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七章 打击
吴宝珠从小到大,祖母疼宠,父母几曾这样指着她骂过,没想到,生平头一遭,被娘指着骂,还当着下人的面,当下又羞又恼的,一跺脚转身跑了。
吴大太太看小女儿跑掉了,气得脸都红了。“你看看,你看看,连说都不能说,真是,都已经是个大姑娘,脾气这么大,眼看着亲事就要定下了,她还这个性子。”
“大太太放心,宝珠小姐这不还小吗?”吴嬷嬷忙劝道。
“小?还小?都已经十六了,还小?”吴大太太真是恨铁不成钢啊!这个女儿打一出生就是粉雕玉琢,见人就笑的漂亮娃娃,不止家里人看了欢喜,就是外人瞧了也喜欢,尤其是郡王妃,更是时常问起,众人见郡王妃喜欢,对吴宝珠也格外看重。
吴大太太有些后悔,她早看出不妥,却总想着女儿还小,等她大了,慢慢教就是,可这趟出来,她赫然惊觉,女儿不小了,都已经是及笄一年的大姑娘了。
以前当她小,相看婆家的事可以慢慢来,及笄后,她还是这么想,自家女儿处处要强,总得给她挑个才貌出色,家世不凡的女婿,不然哪配得上她的宝贝小女儿。
本来在她心里,郡王世子该是最好的人选了,可是世子和宝珠年纪相差太大,而且他已经成亲,她可舍不得女儿去给人当继室,或小妾,所以她只得忍痛剔除这个人选。
只是这么一来,配得上宝珠的人就少之又少了。
她这厢对女婿人选伤透脑筋的时候,没想到女儿竟然做出这般没脑子的事情来。
莫说对方是武将家眷,就是一般商户人家,她一个大姑娘这样去刁难人家,要是传了出去,她名声还要不要?
真是胡涂啊!“跟着小姐出去的人呢?统统给我抓过来,我好好一个姑娘让她们侍候成这样,一个个撺掇着姑娘去胡为,胆子肥了啊?”
她不是不知道,这些侍候姑娘的下人们心里所想,主子在外出风头,她们也跟着得脸,宝珠在婆婆那儿得宠,她们这些丫鬟,走到那儿也都跟着水涨船高,处处得人拍捧,这一个个都被人拍捧得失分寸了。
吴嬷嬷心说,宝珠小姐是被人宠坏了,可宠坏她的,是吴老太太和大太太这些当主子的,她们这些下人不过是跟风,谁是他们主子心尖上的,他们就对谁好。
老太太只会娇惯孩子,没看家里二老爷吗?就是被老太太娇惯大的,都已经当祖父的人了,见着老太太还跟个孩子似的耍赖,啥正事都不会,吃喝玩乐倒是样样精通。
亏得大老爷是老太爷手把手教出来的,只可惜老太爷去得早,不然,二老爷也不会长于妇人之手。
吴宝珠气冲冲的出了门,一时之间也不知要去哪儿,茫然的站在游廊上发呆,外头开始下起雪,跟着她的丫鬟、仆妇个个冻得脸发青,吴宝珠倒是不觉得冷,她身上穿得厚实,又罩着暖和的斗篷,手里还有手炉取暖。
实在冻得不行了,丫鬟只得开口提醒她,“小姐,您想什么呢?”
想什么?什么都没想。
她没想什么,可是丫鬟和仆妇们想得可多了,她们跟着吴宝珠,见她素来是家里得宠的,老太太老爷疼宠,就是太太也当她是心头肉,那见过像今天这样待她。
在吴宝珠面前,是不能说太太的不是,不然就挑拨人家母女感情了,但不妨碍她们帮着找人出气啊!
“都是那个死丫头害的。”
“对对,就是她。都是她害的,您说,他们家要早说他们没买银霜炭不就好了吗?咱们也不会以为他们家有,巴巴的上门去找他们要。”说到这里,吴宝珠的脸色终于有了变化,丫鬟和仆妇们互换了眼神,加重力道狠戳这点。
“对,他们家既然没买银霜炭,为什么不早说。”
吴宝珠一个闺阁女子,哪晓得这些事,还不是因为吴管事在黎浅浅她们那里受了气,叫妻子去撺掇吴宝珠身边的嬷嬷去找黎浅浅她们麻烦,好为自己出口气,谁知这嬷嬷也不是个傻的,自己不过是小姐身边的一个管事,去找外人麻烦,要是传到太太耳里,自己肯定落不着好。
再说了,一看就是吴管事受了气,想为自己出口恶气,才想让人去找那家子麻烦的,既然如此,他自己为何不亲自出面?而要绕了弯,叫自己替他出头?他是她谁啊?
可是得罪他两口子,自家男人和儿子都在他和他儿子手底下做事,要是因此自家男人父子两被他刁难怎么办?
所以这嬷嬷便自以为聪明的,挑唆吴宝珠去找黎浅浅他们麻烦。
原以为是万无一失,没想到会踢到铁板。
见丫鬟把吴宝珠的怒气挑起来,便也跟着添油加醋。
吴大太太的丫鬟奉命要把吴宝珠身边侍候的人全抓过去时,吴宝珠已在众人簇拥下去吴老太太那里了。
吴嬷嬷这时还在大太太那里,因此在吴宝珠等人刻意隐瞒下,老太太根本不知黎浅浅是武将家眷,还以为她是商户人家的姑娘。
听吴宝珠来告状,当即气得不行,她一直养尊处优,儿子出息,水澜城的太太夫人们,对她可是艳羡得很,老太太最疼的就是吴宝珠,这孙女长得跟她年轻时一样,明眸皓齿笑颜灿灿。
老人家是恨不能把所有的美好都给她,得知她受了委屈,还被她娘指着鼻子骂,当下气不从一处来,一边怒气冲冲的派人去把大太太找来,一边还派人去黎浅浅那里,把黎浅浅抓来。
黎浅浅和蓝棠她们在看信,鸽卫传回来的信上说,张阁主已经赶到东齐,只是还没到东齐京城,东齐之前连下了近十天的暴雪,大雪成灾,不止无数民宅被大雪压垮,当地父母官顶着风雪天天在外巡视指挥救灾,不过因有不少道路被大雪掩埋,所以只能靠双腿行走十分不便。
张阁主便想帮忙用木板做了能在雪地上滑行的车子,有了这工具帮忙,除了他们行走方便,运送货物也轻松许多,就是从掩埋的废墟里救人出来,也能用这车把人送去就医,唯一不太好的,是这车不挡风雪,下雪刮风时坐在车上这脸冻得慌。
黎浅浅看了直笑,张阁主这是做出雪橇来了?只是信上没说,他做的这雪橇怎么用?
蓝棠若有所思的问,“张阁主这雪车不知怎么跑的,不会是用人来拉吧?”
“不晓得。”黎浅浅摇头回答。
章朵梨笑道,“应该是用狗拉车吧?只不知东齐有没有北晋专用来拉车的狗。”
“应该有吧!”黎浅浅道,“东齐和北晋之间有相通的道路。”她若有所思的看着信纸,伸手在桌上轻敲了敲。
“章姐姐,你来,咱们来研究研究这雪橇,你看过北晋的雪橇吧?”
“嗯,师父还带我搭过,很舒适,雪下得厚实,就算路上原本不平,也让雪给掩埋了,所以雪橇滑过去的时候,很平稳舒服。”
黎浅浅点点头,现在的道路不平整的居多,就算修过压实了,但日子一长再加上风吹日晒雨淋,很快就又会出现炕洞不平。
所以冬日雪地厚实,用雪橇行走确实比坐马车舒服也更快速。
她和章朵梨正要进屋去,看门的婆子就来报,道是吴参将家的下人来找黎浅浅。
黎浅浅有事要忙,哪有空去陪吴老太太她们玩,便让护卫队长出面,看他要怎么处理都行,然后就拉着章朵梨忙去了。
东齐权贵应该知道雪橇这玩意儿,不过看到大雪成灾,也没想起这玩意儿,直到看到不少人用雪橇代步,他们才想起来,不过路上这些百姓用的雪橇只重实用,因此这些人就想到做雪橇生意,不想他们才打算筹备时,就看到瑞瑶教在东齐京城新开的铺子开卖了,做的就是装饰华美的各种雪橇。
而且也不知人家脑袋是怎么想的,竟然还有像马车一样的雪橇,有做实的,也有做成活动的,做实的雪橇,车厢拆不下来,不过窗板可拆,所以就算在雪橇里,也能轻松看到左右及后方。
至于做成活动的,遇到下雪或风大的时候,才把雪橇板下的隔板取出,嵌入雪橇的凹槽卡住,就成了遮风挡雪的车厢。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豪华型,和马车差不多,不过车底下不是车轮,而是像雪橇一样,这种大概就得用马来拉了。
瑞瑶教不止在东齐推出雪橇,赵国、南楚及北晋在不久之后,也跟着开卖。
中州大陆如今冬日气候严寒,北晋早就有雪橇这玩意儿,不过一般都是北地才有人用,一般人用的少,知道的人也少,可现在大家都知道这玩意儿,原来还能做得这么华丽。
而豪华型雪橇更是让各国上层人士大为欢欣,因为这款雪橇就跟平常的马车没什么两样,差别就在车底下的轮子和木刀,有座椅坐起来比普通的雪橇舒服,比乘马车平稳。
其实平价型或豪华型的雪橇,原本就都有,只是有想法的没钱,没钱的人家做出来的讲究实用性,而有钱的人家就算有想法,也没想到要去做,直到瑞瑶教的雪橇店开张,把他们的想法落实了,他们只要花钱就可以买到。
与瑞瑶教合作雪橇生意的张阁主,因此大赚一笔,张建乐帮着她爹做生意,跑遍整个中州大陆,眼界开拓不少,最重要的是,还在北晋觅得了如意郎君。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眼下,黎浅浅正请章朵梨画北晋的雪橇给她看,蓝棠也跟过来参与讨论,春江见她们说得兴起,便在一旁侍候茶水。
黎二老爷因为病得久了,整个人有些萎靡不振,听着管事禀报外头的事,说到吴宝珠来闹腾,他嗤笑一声。
“吴宝珠?吴大木那个憨货的女儿?哈!”为了蒋茗婷的事,他没少派人打听水澜郡王府的事,对吴大木这位参将的事,他是再清楚不过了。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多年,但吴大木之所以会得水澜郡王看重,就是因为他曾救了他的命。
三十多年前,水澜郡王才刚订亲,未婚妻是京里卫国公的嫡女,水澜郡王底下的人就怂恿他去庙里上香,说是多谢菩萨保佑,才能让水澜郡王如愿,得此一门贵妻,他那继母就再不敢对他下手了。
只是没想到,他继母没死心,派人在他上香途中暗杀他,只要把他杀了,世子之位就是她儿子的,而他的未婚妻便成了她儿子的未婚妻,反正跟她订亲的,是水澜郡王府世子嘛!
老郡王妃家里是有名的皇商,家里有钱,还结交不少京中权贵,老郡王丧偶后,也是看上她这点,才会娶她为妻。
只是没想到,人家心大得着,前老郡王妃留下了儿女,她就把人家女儿养废,然后一心想除掉世子,不过世子命大,一直惊险逃脱,没让她得逞,那次上香她下足了本钱,因为要是让他顺利成亲,等那位国公女儿进门成了世子夫人,想再下手就难了。
国公女儿出阁,肯定要带很多陪房,毕竟他们水澜城地处偏僻,与京城相比实在落后太多,国公府要是心疼女儿,这陪房绝对不少,而且大概还个个都很精明。
只是当时还是世子的郡王也不是傻的,做足了防备,可惜没料到身边的通房被买通了。
因为他要成亲了,所有的通房都要被打发出去,这是尊重未来的世子夫人,可这通房不想出去,她自小就因生得貌美,才会被世子挑到身边侍候,及长就顺理成章成了他的通房。
人美又心高气傲,一知未来主母是国公府的贵女,她就坐不住了,再得知所有的通房都要被打发走,她更慌了。
四下打听这打发走是何意思?
如果只是暂时离开世子身边,日后还能回来侍候做通房,她自然没有意见,可若是要将她们许人,从此再不能回世子身边,叫她怎能接受?
老郡王妃正愁找不到人手,没想到瞌睡就遇到有人送枕头,不好好利用一番岂不是对不起自己?
丫鬟以为老郡王妃给她的药,不过就是普通的春药,没想到会是软筋散,她给当时的世子送了加料的茶水后,就在廊下候着等药效发作。
她万万想不到,等到的会是一剑了结她性命的刺客,吴大木当时就在屋里侍候,他和郡王合作解决了刺客们,杀得累了,他便把丫鬟送进来茶水喝了。
后来再进来的刺客,全靠郡王一人解决,因为吴大木喝完茶后,整个人就像堆烂泥一般倒在地上。
水澜郡王杀到最后几乎脱力时,有个刺客前头装死,等到他欲振乏力时,跳起来打算给他致命的一击时,吴大木奋力跳起挡住了那一剑。
之后水澜郡王论功行赏,大肆封赏底下之人。
吴大木便被封了参将,只是往上呈报朝廷时,不知是谁说了句,不过是个郡王世子,有什么资格封赏人?
所以不止吴大木,那一批人里头,但凡要封官的全都被打了回票。
原本这也没什么,反正日后有机会,再行封官就是。
只是吴老太太早得了儿子要被封官的消息,不止把这事往外张扬,还大肆宣传,自己儿子救了郡王一命的事,搞得水澜郡王骑虎难下,也就是因为如此,后来再有机会给吴大木封官时,他便绝口不提了。
世人看事,多看表相,而不究其缘由,外人看郡王看重吴大木,便处处讨好巴结吴家人,殊不知,郡王之所以把吴大木栓在身边,其实是不愿他把自己轻信丫鬟,还差点被丫鬟害死的事说出去罢了。
黎二老爷身边侍候的人也都知道此事,还暗暗把坑儿子的吴老太太拿来和黎老太太相比,别说,两个老太太还真的蛮像的,都是专坑长子,偏疼次子。
第六百一十八章 生财有道
黎二老爷却觉得自己要比吴二老爷强多了!
至少他不像吴二老爷那么混,吴二老爷那是个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的家伙。
不过,吴家兄弟有个让他非常艳羡的地方,那就是,人家有儿子,还不止一个,而且个个都很健壮出息。
哪像他家,他大嫂死活生出个儿子来,可惜病蔫蔫的,好不容易得神医调养,才又生了个小儿子,小家伙倒是健壮活泼,但还小呢!而他自己,女儿一大堆,就是没半个带把的。
要是他哥多生几个,到时过继一个给他就好了,偏偏他大哥就那么两个儿子,大侄子都已经成亲生子,虽然他那侄孙身子骨也不怎样,可好歹他大哥总算有孙子了。
他倒是想把小侄儿过继到他们二房来,但那是他哥嫂的老来子,疼得很,肯定不会让给他们二房。
黎二老爷不禁又想到三房的两个儿子,怎么老三的命就这么好,夫妻两个一气生了四个儿子,要是当年小蒋氏和他娘没犯傻,把三房的小三卖了,把小四给害了,他也就不愁没孩子可以过继了。
他娘恨老三的姨娘入骨,有机会搓磨他就绝不放过,那会儿他也没想到,他娘会做得这么狠,竟然把孙子卖了,还是卖到东齐去,亏得这事被他大哥压得死死的,不然他娘肯定要被人戳脊梁骨。
他们家又不是穷得揭不开锅,得卖孩子,而且卖的还是已经被分出府庶子的儿子。
那时他们兄弟两,还以为再努力努力,就能生出儿子来,没想到……黎二老爷偶尔会想,是不是他娘做的太过份了,所以他们两房才会得了报应?
黎二老爷身边侍候的管事、小厮不知道,他这会儿想到那么老远去了,正吱吱喳喳的说着吴参将家的事。
吴参将这头衔虽只是水澜郡王私封的,可在水澜城和水澜郡王的势力范围里,却是很吃香的,要不然吴二老爷也不会处处受人追捧了。
“你说浅浅那丫头的人,真没买到银霜炭?”黎二老爷咳了一声,问身边的管事们,管事们苦笑,“二老爷是真的没有买到。”
其实他们也觉得奇怪,瑞瑶教的名头不小,怎么可能买不到银霜炭,可偏偏就发生了,叫他们百思不得其解。
“不会他们故意的吧?”为了不给他用,所以……黎二老爷忍不住往歪处想。
黎浅浅也觉得奇怪,瑞瑶教在这附近有分舵,也有货运的货栈,怎么可能真买不到?
章朵梨压根不知附近的大城有瑞瑶教的货栈,她对瑞瑶教不是很了解,黎浅浅她们也不会刻意去跟她说这个,所以当春寿提出这个疑问时,她不由拉着蓝棠问分明。
“难道是货栈的人故意为之?”不会是看刘二没跟来,故意刁难刘易?
黎浅浅摇头,“应该不是,好了,用一般的柴炭又不是不行,就别再计较这件事情了。”
没买到银霜炭也不错啊!要不然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应付吴家人?
其实还真不是货栈的人故意刁难刘易的人,而是今年的冬天下了好几场大雪,那些达官贵人们对银霜炭的需求量大增,而且刘易的人去货栈时,他们手头上的银霜炭已经告罄,就算知道他们是为教主而来,他们也没辙啊!
“也是,银霜炭可不便宜,咱们这儿还有那两位在,用量肯定少不了,要是都没得用,那还好,就怕有,量不多,那两位都吵着要,那才惨。”蓝棠想到之前季瑶深和黎二老爷为一点小事就争执不休的事,忍不住就打了个寒颤。
黎浅浅看她那个样子,忍不住笑了,“棠姐姐说的是。”
吴老太太派人把黎浅浅抓过去,她被刻意蒙在鼓里,但底下的人却门儿清,就算之前脑子不清,看到护卫队长之后,也都反应过来了。
看看人家那一身悍英气的站姿,眼厉的管事就看出来了,这个人是见过血的,被他那眼睛冷冷盯一眼,他就浑身冒冷气,全身直打颤啊!
向吴老太太回禀时,还有点回不过神来。
“人呢?怎么没把那死丫头抓过来?”不等吴老太太开口,吴宝珠就在丫鬟的撺掇下,抢先开口了。
管事们看她一眼,再转头望着老太太。“怎么样?人呢?”吴老太太大声质问着。
“老太太容禀。”管事上前低声把事情说了,吴老太太愣住,“你说那死丫头,身边的护卫是……”
“黎将军府的护卫队长。”回话的管事消息还算灵通,知道皇帝跟前,有一很得用的将军姓黎,之前虽说受了训斥,被勒令交出兵权,并命在家反省,不久之前传出他二哥去找他,说嫡母病了,要他跟他一同回去侍疾。
不过听说皇上让他移孝作忠,不允他离京,黎将军便让女儿随二哥同去。
原本以为运气不会那么好,遇上这家子,可看到那个护卫队长之后,他不得不承认,跟人家相比,自家,别说大少爷留下的护卫了,就是自家老爷,咳咳,好像也比不上啊!
吴老太太听了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的儿子,从小跟在他爹身边打熬筋骨,好不容易磨练出来了,能在郡王府里立稳脚跟啦!还立了大功呢!结果京里那些人,压根不知她儿子经历了什么样的凶险,才护住郡王的命,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把她儿子的功劳全给一笔勾消。
如今她儿子虽是参将,可这个参将却没得到朝廷认可。
连带着她也不是诰命夫人,人家称她老夫人,她听着心里实在是别扭极了,所以听说黎浅浅是货真价实的将军府大小姐,吴老太太着实难掩羡妒心情。
怎么人家小小年纪,就这么好命?
“怪不得那死丫头出个门,派头十足,祖母,您不晓得,我听丫鬟们说,那死丫头出门,就是数十人跟着呢!”
吴宝珠年纪小,对黎浅浅的羡妒之情更是掩藏不住,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
她们跟着祖母出门上香,身边不过跟着十几个家丁,护卫还是她哥留下来的,又想到黎浅浅坐在堂上,身边跟着众多丫鬟和仆妇,虽然自己身边也跟着不少丫鬟和仆妇,可是和人家的相比,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黎浅浅身边的人,穿着看似半旧不新,可是质料好,不说自己身边的人了,就是她穿的衣服,质料可能都没她们的好。
还有打扮,以前觉得她身边的丫鬟们穿的华美,首饰精致鲜亮,让她很有面子。
可现在回想起来,在黎浅浅身边侍候的人,粗一看似乎打扮得平凡无奇,可细瞧才会发现,她们身上首饰虽不多,但光那样一件,就足抵她那些丫鬟们身上所有的首饰。
吴宝珠突然感觉脸上**生疼,因为她以为黎浅浅主仆穷,又是商户人家,所以拿她爹的名头去压人,还洋洋得意,自己的下人穿戴奢华,却不知,人家的下人身上的一件首饰,就足抵她下人身上所有首饰。
人比人真真是气死人!
“黎将军?”吴大太太从外头进来,“姓黎的?”她转向身边的丫鬟,得了丫鬟肯定的颌首后,才对上首的婆婆道,“和郡王世子新纳小妾的祖母,一起入监的老太太不就姓黎?难道两者之间有所关连。”
“你们在说什么呢?”吴二太太掩袖轻笑,“不是吧?怎么这么巧,竟然遇上黎将军的千金?”吴二太太笑得花枝乱颤,吴大太太看得直皱眉头,吴老太太则是重重一拍桌,“行啦!你瞧瞧你,都多大年纪了,还这般作派,也不怕宝珠笑话你,没个为人长辈的样子?”
吴二太太笑着福了福,“娘教训的是。”
见媳妇服了软,老太太自不好直揪着这事不放。
吴二太太悠然坐定后,端起了丫鬟送上的香茗,慢条斯理的拨着茶碗里的浮沫,她嘴上的笑意却久久不去。
吴宝珠为了银霜炭的事,跑去为难个商户人家的姑娘,实在是大笑话啊!堂堂参将家的小姐,为了丁点小事去为难人,还想占人便宜,啧啧啧!亏大嫂还老端着张端庄得体的脸教训她,哼!她虽然贪小便宜,可从没像她们家吴宝珠那样。
想占人家便宜,白拿人家的炭不给钱,还端出她爹的名头想压人,结果被狠狠的打脸啊!哈哈哈哈哈!
什么商户千金,人家那是货真价实的将军府大小姐,老太婆竟然还派人,说要去把人家抓来,抓来干么?打自己的脸吗?
吴二太太觉得这辈子就数今天最痛快了!看老太婆和大房被打脸啊!
吴老太太扫了两个媳妇一眼,再看二媳妇脸上的表情,哪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冷哼一声,看着长媳本想训斥她什么,可是看到长媳冷静的双眼,她又说不出话来了。
“母亲,媳妇之前听老爷说,郡王之所以会答应,世子纳蒋家小姐为妾,便是看在蒋姑娘的姑祖母,是黎经时将军的嫡母之故。”
说穿了,就是看在黎经时是皇帝跟前得用之人。
然后,她家女儿吴宝珠竟然去为难黎将军的闺女?这事要是让老爷和郡王晓得了……
吴老太太听她这么一说,当下就蒙了。
怎么就这么巧啊!
“那,那现在,怎么办啊?”
“咱们先按兵不动静观甚变吧!”吴大太太暗自叹气,不然还能怎么办呢?现在只能期盼,黎将军的女儿不会跟他们计较才好。
黎浅浅才没功夫搭理她们,不来闹腾自是最好。
她和章朵梨、蓝棠等人,把她们讨论的雪橇图画出来,还跟护卫队长他们请教,最后才拍板定案,章朵梨又花了几天时间重新腾过,其间又触发灵感,另外添加了好几张设计图稿,如此一来,就不能用鸽卫的管道寄送。
只好送去凤家庄的分舵,请他们尽快送到东齐,交到黎漱的手上。
凤家庄分舵接到来自黎浅浅的委托,当下不敢怠慢,立刻派专人送往东齐,东齐雪灾还在善后中,不过凤家庄的人着实厉害,短短半个月,就将那本厚厚的设计稿送达。
也亏得他们动作迅速,再加上凤公子的人脉,雪橇专卖店方能顺利进行。
张阁主将十三皇子的兵工厂外的机关破解后,就全力投入雪橇的研发中,十三皇子得知兵工厂被毁,已是一个月后的事情了。
兵工厂里的驻军和总管全都跟着兵工厂一起烟消云散,张阁主破解的这一处,是十三皇子最早建立的兵工厂,规模最大也最完善,毕竟在此最上心。
所以他不惜拐骗张阁主,好为此地建立最安全的防护,这么多年以来,就算他身份败露了,此地依然安全无虞,没有宵小来作怪,外头的机关甚至被驻军们讥嘲是废物。
他们绝对想不到,机关被破解之后,兵工厂的覆灭就在倾刻之间,快到让他们猝不及防。
要不是负责采买的管事,办好事回去发现机关不动,他进不去,立刻十三皇子的人通报,怕还没人发现兵工厂出事了。
“都是一群废物!”得知消息的十三皇子气急败坏的扫落身前的茶具。
“你们怎么会没有发现?难道之前没有任何征兆?”
回禀的总管摇摇头,根本不敢提醒主子,他们早就接获消息,也都禀报主子了,只是主子忘了,没有发话怎么处理,现在兵工厂毁了,再说这些就像在放马后炮,于事无补不说,还可能惹主子迁怒到自己身上,还不如老实挨训吧!
“到底是什么人,把兵工厂给毁了的?”九皇兄?不像啊!那会是谁?
十三皇子把诸皇子一一思虑一回,可在他看来,他这些兄长们都不像有这能耐的,再说了,他那机关可是请人设计的,听说他出手的机关,绝不可能轻易被破解。
难道有人知道是谁设计的,特意去把他请来破解?
可能吗?
十三皇子开始怀疑起身边的人,当年请张老爷来东齐为他设计机关,知道的也就他身边的亲信,若他们没有说出去,谁会知道,他那兵工厂外有设机关?
十三皇子绝对想不到,世上有这么巧合的事情,竟然让黎韶熙他们误打误撞,找到了机关设计人来破解这个机关。
只能说,十三皇子不是真龙,注定坐不上东齐皇帝的宝座。
因为这座兵工厂被毁,十三皇子对其他几座兵工厂的安全措施便提高了,他陆续发出密令,令各兵工厂戒严,务必小心防范,若有陌生人在附近出没,便格杀勿论。
他万万想不到的是,就因为他发布的这道密令,反倒令这些原本隐密不为人知的兵工厂一一曝光。
因这几座兵工厂是后来兴建的,张老爷彼时已然回南楚去了,十三皇子虽然富有天下,但总想着,等这些兵工厂都筹办好上轨道了,再去南楚请张老爷来一趟,为这几间兵工厂设立机关,反正都要请他来嘛!请他走一趟和为每间兵工厂走一趟的价格,可是天差地远啊!
十三皇子到底是商人出身,对此自然算得再精不过。
倒是没想到,再也不用请张老爷走这一趟了。
九皇子的人早就到密报,知道十三皇子私设兵工厂,且还拥兵自重,只是苦于没有实证,本来还以为被骗了,没想到派人盯梢数月未果,正打算将人撤回的时候,竟然接到线报,一举破获了十三皇子近十处的兵工厂
看着那些上好的兵器,九皇子妒恨得眼睛直冒火,心说,怪不得十三这么有钱,原来都是靠倒卖武器赚来的,真是生财有道啊!
第六百一十九章 去处
因着这事,九皇子把十三皇子给恨之入骨了。
看看十三赚钱如流水,自己呢?苦哈哈的挣那么一点钱,还要看妻子和小舅子的脸色。
九皇子一想起来就觉得呕啊!
十三皇子是恨不得把九皇子给撕了!
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兵工厂,竟然就这样被九皇子的人给毁了!
凤公子和黎韶熙合作,在皇子之间挑拨离间,之前就已经把东齐搅得一团乱麻,现在再加上十三皇子兵工厂的事情,这场风云就更加诡谲多变了,原本黎韶熙以为还小的皇子们,竟然也在支持者们下,加入了战局。
黎经时为此还颇感惊讶,接着就开始担心了,深恐东齐皇子们间的争锋,会漫延黎漱倒是见怪不怪的安抚他,“虽然年纪不大,但他们到底都是皇子,怎么可能对那把椅子没有想法?就算没咱们搅出这事,他们也会这么做,不过迟早的问题。”
黎经时不傻,只是他懒得去想这些事,黎漱点拨几句,他也明白过来了,不过心情还是不佳。
黎茗熙领兵暗中埋伏在几处兵工厂附近,九皇子的人破坏完兵工厂,就遭遇伏击,这些人建了大功,正沉浸在成功的喜悦中,被黎茗熙他们一击覆没,黎韶熙派出去的其他小队,也都顺利得手。
九皇子虽然成功破坏了十三皇子所有的兵工厂,却也同时损失惨重。
十三皇子的兵工厂被毁,损失的不止是那些工匠,还有当初从张阁主那里弄来的设计图。
至于其他皇子们,除六皇子因为按兵不动,所以没有损失外,其他皇子的人手也有折损,不过他们的人,不是被九皇子的人误当成是十三皇子的人被杀,就是被十三皇子的误认为是九皇子的人而被杀。
偶有被其他皇子的人趁乱浑摸鱼所杀,但大头都在九皇子和十三皇子身上,仇恨值妥妥的压在他们两人身上。
东齐皇帝多病,又遇冬雪成灾,本就忧心国事,原本只有两个儿子争出头,他睁只眼闭只眼没怎么放在心上,可是现在连还没成年出宫开府的皇子们也掺和进去,让皇帝不知该气还是该忧。
朝臣们争相要站队,想要拚个从龙之功,不过这从龙之功也不是轻松可得的,想要得到这份殊荣,付出的代价可不小,故此花在正事上头的心思就大大减少。
赈灾款迟迟不到位,底下百姓哀鸿遍野,皇帝却被蒙在鼓里,直到六皇子遇到行刺重伤,事情才爆发开来。
行刺的是雪灾中受难的灾民,他们只是寻常老百姓,这次大雪成灾,他们家园被雪压垮了,家人被压在房子底下,本来还在呻吟求救,但苦等不到救援,他们及时逃出的,只能徒手救援,可惜,他们本就在逃命时受了伤,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家人痛苦而亡。
断垣残壁下,他们没有食物充饥,天寒地冻没有可御寒的衣物,饿死的、冻死者众,也不知是谁登高一呼,说是要进京,找人讨公道,一群人就呼拉拉的来了。
他们对京城根本就不熟,会攻击六皇子,纯属误打误撞,瞎猫碰到死耗子,运气啊!
皇帝得知后,心疼儿子,派了太医院院正亲自去为六皇子疗伤,补药和药材流水似的送进六皇子府。
其他皇子见六皇子得帝宠,都蛮眼红的,可叫他们也如法炮制,谁也不肯干,谁晓得他们那些好兄弟们,会不会趁机要了他们的命?
不过六皇子是该说他好运还是命差呢?难得出门一趟,竟然遇到灾民行刺,虽是得了皇帝看重,但也不知他受的伤,养不养得回来。
黎漱他们对此并不在乎,他们关切的是,十三皇子的兵工厂是不是已经都毁掉了,他手上还有没有袖弩,他的人手里还有没有袖弩?最重要的是,他手里的设计图是不是都已经被毁了。
会作袖弩的工匠,已经随着兵工厂消失了,这些都确认后,他们也就能打道回府了。
而韦长经过蓝海妙手回春,情况大有进益,现在的他已经可以自行坐行,嘴还歪斜着,不过已经可以说话,再治疗一段时间,说话时也不会再含糊不清了,对此,府中几个姨娘高兴不已,而方束青可就头疼了。
她和程樵房的事已经人尽皆知,之前还能在韦家为所欲为,便是有九皇子为程樵房撑腰,她生下的儿子是韦长名义上唯一的儿子,韦长中风躺在床上要死不活,韦家所有的一切,都将由他来继承。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眼看着美好的日子就在眼前。
谁晓得,一朝风云变色!
同九皇子反目,腿断都是小事,要紧的是蓝海他们竟然来了。
蓝海的本事她是知道的,毕竟她在凤家庄住过好长一段日子。
知道凤公子也来了,方信怀还想去同他诉旧情,请他帮帮他们姐弟一把,这可把方束青吓坏了,要知道,凤老公子夫妻等于是死在她手里的,虽说始作俑者是长平公主,但方束青在其中却是起到很大作用。
若不是方束青,长平公主就算有心要对付凤家庄,也不可能轻易得手。
她和凤公子兄弟有着杀父杀母之仇,她弟却还想着要凤公子帮她?这怎么可能?
不过就算方信怀不死心,想要见凤公子,求他帮助他们姐弟也是徒劳无功,因为玄衣他们怎么可能让他见到凤公子。
为此方信怀数次怒极大闹,这是他姐夫的家,他做为小舅子,难道要见姐夫家的一个客人也不成?
结果把孟达生招惹来。
孟达生的姑祖母是韦长的原配,方信怀的姐姐不过是韦长的小妾,那个亲戚更亲近,不用人说,韦家的下人一看就知,而且,韦长没病倒前,对孟达生可是极好的,相较之下,方信怀这位九皇子的乘龙快婿,真及不上孟达生要紧。
方信怀受气后,找上自家姐姐商议,决定要给凤公子等人一个教训。
“这家伙是不是傻的啊?”黎漱接获鸽卫们通知后,忍不住开口询问谨一。
谨一鄙夷冷笑,“他要真是聪明,也就不会听任其母和姐妹行事了。”
说的也是。
方信怀读圣贤书,明知其母心术不正,并不劝解,他身为独子,若他对方夫人的作为表示不满,方夫人就算有什么打算,为了儿子的前途,多少会收敛些,但方信怀自始至终都不曾表示反对。
不曾表示反对,就是默许了。
也许方信怀会反驳,说自己不曾同意母亲改嫁,也没同意她们对凤老庄主夫人使坏,或不想娶凤乐悠,但在凤家兄弟眼中,冷眼旁观这一切的他,其实和他的母姐一样,罪孽深重。
然而在方信怀心里,母亲和姐姐他们做的事,不能怪责他,他没有错,所以他才会想着要凤公子帮忙他和方束青,凤公子不见他,就是小鸡肚肠,爱记仇。
故而他才会理直气壮的,想要给凤公子他们一个教训。
凤公子对方家姐弟恨之入骨,恨不能将他们姐弟两挫骨扬灰,以报爹娘在天之灵,知道方信怀想见自己,他全身的血液都在叫嚣着,要让他们血债血偿,玄衣看他情况不对,做主拒绝方信怀的求见,之后还忐忑不安的跑来跟凤公子请罪,说是自己越过主子擅自做主云云。
凤公子见他不安,便罚了他半年月俸,可在写给黎浅浅的信里,却是颇为自得,因为玄衣虽是越过他擅自做主拦了方信怀,但那表示他是知道他这主子的,为了保护他,才不让他见方信怀。
“虽知他是好意,不过此风不可长,所以还是罚了他半年月俸。”黎浅浅看着信中凤公子所言,忍不住就笑了,提笔回信给他时,就建议他,要是觉得亏待了玄衣,不妨在别处奖励他。
凤公子接到回信的时候,眼睛都乐弯成一弯明月,玄衣也很开心,虽然被扣了半年月俸,但公子说他这段日子辛苦了,特地给他发了个红包,红包里的银票,银票面额足比他半年月俸还多。
谨一看他那傻样子,简直惨不忍睹,手心发痒,几乎要忍不住狠拍他后脑一记。
而黎浅浅他们在把雪橇设计图送出去后,就启程往水澜城去了。
吴大少爷接到亲卫们通知,匆匆赶到时,正好在路上与黎浅浅她们擦身而过。
他一抵达客栈,还来不及下马,就急急问来相迎的管事,“黎将军的闺女可还在?”
“走了,一早走的。”管事是吴大太太的陪房,也是亲信,为自家大少爷错失良机很是扼腕。
吴大奶奶去年年中时,因难产过世,只留下一个体弱多病的儿子,吴大太太一直在帮长子相看,就等媳妇孝期一过,就给儿子娶继室。
只是左看右看都没看到合意的,原本以为黎浅浅是商户女,所以并不在意,后来得知她是黎经时的女儿,这才有些重视起来,然后就想到黎浅浅年纪不小了,该要相看婆家了,如果自家长子娶了她,不止对儿子的前途有所帮助,就是对丈夫,也是好处多多。
至于黎经时可能不会乐见女儿给人当后娘,那也不是难事,反正她那长孙身子骨弱得很,养不大很正常。
管事才得了家里婆娘交代,要他想办法让大少爷和黎浅浅相遇,他没想到黎浅浅他们那么早就出门了。
“怎么走得那么早?”吴大少爷不悦问道。
管事赔笑,他哪知道人家为何那么早走?总不会是看穿了他们的心思,才故意早走的吧?
黎浅浅她们之所以早早出门,为的就是不想再被黎二老爷和季瑶深她们两拖延了。
之前几次要启程,就因为这两尊大佛之故,一拖再拖,又怕再拖下去会遇上下大雪,最后只得通知所有人今日出发,但却是瞒着黎二老爷和季瑶深,天没亮就出发,至于他们两,黎浅浅派人将他们直接打包上车。
等他们从睡梦中醒来,已经离开客栈在路上了。
黎二老爷毕竟年长些,起来之后,不过略撒气便过了,季瑶深倒是想撒泼,不过黎浅浅派人过去,轻轻飘的一句,再要闹腾就请自便,她不奉陪了,季瑶深听完后便老实了。
要知道平亲王妃可没给她什么钱,这一路上所有的开销,全都是黎浅浅买单,就连她身边侍候的下人,也全都是黎浅浅置办的,要是她真把自己扔下,她只能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被卡在路上了。
当即就老实了。
这两人总算老实了,护卫队长可算松口气了,天晓得这两人有多会闹腾。
走走停停,好不容易来到水澜城。
黎浅浅她们直奔黎大老爷新置的宅子,黎大老爷接到消息,急急忙忙出来相迎,黎浅浅下车与他见礼,命人把黎二老爷的车抬进去。
“这是……”只让二弟的车进门,难不成这丫头不进来?
“我们在水澜城有住的地方,我们人多,就不在大伯父这里叨扰了。”黎浅浅淡笑道,“你们先过去安置,我进去跟祖母请安。”交代蓝棠她们一声后,马车就在护卫队长带领下走了。
至于季瑶深,见黎浅浅下车,她也跟着下车,没想到她才下车,就见黎浅浅的车走了,她一时有些慌,忙快步走到黎浅浅身边,正好听她说,要进去向黎老太太请安,便也道,“我也去,我好久没见到姑祖母了。”
其实季瑶深以前一直称呼黎老太太为祖母的,可后来上了闺学,才改了称呼。
多年不见,姑娘十八变,黎大老爷对黎浅浅印象太过深刻,且她的长相是揉合了黎经时和长孙氏夫妻的长处,所以黎大老爷一眼就认出她来,可是后头这个姑娘,他就不认得了。
因为季瑶深的相貌比较像她爹,与大小蒋氏姑侄只有一分神似,直到她开口说要去见姑祖母,他才恍悟过来,这是小蒋氏的女儿。
他心情有些复杂的看着季瑶深,其他人也看着她,从莲城跟过来侍候的人不多,大多是在水澜城新买的,见季瑶深一身穿着打扮十分讲究,便向其他人打听,得知这位竟是京里平亲王的闺女儿,大伙儿不由惊呼。
没想到亲家老太太家,竟然有个亲王府的曾外孙女啊!
季瑶深很享受万众瞩目的感觉,就见她一脸自得的亭亭玉立任人注目。
黎浅浅对此有些无语,反正她是把人送到水澜城了,接下来看她要住在黎家,还是蒋家都成,反正不归自己管了,
第六百二十章 酸涩
水澜城多水,除了供车马行走的车道外,还有水道,供船只行走,城中除了大小水道外,还有数座大小不等的湖泊,城外还有两座码头,供往来船只停泊,水澜郡王府豪奢,在最大的那座码头附近,建了座专用码头,码头上停了数艘大船,几乎能与白船长的船相媲美。
瑞瑶教在最大的那座码头旁,开了家酒楼,在小一点的码头外开了饭馆和茶馆,此外还开了杂货铺,专卖南北杂货,这间杂货铺还是当初跟吕大小姐合作时开的。
现在双方虽已无往来,但曾经的四长老,现在瑞丰货栈、四海商队总负责人张建业,早早就另寻合作对象,现在这家四海杂货铺生意很好,想要什么稀罕物,提前跟掌柜说,若商队有要出去,或货栈里有货,就可轻松买到。
当然,既然是稀罕物,费用自然不低,不过会购买稀罕物的,家里都是有家底的,因此也不在乎花那些钱。
久而久之,四海杂货铺的名号打出去了。
至于酒楼、饭馆和茶楼,生意也都不差,所以张建业早早就在水澜城置办了家产,更在此建了瑞瑶教分舵,这些商号的事虽都是由他来管,但有什么突发大事,铺子掌柜应付不来时,就由分舵主做主。
黎浅浅说她们有住处,说的就是水澜分舵,不得不说张建业的眼光不错,分舵就设在水澜城中景致最为秀美的清水湖旁,附近住的都是水澜城的达官贵人。
蓝棠她们离开黎大老爷的住处后,就直奔水澜分舵,分舵主早接到消息,领着分舵的人在大门口守候。
看到车队来了,他忙上前相迎,见蓝棠她们下车,他看着章朵梨一时有些失神,还是副分舵主及时扯了他一把,才让他回过神。
他们以前只远远的看过黎浅浅一面,那时的她还是小小软萌的小女孩,矮到构不到桌面上的纸,站在椅子才能在桌上的纸上写字,时隔多年,他们还真看不出来,眼前这两位美貌少女,哪一位才是他们教主。
他们依稀记得,张总负责人的妻子曾说,教主生得像是菩萨跟前的玉女,那么教主会是这位绝美的姑娘?
“教主刚刚去看黎老太太了,让我们先过来安置。”云珠看他们死盯着章朵梨,心下暗叹,章小姐实在生得太漂亮了,走到哪儿都是被紧盯着瞧,亏得她心大,要不然老这样被人看,可真是不好受。
章朵梨早习惯被人紧盯着看,并没把分舵主等人的视线放在心上,她和丫鬟们正在说笑。
蓝棠见他们还要纠缠,不耐烦的问,“我们的住处在哪?赶紧带我们去安置,别一会儿你们教主回来,我们什么都还没弄好。”
分舵主这才反应过来,亲自带路领她们去早命人收拾好的院子休息。
而黎浅浅这里,黎大老爷领着她和季瑶深去见黎老太太,黎老太太屋里很安静,几个丫鬟和仆妇坐在廊下,她们边做针线活,边小声的说笑,声量很小,看起来应该是习惯了。
守门的婆子看到大老爷过来,就派人过来通知她们,所以一发现门口有动静,她们就放下针线站起来。
黎大老爷朝她们点了点头,就领着黎浅浅她们进屋去了。
“咦?怎么有两位三房的小姐啊?”一个丫鬟好奇的问。
“两位小姐都好漂亮耶!”年纪较小的一个丫鬟摸摸自己的圆脸,有些羡慕两位小姐的相貌。
“那个个头较小的小姐比较好看,另外那个,看起来就很高傲。”这是年纪大些的嬷嬷的看法。
一个随老太太从莲城来的丫鬟则道,“个头小些的小姐才是三房的小姐,高点的那个,应该是平亲王的女儿。”
她这么一说,其他人也都反应过来了,早前就曾听人说过,老太太娘家有个侄女,高嫁进什么亲王府,听说前两年还给亲王生了儿子,原来她还有个女儿啊!看起来这个女儿不怎么好相处呢!
外头丫鬟仆妇们议论纷纷,屋里却是落针可闻,黎大老爷领着黎浅浅她们进到内室,内室里头,黎大太太和黎二太太都在,看到黎大老爷进来,黎大太太提裙上前,然后就看到了黎浅浅。
不期然的,大太太浑身抖了一下,虽然黎浅浅没有做什么,不过大太太想到了她不小心听到的一些旧事,心里就有些气虚。
黎浅浅并没注意到她的不对劲,倒是春江注意到了,多瞧了她好几眼,大太太本就气虚,被她一看更是感觉心虚,不多时就找了由头溜了。
黎二太太一直给人的印象就是柔柔弱弱的,不过黎浅浅知道,这个女人可不简单。
黎老太太如今老是病,有一多半是拜她所赐,不过因为她表面功夫做的好,所以家里也没人怀疑是她暗中动手脚。
黎浅浅之所以会知道,自然是拜鸽卫们所赐,她之所以没让人揭穿她,为的是不想让黎老太太身体一好,就又开始作怪,鸽卫们其实也起到了防范的作用,没让二太太一气之下对老太太下狠手。
黎二太太笑嘻嘻的上前,向黎浅浅嘘寒问暖,黎浅浅脸上带着浅笑,对她的问话一一回复。
黎老太太半坐半靠在床头,她微眯着眼,似乎想要看清眼前的人。
待她看清楚黎浅浅的样貌时,忍不住惊呼一声,“鬼!”
黎大老爷脸都黑了!什么鬼啊!“娘,您眼花了吧?青天白日的哪来的鬼?”
黎老太太的情绪却很激动,黎浅浅歪着头看着她,若有所思的看着黎老太太良久,黎大老爷看他娘情况不对,急急跳脚,派人去请大夫来,又要安抚他老娘,因为老太太的情绪太过激动了。
大夫曾经警告过,要是他娘老这么情绪激动,也不用再请他来了。
为什么老太太看到自己,冲口而出就是一个鬼字?
是自己长得像谁,而那个人已经死了,所以她才会这么喊?自己长得像谁?除了黎经时就是长孙氏了,还有谁?哦,不对,还有一个人,她还会像她爹的生母,那位早死的姨奶奶。
难不成她亲祖母的死,有蹊跷不成?
其实深宅大院里头,所有的女人就守着那一亩三分地,守着一个男人,怎么可能和平共存?老太太是正室,进门时十里红妆,妾室呢?仗着男人宠爱,有些眼皮子浅的,就不把正室放在眼里了。
黎浅浅不知道,她那位早逝的亲祖母是不是也是这样,但看老太爷一死,她就立刻令她爹热孝中娶妻,成亲隔天就把人分出去,可见是恨毒了她爹,所以祖父一死,她就立刻把人赶出去。
至于让她爹热孝中娶妻,无非就是想断了他的前途。
就是嫡母之命,不得不从之,但在亡父热孝期成亲,不管起因为何,都会令人为之侧目,如要参加科举,肯定会受到不小的影响。
就不知她爹能健健康康长大,是黎老太太能力太差呢?还是老太爷护子心切,没能让她得逞?
黎浅浅心里虽然闪过这么多念头,可面上却丝毫未显,但因心不在焉,所以她也没发现,面前的黎二太太在听到黎老太太喊那声鬼的时候,脸瞬间扭曲了下。
倒是一直盯着她的春江发现了,她不由好奇的转头看黎老太太,她是看到自家教主才喊的那声鬼?还是因为看到黎二太太才喊的?
春寿就没那细心,她站在黎浅浅身后,旁边就是季瑶深,也就是说,她防着季瑶深靠她家教主太近。
季瑶深的丫鬟自然是看在眼里,心里颇为不平,她家小姐可是亲王府的小姐,黎教主不过是个江湖人,就算她爹是将军,那又怎样?她家小姐可是皇室宗亲。
季瑶深还沉浸在乍见黎老太太的震憾中,印象的老太太是个很精神很富态的老太太,身上总是梳理的整整齐齐,还熏着香,记得初见时,老太太和蔼可亲的模样,让小小年纪的她,在隆冬的深夜里找到了依靠。
自那之后,她就把老太太当成靠山,只不过老太太心里,最重要的不是她,而是她娘。
想到黎二老爷对她娘做的事,之后爆发开后,老太太让黎二老爷把她娘收进房,季瑶深不能说没有气,当初既然要逼三房媳妇给她娘让路腾位置,为什么不把事情做好?
为什么没有把她们母女记入祖谱,为什么要留下这么一个漏洞?
季瑶深和黎浅浅一样,心神电转想了许多事,不过面上都没有表露出来,她到底在平亲王府也住了好些年了,这点城府还是有的。
黎老太太这厢却似入了魔障般,不断的尖叫闪躲,还抓了床上的枕头就往外丢,若非是中了风,手脚不灵活,才没让她砸到人。
不过黎大老爷的脸已经黑如锅底,他娘这是怎么回事啊?不求她老人家给他长脸,但好歹别给他扯后腿行吗?
显然母子两没有灵犀一点通,老太太兀自故我,大老爷却不想再让她丢人。
“你祖母自被人所害,关进牢里数月后,神智一直不怎么清楚,今儿也不怎么回事,老是这般失态。”
“大伯父别愁,我这次前来,还请神医的女儿同来,我棠姐姐医术可是得她爹传授,还带了不少神医精心研制的药丸来,相信双管齐下,肯定能让祖母的病情大有进展。”
黎大老爷听了眼里总算露出笑意来,正要拱手道谢,却被不期然而至的枕头砸到脑袋,一时间整个人有点晕眩,差点就站不稳,黎浅浅看他情况不太对,忙朝春江使了个眼色,春江很快就挪过去,伸手在他手腕上探了下,然后对黎浅浅微颌首。
黎二太太看到这一幕时,紧张得整个心都提起来了,唯恐黎浅浅她们看出什么来。
因黎老太太情绪失控,一直无法平静下来,黎浅浅决定不要再留下刺激她了,免得日后老太太有个什么事,把责任推到她头上来。
季瑶深原想跟着走,不过黎二太太拉着她不放,似乎有数不尽的问题要问她似的。
最后还是黎大老爷看不过去,“孩子远道而来,你要问什么,不能等她休息好了再来问?”
黎二太太立刻像见了猫的老鼠似的畏缩成团,“是,大哥说的是,都是我不好,让孩子受委屈了。”边说还边伸手要去拉季瑶深,跟她赔不是。
季瑶深其实对二太太的感觉很复杂,初进黎家时,二太太和大太太都很疼她,照顾她,还会叫她们的女儿带着她,只是随着时间的过去,她慢慢长大,她娘也和二老爷搅和在一起,面对身为正妻的二太太,季瑶深为娘亲伤害到她的作为深感歉疚。
另一方面,她又嗔怪她身为正妻的毫不作为,为什么她不管管她的丈夫,任由她的丈夫这样四处拈花惹草,要不是她丈夫勾引她娘,她娘好好的坐着三房正妻的位置,她也不必陷在平亲王府的内院里,天知道,她这些年过得有多辛苦。
她避开了二太太的手,摇头道,“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娘和弟弟在府里都很好,王妃仁慈,御下宽和,所以我们在王府过得很好,若是过得不好,王妃也不会答应让我来水澜城了。”
说的也是。黎大老爷没想太多,见她说的合情理,便让人领她去歇下了。
黎老太太自黎浅浅离开后,也慢慢恢复平静,不过,她还是有些怕,怯怯的朝儿子招手,黎大老爷走过去,就被她一把攒住手臂,“那个丫头,不会再来了吧?”
“不会。”黎大老爷安抚着老娘,黎老太太对他说的话不是很相信,一再追问,问到大老爷都快要疯掉时,她才问起小儿子来。“她来了,那你弟呢?怎么没看到你弟?”
“二弟这回可遭罪了,半路上病了一场,又遇上今年大雪不断,好不容易才把病养好。”这是黎浅浅跟他说的。
“病了?那……”黎老太太一着急话说开始说不清楚,急得她眼泪都掉下来了。
大老爷暗叹口气,又开始新一轮安抚大戏,好不容易把老太太安抚下来。“他这一路也累了,大夫说让他好好休息,明儿等他醒了,我立刻让他过来跟您请安。”
“别,别吵他,你可别去吵他睡觉。等他睡饱自然醒,听到没。”老太太没听到长子的回答,伸手往他手臂上用力招呼下去,疼得大老爷的脸皱成一团。
“听到没?”
“听到了。”大老爷暗摇头,他娘偏疼小儿子,一直都是如此,都这么多年了,早就该习惯了,可为什么心里还是觉得酸涩呢?
第六百二十一章 晦气
“真是的,老太太竟然看着我们家教主喊什么鬼啊鬼的,真是晦气。”春寿边整理东西,边向春江抱怨。
春江瞪她一眼,“赶紧做事,多什么嘴?”
“本来就是嘛!”春寿嘟着嘴抱怨。
叶妈妈抱着一迭刚烫好的衣服过来,伸手戳了春寿额头一记。“你啊!怎么老是这么不走心?”老太太看着她们家教主喊什么鬼的,这话是能随便说的吗?要是传出去怎么办?
“祖母无非就是睡得迷迷糊糊的,看到我时,以为看到了从前认识的人罢了,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叶妈妈把衣服交给春江,然后才对春寿道,“不管老太太说些什么,都不关咱们的事,再说,老爷早就被分出去了,教主来探望病重的老太太是咱们老爷有心,老太太心里若因此有什么打算,那就奢想了。”
叶妈妈并没有跟着去看黎老太太,不过鸽卫们时时都在打听消息,可是从侍候二老爷的下人口中,得到不少消息,其中最重要的一条便是,老爷的亲娘当年的死。
听说这位容姨娘不喜欢吃糯米的东西,汤圆、粽子等物,她全都不吃,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可那年她却吃了青,然后就这么噎死了。
有人说是老太太下的手,也有人说是当时府里新得宠的姨娘做的,也有人说,容姨娘之前害死了另一位姨娘的儿子,所以那姨娘为儿子报仇,才对她痛下毒手。
总之是众说纷纭,老太爷当时带着三位少爷出门去了,等他们回来时,府中一切如常,只是少了位容姨娘,她住过的地方,在她死后七日就因一场大火而烧得精光。
最令府中人觉得奇怪的是,走水那时天下着大雨,可饶是如此,火势依然凶猛完全没被雨势浇熄,反倒更加旺盛,黎经时当时还小,出门前还软软香香抱着他,跟他交代,出门在外要乖乖听父亲的话,不可以调皮的姨娘,就这么被埋到地里了?
她住的地方被烧成一片断垣残骸,住在她左右的两位姨娘,住处也被烧毁,幸而她们命大,及时逃出来。
但侍候容姨娘的丫鬟,却一个都没逃出来,听说那屋里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声息,就好像屋里的人早就死了似的,事后收拾时,屋里角落蜷缩着两大一小的尸体,大的,应该是容姨娘屋里的嬷嬷和大丫鬟,小的应该是小丫鬟。
有人说,是火势太大,她们眼看逃不出去了,才会缩在角落里了,然后被活活烧死,可是,若真是如此,为何没听到她们的呼救声?
不过老太爷他们回来时,不止容姨娘已经下葬,就是火灾里被烧死的三人也已经入土为安。
所以再多的疑惑不解,也都被掩埋在时光之河中了。
叶妈妈深知深宅大院里,不可能一片祥和,所以她也没让鸽卫们瞒着黎浅浅,在她看来,黎老太太虽然重病在床,但心里肯定在打什么主意,不然怎么会让她最心爱的小儿子千里迢迢的跑到京城去,难道就只是为了把黎经时叫回来侍疾?
当然,也不排除是二老爷自己贪玩儿,想趁机去京城走一遭。
不管她们母子打什么主意,他们这头都要做足准备。
只是以前黎家人也不是没和他们接触过,那时可都不曾说起老爷生母的旧事,为何这次如此轻易就宣诸于口?要说这其中没问题,叶妈妈是不相信的。
黎浅浅听完自家亲祖母的事,眼睛微微一眯,要说以前的事情,谁最清楚?她相信大太太妯娌两都不是很明白,既然容姨娘死后,她身边侍候的人就全都烧死了,想来也不会有人想着要给她报仇,故意将这消息透露出来。
思忖良久后,她让人把刘易找来,“派人去南城查查容姨娘和她身边的人,可还有什么亲人,嗯,要好的人也要查,还有就是,看看容姨娘在世时,她和她的丫鬟们有没有救助过什么人。”
刘易点点头,“不过容姨娘已经过世许多年,就怕这些人不好找。”
“能找到最好,找不到也不要紧,我只是怕有这样的人存在,然后被有心人所利用了。”
刘易一凛,郑重应下。
分舵主派人来请黎浅浅去赴宴,道是洗尘宴,黎浅浅应下,稍晚就领着蓝棠和章朵梨等人前去赴宴。
黎浅浅年纪虽是最小,个头也最矮,但气势却是最足,就见她在分舵主和副分舵主的陪同下,走进宴客厅,这宴客厅是五间不格断的大厅堂,平日里,以扇屏风隔出堂屋和次间梢间来,可今日扇、屏风全都撤下,摆上了十几张十人座的大圆桌来宴客。
今日算是分舵里的宴会,没请外宾,全都是自家人,黎浅浅身为教主,站在上首受了他们的礼,底下的人看到她,都有些惊讶,这么一个小女孩,当真是他们的教主?
水澜分舵虽是新设,但分舵主倒是张建业的旧属,对张建业是如何从被大长老处处打压的四长老,摇身一变,成为瑞瑶教中最有权势的总负责人的经过,是再清楚不过了。
可是他没想到,这在幕后策划这一切的人,竟然是这么一个看起来一点杀伤力都没有的小姑娘。
不过他一点也不敢小看她,要知道,大教主这么多年以来,也就收这么一个徒弟,外头的人都说,大教主之所以收她为徒,除了因为同情她是个孤儿,更是因为她是大教主表姐留下的独生女。
他们很自然的把黎浅浅四个哥哥给遗忘了,毕竟当时,黎韶熙他们兄弟跟着父亲在外打仗生死未卜,小三不知被卖去何方,小四夭折,可不就剩黎浅浅一个独女吗?
黎漱没有成亲,没有儿女,把表外甥女当女儿养,将自身武功传授给她,让她继承家业,日后让她招婿,等她生下一儿半女的,正好把瑞瑶教教主一位传承下去。
虽然对大老板是个小丫头,觉得有点不是很爽,但这位教主不怎么管事,而且他们上头还有个四长老护着,人说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他们得罪了这位主儿,凭着四长老和大教主从小到大的交情,教主也得拈量一二。
他们不知道,大教主才是那个最厌恶人家做错事时,拿交情来换取原谅的,黎浅浅倒是不怎么在意这个,人情世故,她还是懂得的。
蓝棠的父亲蓝海是药堂堂主,蓝棠也在药堂领了差,这次算是正式在瑞瑶教中亮相,底下诸人听到蓝棠竟是药堂掌事,不禁瞪大了眼睛。
“原来蓝神医是我们药堂堂主哦?”
“我们怎么都不知道啊?”大家议论纷纷,突然有个人高声问,“那熊堂主难道不是堂主?”
“老熊哪是什么堂主啊!我呸!他那手医术能顶用?嘿嘿,他啊!这些年也不知道医死多少人,要不是看在大长老的份上,刑堂的人怕早收拾他了。”
大长老退下去之后,熊问天这个药堂副堂主也就没了靠山,只不过黎漱他们很少回总舵,所以才由着他逍遥至今。
不过看来他的好日子快过完了啊?
想到熊副堂主那狗眼看人低的熊样,曾去过总舵,被熊副堂主刁难过的人,彷佛已经看到熊副堂主倒霉了,个个脸上挂着笑。
黎浅浅虽听到了只字词组,不过不曾放在心上。
不重要的人,理他作啥?
再说,熊副堂主不把人命当回事,也不是今天才开始的,要处置他?刑堂的人还不如蓝海这个堂主名正言顺。
介绍过蓝棠之后,只简单以凤家庄的人带过章朵梨的身份,反正大家都知道,凤公子兄弟和大教主师徒关系不错,而且听说,蓝海的妻子可是凤庄主的表姨,既然关系好,教主他们带着个年龄相仿的凤家庄的人,似乎很正常嘛!
只是在看到章朵梨的容貌后,底下坐着的人全都有些心魂不属,没办法,这位章姑娘实在太好看了!望之入迷啊!
不过也有人对此是感到愤恨难平的。
分舵主的儿子是看着章朵梨入迷的人之一,而副分舵主的女儿则是恨不得把章朵梨那张好看的脸给毁了。
原本以为自己好歹也是个清秀佳人,在水澜城中排得上号的,没想到教主她们突然驾临,教主也就算了,人家身份比自己高,比不得,分舵主的儿子也高攀不上,而年纪轻轻就任药堂掌事的蓝棠,也不是他攀附得上的,唯有那个凤家庄来的客人,同时也是最漂亮的一个。
既然教主她们只简单介绍她的身份,可见她在凤家庄的地位了,她又生得最好,深知他禀性的副分舵主女儿,只将一双恼恨的眼,死盯在她身上。
黎浅浅本来还没注意到她,还是蓝棠因就坐在章朵梨身边,无辜牵连被瞪了好几眼,忍不住小声抱怨几句,被黎浅浅听到了方留心起来。
“让人多注意下,可别让人冲撞了章姐姐。”黎浅浅低声交代下去,杨柳应诺。
杨柳年纪虽小,不过她在外头跑过,比受过训之后,就直接到鸽院、鹰院的青儿她们要可靠许多。
散席之后,黎浅浅便与蓝棠她们先走了,分舵主夫人她们因不曾习武,身边侍候的人又多,行动自然就慢了,等她们追出来,宴客厅外虽是人声鼎沸,但却不见黎浅浅她们。
分舵主的小女儿踱足翘首张望,宴客厅外的几条小径都没有看到半个人影。
“她们怎么走的这么快?”
“分舵主夫人,副分舵主夫人。”众人向她们齐声请安,她们一一回礼,然后问道,“怎么没看到教主她们?”
这些人别看现在对她恭恭敬敬的,其实心里打什么主意,她会不知道?会在此守候,肯定是在等教主她们。
“教主?她们不是还在里头?”
“咦?是吗?”
“是啊!我们没看到教主她们出来啊!”有章朵梨那么一个绝色在,教主也是绝色,虽然还没长开,但总的来说,她们一行人全都样貌出众的很,她们不可能看漏了的。
怎么会?
分舵主夫人和副分舵主夫人面面相觑,还是分舵主的长女机灵,忙派人去黎浅浅住处查看。
丫鬟脚程不快,等她回来,已是小半个时辰后的事了。
就见她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回,回,回夫人的话,教主她们,已经回去了。”
而且因为她跑得慢,所以她到的时候,看门的婆子说她们已经歇下了,可见是赶路累着了。
大家只得不欢而散。
分舵主夫人回到家,还被丈夫责骂。
喝得醉醺醺的分舵主回到家,本想去新进得宠的小妾房里歇息,不想知道妻子没有做到自己交代的事,还让教主她们走得无影无踪的。
“老爷,您说,教主是不是,是不是在生我们的气啊?”
“生我们的气?”分舵主灌了杯酽酽的茶,好歹总算恢复了点神智,不过那张国字脸还是红得发紫。“你们得罪她了?”
“没有没有。”分舵主夫人连连摆手,“只是妾身看教主没交代一声就走,所以猜想,是不是咱们得罪她了?”如果是的话,那这小丫头可真是不好侍候啊!小小年纪喜怒无常,接下来还不知她要在分舵里头住多久,想到接下来的日子,都要侍候这位小教主,分舵主夫人就觉眼前一阵发黑。
分舵主倒是不怎么想,“你别想太多了,没看她们一回去就歇下了?肯定是赶路太劳累了,咱们又想得不周全,赶在今天办洗尘宴,她们没得休息,这一吃完饭,赶着回去休息,也是情有可原的。”
“是吗?”分舵主夫人不怎么相信的问道。
“肯定是这样。”他顿了下又道,“你别忘了,教主进了水澜城之后,先去看了黎老太太,听说那位老太太可不是个心慈手软的,可能教主去的时候,她还给教主难堪了。”
想到有人能收拾教主,夫妻两都暗喜于心,可分舵主回心一想,又不高兴了,收拾他们教主,就等于收拾他们了啊!真是!
只是真是如此吗?分舵主派人出去打听,看看教主今天去黎家是什么情况。
答案让他惊了一下,老太太没收拾教主,反倒是看到教主之后,喊了声鬼,然后自己被吓得半死?
第六百二十二章 悲哀
一早又开始下起细雪,春江几个搓着手,进屋来侍候黎浅浅起身,黎浅浅倒是已经醒了,只是裹着被子不想起。
“教主,该起了。”
“嗯。”黎浅浅的声音从被窝里透出来,闷闷的,有些慵懒。
春寿急匆匆的从外头进来,先在外间炭盆前烘手去了寒气,然后才进内室来。
“教主,她们已经来了。”
“谁来了?”春江正拿着黎浅浅今天要穿的衣服,在熏笼上烘暖。
春寿嘟着嘴道,“就是分舵主夫人她们啊!还带着她们家的女儿媳妇,也不知来干么的?”
黎浅浅从被窝里探出头来,细碎纷乱的发丝盖了她一头一脸。“你说分舵主夫人她们带着女儿和媳妇一起来的?”
“是啊!”
黎浅浅点头,“大概是想,要是和我玩的好,我就会带着她们四处走吧?”
像她带着蓝棠和章朵梨这样,她们不晓得,蓝棠跟她交好,又会医,有她跟着,表舅他们才放心,至于章朵梨,人家可是有特殊专长的,分舵主他们的女儿们不知有何专才呢?
可别都是些只知争风吃醋的主儿。
不得不说,还真被黎浅浅说中了,几位夫人的女儿们,可不就是爱争风吃醋的主儿吗?
这些夫人们是为了丈夫的前途,看黎浅浅年纪小,自家年纪老大,却还要忝着脸去巴结讨好这么一个小姑娘,心里难免有些愤愤不平。
她们却不知,黎浅浅看起来年纪小,但人家见识广啊!再加上前世的见识,这些只知自家一亩三分地里的事的夫人们,那及得上她,不管说什么,黎浅浅都跟得上,而且还能反过来带话题,不过一会儿功夫,就变成是她在带节奏,其他人跟着走。
分舵主夫人在一旁看着,不由暗暗心惊,她们似乎是错估了这位小教主了!
不管几位夫人说什么,她竟然都能跟上,若说的只是衣服首饰倒也罢了,女孩子嘛!谁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可说农产,说货栈,酒楼这些生意上的事,她也能说的头头是道?
分舵主夫人忽然想起丈夫曾经跟她说过的话,难道,是真的?货栈、商队都是眼前这位小教主做的主?
她们夫妻和四长老是老交情了,四长老当初吃的苦头,他们可都看在眼里,还曾跟着一道受过罪,后来矿山的产量锐减,知道的老人说这是矿产就要被采光了,她一边是庆幸一边又担心,庆幸丈夫可以不必再下矿,又担心没了矿山,四长老手底下这么多人要吃饭,要怎么支应这庞大的开销。
幸好四长老建了货栈和商队,手底下这些人可算有了出路。
原来,货栈、商队不是四长老自己想出来的?而是教主想出来的?
分舵主夫人心头五味杂陈,眼前的少女才多大年纪?她女儿比她还大两岁,可女儿成天心里想的都是什么?正想着女儿和教主之间的差异时,女孩们那厢忽地爆出震天价响的笑声。
她转头望去,看到的是几家的女儿和儿媳们,围着自家女儿,她手上拿着的,是特意带过来展现她的才艺的绣屏,其他人似乎是在拍捧她,分舵主夫人暗摇头,女儿被这些人这样拍捧,能有什么长进?
人家教主不用展现什么才艺,人家出的主意,能养活成千上百人,女儿的绣工再好,又能顶得什么用?
黎浅浅边应付这些夫人,边注意蓝棠她们和那些夫人们带来的女儿们谈话,看她们似乎在比较自己的才艺,黎浅浅忍不住嗤笑一声。
黎浅浅是难得遇到这样的场合,蓝棠和章朵梨之前在桃花城随张夫人赴宴,就见识过,蓝棠还好,她是药堂掌事,这些小姑娘们可不敢去惹她,但不惹她,不代表她们不生事。
这会儿正在挤兑章朵梨,要她表现她的才艺,章朵梨无奈的朝蓝棠翻个白眼,蓝棠回以一笑。
“好吧!”章朵梨笑了下,“既然大家盛情,那我也不好不给大家面子,那就献丑了!”说着便让人把笔墨摆上来,她的动作很快,在铺好的纸上画了寒梅图。
枯树寒梅奇石,整张图给人冷傲的感觉,大小姑娘们看着画,再看看眼前笑脸迎人的章朵梨,忽然有种寒梅图的冷傲,才是章小姐的本性,笑脸迎人的她不过是个假相。
可是她们又不好直说,你傲什么傲,因为人家笑得可欢实了,如果这样她们都还要挑人毛病,那也未免太过苛刻了。
蓝棠笑着打了圆场,“今儿什么日子,你怎么画得这么孤寒。”
在场的姑娘们,懂章朵梨画中意思的,只有两三个,其他人只是看热闹,更多的是凭直觉,感受到作画者的心思。
春寿悄悄去看了一遍,回来跟春江在黎浅浅身后咬耳朵,“你说章小姐那画是什么意思?”
春江摇摇头,她哪知道什么意思。黎浅浅看底下众夫人们正谈论婆媳相处之道,还有挑媳妇的条件,便转头对春寿道,“你让人去把准备好的糕点送上来,我就不信吃都还堵不上她们的嘴。”
听黎浅浅的口气,知道她有些恼了,章朵梨是她的朋友,她要和谁交朋友,要旁人多言?她乐意,她高兴,关这些人什么事?要她们来审核章朵梨够不够格做她的朋友跟她四处走。
春寿像小兔子一样跳着跑出去,分舵主夫人正好转头过来看见,不由愣了下,那个丫头刚刚跑出去时,用的是轻功身法吧?
这么俊的身法,她还是头一回见到,分舵主夫人本身也会武,所以她知道练武的辛苦,舍不得自己女儿练武吃苦,可又怕女儿的性子易惹麻烦,就想给她找会武的丫鬟来保护她,她和丈夫费了不少心思,想给女儿找两个会武的丫鬟,可是这一找就是几年,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可是那丫头生得粗笨,哪像教主身边的丫头,生得俊秀不说,看来那武功也不浅。
若是能跟教主讨过来,侍候自己女儿就好了!心里虽是这么想,但分舵主夫人到底没敢说出口,她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只是回去之后,她忍不住还是对丈夫说出了口,分舵主一听大喜,觉得若真能讨要过来,不就代表着自家和教主亲近吗?要不怎么会连近身的丫鬟都给了他家女儿?
不过这欣喜也只一瞬间而已,他立刻醒过神来,“你,你没开口吧?”
“没,没有。”分舵主夫人叹气,事实上她压根儿开不了那个口,讨要一个丫鬟,对相熟的人来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但贴身侍候的丫鬟,若非亲近如家人,怎好开这个口,更何况黎浅浅还是她丈夫的大东家。
想讨要她身边的丫鬟,还是近身侍候的?他们夫妻有这么大的脸吗?
“没开口是对的。”分舵主想了想道,“咱们跟四长老关系是好,可和教主那是半点关系都没有,要是贸然提出这种要求,知道的说你我爱女心切失了分寸,不知道的该说你我没有自知之明了!”
分舵主夫人点点头,可还是对黎浅浅的丫鬟们眼红得很。
有的时候,人为了一件事,一个念头,一件东西执着了太久,久得成了执念,一旦看到有一线曙光,难免就会忘我。
分舵主见妻子情况有些不对,不由出声警告,“你别再想了,教主身边的丫鬟咱们是不用想了。”
“可是……”分舵主夫人焦急欲辩驳,分舵主却没给她往下说的机会,“我说了,你别再想了,你别看教主年纪小,就以为好哄骗,要知道我们那个大教主可不是好相与的,教主身边怎么可能没有几个厉害的,说不定你看上的那个丫鬟,就是大教主特地安排来保护教主的。”
外间都说大教主收教主这个徒弟,是看在亲戚关系上,他也是这么想,毕竟当年大教主对长孙氏可是特别好,收她女儿为徒,并不足以为奇,但说这孩子是什么学武奇才,那他是不信的。
当初大教主要收徒,那么多人挤破了头,就为了拜大教主为师,那些人不乏名门贵之后,或是武林世家的子弟,那么多青年才俊,难道就没一个习武的好苗子?
因此分舵主觉得,他们这位教主武功应该不怎样,要不然大教主为何要安排会武的丫鬟随侍左右,大教主肯定是和她们一样想法,心疼孩子,舍不得她们吃苦,所以才找来会武的丫鬟侍候保护。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教主身边的丫鬟,他们是绝对不用想了。
被丈夫这么一分析,分舵主夫人也反应过来了,只是还是有些不甘心。
黎浅浅不知春寿被人惦记上,正和春寿几个说着一会儿要吃些什么。
章朵梨难得兴致很好,要了好几道菜,黎浅浅几个都说好,杨柳便去和厨房交代一声,厨房早得了分舵主交代,要尽全力侍候好黎浅浅一行人,现在得了吩咐,自是全力以赴。
她们这厢吃得尽兴,而从分舵返家的众夫人们,则反应不一。
有的是震惊黎浅浅的博学多闻,也有人在暗恼自家女儿的不开窍,明明就告诉她们了,要好好的巴结教主,可是真见到人了,她们却只会和分舵主那个没大脑的女儿玩在一块儿,最后竟然还跟着她挤兑那个章小姐。
真是气死人了!
只是那个章小姐,竟然也不是空有面容的草包,原本她们以为,黎浅浅带着章朵梨出门,只是因为那张脸好看,虽然她们教主生得也不错,可任何一个女人都不会喜欢身边的人长得比自己还美,会带章朵梨出门,肯定还有其他因素,只是她们没想到,人家章小姐还真是有点才华的人。
那副寒梅图,她们都看了,虽然不是很懂,但那画中的孤傲之气浓烈的令观赏者根本无法忽视。
想到她为什么会作那副画的缘由,几个夫人都有些坐不住,她们错了,就算教主再小,能让她带在身边的,岂有易与之辈。
而黎家这边,黎老太太本就大病未愈,又再受了惊吓,大夫却只开了安神药,黎大老爷有些拿不住是何意思,急问大夫。
大夫一派镇定的回道,“不开安神药,还能开什么药?她年纪大了,身体本就多病痛,又中风过,好不容易调养起来,又出状况,这药不能断,你们这些照顾的人不小心,让她受了惊吓,我也只能开安神药,先把她的神魂镇下来,再来说其他的。”
黎大老爷听他说完,不由惭愧的数落自己,大夫却没那么大的耐心,听他在那里自陈孝心,再说了,黎大老爷孝不孝顺他老娘,跟他一个大夫有何关系?说给他听干么?
开完方子,拿了钱,走人。
动作迅速到令黎大老爷傻眼,人都走了没影儿了,他身边的小厮急急提醒,“大老爷,二老爷还没看哪!”怎能让大夫走啊!要是老太太醒了,知道他们怠慢二老爷,肯定又要跟大老爷发一顿脾气。
听说从前三老爷还在,没被分出去时,老太太要是生气,就是指着三老爷的鼻子臭骂一顿,家里的老人都说,不是亲的,怪不得被骂得这么恶毒,可是大老爷是老太太亲生的啊!老太太骂起他来,不也像是不是亲生的一样。
看来这个家里,只有二老爷才是老太太亲生的吧?
不过这些事情和他一个下人没关系,他只要做好自个儿的事就好。
黎浅浅她们抵达水澜城的消息,很快就在城里传开来,要知道这瑞瑶教近年来,在水澜城的几项生意,可是火红得令人眼红,这税收也叫人咋舌,水澜郡王自是对瑞瑶教中人颇为关注。
外人不晓得,可水澜郡王怎么可能不清楚,瑞瑶教这些年缴的税,可是后来居上,渐渐有凌驾城中那些世家豪门之上的趋势。
这么一个缴税大户的当家主子来到水澜城,他怎么不在意,只是,来的怎么是个小女孩?“陪着她一道来的,都没有男的?”
“有是有,不过都是下人。”怕他们不够格和郡王说话,也不够格让郡王纡尊降贵的与他们谈生意。
水澜郡王抬手揉揉鼻间,这就有些麻烦了,“对了,听说跟着她一起来的,还有个是平亲王的女儿?”
“是,此女的姨娘就是蒋家的姑太太。”回话的人小心翼翼的抬头看郡王一眼,等着,过了一会儿,郡王问,“蒋家?我怎么觉得耳熟?”
能不耳熟吗?之前才闹腾了一番,现在肚子里的娃都老大了吧?眼看着就要生了,结果郡王压根就不记得,这个可能会生下他唯一一个孙子的女人,真不知是否该替蒋姨娘感到悲哀?
不过这个时代里,女人就是产子的工具,蒋家又不什么权贵显爵之家,水澜郡王自是不会把儿子的妾室当回事,再说,蒋姨娘年纪轻轻就手段了得,听说之前还在她姑祖母家和个男人纠缠不清咧!也就他家世子那个蠢的,还当蒋姨娘是个宝。
第六百二十三章 宴请
不过一天,众家夫人们就已经看出,自家女儿和教主之间的差距。
她们的女儿们争奇斗艳,是自己出风头,教主名下的锦衣坊、天宝坊贩卖的衣饰、首饰,则让所有购买的顾客,只要穿上锦衣坊的衣饰,戴上天宝坊所出的首饰,就足以引领风骚。
每一个客人走出去,都是一道风景。
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啊!
因为如此,众位夫人便不再带着女儿上门套近乎了。
原以为章朵梨不过就是张脸能看,没想到人家的才艺让她们的女儿自叹弗如,亏她们原本还想把章朵梨给比下去,让她自惭形秽的退让开,好给她们的女儿让路,结果反被人把脸打肿了。
黎浅浅见她们不再上门,大松口气,虽说以她的身份,不想见人大可明言不见就是,不过此间的分舵主是张建业的旧属嘛!不看僧面看佛面,她就算不想搭理她们,也得念在张建业和她表舅的交情给点面子。
实话说,黎漱自己要是在这儿,肯定随着自己性子来,可黎浅浅不成,谁让她是小辈,师父不在乎,她做徒弟的不能不在意,此外也是为了管理上方便,既然张建业信任分舵主等人,她自不好随意插手。
当然要是这些人被她逮到有何不妥,她自然是要秉公处理,所以这个时候,一个专门负责纠错处罚的部门就很重要了。
瑞瑶教不是没有刑堂,不过它的作用一直没有被完整的发挥出来,以致于不少教众不知有此地方。
因这些人没来烦她,黎浅浅总算有时间来整理一下货栈和商队的资料了。
看着送来账本,黎浅浅发现似乎有奇怪之处,她想了下,让春江去找刘易,帮她弄张地图来。
“只要水澜城的,还是?”
“这周边的都要,对了,我记得,好像有位护法,就住在这附近?”
这个春江可就不晓得了,她摇摇头道,“奴婢不知,要问刘易确定一下吗?”
“也好。”
如果就在这附近,正好探探对方的底,若是可以,嗯,就顺手收拾了!免得日后还要专程跑一趟。
很快,刘易就把地图都拿来了,听到黎浅浅问起住在这附近的护法,他还愣了好一会儿。
“教主,这个,小的也不知道,得问二爷。”二爷,刘二是也,刘二现在在南楚京城走不开,可这种消息又不好在信里询问。
“用章小姐说的那个法子呢?”
刘易想了下,“那个法子倒是可以一试。”天盛帝国全盛时期,曾经研发出活字印刷,随着天盛帝国的殒落,这项技术从原本的满地开花,变成少数人掌握的秘技。
这些人设立印刷厂,编印书籍,但因各国分立,他们也分别有了不同的国籍,印制出来的书,纵使是同一本书,可因为编缉的人不同,为与他国印刷厂编印的书作区隔,而刻意在编排上有所区别。
所以天盛帝国时期留传下来的书籍,才会异常珍贵,因为那很多是不曾经人刻意改动书籍内容,编排及次序的。
而现在的印刷成书的,除了刻意改动之外,更有许多是在战乱中毁损了。
章朵梨想出的来方法就是,在信中只写数字,收信的一方,自行在约定的书上找出与数字相符的行与列,便能拚出整封信的内容,收受双方初期大概都会很受累,但这是他们目前所知最保险的方式了。
刘易对这个新法子很推崇,就是有点小疑虑。“如果有人发现,我们的人大量购买某家印刷厂所出的某本书……”
“所以固定一段时间,就要换书。”黎浅浅笑着点头赞许他的发现,“咱们所用的书,不能太过艰深,而是要用浅显的,如启蒙初期所用的,如弟子规及三字经等。”
刘易想了下,便明白过来,“用启蒙初期用书,就算我们大量购买,也不会有人觉得很奇怪。”
“对。”因为他们的人,不管是在客栈当差的,还是在酒楼当跑堂的,还是在锦衣坊当女伙计的,统统都要识字,所以大量购进启蒙用书,一点也不奇怪。
刘易放下心后转身出去发消息,黎浅浅则是看着一堆地图发呆。
“你们说,护法他们会不会以为,北晋几个护法的事,是刑堂出手?”
春江几个摇头,春寿道,“护法们都很高傲,压根没把咱们教放在眼里,更别说刑堂的人了,而且刑堂的老堂主死了之后,新任的堂主是老好人,很少在罚人,就算依例被送进刑堂了,还是轻轻放下的训斥几句就放人。”
黎浅浅听着春寿和云珠细数刑堂新堂主这些年的作为,好吧,真不能再叫人新堂主了,毕竟他上任时间,比她的年纪还长,只是她之前怎么都没怎么听表舅他们提起?
“那是因为这个他是大长老的人啊!所以诸事以大长老马首是瞻,大长老告老之后,他就是待在刑堂里头莳花种草,日子过得惬意得很,谨一说大教主觉得那家伙份内的事还算尽责,就懒得理他,由着他在总坛养老呗!”
黎浅浅抚额,要如春寿所言,这位新堂主叫尽责吗?再说了,他们就花钱养这么一个闲人啥事不干?要知道,瑞瑶教现在各分舵中挂名头的闲人,几乎已经被清理干净了。
她没想到总坛那儿,还留着这么多闲人等人清理。
想到药堂熊副堂主,再是这位刑堂新堂主,她就好想学咆哮帝一下,也来个仰天咆哮啊!不咆哮难以泄我心头之气啊!
护法们自然是晓得刑堂这个部门,不过他们自以为身份凌驾在刑堂之上,刑堂在他们眼中,不过是管管底下的一般教众罢了,对于他们,刑堂还没资格管。
在他们眼里,就是黎漱都不够格管他们,要不然他们当初也不会大剌剌的,向黎漱要求金援。
试问那家当人部属的,敢向当家主子开口,出钱支持他们支持的人去造反?
对,就是造反。
不管护法们说的再好听,当年的天盛帝国已经覆灭,而他们支持的人,也不是嫡支后裔,就连是不是旁支或已出五服的,不说他们不知道,就是被他们支持这样的人自己也不甚清楚,支持这样来历不清的人,还想打着复兴天盛帝国的旗号,叫正经的嫡支后裔出钱支持他们,去推翻中州大陆上这么多国家,然后重新建立天盛帝国?
那得花多少人力、财力和物力啊!
当黎漱是冤大头?
他若有心,不会自己复兴天盛当皇帝?支持这些人中的一人上位,然后由对方给他个从龙之功?
真是笑话了!
论血缘,当今世上,也只有他是嫡系嫡出,那什么莲城的黎氏家族,还是黎大老爷他们这一支,虽都是贤太子后人,但与黎漱不同的是,他们是庶出,不像黎漱的先祖,是贤太子的嫡次子。
原先护法们还想拿贤太子嫡长子的后人来哄黎漱,不过驾不住那冒充的家伙是个软脚虾,见到黎漱那一刻,便扛不住压力,把事情全抖了出来。
事后护法们羞于见人,直到他们支持的对象花费越来越大,他们越发扛不住了,才又找上黎漱,原以为收了徒弟的黎漱,会为了徒弟将来着想,答应他们的要求,没想到,踢到了铁板。
更让他们想不到的是,黎漱亲自出马,收拾了他们好几个人,北晋境内已无他们的同伴了。
他们不认为是刑堂的人动的手,而认为是他们掺和进皇子之争,进而被灭门,至于耿护法和黎爷之间的纷争,他们只以为,是黎爷和耿护法起了争端。
在南楚的护法中,有钟、严两位也是支持黎爷的,所以黎爷突然折损了好几个儿子,他们也是知情的,对黎爷那几个儿子玩得太过火的事,也是心知肚明,他们都以为,是那几个家伙惹上了不该惹的人,所以有此报应。
却不知为何黎爷会认定是耿护法派人下的手。
不过这事也让他们有所警醒,另外住在南楚的三位护法,辗转得知黎爷和耿护法一事,心里都对自己支持的对象起了防备。
这三位护法,方护法是唯一经商的,徐护法和萧护法,前着和支持黎爷的钟护法一样是个县令,不过钟护法是上县,徐护法不过是中县县令,而萧护法则是知府,他们三人都是文官,支持黎爷的严护法是卫所的指挥使,是武官。
他们五人虽支持对象不同,但私底下交情还算不错,毕竟都住在南楚,方护法经商,也亏得他们四人帮衬,当然他也时不时帮衬他们银钱,有来有往嘛!
因为黎浅浅的关系,所以他们对黎大老爷一家没少关注,后来发现这一家子,除了黎经时这一房还算有出息外,另外这两房真是没什么可说的。
又因小蒋氏之故,他们便注意到蒋家一门,尤其在季瑶深竟然携母投奔亲爹,而后认祖归宗后,他们觉得蒋家有点意思。
蒋茗婷一事,其实是他们在背后推动的,他们想看看这蒋家女能有什么作为?看看她的姑祖母黎老太太,还有她的姑母小蒋氏,就不知蒋茗婷和她姑母走同样的路,会不会一样有好结果?
至于黎浅浅和季瑶深因这件事到水澜城来,倒是意外的惊喜了!
这个时候的他们,尚不知晓,他们的好日子所剩无几。
黎浅浅这才把关注焦点放到几位护法身上,自然是想不到,蒋茗婷的事背后,竟然有他们的影子。
护法们自视甚高,虽受着瑞瑶教的贡俸,但却对瑞瑶教颇为不屑,这是他们祖上传下来的,若问他们,食君俸禄忠君之事,既受瑞瑶教的贡俸,那可为瑞瑶教做了什么贡献,他们只会不解的摇头,因为他们根本不知护法要做些什么。
这也是他们瞧不起瑞瑶教的原因,明知他们没有贡献,却又双手奉上贡俸给他们,白送的礼他们自然不会傻的往外推。
黎浅浅原本不晓得这些,黎漱也不在意,所以师徒两个,压根不知道这一节,直到刘二不经意说起,北晋的五个护法全灭,总算可以省下一大笔开销,师徒两个当场被雷得外焦里嫩的。
他们怎么不知道,每年得给这些领高薪不干事,还瞧不起他们的护法的贡俸啊?而且这些人是怎么去领贡俸的?是总坛领?总坛的人怎么没说?
这无怪乎又是大长老留下的遗毒,管帐的和发放的人,都是大长老一手提拔上来的,他们记恨黎漱师徒让大长老离开,所以刻意不说,就是等着看笑话。
黎漱急着把护法手中的藏书收回来,也就不急着去处理这件事,反正总是要回总坛的,到时再一起处理就是,现在先派人盯着,再说,他把护法们都灭了,也就没人去领这笔钱了,算是从根源上处理掉。
何必急急去处理这些人,没的引起剩下的那几个护法的注意,岂不糟糕。
方护法等人还不知道,黎浅浅关注起他们了,接到水澜郡王府的邀宴时,几人心里还暗暗窃喜,认为这是一个他们观察黎浅浅的大好机会,因为黎浅浅不知道他们的存在。
毕竟自家的女儿、孙女都是娇养的,就算成亲生子,也不会跟她们说起外头的事情,因为都是这么养女儿家的,所以根本没想到,黎漱养孩子的方式会跟他们不一样。
他是直接拿徒弟当儿子养,当然,有叶妈妈在,还是保障了黎浅浅身为女儿家,该被娇宠的部份,但其他事情上,黎漱是真的把黎浅浅当儿子看,他没成过亲,没有孩子,他把教主之位传给黎浅浅,自然希望她不要像自己当年一样,他爹是手把手教了他,可很多事情,他认为儿子还小,不必急着现在告诉他,等他长大一点,再来教他不迟。
谁知,时不我予,他爹错了,他真的没有太多时间来教导他。
他爹死后,他除了伤心难过之外,还要对抗大长老,更要处理繁杂如麻的事务,当然他不是个称职的教主,要不然怎么会不知道护法们年年都去派人去总坛领贡俸?
水澜郡王府的邀请帖很快就送抵分舵,黎浅浅看着大红洒金的请帖有些发怔。
“教主?”春江过来帮她把凉掉的红枣枸杞茶换掉,发现她不太对,忙喊她一声。
“郡王府举宴,怎么会邀请我们去?”黎浅浅屈指在请帖上点了点,请帖上的百合香便散发出来。
黎浅浅皱起鼻子,感觉不是很喜欢。
春寿凑过来看帖子,云珠正在帮蓝棠整理药箱的东西,听到黎浅浅这么问,先是看蓝棠一眼,见她点头示意,这才开口说道,“教主您大概不晓得吧?咱们现在可是水澜城的缴税大户之一呢!水澜郡王大概是怕,他要不好好供着我们,万一我们一个不高兴,就把生意迁到别的地方去,那他的损失可就大了。”
黎浅浅听了忍俊不住笑了出来,“没这么严重吧?”
“可是分舵里的人都这么说啊!听说分舵主夫人他们时常受邀去郡王府做客呢!之前还听底下的嬷嬷们说,要不是世子已经成亲,分舵主他们有意要招世子为婿呢!”
第六百二十四章 失职
黎浅浅笑着摇了摇头,“真的?”
“婆子们是这么说的。”春寿顿了下,又道,“不过奴婢觉得,婆子们说的有些过了。”
水澜郡王府的世子,将来可是会继承郡王府的,分舵主夫妻竟然想招他为婿?是不是太瞧得起自己了?
怎知春寿接下来却道,现在的世子妃和世子的妾侍都是商户出身。
“商户女?”
“是啊!”春寿不解的问,“您不知道?”
黎浅浅笑着摇了摇头,她只是以为郡王府是宗室,郡王世子妃日后便是郡王妃,按说郡王应该会为儿子挑个出身高贵的妻子才是。
“听说郡王府阮囊羞涩,所以谁家出的价高,谁家的女儿就成为世子妃,其他出价次之的,就成为世子的妾侍。”春寿还是头一回听说,有人娶妻是这样子的,因此印象很深刻。
春江补充道,“听说蒋茗婷之所以能进郡王府,就是蒋家给了不少钱。”
这郡王府是有多缺钱啊?黎浅浅听了直眨眼,云珠笑道,“封地上的出息其实不少,可谁让水澜郡王的父亲是个风流的,听说他庶子女就不下三十几个。”
但嫡出的子女就只有两个,一子一女,女儿嫁了个辅国将军,儿子就是现在的郡王,嫡子女婚嫁的时候,除了公中的份例外,还有老郡王妃给的,但庶子女就只有公中的份。
公中的出息就那么多,要支应这么多孩子,每个人能分到的自然就少了,再加上人总有偏好,老郡王多少会偏疼其中一两个,便要多给一些,他发话了,老郡王妃便照办,不过老郡王要多给多少,她便寻个由头,给自己生的一双儿女贴补。
老郡王无话,府里的妾侍们纵有不平,也莫可奈何,谁让人家老郡王妃是当家主母呢?
公中的钱财就这么被掏空了,传给郡王的时候,郡王府就已经快成空壳了,他爹当初为了填补自家的破洞,提高了税收,因此有能力的世家豪门,能走的都迁走了,留下的是想走都走不掉的。
还是现任郡王接手后,立刻降税,然后又展开一系列的招商活动,收入才渐渐起色。
只是那会儿,除了还有十几个庶弟妹们要成亲,他的儿女也长大了,里里外外到处都等钱用,水澜郡王一家合计后,便祭出世子妃这位置价高者得的计策,果然,很管用。
听完这段过往,黎浅浅忍不住道,“这还真是……”让人不知该说什么好。
现在虽然缴税大户有好几家了,可是对郡王府来说,钱财自然是越多越好!
“水澜郡王拿儿子当……”黎浅浅一时不知该怎么说,顿了下又道,“他儿子没意见吗?”
春寿几人互看一眼,摇摇头,“看来是没意见,再说了,那些送上门的姑娘长得都不差,既然是送上门的,又有钱收,何乐不为?”春寿嘴上是这么说,不过看她的表情,应是对水澜郡王府的作为很不屑。
再看春江她们,也都和春寿差不多,黎浅浅笑,“就不知水澜郡王府的邀宴后,又有多少女子进府为妾?”
蒋茗婷当初和世子初见,便是在郡王府的菊花宴,听说世子初见她时,还曾赞她人淡如菊,可看看她的作为,说她似菊,还真是污辱了高洁的菊。
黎浅浅见大家情绪都有些激动,想了下便道,“来帮我挑衣服和首饰吧!”
蓝棠首先附和,拉着云珠就往内室去,章朵梨则挽着黎浅浅的手,低声询问,“你说,分舵主夫妻会不会利用机会,把自家女儿送进郡王府去?”
“难说,他们夫妻若有心,肯定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
黎浅浅知道,黎二老爷之所以要她爹来,就是想要借她爹的势,好让蒋茗婷在郡王府能顺顺利利的。
蒋家原本只想借黎家的势,要不然黎老太太也不会被牵扯进去,没想到黎二老爷竟然把黎浅浅带回来。
郡王府的邀宴,蒋家也得了请帖,蒋老太太调养这么一段日子,身体已然大有起色,不过神态仍然有些蔫蔫的,知道自家得了请帖,倒是来了精神,得知将由几个儿媳带孙女们去赴宴,她想了下,道,“把茗婷丫头她嫂子们都带去吧!”
几个儿媳交换了一眼,由大太太开口回答,“这样子去的人会不会太多?”
“多吗?”老太太想了下,又道,“几个小的就别带着去了。”老太太话声一落,屋里头几个姑娘有的红了眼眶,有的一派委屈的摇着自家亲娘的袖子,还有张口欲言,不过及时被拦住了。
老太太全都看在眼里,苦笑道,“你们才多大?将来还有机会,这回就别去了。”
“老太太……”
“茗婷才进郡王府,你们都去,太打眼了。”
老太太话声才落,大太太想了下便明白了,确实如此,老太太和黎老太太才因那丫头的事,被人关到牢里,要是这次又声势浩大的去赴宴,别人说什么,她都不怕,就怕世子和郡王夫妻会因此对女儿有意见。
老太太和大太太都这么想,其他几位太太还能说什么,自然只能照办,至于底下的女孩们有意见,也只能忍着,谁让这两位一位是家里的老祖宗,一位是当家主母,得罪老祖宗,顶多就是不讨老祖宗喜欢,但开罪当家主母,那可就后患无穷。
不说旁的,等她们出嫁时,这嫁妆和操办婚事的,可都是当家主母的大太太,要是她想在嫁妆上动手脚,她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
“对了,算算日子,还有好几日,明儿咱们去城东新开的锦衣坊挑衣服。”大太太打一棍又给颗甜枣,不过只有确定能去赴宴的几个姑娘绽放出笑颜。
“大嫂,是家里的姑娘都去?”
“这是自然。”大太太笑得眉眼俱弯,“都是家里的姑娘,当然是都有份。”
这话方落,屋里立刻响起欢笑声。
分舵主夫人也和副分舵主夫人约好,明儿要带女儿、侄女一起去锦衣坊挑衣服。
水澜城原就有一家锦衣坊,不过那家店的位置不是很好,规模也不是很大,最近在城东又开了一家,新店的规模要比原先的店大上两倍,采光也比较好,一开张业绩就节节上涨。
天光大亮时,黎浅浅被蓝棠她们拉起来,“起这么早做什么啊?”她这会儿其实是在睡回笼觉了,天没亮她就起来练武,出了一身汗,洗漱后才又扑回床上去窝被窝。
“咱们今儿去买衣服。”蓝棠边说边伸手拉黎浅浅,昨天清点过黎浅浅的衣服之后,她发现都有些单薄,其实春江她们给黎浅浅做了好些件新衣,不过要穿去赴宴就显得有些平淡。
章朵梨和蓝棠因为张夫人带她们去赴宴,所以做了不少新衣,颜色鲜亮样式新颖,相形之下黎浅浅的衣服就略觉逊色,蓝棠回去后,越想越不妥,一起床便去找章朵梨,两人一合计,便决定要带黎浅浅去买新衣。
黎浅浅基本都把穿戴等事,交给春江、春寿两个,这会儿听到要去买新衣,就有点意兴阑珊,“不想出门。”
“去嘛!去嘛!就算你不买,也去帮我们两掌掌眼。”蓝棠想了下,和章朵梨对看一眼,开口道,这是她们两说好的,蓝棠深知黎浅浅的性子,所以便以让她代掌眼为由,哄她出门。
黎浅浅挑眉看她们两好半晌,才点头同意。
锦衣坊没这么早开门,等用过饭歇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的出门。
来到新开的锦衣坊,门口已是车满为患,第一线的工作人员已经忙到满头大汗,车夫见状便问春寿,要不要表明身份,春寿转头请示,黎浅浅摇头,“不必表明身份,正好看看他们的素质如何。”
得,大东家这是要借机考查,车夫为这家店上下一掬同情之泪,不过他是不会去通风报信的。
因为没有表明身份,所以得和别的客人一样排队。
这一排就足足花了小半个时辰,黎浅浅看着皱了眉头,跟着引客小厮进入锦衣坊,就有貌美侍女上前接手,因见她们都是年轻的小姑娘,就有些不喜,小姑娘们手头上的钱有限,就算家里再怎么疼宠,也不会让她们花大钱,除非是跟着长辈一起来。
虽然心里不喜,但面上还是挂着笑,不过到底经验不足藏不住心事,别说黎浅浅看得明白,就是蓝棠她们也看出来了。
不过黎浅浅没发话,她们自然也不说什么。
侍女为她们取来样本,一一为她们介绍,大概觉得介绍的再详尽,她们也不会买,所以态度上就很明显的带出些急燥来,让人很清楚的感觉到她的不耐烦,想要赶紧把她们送出去,好去接待下一单有望购买的客人。
黎浅浅并不在意她的态度,她全程都在观察进店后的动线,动在线并无太大的问题,招待客人的侍女都还有青涩,这点等她们接待的客人多了,就能慢慢改善。
外头又开始飘雪,黎浅浅走到窗边,透过窗户往外瞧,楼下本就纷乱不堪的来客,因下雪变得更加混乱。
蓝棠和章朵梨正和春江几个讨论样式,最后春江问侍女,“这件衣服店里可有现货?可不可以取来我们瞧瞧?”
侍女正想离开好透透气,见状立刻就应下,她这一去就是小半时辰,其间也没遣人送茶水和点心,蓝棠忍不住道,“是这家店没这习惯,还是因为今天人太多,所以忘了?”
“谁晓得。”章朵梨嗤笑,“我倒是觉得,应该是那侍女压根忘记交代吧!”送点心和茶水是每家店都有的,但需要负责接待的侍女通知。
这是怕有的客人来匆匆去匆匆,若只有茶水倒也罢了,这点心讲究新鲜热乎,要是送过来,客人却已经离开,这些点心又不能送回厨房,也不能转送给别的客人用,那未免太不讲究了,但如此一来,这些点心就白白浪费了。
所以便需要负责的侍女通知,厨房才会送茶水和点心过来。
可她们在这间包厢里这么久,却是什么都没有,由此可见,是负责的侍女失职了。
“怎么回事啊?去取个衣服去那么久,去那么久也就算了,可她竟然没回来说一声?”春寿低声抱怨着。
春江皱着眉头走到黎浅浅身边,“教主,您看,要不要奴婢去把掌柜找来?”
“再等等。”
才说着,就见包厢门打开了,进来的正是负责接待她们的侍女,只是她原本满面的笑,却在看到包厢里的黎浅浅她们时,脸色骤变,僵住了,跟在她身后的是蒋家大太太等人。
侍女僵着脸,半晌才冒出一句,“你们,你们怎么还没走啊?”
本以为她那么久没回来,她们应该等得不耐烦走人了,所以她才会把蒋家女眷往这间包厢带,没想到她们小小年纪,耐心这么足,竟然没走?
这下糟了,她前头招待的客人还没走,她就又接了新的客人,回头肯定要被掌柜训斥了!
想到这里她脸色就极不好看,转头安抚了蒋大太太等人后,就快步上前欲劝退黎浅浅等人。
不想,蒋大太太身后的一个姑娘就抢先开口了,“这些人是谁啊?难道不知道这间包厢是我们蒋家惯用的吗?还不赶紧滚啊!”
黎浅浅她们动都没动,都是客人,她们还是先来的呢!
侍女脸色微僵,不过还是硬着头皮上前赶人,“几位姑娘真是抱歉,今儿怠慢了,还请各位宽宥,今儿实在是客多,若几位不急着买衣服,不如赶明儿再来?”
“谁告诉你我们不急着买衣服的?你不是去给我们取衣服,怎么去了那么久还没拿来,没把衣服取来倒也罢了,连个茶水和点心也没看到,你人也不见踪影,好不容易出现,却是带着新的客人来赶人!”云珠冷哼一声,张嘴就是连珠炮似的质问。
她一声高过一声,又有内力加持,声音透到外头去,不止待客的侍女们听得清楚,就是坐在别间包厢的客人也听得分明,侍女想拦都拦不住,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蒋大太太见状虽不喜侍女的作为,但作为侍女招待的新客人,她只得上前对黎浅浅她们道,“几位姑娘是哪家的孩子,这么冷的天,家里的长辈怎么还放你们出来耍,也不怕冻着你们?还是早些回去!省得家里长辈担心!”边说边朝侍女递了个安的眼神。
侍女见她为自己说话,不禁投去感激的笑容,只是看向黎浅浅她们时,就忍不住带上火气。
章朵梨看她做错事,不但不反省自己的错,还瞪她们,不由嗤笑一声,蒋大太太站在侍女身后,看到章朵梨那天女之姿,忍不住微眯起眼睛来打量,心说,这死丫头生得可真是好。
若是她的婷儿有这等样貌,肯定不怕世子被别的女人拐了去。
春寿呵笑,“这位夫人说的真好,不过我们家老爷不在家呢!家里的事现在都是我们家小姐自个儿做主。要不是要去赴宴,我们家小姐才懒得出门呢!”
锦衣坊自创立起,就不提供上门服务,想买他家的衣服,得亲自上门选购。
春寿的话非常明确的给了侍女一个讯息,那就是买什么东西,她家小姐可以全权做主,所以侍女的自以为是,让她得罪了一个潜在的客户。
侍女脸都红了,是羞恼的,她指着春寿道,“你,你说你家小姐能全权做主,她就能全权做主啊!”
“那是当然的啊!”春寿说着也红了脸,是给气的。
包厢外,掌柜匆匆赶到,她指了身边的一名管事,对堵在包厢门口的蒋家女眷们道,“真是不好意思,耽误各位太太小姐挑选衣服了,这位是我们店里的陈管事,她会负责招待各位。”
陈管事忙上前将蒋家女眷们带开,蒋大太太因在屋里,没有跟着走,掌柜命人守在门口,然后自己进入包厢,并把门关上,原以为会看到怒气冲冲的客人,没想到坐着的三位姑娘一派镇定,侍候的丫鬟俏然伫立在她们身后。
反倒是理亏的侍女气得眼通红。
再定睛一看,她才发现坐在正中的小姑娘,不正是她那天去分舵拜见的教主吗?
第六百二十五章 要脸
掌柜张嘴就想跟黎浅浅打招呼,不过却看到黎浅浅朝她微微摇头,眼睛还朝蒋大太太的方向瞟了下,掌柜当即反应过来,教主此来既然没说一声,就是不想引人注意,自然也不想让蒋大太太知晓她是谁。
当下便笑容满面的先把蒋大太太给请出去,蒋大太太有些不满,自家和黎浅浅可是亲戚,这掌柜不过是个下人,竟然敢对自己不敬?
蒋大太太想到自家女儿如今可是水澜郡王世子的宠妾,神色就有些骄矜倨傲,不过掌柜既然能被派来执掌锦衣坊,当然是有点本事的,说笑几句就把蒋大太太给哄得眉开眼笑。
她虽不知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过很显然问题是出在负责招待客人的侍女身上,在她看来,教主和侍女都是自己人,包厢里唯一的外人就是蒋大太太,先把她清出去,再来处理自家事不迟。
在侍女眼中,蒋大太太却是自己的护身符,怎能让她轻易被请出去,而且眼前这几位姑娘,看起来年纪不大,一会儿自己在掌柜面前好好说道,再有蒋大太太帮衬,肯定就能把局面扭转过来。
不过掌柜身为锦衣坊主事,怎么可能任由一个侍女摆弄,一记眼神过去,就让侍女定住不敢张嘴。
“蒋大太太您真是命好哪!闺女儿如今有个好归宿,这福气可真是旺得很哪!”掌柜边说边扶着蒋大太太的背,把她往门口带,蒋大太太只要人家说起蒋茗婷,对她表示出羡慕,就满心欢喜。
不知不觉中就被掌柜领出门,交给门口的侍女,“你领蒋大太太过去吧!”
“是。蒋大太太请随我来。哎呀,您这一身看来可贵气了,可是蒋小姐帮您挑的?”
“是啊!她还在家的时候,帮我选的,她打小眼光就好。”
蒋大太太以蒋茗婷为荣,三句不离她,领路的侍女适时又表达了艳羡之意,让蒋大太太仰高了头,得意着呢!
掌柜命门口守着的侍女们守好门,然后才关上门转身走回黎浅浅面前。
侍女着急不已,想抢在黎浅浅她们开口前为自己说些什么,可下一秒就被掌柜的举动给弄傻了。她听到了什么?教主?掌柜的管这几个姑娘叫教主?教主?她们瑞瑶教的教主?就这几个姑娘?
“掌柜的辛苦了。”黎浅浅让春江去把她扶起来。
掌柜笑着摇头,在春江的扶持下起身。
黎浅浅没理会那个已经惊呆了的侍女,让掌柜的坐下,“你这间店虽是新开,不过一大早就有这么多来客上门,生意确实很好。你辛苦了。”
“是所有人一起努力的成果,不敢当教主夸赞。”
“你太客气了,只是生意虽好,还是有些地方略有瑕疵。”黎浅浅一一列举,掌柜的一听便正了神色,仔细聆听,黎浅浅看她态度良好,暗暗点头。
黎浅浅让春江备纸笔,将自己看到的问题写下来,让掌柜思考如何改进,掌柜的趁机将自己疑问提出,黎浅浅一一解答。
其间春寿还不时从外头守门的侍女手里接过茶水和点心,蓝棠看黎浅浅她们讨论得欢,便叫守在门的侍女再去找个招待的侍女来,她和章朵梨把样本摊开来,将方才讨论过的衣服挑出来,等招待的侍女过来,便请她去调衣服来看。
等黎浅浅这边讨论完,蓝棠她们也看过样货,除了黎浅浅的,蓝棠和章朵梨也各挑了几件,新来的招待侍女姓许名兰若,她本在休息,突然被叫过来,心里还有点不太高兴,没想到竟然做成这么大一笔单子,算算抽成,几乎是她半年的薪资了。
因为样货多,她便把守在门口的一个侍女叫进来帮忙,那侍女叫柳儿,平日是跟在掌柜身边的,看到许兰若这笔生意谈成,心里替她高兴,两个人整理起来速度便快了许多。
“请问姐姐,这些衣服修改好之后,要送去那里?”因为匆忙,所以侍女之前去喊她过来时,并未告诉她,黎浅浅的身份,进来帮忙的柳儿也不知黎浅浅的身份。
而一开始负责招待的侍女,现在终于是反应过来了,可是蓝棠她们已订好衣服,业绩是许兰若的,和自己是一点关系也没有,她有些茫然的跌坐在地,一屋子的人,却没有人搭理她,掌柜的在和黎浅浅说话时,曾看了她好几回,只不过她没敢替她说话。
直到黎浅浅跟她讨论完毕,她才刚口询问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黎浅浅让春江跟她说,听完了春江的话,掌柜的真不是说那侍女什么好了,你说明明拿了手好牌,偏她自己作,硬把客人给得罪了不说,还想把责任推给别人。
“人都有私心,只是她不该把责任推给客人,如果她今天遇上的客人不是我,而是有来头的千金小姐,就因为觉得人家年纪小,没能力做主就瞧不起人?”有一就有二,这名侍女的习性不改,很可能会给锦衣坊招祸。
响鼓不用重槌,掌柜的又不是没经验的,黎浅浅略略提醒,她便明白了,心里暗叹,“这丫头平日看来也还算是个机灵的。”
“好好教还是能用,就看掌柜的怎么教了。”黎浅浅觉得不必一棍子把人打死,她会瞧轻她们三人,说起来就是心急,想赚钱,看她们三个不像有能力消费,便想着把她们甩开,好去接待有能力消费的客人。
积极想赚钱没有错,错在她行事不够周到,想的不周全,手腕也不好,被逮到了,认错态度不佳,以上种种,要换成在别家店,得罪了大东家,那就只有开除一途,没有二话。
可是掌柜没想到,教主竟然愿意再给她机会。
“告诉她下不为例,再有类似的事,便不会再给她机会。”免得让那侍女拿她们当冤大头看。
掌柜颌首,黎浅浅想了下,又交代她,去把另一家锦衣坊的掌柜找来。
“您找她来是……”
“嗯,我在想,你这边店开了,势必要影响她那家店的生意,所以想,有没有办法,让两家店的生意都一样好。”
掌柜微微一愣,自开店以来,她就想着如何提升业绩,旧店的生意因此受影,她不是不知道,可她觉得,有她们新店就够了,旧店趁早能收就收了吧!免得被她们新店压过去,就丢脸了。
她没想过,两家店可以共存。
这难道就是人家教主之所以是大东家的缘故?
在等旧店掌柜过来时,掌柜把那侍女带下去教育训斥一顿,黎浅浅则被蓝棠她们抓来试衣服。
旧店掌柜得知是教主召唤,很快就赶过来了,新店掌柜姓刘,旧店掌柜姓金,金掌柜一进门,刘掌柜就迎上去。
她们两虽是同事,但其实也是竞争者,所以两女相见,气氛其实不怎么好,刘掌柜想多客套几句,金掌柜却只想赶紧见过教主后离开,虽然两人不怎么对付,但店里客人可不少,她们不会傻到在众人面前闹开。
等到一进包厢,两个人就完全不再维持面上和协,金掌柜的脸刷的一下拉下来,刘掌柜可还记得包厢里坐着的是教主,因此脸上还带着甜笑。
她领着金掌柜同黎浅浅见礼,金掌柜乍然见到黎浅浅,有些怔愣住了,虽早就知道,她们教主年纪很轻,可是她没想到是这样轻。
黎浅浅也不跟她多客套,开门见山就问,“旧店的业绩现在和以前最好的时候相比,差多少?”
金掌柜说到店务,立刻就收敛心神,全神贯注在黎浅浅问她的问题上,黎浅浅又问了她不少问题,金掌柜侃侃而谈,一旁坐着的刘掌柜听得津津有味,要知道,这些可都是难得的经验之谈。
春江看看时间,不由暗皱眉头,蓝棠见状小声问她,“怎么了?”
“要午时了,该用午饭了。”可是看她家教主的样子,压根就没把午饭放在心上。
她是贴身侍候教主的人,处处留心注意教主的需求和健康,是她份内之事,提醒教主定时用餐,也是职责之一。
蓝棠暗点头,对春江道,“让门口的侍女进来,我有话问她。”
待人进来之后,蓝棠问过她们的午餐怎么解决,问明白后,便要她去厨房吩咐一声,包厢里,要解决午餐人,可不止黎浅浅和两位掌柜。
锦衣坊的厨房很快就把午饭送上来,菜肴还算精致可口,量也不多,恰恰够众女用。
用过饭,稍事休息,黎浅浅便要去旧店瞧瞧,金掌柜自是欢迎,刘掌柜硬着头皮要求跟去,黎浅浅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点头答应了。
金掌柜看得牙痒痒,却也无可奈何,刘掌柜却是喜开颜笑,旧的锦衣坊在西市,位置不算错,但就是店面狭小,因此无法因应太大的客流量,以致客人怨声载道,就算店里卖的东西再好,光想到来一趟,先要在外头熬过漫长的等待,进了店里,又要忍受狭小的店面包厢带来的紧迫感。
“我在想,你这间店采取预约式的经营方式。”
“什么是预约式?”金掌柜听不懂。
黎浅浅耐心的为她们解释。“所谓的预约式,就是事先和店里约好时间,而在她们预约的这段时间里,店里不再接待其他客人,也就是说,你这里不接待临时上门的客人。”
黎浅浅又为她们解说会员制,“只有会员才可以预约,一天就接待两组预约的客人,一组早上,一组下午,将两组客人错开来,以便达到最好的服务质量。”
“这么一来,店里的服务人员,似乎就不必像现在这么多。”
“对。虽然大户人家一般都有自家的针线房,但我们不管这些,我们卖的是锦衣坊精美的设计,所以不必怕咱们的绣娘赶不上人家家里针线房的活计,还有家里有喜事时,除了当事人之外,其他人也需要新衣,像蒋家的女眷,郡王府邀宴,她们家应该是接了帖子,长辈们便有心带适龄的女儿们一起出席。”
不用黎浅浅说,两位掌柜都晓得,这种情况下,可能成交订单会有多大单了。
女儿家之间也是爱互相攀比的,若能在出席前,对自家订制的服饰保密,相信很多太太、夫人都会选择预约,而且那种针对自家,专属服务的感觉,她们觉得很独特。
若是她们自己,去店里购物,也享受到这样的招待……那感觉肯定很棒!众星拱月!
黎浅浅没有说太多,而是让她们自己去体会,很快,金掌柜就做出选择,不过如此一来,旧店就要暂时关闭一段时间,好进行店里的整修,而且人员的培训也是刻不容缓。
刘掌柜看得羡慕不己,也很想在自己的店里搞这一套。
黎浅浅笑道,“其实新店要做的,是服务好一般的客人,旧店采预约制,可是人嘛!总会有心血来潮的时候,临时想到要去逛街,新店就是她们最好的选择了。”
是这样吗?
黎浅浅问,“其实锦衣坊本就有分层将客流分散的作法,一般年轻姑娘结伴逛街,手头上没有太多钱,她们不是来闲逛,就是来看看有什么新玩意儿罢了!真要买什么,回头找家里长辈一起来时再买就是。”
“她们就是一楼大堂闲逛的散客,二楼以上的,就是请进包厢,由专人招待,三楼以上又是另一个层级的客人,要怎么区分这些客人呢?最好的方式,就是请她们购买会员卡,不同会员等级,来店时享受的就是不同的待遇。”
如此一来就不会发生今天那事了。
黎浅浅不懂的是,这样会员分级的制度,早就在锦衣坊执行了,为何新店却不采这个方法?
刘掌柜见黎浅浅问了,有些不好意思的道,“那会员卡还没做好,所以来不及推广。”
黎浅浅瞪大眼有些不敢相信,“这种事情不是早在开幕前,就该做好的,怎么会到现在还没做好?”
金掌柜也道,“教主不知,不只她那里的还没做好,就是我这里的也都没做好。”她这间店都开多久了,会员卡却迟迟没交货,怎不叫感到惊讶。
“这会员卡是谁负责的?”
如果锦衣坊的会员卡都没着落,那其他地方的,八成也没下文。这会员卡可算是统计收入的方式之一,分舵主肯定知道它的重要性,可是他却放任负责的人渎职。
黎浅浅觉得有必要好好调查一下,她对春江使了个眼色,春江会意,找了个由头离开,没多久她就回来了,就见她朝黎浅浅微微颌首,表示事情已经交代下去了。
黎浅浅也不在这上头,跟两位掌柜纠缠,交代完所有的事情后,她就和蓝棠她们离开了。
许兰若和柳儿今天小赚一笔,高兴得不得了,要不是刘掌柜交代不许往外,她们肯定要大肆宣扬一番了。
蒋家的几位姑娘们,好生挑选了一番,个个是满载而归,蒋大太太很是心疼,但总不能让庶女和侄女们去赴宴时,穿着不得体,下了女儿的脸,她也只得打落牙齿和血吞。
第六百二十六章 如期
金掌柜的动作很快,才和黎浅浅商议完,当天就把店里的几个管事找来,把黎浅浅给的建议说给她们听,知道店里要有大变动,几个管事心里都有些忧心和忐忑。
“掌柜,您说的这些,听起来是很好,可是真的能成吗?”预约制?这样的经营方式,城里那些贵妇们能接受?锦衣坊的衣服设计新颖做工精细,是许多夫人、小姐的心头好,虽然因为新店开张,她们旧店受了不少影响,可是在这个当口,她们不想办法留下客人,反倒要关店整修。
可别再开张时,所有的客人都被新店给拉走了。
金掌柜心里其实也是忐忑不安,但是不改变,现况也不会有变化,还不如破斧沉舟大胆作为,兴许能开拓一片新天地。
她面上不显,依然笑得自信,“我相信教主,你们呢?”
“这是教主提议的?”
“是啊!”金掌柜笑着颌首。
众人这时才晓得,适才掌柜从外头领进店里的,竟然就是她们的教主。
“可是刚刚那几位姑娘年纪都很轻,咱们教主年纪这么小吗?”
金掌柜只笑着点头,没有说什么,等大家发表完意见后,才慢悠悠的说起在新店发生的事,虽然黎浅浅没有说,但金掌柜自有消息来源,当大家听闻新店的侍女竟然怠慢了教主,都感觉有些匪夷所思,这女人是傻的吗?她们大家恨不得能好好巴结教主,她有这么好的机会,却没有好好把握,反倒把教主得罪狠了!
看着几个管事的脸色,金掌柜这才进入正题,“这样的事可不能发生在咱们店里,教主说了,负责招待客人的侍女很重要,要好好的培训,她们招待客人时,若不用心,很可能会给店里招祸,所以她们的素质很重要。”
管事们听了后纷纷点头,她们可不希望日后出现像新店那侍女一样的情况,好不容易迎来了贵客,却因为招待的人不经心而得罪人,想想看,若她们今天遇上的是城里的贵人呢?
水澜城中身份最尊贵的一家子,非郡王府一家子莫属,郡王夫妻、世子夫妻都算脾气不错的,不过郡王的几个女儿、妹妹可就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要是一不小心得罪的是她们,那肯定没好果子吃了!
旧店当晚打烊之后,金掌柜就带着管事们、侍女们整理打包店中所有衣物,隔天一早店门就贴上红字条。
“咦?锦衣坊怎么没开啊?”
“关门大吉了?”
“难道是拚不过新店?”
“店门的红纸写的是什么?”
“说是要整修,年后会重新开张。”
“真的假的?”店面口围了一堆人,好奇的,胡乱瞎猜的统统都有,他们不知道的是,大门紧闭的锦衣坊后门,迎进来一队工作人员,他们动作轻巧的店里游走丈量尺寸,很快,周边的店家就听到锦衣坊里,传来声响,听那声音应该是在重做装璜吧!
左侧的那家银楼掌柜,听着那声音有些不耐烦,他原本以为锦衣坊没多久就会撑不下去,他就等着这家锦衣坊撑不下去,好趁机把这家店面拿下来,然后拓宽自家的店面。
没想到他们竟然还在重新装璜,这是不认输啊!没关系,他有的是耐心,可以慢慢等。
锦衣坊右侧是家布庄,生意不好不坏,东家和掌柜没什么野心,生意能持平,偶尔赚点,他们就满足了。
对门的店家锦绣衣坊和锦衣坊是对头,她们的衣服都是山寨锦衣坊的,城里许多人家买不起锦衣坊的衣服,就会去锦绣衣坊买山寨品,样式和锦衣坊出品的相仿,但质料却是天差地别,当然价格也就相差甚远。
这个时代没有专利权,人家要山寨她们的东西,她们也没辙。
金掌柜曾被气得牙痒痒,昨日也跟黎浅浅谈起这事,黎浅浅劝她别放在心上,“她们要抄袭就随她们抄,你们要做的,是专注在自己的差事上,努力开发出新颖的款式,加强你们对客人的服务,为她们挑选适合她们年龄、身份、体态的服饰。”
与其花时间和那些人计较,倒不如用来加强自己的强项,她们要抄袭,就抄,她们抄袭不走的,是她们服务客人的心,她们用心服务客人,为客人挑选适合她们身份、年龄及体态的服饰,对方可没法子抄袭这些,她们只能抄袭到衣服的款式而已。
就算在黎浅浅的前世,那般科技发达的时代,还是一样无法完全杜绝抄袭行为,那些抄袭人家成果的人,还会大言不惭的说他们是借鉴、是致敬,在那样法治的时代,尚且无法做到杜绝,那在这个时代,又怎么可能做到呢?
黎浅浅对锦绣衣坊的行为不是不气不恼,而是对她们生气又有何益?还不如把那精神用来开发新款式。
锦绣衣坊的东家就是水澜郡王世子妃的娘家,盯紧锦衣坊的衣服款式来山寨,便是世子妃出的主意。
得知锦衣坊旧店关门整修,她愣怔了下,“这是怎么回事?”
世子妃魏氏的大嫂魏大奶奶摇头,娇声道,“不知道呢!相公让我来问妹妹,可知是怎么回事?”
世子妃魏氏忍着气闭上眼,好半晌才睁开眼,“你们在外头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了,我又怎么可能会知道?”
什么事都赖着她,事事样样都要她拿主意,真不知魏家的男人还能做什么?想到这儿,魏氏暗暗深吸口气。“是不是生意不如新店,所以才收起来?”
“不晓得。”魏大奶奶一问三不知,她生得娇小,面容姣好,魏大爷就是看她娇美可人又温柔似水,才会不管不顾硬要娶她进门。
他娘和妹妹都是强势惯了的,他不想再娶个强势的老婆回来压自己一头。
但他也没想到,妻子是这么柔弱。
世子妃魏氏想再问什么,可见大嫂已经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让她纵有再多的问题也问不下去了。
府里举宴的日子就在后天,眼下她可是忙得很,实在没那水磨功夫,跟大嫂慢慢磨,可是她这位大嫂大概是被娇养坏了,不会看人脸色,也不看清时势,眼里心里只有她自己,她想拿乔要人哄着她,没把她哄好,她就可以完全不理会人,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这要是在平日,有那闲功夫,她不介意陪她玩啊!但今天,现在,不成,她没那么多时间,前头她婆婆带着几个妯娌都在忙着,她哪好意思在这里多待。
朝身边的贴身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见了轻轻点头,应下了。
世子妃魏氏当即不再多言,直接起身对魏大奶奶道,“大嫂,我还有事要忙,再不回去,怕是要惹婆婆不喜了,你要还有事,便直接跟我这丫鬟说就是,等我忙完回来,她自会跟我讲。”
说完转身就走,丝毫没给魏大奶奶开口的机会,魏大奶奶手里捏着帕子,眼眶泛红,正盘算着哭够了,该跟小姑开口了,谁知小姑竟丝毫没给自己脸面,就这么直接走人。
魏大奶奶是又急又气,眼泪更是掉个没完,不过世子妃的丫鬟都司空见惯了,她们是女人,不会对魏大奶奶怜香惜玉,只是满心不耐,及为自家主子一掬同情的泪水。
摊上这种娘家人,也是够了!
世子妃在郡王府的日子可不好受,娘家人不说帮忙,还扯后腿,动不动就上门来求援,还是这么个上不了台面的大奶奶,真真是给她们世子妃丢脸哪!
反观那个才进门没多久的蒋姨娘,她祖母和姑祖母都被扯进牢里了,却还能翻身?人家除了靠肚子争气,娘家还给力。
听说蒋姨娘的姑祖母,可是京里皇上跟前得脸的黎将军的嫡母呢!
她们家世子妃呢?唉!说多了都是泪啊!
蒋姨娘是有喜才进得门,她们世子妃成亲到现在,就传了那么一次喜讯,结果……
不患寡而患不均。
当世子的妻妾统统没有好消息,郡王妃再急,也不能怪责谁,可是当蒋茗婷传出喜讯,还是在府外就有的喜,虽然府里的人当着面没说什么,但一个个的猜疑却是瞒不了人的。
她们这些侍候的丫鬟,都能从那些人的眼中,看到明晃晃的猜疑,似乎在问,是不是你们主子动了什么手脚,要不然府里的姨娘们都没传出好消息,反是在府外的先有了喜讯,肯定是你家主子对这些姨娘们动手脚了吧?她自己不能生,所以也不让旁人生?
她们做丫鬟的,都能感受到那些恶意的眼神在猜疑什么,世子妃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吴大少爷把祖母、母亲和婶娘及妹妹们送回府,便急急忙忙返回卫所去了,他之前留下亲卫也全部带走了,这可把吴宝珠气坏了,她还想在小姐妹们面前露脸呢!没想到大哥压根没给她机会,就把人带走了。
这天小姐妹知道她回来了,特地上门来拜访,小姐妹谈天说地好不快活,尤其说起在外种种不便,从未出过水澜城的几个小姑娘,全听住了,待听说,外头竟然买不到银霜炭,更是个个色变。
“你去的那个地方啊?怎么会连银霜炭也没得卖,不会是有人故意欺负你们吧?”
“你说什么傻话,吴伯父可是郡王倚重的参将,人的名树的影儿,有吴伯父的名头在,那些人岂敢放肆?”
可是吴宝珠她们在路途中,买不到银霜炭是事实啊!难不成吴宝珠会拿这种事来哄她们不成?
吴宝珠自然是不会把自家踢到铁板的事说出来,那么丢脸的事,她只想锁到记忆深处,再也不想起来,她随口便转了话题,“听说城里又开了家新的锦衣坊?”
“可不是,这家新店还附设了老大的停车场,这名儿也好玩儿。”说话的小姑娘就笑了。
“嗯,咱们的马车是都有地儿停了。不过从停车场到店里,得走老长一段路,走得我累得半死。”抱怨的小姑娘体态有点丰满,其他人见她抱怨,纷纷嘲弄起她的身材来。
“你们听说了吗?那家旧的锦衣坊,一早关门没开,说是要整修,就不知要整修成什么样儿?”
“他家一休息,可不便宜了对门的锦绣衣坊?”她们都是城里权贵的子女,对于锦绣衣坊的营生也都心知肚明,不过她们是不会买锦绣衣坊的衣服的。
吴宝珠知道锦绣衣坊是世子妃娘家的生意,见大家说起锦绣衣坊时,全都一脸鄙夷,不由暗道,她们不会是不晓得,那是世子妃娘家的营生吧?
正想着,就听到小姐妹里有人嗤笑一声,“你们不知道,每次咱们在世子妃面前,夸称锦衣坊的衣服漂亮好看时,世子妃那张脸唷!黑得跟什么似的。”
“她还以为咱们不知道,锦绣衣坊是她家的呢!”
“咱们之前不是在说,锦绣衣坊的衣服,和锦衣坊的衣服很像吗?”几个小姑娘围着吴宝珠道。
“是啊!”吴宝珠很自得自己是第一个发现的人。
“听说锦绣衣坊抄袭锦衣坊的衣服,就是世子妃出的主意。
吴宝珠瞠目结舌,她没想到世子妃会出这种主意。“真是没想到。”
“可不是,上次诗会,不是有个姑娘作了首诗,大家都直夸她有才华写得好吗?世子妃是怎么说她的?记得吗?”
“记得,怎么不记得。”吴宝珠板着脸回答,世子妃厉声词严的发作了那姑娘,狠批她不要脸,偷盗别人的诗作据为己用。
事实上,她们大家都没听说有人和那姑娘写的诗句一样啊!就连事后,拿去问家中兄弟们,还让他们拿去书院问夫子,统统都没人听说过,可世子妃说了,大家也就这么认定了。
听说那姑娘回去没多久就寻了短,上吊死了。
结果世子妃竟指使娘家的铺子,公然抄袭别人的衣服。
这是拿别人当傻子是吧?
几个小姐妹说起郡王府的八卦就停不了,尤其讲到蒋姨娘一事,众女对这位曾经是她们同伴的女子,评价都不怎么好。
“对了,听说蒋茗婷姑祖母的孙女,从京城来了,那天我去锦衣坊的时候,有看到她呢!”
“她长什么样儿?”
“长得可漂亮了,比蒋茗婷还漂亮上好几倍。”说话的女孩轻声细气的,吴宝珠不耐烦听她慢慢说,拍桌叫她大点声,便把人给吓到了,当即哭了出来。
一时间屋里又是哭声又是劝哄声好不热闹。
黎浅浅去过锦衣坊后,蓝棠她们要再拉她去天宝坊,不过黎浅浅不愿去,她还有事要忙,小手摆一摆,打发蓝棠她们出门,自己则找刘易来,商量起在水澜城开雪橇店的事,才刚始忙,郡王府邀宴的日子如期而至。
第六百二十七章 赴宴
宴会当日,天气晴好,黎浅浅练功完毕,洗漱好出来,就被春江她们拉着打扮,这次算是她及笄后第一次正式出席宴会。
因为已经及笄,所以装扮上就与之前有所不同,虽说是已经及笄,但她个头娇小,脸蛋还没长开,看起来还真不像是已经及笄的姑娘。
因黎经时和黎漱他们都不在,所以黎浅浅根本就没把及笄礼放在心上,凤公子倒是让他二哥帮他送了支羊脂玉牡丹玉簪给她。
蓝棠本想帮她办及笄礼,也被她否了,蓝棠以为她是想到了她娘,想到她娘是生她时伤了身子,后来才会早逝,也就不再说什么。
章朵梨是孤儿,师父虽疼她,但对及笄礼并不重视,蓝棠的及笄礼是凤老公子夫人办的,算是她们三人中唯一正式举行及笄礼的人。
所以她也想让黎浅浅有个难忘的及笄礼,不过后来也想明白了,黎经时他们不在,这时办及笄礼他们注定要缺席,倒不如等他们回来,再补办就是。
春江细心的为黎浅浅梳发,蓝棠和章朵梨一起进来,两人手里还捧着天宝坊的首饰盒,蓝棠看春江探头在首饰盒里挑发簪,忙把手里的首饰盒打开递过来。
“挑一支。”
黎浅浅垂眸看了一眼,还没开口,章朵梨也把手里的首饰盒递过来了,“挑我的,挑我的。”
两人的首饰盒里各是一支赤金发簪,蓝棠的是蝶戏牡丹,章朵梨的是头步摇,凤眼是红宝,凤嘴衔的坠子是红珊瑚珠。
做工精细样式新巧,都是出自天宝坊设计师的新作品。
“不了,你们留着用,我用那支玉簪就好。”
蓝棠闻言笑得别有心思,“就知道你一定是挑他送的。”
“唉!咱们两个,及不上人家一个哪!真伤心。”章朵梨右手在嘴角沾了下,然后抹上眼角,装哭。
看得黎浅浅嘴角微抽,这两个姐姐真是的。
蓝棠身上穿着的是藏青底毛里兰草小袄玄色毛里长裙,裙是深蓝织锦,腰间大红绦条下是压裙的羊脂玉双鱼佩,同心髻上是赤金云头步摇,耳上是同款云朵耳环,眉眼如画双眸明亮,瑶鼻红唇,衣色虽嫌暗淡,但妆容明亮,反而恰到好处。
章朵梨本就生得绝色,身上一袭桃红小袄暗红长裙,裙却是玄色织锦,腰间是雪青绦条,压裙的羊脂玉是三羊开泰,暗合她的生肖,她和蓝棠一样梳了同心髻,不过她发间的是小支凤头步摇,另外搭的是红宝小花簪,耳环是赤金梅花,这款不是天宝坊设计师设计的,而是黎浅浅画的,章朵梨和她讨论雪橇样式时,她在样图上随手乱涂鸭,章朵梨见了觉得很喜欢,去天宝坊买首饰时,就把这样式给了天宝坊的掌柜,请店里的师父帮她赶工做出来的。
天宝坊最近因郡王府的宴会忙翻了,可章朵梨是跟在他们东家身边的,再忙也要赶给她,紧赶慢赶的,总算在昨晚赶出来,今天一早天没亮,掌柜回家休息前送过来分舵的。
章朵梨为此,打算晚点让人给掌柜和赶工的师父送个大红包。
黎浅浅这时看到她那花形耳环,讶异的伸手,章朵梨忙靠上来让她细瞧。
“怎么样,漂亮吧?”
“漂亮,这师父的工真细。”梅花花瓣上的露珠是一颗很小很小的珍珠,她记得画这朵花时,一时兴起故意画了颗露珠在花瓣上,没想到金工师父把颗小珍珠镶到花瓣上当露珠。
蓝棠嘟着嘴道,“浅浅你偏心啦!怎么帮她设计耳环,也不帮我设计一个。”
黎浅浅顿时有点无语,天晓得她根本就不是帮章朵梨设计耳环,不过是画着玩儿的,谁知章朵梨会把它拿去做耳环的样子。
“那个师父说了,要是这样子做成簪子,上头的露珠可以用金刚钻来代替。”这年代的宝石精工不比现代,但金刚钻的晶莹剔透,确实要比珍珠更像露珠一些。
金刚钻一般是从海外来的,目前中州大陆的沿海,除了北晋及一些小国家,大部份的海岸都为东齐所有,若要从北晋进货,中间的周折较多,风险跟从东齐进货不相上下。
“再看吧!”黎浅浅考虑后没有立刻给答案,章朵梨也不过是帮人问一声而已,没有答案她也没放在心上。
天宝坊的掌柜若真想开这条路,自会去找黎浅浅谈。
黎浅浅穿的是浅粉梅花小袄,深粉毛里长裙,边是大红织锦,领口和袖口镶了红狐狸毛,耳上是毛绒绒的兔毛圆团,头上梳的也是同心髻,以细长条状的红狐狸毛缠绕,一支羊脂玉簪被衬托得更加晶莹。
黎浅浅的五官还没长开,还带点稚气,整个人软萌软萌的,看起来就像是只萌萌的小兔子,睁着一双涉世未深还带点蒙懂的眼,蓝棠看了一眼忍不住嗤笑,“你这个样子,岂不是叫那些人失望透顶?”
原以为来了个厉害的,没想到竟然来个软萌小兔子?
黎浅浅抿着嘴淡笑。
“那个蒋姨娘肯定失望极了,她还盼着京里来的人能给她撑腰呢!没想到来只无害没牙的小兔子,还得她保护。”章朵梨掩嘴直笑。
“她很强的,哪需要人保护。”黎浅浅看过蒋茗婷的资料,那女人真不像是十几岁养在深闺的大姑娘,她的大胆言行,还真点像是黎浅浅前世那些惹祸不愁没人收拾的富n代。
因为深信不管做了什么出格的事,都有人会善后,所以行事张狂没顾忌,蒋茗婷很有那种范儿,这让黎浅浅忍不住要怀疑,这位蒋大小姐蒋姨娘不会也是穿的吧?
想想也不是不可能嘛!她自己不就是穿的吗?
既然有一,有二,无三不成礼嘛!再来一个也不足为奇!
怀抱着试探对方,是不是穿的的想法,黎浅浅踏上了马车,前往水澜郡王府赴宴去了。
刘易匆匆赶过来时,黎浅浅她们已经抵达郡王府。
“这是怎么了?”叶妈妈看他满头大汗,倒茶给他的时候忍不住问了句。
“在南楚的几个护法,知道教主来水澜城了,我刚刚才知道,他们竟然都在郡王府做客。”
叶妈妈是知道黎浅浅师徒一直在对付教中的护法们,听到这个消息,不免眉头微蹙,“他们想做什么?”
“不知道,不过肯定不安好心。”刘易一口饮尽,自己又倒一杯喝完,才道,“我想他们应该不晓得那几个护法的事。”
赵国的护法他们没动,东齐的耿护法是黎爷动的,北晋的那几个,恰逢皇子相争,他们各有支持的对象,最后上位的是真阳女帝,所以他们跟着拥戴的主子覆灭,完全说得过去,不会有人怀疑到黎浅浅师徒身上。
“得赶紧通知教主一声,免得她什么都不知道,万一不小心踏进他们的陷阱可就不妙。”叶妈妈催促着。
刘易点头转身离开。
黎浅浅她们此时已经进入郡王府,虽然黎浅浅的身份特殊,但在来赴宴的夫人太太们眼里,她不过就是个长得太过漂亮的女孩,三个长得相貌出众,却没有什么身份的姑娘。
跟在黎大太太妯娌身边的季瑶深,听到那些夫人太太们议论黎浅浅她们三人时,嘴角噙着冷笑。
黎浅浅虽未接她同住,不过却没忘记她,知道她要来赴宴,还锦衣坊给她送了套衣服来,还有天宝坊的头面,可让黎府几位小姐眼红得要死!
黎家大房、二房几个嫡出姑娘差不多都嫁人了,唯一一个还没嫁的,就是当初和季瑶深一起要害黎浅浅的黎净净。
她本是黎大太太最疼宠的小女儿,但那年的事,再加上黎大太太一心想再生个儿子,再到后来真的生了小儿子,对小女儿的关注自然就减少了。
也许在黎大太太来看,她并没有亏待小女儿,毕竟她还是一样关注她,但对一个原本被全心呵护的小女孩来说,却是有着天差地别的差异。
她知道自己做了错事,感觉就好像自己被母亲舍弃了,因为她做错事,等到母亲生了小儿子之后,那种感觉更加明显。
在大宅门里侍候的,都不是傻的,黎大太太对小女儿不似对小儿子上心,在某些人眼中就是失宠了,所以小小的怠慢,在合理的范围内,黎大太太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处罚她们。
因此就在黎大太太的眼皮子底下,黎净净这位嫡出小姐就被某些人怠慢了,她愤愤不平想找母亲告状,可是一旦她和小弟的事有所抵触时,黎大太太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偏袒小儿子。
所以当季瑶深事隔多年,再次见到黎净净时,差点认不出她来。
因为当初张狂骄傲的黎净净,虽然已经长大成大姑娘了,可她不再张狂骄傲,而是满脸阴郁,她不正眼看人,当她看过来时,季瑶深只感觉到浑身阴凉。
此刻她就站在季瑶深的身边,一双眼在听到黎浅浅的名字陡地睁大。
“她还活着?”她猛地伸手攫住季瑶深的手腕,阴冷的问道。
废话,人家当然还活着,话就要冲口而出时,季瑶深忽地看到了她的眼,心头一抖就把刚刚要冲口而出的话给咽回去,改道,“还活着,我就是和她一起从京里过来的。”
黎净净咬着牙道,“她怎么会还活着?不是说黎漱收人为徒是不安好心眼的吗?”
“谁说的啊?”季瑶深对她的话感到好奇,问道。
“大家都这么说啊!”黎净净转头看她,季瑶深这会儿才算真正看到了她的脸,凭心而论,黎净净真的是个相貌出众的女孩子,可惜她一身阴郁气质,让人见了不喜,黎大太太为她相看过许多人家,但对方只要见过黎净净就没下文了。
黎大太太也很为女儿的终身着急,可是她总不能拿刀硬逼人娶吧?
她也想把女儿嫁回娘家去,可是像是早防着似的,就连年龄不到的几个侄儿,也都订好亲事了!唯一一个没订下婚事的,是她大哥的嫡幼子,那家伙是个不学无术的主儿,吃喝嫖赌样样都来,就算女儿嫁不出去,她也不想把女儿嫁给他。
丈夫安慰她,莲城、南城没有适合的人选,没关系,咱们再到大一点的地方去找,总能找到合意的女婿的。
来到水澜城,当龄的年少公子确实变多了,可相对的,自家的优势也减弱了,在南城,黎家数代经营,在莲城,有瑞瑶教总坛压阵,可在水澜城呢?本来她还想着借瑞瑶教分舵的势,只是分舵主直言一句,“黎大老爷?您哪位?”就让黎大太太打了退堂鼓。
可黎大老爷浑不在意,在他看来,女儿年纪不大,不急嘛!分舵主不买账,也没关系,回头等黎浅浅来了再说。
至于女儿的婚事,要是莲城、南城及水澜城都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不如让她跟着黎浅浅去京城,京城那么大,她三叔又是皇帝跟前得用的,还怕没人抢着娶她吗?
对于黎净净曾意图谋害黎浅浅一事,黎大老爷丝毫没放在心上,一来是孩子嘛!谁不会犯错?二来是黎浅浅当时那么小,若他们谁都不提,她未必记得这件事,如果她根本不记得有人想害她,那她又怎会看黎净净不顺眼呢?
如果没有这件事,黎浅浅和他家净净就是堂姐妹,比跟季瑶深的关系还近呢!黎浅浅既然能善待季瑶木,没道理她会排斥黎净净啊!
所以说大人,尤其是男人,他们的想法和女人很不一样。
很多事情他们都太想当然耳,例如女人都是柔弱的,女人都是爱哭的,他们对女人的刻板印象太过单一,他们不曾想过,女人的喜怒哀乐,是会让她们做出许多令人想象不到的事。
就像黎大老爷大概想不到,小女儿黎净净当年为何要对一个弱小无害的堂妹下那么重的手,就为了争一张请帖?为了争拜师的名额?如果是男子,为了相同的理由,做相同的事,他也许能理解,那是为了自己的前途而争,但女孩子?
她们争什么啊?她们的未来就是遵父母之命,嫁给父母属意的男子为妻,然后为婆家开枝散叶,相夫教子。
季瑶深和黎净净说话间,跟在她们身后几个庶女,则在小声交谈着,谈话的内容,自然也是黎浅浅,不过很显然,她们的消息要比黎净净灵光许多,至少她们都晓得,黎家之所以有今天的豪富,全是拜黎浅浅所赐,要不是她授意,莲城总坛的人不会特意照顾他们黎家,黎家也赚不了那么多钱。
光看公中每季给她们的衣物和首饰,就可以看出,这几年黎大老爷确实赚了不少钱,要不然嫡母怎么舍得掏钱给她们置办衣服和首饰。
黎净净因下人的怠慢,和黎大太太的疏忽,所以对外头的消息不灵通,还被身边侍候的人故意误导,使得她以为,黎浅浅拜黎漱为师后日子并不好过。
侍候她的人之所以要误导她,不过怕黎净净一直放不下,黎漱收徒的事,哄骗她黎浅浅拜师后日子并不好过,让她不要因为没能拜师而心情不好,要知道她心情一不好,可是会屋里侍候的所有人开刀的。
为了日子好过,适度的哄骗她,是所有人共同的决议。
她们绝对想不到,黎净净会在水澜郡王府的宴会上,见到出落得如出水芙蓉般亭亭玉立的黎浅浅。
第六百二十八章 唯恐天下不乱
当黎净净注意到黎浅浅时,她也被黎浅浅发现了,黎浅浅对黎净净的印象很不好,任谁都不会对意图谋害自己的人有好感。
春江跟在她身边,第一时间就发现跟在黎大太太身边的黎净净,随即就向黎浅浅回报黎净净的资料。
“她还没订亲?”
“没有,大太太曾经想她许给娘家的侄子,不过,您也看到了,虽然长的不错,可她那阴阳怪气的样子,谁见了都不喜欢,脾气大又任性,大太太前些年积极想再生个儿子,长子又添了长孙,老太太中风,杂事太多,难免就对女儿有所疏忽,黎净净又不是个嘴甜的。”
黎浅浅漫应一声,“黎家大房不止她一个女儿还没嫁吧?”
“是。除她是嫡女外,剩下未嫁的都是庶女。”
“那二房呢?”
“二房的嫡女早都已经嫁了,终身还没着落的庶女,差不多还有五个。”
春江扳着手指头,把大房、二房的女儿们算了算,亏得黎家家底厚啊!要不然这么多女儿要出嫁,真的会被家底耗光。
可怜黎家两房努力这么久,也只得两个宝贝疙瘩,嫡长孙体弱多病,好不容易活到成亲生子,小儿子年纪虽小,不过小小年纪就比他大哥和侄儿还健壮。
黎浅浅笑,“幸好我那大伯母争气,大房两个儿子都是她所出。”
要是大房一直没有儿子,难保老太太会把脑筋动到她哥哥们身上。
“老太太身体如何了?”
“黎大老爷夫妻两很孝顺,把老太太照顾得很好,可惜,因为……”蒋茗婷的事,黎老太太临老吃足苦头。
被衙差从莲城拖到水澜城来,就是好好的人都不好受,更何况老太太是病人,不过黎老太太虽为此吃了苦头,可人家还是一心为蒋茗婷着想,这让黎浅浅感到十分无语。
“蒋老太太今天可有来?”
“没有。”春江笑,“蒋老太太本来是想来的,不过蒋家几位爷都担心,老太太会心疼孙女得侍候世子妃,所以不敢让她来。”总归一句话,就是怕老太太脑子不清,心疼孙女而失了分寸。
虽然世子妃也是商家女,但人家现在的身份是世子妃,一旦世子继任郡王,世子妃就成郡王妃了。
她们这些人再怎么瞧不起她,到时都得向她俯首称臣的份。
黎浅浅她们进来之后,就被丫鬟安排坐在角落,并未领她们去见郡王妃和世子妃,黎浅浅并不在意,她本就不想引人注目,郡王妃原是交代嬷嬷留意,等黎浅浅她们来,就领来见自己。
世子妃却在看到章朵梨的相貌后,心中立刻警钟大响,再听丫鬟说郡王妃的交代,便从中拦阻,深恐婆婆要见黎浅浅她们,是为了给世子充盈内宠。
分舵主夫人也带着女儿来了,她一来就被众家夫人太太围绕,她家女儿也被小伙伴拉走了,副分舵主夫人也带着女儿和媳妇同来,她虽不如分舵主夫人那么受欢迎,不过认识的夫人太太也不少。
没多久,她们就发现,这些太太夫人的话题,全都环绕在黎浅浅身上。
让她们不解的是,黎浅浅她们都已经在宴会里了,怎么这些人还围着自己问黎浅浅呢?而且一副她们不认识黎浅浅的态度。
却不知黎浅浅她们之所以会受到冷待,全是因为世子妃之故。
蓝棠对宴席上提供的茶和点心很感兴趣,之前她们随张夫人赴宴,可是尝遍各家美食,水澜郡王府的点心与之相比,真的差了不止一个等级,就不知是宴会上,招待不同客人,茶和点心也有所不同呢?还是郡王府的点心师父不称职。
章朵梨才吃一块玫瑰红的点心,就大皱其眉,这块点心外观是很漂亮,但点心没味道,内馅只有红豆香却没加糖,就不知是故意不加,还是忘记加。
春寿和云珠见黎浅浅她们有春江侍候,她们两就溜班去四处听八卦了。
没一会儿,云珠先回来,指着桌上点心小声道,“教主,您几位可别吃了,咱们这桌的点心,听说是厨子做失败的作品。”
“做失败的,还端来给人吃?”蓝棠怒了,章朵梨忙拦了她,“先给我药吃,我怕闹肚子。”
蓝棠一听忙掏出腰间荷包,从里头找了药丸给章朵梨服下,又给她把了脉,确定她没事,这才放下心来。
她们这厢安安静静没人打扰,外院的水澜郡王接到黎浅浅一行被人冷待的消息。
水澜郡王板着张俊美的脸,问来报的管事,“黎教主可有什么表示?”
这种半大不小的小姑娘最难搞了,脾气古怪又任性,这小姑娘又是被黎漱那厮带在身边教养大的,脾气肯定跟她师父不相上下,“郡王妃可知此事?”
“郡王妃是早早就吩咐,让人小心侍候,可是……”管事垂眸有些迟疑。
郡王冷哼一声,转头看长子,“看来是世子妃有不同意见了?”
世子并未为自己的妻子说话,而是笑得没心没肺的,“儿子早就跟您说过了,她仗着自己家里有钱,压根就没把儿子放在眼里,不过儿子倒是没想到,她胆子这么大,竟然敢违逆母亲的话。”
最可恶的是,底下的人竟然听她的,而不是听郡王妃的,要知道这个家还是郡王妃掌内宅大权,但是现在竟有人敢违逆郡王妃的交代,听命于世子妃,这表示什么?
其中深意不必世子言明,郡王及屋里诸人全都听懂了。
“看来,是该给魏家一点教训了。”郡王眉眼弯弯笑了起来,世子见状面上笑着,心里暗松口气,总算可以把那女人的气焰给打压下去了!
世子妃还不知道自己惹恼了公爹,本来不愿插手管内宅事的水澜郡王,竟然出手敲打儿媳。
得了水澜郡王授意的管事,退下后立刻行动。
首当其冲的,就是锦绣衣坊,如狼似虎的一队衙役如入无人之境,二话不说就把掌柜和账本带走,掌柜直到被拖出店,还没反应过来,更别说交代店里的人要怎么应对了。
账本就这种情况下,被搜刮一空。
店里的几个管事都傻了,这是怎么回事啊?他们东家可是魏家,是世子妃的娘家人,这些人竟然就这样冲进来抓人?还有没有王法啊?
一个机灵的小厮扯了管事的袖子,“高大娘,你看咱们是不是该通知世子妃一声啊?”
“对啊!”高管事反应过来了,忙叫小厮去郡王府通知世子妃,其他管事也反应过来了,将店里的小厮分派出去,她们则带着其他人收拾店里。
原本还想,锦衣坊内部整修,她们正好把锦衣坊的生意抢过来,没想到才几天就……
“快,赶紧派人追上去,看看掌柜被他们带去那了。”反应不能说不快了,可是他们追出去的时候,早就不见那队衙役和掌柜的身影了。
“这到底是谁在跟咱们作对啊?”
锦绣衣坊出事后,紧跟着魏家的酒楼、茶楼也跟着出事,魏家家主知道后气得直跳脚,不过他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只能派人去水澜郡王府找女儿拿主意。
世子妃还不知娘家出事,她身边的嬷嬷正在给她出主意,“真能给蒋姨娘一个教训?”
“那当然啦!您想想看,这事要是成了的话!蒋姨娘还有好日子过吗?”嬷嬷顿了下又道,“这女孩子的名节可是很重要的,要是众目睽睽之下让人逮到她和世子衣衫不整共处一室……”
“就怕那丫头不中计。”
“只要是她们其中之一中计就成。”嬷嬷极力劝说。
世子妃想了下便点头允了,如果婆婆真要让她们进门,那名声有没有毁坏,进门的待遇可就是大大的差别,等她们坏了名声进门之后,肯定会跟蒋姨娘斗,谁让蒋姨娘算计她们呢?
想想看,原本是来给她撑腰的,却因她之故被算计坏了名声,最后只得委委屈屈的进门做妾,不管她们是何身份,都得在自己这个商户女面前卑躬曲膝,想起来就觉解气啊!
“好,就照你说的去办吧!”
嬷嬷笑着应下。
黎浅浅她们这时正在看好戏,吴宝珠正和几个小姑娘吵成一团。
吴参将是得水澜郡王看重,但得郡王重用的武官可不止吴参将一人而已。
简参将、柳参将都是吴参将的同僚,同时也是竞争对手,自然,三家的儿女也是互看对方不顺眼。
之前还好,最近不知怎么回事,三家的孩子只要碰到一块就会起冲突。
吴宝珠在闺蜜和庶姐妹的簇拥下,跟简参将家的小姐吵了起来,真要问清楚她们在吵什么,大概连她们自己也搞不清楚,不过这不妨碍她们现在吵成一团。
柳参将家的大小姐坐在一旁嘤嘤啜泣,似乎受了很大委屈,简参将的三小姐和吴宝珠吵得激烈,忽地转头冲柳大小姐怒斥,“你可不可以别再哭了!整天就只会哭哭哭,烦不烦啊!”
吴宝珠立刻反唇相讥,“你以为人人都像你,整天就只会喳喳呼呼的?”
“你们别再吵了。”柳大小姐怯怯的张口说了句话,不过被简三小姐和吴宝珠的争吵声中。
柳家的丫鬟自是为自家大小姐不平,不过柳大小姐脾气倒是好,拉住丫鬟不许她去掺和。
黎浅浅她们坐在边上冷眼旁观,蓝棠悄与黎浅浅咬耳朵,“这柳大小姐还真假,吴宝珠和简三小姐为什么吵起来,还不是因为她刚刚说的话,现在倒是又来装好人。”
身为称职的旁观者,黎浅浅她们,不止见证她们三家闹腾不休,还看到了始作俑者是如何挑拨起吴宝珠和简三小姐的火气的。
“理她呢!”黎浅浅笑着摇头,正想说什么时,恰好一个丫鬟端了茶盘过来,也不知她是怎么走的,竟然一个踉跄,手里的茶盘就这样朝黎浅浅飞过来,蓝棠和春江她们急得不行,正要伸手去拦,不想却被黎浅浅拦下。
“别,看看她们想干么再说。”黎浅浅小声的说完,茶盘里的茶盏正好泼到她的裙上。
“啊!有没有没烫到?”蓝棠一惊,忙扑过去检查,章朵梨则是紧盯那闯祸的丫鬟,那个丫鬟眼见得逞那一瞬间,嘴角露出得意的笑,不过立刻就换上害怕恐惧,整个人瑟瑟发抖。
“你这人是怎么做事的?这样的素质也能来侍候客人?郡王府的素质也太差了吧?”春寿霹雳啪啦的一阵数落,声音清脆如玉珠落玉盘,快速又响亮,厅里的夫人太太们听闻,纷纷转头关心。
“没事。”黎浅浅面容微扭,似是被烫伤了,正坚强的忍着疼痛。
春江朝蓝棠使了个眼色,蓝棠会意直起身道,“我们大小姐被烫伤了,还请郡王妃帮忙,给我们指个房间,好让我为她疗伤。”
“你,你懂医术?”郡王妃还没反应过来,世子妃就已先抢先开口。
“是,还请世子妃派人带我们去更衣。”蓝棠直言需求,丝毫没有客气,这让世子妃听了气红脸,可是人家都已经开口了,她这主人能不答应吗?
板着脸派丫鬟领路,心说正好,她正愁没机会给她们设套呢!不想她们自个儿要往里钻,就别怪她了!
跟着丫鬟来到宴会厅附近的小院,黎浅浅和春江交换了记眼神,春江让春寿代替自己侍奉在黎浅浅身边,自己则悄悄的退开去。
领路的丫鬟虽发现春江的离开,不过主子只交代她把这三位贵客领到小院,之后就没她的事了,春江离开并未引起她的关注,因为春江不过是个丫鬟,她的目标是黎浅浅三人。
把黎浅浅她们引入小院的房间后,丫鬟就走了,她才走,就又来了个婆子。“老奴是奉世子妃之命,来请蓝小姐的。”
“哦?你们家世子妃有何事找我?”
“是这样的,我家世子妃这几天忙着宴会的事,方才忽感到有些不适,听说蓝小姐师从蓝神医,便想请蓝小姐过去给我家世子妃看看。”
蓝棠冷笑,“你们堂堂郡王府,竟然连个大夫都没有,还得跟客人争大夫,真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啊!”
婆子这时才想起来,黎浅浅似乎刚刚被热茶烫伤了,她们特地要地方疗伤,这会儿才进小院,怕是还没开始治疗,自己就跑来请人,怪不得人家要恼了。
婆子暗恼,自己来得太早了。
蓝棠才不管她恼不恼,世子妃不适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傻子才理她呢!
朝云珠使了个眼色,云珠会意,上前挤兑婆子,婆子无功而返,世子妃气得直跳脚。
“还有什么方法可以整治她们?”
本是想把她们分开来,可没想到黎浅浅她们三人竟是同进同出,真是太讨厌了!
“世子妃别急,奴婢再想想。”出主意的嬷嬷也没想到计划会失败,对黎浅浅几人是恨得牙痒痒。
春江很快就回来了,除了带回郡王府的平面图,还有刘易捎来的消息。
“确定他们都在郡王府。”
“是。”听到春江肯定的答复,章朵梨同情的看向刚换好裙子的黎浅浅。“这些护法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啊!
第六百二十九章 粗暴的算计
“刘易怎么说?”
“他请您小心些。”顿了下后,春江迟疑了下又道,“几位护法都是心高气傲之辈,您是女孩年纪又还小,他们来,大概是来打探的,应该不会出手对付您。”
黎浅浅点点头,春江把春寿和云珠等人打发出去守门,然后才又对黎浅浅道,“刘易说,郡王知道您被怠慢了后很生气,已经出手敲打魏家了。”
这么快?似是看出黎浅浅的疑问,春江点点头,给她肯定的答案,“奴婢刚刚回来时,正好遇到魏家来人。”她狡黠一笑,“奴婢脚滑,一不小心就绊了她们一脚。”
“魏家不止来一个人?”
“是,魏家连着来了七、八个。”除了锦绣衣坊来求救的,还有其他魏家铺子来求救的,当然,还有魏老爷派来向女儿求助的。
七、八个?统统被春江给绊了一脚?章朵梨瞪大眼,上下打量着春江,她以前怎么都没发现,黎浅浅身边的这个丫鬟这么厉害呢?
这才出去多长时间,不止和刘易接头,还在短短时间内,把魏家来了几个人都搞清楚了,还阴了他们一把。
黎浅浅看着章朵梨笑了下,低头问蓝棠,“检查好了吗?”
“好了,幸好你那条裙子够厚。”蓝棠示意春江帮黎浅浅整理仪容。
黎浅浅暗笑,刚刚换下的裙子里头可是厚厚的一层毛里,能不厚吗?现在换上的裙子也一样是厚厚的毛里,春江把她换下的裙子铺平在临窗的炕上,拿适才的包袱巾,放在裙上吸取茶汁。
章朵梨坐在炕边上,看春江来来去去忙个不停,好一会儿才问,“你们说,她们还有没有后招?”
黎浅浅笑,“后招肯定是有的,刚刚不是就来过一次了吗?”
说的是刚刚那个嬷嬷,“幸好她时间没算好,否则棠姐姐可能就被她领走了。”
蓝棠一走,接下来大概就是云珠她们被引开,她们想把黎浅浅给世子,或着再加上一个章朵梨,算计章朵梨,是因为她的相貌实在太过出色,若是能把她算计进来,世子爱美,她肯定要得宠一段时间,她是被人算计陷害才进得门,得宠后肯定要找算计她的人算账。
等她和算计她的人斗成一团,幕后那人才能安然无忧。
算计黎浅浅,自然是看上瑞瑶教的雄厚财力,她样貌不如章朵梨,但年纪小,好哄骗,又是将门千金,不怕她和章朵梨成铁板一块,因为感情再好的姐妹同侍一夫后,肯定会产生隔阂。
更何况她们还不是嫡亲姐妹呢!
至于蓝棠,虽然年纪大了点,容貌也不如黎浅浅,更不比章朵梨,但人家亲爹是神医,算计来给府里其他公子作妾,不失是个好去处。
而且她和黎浅浅交好,日后若是能经由黎浅浅,和她拉近关系,就不愁被人在吃食和药物上动手脚。
所以不能让她和黎浅浅共侍一夫。
章朵梨想了下,道,“难道这幕后之人是……”
“自然是她喽!要不然大老远的把我们弄来,不好好利用,岂不白费了这番心思。”
蓝棠刚从荷包里掏了药粉,给黎浅浅的手上药,刚刚的茶水除了溅到她的裙子,还泼到她的手背上。
子面积大,若有烫伤必要先行处理,等确定没有烫伤,她才来处理手背上的烫伤。听到章朵梨和黎浅浅的话,没有多加思考,就问,“是蒋茗婷?”
“自然是她。可怜世子妃被她当枪使了。”不止她自己受累,还连累了娘家人被郡王敲打。
反观蒋茗婷,在后院被世子护得好好的,要是让她算计成功,黎浅浅、章朵梨和蓝棠统统都会成为她的挡箭牌,因为所有的事都是世子妃做的,章朵梨要真被她算计得手,真进了郡王府,肯定是要和世子妃斗个没完。
谁都想不到,真正算计人的是她。
“咱们有证据吗?”蓝棠挠挠脑袋问。
“没有。”黎浅浅抬起手忍不住嘶了一声,蓝棠忙问,“疼?”
“嗯。”怎么可能不疼,烫伤耶!黎浅浅皱眉,“她们不会让我们一直待在一起,一会儿大概又会想办法把咱们分开来。”
蓝棠点头,从袖袋里掏出三个莹白玉瓶,“给,这里头装的,是解百毒的,不管是迷药、春药或毒药统统有效,一次服三颗。”
“药效多长?”
“一天十二个时辰。”蓝棠又交代注意事项,这才看着她们服药。
黎浅浅眼一扫,便道,“春江你们过来把药服了。”春江服过药便去把春寿换过来服药,云珠也跟着服药,蓝棠看大家都用过药,这才满意点头。
蓝棠正想开口说话,被黎浅浅抬手拦下,“有人来了。”
话声才落,就听到春江和人打招呼的声音。
侧耳倾听,才知是郡王妃派人来请蓝棠,算算时间应该已经帮黎浅浅疗好伤,这时候来人,又是郡王妃打发来的,黎浅浅和蓝棠就不好拒绝了。
“怎么办?”
“你跟她去吧!云珠跟着,别让云珠离开你身边。”
“嗯。”蓝棠点头,带着云珠出去。
来请人的嬷嬷看到云珠紧跟蓝棠,眉头微微蹙起,蓝棠一看和云珠交换了记眼神,不等嬷嬷开口,就先说,“刚刚帮我们家教主疗伤,有些力乏,这丫鬟是我们教主所赐,可不敢让她离开我身边。”
反正她们又不知事实为何,蓝棠随口一说,她们只有接受的份。
嬷嬷本来还想把云珠遣走,听到是黎浅浅所赐,便不好再说什么。
她们是知黎浅浅和蓝棠等人交好,可是关系究竟如何,她们却是不好确定。
蓝棠是药堂掌事,黎浅浅是教主,她要赐个丫鬟侍候蓝棠,蓝棠还真没什么立场拒绝。
嬷嬷只得领着蓝棠和云珠去见郡王妃,她们才走,就有丫鬟来禀,道是章家来人,黎浅浅一听就笑了。
“章家来人,要见朵梨姐?”黎浅浅复述一遍,话声才落春江等人都是一要笑不笑的样子,搞得来通传的丫鬟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这几位是怎么回事啊?
“是。”来通传的丫鬟摇摇头,把疑惑扔到脑后,只专注在眼前这差事上。
“我去去就来。”
“嗯,不用急,慢慢来就是。”黎浅浅上前边笑,边伸手轻拍章朵梨,她在章朵梨耳边轻声叮咛几句,章朵梨意会的点头,就带着春寿跟着丫鬟出去了。
春江走到黎浅浅身边,“刘易安排好之后就会过来。”
“我知道。”黎浅浅朝她笑了笑,让她把晾在炕上的裙子收好,才收好就有人来敲门。
春江上前开门,来的是一个嬷嬷和两个丫鬟,嬷嬷一进门就先笑着赔不是,“给黎大小姐请安,老身是世子妃身边侍候的魏嬷嬷,我们世子妃说了,怕黎大小姐受伤后歇得不安稳,特命老身给您送安神香来,这是上贡的,香气温和安神效果很好,是我们郡王妃赐给世子妃用的,我们世子妃一直舍不得用。”
说了一堆废话,却不说蓝棠几时回来。
黎浅浅坐在炕上没说话,全程由春江应付魏嬷嬷,至于那两个丫鬟分别行动,不等黎浅浅主仆开口接受还是拒绝,其中一个已经走到墙边的高几,将她们带来的香炉摆上,同时将熏香块放到香炉里点燃。
另一人则是走到窗边把窗户关上,并检查窗户有没有关紧,黎浅浅冷眼看着她的动作,春江边和魏嬷嬷说话,边注意那个燃香的丫鬟,魏嬷嬷也同时在留意那两个丫鬟的行动。
见检查门户的丫鬟给她打了个信号,魏嬷嬷立刻向黎浅浅告退,燃香的丫鬟也跟着告退,最后离开的是那检查门户的丫鬟,她没有向黎浅浅告退,而是检查到门边,就直接退出去,并且顺手把门带上,与此同时,就听到门外传来金属磨擦的声音,这应该是把门上锁了。
这样就想把她们困在屋里?黎浅浅似笑非笑的看春江,春江走到门边,伸手一拉,门上传来链子撞击声,“你们干么?为什么要把我们锁在里面,快开门,来人啊!快来人啊!开门,快开门。”春江放声大叫,声音还带着恐惧的颤抖,门外的魏嬷嬷笑道,“好姑娘,你就好好在屋里侍候你家小姐,等事情了结,嬷嬷会帮你向我们世子妃求情,求她给你做主,让你做我们世子的侍妾。”
魏嬷嬷柔声劝慰,但屋里的女子却似没听到她的话,一个劲儿的求她开门。
黎浅浅走过来,春江抬头看她,嘴里的求饶声没停,她却朝黎浅浅扮了个鬼脸,黎浅浅笑,听外头那魏嬷嬷不再理会春江,与那两个丫鬟正窃窃私语,三人的眼睛还不时瞟向屋子,黎浅浅定神聆听,知魏嬷嬷正在交代那两个丫鬟分头去办事。
旋即两个丫鬟转身离开,一个是去请世子,另外一人是去通知世子妃,世子妃这厢自然是没那么快来,现在主要是把世子请过来,要设计黎浅浅和世子共处一室,自然是要让世子先过来。
等一切安排妥当,世子妃带人来堵人,这才能把黎浅浅算计进府。
魏嬷嬷把那两个丫鬟派出去后,才发现自己带来的人不够,真是伤脑筋啊!因为她还得去盯章朵梨那厢,她派人把章朵梨带出去,回头还得把章朵梨再带回来,毕竟她们要算计黎浅浅的同时,还要算计章朵梨,机会难得,若这次没能一次到位,再想重施故计就难了。
她看着黎浅浅屋外的铁链和锁头,想了好半晌,最后转身离开,反正门都锁上了,又有加了料的熏香,屋里那位黎大小姐肯定是插翅也难飞了。
魏嬷嬷虽是这么想,可脚下却半点都不敢迟疑,深恐自己动作太慢,事情会出差错。
章朵梨和春寿就在附近的另一座小院,屋里一老一小正哭哭啼啼的,想要引起章朵梨的同情。
“老太太,真是不好意思,你说的那些人,我统统不认识,你确定你是我们章家的人吗?”
章朵梨看似好心的在提醒她,哭得正欢的老太太听了一噎,抬眼怒视章朵梨,“梨姐儿,你不能因为结识了有权有势的朋友,就把族人扔过墙不相认。”
章朵梨还是笑,春寿听了很不平,张了嘴巴就想替她抱不平,不过被章朵梨一把扯住。
“老太太,我敬你年纪大了,也许脑子记得不是很清楚,不过我再问你一次,你确定我真是你章家的孩子?”
这话问的,老太太直接就气笑了。“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啊!”被章朵梨这话问得,老太太拿起桌上的茶就喝,跟着她进来的姑娘见状忙要阻拦,不过已经迟了一步,老太太已经一口喝尽了。
这茶水一落肚,老太太就发现不妙了!为时已晚的才想起来,那个魏嬷嬷好像有交代,这屋里的茶和点心千万别吃别碰,要是吃了碰了,出了什么问题,她可不负责。
想到这儿,老太太就白了脸,她依稀记得魏嬷嬷说,这茶水和点心都是加了料的,加了什么料,魏嬷嬷虽没明说,但老太太被找来算计章朵梨,又怎会猜不到是加了什么料呢!
心里直叫糟,肚子已经开始热起来了,老太太的脸由白转青,拉着跟着她的姑娘的手,不知所措。
那姑娘也不知怎么办是好,于是转向章朵梨求助,章朵梨见状嗤笑一声,春寿已经笑道,“活该!想算计我们章小姐?也不先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
“姑娘恕罪,还请姑娘发发善心帮帮我们祖孙吧?”那姑娘扶着老太太,朝章朵梨哀求着。
春寿拉着章朵梨,道,“她们理直气壮算计人,算计出错还有人求被她们算计的人救她们?怎么不想想,要是被她们得逞,您这一辈子的名声可就被毁了,往后的日子还能好过吗?”
“章姑娘,求求你了!我祖母年纪大了,她……吃坏了肚子,这身子骨可扛不住啊!”那姑娘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章朵梨面无表情看着她,那姑娘见苦求无果,也恼了,举起手指着章朵梨就要开骂,魏嬷嬷正好赶到,见到这一幕,不禁震惊的上前询问。
等知道老太太误喝了茶水,不由在心里将老太太骂了个狗血淋头,面上还要好声好气的安抚对方。
领章朵梨来此的丫鬟,窝在角落里的冷眼旁观,魏嬷嬷瞟到她,忙叫她去叫人过来,她对那姑娘道,“章老太太误服了药茶,这几天情绪都会很亢奋,你让家里人小心侍候便是。”
魏嬷嬷不好直言,老太太服的就是春药,得给她找个男人来解,只能极其含蓄的提醒她,那姑娘根本听不懂,魏嬷嬷岂有看不出来的,只能暗恼于心,并想着回头得派人跟着她们回去,还得挑个已通人事的媳妇去跟章家人说一声。“
魏嬷嬷衡量了眼前的情况之,决定就这样把章朵梨领回去黎浅浅待的屋子,屋里已经燃了加味的熏香,只要章朵梨进去,不怕她不中招。
第六百三十章 蠢货
冬日的阳光亮而不热,魏家来的几个小厮和管事躺在二门边的树荫下,脚上的疼是钻入心肺,不过他们都被人点了穴,所以就算再疼也叫不出声来。
两个年纪小的小厮,发现自己叫喊不出声,可是吓坏了,以为自己是中邪,所以会叫不出声来,而且要不是中邪,为什么他们所有人统统是一进郡王府二门,就摔了个狗啃泥,还都一样伤了右腿?
因为他们摔到的当下就昏过去了,等他们醒过来时,就发现躺在身边的人,竟然有酒楼的管事,还有茶楼的管事,要知道这些管事平常可是都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可都是他们模仿的对象。
他们绝对想不到,有一天他们会落得同样的下场,躺在郡王府的大树荫下,被寒风吹得瑟瑟发抖。
也不知是那个缺德带冒烟的,竟然把他们扔在这儿,郡王府今儿举宴,人人都忙着,洒扫的人不会出现在客人面前,自然也就不会有人发现这个角落里,躺了这么一排人。
搞清楚自己的处境之后,呜呜呜,两个小厮呜呜哭个没完,其他人心烦意乱之余,也拿他们没辙,因为他们统统被点了穴,说不出话,也动弹不得,只能忍着。
还是守二门的一个婆子,因家里媳妇一早生孩子,她等孙子落地后,才匆匆赶来上工,因平常走的角门被关了,所以不得不绕路过来,不想拐过弯就看到大榕树荫下躺了一排人。
婆子素来胆大,走过一瞧就发现,这几人竟是世子妃娘家的下人。
她惊呼一声,便急急去向世子妃通报。
世子妃得知消息,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蓝棠正在给把脉,耳尖的她把这事听了全,心里暗笑,面上却是板着,对世子妃道,“还请世子妃别乱动,这样会影响我把脉的。”
“你!”世子妃强忍自己的惊骇和不解,冷笑一声指着蓝棠道,“你是不是学艺不精啊!要不然怎么把了这么久,还没诊出我究竟是得了什么病?”
蓝棠轻笑一声起身,“既然世子妃嫌我学艺不精,又为什么硬要把我请过来,要知道我家教主适才被丫鬟泼了茶水,身上的烫伤都还没处理好呢!”
郡王妃坐在上首,慢条斯理的喝着茶,黎浅浅被泼了茶水一事,她是知道,丈夫对这位黎教主很重视,所以她方才就不赞成去请蓝棠来给长媳把脉,可是长媳当着客人们的面,哭得梨花带泪,虽是没说什么,可那姿态在在告诉着旁人,她这做婆母的不慈。
明知府中有神医的女儿来做客,却不请她来给儿媳妇看病,只让府中那些庸医来给她诊脉,一点都没把她这个儿媳妇放在眼里,要真是看重她,就不会这么怠慢她。
现在蓝棠把黎浅浅被烫伤的事说出来,这事就有点意思了,大家忍不住要问,郡王妃是不是因为黎浅浅被烫伤,所以才不想请蓝棠过来,毕竟她一来,就可能把黎浅浅受伤的事说出来,来府中做客的姑娘因为府中丫鬟的疏忽而受伤,负责宴会事宜的世子妃,不思己过,还想跟客人抢大夫?
众人看向世子妃的眼光不禁有了变化,一位夫人就对好友道,“怪不得郡王妃不喜欢这个媳妇,商户人家出身的姑娘就是一身小家子气。”
“就算不喜欢又怎样,谁让人家家里有钱呢!”
郡王府缺钱,是众所周知的事,郡王府的财政是现任郡王上位后才渐有起色的,但真正赚得荷包满满,应该是从锦衣坊等瑞瑶教的铺子开张后的事。
说起这瑞瑶教赚钱的本事,还真让人看了眼红。
其中最为眼红的,大概就数这位世子妃和她娘家了吧?
魏家以前财大气粗,在水澜城可谓是说一不二,世子妃魏氏嫁给世子之后,魏家在水澜城更是如日中天,没想到锦衣坊开张后,魏家的衣坊生意首当其冲一落千丈。
魏家因为顺风顺水多年,一身为魏家真正掌舵者的魏夫人,受不住打击而病倒,后来不知是谁给出了主意,先是将衣坊名字改了,改成锦绣衣坊,跟锦衣坊一字之差,然后便是模仿锦衣坊的衣服。
虽然做工和质料都跟原件差了一大截,可人家便宜啊!吸引了不少贪便宜的客人,虽听说买回去的衣服穿没两回就出现问题,不是衣料褪了色,就是绽线绣件脱落,反正问题一大堆。
有客人上门理论,却都被强势的掌柜拍回去。
一句一分钱一分货,就足以让上门讨公道的客人老实了。
当然还是有人不甘心,想要把事情闹大,魏家便把郡王府搬出来,让对方就算想计较,也不敢了。
因为如此,魏家在水澜城的风评是每下愈况。
郡王妃也因此对这个媳妇越加不满,不过到底是儿子的正妻,大庭广众下不给她脸,就是让儿子没面子,郡王妃今儿一直忍着,但应邀来赴宴的这些夫人太太们,那个不是人精,又岂会看不出郡王妃的不满。
郡王妃眼见蓝棠甩手要走,笑着开口挽留,“蓝姑娘,真是对不住,在您百忙之中将您硬请过来,只是请您看在我一片慈母心的份上,勉强帮她看看吧!她进门前也是个脾气好的,可进门后这脾气就见涨,也不知是我们郡王府的水土不养人,还是和她犯冲,好好的一个姑娘怎么就变成今儿这模样了呢?”
郡王妃顿了下,又道,“既然您已在这儿了,还请您勉为其难的帮她看看吧!”郡王妃长叹一声,“您不知道,我们全家为她这脾气可真是操碎了心啊!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如此,她才会进门到现在,都不曾传出好消息。”
郡王妃话声才落,厅里已有不少夫人的脸色微变,看向世子妃的眼都带了些同情和怜悯,世子妃还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
蓝棠听到这儿,不禁看世子妃一眼,随即转过头,“郡王妃见谅,小女才疏学浅,只诊出令媳身子健康得很。”想借她之口,判定世子妃患了恶疾,想以此为由把她休了?
“若真要说有什么,大概就只一样,平日进补太多,身形怕是会受到影响。”换句话说,就是会变胖啦!“除此之外,实在诊不出来令媳所患何病。”
呵呵,想休媳妇,就直说啊!干么把她扯下水。哼!蓝棠朝郡王妃笑了下。
郡王妃见她不上道,也没说什么,本来嘛!她什么好处都没许给人家,凭什么要人家配合自己?
郡王妃没有着恼,笑着点头,“真是不好意思,麻烦蓝姑娘了,惠姑,你帮我把蓝姑娘送回黎教主身边去。”
被称为惠姑的中年仆妇点点头,上前对蓝棠施礼,蓝棠向郡王妃福了福,便随惠姑离开。
世子妃恶狠狠的瞪着蓝棠的身影,云珠紧跟在蓝棠身边,第一时间就感觉到那股阴冷的视线,她回过身冷冷的回视世子妃一眼,世子妃被那冷然凌厉的一眼吓到,右手轻抚胸口一副要喘不过气的样子。
她身边侍候的丫鬟见状,机灵的要开口说话时,却被郡王妃堵了回去,“方才蓝姑娘就说了,你没病,身体好得很,就别再这么装模作样了。”看着恶心。
郡王妃虽没直说,可那未竟之意溢于言表,世子妃气得半死,却不好再装柔弱多病。
几位夫人凑在一起,暗笑,“真是丑人多作怪!”世子妃相貌平平,不过素日落落大方端庄,曾令不少夫人暗暗称许,现在嘛!得知她身体很健壮,这动不动不适的样子不过是作态,纷纷对她起了反感。
“虽然那位蒋姨娘的行止不可取,不过对上世子那么一个出众的男子,还真不能怪涉世未深的蒋姨娘会被世子拐了去。”
“可不是。”有人在旁刻意引导,不少人对世子与蒋姨娘之间的风流韵事,不再似之前那么反感,反倒替他们说起好话来。
郡王妃听着底下人回报,暗暗点头之外,还交代人给黎浅浅和蓝棠送礼去。
惠姑领着蓝棠回之前的小院,魏嬷嬷才把章朵梨和春寿领过来,见门上锁头还在,知道派去通知的人还没回来,她不禁暗松口气,可才把锁打开,转过头正要伸手把章朵梨推进去时,就听到身后一道女声问,“魏嬷嬷你怎么在这儿?”
魏嬷嬷一惊,这声音不是郡王妃身边那个最讨人厌的老姑婆惠姑的声音?她怎么来了?
强行镇定的转回头,魏嬷嬷立时瞠大眼,因为她看到了,此刻应该在为世子妃请脉的蓝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惠姑可没那闲功夫和她耗,皱着眉头走过来,又问了一次,“你在这儿做什么?”
饶是魏嬷嬷机灵,这一时半会儿的还真有点回答不上来。
惠姑不等她回答,伸手推开她,没想到竟在门上发现铁链和锁头,这是怎么回事?这两样东西怎么会在门上?
不等她开口发问,章朵梨和蓝棠已经发现不对,春寿上前边推门边扬声问道,“教主,春江姐,你们在里头吗?”
“嗯。”春江应声,不过声音听来有些不太对,惠姑见多识广,听这声音不对,又想到门上的铁链和锁头,当下就有了不好的猜测。
魏嬷嬷冷哼一声,“惠姑,我劝你最好别跟我家小姐作对的好,要知道这郡王府日后是谁当家掌权。”
惠姑闻言一笑,“魏嬷嬷还是别急着威胁人,这黎教主可是郡王交代要好好招待的,你们主仆胆敢不把郡王放在眼里,这胆子实在是叫人自叹弗如啊!”
郡王交代要好好招待的?魏嬷嬷闻言愣怔住了,不是世子交代的?难道不是世子想要纳这位相貌艳丽的女子为妾,所以她家小姐才会怒火中烧,出手要对付她们的?
惠姑冷冷的看着魏嬷嬷,而蓝棠她们已经进屋里去了,魏嬷嬷见她们都进去了,嘴角掀起露出笑意,惠姑见她她笑了,觉得不对,可又不知那里不对,想到是章朵梨她们进屋后,她才露出笑容的,便扬声让黎浅浅她们赶紧出来。
“要出去吗?”
“出去吧!”黎浅浅本来是想等她们把人弄来,然后送她们一份大礼的,不过有郡王妃的人在,看来这份大礼暂时是送不出去了。
惠姑方才是独自一人领蓝棠主仆过来的,眼下她要守着魏嬷嬷,又要看着这屋子不能让人进去动手脚,见黎浅浅她们出来了,便同黎浅浅商量,跟她借丫鬟一用。
黎浅浅自然是应允了,云珠适才跟着惠姑过来的,郡王妃也见过她,她去请郡王妃过来,再好不过了。
云珠转身离开,一离开小院,她便使展轻功,不一会儿功夫就回到郡王妃待客的大厅。
郡王妃等人看到她,都有些惊讶,惠姑呢?正想开口问,就见云珠已然闪身来到郡王妃身边,她轻声对郡王妃道,“惠姑在我家教主待的小院守着不敢擅离,还请郡王妃移驾走一趟。”
“是……有什么事吗?”
“这我不好说,还请郡王妃自己去看吧!”
郡王妃一听脸色微变,连说都不肯说,这表示了什么?“敢问姑娘,除了我那仆妇在哪,还有谁在?”
“一位魏嬷嬷。”云珠看郡王妃脸色变了,便不再多言,也不再回答郡王妃的问话。
郡王妃心中恼怒,面上却还要摆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差点没把自己呕出血来。
她笑着和几位交好的夫人笑言几句后,请她们帮忙招呼客人,然后就带着世子妃先行离开。
大家都不是傻子,见云珠去而复返,就知肯定有事,但郡王妃都请人帮着招待她们了,她们也不好追问,于是一个个揣着疑问应酬着。
而世子妃被婆婆带出待客厅,心里有些慌,可又说不上来为什么觉得慌,直到跟着郡王妃来到一座小院。
她虽交代人要对付黎浅浅等人,可她没来过,所以并不知此座小院,就是她们算计黎浅浅的那座院子。
等到进了小院,看到黎浅浅等人,她才惊觉不妙。
她是负责宴会的人,侍候的丫鬟泼黎浅浅茶水,她可以说那丫鬟笨手笨脚,可她要怎么解释,她的人把黎浅浅主仆关在屋里,熏香炉里的安神香,为什么味道和寻常的安神香不同?
她可以把所有的事情一推二五六,可却无法解释,魏嬷嬷要把人锁在屋里。
世子妃颓然跌坐在地,完全不知如何回答婆婆的质问。
“郡王妃,世子妃犯错,你要惩治她,那是你们的家事,我不管,我只问你们邀请我们来赴宴,就是这样待客的吗?倘若不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可别怪我不给你面子。”
黎浅浅说完就走,蓝棠和章朵梨自然也没耽搁,紧跟在黎浅浅身后,云珠、春寿没动,春江朝郡王妃福了福道,“我家大教主素来疼宠教主,要是知道教主在府上受了气,肯定会大发雷霆,还请郡王妃尽快给我们一个答复,不然等我们大教主知道了,事情就不好收拾了。”
春江说完后,对郡王妃又是福了一福,然后转身走人,云珠和春寿也没停留,紧跟其后走了。
郡王妃看到惠姑手里的香炉,气得双手捧起然后摔在世子妃的跟前,把世子妃吓得跌坐在地。
“蠢货!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第六百三十一章 谁蠢
郡王爷尚且要巴结讨好的人,这个蠢货竟然想设计她,还用这么低劣的手法?真真是笑死人了!以为全天下就她魏明玉最聪明?哈!原以为个聪明人,没想到却是个假聪明。
不过要是个真聪明的,也不会傻呼呼的上门求嫁了!真是个傻子啊!生不出孩子来也好,省得她孙子也跟她一样蠢。
世子妃艰难的开口,声音出口才发现竟是无比沙哑。“母亲。”
郡王妃冷哼,“我懒得跟你说,你好自为之吧!”以为嫁进门成了世子妃就高高在上,可以不把她这个婆母放在眼里了?别傻了!
郡王妃拂袖而去,魏嬷嬷被眼前这一幕给吓坏了,郡王妃怎么会这对待她家大小姐?她家大小姐是世子妃,是郡王妃的儿媳妇,修理几个眼高于顶想要高攀世子的女人,有什么错?郡王妃为何勃然大怒?还骂她家大小姐是蠢货?
她家大小姐可是被已过世老太爷说是比男子还聪明,魏家若要兴盛,就全看大小姐的了!
这样一个被当家几十年的老人所赞赏的女子,怎么可会是蠢货?
世子妃自己也无法相信,婆母竟然会这么说自己,她哪里做错了?她做错了什么?
是她是想设计黎浅浅,和章朵梨两个进门给丈夫作妾,可她有什么错?这些女人前仆后继,想在世子面前露脸,不就是为了要进门侍候世子吗?她不过是略施小计,成全她们的心愿,她还错了不成?
世子妃完全不知自己做错什么,郡王妃已懒得去提点她,出了小院,就有丫鬟来报,道是郡王出手惩治魏家,魏家来人向世子妃求援,不过不知是那里出了差错,那些人全被点了穴,打折了腿,被扔在二门附近的树下。
郡王妃掩袖轻笑,“魏家当咱们郡王府是他们家的菜园子啊?想来就来,想见他们家大小姐就见,啧!那可都是外男哪!世子妃也太不讲究了!”
惠姑等人不敢接话,开玩笑,郡王妃数落的可是世子妃哪!那可是世子的正妻,郡王妃的长媳,她们傻了才去附和主子说世子妃的不是。
府里在办宴会,魏家的下人竟然就这样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纵使郡王府向来不怎么讲究,可是就算再不讲究,也不能就这样毫无遮掩的坦露在众人面前。
“确定他们都进了二门?”
“是。”来回报的丫鬟面无表情,心里其实已经乐翻了,腹诽着,该!叫你算计我家小姐,这丫鬟是蒋家的家生子,因蒋茗婷是进门做妾的,蒋家和世子怕她进门后无人可用,便早早就安排了好些对蒋家忠心的下人进郡王府当差。
因有世子在,这些人陆续被安排在一些不显眼的地方,郡王妃看在眼里,倒也没说什么,反正都安插在不重要的地方,没有威胁到她这当家主母的权益,相反的,却能帮她牵制长媳,何乐而不为?
黎浅浅她们出来之后,没在郡王府停留,直接就回了分舵。
分舵主得知后,立刻让人传消息进内院通知妻子,教主都被气走了,他们还留在这里干么?分舵主和副分舵主等人礼数周到的向郡王告辞,郡王知道内院出了什么事,根本不敢留,只能笑着送他们走。
分舵主夫人接到通知,虽有些不舍,毕竟难得有机会接触这些贵夫人,可是听来人的意思,似乎教主被气走了?一个小丫头罢了,芝麻绿豆般的小事,她也能当大事来看啊!因为她被气走了,所以她们就要跟着走?
心有不甘,她还没让郡王妃见见女儿呢!还想见见郡王府的千金啊!扼腕!
副分舵主夫人也同样心有不甘,她也有儿有女,也想和郡王府做亲家,可是丈夫他们都要离开了,她们也不好留下。
想明白了,便起身向代郡王妃婆媳招呼客人的夫人们告辞,几位夫人自是极力挽留,不过人家已经打定主意要走,她们留不住也没办法。
分舵主家小姐和副分舵主家的小姐被嬷嬷们叫过来时,还满心不悦臭着脸,不过看母亲们脸色都不怎么好,这才收敛了脾气,乖顺的跟着母亲们上车回家。
车上,分舵主家的小姐忍不住开口询问,“娘,人家才刚和简参将家的小姐说上话,怎么就赶着要回去了?”
分舵主夫人没有隐瞒女儿,对提早走存着不满的分舵主千金立时就嚷了起来,“什么啊!凭什么她受气了要走,我们就得跟着离开?”
分舵主夫人叹气,她隐约可以猜到,黎教主的离开与郡王妃和世子妃的离席有关,可是她不知道怎么跟女儿说啊!
不过她女儿也不用她说什么,霹雳啪啦的抱怨一堆,分舵主夫人看女儿兀自数落得高兴,便也不去打断她,由着她尽兴。
副分舵主夫人行事较小心些,她先让人去问过丈夫,知道是怎么回事之后,才对女儿说起。
自打住进水澜城,分舵主和副分舵主两家都是权贵、富豪们争相邀请的对象,副分舵主的女儿自然也同这些千金小姐们处得不错,其中也曾听闻有姑娘家算计要嫁入高门,或如意郎君,而使小手段。
如赴宴时不小心落水,引得对方出手相救,或是在路上遇到有人调戏,巧逢对方路见不平,也有参加诗会,想方设法写出好诗句,引起对方注意,这样的手段,对闺阁女子来说,已算很出格了,可她完全没想到,竟然还有更激烈的手段。
让丫鬟失手泼湿人的衣裙,趁对方更衣时,在熏香炉里动手脚,把陌生男子引入,要陷害对方被人轻薄,还被众人当场活逮。
光想,小姑娘就已觉得好可怕了,根本不敢想象,要是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上,自己可有办法面对?
想着就克制不住自己的浑身抖了起来,副分舵主夫人忙抱住女儿,一边喊着丫鬟倒热茶,给女儿暖暖。
至于两家的儿子,已成亲的陪着妻子,未成亲的则骑马跟在父亲身边,知道世子妃竟然使出那么下流的手段,个个气得脸红。
虽说对教主没什么印象,但不管怎么说,她都是瑞瑶教的教主,她受辱,他们这些下属也丢脸。
“这世子妃欺人太甚。”
他们家教主才多大啊!刚及笄的姑娘吧?
她从京来的,她爹是皇上跟前的重臣,京中多少才貌双全家世出众的公子,她不要,大老远跑到水澜城,来嫁个郡王世子?还不是正妻,是做妾,说出去谁信?
要说教主对世子一见钟情非君不嫁,那也说不过去,因为教主来水澜城之后,就很少出门,根本不可能和世子偶遇,进而来个一见钟情啊!
教主大老远走这一趟,可是代父尽孝来的,黎老太太见了她就胡乱嚷嚷,教主为了不使老人家病情加重,这才没天天去请安,而是派人天天送好吃的好喝的去。
听说黎老太太还挺受用的。
马车正好经过魏家开的铺子前,副分舵主远远就看到,铺子的招牌被人打砸在地,掌柜的被人架起来,伙计和管事被揍得鼻青脸肿,分舵主策马到副分舵主身边,示意他看砸店的和打人的人,“是郡王的亲卫。”
这是……“难道世子妃做的事,早就被郡王晓得了?”不过身为公爹,这样针对儿媳的娘家,会不会有点太小气了?
“我觉得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水澜郡王会出手,肯定是那世子妃早就把公婆惹恼了,今天不过是借题发挥罢了!
最重要的一点是,就算世子妃这位置是魏家拿钱砸来的,你魏家也不能时时刻刻拿出来说嘴啊!人都是好面子的,魏家不知收敛,郡王夫妻焉能没有意见?不能明着针对儿媳,因为那样会让人说他们夫妻两不慈。
世子也不能冷待妻子,否则很容易被人说过河拆桥。
之前黎老太太和蒋老太太的牢狱之灾,可能就已经让郡王夫妻觉得忍无可忍了,偏偏世子妃还不知收敛。
宴会前就已经再三交代,要好好招待黎浅浅等人,可世子妃做了什么?
怠慢贵客不说,还指使丫鬟泼湿人家衣裙,人家还在疗伤,她就急吼吼的要抢大夫,不果,还把婆母请出来,利用郡王妃的权势帮她抢大夫,这是存心要害他们教主身上留疤?
再下来的事,就不用说了,长眼睛没见人手段这么粗暴的。
“爹,不是说教主是大教主的徒弟吗?难道对付不了门上的铁链和锁?”还得等世子妃的人开门才能出来?
这,分舵主和副舵分舵两面面相觑,实话说,他们对此也都存疑,因为真不知道教主会不会武!他们不敢追问,毕竟教主是个小孩子,那么小,又是女孩子,万一被问得急了,哭了怎么办?
大教主护短,他们可都是知道的,惹了小的,到时候把老的给招惹来,他们可就全都吃不了兜着走。
“刘易说教主被气着了,才会提早离席,你说这事,他们会不会上报给大教主?”
要是让大教主知道,他们护主不力,让教主在郡王府受委屈了,他们肯定全都要吃挂落!
“回去和刘易好好谈谈,务必争取让他在大教主面前,帮咱们说好话。”教主一离开,他们立刻跟着离开,这是表态,回头还得帮教主出气才行。
黎浅浅回了分舵,立刻交代下去闭门谢客。
分舵里的人全都吓着了,总管和管事急急去请示分舵主,分舵主想了下道,“这是教主的意思,我们自当遵教主之命。”
有了分舵主的话,底下人心里就有底气了。
叶妈妈知道她被热茶烫着了,忙过来查看,见腿上无事,仅手背上有轻微烫伤,这才呼了口气,跌坐到椅子里。
“妈妈放心,没事的。”黎浅浅安抚道。
“这郡王府也是宗室,这侍候的人怎么侍候的?”叶妈妈抱怨着,边让杨柳去找蓝棠拿药,蓝棠和章朵梨回房更衣去了,见杨柳过来,才抚额失笑,“我怎么就忘了给药呢!”
“其实教主的伤已经上过药了,只是叶妈妈瞧着心疼不放心,所以才让我过来找您拿药。”
蓝棠笑着让云珠去拿药,自己则对杨柳道,“我知道叶妈妈心疼,一会儿拿了药回去,让妈妈悠着点,别放太厚。”
她这药是特制的,药效上佳,她怕叶妈妈一口气放太多,反倒影响了效果。
杨柳取了药回来,叶妈妈先帮黎浅浅净手,然后才帮她上药。
“您可知是谁出的手?”
“世子妃和蒋茗婷。”黎浅浅没瞒她。
叶妈妈闻言愣了下,“是她们两?连手?”
“不是,蒋茗婷在幕后算计,世子妃是被她当枪使了。”黎浅浅顿了下道,“只怕再过几日,世子妃就不再是世子妃了。”
叶妈妈愣了下,叹气,“若她真的不再是世子妃,还得谢谢您哪!”
“谢我什么?助她脱离苦海?只怕人家不这么想呢!”黎浅浅笑。
虽然郡王妃下令封口的动作很快,但再快也没有流言传递的速度快。
世子妃无德算计她人,欲坏人名节以达到自己目的一事,很快就在水澜城流传开来,魏家上下噤若寒蝉,压根不敢为自家女儿撑腰,魏氏不止被外头的人狠批,还被公婆痛斥,郡王甚至下令让她跪祠堂。
世子妃虽是商户出身,但几时受过这种待遇,才跪了一夜,整个人就憔悴得如离水的花朵,蔫了。
若是丈夫能来看看她,安抚劝慰几句,兴许她不会觉得那么痛苦,可惜世子从来就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主儿,嗯,不对,这么说似乎有点不太对,或者应该说,世子妃魏氏从来就不是让世子会怜香惜玉的主。
这后宅里头,有人哭,就有人笑,而今日的胜利者,自然就是大腹便便的蒋茗婷。
把世子妃整下去了,看来是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等她生下儿子,还愁世子不想法子扶正自己吗?
唯一遗憾的是,没能把黎浅浅她们算计进门,当然,没成功也不是坏事。
她笑着抚着肚子,听她说起魏家倒霉的事。
“……你不知道,魏家现在可是焦头烂额,愁死了!”蒋大太太笑得一张脸像春花盛开。
“家里可有请黎教主去家里做客?”
“请了请了,不过她从郡王府回去,就下令闭门谢客,听说魏家人求上门,都被赶出来。”
母女两正说着,忽地一美貌少女由外飞奔进屋,就似只飞舞的蝴蝶般耀眼迷人。
不过蒋茗婷母女看到她,脸色齐齐一变。
“您怎么把她带来了。”蒋茗婷满眼不悦,蒋大太太苦笑,“你婶子硬把她塞进我车里,我这做大伯母的,也不好赶人下车。”
“姐姐,你怀的可是郡王府的宝贝金孙哪!她们怎么就让你住在这么狭小的院子里啊!”
蒋茗婷笑而不语,她又不傻,这种话她这位好堂妹能说,她可不好接。
“茗丽啊!你不是说对郡王府的花园慕名已久,就盼能去好好观赏的吗?怎么好不容易来这一趟,也不好好去逛逛,怎么跑回来了?”
蒋茗丽不悦的道,“大伯母,这天冻着呢!这种天,您叫我去逛花园,也未免太狠心了吧?”
蒋大太太被她这话一堵,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出门时明明是她们母女拿那花园说事,现在竟说让她这种天去逛花园太狠心?这什么跟什么啊!
蒋茗婷冷眼瞧着,见蒋茗丽眉眼含羞带媚,一双眼直在屋里打量着,话语间又频频试探追问世子在否,还有什么不懂的?
“世子新近收了个通房,是个秀才的老闺女,生得明眸皓齿楚楚动人,世子怜她失亲,近日都在她院里歇着。”
“是吗?世子真是太不体谅姐姐了,姐姐怀的可是郡王府的金孙,他怎么能不陪在姐姐身边呢?”
“世子有事在忙,自然是忙外头的事要紧,至于我嘛,有娘亲和妹妹陪着我,足矣!”
这个蠢货,动不动说她怀的是金孙,让她挟肚子里的娃,要求这个要求那个的,当她傻啊!她现在该低调再低调,毕竟谁也不能肯定她肚里的是儿子,万一生下来的是女儿呢?郡王和郡王妃现在有多期待,之后就会有多失望,到时他们会把气往哪儿撒?
哼!这死丫头想踩着自己上位?门都没有。她和蒋大太太对视一眼,蒋大太太没两下就在女儿坚持的眼神中败下阵来。
蒋茗丽是很处理了,她女儿好不容易有了今日的好局面,万不能被个自以为是的蠢货给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