为意外见到嫡姐的曾孙蓝禅,禇老太太完全忘了张润等人,以及姚嬷嬷中暑的原由了。

第一千二百八十章 有苦难言

    “蓝大夫。”蓝禅看到一名美貌少妇在丫鬟的簇拥下,朝自己走来,他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向她见礼。

    “凤公子夫人。”黎浅浅身边的人见了她,都是称呼她黎教主,难得有一个喊她凤公子夫人的。

    她嘴角微翘,看向来人,蓝禅生得极好,与凤公子相比,完全毫不逊色,就如日月相争,互不相让。

    “见过禇老太太了?”

    “见了了。”蓝禅嘴角微动,似有什么想说,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黎浅浅见状也不多问,笑着将人领到黎漱哪里去。

    蓝禅从南楚来,应该对蓝海父女的情况比较清楚,黎漱想知道蓝海的事,问他最快了,蓝海是报喜不报忧,蓝棠身边有凤家庄的人,她有什么情况,凤庄主不会瞒着义父和凤公子,再不济也还有凤二公子在呢!

    但蓝海嘛!

    瑞瑶教的人听他的,就算黎经时父子要通知黎浅浅师徒,也会被蓝海命瑞瑶教的人拦下。

    黎漱看这些日子南楚京都传来的消息,觉得有所不妥,却因鞭长莫及,感到无比挫折。

    蓝禅的到来,正好可缓解疑虑。

    蓝禅还不晓得迎接自己的,将会是什么,乖顺的跟着黎浅浅去见黎漱。

    等他见到黎漱之后,才知不妙,不过为时已晚,他没被压榨出些什么能令黎漱满意的消息,是休想离开了。

    凤公子等在院门外,见黎浅浅把人领进去,不禁掩嘴轻笑。

    陪蓝禅过来的孟达生和黎令熙见状,不由闪离他远些。

    “到底是我妹被他给带坏了呢?还是他带坏了我妹?”黎令熙与家人团聚时日尚浅,对妹妹的性子,不比黎韶熙他们清楚。

    孟达生听他喃喃自语,忍不住吐槽,“当然是你妹带坏了他。”自从凤公子对黎浅浅那丫头上了心,对好友的态度就大不如前。

    黎令熙闻言不禁嗤笑,“你怎不说,他是因为你对那谁不好,所以才对你的态度有所改变的?”

    孟达生自是晓得他说的是谁,也晓得他说的是什么,但人嘛!总习惯推卸责任,再说他心里其实也怨凤公子,明知他对蓝棠的心意,却在最后站到他大哥那边去。

    心有所想,脸上不免就挂了出来,黎令熙见状忍不住在心里冷笑,他是彻彻底底的旁观者,对孟达生和蓝棠当年的事,他看得最透彻,孟达生当时把蓝海父女往家里带,无非就是笃定此事已成,就算孟家那些人有异议,就算他们胆敢为难蓝家父女,也不至太过。

    再有就是,他认为就算被孟氏族人刁难,蓝海为了女儿日后幸福,也会隐忍下来。

    说穿了就是吃定蓝家父女了!

    看看他之后对付孟家那些人的手段,就知道他不是没有法子治住那些人,而是不想做罢了!

    可惜他算错了蓝海父女的反应,更没想到凤公子和黎浅浅会站在蓝棠那边。

    其实吧!孟达生的想法也没错,他贵为武林盟主,那几年不惜身段的跟在蓝棠身边,任谁都觉得蓝棠这大龄姑娘真是好命啊!

    长得嘛!不过平平,中人之姿吧!家世也没好到那里去,她爹是医术了得,但娶了她,也着实没什么好处啊!

    孟达生大可选择武林名门的千金小姐为妻,偏偏看上了她,她就该感恩戴德,赶紧点头答应嫁了才是。

    还拿什么乔啊!

    孟家族人不过给她个下马威,她就能甩脸走人?实在是太过份了!

    却没人想过,蓝海为何要委屈求全?他闺女儿不愁嫁,就算真嫁不出去,他又不是养不起女儿!

    蓝棠没嫁给孟达生,不少人在背后说她闲话,等到她转头嫁给了凤庄主,说闲话的人就更多了!其中以思嫁凤庄主的那些名门千金们说得最热烈。

    在她们眼里,蓝棠就是个心机女,先是吊着孟达生,转头就嫁给了凤庄主,真是太坏了!

    大家却忘了,凤庄主可是和蓝棠一起长大的,他们可是表兄妹关系,至于孟达生,人家要追求她,要是没有挑明了说,她一个姑娘家,能大剌剌的跑人面前去质问吗?不能嘛!既然不能,他要跟着他们一行人,她又能说什么?

    所以说,蓝棠从头到尾都是处于被动的状态,不管她最后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都会被外人诟病。

    孟达生又有什么好抱怨的?

    早知道自家族人的不安份,他不把这些人先行处置,还纵得他们作怪!把人逼走,怪谁呢?怪被逼走的蓝海父女两?真是可笑!

    相比之下,凤庄主的作派就让黎令熙大表赞赏。

    知道自己家仇未报,纵使对蓝棠有心,他也丝毫不敢表露出来,就怕耽误了人家姑娘。

    直到大仇得报,他才敢表露心迹!

    要黎令熙说,他就该在大仇得报前,跟蓝棠说一声,就算不能让人家姑娘等他,好歹也得让人家姑娘知道他的一番心意嘛!

    可他妹说了,人家凤庄主这样做,才是负责任的态度。

    知道自己可能无法负责,他不敢耽误人家姑娘,放手让姑娘去另觅幸福,如果有缘,终能成双成对的。

    瞧,最后这不就成了吗?

    黎令熙都不敢对他妹说实话,怕把她心中凤庄主的形象给破坏掉。

    她也不想想,孟氏族人为何敢欺负蓝海父女?还不是有人给他们传递了错误的讯息嘛!让他们以为蓝海父女软弱可欺,孟达生并没有如他们所想的那么看重他们。

    蓝海想要把女儿嫁进孟家,孟家人便可在她进门前,好好的给他们父女一个下马威!却没想到,他们估算错误,蓝海疼女,都还没进门,孟家人就敢当着他的面欺负他闺女儿了!等她进门之后,哪还得了?

    人家索性就不嫁啦!

    谁这么了解蓝海?知道孟氏族人如此欺负他闺女,他会改变主意拒绝把女儿嫁给孟达生?又有谁能传递给孟氏族人错误讯息?

    除凤庄主,还能有谁?

    所以说,凤庄主面上是没有任何表示,可人私底下做的小动作也没少啊!

    然而黎令熙觉得,凤庄主这样子做,挺好的。

    所有人都知道孟氏族人是隐忧,但孟达生却不动手处理,能怪凤庄主把这事在蓝棠嫁进孟家前挑开来吗?

    从事后孟达生的处理来看,他也不是不知道孟氏族人的行径,或没能力处置他们,或许他是想着,等蓝棠进门后留给她来处置他们,让她立威,可惜人家亲爹心疼闺女儿,婚前就敢欺压他姑娘?没门儿!

    还等到婚后再做处置?要真有心,婚前就该已经把人收拾得服服贴贴的,还等到婚后让他闺女去伤神?

    所以说,孟达生为追求蓝棠,跟在蓝海身边这么久,竟没能摸清楚蓝海的心思,活该他没能抱得美人归。

    就这样,还想怪他妹和妹婿没帮他?

    凭什么啊!

    旁的不提,就论亲疏远近,那也是凤庄主和凤公子亲,蓝棠和凤公子近,不是吗?人家三个是一起长大的咧!而他妹和蓝棠,那关系又近一层,凤公子和蓝棠到底是男女有别,他妹和蓝棠都是姑娘家,听说他妹打小就等于是蓝棠带大的呢!

    亦姐亦母的关系,怎么看,都比和孟达生亲近吧?

    不帮蓝棠,难道帮孟达生不成?

    除此之外,凤公子被孟达生连累的次数还少吗?当年他在外执行任务,就曾亲眼见识过孟达生烂好人,给凤公子招烂桃花的能力了!

    那会儿他就觉得凤公子傻,明知孟达生这人烂好心,每每救人都是给他招烂桃花,他却还跟这朋友不离不弃,也真是服了他了!

    后来认亲,得知这小子可能娶他妹为妻,他就开始为妹妹日后的生活烦恼了。

    凤公子本就生得好,在江湖中的地位不低,本就招人喜欢,桃花肯定不少,然而真跟在他妹身边,他才发现,跟凤公子相比,孟达生的道行实在太浅了!

    凤公子的桃花多不胜数,可人家不用派人挡着,家里人就帮着他,压根就没让这些烂桃花到他妹跟前来招摇。

    看过凤公子的作为后,再看孟达生,看看他救助的那些女子,那一个不是样貌出众的?要不然也不会想着去招惹凤公子。

    光从这点来看,黎令熙就会想,孟达生之所以会发现这些落难女子,是不是眼珠子都盯着漂亮的姑娘家瞧啊?要不然与他一起的凤公子,怎么就没发现这些女子遭了难?还是说凤公子是铁石心肠,压根就没想出手相帮呢?

    那么,孟达生每次的出手,是不是在突显自己的善良与好心的同时,也在把凤公子给比下去呢?

    黎令熙看得多了,觉得自己有点阴谋论,还去找大哥黎韶熙倾诉过,谁知大哥竟一脸欣慰,说他见事极明,他不用担心他了。

    可把黎令熙给吓得。

    那时他才晓得,原来不止他一个人这么想啊!

    转回现在来,黎令熙笑得没心没肺,拉着孟达生出去,“人家夫妻两个,不管谁带坏谁,反正都一样,再说了,他们夫妻两个,相处久了,行事作派相像本就正常,你要有意见,改明儿,也娶个媳妇,让她跟你学不就得了。”

    孟达生心说,那也得有人让他娶啊!偏生他最想娶的那一个已经嫁人生子,他不是不后悔,当日就不该相信家里那些人,可惜悔之晚矣。

    黎令熙不想和孟达生再就这个话题讨论下去,拉着他往外走,借口去帮安阳侯他们收拾善后。

    等他们出去之后,黎浅浅才对凤公子说,“看来孟盟主似乎还……”

    “他记挂他的,谁让他自己犯浑呢?”凤公子笑。

    安阳侯那头,一口气把禇老太太的暗棋给除掉了,他带去的士兵有一半在处理善后,另一半则在戒备着,谁也想不到,看似年老无害的禇老太太竟会隐藏这么多人在此地,谁晓得行宫周遭,还有没有她的人潜藏着呢?

    禇九太太抬手抚额,她不耐烦的看着禇三少身边侍候的嬷嬷,“三少又在闹脾气了?”

    “是。”来回话的嬷嬷苦笑,禇九太太叹气,要是可以,她真想撒手不再管禇三少的事,可不成,谁让她跟着老太太出行呢?这所有的琐事,都归她管,禇三少闹脾气,她不管谁管?

    边和嬷嬷们讨论要怎么处理禇三少的事,禇九太太边担心着,安阳侯会怎么处理密门后的那些人?

    正当嬷嬷们争论不休时,禇九太太看到她的心腹丫鬟从外头进来,见她神色凝重,禇九太太心头一咯噔,然后就听丫鬟大声禀报道,“太太,老太太晕过去了。”

    “嘎?怎么回事?”

    “老太太接到个消息,就突然晕过去了,您要不要赶紧过去瞧瞧?”

    自然是要过去瞧瞧的,只是,好好的,老太太怎么就……突然,她想到了老太太那些暗棋。

    该不会那伙人被抓了吧?只是被抓就被抓,回头想法子把人捞出来便是,老太太何至于被气到面对如此挑衅,就失了方寸晕倒了呢?

    不等她开口问,丫鬟就先说了,“听说老太太的人,就是在密门后潜藏的那些人,全都被侯爷带人杀了。”

    杀了?禇九太太错愕的看着丫鬟,似乎没听懂她刚刚说的是什么,想到那些人凶恶彪悍的样子,她没想到他们竟然就这样没了?

    安阳侯这手也太狠了点,然而换个角度想,安阳侯这么做也无可厚非,毕竟禇老太太可是打定主意,要用这些人来取他的性命,这么做不过是对禇老太太的反击罢了!

    而且安阳侯奉赵国皇帝之命,前来此行宫起出前朝宝藏,而张润这些人隐在暗处心怀不轨,他处置这些人的理由可说是名正言顺,再恰当不过了。

    禇老太太之所以会晕倒,恐怕也是想明白了这一层。

    禇九太太心里暗松口气,对安阳侯将如何处置禇老太太感到好奇。

    此时的安阳侯面对表兄的疑问,不由笑出声来,“我为何要处置她?”

    “可,那些人是她的手下……”圆悟说到一半就被安阳侯笑到说不下去了。

    “那些人头上又没写字,我们哪晓得这些匪徒是何许人也?他们隐在暗处窥视我们,表示他们图谋不轨,我拿下这些人,最合理不过。”安阳侯笑着端着酒杯抿了一口。

    圆悟挠挠头,问,“不会有问题吧?”

    “能有什么问题?”他嗤笑,“除非有人能证实他们并未心怀不轨,可是若他们没有歹意,为何要在行宫外窥视我们?”

    禇老太太想为手下鸣不平,就得先交代,他们为何会在此地,要交代此事,就得把她想做的事全说出来,她会肯?别开玩笑了!

    于是有苦难言的禇老太太被气得吐血,生生将这口气咽下。

第一千二百八十一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差点被人害死,侥幸没死成,反而先把歹人给收拾了的安阳侯,总算看着人,把张润那伙人给处理完毕。

    圆悟去给那伙人念往生咒,不在他跟前了,他身边的心腹们才上前相劝,“圆悟师父是出家人,见不得人死在他面前,也是正常。”

    “我知道。”安阳侯笑,“你们也别多想才好。”

    “那是当然。”心腹亲卫笑了笑,又和其他说笑了几句,才把大家请出去,自己则留了下来。“禇老太太有此歹心,若放任不管,恐她再生歹意。”

    安阳侯冷笑起身,“她为老不尊,惦记着我的命,自然是不能留她,不过她到底是……”表兄的长辈。

    这话虽未出口,但心腹亲卫却已心领神会,“她是宇国人,禇家在宇国地位不低,若让她就这样回去,怕她乱嚼舌根。”

    所以不能让她毫发无伤的回去,安阳侯低头沉吟片刻后,低声对亲卫交代几句,亲卫闻言眼睛一亮,笑着点头应下,“侯爷放心,卑职定不负使命。”

    “去吧!”

    禇老太婆想全须全尾的回去继续享福?那是不可能的,凡做过,就得付出代价,张润这伙人的命,得她来扛,若不是她起心把这伙人弄来,他们不会命丧于此,所以他们这笔帐,他可不背,得始作俑者自己扛起。

    心腹亲卫手脚很快,他找上凤公子合作,他早就打听清楚,禇三少对黎教主的心思让人恶心,凤公子定很乐见禇三少失去靠山,凤公子手底下的人对打听消息很有一手,与他合作不亏。

    凤公子见到来人,微有吃惊,不过他面上只见平静的笑意,丝毫未将讶意表露出来,得知对方来意之后,他也没考虑太久,毕竟禇老太太计划杀掉安阳侯等人后,把这笔血债嫁祸给他们,她既先不仁,焉能怪他不义?再说了,也是禇三少先来招惹他的。

    自家做的孽,怨不得人!

    凤公子下令,潜藏在行宫里的数字公子们立刻动了起来,他们的动静不大,但有刘二在,哪能逃得过黎浅浅的耳目。

    把丈夫拉过来审问一番后,当即派刘二遣鸽卫们加入战局。

    禇家下人被一一攻克,短短一天时间,就已经被人把禇家的底给掀了个底朝天,偏生禇老太太和禇三少两位主子是半点都不知情。

    倒是九太太这厢安静得很,她的下人们虽也被盯上,不过来人倒是没问她们九太太这房的事,而是问禇老太太、三少,以及前头太夫人所出的三个嫡子的事情。

    禇九太太的人对此了解不多,得知来人问的是这些,倒也尽心尽力的回答了,她们都心知肚明,老太太此番回去,日子八成是不好过了,见有人查问这些,心里猜测是安阳侯派来的人。

    毕竟三房仅剩的一位主儿,与安阳侯可是表兄弟啊!

    想来是安阳侯从被灭的那些人嘴里,知道了些什么,所以才派人来查当年事。

    可惜她们随九太太嫁来禇家时,那些知情人早就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幸存的那些人口风很紧,想来也是,口风不紧也活不长了!

    她们能说的,只是她们从那些老人口中探知的只字词组。

    帮助并不大。

    不过禇老太太身边不是有个心腹姚嬷嬷吗?这一位可是老太太的心腹啊!对付人的事,老太太不可能亲自动手,自然是由心腹们出马,姚嬷嬷既然被带在身边,想来对当年的事知道得最清楚吧!

    姚嬷嬷这里是刘二亲自带人坐镇,他跟着蓝禅前来,还带着手下得力助手数人,这几位都是鸽卫里数一数二的好手。

    春江和春寿也混在其中,她们是来见识好手本领的。

    鸽卫的阵容越发庞大,刘二一人有些应付不来,黎浅浅成亲后,春江和春寿的婚事也被提上日程,总不能不让嫁吧?

    刘二已经向黎浅浅提出申请,向春寿求亲,春寿有点心动,不过还在考虑之中,而春江,黎浅浅就犯难了,不知道要为她挑个什么样的夫婿。

    春江对自己的终身没有要求,对黎浅浅说,只要是她决定的,她都欣然接受。

    偏偏就是这样,才更叫黎浅浅犯难,觉得万万不能让春江的终身大事不如意。

    可是这种事,要怎样才叫如意呢?

    黎浅浅为此头疼不已。

    春江倒是完全不在意,她和春寿两个简单易了容,跟在几位鸽卫好手身边,看她们如何说服姚大嫂,让她主动去劝说姚嬷嬷。

    姚嬷嬷中了暑,得好好调养,毕竟是上了年纪,年轻时生育离得近,身子骨被频繁的生育掏空,如今看着健壮,其实内里早就亏空。

    姚大嫂坐在她床边,帮她把被角掖好,小丫鬟送蓝禅出去之后,她低声对姚嬷嬷说,“娘,您不为相公想,也得为几个孩子着想,老太太心狠手辣,可安阳侯手段也不简单,您看看,张润他们死得多惨。”

    姚大嫂低头拭泪的同时,透过手指头缝看到婆婆脸色变了,心头微松,她就怕婆婆对老太太死忠,可这种时候对老太太忠心耿耿,她就会念着旧情,让她们脱身吗?

    她心里暗暗摇头,只怕老太太为了自保,反倒会把她婆婆推出去顶罪。

    只消一句,姚嬷嬷为人死心眼,见我看前头夫人的孩子不喜,她就的出手对付他们,就足以陷婆婆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了!

    禇老太太最多就是御下不严,令其做出如此丧天害理的事情,谋害了二老太爷和三老太爷夫妻罢了!

    其实这种事,大伙儿心知肚明,没有做主子的点头,做下人的哪来这么大的胆子,谋害主子呢?

    禇太夫人所生是正儿八经的嫡子,身份贵重,禇老太太是填房,所出之子虽也是嫡子,却远不及元配所出贵重,继室谋害前人子,论罪可不轻。

    不少禇家家生子都暗地嘲笑禇老太太,出身不怎么地,手段也不怎么样。

    要是她出身好一点,就会晓得,与其明刀明枪对付继子,不如捧杀,如此还能成就己身名声,为自己的儿子攒好名,日后便可名正言顺继承禇家家业。

    禇老太太庶女出身,嫡母什么都没教过她,她所知皆来自生身姨娘。

    她姨娘出身、眼界就那样,能教她姐弟些什么?

    所以才有宁娶大家婢不娶小户女,就是因为大家婢虽是奴身,但眼界开阔啊!比之见识不广的小户女,人家光眼界一条就胜过小户女多矣!

    禇老太太此行,带的虽多是亲信,但家生子也不少,她们善审时度势,在禇家地位虽不高,但能活到这个年岁,还能被禇老太太带出门,多是精明人。

    见来人问的多是圆悟二伯及父母之事,便晓得这是安阳侯在打听的,他们暗地里商量一番后,便将当年事悉数告知。

    接到消息的安阳侯,匆匆带着还在为张润等人诵经的圆悟赶过来。

    “你听听吧!”

    “听什么?”圆悟不解,顺着表弟的手,看向面前的几人,刘二他是认识的,旁边这些人又是谁?

    “他们是黎教主派来帮忙的,我让你看的是,他们身后的那些人。”

    圆悟这才将视线转向那些人,“我,她们,我有点印象,似乎是,禇家的人?”

    “是。”禇家几个仆妇向他施礼,春江她们退开,让她们上前。

    “当年,二老太爷和三老太爷夫妇的死,都是老太太指使人所为。”仆妇们说完后,就由当中一人说起往事。

    其实这些事,圆悟在禇家时就已从禇老太太和她的人口中得知,因此他听闻后并不惊讶。

    听完之后,他淡淡的转向安阳侯,“原来你让我过来,就是为了让我听他们说这些?”

    安阳侯微愣,随即反应过来,“你早就知道了?”

    “嗯,当时我年幼,老太太和她的人并不避着我,相反的,她还挺得意的,而且她对我直言,就算我揭穿她做了什么,也不会有人信我,因为她是当家主母,众人皆知我骤失双亲心神不稳,胡言乱语指责于她,也在情理之中。”

    他扯出一个笑容道,“对外人来说事实真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禇家是由谁掌权,谁当那个家,谁能给他们好处利益,我的父母因何而死,对他们来说无关痛痒,毕竟和他们没有切身利害关系。”

    他顿了下又道,“我娘死了,还有她的娘家人关心她的死因,而我二伯父,他的亲爹都不在乎他的死活了,又有谁会在意,他是否为老太太所害?”

    刘二和春江她们听了都觉得心头闷闷的钝疼,连外人尚且如此,更何况安阳侯。

    “我们在乎,我们在乎的。”

    “二伯父和我爹娘都死这么多年了,想来早就已经投胎转世,此间事与他们已无关系,你又何必紧抓不放?”

    “因为她还想害死我们。”安阳侯指向密门的方向,“你不是问我,何以如此残忍诛杀那些人,那是因为他们是她安排在那儿,等着我们中毒后,对我们下手的刀。”

    圆悟微愣,不解的摇头,“她……这么多年了,她怎么还想着害人?”

    “因为欲壑难填。”安阳侯目露凶光,两手紧扣圆悟的双手。“禇家其实没她想象得那么富有,权势也不如她所想,所以她除去姑母及姑父,为的就是要将姑母的嫁妆收归己有。”

    而权势,不是想要就能得到的,禇老太太以为只要除去元配所出的儿女,禇家的权势就会尽数落入她及她的儿子手中。

    却忘记了,禇家的权势是得自谁的手。

    宇国的君王不可能让无能之人手握权柄,禇老太太的儿孙并无出色的才华,更何况还有个大老太爷珠玉在前,除非是君王傻了,才会弃禇大老太爷而重用禇老太太之子。

    宇国君不不傻,自然不会重用禇老太太的儿孙。

    于是禇老太太便拿出禇太夫人的陪嫁物,为儿孙们打点前途,可惜她没有通天本事,太夫人的陪嫁物几被她挥霍一空,她的儿子还是七八品的小官,就更别说孙子辈了。

    曾孙里头总算有几个出色的,九太太的儿子就是其一,不过三少的娘手段高明,不动声色就把人给弄伤了,九太太再不甘,也不敢拿儿子的健康开玩笑,只能眼睁睁看着三少在老太太跟前越发得宠。

    不过现在,九太太又忍不住庆幸,幸好儿子没来,不过她儿子就算来了,也不会像三少那个混蛋那样,把凤公子给惹毛了。

    圆悟得知老太太想杀安阳侯,终究是恼了,也不去给张润他们诵经了,对安阳侯把当年事说清楚。

    安阳侯听完后,才明白那些仆妇所言,不过是皮毛而已,圆悟所知才是最完整的,毕竟是禇老太太她们亲口所言。

    禇二老太爷是禇老太太命人推他下水,等他被淹得奄奄一息时,才让人把他救起来,为此禇家上下都对老太太交口称赞不已,都说她心地良善,明知孩子可能已经救不活了,还亲自下水救人。

    其实老太太不过是在继子被救起时,主动走进湖边假做关心,只是大家看到她裙子都湿了,便以为她亲下水救人。

    殊不知,二老太爷之所以落水,还是为她所害。

    因为泡在冰冷湖水中太久,二老太爷染了风寒,最后一病不起一命呜呼。

    他病中喝的汤药虽对症,却缺了其中最关键的一样药材,没了这药,这药汤喝再多也是无用,而且老太太还命熬药的丫鬟在药材中多添了几钱黄莲,药本来就苦,再加多了黄莲,对病重的二老太爷来说,根本就难以入口,喂的药虽不少咽下去的却极少。

    如此,再健壮的人也禁不起这般折腾。

    而圆悟的父母,就更冤了。

    他们原本应该可以没事的,却因有心人故意传的消息,而心神大乱,最后将自己给折腾死。

    禇老太太对此,甚为得意,觉得自己经过这么些年,总算有所长进,生生把继子夫妻给折腾死,但没人能指责她,谁让三房夫妻两个心性太差,禁不起一点折腾呢?底下人情急之下传错话,就能把他们给急死?

    怨谁?

    圆悟便是听多了禇老太太她们这样的对话,才会以为父母的死不能怪继祖母,要怪,只能怪他们自己。

    安阳侯听了差点没气死,可这是表哥,亲的,不能掐他,但这股气难消!他便去折腾禇老太太了。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再恰当不过。

第一千二百八十二章 至死不休

    黎浅浅听春寿说起禇家旧事时,呆愣了下,“不对,不是说禇二老太爷,是在他堂弟争花魁时,被人误伤而亡的吗?怎么会……”

    和圆悟说的截然不同。

    春江问道,“您觉得禇二老爷在与人争花魁时,被人误伤而亡好听,还是失足落水最后病重而亡好听?”

    自然是失足落水病重而亡好听啦!所以……

    “外头传闻未必是真,禇老太太主仆故意说给圆悟师父听的,也未必是真。”

    真真假假孰真孰假,谁在乎?

    正如圆悟说的,他二伯父兴许早就投胎转世去了,对他自己前世如何死亡的,他都未必在乎了,旁人又何须紧抓不放呢?

    “教主,难道如此深仇大恨,那位禇二老太爷真就这么轻易放下了?”

    “我宁可想他是放下了,不然困在这般仇恨之中,他得多痛苦啊?”黎浅浅打了个呵欠,“再说了,他要是想着报仇,以禇老太太那个性子,肯定会找人做法对付他,我不是说找人做法对付他会有效,但禇老太太肯定要折腾的。”

    春江点头附合,“以禇老太太的身份和地位,她若要找人对付已死的禇二老太爷他们,他们在阴间肯定不好过。”

    “这么说,老和尚带走圆悟师父,教他佛法,让他放下对禇老太太的仇恨,还是为他好了?”

    黎浅浅扯了嘴角笑了下回道,“也许吧!圆悟师父放下这些,不为难自己,所以他在山里的日子过得很快活,很单纯,反观禇老太太,她贪念深重,拿着她弟留给她的藏宝图近三十年,执拗的想要得到不属于她的财宝,她这些年的日子大概过得也很快活吧!”

    “教主,您这话怎么说的?”春寿不懂,她只觉得禇老太太作恶多端,就该受报应,而不该活得如此舒服快活。

    黎浅浅知她的意思,安抚她道,“放心吧!她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了。”她抬眼看春江,春江正为她倒茶,见她看过来,遂笑着应和。

    “她以后的日子怎么会不好过?”春寿嘟着嘴不懂的问道。

    杨柳从外间端着果盘进来,听到她们的谈话,忍不住说,“她带来的那些人全死了,而且罪证确凿,这是无可抵赖的,他们在外作恶,可他们的家人不知道啊!他们只知丈夫儿子是跟着禇老太太做事的,为什么跟老太太出门一趟,他们就成了罪大恶极的歹徒?”

    人数太多,安阳侯命就地掩埋,换句话说,那些人的家人等不到他们活着回来,就连死了落叶归根也做不到。

    他们势必要向禇老太太要个交代,他们并不是禇老太太的奴仆,多是张润等人招来的,好端端的人出趟远门就再也回不来了,禇老太太能不给人个交代吗?

    禇老太太就盼着拿到她弟留给她的这些宝藏,现在她不但拿不到手,还得偿付跟着她来赵国,却死于赵**队手中的这些人的家属,若没把这些人妥善安抚,难说这些人会做些什么,不能让他们危害到禇家的名声啊!

    黎浅浅想了下笑道,“你们放心吧!就算圆悟不追究他父母的事,安阳侯也不会让禇老太太好过的。”

    禇老太太可是想杀了安阳侯呢!

    安阳侯和圆悟可不一样,他是赵国权贵,自小就是金尊玉贵长大的主儿,与圆悟这自失去双亲后,就连家中奴仆都能随便欺凌他的隐忍性子不同,他受点气都要想法子还回去的,怎么可能放过想要杀自己的人呢?

    春江看着黎浅浅笑了下,“禇三少还对教主有不轨之心,为此,公子也不会饶了他。”

    就算凤公子出过气了,黎漱他们可是还没出手惩治他呢!

    禇三少之所以如此胆大包天,不就是禇老太太及禇家给他的胆气吗?要收拾此人太掉价了,干脆一点,直接把他的靠山掀翻了,量他日后再也翻不起风浪来。

    禇三少好不容易睡着了,不过睡梦中他仍不安宁,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事,这赵国好像和他犯冲,来到此地,他可真是诸事不顺哪!

    侍候他的丫鬟和仆妇们小心翼翼的退出去。

    她们是原本就侍候禇三少的人,之前被禇三少留在山上的旅店,禇三少出事后,禇老太太恼她们侍候不周,把人留在旅店里看行李。

    后来苦候安阳侯他们寻宝不果,老太太盘算着动手后,就没时间转回去旅店把人和行李带走,所以就命人去把她们带过来,顺便把留在旅店的行李一并带过来。

    如此,之前被人派人侍候禇三少的那些人就功成身退离开了,禇九太太原本还以为,至少会有两个丫鬟留下来,谁知一知道可以离开了,那两个丫鬟走的比飞的还快。

    禇九太太原本以为禇三少又会借故闹腾一番,谁知他压根没精神闹了,晚上睡不好,白天总是瞌睡,但越睡他就越累,他跟大夫说,自己一直在做梦,可大夫问他做了些什么样的梦,他又说不出具体的情况。

    不是他不想说,而是梦境支离破碎,他醒来只知自己做了梦,但到底梦见了什么,他根本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大夫的药成效不大,短短一日,禇三少就瘦脱了形,吃不香睡不好,禇九太太看了都快愁死了。

    “你们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太太,您对三少也算是尽心了,别忘了,还有老太太得侍奉着呢!”

    说到底,他们这趟出行,主要的是侍奉老太太顺心如意,至于三少?那不过是跟出来哄老太太开心的而已,他自己找死,怪谁呢?

    倒是老太太,自打晓得张润等人被当成歹人诛杀后,她老人家就吐血晕迷,好不容易醒过来,看着也是无精打采的。

    “听说蓝大夫出自药王谷,不如去请他给老太太把脉吧?”心腹嬷嬷建议道。

    九太太叹气,“就怕蓝大夫不肯。”

    “总是得试试,您跟着老太太出来,结果一行三个主子,就剩您健健康康的,回去之后,难保老太爷他们要有意见。”

    禇家那些男人们,就没一个是能立得起来的,哦,九太太的儿子例外,嗯九爷勉强算是个好的,虽比不上长房的爷们,但与老太太其他儿孙相比,九爷算好的了!

    至少人家没在外头养外室,包小倌什么乱七八糟的,家里的姨娘也还算老实,就算得宠也没敢在九太太跟前嘚瑟。

    禇九太太心说,那几位老太爷、爷们要是晓得,自己和安阳侯他们做了交易,把老太太给卖了,大概会活刮了自己吧!

    哈!

    那些人看着三房老太太富得流油,他们想要却无人敢动手,全靠老娘把三房老太太的嫁妆给贪了。

    这些不要脸的家伙们想得好,他们不过是挥霍老娘的钱财嘛!万一东窗事发就全推到老娘身上去,他们全是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做下那等事的是他们的老娘、祖母。

    陪老太太来赵国,他们不是推说公务繁忙,就是身子骨不适。

    九太太心说正好,便宜了我们母子,在老太太跟前出头。

    谁知转头禇三少的娘就把人扔过来,扔就扔吧!她不该还算计她儿子。

    回去还得和她算账才行。

    禇九太太扳着手指头算着,还有什么事没做。

    “太太,三少的事……”

    “那是他自作孽,怨不得别人。”他要玩女人,青楼里多的是女人任他选,再不济,他身边侍候的丫鬟们,定很乐意给他作妾,他偏不,明知人家是有夫之妇,夫婿还是江湖人,他硬是要凑上去。

    活该被人收拾。

    不过她得跟凤公子说一声,别在这个时候把人弄死,否则她回去之后不好交代。

    下人悠悠众口难堵啊!

    璇玑门的人很快就把所有机关破解完毕,藏宝室里确实珠光璀璨满室生辉,安阳侯让黎浅浅他们自选几样宝贝带走,相信皇帝会同意他的决定的。

    毕竟没有黎浅浅他们,他上哪儿找人破解机关啊!所以这得给人报酬。

    黎浅浅他们也没跟他客气,一人取了一样走人,包括璇玑门的人、三卫、数字公子等全都一样待遇。

    看得安阳侯的亲卫们眼都红了!

    安阳侯太大方了啊!

    可是安阳侯不止对黎浅浅他们大方,对亲卫们也很大方,一视同仁相同待遇啊!

    士兵们虽未有如此待遇,但每人一袋小金币,对他们来说反倒较合用,藏宝室里的珍藏,落在他们手里,他们未必保得住,说不准还会赔上一家老小的性命,还不如一小袋金币划算。

    此行没有收获的,大概就数禇老太太一行了,不止没收获,还赔上近千条人命,禇老太太亏大了啊!

    清点完藏宝室里的宝藏之后,能带走的,打包带走,凌云城来的这些爷们小姐,最后还是获准进去藏宝室中一游,不过他们没有贡献,自然是不可能让他们带走宝物,给他们看看里头的收藏品,就很大方了。

    等安阳侯安排亲卫把宝藏送走,他们也要离开行宫了。

    璇玑门的人殿后,等人全都退出去后,他们负责把机关再度打开,藏宝室里的宝物还有不少,不过数量和价值太过庞大,还是不运出去了。

    就让宝物继续在藏宝室里,等待有缘人吧!

    禇家人也要离开行宫了,禇老太太让人去把圆悟和安阳侯叫过来,只是她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人来,足足等了两天,她实在按捺不住了,命九太太让人抬软轿过来,抬她去见圆悟和安阳侯。

    “老太太,安阳侯早就带人离开了,您要找他,只怕是要到赵国国都去才成了。”

    人家押送宝物呢!这时贸然追上去,到时候安阳侯再送一个罪名压下来,老太太就算端个长辈的架子,也不好使了!

    再说了,安阳侯的姑姑是禇老太太命人弄死的,在事情揭开之前,安阳侯就已经不吃她那一套,现在嘛!她老太太要是硬要凑上去,想来安阳侯不介意当面给她难看吧?

    “走了?那我的那份宝藏呢?”

    “您的那份宝藏?老太太您别是睡蒙了吧?这行宫里的宝藏全是天盛帝国时期留下来的,那些宝物起出来,得全数送进宫去啊!”

    禇老太太气极,伸手推九太太一把,不过到底年纪大了,又老又病手上无力,九太太纹丝未动,把禇老太太气得脸都红了。

    “老太太您消消气,大夫可是说了,您啊!千万别再动气了,不然气出个好歹来,可就是孙媳的不是了!”

    禇老太太眼睛瞪得老大,张着嘴想说什么,可一时半会却不知要从何说起。

    “老太太,您弟弟留给您的藏宝图呢!看似完整,可人安阳侯不知从哪请来破解机关的能人呢!手里的藏宝图比您手上的更完整,听说他们祖上就是当年天盛帝国的皇帝派来安机关的。”

    换言之,人赵国皇帝比您更有资格拥有这些宝藏。

    所有人都知道,禇老太太手中的藏宝图,是她弟弟做劫匪时所绘,就算藏宝室里有她弟所藏之宝物,但那也是他在赵国抢劫得来的不义之财,大家没挑破,是给老太太留面子,但要是她以此主张她有权分藏宝室里的宝藏,就别怪安阳侯要追究她弟的罪了。

    禇老太太的人才死在安阳侯手里,要是她再不分轻重的凑上去,只怕会死得很难看啊!

    禇老太太不是个傻子,自然懂得这个道理,可是她苦苦等候三十年,就等着老和尚的死期,好不容易终于要达成所愿,却在临门一脚时出岔子,她能不气不呕不怨不恨?不可能!

    所以她抓着九太太追问圆悟的下落,安阳侯是赵国贵冑,她拿他没奈何,但圆悟呢?那可是她名义上的孙子,一个孝字压下来,他能不乖乖照自己的要求来吗?

    “圆悟师父啊!他没回山上,而是跟着黎教主他们走了。”

    “咦?走了?走去哪儿?”禇老太太板起了脸,“他好大的胆子,要离开也没来跟我辞行?他眼里可还有我这个祖母?”

    禇九太太听到老太太这话,实在很想笑,这是什么样的人哪!以为自己害死人家父母的事是小事不成?

    圆悟受佛法影响,不追究老太太害死他父母的罪责,不代表别人会放过她。

    禇老太太不晓得的是,安阳侯已派人前往宇国代圆悟报官,状告姚嬷嬷等人谋害禇太夫人所出二子及媳妇,并吞并了三儿媳的嫁妆。

    与此同时,长房的禇五老爷也一起同行,当他得知圆悟所说的一切时,气得眼都红了,恨不得手刄禇老太太主仆。

    禇老太太不知,回到宇国之后,等着她的,是重重官司,她的余生将官司缠身至死不休。

第一千二百八十三章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从行宫出来,黎浅浅感觉世界霍然开朗,彷佛之前沉重压抑的感觉统统留在行宫里了。

    有此想法的人,显然不少。

    安阳侯终于能为姑母、姑父申冤,心头大石放下,黎浅浅看着前来辞行的安阳侯,忽然觉得他一日之间,似乎变年轻不少。

    凤公子他们为安阳侯举宴送别,圆悟要跟他们回南楚,短时间内,他应该不会回赵国,安阳侯叹气,他很想让圆悟回宇国去,毕竟是他父母的事,可圆悟不肯,也许也是对宇国那些人有怨吧!

    说是他的族人,可是当他一家被禇老太太所害,禇氏族人可没有一个站出来为他,为他的父母主持公道的。

    既然圆悟不愿,安阳侯也不想勉强他。

    圆悟不知禇氏那些族人有多可恶,他知道啊!如果圆悟强悍一些,他不介意让圆悟亲自去对付他们,但是,老和尚把圆悟养得太过天真,太过不知人间疾苦,不晓世事。

    他真是怕啊!圆悟要回了宇国,被禇氏那些人盯上,恐怕禇老太太不会老实伏诛,还要再生出诸多事端来。

    行吧!还是别让他掺和进来。

    席间安阳侯对圆悟殷殷交代着,黎漱冷眼看着,良久才对凤老庄主低语,“瞧吧!不怪圆悟师父被养成这般天真,连他表弟都把他当孙子看,真是……”

    孙子……凤老庄主一时无语,好一会儿,才回道,“我倒是觉得,圆悟师父似乎不像是被养得太过天真,而是,本性就是这么天真。”

    黎浅浅捧着杯子无言以对,其实吧!在她看来,圆悟师父呢!他大概脑部曾经受过重创,导致他的心智年龄似乎停留在了小时候,不好说几岁,因为从外观上基本看不出来,只有在与他交谈时,才会发现端倪。

    那双眼睛太过单纯,有着他这个年龄不该有的天真,似孩童般纯净。

    老和尚大概就是发现了圆悟有异于一般孩童,所以才会将他带走。

    禇老太太当时大概怎么也想不到,有人会发现圆悟的异状,因此对他看管相对松散,大概存着,要是,他因此出个意外死了就好了的心思吧!

    不想会出现老和尚这个大意外,不止把张润的父亲给杀了,还把圆悟给带走。

    禇老太太怕是日夜都给老和尚和圆悟扎小人吧?

    一个在重重戒备的禇府,杀了她的一个眼中钉,为她带来张润一家子后患,一个呢,本来等他死后,她好接收三房媳妇嫁妆,谁知他两凑到一块儿,脱出她的掌控。

    老和尚师徒四人在佛寺里深居简出,禇老太太就算派人想要除掉他们,都得先掂量下份量,别除不掉人,又把老和尚给招惹来找她麻烦就不好。

    “我猜禇老太太没少派人去寺里,想要暗杀老和尚他们,可老和尚武功了得,他两个徒弟也非省油的灯,而圆悟师父,别看他像是无害,其实他的武功怕是不凡。”

    凤公子点点头,挟了一块鱼肉给黎浅浅,“别净顾着说话。”

    黎浅浅抬眸微笑,“你也吃。”投桃报李,也挟了块鱼肉给他。

    小两口你来我往的,看得凤老庄主全程姨父笑,黎漱叹气,你说这两小感情好,怎么成亲到现在,就是没传出好消息呢?

    黎浅浅不晓得,她师父盯着她想要抱徒孙呢!

    他们这厢吃喝尽兴,另一头禇家人待着的客栈里,却气氛低迷得很。

    原本与他们同落脚这家客栈的那几位凌云城的爷们小姐,因感觉到禇家人低迷的气氛,因此住进来后,不到半个时辰,又相偕搬去另一家客栈。

    掌柜与伙计们因为如此,士气大为低落,可是又不能赶客,再说,就算把这一伙看来带衰的客人赶走,搬走的那一拨客人也不会回头啊!

    因此所有人脸上虽带着营业用微笑,但心里的愁绪却是掩藏不住的显露在下垂的嘴角。

    禇九太太让人去请大夫,老太太情况不是很好,三少作噩梦的情况更是没有缓解,把禇九太太给愁得啊!

    她写信去给在国都的禇氏族人,让他们派人过来援手,老实说,她是真不想管这摊子事了,可是没办法,丢不出去也没人接手,她这会儿要真撒手不管,这一老一小怕是会死在这里了。

    管事们嘛!也不是没带出来,但是这种事关主子们性命的大事,他们谁敢替主子们拿主意啊?没人,真没人敢。

    禇老太太让人去请安阳侯他们时,还不晓得自己已经离开行宫,现在当然是晓得了,也明白自己之前所提要求是有点太过了,可她是禇家的当家主事人,她提了要求,底下人就得满足她,有什么不对?

    这要是搁在从前,只要她开了口,所有人早抢在头里替她把事情给办完了。

    可现在?

    别说那拨被人高价把自家主子的底细给掏空卖了的下人,就说跟着九太太的仆妇们,都暗戳戳的劝九太太别再搭理老太太了!

    反正对她好,人家压根不会记在心里,回了宇国之后,还可能被老太太的事给牵连自家,只要尽快把人送回宇国去,也就了事了。

    而拿了钱,把老太太掀了老底的那拨人,有的追着长房的五老爷效命去了,有的跟着安阳侯的人回宇国当人证去了,现在,他们这一行,除近身侍候老太太的,原就侍候三少的,也只剩九太太的人了。

    那些近身侍候老太太的丫鬟,平常娇生惯养得,比寻常人家的姑娘还娇贵,那些大行当她们处理不了,侍候三少的呢!丫鬟们不用说,跟老太太身边的丫鬟一样,娇气得很。

    但仆妇们呢!倒是颇自觉,不用人喊,就很自动的帮忙搬那些大件行当。

    她们以前可都不用做这些出力气的粗活,可现在,做粗活的那些人早溜了,她们要不做,回头侍候主子时少这缺那的,挨骂的可她们自个儿。

    老太太可不会管,为何她要什么就缺什么是怎么回事,她只会把气撒在她们头上。

    禇三少这里的人,因为之前被丢包过一回,所以她们很自觉,凡用得上她们的,不用人开口就抢先去做了。

    如此倒是让九太太省了不少事。

    老太太又吵嚷着要去见安阳侯和圆悟,她不禁叹气,老太太以为这是在哪儿啊!安阳侯是她们可以喊一声就来见的?

    圆悟师父就算得喊老太太一声祖母,但他已离家三十余载,这几回碰面,也没见他喊老太太一声,老太太又怎会以为,圆悟师父是她拿捏得住的呢?

    “太太,怎么办?”来回话的嬷嬷有些紧张,以前近身侍候老太太和九太太差事,可轮不到她头上,现在一个大馅饼就这样落在她头上,她能不紧张吗?

    “别慌,我去跟老太太说就是。”

    嬷嬷松了口气,禇九太太走进老太太屋里,禇老太太脸色很不好看,怒视禇九太太,“你胆子越来越大了啊!我让你去喊安阳侯和圆悟来见我,你竟然到现在还没……”

    “老太太,咱们现在已经离开行宫了,安阳侯和圆悟师父,跟我们不在一家客栈里,事实上,孙媳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去请安阳侯过来,人家毕竟是赵国皇帝跟前的重臣,可不是宇国那些小官,可以随咱们使唤的。”

    “他们这是要过河拆桥?”老太太又叨念起,她献藏宝图,赵国皇帝才得以派人去起宝藏的事情来。

    禇九太太听了几乎要嗤之以鼻,也就老太太还拿捏着这事了。

    “老太太,五行山行宫的宝藏已然全数起出,安阳侯已经派人护送进国都,进献给赵国皇帝去了。”

    禇老太太却似没听到似的,继续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重复的诉说着,自己贡献藏宝图的事情。

    禇九太太心说,行吧!随你去,老娘不陪你玩儿了。“老太太,安阳侯已经启程进去国都,而圆悟师父则和人出游去了,您要他们来见您,怕是办不到了。”

    这话一出,老太太随即把手里的枕头往禇九太太的方向一扔,禇九太太闪都没闪,被打个正着,她没有惊呼也没动作,只静静的看着老太太。

    “你,你这样看着我干么?我跟你说,你赶紧的,赶紧的……”

    “老太太,这里不是宇国,人家安阳侯是赵国的权贵,你信不信,只要他一句话,咱们就别想从赵国离开回宇国去了。”

    禇九太太真想不懂,这位老太太年纪这么大了,怎么还搞不清楚情势呢?她们现在踩着的是安阳侯的地盘,她还想使唤人家?如果在此之前,安阳侯任老太太使唤,是为了圆悟师父,那么现在的他,还会听老太太的?别傻了!

    她都想杀了安阳侯,还在这里装什么?啧!

    哦,对了,她一直没告诉老太太,安阳侯已经知道她想杀了他,还想嫁祸给黎漱他们,所以他才除掉张润他们的。

    禇九太太走上前,老太太见她不避不躲,还上前来,气不打一处来,扬起手就想打人,不过被年轻的禇九太太一把攒住了手,“老太太,您还不知道吧?安阳侯为何不由分说的,就把张润他们给杀了?”

    “为什么?”总不会是,知道了张润他们是她安排躲在那里,伺机要杀他们的人吧?

    “因为啊!安阳侯早就知道您的计划了,所以在您下手之前,抢先一步,把张润他们给杀了。”

    禇老太太大骇,“他,他怎么怎么,怎么会,知道……”老太太被九太太的话,惊得有些语无伦次,说起话来结结巴巴的。

    “这我怎么会知道,我是知道张润他们被杀之后,派人去打听才晓得的。”禇九太太面无异状的把事情推得一乾二净。

    禇老太太盯着她良久,似要看出她是否在说谎骗自己,可是她看了半天,就是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如果不是你说出去的,那会是谁?”

    “这我怎么晓得呢?老太太,这件事这么隐蔽,知道的也就咱们这几个人而已,会是谁说出去的,老太太心里难道没有个数吗?”

    禇九太太这么一说,老太太忽然就想到了姚嬷嬷,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在张润他们被杀之后,推说中了暑,还找了个大夫来忽悠她。

    因为张润他们死后,老太太身边就只缺了姚嬷嬷一个,因此九太太稍加引导,老太太便很自然的顺着她的话去猜测,答案也就呼之欲出了。

    老太太立刻就将怒火转向姚嬷嬷,姚嬷嬷大概想都想不到,自己为老太太鞠躬尽瘁,还被张润他们被杀一事,吓得慌了手脚,一时不查中了暑,却因此被九太太拿来脱身,而她却因此招来老太太的怀疑。

    “来人,去把姚嬷嬷给我‘请’过来。”老太太特别强调了请这个字,外头的人应该懂她的意思才是。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外头的人没有应声,反倒是九太太又开口了。“老太太,您别为难她们了,姚嬷嬷一家子早就被安阳侯派人带走了,您叫她们上哪儿请姚嬷嬷来啊!”

    这下子禇老太太的脸色真的变了,黑得跟锅底没两样。“你说什么?你怎么让人把她给带走了?”

    “您这话说的,好像孙媳有能力拦着不让安阳侯把人带走似的。”禇九太太娇笑着抱怨道。

    “那是我的下人,他怎么能……”

    “老太太您不知道啊?”禇九太太闻言夸张的瞪大了眼问。

    禇老太太见不得她那怪样,不悦的瞪着她问,“知道什么?”

    “姚嬷嬷一家早就自赎己身啦!姚大嫂还说是老太太的恩典呢!怎么老太太不知此事,难不成姚嬷嬷哄家里人的?”

    禇老太太这个时候才艰难的想起来,是了,临出门前,自己好像为了收拢姚嬷嬷一家子的心,想让她们为自己老实办事,就应了她们,放她们身契的事。

    可是这会儿,她能说没有吗?不行,她不能拆自己的台。

    “既然姚大嫂没说谎,那,老太太您真允她们自赎己身啦?您可真是大方哪!可惜姚嬷嬷她不是个好的,转过身就把您给出卖了。”

    姚嬷嬷确实是把禇老太太给卖了,但是不是在张润他们被杀之前,而是在那之后,但被禇九太太这么一搅和,老太太便误认是姚嬷嬷把自己要暗杀安阳侯的计划,泄露给安阳侯的,从而导致张润等人被杀。

    姚九太太把自己做的事,全推到了姚嬷嬷头上,反正姚嬷嬷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再说了,她出卖老太太,为的是自己的小家,她的丈夫和儿女,她不能保证老太太事后会留她的小命,为了自保,她只能这么做。

    禇老太太不知眼前九太太心里所想,她满心愤恨都朝姚嬷嬷而去。

    姚嬷嬷一家确如禇九太太所言,现在正跟安阳侯的人前往宇国。

    虽说中了暑,不过蓝禅医术高明,调养没几天,她就已经恢复正常,不过因为儿媳的劝说,她终究为了自保,也为了保住儿孙,选择出卖禇老太太,为此她寝食难安食不下咽。

    姚大嫂见状忍不住劝道,“我知您心里苦,可是事已至此,老太太就算知道了,也怪不得您,她为儿孙害人性命,您为保儿孙才不得已而为之,说穿了,都是为儿孙们打算,她要怪,就该怪自己,当年不该害人。”

    姚嬷嬷苦笑,“我知道,出来混的总是要还的,谁让我一开始就做错了呢?”为了在老太太面前出头,不惜踩着别人上位,三老太爷夫妻是她争出头的牺牲品,因为对他们夫妻出手,她也得到老太太的回报。

    可惜就算因此享受了财富,又如何?老太太还是不肯放她走,嘴巴上说的好听,要放她一家成为良民,这话吊了她足足三十多年,却直到这趟出门,才真的付诸实践。

    但是直到她们出了门,老太太也没派人去把这事落实。

    “你遣人快马回去,把这事给办好来,不然,回头我就有苦头吃了,你们夫妻和几个孩子也脱不了身。”

    姚大嫂点点头,没敢说早在安阳侯找上门来后,她就派人赶回去把这事给办了,现在他们一家都是自由身了,就算老太太反悔也来不及了!

第一千二百八十四章 回家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总归是需要一别。

    安阳侯带着人押送宝藏回国都复命,黎浅浅他们则踏上归途,出门近两年,总算是要回家了。

    为照顾圆悟师父的离情依依,他们是看着安阳侯一行离开后,才转身离去。

    在他们身后,还缀着凌云城的那几位爷们及小姐们,黎浅浅不以为意,只要他们不凑到跟前来讨嫌,她可以装着不知道。

    那几位小姐们三番两次,想要凑上来找凤公子说话,不过都被人拦了,至于那几位爷儿们,他们比较聪明,打着想与凤家庄及瑞瑶教合作的旗帜,想找黎漱和凤老庄主一谈。

    然而他们的运气并没有比较好。

    因为黎漱直接拒绝他们,凤老庄主的婉拒较温和,他们原以为可以从凤老庄主这头下手,不想,凤家庄的护卫可不比鹰卫和鹤卫差劲,真要动起手来,这些爷儿们的护卫连一招都过不去就败得彻底。

    如此一来,凌云城来的小姐们对凤公子更加倾心了,也不知护卫们武功了得,关凤公子什么事,反正她们的倾慕让人莫名其妙。

    不过也因为如此,回南楚的路上很热闹。

    圆悟师父因为这场热闹,心情较之前好了许多。

    凤老庄主为此,不再派人拦阻这些人上门来。

    黎浅浅便借故避了出去,她一走,凤公子自然跟着走,那些爷儿们想为自家生意谋合作,并不以为意,但那些小姐们就不乐意了。

    她们想要接近凤公子,奈何苦无门路,好不容易借兄弟们的路子,打开局面,不想那位黎教主竟然使出这样的伎俩,着实是可恨。

    可是人家是夫妻,妇唱夫随天经地义,她们想要横插一杠的人才是很恨。

    因此她们什么也不敢说,只能背着人,躲在屋里痛骂黎浅浅一顿,其实什么都不能做。

    黎漱对此不乐意了,凭什么要为哄个和尚开心,就委屈他徒弟啊?

    接下来的行程,由黎漱主控,速度加快不少。

    黎浅浅虽是姑娘家,但她武艺好身体佳,扛得住这样的速度,但这些千金小姐们扛不住,强跟了两天就熬不住了。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黎浅浅她们的车队,迅速消失在眼前。

    “黎教主真是太可恶了!”

    “就是。可怜凤公子被她拿捏住了。”几个姑娘家凑在一块儿抱怨着,不想旁边突然有人嗤笑一声,众人转头看去,是三位姑娘,发出嗤笑声的,是当中年纪最小,但看起来却是三人中居主导位置的小姑娘。

    三人中年纪最长,梳了妇人髻的女子,温婉笑着与众人赔不是,“不好意思,惊扰诸位小姐了。”

    “你跟她们赔什么不是啊!她们要真胆子小,就别在外头数落旁人的不是啊!”

    发出嗤笑的小姑娘睥睨着众人,她身着玫红高腰襦裙,显得她格外娇小可人,容貌姝妍的她,举止间不似大家千金规规矩矩的,反倒像是江湖人出身的爽利。

    “莺莺。”一直未发言的青衣姑娘面露不悦的拉了那小姑娘唤道。

    “本来就是啊!你不高兴什么?人家敢做,咱们说不得吗?”总而言之一句话,她就看不惯这些大家小姐们的行径,除此之外,她对身边这两个想管着她的女人很不爽。

    莺莺小姐冷哼一声,扫过众人一眼,冷声道,“明知人家是夫妻,你们大剌剌的追着人家男人跑,人家老婆不乐意了,怎么滴,不成吗?啧!你们好大的脸面哪!”

    “你,你是哪儿来的疯婆子,我们做什么事,用得着你管啊?”

    “你们都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数落人家老婆了,我连笑一声都不行啦!”

    最先开口赔不是的女子见状,先是暗地里咧嘴笑了下,然后改了脸色,急匆匆上前拉着莺莺小姐,似乎又要帮着她赔不是。

    莺莺姑娘灵活的像一尾泥鳅,巧妙的闪过那女子的手,“你干么?凭你也敢跟我动手不成?”说话间她已闪开那女子的手,“你们就这么看着她对我动手不成?”

    话声才落,不知从那儿冒出来数名黑衣女子,她们身手利落,快速的制止了刚刚那女子对莺莺姑娘的举止。

    “娴表小姐请自重。”娴表小姐闻言一窒,张嘴想说什么,却被扣住她手的黑衣女子给点了穴,张嘴说不出话的娴表小姐有气无处发,有苦难言,眼泪就这样扑簌簌的落下来。

    “得了,别哭给我看,我不像我哥那样,会对讨厌的女人的眼泪心软。”莺莺姑娘冷哼一声,转向喊她莺莺的女子道,“还有你,你是跟我三哥订了亲,但到底还没进门,我劝你别太把自己当盘菜,想管我?先管好你自个儿再来说我吧!”

    说完话,转身就走,连个眼神都没留给凌云城的千金们。

    她一走,黑衣女子们也跟着走,还顺带拎走了被点了穴的娴表小姐,以及莺莺小姐三哥的未婚妻。

    “她谁啊?”她们一走,身后立刻爆出不悦的质询。

    只是谁也不知道那三人的身份,最后找来客栈的掌柜,问了才晓得,那位莺莺小姐是东齐武林名门郗月派的三小姐,郗月派门主邹晋南膝下有五子,二嫡三庶,女儿则有七位,这位莺莺小姐是唯一个嫡女,自小天资聪颖不说,更是武学的好苗子。

    邹大爷,邹三爷与她一母同胞,兄妹三人在邹家地位最高,邹三爷除武艺高强,文采也颇为斐然,是东齐六公子之一。

    东齐六公子皆是文采上佳,品貌上乘的世家公子,邹三爷能名列其中,让邹门主大为欣喜。

    邹家祖上在天盛帝国时期,曾先后出过两位帝师,四位丞相,其他大大小小的文官更是不计其数。

    后来天盛灭亡,邹家一度因天灾**而濒临存亡危机,后来邹门主的父亲因缘巧合,入了郗月派门主青睐,收他为徒,并将门主一位传给他,他带着家人弃文从武,这才让积弱的邹家男丁渐渐强盛起来。

    但邹门主的父亲虽成了江湖人,却一直念念不忘祖上曾经有过的荣光,不止他,他的叔伯们也对此几成执念。

    后来得知邹三爷文采斐然,令他们大为振奋,邹三爷也在这样的情况下,逐渐偏向从文,不过到底是自小苦练武艺,而且因为习武,让他举止上颇为英气,与那些文人相比,多了几份豪侠之气,因而格外受到追捧。

    东齐六公子当中,目前以他最受欢迎,不是因为他文采居六人之首,而是他看起来最舒服,没有文人常有的酸气儿。

    在场的众位千金,对东齐六公子虽未见过,但还算耳熟,都听过他们的事。

    六位公子当中,仅一位公子己经成亲,其他五位公子,有两位听说是订了亲,但一位的未婚妻急病身亡,另一位的未婚妻不知何故,与他解除了婚约,只是这三位都不是邹三爷。

    她们当中有一位姚姓千金,祖上是东齐大姓,后来因为战乱,他们这一支迁到赵国来,日前家里长辈说,东齐本家那边想为她说亲,对象正是这位邹三爷。

    她因为不想远嫁,才会跟大家一起出行。

    谁承想,她没点头,人邹三爷却早已订了亲?那本家那边又是怎么想的?

    与她亲近的几个小姐妹,都知这件事,听闻邹莺莺说她三哥有未婚妻了,忍不住盯着姚千金看。

    这可把姚千金气得不轻。

    “别气,别气,气坏了身子没人替,再说了,你们本家那边也只说想为你牵这条红线,没说一定成嘛!”

    眼见大家重心都偏到姚千金的婚约上头去了,带头的王大小姐暗松口气,她虽也对凤公子倾心,但是,她毕竟是有婚约的人了,凤公子是她少女时期的梦中情人,然而她也很清醒,自己和凤公子之间是不可能的。

    不止家世等问题,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凤公子已经成亲。

    且他对那些纠缠上来的莺莺燕燕丝毫不感兴趣,没看之前那么多个女子,争着要给他当外室,他一个都没要吗?

    她两位大小姑子对凤公子都很热情,不过大姑子到底已经嫁作人妇,还知晓些分寸,小姑子嘛!就有点故作天真而任性了。

    似乎在试探自己会不会就此去管着她。

    老实说,王大小姐压根不想理会她,管她干么?她还没嫁过去,就想着管小姑?啧!她和那位邹三爷未婚妻不同,邹三爷的未婚妻家世大概差邹家不少,所以还没嫁进门,就想借由管着小姑子,来突显自己的能力与干练。

    没想到反把小姑子给得罪了。

    真是傻!

    就算进门了,也轮不到她这做嫂子的去管着小姑子,再说了,那位邹莺莺小姐可是得宠得很,看她在外人面前也一样张扬的性子就晓得,这是个在家里被家人捧上天的娇小姐。

    和她的小姑子相比起来,她那小姑子没什么自知之明,也没什么本事,以为自己那张脸好看,却不知这世上比她好看的人多了去,而且那些人的本事比她大,心地也比她良善,人家有好的可选,何必屈就于她?

    刚刚骂黎浅浅最厉害最大声的,就是她那位小姑子谢芸秀,王大小姐很怕小姑子紧抓着凤公子的事不放,现在看她姐妹两个,被姚小姐的婚事给带歪了,心里一松,说话间就多了些从容。

    老实说,要不是看在两个大小姑子总会出嫁的份上,她说什么也不想嫁去谢家,未婚夫再优秀也不成。

    幸而未婚夫和他的父母都是明理的,虽然谢芸秀吵着闹着,想要嫁给凤公子,可谢老爷夫妻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别以为江湖人结亲就很草率,人家是没什么门户之见,但不代表他们结亲时,不考虑客观因素,如在武林中的地位,如强强结合所能带来的好处。

    谢家不是大户人家,不管从那方面看,他们都及不上瑞瑶教,更别说黎教主和凤公子青梅竹马的情份。

    小女儿自以为容貌出众,能压黎教主一头,但就算如此又如何?谢芸秀除了容貌外,没有一样拿得出手。

    别说武艺了,就连琴棋书画,她没有一项在行,女红中馈更是样样疏,小女儿嘴很甜,她想要哄人,那是一哄一个准儿。

    直到要给她相看人家,谢家夫妻方才晓得,小闺女儿的不学无术,那么在大家忙死忙活的时候,她都在做什么?在外头逛街,遇到看不顺眼的人就指使人收拾修理对方一顿。

    家里护卫武艺了得,长辈们疼她,派到她身边保护她,不成想这些护卫竟都成她欺压良民的刀了。

    王大小姐的娘在订亲前,曾问过女儿,担不担心大小姑子难相处,尤其是这位小姑子,王大小姐思量再三后,才对母亲坦言,怕啊!怎么不怕?

    但她总要出嫁的,相比起她娘给她相看的其他对象,谢家算是好的了,更何况小姑子终究是会出阁的。

    王太太没跟女儿说的是,这样的小姑子就算出了门子,身为兄嫂只怕还是会麻烦不断,毕竟那就不个安份的主儿,不安份的人,嫁到什么样的人家里,一样不安份。

    王太太没跟女儿明说,就是怕女儿因此对婚事产生排斥。

    却不晓得她闺女儿,想得比她还清楚,只要未来公婆两明理,别遇到小女儿的事就昏头,那一切好办。

    黎浅浅一行不知后头还发生这样的事,不过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太放在心上,来自凌云城的爷儿们,对他们紧追不舍,是为了谈生意,至于那些姑娘们,相信她们的家长不会放任她们,追着已经成亲的男人跑出赵国的。

    开玩笑,在赵国境内,还能说她们是在游山玩水,恰好与凤公子他们同路而行,要追着出了赵国?那么性质可就不同了。

    黎浅浅他们之前速度一般,他们还追得上,算他们本事,现在嘛!他们连夜赶路,只错过一宿,王大小姐他们的车队就再也追不上了。

    等他们赶到下一个城池时,黎浅浅他们早已离开两天了。

    谢芸秀不依不饶,闹腾着要继续追下去,不过此时他们已经来到边界附近的城池,过了山就是南楚,带队的邱家爷儿几个有些退却。

    他们追着要和黎大教主谈生意,却也晓得自家拿不出更好的条件,能吸引黎大教主点头答应。

    追到此地也够了。

    面对吵嚷着要继续追着凤公子他们的谢芸秀,他们头一回表达了不满。

    邱福邱大爷也是家里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虽然待女子颇为客气,但前提是,对方要有分寸,谢芸秀没有自知之明的,把人当自家下人一般使唤?对不起,他不吃这套,于是乎双方就在客栈里吵了起来。

    邱福年纪虽长谢芸秀一岁,但幼稚起来,也是很叫人头疼的。

    大伙儿只得装着没看见,让他们两个自己去斗,甭管谁输谁赢,反正别闹到他们面前来就行。

    这么一来,他们离黎浅浅他们也越发远了。

    而谢芸秀还犟着脾气,闹着要去追,不想当晚,谢家和邱家的人连袂而至。

    他们一来,立刻把邱福和谢芸秀请去辟室密谈,其他人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转天,竟然传出邱、谢两家联姻,这两位订亲了!

第一千二百八十五章 终于有喜

    山里的气候总是多变的,黎浅浅他们的车队甫进山区,就迎来一场大雨。

    幸好他们当时才进山,凤公子做主退出来,前往最近的城市疏莲城,疏莲城里有凤家庄的分舵,也有瑞瑶教的杂货铺,可以说,他们到此落脚,不愁没地方休息。

    黎浅浅上了车之后就睡着了,凤公子本来是骑马跟在一旁,春江通知他黎浅浅睡着了,他便弃马登车。

    看妻子睡得不醒人事,他皱着眉头交代道,“一会儿安置好后,便请蓝大夫过来给夫人看诊。”

    春江点头,其实她早就想请蓝禅为黎浅浅把脉,只是黎浅浅一直不肯。

    蓝禅本来要待在蓝侧妃身边,直到她顺产,然而蓝侧妃的亲娘终究不放心闺女儿,拖着丈夫、儿子夫妻,一行十数人浩浩荡荡进驻皇子府。

    皇子妃原与蓝侧妃关系良好,后因她突然有了身孕,对她的态度略有变化,但后来她娘家祖母特意前来开导她。

    蓝侧妃有喜,其实是件好事,这个女人有能力,有家世,她要早早生孩子,正妃嫡子麻烦就大了,可她到现在才有孕,而且谁说她肯定生儿子的啊?不兴人家生个娇滴滴的小女儿吗?

    如果她生的是女儿,与正妃嫡子并无利益冲突,就算她生的是儿子,那也未必聪明伶俐,得男人欢心啊!

    所以皇子妃的祖母对孙女说了,她该做的,就是照顾好蓝侧妃,就像当年她照顾怀孕的皇子妃一样。

    她不能做白眼狼,她得感恩蓝侧妃多年照顾她们母子的辛劳。

    说白了吧!怀了未必能利生下来,就算生下来也未必能健健康康的长大,就算健康长大,也未必出色得长辈们欢心,再不济,她一个正妃嫡母,想要捧杀一个孩子,难道还难上天了?

    只要她有心,想要悄无声息除掉一个人,不难。

    有了老太太这般掏心窝的话,皇子妃总算是转过弯了。

    因此当蓝老爷夫妻带着儿孙大驾光临时,看到的就是皇子府内妻妾和谐的场面。

    蓝侧妃在父母兄嫂抵达后,就让人捎了急信给蓝禅,让他归家,或是去南楚走走,顺便去给谷主上上课,蓝忘毕竟年幼,他们现在多付出一点,日后也能让这孩子多向着他们一点。

    蓝禅也不想再去皇子府,有过一次经历就够了。

    黎浅浅他们这一行人,给他的感觉还算不错,至少那些丫鬟们不会像皇子府里的丫鬟一样,蓝禅观察了几天,觉得她们之所以对自己的态度很平淡,全是因为她们的主子,比自己长得还要好。

    想想也是,凤老庄主和黎漱年纪虽大,但成熟的男人气度,让他们更加吸引人,而凤公子夫妻宛如观音座前金童玉女,就是一双璧人,尤其夫妻两个爱笑,爱笑的人总让人见之心情大好。

    至于黎教主的兄长黎令熙,妹妹生得俊,做哥哥的自然也不差,尤其他还带点玩世不恭,更是吸引人注目,而武林盟主孟达生五官虽不似前者诸人俊俏,但他生就正气凛然,还带有份江湖人的豪气。

    有的时候,当身边的人全都是容貌精致五官出众时,气质、气度就成了更吸引人的关键。

    黎浅浅他们就是如此。

    不光是精致绝美的五官吸引人,而是那份气质、气度让人见之心醉。

    不由自由被他们所吸引。

    只是蓝禅从他们身上感受到的,可绝不止这些而已。

    蓝禅虽是大夫,武艺却也不差的,他虽看不出来黎浅浅的深浅,但他可以肯定的是,这一位的武功之高,绝对超出自己很多,因为他常常能从她身上感受到强者的威压。

    她平常肯定是收着的,只是离开行宫之后,兴许是心情大好,她放飞得太过,才会让蓝禅轻易感受到她身上的威压。

    春江她们倒是习惯了,压根没发现有何不同。

    倒是凤老庄主和孟达生都似有所感,黎令熙就算感觉到了,也不以为意,谁让他妹厉害呢?

    凤公子身上的威压只比黎浅浅重,不过他早就习惯收敛着,毕竟凤家庄常常要接待宾客,总不好把客人给压得说不出话吧?

    至于凤家庄里的公子、仆役们,对主事者本事强大,只有高兴的份,根本就不在意。

    蓝禅算是第一个,被他们夫妻的威压整得喘不过气的人吧!

    凤公子还好,知道不小心把人整到了,立刻就收敛了,还派人给蓝禅送了药材。

    黎浅浅毫无所感,这也就算了,还时不时戳人心肝的问,“蓝大夫这是怎么了?不会是着凉了吧?怎么额上直冒汗?”

    真是气人。

    这会儿被凤公子找来给黎浅浅把脉,他就想着,哈!你也有落入我手里的一天啊!正想着要是黎浅浅染了风寒,就在她药方里,多开点黄莲。

    谁知不把脉还好,这一把脉就发现不对了。

    这,这是滑脉啊!

    看蓝禅脸色不对,凤公子心头为之一紧,连带着春江她们也跟着变了脸,只有抱着柔软靠枕睡得深沉的黎浅浅毫无所觉,依然睡得香甜。

    杨柳几个机灵的,立刻转身去通知黎漱他们了。

    等黎浅浅被屋里的时不时的朗笑声吵醒时,屋里满当当都是人。

    “这是,怎么了?”黎浅浅打着呵欠,眼都还没完全睁开就问道。

    “教主醒了。”春江守在她床边,见她出声,忙低低提醒众人。

    饶是自小把她带大的黎漱,也不得不避嫌,和凤老庄主他们隔着屏风说笑着。

    凤公子被黎令熙推进来,凤公子笑吟吟的走到床边,“醒了,你睡得可好。”

    “好!”只是为什么所有人都在她房里啊?

    虽然是凤家庄的地盘,但住的是客房,屋子不大,正房三间并未隔断,仅用屏风隔开内外室。

    黎浅浅是睡着被抱进屋的,因此对这屋子的构造不甚了解,只觉得屋子狭小且以屏风相隔,以为是住在客栈里。

    听到了外头的雨声,她以为是因为下雨,客栈房间不够用,所以表舅他们才会都聚在自己屋里。

    “客栈里的客人很多吗?”

    “客栈?我们不在客栈,这里是疏莲城的凤家庄分舵,疏莲城因为是座老山城,城里的地有限,分舵也相对小很多,客房不多也不大,大伯父他们原说要去客栈里住,不过表舅说,大家挤挤就是。”

    那又怎么都跑到她屋里来呢?

    见她眨着眼睛一脸不解,凤公子挪上前把人抱到怀里,他大手探向妻子的小腹,黎浅浅不悦的瞪他一眼,这人真是的,外头一堆人在呢!他能不能收敛着些?

    “这里,有我们的宝宝了!”

    “咦?”见他手还不挪开,正想张嘴骂人的黎浅浅,被他这么一说,呆住了!宝宝?她有,宝,宝,了?

    真的假的?“怎么看出来的?”

    “啧!”凤公子笑,“你这几天睡得很多,吃得也多,上了车就睡,跟你平常的习惯差很多。”让人忍不住要担心,幸好结果是好的。

    黎浅浅伸手压在丈夫的手掌上,她一点都没感觉到有什么异样!怎么就说她有孩子了呢?

    沉吟间忽然感觉到丈夫埋首在她的肩头上,正想把人推起来,忽然听到他闷闷的说,“真好!要是爹和娘知道,他们要有孙子了,肯定会很高兴。”

    黎浅浅闻言心头忽然软成了水,“是啊!”要是二老还在,知道要抱孙子了,肯定会很高兴的。

    良久,黎浅浅才问,“表舅他们知道了?”

    “都知道了。”这是好事,自然不会瞒着大人们,“都知道了。”凤公子重申一回,说时笑意满满,似是很开心,黎浅浅抬眼看他,见他喜不自胜,笑得眉眼俱弯,不禁回以一笑,埋首在他怀里。

    “可不许把我拘起来。”啥事都不准做的日子,想想就觉可怕。

    “不会。”凤公子道,“蓝大夫说了,适当的活动,有助顺产,他还说,要是没有不舒服,能吃想吃就别拦着你,不过份量不能多,免得生产时,孩子太大不好生。”

    他搂着妻子絮絮叨叨的,黎浅浅静静听着,她前世没嫁人没谈恋爱,很多情人之间和夫妻间的事,她都得从头开始学,凤公子也是什么都不懂,两个菜鸡一起从头学,叶妈妈看着都觉乐呵。

    小夫妻两个在里头小声说着话,外头诸人没多待,知黎浅浅醒了,并无不适,便相偕走人,黎令熙兴冲冲的把春江喊过来,仔细的问过妹妹的事后,便回房写信去了。

    他是兄弟三人里,唯一一个待在妹妹身边,就近观察小夫妻相处的人了,所以但凡有什么事,就由他负责写信回去通知大哥二哥。

    孟达生则有些失落,当初他在追蓝棠时,黎浅浅还是个小娃娃咧!谁知时光飞逝,当年的小娃娃都已经嫁人了,很快的,她也要为人母了!

    而自己却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想想就觉得心酸啊!

    正想找人去寻酒来,打算一醉解千愁,谁知就被蓝禅给扯住了。

    “听说孟盟主跟凤公子是发小?”

    “是,是啊!”蓝禅露出无害的笑容,“那跟我家妹妹也算是一起长大的了?”

    你家妹妹是谁啊?孟达生不解的看着蓝禅,蓝禅笑了下,让人把酒送到他房里,“孟盟主真是贵人多忘事,我姓蓝,我家妹妹自然也姓蓝了。”

    孟达生临进蓝禅房门才堪堪想起来,他说的妹妹不会是蓝棠吧?

    因为连日大雨,又逢黎浅浅才被诊出来怀孕了,所以黎漱决定在疏莲城的凤家庄分舵多待几天,至少等天放晴路好走再说。

    本以为这场雨很快就停了,谁知这场雨一连下了近十天,就连分舵主都说,这场雨百年难得一遇啊!

    疏莲城位处山区,夏季有雨很正常,但顶多就是下个几天,最多不超过五天,可这回已经连下近十天了,看样子似乎还打算继续下下去啊!

    这可愁煞人了!

    地里的农植要收成,不管是水稻还是杂粮,都到收成的时节,却遇上这场大雨,不是大家不抢收,而是大家以为这场雨下个一阵子就停,谁也没想它会一发不可收拾。

    正当大家愁得不行时,疏莲城的客栈迎来了娇客,来人一行正是邹家人。

    邹莺莺本该回东齐去,不过她那位甘为人妾的表姐及她三哥的未婚妻,也不知那根筋不对劲,原本齐心协力哄着邹莺莺的两人,突然针锋相对起来,每每碰面就吵闹不休。

    邹莺莺起先还劝着,后来见她越劝,二人就闹腾得越厉害,索性就撒手不管了。

    一行三个主子,两个成天闹腾,搞得底下人也不知所措,邹莺莺想了想,决定把那位表姐先送回家去,虽说是她大哥的小妾,但毕竟名不正言不顺,这女人完全是自己送上门来做妾,还把她大嫂气得够呛。

    老实说,要是她成亲之后,丈夫那头有个像她表姐这样的女子,她肯定一进门就先把对方给除去。

    不过很可惜,她大嫂没那魄力,只会对着大哥嘤嘤嘤,看得她手好痒,超想打人的,但她娘说了,这位表姐的祖母是她祖父的姐妹,在家时,和祖父感情很好,虽然表姐自甘坠落,到底还是很给这位姑祖母面子。

    虽说她教养出来的孙女如此下自己祖母面子,但她们家还是得给姑祖母面子才行。

    然而她们惦记着亲戚情份,她那位好表姐自个儿却毫不在意,在她心里她的前途才是最重要的。

    虽说表姐已向大嫂敬茶,但到底是云英未嫁身,不过来亲戚家做客,就此赖下不肯走了,也着实不象话,既然出来了,就抓紧机会,把人送回家去吧!倘若她真死心蹋地要跟她大哥,那就双方正式走程序,把人纳进门做小。

    娴表小姐哪肯乖乖回家,她先斩后奏给大表哥做小,就是怕家里人不答应,她想方设法想拖延时间不愿归家,不想天助她也,竟然下起倾盆大雨来,逼得她们不得不留宿疏莲城的客栈。

    说来也巧,邹家的长辈,邹莺莺的族叔邹雄正好带着人在疏莲城,与凤家庄洽谈生意。

    得知侄女在此,邹雄不得不过去看望,就怕这个小霸王闹出事来,那可就丢脸丢到南楚来了。

    等他得知侄女是要送族姑孙女归家,不禁大松口气,他还以为邹莺莺又惹事了。

第一千二百八十六章 另谋出路

    邹雄跟着丫鬟,缓步进入客栈二楼的雅房,邹莺莺见他进来,忙起身相迎,邹雄摆手让她不必多礼。

    邹莺莺笑眯眯的看着邹雄就座,然后自己才坐下。

    “怎么是你把人送回来?”

    “除了我,还有谁能把她给送回来?”邹莺莺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她张家不派人来接,再不把她送走,我怕大嫂动了胎气,只得自己亲自出马。”她可不敢让大哥送人回去。

    她大哥呢!明明就是个武人,偏生心思细腻,比她三哥更甚,还多情,嗯,或者该说是滥情,看到漂亮多情的姑娘就迈不动腿儿,她这表姐家里虽不算挺富裕的,但也算是小富之家。

    在家也是千娇万宠的,可到底和邹家不能相提并论,毕竟一个是普普通通的商户人家,一个是武林名门。

    说起这家世来,邹莺莺就不懂了,当年,她那位姑祖母是怎么嫁到张家去的呢?相隔老远的了!一个在南楚,一个在东齐,这是怎么搭到一块儿的?

    这事,邹雄还真知道些内情。

    邹莺莺的祖父忙着振兴郗月派和邹家,无暇顾及妹子,他这妹子自小跟在他身后,他做什么她学什么,拳脚功夫学了点,不到家,没关系,郗月派上下多的是能人,帮忙保护门主妹子没什么难度。

    再说了,大家平日难得见到个俏姑娘,门主的妹子就是大家的妹子啊!

    就这样门主忙着,大伙儿自动自发帮照顾门主妹子。

    有这些师兄弟们保护,邹琪胆子不就大了吗?带着他们路见不平行侠仗义,然后就救了来东齐行商,被人欺负的张良。

    张良呢!年少英俊,之所以被人打,是因为他不想顺从对方,娶他家那母老虎般的妹子。

    打人的是张良此行合作的粮商,在当地财大气粗,几成一言堂,地方上的父母官都不敢跟他起冲突。

    邹琪路见不平,在粮商手里救下张良,知他是来东齐做生意的,就让他和邹家合作,张良的生意有郗月派合作,粮商也不敢轻举妄动了,开玩笑,他不过一普通商人,在他家那一带他是老大没错,但不代表其他地方的人都会听他的。

    张良是外地人,所以不清楚情况,如果他跑出那一带,粮商就算想找他麻烦,也得掂量下其他地方地头蛇乐不乐意让他跨界,到他们的地盘找人麻烦。

    邹琪就是个菜鸡,什么都不懂,仗着身边大哥的师兄弟们保护,不知天高地厚的到处揍人,自以为是主持正义,自以为救了不少人,却不知有多少人利用她及郗月派的师兄弟们,谋取自身利益。

    一开始邹琪不懂,傻呼呼的被人骗,被人哄,慢慢的懂了,开始防备起来。

    直到救下张良,张良和她之前救下的那些人不同,他特别的憨厚老实,她开始觉得他挺好的,然后一头栽了进去,接着就嫁到张家为张家妇。

    张良本就不是个极聪明的,能把生意做起来,全是仰仗大舅子的帮衬,所以成亲之后,带着妻子回老家去,也不扩张生意版图,就守着邹家给的生意,过起平稳的小日子来。

    要她大哥说,妹子小两口退回老家去,过着平稳小日子再好不过了,远是远了点,但平安稳定,且不会被郗月派所牵连,挺好的。

    直到他过世前,还不忘交代儿孙要好好的帮衬妹妹一家,因此邹门主对姑母一家颇为照顾。

    但那不表示,他乐见儿子被姑母的孙女纠缠不放。

    他很清楚长子的多情,喜新厌旧简直根本就是为他设立的。

    然而那又如何,儿子毕竟是自己亲生的,再渣,也认了,反正被渣的又不是他,儿子还是孝顺的。

    所以邹门主他对儿子的风流没意见,但对来勾引他儿子的女人非常不满意,就算那人是他姑姑的孙女也一样。

    尤其这姑娘心性不佳,明知他大媳妇怀着身孕,却故意在这种时候把事情闹开来,害大媳妇动了胎气,这让邹门主夫人对姑太太的孙女也动了气,这么不懂事的丫头,要真让她进了门,怕是从此家宅不宁。

    但是,身为宗妇和外姓媳妇,就算再怎么不满,她也不能明着对张玉娴开骂,更别提动手了。

    小女儿开口主动要送这惹祸精回家,门主夫人差点没抱着女儿痛哭,还是她的小绵袄懂事贴心啊!

    儿子全是缺心眼的,大儿子如此,小儿子也如此,邹三爷得知此事时,只说了句把人关起来送回去就没了,连安慰他老娘一句都没。

    真是白疼他了!

    邹雄从邹莺莺那里知道内情后,不禁长叹一声,这侄女儿也太实诚了!干么这么老实,还亲自从东齐把人送回来,送到一半就交给下人去办,然后伺机找个地方把人彻底解决掉。

    这样品性的丫头还送回去给姑母?那就是给老人家添堵的,而且还会造成张家的困扰,他们要拿这丫头咋办?草草发嫁?她会肯?会老实嫁人?把人丢去庵堂道观,她长了脚的,不会跑吗?

    真点头答应把人嫁去邹家做小?

    姑母丢得起这个脸?怕会把人捏死吧!万一把老人家气出个好歹来,算谁的?算张家不孝女的,还是邹莺莺的?谁叫她把这丢了张家脸面的孙女好好的送回家来?

    这是要削张家的脸?还是要削邹家的脸?

    邹雄头疼啊!可看着侄女一脸正直的脸蛋,他又说不出话来,算啦算啦!挺多帮忙把人扣在手里久一点,然后赶紧派人去张家通知姑母一声,看张家如何决定。

    邹雄安抚侄女几句,转而问起邹三爷那位未婚妻的事情来。

    邹莺莺说的却不多,邹雄索性打发她回房,转向跟来的下人询问。

    果不其然,从跟着来的嬷嬷、仆妇、管事等人身上问到了极为详尽的资料。

    简碧玉祖上和邹家有点像,只不过不像邹家拥有帝师和丞相,他们家最大的官仅到户部侍郎,其他的小官倒是不计其数。

    简家本家和分支在教育子孙上,手段较多元化,简家现在是文武官齐放,简碧玉的父亲官至吏部郎中,她两个哥哥分别是卫所指挥使,及七品县令,当然还有堂兄们分别在各部及各地为官。

    然而相比起邹三爷的文名,就弱到爆了,因为如此,当两人亲事底定,简碧玉才会积极想从小姑子身上得到认同感。

    谁让她实在太不出色了!

    不止容貌,她其实就是个平凡人,没有任何出彩的地方,文嘛!写的字仅能见人,琴棋书画不能说不通,但是也仅是如此。

    武呢?对不起,她真不会武,连马步都练不来。

    女红,就是会裁衣绣几朵花,不算出彩也不算什么都不会,就是个再平凡不过的姑娘。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和邹三爷订亲的,父母之命,她能说什么?拒绝?她又不傻,这是她能接近心上人最好的机会啊!拒嫁,不可能存在。

    就算是再平凡再普通的女孩,也有作梦的权利,更何况,她的美梦就要成真了啊!她就要嫁给她心目中最想嫁的那个男人了啊!

    得知他家表姐为给他大哥作妾,不惜伤害他怀孕的大嫂,她立刻就热血上头的向他说,她愿意帮忙,然后她就跟着邹莺莺带着张玉娴出门了。

    只是她的身份,让张玉娴极度瞧她不顺眼。

    张玉娴费尽心力,想给邹大爷做妾,却遭到邹家父母强烈反对,还派个黄毛丫头押送她回家,而简碧玉不费吹灰之力,就要嫁给邹三爷?

    命运待她如此不公平,叫她看简碧玉如何能顺眼?

    这两人针锋相对水火不容,是迟早的事。

    更别说,在简碧玉发现张玉娴一开始算计的人,其实是邹三爷后,那火气完全压不住了。

    这要是遇上心思细密的,大概早就看出问题来,而早早把两人隔开来了。

    不巧,邹莺莺是个耿直的,她心思没那么细密,哪晓得张玉娴心里的打算,或是简碧玉想些什么,在她看来,客栈的客房不够,她是不会委屈自己,去跟不熟的同房的,但是她不介意把便宜表姐和未来三嫂凑在一块儿,挤一个房间。

    谁叫简碧玉莫名其妙的要跟来,张玉娴差点害得她大嫂小产,她小侄子差点就被她搞没了。

    对她来说,这两女的,都是麻烦精。

    那么多人挤一个房间不方便?不好意思啊!那不关她的事儿,有意见,打得过她再来bb,没本事就给她憋着。

    也就是因为如此,才叫简碧玉看出张玉娴的不对劲来。

    简碧玉本就自卑,尤其在婚事底定后,她在京城可遭到不少姑娘当面质疑,心里本就不甚痛快,现在让她知道,张玉娴原来是算计邹三爷失败,才转而设计邹大爷的,她心里顿时像是打翻了调味料,五味杂陈叫人难受到想死。

    张玉娴前途未定,心情本就极差,偏偏她几番拉拢邹莺莺二人失败,邹莺莺就不说了,这死丫头像是没开窍似的,软硬不吃。

    对简碧玉,张玉娴心里焉能不恨?

    自己得为自己的终身打算,她不用,家里人就帮她盘算得好好的,论相貌家世,她不觉得自己差了。

    也许自己和对方,差的就是一对好父母吧?

    邹雄问完后,忍不住叹气,对邹夫人派来的嬷嬷道,“你们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莺莺小姐不管事儿,我们自然得多留心些。”

    其实主子不管事,也是有好处的,像邹莺莺这样,自己不管,但该出头时,她也不会丢给下人们去扛,她会主动扛责,只要不离谱,她不介意帮她们背点黑锅。

    “对张表小姐,你们老爷和夫人是怎么想的?”

    “表小姐到底是张家人,自然让由她的长辈来决定怎么处置她。”邹嬷嬷低声回答,“跟在她身边侍候的丫鬟和仆妇,心眼不少,心思也大,也不知张家人是怎么想的,怎会让如此之辈跟在个大姑娘身边。”

    心性不定的姑娘家,因为前程未卜,很容易就被人搧动,张玉娴在家时未必不好,出了家门见识了花花世界后,难免心思浮动,再加之有心人故意撩拨,起了不该有的心思,真是再简单不过。

    只能说,张玉娴非常不幸,身边侍候的人就没一个是好的。

    对邹三爷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应该是看他容貌英俊,又有才华,是无数少女的梦中情人最佳典范,要是能行,张玉娴嫁过来成为邹三爷的正室,她的丫鬟们很自然也会成为邹三爷的妾室。

    可惜计划落空,邹三爷没被算计到,反倒是皱大爷中计,从邹三爷正室落到邹大爷的妾,张玉娴又岂会甘心。

    然而情况由不得她不甘心,她大概想都想不到,邹家根本不愿她进门,就算是邹大爷的妾,他们都不乐意。

    她自觉委屈了,不想别人更感委屈。

    打死张玉娴都不会相信,邹家竟看重邹大奶奶这个外姓人,比她更甚。

    邹莺莺要送她回家,张玉娴想着,等回到家之后,就要祖母好好的教训邹莺莺一番,定要叫邹家人知道,她张家人不是好欺负的。

    邹雄道,“张家的下人自有张家人处置,至于张玉娴……”

    “不瞒雄老爷您,奴婢现在担心的是,张家人来接表小姐时,咱们莺莺小姐要是不放人怎么办?”

    不得不说,邹雄也在担心这件事。

    邹莺莺这丫头人品好,可是有的时候,人品好反倒严重误事啊!

    邹雄沉吟良久,道,“回头我就带她去见凤家庄的人,她是我们邹家的小姐,生意上的事,她跟着我去处理,名正言顺。”

    邹嬷嬷却不似他这么乐观,“怕就怕那位简家小姐要跟着同去。”

    邹雄闻言面容一沉,“她一个还没进门的媳妇,不会这么不……”

    “就因为她还没进门,所以她才会急着想要有所表现,要不然,她也不会跟着莺莺小姐走这一遭了。”

    邹雄苦笑,“这都什么事啊!怎就都让咱们家的人遇上了呢?”

    可不是吗?邹嬷嬷跟着苦笑。

    然而最后邹雄决定,倘若简碧玉真要跟,就跟好了,反正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跟就跟呗!谅她就算跟着去,也不好说什么,她要敢插手邹家生意,婚约可能就此取消,糟糕,他怎么越想越开心呢?

    邹嬷嬷看他一眼,心说雄大爷这脾气不改,还跟从前一个样儿,真是叫人哭笑不得,都要奔四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

    隔天一早,邹雄要带邹莺莺去见凤家庄的分舵主,临出门,简碧玉果不其然蹦出来说要跟着去,话声才落,张玉娴也出现了,她也吵着要跟。

    邹雄没等到张家回信,心情不怎么美妙,别说回张玉娴了,连个眼神都没给她,把她给气的。

    奈何这位是长辈,开罪不得,她只能摸摸鼻子认了,站在廊下目送他们一行离开。

    才要回房,她身边大丫鬟就悄悄凑过来道,“小姐,听说凤公子就在凤家庄的分舵里,您看,咱们要不要去拜访下呢?”

    也许能另谋出路呢?

第一千二百八十七章 丢脸丢大发了

    张玉娴没好气的瞪了丫鬟一眼,她这里在愁要如何不被送回家去,这丫鬟却在怂恿她另谋出路?

    虽然大表哥不如三表哥长得好,也不似他才华出众,可到底是邹家嫡长子,将来那个郗月派的门主人选,可是非他莫属,既不能做官夫人,做个门主夫人也是好的,而且有她在,相信三表哥日后不会不帮衬她的儿子才是。

    想到孩子,张玉娴低垂着头嘴角微微上扬。

    她的小日子迟了两个月,想来应该能确定,她确实是怀了,就不知三表哥知道自己怀上他的孩子,是喜还是忧?

    只可惜,这个孩子注定与他的亲爹不能相认,只能以叔侄相称!

    她的思绪转得很快很远,所以她完全没发现,她的大丫鬟如意和她奶娘王氏互相交换的眼神。

    如意是奶娘王氏的小女儿,比张玉娴大两个月,当初奶娘进府后,一度啼哭不止,张太太怕她会带坏女儿,把人喊过一问,得知她是担心家里的小女儿,得知那孩子只比自己女儿大两个月,便心软了,让奶娘把女儿带进府来。

    如意自小就是个极机灵的孩子,知道自己若想留在张府享福,就得哄住玉娴小姐,她娘自也舍不得女儿离开,母女同心一起把张玉娴哄住。

    有王奶娘在,张玉娴身边侍候的丫鬟或仆妇,想出头,都得先讨好巴结奶娘,张太太事多,见王奶娘把女儿照顾得无微不至,旁的事也就没有多问。

    王奶娘能说会道把所有人哄得服服贴贴的,当初她就是凭着自己这条三寸不烂之舌,才引得张太太对她心软,进而让她带着小女儿进府。

    本来她曾经想要李代桃僵,直接把小女儿和张玉娴调换,可后来她又想,调换之后,如意就不是她亲闺女儿了,要是东窗事发,怕讨不着好。

    其实是如意和张玉娴长相差别实在太大,如意虽也长得好看,但细眉杏眼塌鼻梁,脸模子实在太瘦,下巴尖细得很,和张玉娴那圆盘脸,浓眉大眼高挺鼻,真的差别太大,要是在娃儿还小的时候调包,从此‘如意’不再出现在张家,也许还能哄骗过去。

    然而张玉娴还有兄长,纵使兄妹男女有别,但一母同胞,样貌不会差太大,如意和张玉娴兄妹样貌差太大了,一旦调包,不出几日肯定会被人发现端倪。

    最后王奶娘还是放弃了原本的计划。

    反正张玉娴被她牢牢的掌控着,一句都是为她好,为她着想,就能让她老实听话,而且她身边的几个丫鬟,全都被她撩拨起来,个个不安份,都有一颗蠢动的心,未来,就等着张玉娴这位大小姐为她闺女儿如意铺路,让她们母女踏上平坦幸福的大道吧!

    王奶娘对自己的打算很是得意,唯一让她失望的是,邹三爷虽然入了套,却狡猾的溜了出去,明明就看他与张玉娴成了好事,为何隔天出现在那间屋子里的,会是邹大爷?

    要知道那天晚上与张玉娴同房的,若是邹三爷,那张玉娴就妥妥的是张三爷的正房嫡妻啊!未来她闺女儿如意进门,这妾室的位置才能稳妥。

    换成是邹大爷?

    张玉娴自己连正室都不是,要如何把她闺女儿开脸做妾?

    因此王奶娘千方百计想要问个明白,谁知向来乖巧听话的张玉娴竟然有心事了,不跟她交心了?派如意去问也只吃了闭门羹,可把王奶娘气得半死,之前在邹家赖着不走,也全是王奶娘怂恿的。

    她挑起张玉娴心底的不安与恐慌。

    怕自己一离开邹家,婚事就没着落了!她已经将目标从邹三爷的妻,转换成是邹大爷的妾,可就算是自己低声下气委屈求全,邹家,依然没有给她一个准信。

    真是叫人情何以堪啊!

    王奶娘不晓得张玉娴心中所想,更不晓得一直以来听话乖顺的张玉娴在听了邹三爷的质问后,开始对王奶娘母女起了疑心,与此同时,她也在邹三爷的教导下,扶植了另一个大丫鬟如玉。

    王奶娘母女没想到张玉娴会对她们起疑,以为她还是傻呼呼任她们摆布的大小姐,对她没有设防。

    如玉的野心不小,本来还没怎样,王奶娘天天在她跟前撩拨,她本不是心如死水的人,自然被撩拨起来,但叫她照王奶娘安排,她心里总不得劲儿,你说要是为主子铺路,也就算了,她毕竟是侍候张玉娴的人嘛!

    但王奶娘的意思,是要她为她闺女如意铺路?

    一样都是丫鬟,不过是如意命好,有个亲娘跟着,为她着想,连主子都得她开路,啧,想想就不得劲儿,如玉面前在王奶娘跟前唯唯诺诺,但是却一直在寻求别的出路。

    正巧张玉娴开窍了,如玉便顺理成章成了了她的得力助手。

    有如玉这个大丫鬟帮衬着,张玉娴的路走的挺顺的。

    王奶娘母女万万想不到,有人会去帮着张玉娴,而张玉娴在如玉的帮忙下,顺利的瞒天过海,不止瞒着她们母女,与邹三爷私会,连邹家人也不知他们的会面。

    邹三爷给她的说法是,他也是嫡子,而且他样样都比他大哥强,凭什么将来家业是大哥继承,他不服。

    所以他要张玉娴帮他,待在他大哥身边,若他大哥有什么动静,她好通知他,以便早做防备。

    邹莺莺压根不晓得这些事,只知道张玉娴害大嫂动了胎气,得赶紧把人弄出家门,至于她日后会不会真的成为她大哥的妾室?

    那就不是她能管的了!

    此时邹莺莺跟着邹雄去了凤家庄分舵,连简碧玉也跟着同去,客栈里就剩张玉娴一个主子。

    虽然她身边侍候的人,都没把她当正经主子看待,在她们心里,王奶娘母女更像主子一点,毕竟她们手里握着她们这些人的生杀大权。

    只要得罪了王奶娘,就算主子也护不住她们。

    邹家没跟出门的下人看着这些人讨好巴结王奶娘母女,从一开始的震惊不已,到现在见怪不怪,还相偕搬小板凳嗑瓜子儿好看戏。

    王奶娘起先见他们围观,还有点介意,唯恐他们向上呈报,引起邹莺莺的关注,后来见他们就是看,没别的动作,也就渐渐放下心,胆子也慢慢大了起来,甚至还会因为邹家下人的观看,而暗暗得意起来。

    殊不知,邹嬷嬷早将这些情况纪录下来,她不是没有上报,而是上报的对象不是邹莺莺,而是府里的邹门主夫妻,后来又添了邹雄,邹雄又令她把这些纪录转了一份给张家人。

    王奶娘是张太太给女儿找的,奴大欺主,不都是做主子的纵容出来的吗?

    王奶娘来张府时,张王娴还小,所以是谁纵容出这样子的奶妈子和丫鬟?欺负的还是她亲闺女儿呢!

    这要是不知道的,怕是以为这是后娘,故意为之的了!

    因为下雨,张家没那么快收到消息,自然也没那么快做出处置,因此王奶娘母女还能继续蹦跶。

    邹家下人们都晓得邹嬷嬷奉邹雄之命做了什么,因此在看好戏的同时,不免觉得有点可惜,因为这种好戏很快就会收场了!

    就不知王奶娘和她闺女儿,会被如何处置啊?

    当客栈这边的人热衷着看戏的时候,凤家庄分舵这厢,也在上演大戏。

    邹莺莺看到蓝禅时,整个人就不好了!这不是她爹想给她许的夫婿吗?他怎么会在这里啊?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她被她爹和她娘算计了?可是为什么蓝禅看到自己时,竟然一点也不激动?上回她跟他说,不愿意嫁给他时,他看自己的眼神,她至今都还记得。

    冷冰冰的嫌弃啊!

    想她打小就是人见人爱的可爱宝宝,何时曾被人以这么冰冷的嫌弃过啊?

    气死了!

    所以她一直记在心里,就想着要是有机会,一定要扳回一城才行。

    谁知道,见是见到了啦!可见人家一脸面无表情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不记得自己了?不会吧?事情才过去不到一年啊!

    等等,等等,等一下,蓝禅怎么没待在药王谷?他怎么跑到这里来,怎么和凤家庄的混到一块儿的?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跟在族叔身后,她皱着眉头走进大厅里头。

    刚刚露了面的蓝禅已经走进后院,走在他身边的黎令熙笑眯眯的拉着他的袖子问,“刚刚那女的,是你的旧识?”

    蓝禅闻言皱起眉头,不是很确定的回道,“听说她是我的未婚妻,不过还不确定。”顿了下又道,“去年她跟她爹到药王谷疗伤,她爹和我爹说了这事,然而时隔近年,这事并未确立,所以我也不晓得。”到底这门亲事到底成还是不成。

    黎令熙同情的看他一眼,“如果那姑娘真成了你的妻子,我看你大概会不怎么好过。”

    “哦?怎么说?”蓝禅好奇的问。

    黎令熙清了清喉咙,开始放大招忽悠人,孟达生在一旁听都替他感到脸红,不过蓝禅却是听的认真。

    看他如此,孟达生不禁也静下心来,听黎令熙忽悠人了。

    不得不说,黎令熙说的那些忽悠人的话,还蛮有道理的,蓝禅这人就不说了,那位邹莺莺看就知道,是个爆脾气的,武功不错,与蓝禅外表看来就不搭,性子也不合,

    然而这个世界上的夫妻,又有哪对真天作之合,就拿凤公子和黎浅浅这对来说,看似很配,但两个都是主事者,黎浅浅嫁进凤家庄,瑞瑶教难道作为嫁妆,从此和凤家庄合一块儿?

    现在看起来,黎浅浅似乎很努力的在培养她三哥,看来就是希望扶持她三哥继任教主。

    想想也是,女人嘛!嫁人为妇后,就该老老实实的待在后院相夫教子,不是吗?当初他之所以会被族老们哄出去,不就是因为这个理由吗?

    他们说蓝棠对他有无真心,就看她肯不肯放下大夫的责任,以他的妻子之责为优先。

    他被他们哄了,跟神剑山庄大小姐一同出行,还以为回来后,蓝棠就会为了他,放弃医者之路,选择婚后待在后院相夫教子,代他管理孟氏族人的琐碎杂事。

    他没想到的是,族老们太过托大,他们把人当傻子,却不知蓝海父女并非傻子,可以任人拿捏的,而且蓝棠和他名份未定,他便与神剑山庄大小姐同进同出,他以为蓝棠能懂自己的。

    却不料族老们和他想的不一样,他们放出风声,他将娶神剑山庄大小姐为妻,与此同时,族老们试图以此来拿捏蓝棠,别说蓝海这做父亲的知道了会震怒,就是他后来知道了,都觉气愤难平。

    所以之后他收拾起他们毫不手软,可惜,就算如此,蓝棠还是挽回不了。

    孟达生心里有气吗?有,有怨吗?当然有,可是,能改变事实吗?

    不行。

    他甚至不能指责凤庄主趁人之危,因为人家是在蓝棠被孟家人伤害之后,才提起亲事的,他能怪蓝棠吗?不行!

    孟达生重重的叹气,然后就发现黎令熙和蓝禅两直盯着自己看。

    “怎么了?”

    “你刚刚在想什么?我们叫你好几声,你都没理我们。”黎令熙若有所思的看着他说。

    孟达生苦笑,“没事,只是想到家里那些老家伙们。”

    哦,老家伙们!黎令熙颇有几份同病相怜的拍拍他的肩头,“我懂,想当初,我那师门里,也有不少老家伙,一个个倚老卖老,脑子明明就不够使,偏还不肯认老,总爱在那里颐指气使,以为自己很了不得,其实啊!……”

    黎令熙又把话题扯到老远去了,不过这回不止孟达生很有感触,就连蓝禅也很有踊跃发表意见,可见这两人和他一样,对身边那些酷爱指手画脚的老家伙们很有意见。

    三人说得兴起,连午饭、晚饭都一道儿吃了!

    黎浅浅听春江来回报,顿感无语,他们三个是对所谓的老家伙们多有意见啊?听春江的意思,他们三个说到后来,都有点要结拜的感觉!

    真是……

    “教主,您要不要和公子过去瞧瞧?”春江建议道,她不建议让公子单独去,按三少爷那个架势,万一把公子给扯进去咋办?公子身边就有两个老家伙在啊!这两位老家伙的杀伤力可胜三少爷他们口中的老家伙百倍、千倍。

    “公子呢?”黎浅浅这才发现,凤公子不在。

    “公子在大教主院里,好像在和老庄主说今天来访客人说的生意。”

    至于是什么生意,春江她们不晓得,凤公子虽不避着她们,但她们自己得知分寸。

    黎浅浅点点头,还没开口,春寿就递上一张拜帖,是南楚湘城张家。

    “湘城张家?”黎浅浅拿着拜帖问。

    春江想了回,摇头,“这得问凤家庄的人才晓得。”

    湘城里有什么世家名门,刘二自然早就把资料收集整齐,但是到底没在湘城多待,而且黎浅浅也未以凤公子夫人身份在湘城露面过,因此对这张家,还真是只停留在很浮面的印象。

    “送拜帖的是张家的什么人?”要是来是男人,拜帖自然是送到凤老庄主和凤公子手上,只有要来拜访的是女子,才会把拜帖送到她这里来吧?

    “听说是张家长房小姐,至于是排行第几,就不晓得了。”春寿看过拜帖内容,知道来人是张玉娴,是长房所出嫡小姐,但排行第几就不知道了,拜帖上也没写。

    “请刘二过来一趟,这位张小姐既找上门来,想来是有事吧?”

    “您要见啊?”春江问。

    黎浅浅正要说见啊,忽然又想到自己的身体状况,只得叹气,道,“就回说我身体不适不便见客回了吧!”

    “是。”春江松了口气,转身出去传话。

    凤公子正好进来,看到黎浅浅手上的帖子,便道,“这人不见的好。”

    咦?这是为何?黎浅浅转头见他进屋来,笑问,“怎么了吗?”

    凤公子冷哼一声,把张玉娴在邹家干的事说给她听,黎浅浅主仆等人听了直摇头,“这位张小姐不是被她奶娘给哄了吧?”

    好好的表小姐在舅家做出这种事情来,就算邹家要顾着她祖母的颜面,她祖母也觉得脸被打肿了吧?丢脸丢到娘家去,还是在小辈们面前颜面尽失,就算之前张老太太再怎么疼这孙女,如今也恨不得把她捏死了吧?

第一千二百八十八章 心得狠

    “她来干么?”黎浅浅不懂张玉娴的来意。

    凤公子也不明白,不过那不妨碍他拦着不让见人。

    “反正你现在也不便见客,回掉就算了,理她那么多干么?”凤公子把人安置在榻上,亲自为黎浅浅盖上薄毯,这是西越传过来的薄羊毛毯,很轻很软,但很暖和,盖在身上几乎感觉不到它的重量,但是却非常保暖。

    本来用不上这条薄毯,然而暴雨倾盆,加上黎浅浅现在很怕冷,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继总睡不够后,又添上了怕冷。

    蓝禅说是才怀上的关系,妊娠正常情况,不怕太过担心,怕冷就给保暖的衣物就是,还说黎浅浅这状况还好,他曾遇到从怀上就一直吐到生产的产妇,那才叫可怜,吃什么吐什么,连喝水都吐。

    可是不吃不行啊!身体扛不住不说,连孩子都会出状况,那位夫人只得强迫自己吃,吃了吐,等缓和点再吃,蓝禅的爹娘为了这位产妇真是伤透脑筋。

    又不敢给她下针,只能试,各式各样的菜色轮番上阵,从重口味的水煮鱼到麻婆豆腐,到清粥小菜全都上了,最后连新鲜水果也出笼,但是没有一样有用。

    蓝禅的娘从接诊到产妇顺产,足足瘦了二十斤,他爹头发都白了一片,这个例子太整人了!

    不过幸而最后结果是好的,产妇生下个四斤多的男丁,孩子呱呱坠地后,产妇就胃口大开,坐褥期间吃的那叫一个欢快。

    相比起怀孕时的惨状,大家对她的开怀大吃,全都抱持着能吃是福的心情。

    蓝禅到底没敢把这事拿出来跟黎浅浅他们讲,要是说了,没事便罢,要是黎浅浅听完之后,就开始和那名产妇一样,他绝对死定了。

    不过从那之后,蓝禅把脉后就躲着黎浅浅她们,深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把这事说了出来。

    黎浅浅这会儿不止对蓝禅的欲言又止不感兴趣,她连对张玉娴都没好奇心了,眼下,她只对睡觉非常有兴趣,摸了摸身上的毯子,闻了闻丈夫身上的松香味,她眼一闭就沉入黑甜乡。

    看她眼一闭立马睡得不醒人事,凤公子难免有些挂心,让春江去把蓝禅请过来,蓝禅一进来,看到睡得昏天暗地的黎浅浅,不禁暗羡她的心大。

    因为刚刚黎令熙知道有人送拜帖来给他妹,便特意把刘二找来,询问对方底细一番。

    得知张玉娴是邹家人的亲戚,还是邹大爷的妾室,黎令熙就有点不痛快了,直在那咕哝着,这邹家人是咋回事?竟然纵容邹大爷的小妾跑出来逛大街,还跑来找他妹,是想干么?

    黎令熙忍不住开始阴谋论起来,胡思乱想说,邹家派个小妾来找他妹,想害他妹小产,然后好让那个邹大小姐嫁给他妹夫做续弦。

    蓝禅听到那儿都傻了!

    这位黎三少爷的脑子是怎么转的?

    这也太会胡扯了吧?

    可是他又不能说,自己和那位邹小姐可能有婚约在,她是不可能嫁给凤公子作续弦的,但是他也不是很肯定,这门亲事到底是成不成立,所以没敢说。

    只能放任黎令熙在那里脑洞大开。

    就算知道黎浅浅压根没打算见张玉娴,也没能制止黎令熙继续胡思乱想,蓝禅对一直坐在那,听黎令熙胡言乱语的孟达生和刘二不禁佩服万分,亏他们二人能听得下去。

    其实刘二也是听不下去的,不过谁让这位是教主的三哥呢?未来可能会被赶鸭子上架当教主呢!

    至于孟达生,他全程心不在焉,心神不知跑那儿去了,所以唯一认真听黎令熙讲话的,还就只有蓝禅一个。

    得知凤公子找他,立刻就跑了来,唯恐再听下去,他就忍不住要给黎令熙点哑穴了。

    脑洞太大自己知道就好,别说出来吓唬人了吧!

    他之所以没对黎令熙出手,全是因为黎令熙那清平门门主的名声太响,他怕一旦忍不住出手,自己这条小命就不保了。

    明知黎浅浅没什么事,他还是快快跑了过来。

    看到睡得香甜的黎浅浅,他不禁要想到满嘴胡话的黎令熙,听说黎令熙很小的时候,就被祖母卖了,亏得运气不错,不是被卖到烟花之地去,然而也说不上来是好还是坏,买他的竟是杀手组织清平门门主。

    听说黎令熙被卖的时候,黎浅浅还没出生呢!倒是没想到,黎令熙对这个妹妹颇为关照。

    凤公子不知蓝禅在想什么,问了两次黎浅浅的情况如何,见他恍神中,也就不再问了。

    蓝禅连方子都没开,只交代黎浅浅要什么就给什么,顺着她就是,就是大半夜的突然想要什么吃食,也都尽量弄给她,注意保暖,孕妇着凉了很麻烦,药不得不吃,可吃了药,就可能影响胎儿,与其为此伤神,不如一开始就小心侍候着,别让她着凉的好。

    春江等人闻言如临大敌,叶妈妈的小炭炉从这时起,就一直维持小火,不是熬着粥,就是热着汤汤水水。

    接下来的日子,不止春江她们小心侍候着,就是分舵里的人,也都小心翼翼的侍候着,至于外头送来的拜帖,就一律回绝了。

    黎浅浅是个好侍候的孕妇,吃嘛嘛香,就是有时吃着吃着就睡过去了。

    黎漱和凤老庄主怕她有个好歹,就不再和他们小两口一起用饭,让凤公子好生陪着她,不用跟长辈们一起吃饭,就不用维持良好仪态,凤公子也纵着她,有时抱着她吃饭,然后吃着吃着,她头一歪就在他怀里睡着了。

    倒是春江她们看傻了,教主这也太能睡了吧?

    邹家的生意由分舵主负责,其实本来就是他负责,只是邹雄他们上分舵来拜访,老庄主和公子都在,他不好不把人请出来坐镇,所以邹雄他们才能见到凤老庄主他们。

    王奶娘代张玉娴送出拜帖,就一直等着,等着那位黎教主的回信,她跟在张玉娴身边,从来都是无往不利,只要送上张家拜帖,就等着对方回消息几时能见。

    她没想到竟会在黎浅浅这里踢到了铁板。

    “不见?你确定?”王奶娘狐疑的看着身前的伙计问。

    “是。”去送了好几回拜帖的客栈伙计,面上笑着回答,心里却在盘算这回能从这老太婆这儿拿到多少赏银。

    “你确定说了湘城张家?”

    “是啊!不然您老写在拜帖上头呗!”伙计建议着,又道,“您家能遇上他们老庄主和公子,那可真是运气啊!要知道若不是山上连着下了几天大雨,他们早就回南楚去了。”

    其实回去了才好呢!回到湘城有老太太出面,还怕凤家庄那位新媳妇不见她家小姐吗?这不是连日大雨,把大家都困在这里,所以才想着以他乡遇故知的理由,让小姐和这位黎教主交好的吗?

    只要能和黎教主搭上线,就是张家其他房要责罚小姐,也得看黎教主的面子,从轻发落不是?

    所以说王奶娘不是不知道,张玉娴在邹家的作为出格,可是为了给她闺女铺路,她才会怂恿张玉娴去做这些事。

    本以为一切顺利,可是越接近南楚,王奶娘的脑子就越发清明,她开始后悔自己被邹家的荣华富贵给冲昏了头,竟然唆使小姐做出败坏名声的事情来。

    如果顺顺当当回到南楚,回到湘城,王奶娘也许不会想太多,偏偏半道上停下来,还遇上了邹雄,她在邹雄的眼睛里,看到了不赞同与防备,那时她的脑子嗡地一声,陡然清醒过来。

    这个时候她才开始反应过来,邹家也许不会接受张玉娴这个妾,毕竟她的行为实在太出格,邹家不接受她,张家会怎么做?

    她们侍候的主子出了这么大的事,她们这些下人又会被怎么处置?

    直到这个时候,王奶娘才反应过来,自己把一切想得太美好,完全没思量过,要是事情不按照她所设想的那样去发展,那么……

    倘若张玉娴这个主子都不被邹、张两家接纳,那她们这些侍候她的下人,又能好到哪里去?

    所以她才想到,借凤公子夫人的大旗保住小姐,保住她们所有人。

    谁承想,人家大旗不让借啊!

    因为这件事颇严重,邹雄见到邹莺莺当天,就委请凤家庄送信给张家,通知他那位姑母,她孙女儿在她娘家做了什么好事。

    接到消息的张老太太直接气晕,等她醒来,就看到儿媳跪在地上替女求情。

    “你也别求情了,先想想怎么补救吧!邹家,我是不会答应她过去给人做小,人家媳妇儿又没招她惹她,她自己不学好,去招惹人家丈夫,咱们不能要求人家闺女儿给你做错事的女儿让步。”

    张太太听到这里整个人一软,差点瘫倒在地,是,是她女儿做错事,可要是男人是个好的,又怎会让她闺女儿得手?说到底,是老太太的侄孙不对啊!他是男人,做错事就该负责才是。

    她张了嘴想为女儿争取一把,不想,老太太冷冷的看着她,“你也别说我不疼你女儿,是她先让我没面子,让我丢脸丢到娘家去了!她做事情之前,都没为我这祖母留面子,凭什么要我为她丢脸?”

    “老太太,您,您老的……”面子难道比孙女的清白名声重要吗?

    张太太不敢问出口,因为她怕老太太会回她是的。

    说到底,不顾自己清白名声的,又不是老太太,而是她闺女儿,是她自己先把自己的名声丢在地上任人踩踏的,又有何立场去怪老太太不顾及她的清白名声?

    张老太太冷哼一声,“娴丫头小的时候还算是个懂事的,也不知道怎么长大之后,反而变了个样儿。”

    好好的孙女,去了趟东齐,就传出跟她侄孙勾三搭四的事情来,接到侄子的信时,老太太还不敢相信,可是信里说的很仔细,她那好孙女先是勾搭了侄孙里最出色的老三,大概是这孩子太优秀了,她那好孙女儿自惭形秽,又转去勾搭大侄孙。

    要不是大侄孙媳被那死丫头气出个好歹来,这事大概还不会闹出来。

    想到侄子信里那赔不是的口气,老太太就觉得脸上臊得慌。

    感觉就像是当众被人揭了自己最不愿被人知道的秘密似的,难堪极了!

    “我们张家没有给人做妾的女儿,你看着办吧!不过,你若想把她塞到邹家去,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老太太?!”张太太惊呼出声,来人信上说,她闺女儿已经梳了妇人髻,那表示什么?清白已失啊!不入邹家,她还能嫁到哪里去?给人做妾都成问题啊!还嫁人?

    老太太又说张家没有给人做妾的女儿,这是要逼死她闺女吗?

    别说,老太太还真存了这个心。

    因为事关张家女儿的清白,此时的老太太屋里只有老太太和张太太婆媳两,连丫鬟都没有,只有老太太的心腹嬷嬷守在外头。

    张太太听老太太这么说时,吃了老太太的心都有了。

    老太太哪能看不出儿媳的心思,冷笑一声道,“我劝你先好好想一想,你为娴丫头挑的下人,是不是有问题啊?”

    按说侍候的主子心大了,起了什么心思,侍候她的下人应该最早发现端倪的,可是张玉娴身边的人完全不曾向张太太回报过,如果不是她们没发现,那就是她们早就发现了,却纵容着主子任性妄为。

    可是侍候小姐的下人们与主子是一体的,主子过得好,她们便过得体面,主子过得不好,她们想体面也难。

    当然,这只是一般情况,还有不少例外,如奴大欺主,便是主子不得宠不受重视,就是被奴才欺负了,也不知向谁倾诉。

    在张老太太眼中,张玉娴不能说不得宠,或不受重视,但她行为出格,直到犯下大错,才由外人通知她们做长辈的,这表示什么?是下人们诱引她去犯下这错事的?还是她们当中无人看出主子要犯大错了?

    反正不管是那种情况,这些人都应该打死才是。

    “不管娴丫头的前途如何,这些人统统留不得。”张老太太紧盯着张太太的眼睛,把张太太看得直冒冷汗,她没想到老太太除了要对她女儿下手,还想除掉侍候女儿的下人们。

    “老太太,不管娴丫头日后归宿,她都需要得用的人哪!”如果将侍候她的丫鬟仆妇们一并处置了,那日后还有人会对她忠心耿耿吗?

    张老太太冷笑,“你对那些下人心软?你想过没有,如果保住她们的命,要是她们嘴不严,日后死的就是你闺女儿了!她们不死,便是娴丫头去死,你自己选吧!再说了,如果她们早早通知你,在娴丫头能犯下错事前阻止她犯错,娴丫头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

    说穿了,那些人会有如此下场,全是自己做来的,怪谁?怪她们自己吧!张老太太不能确定王奶娘她们存的是什么心,既然她们看着娴丫头犯错,却没跟她们说一声,不管她们有没有阻止,未能阻止主子犯错,就是不对。

    张太太听老太太这么说,心里也不禁对王奶娘等人兴起怒意,老太太说的是,她们跟在女儿身边,肯定知道女儿在想什么,想做什么,她们不但没知会自己一声,还看着女儿犯错,这些人就该死。

    “那,媳妇该怎么做?”

    “怎么做?还用我教你不成?为了保住你女儿的名声,自然是不能让那些未能尽责的人活着回来,否则你就等着,你闺女儿做的好事,在她还没回来就传遍全城吧!”

    张太太咬紧牙关,拳头紧握,指甲扣进掌心,“知,知道了!”

    “别说我这做祖母的不疼她,你要保她,心就得狠,记得,派嘴牢懂事又精明的,去接替那些人,让她们看紧那不省心的,省得那个没脑子的,自个儿瞎嚷嚷出些什么来。”说到最后,张老太太已经连名字都不愿喊了。

    “是。”张太太低声应下。

    王奶娘大概想都想不到,张太太婆媳根本就没打算让她们这些人活着回湘城。

第一千二百八十九章 失算

    天还没完全放晴,凤老庄主便交代人准备着,随时准备要启程返回湘城。

    黎浅浅睡得昏天暗地的,凤公子看着不舍,亲自带着人把马车又整修了一番,务求行车时,在里头坐卧都能很舒适。

    看得凤老庄主心酸酸的,跟黎漱说话时,都忍不住酸言酸语。

    把黎漱给气的。

    凤公子侍候的是他徒弟,又不是他,再说了,丫头怀了孩子,生下来的不是他们凤家庄未来的小公子吗?他亲爹为此照看好他娘,有什么不对?要他老头子在哪里酸,啧!真是好笑。

    不过黎漱也没什么好说的,凤公子让人加厚垫子,把车壁加皮毛御寒,不都是跟黎浅浅学的吗?以前黎浅浅就是这样,打理所有马车的吗?

    只不过现在,她的情况特殊,所以她乘的马车再根据她之前做的基础,再加厚一倍罢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跟过黎浅浅他们出行的人,自然是不奇怪,但分舵里的人没见识过啊!他们不免要到凤老庄主跟前说几句,当然啦!他们的意思是好的,是称赞凤公子会照顾人啊!现在会照看老婆,日后自然也会照看大伯父嘛!

    凤老庄主不过是想到自己的女儿和女婿,忍不住要吃味儿。

    毕竟凤乐悠在世时,从来不曾照顾过父亲,更别说做到如此细致了,而女婿就更不用说了,人好好的时候呢!他还不认识女婿一家,后来与女儿成了亲,两个孩子都变成要人照拂的样儿,他们连自己都照看不了,又如何要求他们尽孝?

    后来嘛!一个早死,一个依旧不知人间险恶,也就那个样子了!

    由女儿女婿,就忍不住联想到外孙,他唯恐再重蹈复辙,所以对他要求颇严,凤庄主都看不过去,跟他说,就算他娘不懂事,耳根子又软,但不代表他外甥就会跟他娘一样,让他放手让他们夫妻好好教养。

    凤老庄主也知道自己心急,但他是真怕,那孩子会如同他娘一样,耳根子软好哄,轻易就被人挑唆,亲疏不分,最终犯下大错。

    凤老庄主想起女儿时,总免不了想到妻子刚被女儿气死那段日子,夫妻多年,骤失另一伴,那种怅然若失的空虚,不是当事人,是很难体会的。

    妻子在世时,他忙着庄务,时不时要外出,有时半个月,有时几个月,不在府中,等到她过世了,他发现原来她在自己心中是那么重要。

    他从不知道,自己会在不知不觉中,与心里的她分享着看到的新奇玩意儿,有时是看到好玩的坃意儿,有时是一本有意思的游记。

    她过世后,他还是会在看到新鲜玩意儿时,与心里的她分享着,然后,突然间他会反应过来,妻子已经过世了,再也不会有人在他心里响应他的分享。

    然后他才反应过来,他从来不曾和妻子真的分享过心中所想,所见。

    回到家里,看到妻子,他要维持着庄主的威严,不好和妻子嬉闹。

    这次出行,见到侄子夫妻笑闹,他总会回想自己年轻时,他们夫妻似乎也曾这样打闹过?

    后来为何改变了?

    因何而变?

    似乎是从方夫人带着儿女投奔他们夫妻之后?妻子似乎说过,她姐姐说,她身为主母,不该如此轻浮,在下人面前与丈夫如此嬉闹,这样一来,下人们如何会敬重她这个主母?

    凤老庄主长叹一声,不再回忆过往,只把侄子喊来,让他依样画葫芦,把他的马车给收拾一番。

    凤公子被喊过来时,颇有点莫名其妙,待听到大伯父交代时,才有点恍悟,大伯父这是在吃味儿了?

    黎漱在旁笑而不语,凤公子看着二位长辈好一会儿,才悠悠道,“您二位的马车早就收拾好了,只是浅浅的车垫,我让他们加厚,他们做的不够厚,所以我才在盯他们,还有,您二位的车里,我让玄衣给准备了上好的汾酒,酒还没到,等到了,就可以出发了。”

    哎哟?这小子不错啊!还知道给他们备上美酒,不过怎么是汾酒?

    凤老庄主正想问,黎漱先开口问了。

    凤公子笑了下,“您二位这几天吃饭,不是只喝汾酒吗?”

    所以他就让人给备上了呗!

    凤老庄主闻言和黎漱对望一眼,不错啊!是个机敏的,黎漱的眼神如是说,凤老庄主扬高了眉头回以一笑,那是,也不看是谁教出来的。

    凤公子把他们的眉眼官司看在眼里,看破不说破,咳咳,要说他怎么学机灵了,那当然是跟老婆学的呗!

    呵呵。

    他们这里和乐融融,客栈里头的邹雄叔侄则相对苦笑。

    此前在路上,邹莺莺待在自己的车里,对张玉娴及准三嫂是概不搭理,反正她们两一会儿互相撕对方,一会儿又连手起来针对她,热闹得很。

    原以为是两个大小姐互看对方不顺眼,直到邹雄遇到她们,他年长且辈份高,见多识广,瞄一眼就知张玉娴二人在想什么,尤其是她们身边侍候的人心里想些什么。

    有的时候,并不是这些做小姐的,自己有那个意思想争想斗,而是她们身边的下人怂恿着她们,在身后鞭策着她们去斗去争去抢。

    其目的?再自然不过,不就是她们有了好前途,日子过得好,她们的生活也能跟着变好,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

    简碧玉嫁进邹家已然是铁板钉钉的事了,她想在婆家人面前刷好感度,她身边侍候的,前途已订,都将随她进门。

    唯一一个前途悬而未决的,当属张玉娴,纵使她已经梳起妇人髻,但名不正言不顺不说,她还把大奶奶气得差点小产,就算大奶奶大人大量不予计较,也不代表大奶奶的家人能点头。

    而且张玉娴的身份特殊,她是姑老太太的亲孙女儿,这个身份的小妾,最难侍候。

    要是这位外嫁的姑太太、姑老太太是个明理的,倒也还处理,怕就怕是个护短不讲理的。

    为了确保自家闺女儿日后不会无可适从,一般娘家人对这种情份特殊的妾室,都不会轻易点头其进门的。

    邹莺莺对张玉娴的作为很是不解,身为郗月派表小姐,她真要看上那个少年游侠,想嫁过去做正室,只要对方没成家,相信她爹绝对是力挺到底,会为她撑腰不让她在婆家被人欺负。

    但是她却挑上了她哥,还把她嫂子给气出好歹来,这就让人很不爽了,没想到她还管到自己头上来?

    己身不正,她怎么有脸来管她?还大言不惭说是代她父母管教小姑子,啊呸!要让她娘知道,这位差点害她小侄儿没能出生的表姐,竟然要管教她,肯定先把张玉娴打出个好歹来。

    要不是看在姑祖母的份上,早就出手教训她了,还由得她蹦跶,啧,真是。

    邹莺莺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就不该替她遮掩下来,而是该对亲娘据实相告,也省得把自己陷入现在的麻烦里。

    邹雄愁的是,张家也不知接到消息了没有,派人过来处理了没?他事情谈好了,总不好在外头耽搁太久,是时候回去了,既然遇上了邹莺莺她们,自然不可能放着侄女不管独自归家,如此一来就要等张家那头把张玉娴主仆接走,他们才好离开。

    张玉娴一开始并不知道王奶娘以她的名义,去凤家庄投拜帖。

    等她知道时,已经被凤家庄的人拒绝了好几回。

    其实次数不该这么多的,奈何王奶娘心急啊!

    头一天,她送了拜帖去被婉拒了,王奶娘不以为意,后来她晚上作梦,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就作了噩梦,王奶娘被梦里的情形吓到了!

    于是一天投好几回拜帖,对凤家庄的人来说,实在是不堪其扰,明明就已经拒绝对方了,而且对方与凤家庄并无往来交情,就更别说与他们家公子夫人有什么交情了,分舵主夫人得知对方的行为后,还特意去询问一番。

    得知公子夫人进门前,都陪在庄主夫人身边,与张家人别说熟识了,就是听都没听过。

    那这张家小姐为何一天投好几回拜帖呢?

    分舵主夫人来和叶妈妈套近乎,借机问话,都晓得公子夫人初有喜,不是很有精神,她也不去吵扰,找年纪相仿的叶妈妈问话,既不扰了公子夫人还能搞清状况。

    叶妈妈被她问得一头雾水,后来找春江来问,立刻一清二楚。

    春江有刘二在,张玉娴因何一天投好几回拜帖?正主儿都不知情呢!做主投拜帖是她的奶娘,至于原因?无非是借她家教主的势呗!

    实话说,借势这种事,大家都干过,并不以为意,但是,像王奶娘这样打着主子的旗号借势的,就让人厌恶了!

    而且等分舵主夫人得知,张家小姐做了什么,王奶娘等人又做了什么时,她差点没昏过去,这都什么人啊?

    既然知道对方是这种人品,哪还能让人进门呢?再说了,拒绝的理由合情入理,咱们家公子夫人有恙,不便见客,不行吗?

    行,当然行!凤老庄主知道分舵主夫人所为,还让叶妈妈送了礼给她,说她做的好。

    分舵主知道老妻得老庄主嘉奖,高兴得不得了,难得的在正房歇了五天,连小妾房里都不去了。

    分舵里的下人们都很高兴,这表示主母重得分舵主欢心啊!那个妖妖娇娇的白姨娘可以洗洗睡了!

    白姨娘却还想着翻盘,知道主母是因护卫公子夫人有功,才得了老庄主嘉奖,便也想如法炮制,只可惜她的身份注定了她的失败,分舵里上上下下都为分舵主夫人得到重视而开心,自是把公子夫人守得像铁桶一样。

    别说白姨娘这才进门不久的新宠,就是曾在府里操持过家务的方姨娘,也不得其门而入。

    这场分舵主家后院之争,方姨娘输得彻底,她费心安插进分舵里的人手,全都被主母一一拔出,而且还以不听主母指示,意图骚扰公子夫人为由,连同方姨娘一起被分舵主送到庄子去。

    方姨娘生的两个儿子也不知被什么吓到了,对方姨娘一行人的处置全都噤若寒蝉,老实乖顺得不得了,不复从前在他面前据理力争的张狂样,让分舵主有些惊讶,同时也认清了一个事实,这两个庶子真不是他们姨娘在自己面前吹捧得那么好。

    黎浅浅对此不由好奇的问丈夫,“你做了什么?”

    “没啊!”凤公子对妻子的问题感到讶异,他想了下,再次摇头,“我什么都没做,不知道那两个小子是怎么回事。”

    玄衣和刘二两个在屋外听到凤公子大言不惭,对黎浅浅说瞎话,都忍不住翻了大大的白眼。

    其实要不是方姨娘的手伸得太长,公子也不会出手对付方姨娘,谁让她不安份呢?竟然故意安排人偷溜进公子夫人院子来吓人,想要以此来左证分舵主夫人管家不力。

    对她来说,凤公子,公子夫人离她很遥远,他们夫妻生不生孩子,干她什么事?孩子平安或小产,于她,影响不大,但对分舵主夫人来说,那就非同小可了!

    在分舵内宅,竟然让人窜进公子住处,还吓到公子夫人?就算公子夫人没有因此小产,分舵主夫人必要遭公子及庄主究责。

    如此一来,正室失势,嫡子失去倚靠,还有谁能和她的儿子们争?

    可惜她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这里是凤家庄分舵,并不是什么普通商贾私宅,她的夫主虽是分舵主,但是,他上头还有公子及庄主,想要借谋害公子夫人,进而扯下主母以达自己的目的?别说笑了!

    要是凤公子和凤老庄主他们不在,也许她的计谋有机会成功,但是事涉凤公子夫人?呵呵!方姨娘以为她只要防着分舵主夫人的人就好了!

    却不晓得,黎浅浅这位公子夫人可不是省油的灯,她身边不止有凤家庄的守护着,她手下的鸽卫消息灵通,鹰卫守护如铁桶一般坚实,再加上机动性强大的鹤卫们,随时帮衬着另两卫守护教主。

    方姨娘略露心迹,恐怕就被人盯上了,凤公子为达震慑之威,还亲自出手,不止把方姨娘的两个儿子吓得从此老实了,更把当事人方姨娘胆都吓破了!

    方姨娘和分舵主夫人两人手底下都不怎么干净,但是,二人在手段上有着本质上的差异。

    分舵主夫人心中自有底线,行事有分寸,并不踩线行事,方姨娘则不然,她为达目的不惜牺牲性命,重点是,她牺牲的都是别人的生命。

    她要和分舵主夫人斗,行,拿她自己的命去斗,去争,别扯上别人的性命,尤其是他老婆。

    他视老婆如珍宝,哪受得了别人利用他老婆孩子的命去换她的利益。

    于是他出手废了方姨娘的手足,以及她的得力助手,还有她的娘家人,她的两个儿子看着向来在父亲面前颇为威风的姨娘、舅舅等人被收拾得服服贴贴。

    至此,他们两谁还敢作怪啊!

    老实,必须老实听话啊!

    在绝对实力面前,作你再多心计也无济于事,人家根本不吃你那套!直接实力辗压,你还能不老实吗?

    王奶娘那厢大概想不到,自己竟然还为分舵主夫人提供了立威建功的机会。

    眼看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可是那位娇滴滴的凤公子夫人,那位高高在上不知人间疾苦的黎教主愣是不曾松口,咬死了不见人就是不见人!

    王奶娘都急出一嘴的燎疱来,可仍然没有进展。

    气得她在张玉娴面前都渐渐不再小心翼翼了,也是直到这个时候,张玉娴才晓得,王奶娘用她的名义去送拜帖,要求见黎教主。

第一千二百九十章 不能细究

    前几日多雨,外头雨声淅沥,山区气温寒凉,正适合蜷在被窝里安眠。

    黎浅浅初孕多眠还怕冷,凤公子为逦在马车上花费了不少心思,连带着黎漱他们的马车也一并添了不少东西。

    凤老庄主和黎漱本来早就让让大家备好东西准备出发,不巧车夫发现,有辆马车的车轴出了点状况,为了修车,大家只得再等等。

    这一等就是五天,好不容易马车修好了,凤公子不放心,带着人和马车出去蹓跶一圈,回分舵时,却被人迎面拦车。

    “这是什么人哪?”胆子这么肥,竟然敢来拦车?

    分舵内外不少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都在讨论这拦车的是什么人?

    凤公子坐在车里,听到玄衣来报,皱着眉头出车厢打量着对方。

    “为首的是王奶娘,就是……”

    那个张家小姐的奶妈子。凤公子屈指在下颌上轻敲,王氏带着人来拦车干么?不会以为浅浅在车里吧?

    “黎教主,黎教主,您行行好,救救我家小姐吧!我家小姐她真的人很好的,而且是个知恩图报之人,您若救了她,她肯定会好好报答您的,黎教主?”

    王奶娘带头高声哭喊着,分舵外不知内情的人,听闻王奶娘所言,还以为是忠仆为主子前来苦苦哀求那位黎教主,就不知这忠仆的主子做了什么事,得罪了那位黎教主,这黎教主不知怎么逼得人主子过不下去了,所以忠仆才跑来此地哭求。

    只不过,这里是凤家庄的分舵啊!凤家庄的主子们姓凤,就是公子们,也甚少以姓氏称呼的。

    这什么黎教主又是打那儿冒出来的?

    见有人对这黎教主的身份好奇,立刻就有人出来科普。

    把黎浅浅的身份对众人说清楚,大家明白那老女人口中的黎教主是谁后,立刻就又产生了新的质疑,这老女人的主子不会又和之前那些想给凤公子做外室的女人一样,自荐枕席想跟人抢丈夫,所以黎教主才对付她的吧?

    王奶娘喊得很高兴,尤其听众围人议论纷纷,她更是卖力嘶喊着,想要借这些人的力量,把黎浅浅给逼出来,或者开口让她们进去见她。

    她不晓得周遭的人讨论的方向,与她所想差了十万八千里啊!

    跟着她出来的丫鬟和仆妇,都不是近身侍候张玉娴的,相反的,这些人压根接触不到张玉娴,才会轻易的被王奶娘母女给笼络住,这些人巴结她们母女,为的就是她们能近身侍候主子。

    原本是借她们母女的道,去接近主子的,谁知越巴结王奶娘母女,她们越没机会亲近主子,因为所有能接近主子的路,都被她们母女堵得死死的,可是她们却看不清,还以为是主子难缠,所以她们才无法接近。

    便是因为这些人不受重视,而且她们的眼瞎,看不清真正的局势为何,王奶娘此行才会带她们一起出来给自己助威。

    不过也因为如此,她们压根不晓得所为何来,只是听到王奶娘喊着黎教主云云,她们也跟着喊了一两声,很快就败退下来,因为她们不知内情,跟不上王奶娘的嘴速,更在众人的眼光中畏怯。

    所以从头到尾就只听到王奶娘的声音,王奶娘喊的可高兴了,她双颊通红两眼明亮,整个人沉浸在狂热之中。

    “她喊的什么啊?”

    “不晓得。”

    这是完全听不懂的路人,略通的路人则在为科普过黎教主身份和地位后,热切的为感兴趣的围观群众,说起了瑞瑶教旗下各商号的故事。

    天宝坊、锦衣坊等名号一说,大家都晓得,等知道原来这些铺子的主子,就是那位黎教主,也就是凤公子夫人,大家一时间都颇觉荣幸,他们这个小地方,难得有这样大大有名的人来啊!

    分舵里的人觉得与有荣焉,外头的人说起了最近锦衣坊和天宝坊新推出的衣服和首饰。

    刘二站在暗处,悄悄的做了个手势,立刻就有人不动声色的混入人群里,他们说起了瑞瑶教的杂货铺、酒楼、客栈及茶坊。

    这些铺子名声不显,但是它们不动声色敛财的速度才是最惊人的。

    尤其是杂货铺,货好价格平实,很多人家也许买不起锦衣坊的最便宜的一条手绢儿,也买不起天宝坊最便宜的首饰,但是他们的家里要做饭做菜,就要买米、盐、油、杂粮、香料等杂货,就得上杂货铺买去。

    瑞瑶教的杂货铺子在中州大陆的铺店率,可比天宝坊和锦衣坊高,虽然价格低廉,但架不住人家量大啊!所以实际赚得也多。

    之所以低调没啥名气,全是因为那是各地鸽卫的根据地,不能太过引人观注,但也不能放任它生意烂得提不起来!所以悄悄的打点广告,添点知名度也是应该的。

    王奶娘大概怎么都想不到,自己来闹这一场,完全没达到自己的目的不说,还帮瑞瑶教打广告。

    这时有人靠近刘二,小声的说了几句话。

    刘二咧嘴笑了下,问,“张小姐还在客栈?”

    “不,她已经去找张家旁支十六房七老爷了。”张家不算大家族,事实上若不是张玉娴她祖母嫁到张家来,张家一族还都是小行商,规模打不开,只能在湘城及附近的城市小打小闹。

    多亏了张家老太爷,当年不辞千里走到东齐去行商,还结识了让他们张家发财致富的妻子,然而他们成亲后,因有邹家撑腰,张老太爷也不再走那么远的路,顶多就是回家省亲。

    不过早年有邹老门主撑腰,张氏一族年轻一辈也大着胆子,离开了南楚,其中就数旁支的十六老太爷胆儿最大,来到赵国,在此地落脚扎根。

    只是他胆儿虽大,身体却不怎么争气,年岁渐长诸病缠身,最后把生意交给儿子们打理,自己带着妻妾回湘城享福养病去了。

    妻妾多,儿孙也多,争权夺利的事情不断上演,十六老太爷带着祸端们走了,但儿孙还得争谁领头啊!

    他几个儿子里头,就数七子算实力不错,也还有点良心,所以刘二让人给他送信,这位七老爷得知张玉娴这个本家侄女,被下人挑唆做了错事,真是气到不行,不是为张玉娴,这丫头太笨了,被下人哄骗怨不得人。

    他气的是王奶娘母女的奴大欺主。

    他是嫡出,又是小儿子,幼时没少被下人欺负。

    因此他最痛恨这些不安份,欺凌幼主的奴才。

    按说他是嫡幼子,该是最受宠的,奈何他娘生他时,是因被某得宠姨娘气到动胎气,才未足月就生下他,而且生他时生了快三天,听说痛到最后都没力气了,还是产婆们用力按摩他娘的肚子,齐心用外力把他给推出生的。

    他娘因此大伤元气,虽然又生了个儿子,但到底有心无力,只能把他交给奶娘养。

    他的经历和张玉娴有点像,只不过他有夫子启蒙,师娘细心看出他身边奶兄弟不太对劲,把他叫过去询问,然后又掰开来揉碎了细细说给他听,他才没落入奶娘母子的掌控中。

    所以王奶娘母女撞到他手里,那绝对讨不着好,至于张玉娴?看在她是女子,又不似自己那么好运,遇上了好夫子和师娘,七老爷便大方的让妻子把侄女收入翼下。

    至于王奶娘母女嘛!

    身为下人不好好侍奉主子,跑到外头把主子的私事外扬,纵是为了主子好,也太不应该了。

    强龙不压地头蛇,这句话还是有点道理的。

    用在张七老爷这里,那就是人多势众,而且不用太费力,就能制造出对己方有利的舆论来。

    当然,王奶娘并不是强龙,所以根本压不住地头蛇。

    刘二眼尖,发现张七老爷的人已经来了,悄然打了个暗号,鸽卫们在鹰卫们的保护下安然撤离,接着放张家人进场,在众人还没发现不对时,张家人猛然出手,把说得兴起的王奶娘拿下。

    拿人的嬷嬷很有经验,一上来就反剪王奶娘双手,另一人则麻利的堵上王奶娘的嘴,当王奶娘反应过来,要喊叫出声的时候,她已经被堵住嘴再说不出话来,王奶娘下一个反应是,要伸手去掏嘴里的异物。

    可是她的手早就被反剪到身后,别说伸手去掏东西了,就是要伸手都难。

    她带来的丫鬟、仆妇也一一被人控制住,至于跟着她过来的小厮和家丁,更是早在张家人来之前,就被鹰卫和鹤卫们控制住。

    突如其来的这一手,让围观众人傻眼,不过到底都是住在同一座城里的人,很快就认出来,那是城东张家七老爷的人,这位爷,可是个精明的,手狠着呢!听说连他自个儿的亲侄子犯到他手里,他亲娘来说情都不理的。

    这位在这儿高谈阔论的嬷嬷,原来竟是他张家的下人啊?

    可是这位嬷嬷穿金戴银,好不富态,她要不一口一个我家小姐,谁也看不出来,原来她竟个侍候人的下人呢!

    瞧,张七老爷身上穿的戴的,都没这嬷嬷身上穿戴的鲜亮。

    张七老爷听到周边人的话语,微不可见的对凤家庄分舵的一位管事点头,那名管事微笑不语,调头却是对刘二道谢去了。

    “刘哥,多谢您了!能和张家交好,我这可算是立功啦!”

    刘二笑着搂着对方的肩头,“嘿,都是自家人,说这客套话就见外啦!再说了,这功劳得落在你头上,那才叫功劳啊!落我们头上啊!那就是白搭,回头咱们就走了,张七老爷得把这事谢谁头上去?”

    自然是放在凤家庄的人身上,张家人记这份恩情,日后好往来。

    张七老爷精明谨慎,贸然以瑞瑶教的名义,去和对方打交道,他八成还得查证个半日,等到他确定给他报信的人无恶意,黄花菜都凉了好吧!

    所以刘二是借这名刘管事的名头,给对方送信的。

    张七老爷虽和凤家庄分舵素无往来,但都在同一座城里头,常在城里走动,自然认识对方,张七老爷略细想,就知道其中关窍。

    王奶娘看似为主求人,实际上是把主子的名声和面子放在地上踩踏,顺势还拉扯凤家庄及凤公子夫妻一把,对张家来说,不是好事,对凤家庄来讲,又岂是好事一桩?

    凤家庄的人不好出手惩戒王奶娘,但是张家可以。

    王奶娘身为张玉娴的下人,败坏人名声后拍拍屁股走人,对她们母女来说,丝毫没有影响,不过此事传回湘城,张老太太却不好处置王奶娘母女了。

    张七老爷一上来就不再让王奶娘说话,他站到王奶娘面前,微笑道,“听人说,我那长嫂心地善良,女儿被下人欺负了,她也毫无所觉,我本不相信,毕竟我长兄长嫂都是精明人,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女儿被人欺负而毫无反应。”

    他嗤笑一声,绕着王奶娘走了一圈,“原本我是不信,不过现在看到王奶娘,却由不得不我信了!王奶娘如此能言善道,我那小侄女自幼就由你奶大的,但凡你说一句,胜过我们这些至亲说干了嘴。”

    王奶娘一听不妙,这人是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拆自己的台?可是她被人控制住,手不能动,口不能言,能如何呢?

    一时之间,王奶娘急得眼泪鼻涕一起流,本来还算清秀的脸,一下子狼狈得让人不忍卒睹。

    张七老爷却还不饶了她,“你把我小侄女儿害得不轻,现在又跑来拉扯凤公子夫人作啥?你们见过凤公子夫人?可我听说,她身子不适,自进城就一直在静养,未曾见客,不说我那小侄女了,就是城主夫人想见,都没能如愿呢!”

    “所以我就不懂了,凭什么要求人家,对一个素昧平生未曾谋面的女子伸出援手?再说了,我那小侄女有何危险?需要你如此求情?你别跟我说是她的婚事,自古以来女子的婚事,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时需要一个外人对她的婚事置喙?”

    张七老爷的话虽然说得不是很明白,但是在场的人大概都听明白了。

    王奶娘的主子张家小姐呢!对自己的婚事不满意,所以求到凤公子夫人这里,想要请她帮忙出面,可是人家凤公子夫人身子不适,自顾不暇呢,自然没空搭理她。

    这事其实不用太急的,若真要求凤公子夫人帮忙,大可等她情况好转再来相求,可是王奶娘却着急上火,不管不顾的在大庭广众下求情。

    硬是要逼凤公子夫人出面,为什么?

第一千二百九十一章 先手

    张七老爷话声才落,立刻就有人扬声说,“还能是为什么啊!当然是借此让她家小姐赖上人凤公子呗!”

    这话一出,不少人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啊!

    就说嘛!姑娘家在外头被人欺负了,不回家找爹娘兄弟出头,怎么会派人找凤公子夫人帮她出头呢?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啊!

    “亏得凤公子夫人聪明,没被她给哄了去。”

    “就是。”

    围观群众虽是议论纷纷,但实际上,这些事与他们根本没有关系,不过是像听故事一样,听了一个八卦罢了!至于故事里的人物,会有什么结果,对他们来说,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就是个调剂单调生活的佐饭故事嘛!

    一开始大家凑在这里看热闹,虽然不明白这老女人为什么要来求凤公子夫人,但不妨碍大伙儿看戏。

    现在被人这么一提,大家才明白过来,为什么要把毫无关系的凤公子夫人牵扯进来?也许就打着能借此混进凤家庄,好跟凤公子近水楼台,然后跟凤公子夫人抢丈夫吧!

    要说这些围观大娘、婆婆们最讨厌的,莫过于这些仗着年轻貌美,强抢人夫的女人了!年轻的姑娘、媳妇也怕这种女人,年纪大的呢!兴许是已经经受过这样女人的祸害。

    年轻的还没有亲身经历过,但不缺从长辈那里听来的故事,也或许,她们正承受着这样女祸。

    男人们就比较猥琐了,想要看看王奶娘口中的小姐,究竟是长什么样儿?怎么胆子这么肥,敢打抢黎教主丈夫的主意?

    当张七老爷家的丫鬟,把王奶娘说的那些话说给张玉娴听时,就看到这位本家小姐脸色惨白嘴不断的抖动着,彷佛是听到的事,她不晓得,在张玉娴心里,这个消息确实不好。

    她心心念念的是邹三爷,那位才名满东齐的邹三爷,而不是凤公子,就算他武功再好,人生得再俊,又怎样?

    难道这全下的女人都得围着他一个转不成?被心上人推给他大哥,她心里已经够难受得了,谁晓得这向来深知她心思的奶娘,竟然自做主张,原以为她打着自己旗号,去求见凤公子夫人,是为自己多添些筹码,现在看来,她虽打着自己的旗号,做的事却未必对自己有利。

    她如今亲事未决,前途未定,倘若让邹大爷知道,她在这里闹出这样的事情来,回头要是如那些恶心人胡乱揣测,疑心她向凤公子夫人求援,其实是奔着凤公子去的,那可怎么是好?

    邹三爷要是知道了,会不会也跟着误会她?

    张玉娴浑身发冷,身子慢慢的晃动了起来,恐惧像是死神带着勾子的武器,从她心尖上划过,勾着她的心尖拽啊拽的,叫人心里发慌。

    张府的丫鬟面面相觑,只有跟着过来的如玉明白自家小姐担心什么。

    她笑着借口说小姐身体不适,打发走了那几个丫鬟,张家的丫鬟们其实都晓得,王奶娘母女背主的事,这位本家小姐来时,还让人把王奶娘的闺女如意给捆了呢!

    看她听闻王奶娘作为后的模样,想来事情要比自家老爷想的要严重些吧?

    如玉在窗口看着丫鬟们走远了,才转回来对张玉娴说,“小姐,这可怎么办啊?要是让邹大爷知道了,您存了要另谋高枝的念头,等您进了门,肯定要因此发作您的。”

    “我知道,我知道,这又不是我的意思,难道他还能因为奶娘的自做主张为难我不成?”张玉娴手里的帕子都要被绞烂了,气鼓鼓的跺脚。

    如玉看她一眼,心说,看来小姐是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撇清自己了!得了,就当帮她一把吧?

    “小姐,依奴婢看,您不如找表小姐想办法!”

    找表小姐?找邹莺莺那丫头?她和对方不怎么对付啊!再说了找她,能说什么?我的奶娘和大丫鬟把我给坑了?“

    谁会相信?

    她是主子,她们是下人,连手坑了她这做主子的?这叫她把脸往哪儿搁?

    丢人哪!

    如玉叹气把张玉娴搂到怀里,她这个小姐也是倒霉,亲娘把她扔给奶娘照顾,一丢就是十几年,虽说平常还算关心女儿,时不时会关切一下,但是她关切的方式,就是把奶娘叫过去问话,奶娘说没事,她就真当没事了。

    她没想过奶娘会奴大欺主,也没想过奶娘母女会有坏心思。

    在张夫人看来,奶娘母女是她女儿的亲信,一个把她女儿奶大的,一个自小侍候她女儿,她们母女和她女儿绑在一起,日后要随她女儿去夫家的,她们只有盼着她女儿好,因为只有她女儿好了,她们做下人的才会跟着好。

    万万没想过,人家藏着的心思,竟然是想要取而代之,拿她闺女给奶娘的女儿如意铺路。

    如玉苦笑,若非小姐出这趟远门,得邹三爷点拨,她只怕是终其一生都不明白王奶娘母女的心思,或许直到被利用至死,也还不知是谁暗害了自己。

    王奶娘母女的心思,在不知道的情况下,确实很容易被她们欺压至死而不知晓,说不定还会觉得,来提醒她,她们母女有异心的人才是不安好心。

    如玉心说,说不得自己还得感谢邹三爷,是他点醒了小姐,否则自己也会沦为王奶娘母女的垫脚石而无法挣脱。

    不过该劝的,还是得说。“小姐,现在不是顾着您面子的时候,尽早把这事跟表小姐说,让她帮您出主意,日后在邹大爷面前,也好有人为您说话。”

    张玉娴想了想,最后同意了如玉的建议,立刻派人给邹莺莺送信去。

    其实张玉娴主仆的一举一动,又怎逃得过邹雄的耳目,邹莺莺那里也早就接到消息了。

    邹莺莺觉得很不可思议,张玉娴一个做主子的,怎么会让个奶娘坑成这德行?完全的无法理解。

    邹雄却道,“这事怪不得她,毕竟她自小就是王奶娘奶大的,又有王奶娘的女儿给她做丫鬟,当王奶娘离开时,就由她闺女儿盯着张玉娴,王奶娘这人的手段肯定不差,否则张夫人不会把女儿托付给她,在此之前完全不曾发现女儿哪里有问题,可见这奶娘完全把人给哄住了。”

    不止把张玉娴哄住了,连张玉娴的娘都让哄住了,可见这奶娘手段之高。

    当然啦!不排除张家后院本就不平静,张夫人处内忧外患之中,为稳固自己和儿子的地位,自然无暇分心到女儿身上,再说照顾女儿的人一直说女儿很好,也许初时她曾关切过,得知无虞,便把心思放到更需她关注的地方去,譬如说,儿子们身上。

    “虽说用人不疑,但适时考察,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人心多变,时事一样多变,谁也不能肯定的说,现在忠心耿耿的人日后不会因时因事因势而有所变动。再说了,人有生老病死,老人对你忠心,年轻一辈的未必如此。”

    换言之,张夫人也许在雇用王奶娘之初,是竭尽所能的为女儿考虑了一切,但随着时间变迁,她却一如既往的信任王奶娘,相信她的忠心不变,没想到却在无形中纵放了王奶娘母女的野心,一旦心大了,看到了触手可及的荣华富贵,心,就偏了!

    王奶娘也是有女儿的人,她女儿就在她奶大的姑娘身边侍候着,看到自己的女儿未必比小姐差,却因是她所出,天生就要矮人一等,身为一个母亲,情何以堪?

    再加上张夫人的不察,王奶娘母女心有不甘,此番种种加总在一起,也就造成了今日之果。

    “您是说,表姐未必是自己先起心勾引我大哥的?”

    邹雄呵笑,“如果她一直是由王奶娘教养长大的,看到条件好的男子,就算她不心动,王奶娘母女能不心动?再要是个耳根子软的……”

    他意有所指的朝邹莺莺使了个眼色,邹莺莺见他眼睛往简碧玉住房方向撇,不禁嗤之以鼻的哼了声,“您的意思是说,那一位也是如此?”

    “如果没人怂恿,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哪来的胆子跟您出远门?”

    有这胆子还不如留在京城,好好的和邹三爷培养感情,也不知是谁哄她来的,跟小姑子处得好与不好,对笼络丈夫的心是完全没用的。

    邹三爷常年待在京城,郗月派虽在京城附近,可是到底隔着好几座城池,邹莺莺平日除了练功,还常跟着她爹到处去,美其名为长见识,其实就是在家里待不住,更受不了京城对女子的种种要求。

    邹三爷兄妹关系普通,真想通过管束小姑子,来得到丈夫和婆母的喜欢?呵呵,作梦呢!

    其实邹雄在想,简碧玉家里,大概有人与她的条件不相上下,借机把简碧玉弄出去,自己则去与邹三爷培养感情,等到两家要谈婚嫁时,她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成为邹三奶奶了。

    而简碧玉劳心劳力,吃力不讨好的去巴结小姑子,结果呢?婚事吹了,新郎成亲新娘不是她,还惹得邹家母女对她不喜,邹莺莺不喜欢她,并不会对外说她什么,但要是邹夫人知道简碧玉如此托大的想代她管教她闺女儿?

    那她在不喜之余,会对外说些什么,那可就没人管得住了!

    邹雄对邹莺莺那么一说,可把邹莺莺的小脑袋给整晕了。

    “还有这样的事?”

    “而且我敢说,她身边就有对方的人,一旦她有异动想归家,那人就会稳住她,而且会送信回东齐去。”

    邹雄敢这么说,自然是因为他的人截下了简家丫鬟往京城送的信。

    “给,瞧瞧呗!”邹雄从怀里掏出信来,邹莺莺接过信,一目十行看完,忍不住叹气,“这都是什么人啊!真是人才啊!

    正如邹雄所料,写信的不是简碧玉的丫鬟,而是奶娘,至于收信人,则是简碧玉的表姐,她母亲早逝父亲再娶,简老夫人疼外孙女,就把她接进府住下,本来依简老夫人的意思,是想要亲上加亲,让简碧玉的兄弟们娶她,可谁知她眼界高,瞧不上这些表兄弟们。

    “她眼光倒好,看上三哥啊!”邹莺莺冷笑,本来这人想嫁她三哥,与她无关,看她们表姐妹两谁有本事呗!

    可谁让她把自己给扯进去了,而且还让简碧玉惹毛了她,那就别怪她不客气啦!

    “你要管?”邹雄的口气大有想看热闹的意味在。

    “雄叔不就是想看热闹,才让人留意着的吗?”

    邹雄嘿嘿笑,“你可别怪叔啊!实在是这两女的太烦人。”他们邹家的闺女儿,是这些外人能指手画脚的?

    明着动手,那是不可能的,越过人家做主子的收拾下人,两家情谊还要不要?但暗地里动手?咳咳,别说这叔侄两蠢蠢欲动,就是守在一边的邹家护卫们也是跃跃欲试。

    “那张家的事?”邹莺莺问。

    邹雄想了下,“到底是姑母的孙女儿,被下人欺负了,咱们眼看着也说不过去,那就一视同仁,暗中收拾一顿吧!就看她们的命好不好,长不长了!”熬得过他们的瞎折腾,那就能留着命离开疏莲城,要是命薄呢?

    那就自求多福啦!

    当晚,张七老爷府上,被关在后园空置亭阁里的王奶娘母女,还有跟着王奶娘出门助威的下人们,陆续闹起肚子来,这一折腾就是大半夜的,偏偏张七老爷只留了个看门的老嬷嬷。

    老嬷嬷重听,亭阁里的人闹腾一宿,她都没听见,等到天亮,打算去送早饭,才发现臭烘烘的,这才赶忙找人去请大夫。

    张七老爷喊了声晦气,可还是得派人治疗,总不能让人死在他这里。

    大夫来了,说是吃坏了肚子,开了方子,下人们熬了药,却叫他们自己把弄脏的地方给清理干净。

    把王奶娘母女之外的人折腾得够惨,为何王奶娘母女不包含在内呢?因为母女两才一个晚上时间,就脱了形,可见她们情况之严重。

    没办法,大伙儿只得捏着鼻子帮收拾,心里却恨得骂娘,她们好好的待在小姐身边,都是被王奶娘唆使的,跟着她出门给她助阵壮声势,结果落得今日的下场。

    也不知道她们会被如何处置呢!对王家母女焉能没气?

    而同一晚上,简碧玉的奶娘和几个丫鬟也遭了殃,先是奶娘屋里走水,大家急忙来救火,谁知奶娘几个人都受到轻重不一的烫伤,如今一个个都躺在床上,简碧玉这做主子的都看傻了。

    好端端的,怎么奶娘屋里会走水呢?而且去救火的丫鬟们,又为何会被烫伤,明明住的就离奶娘屋子蛮远的啊?等她们赶过去时,奶娘屋子的火都已经熄了,她们又是怎么受的伤?

    真是叫人想不透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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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教主难为介绍:
她是个父母双亡的死宅,但有万能大哥护着,日子可好过了!奈何难逃野心勃勃的亲戚们算计谋害,来到异世之后,方知有兄长护着有多好! 令她没想到的是,这辈子的她是个武林高手?还被师父交付重担当起了一教之主,想到从此背负着成千上万教众的生计,黎浅浅整个人都不好了,真是太瞧得起她了!凭她这细胳臂,她扛得起吗? 教中长老们不服,时不时找她的麻烦,朝中的皇子们也纷朝她递出橄榄枝,别以为她不知道,这些贵人们面上朝她笑的甜,背后捅她刀子可是毫不手软,焦头烂额之际,她那堪称白莲花的嫡母和嫡姐,以及她那好嫡祖母,似乎嫌她麻烦不够多,时常上门找麻烦不说,要她照顾整个家族,更想踩着她好让嫡姐去攀龙附凤? 真当她真是好欺负的?穿越之教主难为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穿越之教主难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穿越之教主难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