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二章 鸠占鹊巢
黎浅浅一点也不想被牵扯进这样的事情里头,朝春江使了个眼色,春江会意,对圆脸管事道,“大小姐这趟是回去尽孝的,这种事就别说了,反正跟咱们不相干。”
管事想了下也明白了,他们出门在外,遇到了能帮一把也帮了,多的,就真不是他们能插手的,明白过来后,便不再多说,回去招呼商程涛一行人去了。
虽然不是很明显,不过商程涛还是感觉出来了,圆脸管事去跟他家主子回过话之后,对他们的态度微有转变。
就不知他家主子跟他说了什么啊?
思忖间,天色渐亮,雨也渐歇,叶妈妈端了熬得软烂的鸡丝粥过来,“教主赶紧用饭吧!”
“好。”鸡丝粥熬得软烂,金黄的鸡汤雪白的米花,上头洒了葱花,闻起来可香了。
这香味不止让黎浅浅食指大动,也让商程涛等人垂涎三尺,不过商程涛不好意思开口问,倒是他身边的侍从心疼自家少堡主,所以大着胆子开口问了声,圆脸管事笑眯眯的回他,“那是我们大小姐身边的妈妈的拿手绝活儿,心疼我们大小姐连日赶路辛苦,所以特意熬给她吃的。”
大小姐?原来这些人的主子是个女的?不知这位大小姐是那家的千金,出门这么大的排场!还有军人出身的护卫随行。
侍从回去立刻就跟商程涛禀报了,商程涛也有同样的疑问。
这时,守在矮树林的领头中年人和军师,骑在马上四下巡视。
“没有发现可疑踪迹。”四散出去巡视的人纷纷回报,中年人咬着牙摇头,“难道真被他们逃了?”
“逃就逃了。”军师淋了一夜的雨,咳得愈发严重了。“咱们给高庄主母子做了多少事了,可他们给钱了吗?”要军师说,这样的生意早就不该再接了,可他只是军师,是个出主意的,拿主意的人不是他。
中年人苦笑,他当然知道高庄主这桩生意压根是赔钱的买卖,可他有何办法?他们子莫楼现在换了东家,把楼主也给换了,楼主心有不甘,底下人便鼓动着,要楼主干脆自己出来做,如果是这样的话,人脉可就非常重要。
就算高庄主母子只使唤他们做事不给钱,可想到他们背后的人脉,他就绝对不敢得罪他们母子。
军师也知道这个情况,只是忍不住要一吐为快。
“说起来,高老庄主夫人实在太贪了,高庄主根本就不是高老庄主的孩子,他不过是老庄主夫人带过来的拖油瓶,凭什么继承高家庄,再说,前庄主还有儿女在呢!这不是鸠占鹊巢嘛!”
“不就因为前任高庄主尚有儿女在世,所以才叫咱们去灭了的吗?”军师还在讲,中年人听了直叹气,都说娶妻娶贤,可娶到像高老庄主夫人这样的妻,真是引狼入室啊!
听说这高老庄主年轻时,可是个颇精明的人,怎么会娶个像高老庄主夫人这样的女人做继室?
“这不是咱们该管的事。”他开口制止军师继续往下说,要是可以,他真不想惹上云天堡,可谁叫云天堡堡主要护着高家那两孩子呢!
“那你说,今儿这事,怎么做?”
中年人沉吟良久,才道,“走吧!咱们去找许昕吧!看他有没有追上人,如果没有,那就表示老天爷不赞成咱们做这桩生意。”
“回去怎么交代?”军师扬眉问完又是一阵狂咳,中年人看得直皱眉头。
“我看你这病不能再拖了。”
“我的病事小,你打算怎么跟楼主交代?”虽然已有新楼主,但他们是旧楼主带出来的人,只认他一人,至于新楼主?谁爱搭理谁去,他们这些人不奉陪。
中年人眉头深锁,“还怎么交代?咱们可都冒雨追过来了,谁叫他们运气好,趁着下雨逃得无影无踪。能怪咱们吗?”
说着便把人招回来,往矮树林看了一眼,便策马绕过矮树林,军师此时伸手拉住了他,嘴角翕翕似要说什么,不过到底什么都没说,中年人疑惑的看着他,军师苦笑摇摇头。
中年人便带头走了,军师却在临走前回望矮树林,他觉得这座林子怪怪的,总感觉得这林子里,似乎有好些人盯着自己看。
摇摇头把这念头摇掉,然后策马追上中年人。
林子里的护卫小队长看着他们远走,确定他们走远了,才让人去向黎浅浅禀报。
黎浅浅接了消息,便问,“刘易还没回来?”
“还没呢!”正说着,就有人看到刘易回来,忙喊他快过来。
刘易是看着中年人和军师走了,才悄悄溜回来的,听见黎浅浅找他连忙过来了。
商程涛他们在棚子里,看到刘易的身影一掠而过,都有些吃惊,他们都是会武的人,当然看得出刘易的身手不凡,只是护卫已是军人出身的了,身边的侍从竟然还有武林中人,而且身手不下于他们少堡主,这位大小姐到底是何人啊?
商程涛他们对大小姐的身份更加好奇了。
刘易趁着夜色,潜藏在中年人他们身边,把中年人他们的对话都听了清,还把他们带的那些人的抱怨及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得知追杀商程涛他们的人,竟是子莫楼的杀手,黎浅浅只略感讶异,蓝棠她们则有点呆住,子莫楼不是在东齐吗?他们的人怎么会跑到南楚来杀人啊?然后这么巧的,被他们遇上了。
“我听说子莫楼换楼主了,这些人的主子是新楼主还是旧楼主?”
“旧楼主,而且听他们的意思,这笔生意没收钱,而且好像已经连续做过好几笔生意,都没收钱。”
黎浅浅听了皱起眉头,“那他们离开,是不做云天堡这笔生意了?”
“听起来是这个意思,那领头的中年人身边的有个军师,似乎本来身体就不好,淋了一夜雨,情况似乎更加严重了,小的觉得那个领头的看重那人的身体。”
反正是不赚钱的生意,人跑了就跑了,还是先看顾好身边的人的身体要紧,而且生病的还是他的军师,想来得仰赖那人帮出主意,若这人没了,那领头的人可就麻烦了。
“虽是如此,还是小心点,免得他们没找着正主,便寻到咱们头上来。”
刘易应诺,“行啦!你忙了一晚上,也累了,去换身衣服,叶妈妈那儿的鸡丝粥还有吗?有就给刘易一碗,大概剩得不多,只够你暖暖肚子,暖了肚子再去换衣服,再去吃早饭,然后你就歇着吧!反正一会儿就是赶路,你在车里好好睡。”
“是。”刘易笑眯眯的应下,早知教主和大教主性情不同,不过有这样的主子,感觉很不错啊!
春寿带他去找叶妈妈,叶妈妈坐在马车里,看到他们过来,得知来意,便笑道,“就剩一小碗了,正好够你暖暖肚子。”
“教主也这么说。”刘易笑着接过碗,果然只有一小碗了。
“这是教主之前交代留给你的,说你出去办事,回来肯定饿了。”叶妈妈知道他出去办事肯定淋了雨,所以这碗鸡丝粥里又加了姜汤进去,虽然只有一小碗,可甫一入口就尝到了姜汤的辣。
刘易抬手抹了抹额头,都热出汗来了,把喝完的粥碗还给叶妈妈,叶妈妈让春寿给他块厚毛毯,“包着,连头也一块遮着,免得一下车吹了风反倒着凉就不好。”
刘易为叶妈妈的细心体贴红了眼眶,他自小就没娘,这就是有娘关心的感觉吗?
春寿把他送下车,回头跟叶妈妈说,“您把人弄哭了啦!”
“胡说,那是被雨淋的,跟我没关系。”叶妈妈抬手戳春寿额角一记,招呼其他人收拾东西,一会儿要赶路了。
商程涛他们却不和他们一起走,怕给他们惹祸,圆脸管事当然不会跟他们说,子莫楼那些人已经走掉了,见他们识趣,便请示了黎浅浅,将棚子里的东西留下一些给他们。
反正等到了地头,有的是地方可以采买新的。
黎二老爷因晚上下车时着了凉,服了丸药后,就睡着了,车里有熏笼,所以暖和得很,小厮们看他睡得熟,也就没吵他,让他睡。
至于季瑶深,因为来了小日子,腰酸背疼小腹痛,就差没痛到打滚了,请蓝棠看过之后,开了丸药给她,用过药后也睡着了。
因此商程涛他们从头到尾,都不晓得有他们的存在,当然,在将军府的护卫们眼中,他们的主子就只有大小姐一个,这两位,虽一位是将军的二哥,不过已经分家了,再说将军和他关系也不怎么好,他们只自然不会视他为主子。
至于季瑶深,这位可是宗室千金,他们将军哪敢跟她走太近,他们当然不会拿她当主子看。
只是看到那明显华丽许多的马车时,商程涛看了半晌,问心腹道,“刚刚他们大小姐不是这辆马车吧?”
“不是,他们大小姐的车是那辆。”心腹指向走在前的马车,车队中,主子身份所乘的车很明显有三辆,一辆看起来曾经很华丽,不过有些年头了,保养得还算不错,出入的都是小厮之流,看来里头的主子应是男子。
而他们在说的这辆车,上下的都是丫鬟、仆妇,里头应该是个女子,就不知和这大小姐是什么关系?
而圆脸管事去的那辆马车,外表朴实无华,算是三辆马车中外观最不起眼,但是商程涛等人眼力不差,一眼就看出来,这辆马车外观没有什么纹饰,可车厢用料却是三辆马车中最好的,保养得最好,光看那轮子就晓得,照顾它的人非常用心,绝非另两辆马车可堪比拟。
“你们说这位大小姐,到底是什么人?”
心腹们摇头,他们怎么会知道。
商程涛却在想,如果能和这位大小姐攀上关系,兴许对他们云天堡会有不少帮助。
黎浅浅没想到,商程涛等人从车队的马车能看出些东西来,她们才离开矮树林不远,护卫队长就发现子莫楼那行人停在前方不远处。
“他们在那里做什么?”黎浅浅问。
“不知道,要派斥候吗?”
“不用。”黎浅浅想了下,交代他,“吩咐下去,就当不知道他们身份。”
护卫队长应诺,转身离去。
不多时车队经过领头中年人他们,护卫和侍从好奇的看了他们一眼,发现有个肢体不全躺在地上的人,都吓了一跳。
护卫队长想了下,便策马上前询问,“几位老兄好,敢问这是怎么了?”
领头的中年人抬头看他一眼,苦笑着摇头,“我们也不知道,过来的时候,就发现我们走散的同伴,可他们都……”
护卫队长眼睛微眯,这些人是死于狼爪之下,看伤痕还很新鲜,应是才死没久,此地与矮树林相距不远,虽说下着大雨,但若有狼嚎,他们不应听不见,而且看这些人的表情,是惊讶没有惊恐,受到攻击时,只感到惊讶,并未感到害怕。
难道伤他们的,不是狼?那么会是什么?是人?还是跟他们亲近的人?当死亡来临时,他们并未感到恐慌,是因为他们不相信,对方会杀了他们?
护卫队长虽看出端倪,但没打算说,他相信那领头的中年人看得出来。
领头的中年人当然是看出来了,军师更是看得明白,惨死的这些人中,没有昨夜领人追击商少保主的那俊美男子,难道是他?死的这些人不止没有他,也没有他那些心腹。
只是为什么挑在这个时候?还是……有别的人跟上来?在下大雨的夜里?在他们出任务的时候?怎么想都不太可能,那么就只有一个解释了,就是他们自己人动的手。
护卫队长看他们脸色不太对,也不多说,只问,“兄弟,需要我们帮忙报官吗?”
这是一般过路人看到会有的反应,军师打量了护卫队长许久,又看他身后的车队,看得出来是出远门,就不知他们是打那儿来的?
“不必了,看他们的伤,应该是被野狼攻击的。”
“那也得报官啊!让官府派人来剿灭那群狼,不然要是它们再野性大发攻击过路人,那可就不好。”
说的是,但他们已经认定这些人是被自己人所杀,若是报官,让仵作看出什么来,可就不妙了!
领头的中年人打起精神,和护卫队长道,“还是不劳驾大兄弟了,回头我们,我们带着他们去报官就是。”
护卫队长想了下才面带同情的同意了,到底他们是苦主嘛!苦主都说了要自己去报官,他们出门在外,能少件事自然是好的。
第六百零三章 暗争
近午时分,黎浅浅她们的车队终于抵达原订前一天要过夜的小城,这座小城叫岳羡城,与曾经的三长老颜秀德所在的梅州兴昌县颂城隔着河遥遥相望。
车队还没到小城的城门,被提前派出来打点一切的管事,坐在城门旁的小摊子,不安的挪动着身子。
“可看到大小姐他们?”回来报讯的小厮摇头,管事失望的叹气,说好昨儿就进城的,怎么会到现在还不见人?
正想说什么,就看到另一个小厮从城门处跑过来。“罗管事,罗管事,大小姐他们到了,就在城外头。“
管事连忙起身带人出城相迎,把人领进城,便去了之前订下的客栈,护卫队长则带着人去衙门报案,兴昌县县衙在岳羡城一河之遥的颂城,他们动作很快,策马过河报了案,回来时天还亮堂着。
报完案,黎浅浅他们就把这事抛诸脑后,而云天堡少堡主一行人,赶在关城门前,进到岳羡城。
他们离开矮树林之后,又绕回前一天避雨的庙宇,庙里的一切就如他们离开时一样,被子莫楼杀手杀死的同伴,依然躺在原地,他们就近挖了坑把人埋了,拿走逃离时,落下的行李后,就放火烧了那座庙。
他们没有马没有车,只靠双腿行走,幸而他们都修习过轻功,身法虽不如刘易那样好,但还能应付,也才能赶在关城门前,进入岳羡城。
进城后,他们找了家酒楼住下,商程涛还派出心腹去打听黎浅浅一行人的行踪。
黎浅浅她们对这些都不知情,她现在正被黎二老爷和季瑶深拉着评理。
老实说,这两人斗得你死我活最好,只要别来烦她,不过看样子他们都想把自己拉到他们那一边去,想想也是,于黎二老爷来说,自己代表三房,又是瑞瑶教的教主,若是挺他,就算黎老太太死了,黎大老爷也不好对他怎样。
于季瑶深来讲,她有钱,可以支助她,她是黎经时的女儿,与季瑶深交好,平亲王可经由她拉拢黎经时,有此作用在,平亲王妃若想刁难她这庶女,平亲王必会护着她。
所以季瑶深和黎二老爷就像两个长不大的孩子一般,积极的争取她的注意力,力图将她拉到自己的阵营去。
自进了岳羡城的客栈后,一开始季瑶深虽因来了小日子,有些蔫蔫的,不过她机灵的找上叶妈妈,请她帮自己调养身体,叶妈妈心软,见她难受,便好心的为她调理身体。
黎二老爷宿醉醒来,难得的脑子清醒了一回,听了管事和小厮们的劝,也不往青楼戏园等地去了,老实的待在客栈里头,可他一老实了,就难免和季瑶深撞到一块儿。
双方一斗起来,简直是天地无光,黎浅浅受不了他们的时候,就会吩咐春江把他们拦在外头不许进。
这时候就充份的体现了,季瑶深身为女子的好处了。
有叶妈妈在,她就算被拦在外,也有管道可以送信给黎浅浅,黎二老爷就没那么好运了。
因为之前留了不少东西给商程涛他们,天候渐寒,有不少东西缺货中,得等货送到,所以她们只所以他们不得不在岳羡城待久一点,好把物资补齐。
就算要赶路,也得把东西备齐,免得半路上要用却没得用。
因在岳羡城待的时间长了,黎二老爷和季瑶深起冲突的次数剧增,黎浅浅不想搭理他们,便把视线转移到城里近来的八卦上。
其中以野狼杀人一案最引人注目。
“咱们这附近那有狼啊?真不知这些野狼打那儿来的?”
“几十年前,遭灾那会儿,确实是有野狼到处窜,可是被什么将军领兵给杀光了。”因为实在是太久远的事情了,说话的老人已记不清,当时是何人去剿灭那些野狼的。
只依稀记得好像是军人,领头的官阶还不小,那会儿他还小呢!
“杀了多少人啊?”
“十来个吧?还是几十个?”说话的男子挠着脑袋,也搞不清究竟有多少人被野狼所杀。
“陈县令可要派人来?”
“谁晓得,这些当官的就没一个好人,我表舅那叔叔就是在衙门附近当差,听他说啊!那天那些苦主带着亲人的尸首去报官,还被衙门的人赶出来呢!说什么报假案,可怜哟!都带着亲人的尸身去了,还被说是报假案。”
“真的假的?”
“真的真的,那些官啊!可真没一个好东西!”
刘易抬手掏了掏耳朵,心说,这些人真是胡说八道,明明陈县令就已经把案子接下了,那些人带着同伴的尸首去报官,又怎会被赶出来?还被说是报假案,根本就是胡扯。
悄悄的离开市集,刘易和鸽卫们会合,交换了消息后,又各自散开。
刘易回到客栈,去向黎浅浅回报,等他说完,黎浅浅才道,“既然官差已经接手,这事咱们就不管了。”反正子莫楼也不是什么好地方,与其让官府的人去插手,不如让他们内部自行解决掉最好。
至于云天堡……
“商少堡主的人还守在客栈外头。”
黎浅浅若有所思的笑了下,“不用理他,子莫楼的人闹内讧,一时半会儿不会再去找商家的麻烦,把这消息透露给他们,然后看他们怎么做。”
刘易应诺,转身欲走,迟疑了下又转回来。“教主,二爷传消息说,大教主那边遇到难题了。”
“喔?是找不到地方?还是?”
“地方是找到了,可是,没找到地头,章老说那位十三皇子似乎把兵工厂设在地底下了。”
地底下?
“是,而要通往地底的入口,被设了机关,黎将军让人去璇玑阁请人去破机关。”璇玑阁门人专门钻研机关术,请他们设机关的价格不便宜,破机关的费用更堪称天价。
然而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璇玑阁阁主是个极其难缠的家伙,听说要请他们设机关除价格不菲之外,还要回答他三道问题,他满意了,才会点头同意,至于破解机关,那要回答的问题可就上升到五题。
价钱往往是最容易摆平的,难就难在他问的问题上头。
“他都问些什么?”
“不一定,上至天文下至地理,什么都问,听说有回的问题是,早起的鸟儿有虫吃,那早起的虫儿会怎样?”
这问题怎有点像脑筋急转弯?“那有人答对吗?”
“这就不得而知了。”刘易苦笑。
“我爹请到人了吗?”
“没有。现在还在找璇玑阁在哪儿。”刘易有点不好意思。
璇玑阁的位置一直是个谜,有人说在东齐,也有人说在西越,更有人说是在海外,说法不一,所以要找到璇玑阁门人来破机关,还有得磨。
“章老不是对这方面也有研究?”
“这……小的真不知道。”如果章老专精于此,黎将军还派人找璇玑阁的人干么?
黎浅浅也没为难他,“凤家庄的人也不晓得?”
“凤家庄知道的,是璇玑阁十几年前的旧址。”刘易忍不住说八卦。“璇玑阁主二十多年前成亲后,一直被其岳家人骚扰,所以打算搬家。”
“搬家?为了不被岳家骚扰而搬家?”感觉不太对啊?“璇玑阁以制造机关和破解机关而闻名,不想被岳家骚扰,他大可启动机关,不让他岳家上门啊!”
刘易苦笑,“易家也是同道中人,璇玑阁机关,他们可以轻易破解。”
“璇玑阁和易家不知是那里犯冲,那些年两家人是走到那儿斗到儿,惹得一堆人跟在他们后头看热闹。
“这两家有仇?”
“原本交情不错,可自从两家结亲后不久,就生了嫌隙,但谁也不知两家因何起争执,只知璇玑阁阁主走到那儿,易家的几位爷儿们就跟到那儿。”
“难道都没人知道究竟发生什么事?”黎浅浅倒了杯茶给刘易。
刘易笑着接过,抿了口茶之后,感觉那温热的茶水顺着喉咙,一路暖到了心底。“真没人知道,只晓得璇玑阁阁主夫人怀孕时,被她的兄长们惊扰而早产,璇玑阁阁主大怒,把易家人赶出去。”
“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易家人再也不曾见过自家妹子,也不晓得他们妹子生的是男是女。”
黎浅浅托着腮好奇不已,“不晓得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和璇玑阁阁主闹翻的。”
刘易苦笑,“想来也就只有那几件事了,一为财,二为情,三为权,还有什么?”
“应该没了,权嘛,璇玑阁在当时,确实有些权,为了兴建王朝的宫殿,各国对璇玑阁门人皆甚为礼遇。”
王朝的宫殿!初建时,就请机关师来帮忙建造机关,建造完之后呢?对这些有功之人杀而诛之?还是以大笔金钱把他们供着?各国采取的方式不同,就不知璇玑阁当初遇上的是什么样的情况。
“那原来的璇玑阁旧址呢?就被废弃了?”黎浅浅问,“易家人把璇玑阁阁主惹毛了,被赶出去后,就不曾见过他们妹子了,是因为璇玑阁阁主启动机关,让易家人进不去了?还是搬走了?就算要搬,他老婆刚生孩子,还是早产,孩子肯定很虚,能搬到那儿去?肯定走不远的。”
“这还得派人去查。”刘易道,“不过等孩子大一点,肯定就搬走了吧?”
“大概,这很难讲。我们又不是那位阁主肚子里的蛔虫,谁知道他心里怎么想?”黎浅浅道。
就不知她爹知不知道,璇玑阁旧址在哪儿?
“对了,子莫楼那行人也住在这座客栈。”
黎浅浅苦着脸点头,她比刘易早知这消息,因为他们住进来时,黎浅浅和蓝棠正从外头回来。
大概是去颂城报案,在那里待了几天,所以才会这时拖到现在,方到岳羡城投宿。
护卫队长只看到领头的中年人和军师,此外只知他们还有一些同伴,是和被狼群杀害的那些人一起离开的。
结果那些人不见了,剩下的人死得凄惨,所以领头中年人和军师怀疑,是那个带那一半人离开的俊美男子及其亲信所为。
刘易那被派去探听消息,对子莫楼这队人马三个带头的人,都有一面之缘,所以黎浅浅在想,是不是让他把那个俊美男子画下来?让大家防着点。
谁知道选在出任务时,曝光自己身份的人,脑子是不是有问题,要不然怎么会挑这种时候曝光自己?
此时,颂城的一处民宅里,被黎浅浅认为是脑子有问题的俊美男子,早已不复之前的俊美,脸上是横七竖八的数道伤痕,将他那张俊美的脸切割成支离破碎的存在。
他的身上、四肢全是伤,紧闭双眼的他呼吸急促,坐在一旁闭目养神的男子听到有人走过来的声音,立刻警觉的睁开双眼,警戒的绷紧了神经,握着短刀的手指紧了又放,双眼直盯着门口。
门打开了,进来的是一个年轻人,他和闭目养神的男子,同为俊美男子的心腹,他们身上其实也都有着轻重不一的伤势,只不过都没俊美男子那么重。
见是年轻人,男子就放松了,看他把托盘放到桌上,托盘上三碗黑呼呼的药汁,远远的闻到味道就让人浑身不自在。
男子走过去,端起一碗一口气喝尽,年轻人则是拿着碗,有些犹豫不决,“快喝了,别耽误给爷喂药。”
年轻人被这么一催促,只得闭起眼睛,一口气喝完,喝完了放下碗,赶紧倒茶来喝,冲掉那股子药味后,就皱着眉头生气的骂道,“那个杀千刀的,要是让我逮到他,肯定要让他生不如死。”
“得了,有那功夫,还是赶紧给爷喂药吧!”男子瞪年轻人一眼道。
“灿哥,你说爷几时才会醒啊?”
“不知道。”男子叹气,他虽通医术,但到底不是太精,他们这次中了新楼主的暗算,说来也是太过托大了。
爷明明察觉新楼主在他们这一队人里,安插了钉子,却没有和领头的中年人及军师说,原以为对方不会在出任务的时候出手,因为在这种时候出手,很难预估会引发什么样的结果。
没想到对方竟挑在这时候出手。
“他们哪弄来的狼群?”
“天晓得。”想到那些没有逃出来的同伴,全都命丧狼群之手,男子不由黯然,他们身上的伤,都是在试图从狼爪下保住大家时,被那个混蛋偷袭所造成的。
“新家主和东齐神医交情很好,听说那老家伙特意为她炼了不少丹药。”
“那又怎样?那老家伙偏瘫了,现在连话都不能说,还能给她撑腰?”
“也不知楼主心里在想什么?”是想踹了新家主和新楼主他们自立门户?那不止要有人脉,还要有钱,很多很多的钱,可自新楼主上任后,楼主就叫他们做了很多不收钱的差事,若说是扩展人脉不得已而为之倒也罢了,发这些差事的东家,本就和楼主交好,楼主赶在这个时候分派这些任务给他们,还分文不收。
还是说他打算自主门户之后,再来找这些客人收钱?
第六百零四章 明斗
当黎经时他们急着找璇玑阁破解机关时,十三皇子和九皇子之间的争斗也被搬上了台面,东齐皇帝大概是被两个儿子气得不轻,所以又卧病在床。
十三皇子得知,得北晋女帝亲口封的神医来了东齐,便急着想拉拢他,只是派出去的打探神医行踪的人,都没能带回来好消息。
后来还是他的一个幕僚外出和友人相聚时,意外听到神医此来,是为和韦神医交流炼丹术,既然如此,就是守着韦府就是。
等人进了韦府之后,再想办法和对方搭上话就是。
十三皇子想拉拢蓝海到自己这一方,九皇子自然也想把蓝海拉过来,他虽有韦神医,但是韦长已经算是个废人了,连自己被人下了绝育药都不自知,能有多厉害?九皇子觉得韦长的名声,全是他父皇和京里那些朝官勋贵们炒作出来的。
因为如此,他对拉拢蓝海一事,就不如十三皇子那么积极,不过有个精通医术的人站在自己这边,总好过出了事,再去找人帮强。
不过因为蓝海他们进京后,就住在韦府,所以韦府的人一致认为,九皇子之所以送礼示好于蓝海,为的是韦长,韦长是九皇子的人,他现在病了,没办法给自己治病,若蓝海能出手救治,那么九皇子手里就不止有韦长一个神医,还有个蓝海。
韦家的几位姨娘们,自然是希望韦长好起来,但韦长病情若是好转,对方束青他们来讲,可就不是件好事了。
蓝海看了韦长的情况,其实有些手痒,他见过好些个偏瘫的病人,像韦长这样,病了一年以上的,情况都没韦长那么好,虽然侍候的人因方束青之故,没有那么尽职,不过他毕竟是神医,平时极注重保养底子好,才没被那些人给折腾死。
再加上方束青受伤后,掌家的大权不得不交出大半来,这也让几位姨娘们逮到机会,她们也许对韦长有恨有怨,但到底有着多年的情份在,再说,韦长活着,她们就还有主心骨在,要是他死了,没有儿女的她们,就像是无根的浮萍,任人欺凌了。
“没想到小小的一座韦府,就有这么多事情。”黎漱听凤公子说了这几天韦府外头发生的事,忍不住摇头叹息。
正在给韦长施针的蓝海头也没抬的说,“谁让韦先生和东齐皇室交情好呢!”
被针扎满头的韦长艰难的开口道,“不,不。”说完这两个发音不怎么标准的字后,韦长累得满头大汗。
蓝海伸手拍拍他,“别着急。”
“呜。”韦长发出没有意义的单字,蓝海看他情绪似乎有些激动,干脆点了他的昏穴让他睡觉。
凤公子坐在黎漱身边,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不由转头去看孟达生,孟达生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位姑祖父。
要是可以,他是绝对不想让蓝海去给韦长治病,不过想到他姑祖母没有儿女,死后孤零零的没人祭拜,族里的意思是让姑祖母大归,把姑祖母的嫁妆纳入族产。
这要是在他们没找他麻烦之前,他是不会去管,不过现在嘛!
既然蓝海都来了,为什么不让他一试?还是凤三说的对,他也许不在乎韦长占了他姑祖母的嫁妆,也不在乎这笔财产最后的归处,但为什么要便宜了方束青他们?为什么要便宜族里那些人?
族里孤苦无依的孩子不少,随便挑个十个八个,入继韦家,看那个有出息,就扶持那个当韦家家主,其他几个就负责辅助家主,若生歪心思,不还有他在吗?此外,有韦家的药铺在,也不怕这些孩子长大没有事做。
最重要的是,他这样等于在东齐建了条线,若是孟家那些人把他惹毛了,就别怪他离开重起炉灶。
这也算是为自己留条退路。
黎漱想到又比他多,除了孟达生能得好处外,有子入继,那几位姨娘也算有了依靠,对她们的娘家人来说,这盘棋又活过来了,只怕会动些歪脑筋。
对他们来说,既然可以从嫡妻娘家过继孩子到韦家,那么妾室是不是也可以呢?好歹血缘上跟姨娘们比较亲嘛!
所以这件事要做,就得快,不能再让孟达生像之前一样慢条斯理的。
反正他闲着也闲着,便派人给几位姨娘的娘家添堵,另外催着孟达生派人回赵国孟氏老宅挑孩子,同时还盯着蓝海,让他动作别太快,让韦长缓慢好转就行。
凤公子不表意见,不过还是派了数字公子前去帮忙,有他们在,孟氏族里那些人要想再做怪,还得要掂量下,别被逮到捅给孟达生知晓。
这些事都还好办,就是璇玑阁的事难办。
因为就连凤家庄这消息贩子,都没能查到璇玑阁,搬迁之后的新址。
有人说璇玑阁阁主夫人,早就难产过世,璇玑阁阁主难敌丧子丧妻之恸,也早早离世,所以这世上,已无璇玑阁。
可是黎经时不死心,他相信章老不会骗他才是。
章老其实也很心虚,他说他见过璇玑阁阁主并不是假的,但是,那时他不过刚满二十,那时他师父就说,璇玑阁阁主怕是活不久了,过了这么多年,人,怕是已经不在了。
章老有些遗憾,当初怎么就没想到,问一下师父,璇玑阁搬到那里去了。
不过这也不怪他,因为那时他根本不知道璇玑阁搬迁了。
黎韶熙接到妹妹透过鸽卫送来的消息,想了下把信烧了后,才举步走出房间。
此地是东齐京都数一数二的客栈,这家客栈位在东城,占地辽阔,想来背后的东家不是普通人。
此时已经天黑,黎韶熙身边的亲卫见他出来,忙提了灯笼过来。
“章老呢?”
“章老先生在房里。”亲卫回答,另一名亲卫则机灵的先去通知章老。
黎韶熙走路很快,不一会儿功夫就到章老住处前,章老早候在门口。
“大少将军。”
“章老。”两人拱手为礼,章先生请他入内,两人客套一番后,便先后进了屋中,屋里点了炭盆,暖和的气息让黎韶熙暗暗深吸口气,虽不如现代的暖气,好歹聊胜于无嘛!
不过章老到底是从北晋过来的,屋里炭盆的炭,要比其他人屋里少上许多,火力没那么强,跟在黎韶熙身后进来的亲卫,就觉得有点冷。
黎韶熙没跟他绕圈子,直接把黎浅浅的猜测跟章老提了。
章老想了半晌,这才抚掌大笑,“原来如此,黎教主的猜测很可能是正确的,这璇玑阁阁主并没有搬离原址太远,说不定还在桃花城里,他在桃花城里居住多年,与城主交情颇深,如果请对方帮忙,把黄册上的姓名改了,他再将宅子转手,一家人搬去新家居住,易家人想找,也只会往桃花城外去找,根本想不到,他们一家子还在城里。”
“敢问章老,这桃花城在何处?”
“就在兴昌县以北的兴贵县。”
兴昌县,这个县又在哪里啊喂?章老抚额,“是我的疏忽,兴贵县在南楚中南部一带。”
兴昌县兴贵县……等等,小妹要去水澜城,好像会经过兴昌县?
“确定在兴贵县?”
“是,兴贵县有座长青山,桃花城就在长青山山脚下,不过,事隔多年,他们还会住在原地没搬走吗?”
“那去看过才晓得。”黎韶熙道。
与章老聊了几句,他便起身告辞,章老知他赶着要请人去桃花城查看,也不留他,只请他在信上,帮他问一下他那徒儿的近况便是。
黎韶熙应下,起身告辞。
回到住处,立刻修书请鸽卫们送往南楚。
刘二这头接到消息还愣怔了下,这次回信怎么来的这么快?待看到内容,不禁好奇这大少将军,从何知道璇玑阁旧址所在的?
亏他之前还跑去请教凤二公子,凤二公子派人回凤家庄京城分舵去查,结果只查到位在桃花城,可是据他们所知,这中州大陆上,名叫桃花城的城池不少十座,都因盛产桃花而出名。
难道要每座桃花城都走一趟不成?
就算有足够的人力,时间也不充裕啊!
没想到他们要找的桃花城就在南楚,而且就在教主目前所在位置附近,这也未免太巧了吧?
“二爷,您不赶着给教主送信去吗?”
“嗯,我在考虑,是不是也给颂城分舵送消息去,教主她们现在应该已经离开岳羡城了,现在送消息给她,不知她收不收得到。”他起身走到墙边,墙上挂着大大的地图,他看着地图上兴昌县和兴贵县的距离,“如果教主她们要去找璇玑阁的人,大概会耽误去水澜城的行程。”
几个鸽卫面面相觑,然后劝道,“还是赶紧把消息送出去吧!要是教主她们不方便过去,再让分舵主派人走一趟便是。”
刘二想了想点头同意了,不过最后,他还是在送信给黎浅浅的时候,让人给颂城汾舵主和颜秀德分别送封信过去。
颜秀德却不在颂城,她偕同新婚夫婿去见公婆了。
终于把缺的物什补齐了,黎二老爷迫不及待要走,季瑶深却跟他唱反调,偏说她们不知道今天要离开,所以没整理行李。
重鼓不用响槌,大家都知道她什么意思了,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季瑶深虽只一个人来,贴身的大丫鬟也只剩一个,身边侍候的,全是黎浅浅新买给她的,但是,她的行李可占了一整马车。
若要等她大小姐的行李收拾好,大概得等到下晌才出发了。
所以黎浅浅不跟她噜唆,直撞点名那个大丫鬟,“我明天一大早要出发,如果你家小姐的行李收拾不及,那就只能抱歉了。”
这是什么意思?大丫鬟不敢问季瑶深,只能跑去问春江她们,春寿直接给她一个痛快。
“是你家小姐硬跟着我们出门的吧?可不是我们请你家小姐同行的,如果你们故意拖慢行程,可不能怪我们扔下你们不顾啦!”
原来黎教主是这个意思?如果她们明天一早收拾不好,就别怪被人扔下不管了。
大丫鬟当即一悚,急忙应下,心里则在想,一会儿回去,可得好好劝劝小姐,别再跟黎二老爷斗气了,黎二老爷好歹是黎教主的伯父,自家小姐跟她关系再怎么好,怎么可能好得过亲人呢?
打发走大丫鬟后,刘易上前问道,“教主,咱们要去颂城分舵看看吗?”
“不必了。”真想去,这几天等补齐东西时就去了,怎会等到现在,要离开了才去。
刘易点点头,正转身要走,黎浅浅又问起颜秀德,刘易忙把颜秀德的事跟她说了。
“她还好吧?”
“还蛮好的,听说她夫婿对她很好,公婆对她也很好。”
“那就好。”
黎浅浅对她能走出对黎漱的单恋很是欣慰。
执念,到最后往往已不是当初执着的那个念想了。
黎浅浅不能说,颜秀德对黎漱没有好感,没有感情,但他们两毕竟不曾真正的相处过,表舅对她没有男女之情,甚至连一起长大的情谊都不曾有,所以黎浅浅觉得,颜秀德对黎漱的感情,更多的是来她自己的怀想,而非真实相处的情感,想象,有的时候会美化人的记忆,不能说是虚假,但时间和想象往往会将原有的记忆美化。
在黎浅浅来看,颜秀德之所以放不下黎漱,是因为她放不下暗恋黎漱时,父母都健在,为她操心的日子,那时的她,只是个为暗恋对象的一举一动而伤怀的小女儿,父母为她烦忧为她心疼,她却毫不珍惜。
直到父母都走了,剩下她孑然一身,她想要重回那段时光,可惜时不我予,所以她不能放手,不能对黎漱放手,否则她就再也回不到那段被父母疼惜的日子里。
不过她能放下,着实不简单啊!
这世上有多少人沉溺于回忆里无法自拔,而忽略了当下,就在身边的亲人、家人,等到失去这些一直陪伴着自己的人们,又再来后悔懊恼,同时再次忽略还在身边,陪伴自己的人。
叹口气,让刘易去忙,黎浅浅坐在屋里,看着屋里忙着收拾行李的春江她们。
“教主,三……颜小姐出嫁后,过得还好吗?”
“应该还好吧!”黎浅浅笑,不过她不太想和她见面,怕让她想起黎漱,扰了她好不容易平静的生活。
第六百零五章 璇玑阁
大丫鬟回去劝了季瑶深,总算是把她劝住了,不过大丫鬟也累惨了,连着说了太多话,又花精神想辙劝季瑶深,好不容易劝住季瑶深!从她那里讨得了准话,不会再和黎二老爷针锋相对,她也累哑了。
蓝棠很好心的给她开了方子,让她好生调养,这年头忠心的丫鬟不好找,蓝棠不是她主子,只能这样给她支助。
大丫鬟很感激,不过她没敢明白表露出来。
季瑶深既答应了,就不会再去找黎二老爷麻烦,接下来的路程,应该能比较平顺了吧?
“就在兴贵县?”黎浅浅诧异的问刘易。
刘易点头,他也有些难以置信,“是,大少将军是从章老那儿问来的,璇玑阁旧址就在兴贵县桃花城里,只不知他们现在还在不在桃花城。”
“先去看看再说。”黎浅浅若有所思,手指轻轻敲着桌面,“黎老太太的情况稳定下来了吗?”
“早就稳定了,就是吵着要见二老爷。”刘易摇头。
黎二老爷的外表很有欺骗性,看起来很温文儒雅,很有学问的样子,真面目呢?哼哼,和季瑶深闹得欢实,根本不像是已经当祖父的人,而像是个孩子。
黎二老爷之所以年纪一把,还像个孩子,都是被黎老太太惯出来的。不止黎二老爷赖着老娘,黎老太太也依赖着次子。
两个人互相从对方身上,找到自己存在的价值。
黎老太太很疼小儿子,觉得要是没有自己,小儿子肯定什么事做不好,她得看着小儿子才行,瞧,当年就是她一时疏忽,才会让他和小蒋氏勾搭到一块儿。
在黎老太太心里,侄女儿虽亲,但亲不过亲儿子,尤其还是她的宝贝小儿子。
黎老太太醒来之后,从二太太那里得知,长子曾威胁小儿子,若是再搞事,就把他逐出家门,让他自立门户。
别人也许会很乐意自立门户,因为那样就不用事事被人压着管,但黎老太太却知道,小儿子外表再怎么好看,内里却是个不中用的,离了自己,离了他大哥,他就什么都不是了。
老太太吵着要见二老爷,其实就是在提醒长子,她还在呢!不许他欺负他二弟。
黎大老爷对此倒是习惯了,从小母亲就偏疼幼子,弟弟什么事都不会,还不都是母亲给惯的,会对什么都不会的小儿子不放心,希望长子多看顾着点,也是人之常情,只是黎大老爷难免心生不平。
刘易对黎大老爷有些同情,因为不管他怎么做,老太太总是对他颇有微词。
“稳定了就好。”那就不必赶着去水澜城了,璇玑阁这事事关重大,不能拖。“明日一起出发,然后就分头行事。”
刘易见黎浅浅决定了,忙开口问道,“要跟黎二老爷他们说一声吗?”
“不必,就说我们是奉命行事,想来他们也不好追问。”刘易听了才点头应诺。
隔日一早,黎浅浅一行人启程离开,暗地里盯梢的人,立刻就向商少堡主回报此事。
商程涛忙叫人跟着启程。
只是他们的动作到底慢了一步,当他们追到城门时,黎浅浅他们已经离城远去,商程涛不死心,命人追上去,不想这一追就是两天才追上。
也是直到这时候,他才发现,车队只剩季瑶深和黎二老爷两位主子,黎浅浅早就不知何时不见了。
季瑶深他们打晓得黎浅浅不见了,就闹开了,不过,有将军府的护卫在,他们可不听季瑶深和黎二老爷的指挥。
之前不作为,任由他们闹腾,那是因为有黎浅浅在,他们听大小姐的,现在大小姐不在,交由他们全权负责,所以就是由护卫队长来负责,他的责任就是安全将这两人送到水澜城,至于他们两想什么?那关他什么事?
季瑶深想拿平亲王来压他,黎二老爷拿自己是黎经时二哥身份来压他,他索性连见都不见他们,还让把他们拘在自己的马车里,若是投宿,便直接包下两间客院,让车夫把车驶进客院后,才让他们两下车。
便是因为他采取的隔离措施,商程涛才没发现,黎浅浅他们早就不在车队里了。
“少堡主,查到了,黎教主他们早在离开岳羡城没多远就离开了。黎二老爷他们都没发现,直到到了晚间,要投宿了,才发现少了人。”
“黎教主的马车不见了,他们都没发现?”
来回话的侍从苦笑,“真没发现,还是黎二老爷住进客院之后,又想出去被拦下,才晓得黎教主她们早就离开了。”
黎浅浅此行轻装便行,黎浅浅只带了春江一个丫鬟,蓝棠和章朵梨都没带丫鬟,明面上的鸽卫就只刘易一人,加上车夫,正好坐一辆马车。
叶妈妈和春寿、云珠等人都被留下。
隐在暗处的鹰卫和鸽卫们则分成两半,一半的人跟着黎浅浅走,另一半则护着车队。
“知道他们上哪儿去了?”
“这,一时半会儿是查不到了。”侍从苦笑,黎教主他们既然连自己人都瞒,又怎会轻易让他们查到去向。
只是,好好的为什么要突然隐藏行踪,该不会是……
“黎将军早就被黎老太太分出去了,他是庶子,对嫡母感情本就不深,黎老太太趁庶子不在,欺负庶媳,还逼着庶媳给她侄女儿让位,这老虔婆病了,黎将军肯定是不乐意去侍疾的。”
“而且还有皇命在,皇上不是说了,要黎将军移孝作忠,黎将军这才派女儿代替自己走这一趟的?”
商少堡主的几个侍从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黎经军和黎老太太之间的恩怨情仇。“这要是我啊!没要那老太婆偿命就很不错了,还去给她侍疾咧!”一个侍从啊呸一声道。
个头最胖的那个侍从看看主子,才小心道,“少堡主,小的是在想,会不会是皇帝给黎教主什么指示,让她去办事?”
“你这么想,是因为她半道离开,还瞒着同行人的缘故。”
“是。”侍从点点头,“只是小的实在想不出来,皇上有什么差事,要交给黎教主去办?”
说的也是。
黎浅浅才多大,又是个江湖人,还是个女孩子,皇帝手底下人这么多,难道非要用个女孩去替他办事不成?
那么,她离开,去办的是她自己的事?是瑞瑶教的事情?如果是,他们还真不好追查下去了。
“少堡主,要继续查吗?”
“不必了。”商程涛摇头,掀起车帘看向黎二老爷他们投宿的客栈。“去订房吧!咱们今晚就住这了。”
侍从们先是面面相觑,然后才开口确认,“住这儿?少堡主,咱们不用怕被他们发现了?”
商程涛苦笑,“你觉得他们没发现我们紧跟在后吗?”
呵呵,怎么可能。侍从们讪笑。
黎教主的那些护卫,个个精得跟鬼似的,怎么可能没发现他们跟在后头。
商程涛他们的一举一动,确实没瞒过护卫队长他们。
“队长,您看?”
“看什么?脚长在人身上,咱们能拦住人家,不让人住进来?啧!”
是这样吗?可是这个少堡主跟在他们后头干么?追杀他们的人不是都闹内讧,不追着他们跑了吗?既然没人追杀他们了,自然就是该干么就干么去了,还跟着他们做什么?总不会看上他们家教主吧?
不对啊!他们又没看过自家教主,怎么会因看上他们家教主,而追着他们跑呢?
护卫队长瞪刚刚说话的小队长一眼,“管他们呢!咱们的目的只有一个,把黎二老爷和季小姐,安全送抵水澜城就是。其他的,不用咱们管。”
“队长,您说,他们会不会是看上季小姐?”好歹那位季小姐也是平亲王的女儿嘛!宗室女耶!
“我说你啊!脑袋瓜子都想些什么?季小姐这一路都待在马车里头,那个少堡主又没见过她,也不知咱们车队里有这号人物,他是要怎么看上她?”
啊?说的也是啊!侍从挠着脑袋对着队长傻笑。
他们没把商少堡主当回事,不想,季瑶深主仆却发现了这位相貌出众英姿挺拔的少堡主。
不过碍于身份,主仆两虽注意到他了,却只能远远看着。
“那位公子长得可真俊呢!”大丫鬟轻叹,她自小在平亲王府长大,看过的俊男没有百来个,也有几十。
但像眼前这位公子这般,俊秀挺拔英气十足,还真是少见。
京里那些武官穿起戎装,应该英伟帅气,可是在季瑶深的眼里,总感觉有些不称头,可是眼前那位被称为少堡主的男子,穿的不是戎装,但给人的感觉就是英气十足。
大丫鬟的话,季瑶深深表赞同。不过到底是上过闺学的,知道这样看人不妥,虽舍不得挪眼,可还是硬逼着自己拉着大丫鬟走人。
“小姐?”小姐不是和自己一样看得很高兴吗?为什么硬拉走自己啊?
“别看了。”季瑶深叹气,她的婚姻肯定是由嫡母做主,她会给自己找个什么样的人家?肯定是能为平亲王夫妻带来好处的人家,所以她得管好自己的心,千万不能轻易交付出去。
像她娘那样,想到她娘,季瑶深就又忍不住想叹气了。
她年少时,轻易交付芳心给她爹,还能说少不经事被她爹的花言巧语给哄了,但后来呢?黎二老爷那老废物能跟她说什么花言巧语?什么都没有,也就赞了她几句,就昏头昏脑的栽下去,要不是有她在,她娘怕是早就被二房那些姨娘们给生吞活剥了。
有她娘这个前车之鉴在,季瑶深觉得自己不该也不能,对男人轻易交付真心,只是计划总是赶不上改变,信誓旦旦绝对不会像她娘那样,遇上男人拍哄就一头栽了进去的她,不久之后会比她娘年少时更加冲动。
黎二老爷闹腾着要出去玩儿。
他这人就像个孩子似的,你越不让他做的事,他越要做,就是要跟人唱反调。
护卫队长可不是他娘,也不是他哥,会宠着让着他,闹到他跟前来,他二话不说直接点穴,黎二老爷就发现,自己不止不能动,也说不出话来,整个人吓得不轻。
侍候的人也吓呆了,他们没想到,这位护卫队长竟然这么做,他不跟二老爷争辩,直接就让他说不出话来。
“这……”管事们为难的看着黎二老爷,又看看护队长,“大人,这我们二老爷没没恶意,他,他这个是,怎么了?”
“点穴,一个时辰后自动解穴。”护卫队长冷冷的扔下一句,转身走人。
黎二老爷的下人们看着僵直不动的二老爷发愁,这是在院子里啊!要一站就一个时辰不动弹,会冻死人的。
“去,把二老爷的斗篷拿来,还有手炉,还有熏笼、炭盆统统拿来。”既然二老爷不能动,他们只能把取暖的东西统统拿过来,帮二老爷取暖!
护卫队长听到鸽卫的通知时,一个趔趄差点没跌个狗啃泥。“他们有病啊!不会把人搬进屋里去吗?”
“呵呵,他们哪懂这个啊!”来通知他的鸽卫笑呵呵,“那位二老爷看着健壮,底子却不怎样,得小心侍候,就算看他不顺眼想他去死一死,也等他回到水澜城之后再说。”否则这半道上因被恶整病倒了,到时那老妖婆怪到他们教主头上咋办?
护卫队长听他说了事情的严重性,立刻点头道,“我这就去处理。”
说着就没了人影,鸽卫看着兀自晃动的青色铺绵门帘,挠挠头道,“这动作还算快,应该不会冻病吧?”
幸好护卫队长动作快,他赶到时,看到满院子的炭盆和熏笼,眼角微微抽动,他飞扑过去,把黎二老爷扛起,然后就往屋里走,侍候的下人全看傻了,这,这一位又在闹怎样啊?
等搞清楚怎么回事,一群人赶忙把熏笼、炭盆挪回屋里去,可不能让二老爷病倒,要不然回去后,他们肯定都没好日子过。
对黎二老爷他们这厢的事,黎浅浅时时和鸽卫们通消息,知道二老爷把护卫队长惹毛,然后被点穴一事,她只笑道做的好,刘易听她这么说,才放心替护卫队长悬着的心。
“你以为我会责怪他啊?”黎浅浅看到刘易的表情,似笑非笑的问道。
“二老爷毕竟是教主的伯父。”
黎浅浅却笑道,“他自己为老不尊,老要故意找事,怨不得人要修理他,他都那么大岁数了,还看不清自己的处境,活该被修理。”
他们赶了几天路,终于进入兴贵县,找人一打听,才晓得这桃花城的位置还真是有些坑爹。
虽属于兴贵县,可是从兴贵县这头要去桃花城,竟然要越过两座山,若是从兴昌县去,则不用费这么大的力气,只要顺着官道走就可抵达。
“教主,您看……”
“那就从兴昌县过去吧!也怪我,没想到先派你们去问一下。”
这种事谁能预料得到啊!蓝棠安慰黎浅浅一番后,才让她稍稍释怀。
因为如此,又花了两天的时间,才抵达桃花城,要是他们硬要从兴贵县境内过去,怕这会儿还困在山里不得动弹吧?
桃花城当年取名时,是因桃花成林,将整座城包围其中,每当桃花盛开时,桃花城总会吸引无数游人,然而时过境迁,曾经茂密的桃花林,仅余稀疏几株了。
让黎浅浅她们有些失望,刘易看她们失落的样子,便道,“我们总坛里就有座桃花林,若教主和棠小姐想看,何需舍近求远。”
说的也是,刘易说的桃花林,就在总坛,想看,去总坛看就是。
当他们进入桃花城时,前行的鸽卫欢喜来报,他们找到璇玑阁旧址了。
第六百零六章 那可不一定
先行的已好客,著黎她往客去,桃花城和岳城大小不相上下,不岳城很多新式建,桃花城相比之下就得老多,大概和它的地理位置有。
岳城是交通,河很,因交通便利,所以比交通不便之地要快多,有了翻新屋就成了全民,再加上岳城商的人家多,走南北眼界自然比地方的人,接受新事物的能力也高上多。
因此岳城中的建也就比其他地方更加新,也添加了不少新的。
但桃花城座落在山下,交通不如岳城便利,新事物的接受度自然那好,的路子岳城那多,交通不便商的人相少。
如果的尚不足以持,把花在改建能居住的房子上?
不,若因此就小看桃花城的消力,那就大特了。
然做生意的人不像岳城那多,但做小生意的人家不少,也得不像岳城那些商人那多,但水流嘛!
而且桃花城城有座月老,也不知是那任祝,精明的以桃花符、桃花、月老桃花等物,成功的吸引了想有美好婚姻的男男女女,桃花就比另了。
不老,桃花城月老上香的善男信女,有不少是著的。
因如此,所以位於城西的月老周遭的客、酒特多。
小二笑嘻嘻的他介,他桃花城的知名景,不免就要提到地方。
“桃花?是要人家的姻?”心的人婚配象不是自己,所以想方和婚配象的桃花?做,是不是有不道德啊?
“不是的,不是的。”小二忙解,“有些人已了,或成了,可是是有人不死心的上,所以就需要忙些不是正姻的桃花。”小二偷抹一下上的冷干。
些小姑娘怎想到那方向去啊?小二好奇,不好,只忙著解,“我的月老是正姻、正桃花的,桃花每月只人做法三次,而且想大作法的,得拿出,明他要作法的象得是他丈夫或妻子。不是什阿阿狗,都可以大的。”
小二很激的月老,到最後都有些次。
黎看易一眼,易暗口,上前安小二,年十七的小二才冷下,有些羞赧的看向黎她,不好意思的道,“客倌,小的太激了,在是最近有不少不肖之徒,借桃花名,行破人姻的事。”
小二了下又道,“已有不少人家受害,被姻的姑娘,有不少是才,原以了好,就等著吉日成,想到故被退婚,有位性情烈的,就走了路,幸好被救回。”
黎看向易,易她,口充道,“被退姑娘的家人,就想快她重婚事,只是不知何一直都很不,後有人找到桃花城的月老,想大忙看看怎回事。”
“果呢?”
“我大看了之後才知道,那姑娘的姻竟人了,有正姻,若真要嫁人,怕只有人作妾一途。”
辛辛苦苦把女拉拔大,她的婚姻大事操碎了心,好不容易找到方方面面都意的女婿,了就等著吉日一到拜堂完婚。知突然一晴天霹,被男方退了。
在才告他,女的正姻了,若要嫁人,只有人作妾的命。
不管是都承受不住吧?
黎事有匪夷所思,不她有口疑,只是著小二和易人事。
倒是棠和章朵梨她反大,也是都了些不愉快的事,所以她小二口中的些受害姑娘,有感同身受。
春江她受害姑娘的遭遇很同情,但不像棠她感那深。
黎是受害姑娘被人正姻,就只能人做妾一存疑,不是有人看上那姑娘,故意破她家她,就了要她妾?
不看小二月老那推崇,她有什想法都不好,再她到桃花城,最主要的目的不是月老。
等打走了小二,易才歉然黎道,“教主,是我考不周。”
“事,些事也算打。城,不是找到璇址了?”
“是,就在桃花城的西南方。”易了下,抬看黎一眼,“您打算何去?”
黎想了下道,“明天吧!今天大家都好好歇息,精蓄,明天才有精神。”
易首,就先退下了。
一夜。
隔天一早用早,黎她就乘去疑似璇址的地方一探究竟了。
途中月老,一瞧才得,黎才自己小瞧了代,人信仰的忱。
一大清早月老前已是人往人潮,此算是道教的吧?所以中穿梭的工作人,穿著的是道袍,什他是工作人呢?因他所之地,看到人虔施,工作人回。
大概是因有他在人群中穿梭,人群都很自的持秩序。
到疑似璇址,易停在一座茶坊口,侍候黎她上了二雅座,跟茶博士了茶,才黎她介起眼前的宅子。
“璇主是姓,年娶易氏那位主名叫,他父在他十一世,他十八那年迎娶易氏,易氏是他母娘家侄女。”
只是大易氏和小易氏婆媳相得好,可是小易氏的母野心勃勃,她不止想除去小易氏的兄,自己的子取而代之,成易家下任家主。
除此之外,她想除掉小易氏,自己的女嫁到家,不因小易氏兄精明,她得逞。
小易氏後,婆婆夫婿都疼她,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後有好消息。
又易夫人逮到了,不是送材,就是女婿送女人,材,能做手的地方不少,像在材,在女子的材上,添加一些促血液循,收子的汁,除非是深知程的人,否一般人是看不出的。
至於送女人,就是在表示,我家女未能夫家枝散,我做娘家人深感歉意,她一,就小易氏的兄都不好什,家就一子,他一,就他一疙瘩,而且他是大易氏生的。
也就是,真的,他易氏女真的欠家良多啊!
瞧,前任主只娶大易氏一妻,有妾,只有通房,通房也所出,就大易氏生了一子,而小易氏,子了,女都有,看看他爹,再看看他,小易氏的兄不而同起一念,一,一在小易氏生下子嗣前,就一命乎了,那他易家可就真是罪人了。
因如此,他才明知小易氏添堵,仍然有阻止易夫人做。
不情,拒了事。
可到最後小易氏自己都扛不住了,做主收下母送的女人,其中包括了她的妹。
然而女人多,不代表受孕的率高,因,碰都碰她,小易氏那妹跑回娘家跟她娘哭,只是她能用的身份去迫女收下她送去的女人,不能逼迫女婿收用些人,就算是她生的女也亦然。
所以就尬了。
她女本就不是人家要娶的,更不是人家要的,是她做娘的硬送的,可是要真不碰她,道要她在家守活寡一子不成?
易夫人本的打算是,小易氏生不出,正好,她女只要生下子,她就能逼小易氏,把正室的位置出她女,她生不出呢?可是她想到是一硬骨。
不碰就不碰,可那十千百媚的大姑娘守活寡。她送的其他女人守活寡,她才不在意,她在意的是她女,道要把女家接出?可是接出之後呢?她已在家妾,再嫁,能嫁什的人家?是要拚一把?
人不都近水台先得月?既然名份上都已是他的人了,就不存在勾引一,然也就不必忌名了。
姨娘侍候老,不是天地的事?勾起老的性致,也是姨娘份之事嘛!易夫人如此般去服女。
山不就我,我去就山嘛!
可惜她娘忘了件很重要的事,璇不是一般的人家,要是不想她,,易夫人的女就想到他,尤有甚者,就是死在,易夫人都不出抗的。
她一姨娘到跑?是仗著是小易氏的妹所欲?
是很想她痛下手,奈何妻子心善又是心的,硬是在他面前求情,他了她。
成想一的心,差自己之。
“那址,於家?”
“是。於氏家族,主址捐了氏家族公中。”
“那易家呢?”
二走到窗,抬手一指,“那就是易家址,不易家已家道中落,他家族原就不是很精通,全是靠家的。”
可以易家是依附家起家的,因此家子嗣不感到非歉疚。
在小易氏出喜前,易夫人不死心,她不把女接回府,美其名是她散心,其在她造在府外接近的。
他不可能,在自己所到之都下吧?
只是效果不彰,外人看了笑,易夫人得吐血。
小易氏成五年之後,方才出喜,只是她的孕期不平,妹和母送的女人都不是省油的,不到,勾引不到男人,就著小易氏火力全。
大易氏就是在情下,被波及死於非命,小易氏受到而早,是乎一命的程度。
主被底激怒後,直接往他家扔了三霹,他家的苑炸。
可把易家人惹火了。
苑是易家承所在,被人了,他上找理,想到看到府白幡,一之下方知,易夫人的女唆使她娘送府的女子,去找小易氏的麻,大易氏媳心切,推搡被推去撞,力道之大直接她了脖子。
那些女人也放小易氏,根本不在意她是孕,或者,她就是故意要她一命,如此一就再也人在她和主之了。
痕累累的小易氏看到婆婆死,之了胎。
似早知易家人上,他人把易夫人的女及她送的女人,以布起,她跪在堂,向被她害死的人悔。
易夫人上,想到看到的是的景象,得腿,本想的,可是大易氏死了,小易氏和她肚的孩子生死未卜,侍候的丫鬟和痕累累。
易夫人女的丫鬟也身是,可和小易氏的人比起,在差很多。
“是怎回事?”
“怎回事?你的好母啊!”冷笑,“以我家是你易家的附庸?可以任你易家所欲?既然和你易家最深的人都死了,我家和你易家也什好的了。”
易到停下喝了口茶,又道,“小易氏的兄明白後,自知理,就了,主易夫人把她女和她送的那些女人走,小易氏的兄到母若其事,把女回,立不打一,著要把易夫人母女出。”
“易老答?”
“有,也不知他是怎想的,後小易氏的兄再去府,就白幡全撤掉了,可他姑母世不到七天,再小易氏究竟是生是死,也不得,只是,他不去。”
等到府的撤了,他能去,才府已人去空。“
“那在的府,是前的璇?”
“不是,主把宅子捐族之後,就人懂得保那些,就算有也已被些年,此地感到好奇的人弄了吧?”
黎看著府的大,若有所思的笑了下,“那可不一定。”
第六百零七章 找到正主
刘易不解的看着黎浅浅,“教主为何这么说?”
“你看看那张府。”虽是张氏族产,但此宅外头挂着的门匾依然是张府,而且门匾被擦得晶亮,可见这宅子的下人该是如何尽心。
得黎浅浅指点,刘易细看张府四周,终于发现了,这宅子四周收拾得很干净,就是门上的铰炼也是锃亮得很。
连想到他刚刚说,张阁主开了机关不令易家人入内,可是他们在门外,却能看到府内白幡被撤,说明机关是在门上,那么门上铰炼被保养得那么好,是否代表着,这宅子里或附近,住有懂机关的人?
爱书的人会把书视若珍宝,爱画的人也会把画保养得很好,那么擅机关术的人呢?必不乐见机关锈蚀。
刘易将自己的猜测对黎浅浅说,黎浅浅点点头,“只是不晓得,这保养张府机关的人,是璇玑阁的什么人了。”
黎浅浅若有所思的走回座,“我在想,小易氏最后应该是平安生下孩子了,只是受到的打击太大,张阁主为了保护妻小,不再受易家人干扰,所以才会做出搬迁的假象。”
“假象?”
“去查查易家人如今何在?”
刘易点头,转身就出去了。
黎浅浅一行上了马车,在张府外头慢慢的绕了一圈,然后就回客栈去了。
用过午饭,去衙门查看黄册的鸽卫回来了,刘易带他过来向黎浅浅回话。
那鸽卫见到黎浅浅很是兴奋,从怀中掏出从衙门查抄回来的数据递给刘易,刘易将之呈给黎浅浅。
“可还顺利?”
“顺利。”鸽卫笑着点头,“小的从大易氏查起,很快就查到大易氏过世的日子,不过前后两个月,都没有小易氏过世的记录。”
也就是说,小易氏并未过世,她顺利生下孩子了?或着说,她那个时候没死?“那大易氏过世的前后,可有张府搬迁的记录。”
“有,大易氏过世后隔天,张府就搬离桃花城,不过没有记载要搬去何处。”
“这个没记载也是正常的,然后呢?那之后有没有人家从外地搬进桃花城?”
鸽卫摇头,“这倒没有。”黎浅浅颌首,刘易则问,“那几日都没有从外地迁入的人家吗?”
“没有。”鸽卫还是摇头,“小的一路查到半年后,怪的是,那半年都没有人家迁入。”
其实这并不奇怪,因为之前战乱频频,等到战乱平息,百姓们好不容易有了安定的栖身之处,往往就不会轻易挪动,半年没有人家迁入,并不奇怪。
黎浅浅曲指在桌上轻敲,好半晌才道,“你明儿再去查一遍,这次,往前查。”
“往前?”刘易和鸽卫同时诧异问。
“对,张阁主在桃花城是知名人士,想来桃花城的父母官与他交情应当不错,再说不过是帮着在黄册上略动手脚,并不碍着人的利益,当时的父母官必然乐于相助。”
更别说,张阁主可能会因此,回报对方一笔为数不小的金额。
张易两家的纷争,明眼人一看就知是易夫人的错,为了她自己的私心,插手管到继女婿的房里事去,任何一个略有血性的男人,都不会乐见易夫人得逞。
既然要动手脚,把日期挪前又何不可?
“是了!我怎么没想到?”
黎浅浅看那鸽卫一眼,安抚道,“没想到也是正常的,易家人也没想到啊!”要不然知道小易氏没死,可能还平安生下子嗣,岂不又巴上去?
转天下晌,鸽卫又回来了,这次他总算查到一家,这家子是一家三口,也姓张,不过妻子姓容,孩子甫出生三天,落户的地址……
“月老庙?”
“对,就是月老庙。”鸽卫摇摇头,他到现在还有点不敢置信。
蓝棠一听可乐了,“那张阁主不会不玩机关了,改信天师了吧?”
“这小的就不知道了!”鸽卫把自己抄的数据拿出来,刘易也有些蒙,接过数据快速看完,才递给黎浅浅。
“还真是……”这新迁入桃花城的一家子,虽是住在月老庙旧址,但似乎和月老庙并没有实质的关系,或者该说,像是房东和房客的关系。
似乎是张家人从城外迁入桃花城时,在路上救了位道士,张老爷买下宅子后,就过着寅吃卯粮的日子,日子很是困苦,倒是道士因为有些算命的手段,生活越来越裕,最后就租下张宅作为月老庙的前身。
后来随着月老庙名气越来越响,也无人去注意这张家人,之后月老庙成为桃花城的名胜后,由当时的父母官及城里的富商、权贵集资改建,张家人把地卖给月老庙,就近买了宅子搬进去住。
不过彼时,所有人都关注着月老庙的发展,对原地主一家,根本不在意。
“这张阁主一家,不会是月老庙的幕后老板吧?”章朵梨忽地道。
“你怎么这么说?”
“哪!你们看嘛!这月老庙里的签筒,还有求婚符的手法,不觉得全是设计极为精妙的机关吗?”
黎浅浅笑了,“还是章姐姐眼利,竟然一眼就看穿了。”
章朵梨冷哼,“少来了,你早就猜到了吧?”
“我只是觉得这月老庙出现得有些特别,似乎是故意吸引众人目光,意在掩藏他们不为人知的秘密。”
就像是魔术师的手法,右手以华丽的手法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而左手却在这时动了手脚。
“走吧!去看看。”
看看?看谁?蓝棠正想问,忽地就明白过来,笑着上前两步,挽住黎浅浅的手,“你说他们要真是,能帮得上忙吗?”
“不知道。”虽然有可能不是,可是有一半的机会是,黎浅浅暗叹口气,虽然看张府的情况来判断,现在的璇玑阁应该有传承的后人在,只是不知,这位传人的能力好不好,好不好说话,能不能答应她,去东齐走这么一趟。
另外,也不知她哥那边情况如何,要是有逮到人开启机关就最好了。
因为她真不确定,璇玑阁这边靠不靠谱啊!
当马车停在月老庙旁的张宅前,刘易还没下车去递帖子,就有小厮快步跑过来,“请问可是黎教主?”
“我是。”黎浅浅很快就把讶异掩下,掀帘应声道。
“黎教主,我家老爷请您一聚。”
耶?蓝棠等人难掩讶然的对望一眼,黎浅浅则对刘易点头,刘易便请小厮带路,小厮笑嘻嘻的上车坐到车辕上。
“黎教主还请见谅,我家老爷不在这里,请让我带路,引黎教主过去。”
“你家老爷不会在张府吧?”
“嘿嘿!正是。”
小厮笑着点头,刘易听他们这么说,便自行赶车去了张府。
“我们老爷觉得那边的宅子太吵,住得气闷,所以早早就搬到张府那边住了。”
原来如此,看来是他们那天去探张府时,引起张老爷注意了。
“你家老爷怎么知道我是谁?”
“自然知道啊!我家老爷和黎大教主可是故交好友。”
耶?有没有搞错?蓝棠和章朵梨他们全都叫出声来,小厮听到声响乐不可支,“不过我家老爷没跟他说自己是璇玑阁的阁主。”小厮笑道。
想来也是,如果现任的张阁主从不曾对外表明身份,黎漱又怎么会知道他是璇玑阁的阁主。
“我家老爷知道您来了,很高兴,可那天看您在府外绕了一圈,却没上门来,就觉得很奇怪,后来听衙门的人说,您派人去查看黄册,才晓得不是黎大教主派您走这一趟的,便猜您此行另有目的。”
“嗯。”黎浅浅若有所思的搓着下颌,“你和你们家老爷关系很好?”
“是很好,小的一直在老爷身边侍候着。”这关系自然是好了!要不然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事情,连她表舅和张阁主是故交好友都晓得。
蓝棠也听出不对了,看着黎浅浅张嘴想问,可想到车辕上坐着张阁主的小厮,便又把问题咽了回去。
黎浅浅不用她问,也知她想问什么,不过她也不知道答案,所以还是别问的好。
张府很快就到了。
小厮没下车,只在车辕上拿出一个方形的物什,对着张府的角门一下,角门就开了,刘易看着都傻住了,还是那小厮把缰绳接过去,把车赶进门,然后也没看到人,门就自动关上了。
这是什么东西啊?
“这就是机关啊!”小厮笑嘻嘻的回答刘易的问题,刘易听了他的回答半晌没回过神。
黎浅浅面上不显,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她没看错吧?那小厮刚刚拿的那玩意儿,是摇控器?这门竟然能摇控开关?这也太神奇了。
章朵梨这时才幽幽道,“怪不得他家门上的铰炼要特别照顾了,这没天天保养着,没办法开门吧?”
蓝棠这时也才反应过来,“好像是这样呢!”
进门后不久,小厮就把车停下,二门前站着一名年约四十的男子,他看着黎浅浅朗笑道,“可把你给盼来了。”
“世伯好。”黎浅浅拿不准要怎么称呼他,想到他和黎漱交好,便以世伯相称。
“嗳。你师父竟然肯放你一个人出门,真是难得了。”
“师父和我爹他们去了东齐。”
“这事我晓得,之前在东齐的朋友捎了信给我,骂我说你师父去东齐,我竟然没知会他们一声。”张阁主领着黎浅浅他们往二门边上的花厅走。
进了花厅,分主次坐定后,立刻有丫鬟上茶。
“你师父脾气大,他们又不是不知道,他自个儿不说的事,谁敢往外说出去。”张阁主这话似乎在抱怨,可看他表情又似乎只是在说笑。
“师父他们是有事去东齐的。”黎浅浅想了下,索性就敞开了说,直接把他们去东齐的目的说给张阁主听。
张阁主听说,东齐十三皇子手里竟有杀伤力极强,又小巧好收藏的手弩时,脸上的表情很是精彩。
黎浅浅看着他,良久没说话,直到张阁主气极张嘴骂了句脏话,然后是霹雳啪啦一连串数落,她细听了下,才听出端倪。
“那手弩的设计图,是您给他的?”话一出口,黎浅浅随即联想到,他们想找人去破解的机关,该不会也是出自眼前这人之手?
“是。”张阁主点头,然后说起自己和十三皇子之间的关系。
十三皇子之前以行商之名游走各地,会认识张阁主不奇怪,甚至可以说,他就是冲着璇玑阁来的。
也就是说,璇玑阁的秘密早就不是秘密了,只是知道秘密的人,不会将自己辛苦所得向外公开,又或者说,是应张阁主要求,不对外公开他们的行踪。
不过有心人,总是能找到他们的存在。
那么易家人,小易氏的兄长们后来有没有找到她们?
“那个混账真是……当初给他手弩的设计图,我曾再三声明,不许他将之制成武器。”张阁主怒气冲冲,直言当初十三皇子曾给他的许诺。“你师父他们去东齐,就是为了这玩意儿去的?”
“是啊!”黎浅浅两手一摊,“十三皇子对东齐皇帝之位应该兴趣浓厚,而且他手中,似乎有不少好东西。”兵工厂可不止一处而已啊!
张阁主冷哼一声,“你此来,不会是为了找我去破解机关的吧?”
“正是。”黎浅浅笑道,“我哥他们发现十三皇子的兵工厂外有机关,据我们的人说,那机关不好解,若没有懂行的人,擅自强行破解,会引起爆炸。”
便是因为如此,黎韶熙他们才不敢贸然行事。
“我知道了。”张阁主郑重点头,“我这就让人准备,立即启程。”
真的?这就解决了?不是还要考问什么的?黎浅浅虽感惊讶,不过不用考问实在太好了,她才没傻到去提醒张阁主。
张阁主很热情的带她去见夫人,张夫人是个个头娇小笑起来很甜的女子,她育有一子一女,黎浅浅她们在她身边,看到了领他们过来的那名小厮。
“原来你是张阁主的千金?”蓝棠指着她诧异的道。
‘小厮’张小姐笑嘻嘻的道,“还请姐姐见谅。”
张夫人笑嗔着戳她额角一记,“这猴儿最是调皮,都多大年纪了,还总是这么不着调。”
张小姐嘟起小嘴拉着张夫人撒娇,章朵梨、蓝棠等人都是打小没娘的,从没跟娘这么撒娇过,一时竟看傻了眼,就是黎浅浅也有些吃惊,因为她这时才看出来,张小姐扮成小厮之所以没被人识破,便是因为她肖母,个头娇小玲珑,但是细看她的脸,已经长开了,应该不是刚及笄的小姑娘。
“你啊!还跟娘这么胡闹,仔细你几个妹妹笑话你。”
“呵呵。”张小姐只笑不语。倒是张夫人对女儿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在,“你啊!别老是这么不当回事,要不是云林体谅,否则像你这样子,谁家敢娶回去当主母啊!”
张小姐看似不以为意,不过黎浅浅却看到她眸里一闪而逝的不以为然。
张阁主忙着去东齐的事,张夫人热情的请黎浅浅她们住下,“有咱们在,哪能让你们几个孩子住在客栈里?回头要让你师父知道了,肯定要数落你们世伯招呼不周啦!”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黎浅浅她们自然从命,而且她还有些事,要同张阁主细谈。
第六百零八章 利用
黎浅浅她们就在张府住下,现任璇玑阁阁主张朝生一边准备工具,一边忙着和黎浅浅沟通。
蓝棠和章朵梨则被张夫人高氏带着,和高小姐高建乐及其长嫂高建喜的妻子黄氏,一起参加桃花城各式宴会。
高建乐已经订亲,不过因为种种原因,拖到她现在已经二十三岁了,还没出嫁,黎浅浅她们对这种种原因好奇不已,不过到底初识,实在不好去打探人家**。
不过从第一天见面时,张夫人的话语里头,大概可以一窥究竟,且不说张建乐是因何不愿嫁,男方能这么大方的任她延宕婚期,倒也是难能一见,亦或是有什么猫腻?
否则张建乐为何不肯嫁?张家也纵着她不嫁?
嗯,这里头肯定有故事。
因为破解兵工厂的事不容刻缓,张阁主把事情交代完之后,就匆匆带着人出发去东齐了。
黎浅浅也命刘易传信给刘二,让他帮着安排张阁主一行的食宿等杂事,务求让他们心无旁骛,尽快赶抵东齐。
又命刘二传信东齐,分别给黎漱和黎经时,给黎漱的,自然是通知他,他有个老友去东齐了,这位老友就是他们之前找破头的璇玑阁阁主,给黎经时的,便是通知他,找到破解机关的人了,请他们准备好破解机关之后的所有事宜。
张阁主见状,颇有些感慨,看黎漱收那么一个小孩子为徒,还是个女孩子,让身为老友的他,不免有些为他担心,日后可能担负起瑞瑶教的重担?虽然黎漱早早就把教主之位传给她,可到底他还是隐在幕后指导着一切。
要是那天黎漱真撒手不管了,黎浅浅可扛得住?
万一扛不住,那么大的基业岂不就便宜了那些有心人?
可这会看黎浅浅处理事情井井有条,甚至比他儿子还沉稳,让他除了为老友高兴之外,还有些为自家儿子担心,人家一个小女孩就能做得比他好,他都已经成家为人父了,做事还有些毛毛燥燥的,叫他这当爹的,怎么不担心呢?
黎浅浅不知他心里所想,只是一如往常的把事情吩咐下去。
刘易倒是察觉到了张阁主的异状,不过他跟张阁主不熟,不知道他这是怎么回事,只瞟了他一眼,就领命办事去了,因为刘二不在,他又不像刘二那样老成,所以很多事都需要和黎浅浅磨合,不免就感到有些挫折,不过幸好黎浅浅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派春江去,给了他许多帮助。
这一路走来,到现在,总算是看到成果了。
现在黎浅浅只要吩咐下来,他不用多问就能把事情做到好。
与张阁主这边的事说完了,黎浅浅便告辞离开,回到张夫人安排给她们住的客房,就只看到春寿一人在屋里忙着,却不见蓝棠等人。
“棠姐姐她们呢?”
听到黎浅浅的声音,忙着烫衣服的春寿愣了下,收起熨斗,才转过头来。“教主您回来了?”
“嗯。棠姐姐她们不在?”昨儿没听她们说今儿要出去啊?
黎浅浅坐下接过春江倒的茶,抿了一口看着春寿,等她回答。
“是张小姐婆家来人了。”春寿撇下嘴有些不快,春江皱着眉头瞪她一眼,她才收起不快的神色。
“怎么回事?”
“张小姐婆家派了个管事婆子和媒婆来,说是议婚期,可是那个态度实在是……”春寿忍不住要吐槽,看得出来,她为何会被留下来了。
黎浅浅看她一眼,忽地开口问,“你不会是跟着去看过了,被赶回来的吧?”
“不是啦!我原就留下来烫衣服的,后来听杨柳回来说程家来人怪怪的,我就跟着她去看,看了之后……我实在受不了,就先回来了。”要不然才这几件衣服,她早就烫好了。
春江抚额,她觉得春寿没把话说清楚,肯定有问题,黎浅浅却问,“所以你是自己回来的?”
“是啊!再看下去,我准会被活活气死。”张小姐是程家大少爷的未婚妻,可是来谈婚期的婆子,对张小姐的态度却是盛气凌人,明明是个下人,却敢这样待未来的当家主母,怎么说都不对劲!
偏偏张夫人母女对那婆子却很是恭敬,这让跟在黎浅浅身边,从未受过气的春寿看了快吐血,几欲想跳出去修理那婆子,亏得杨柳拚死命拦住她,还跟她说,要真看不下去,还是别看下去的好,让她回来做事,有什么后续发展,等她们回来说给她听就是。
黎浅浅点点头,春寿近来总算有点进步了,知道自己看不下去,没有死撑着不肯走,而是听劝的走人,杨柳深知春寿的脾气,能在她暴发之前拦住她,实在是很厉害,要知道杨柳可比春寿资浅,年纪又小,却能和叶妈妈及春江那样劝住春寿,着实不易。
“七儿呢?”
“她去打探消息去了。”春寿边收拾东西边回答,“云珠说,程家那婆子的态度虽怪,但张夫人母女的态度更奇怪,她就让七儿去程家下人那边探底。”
黎浅浅点点头,对云珠分派工作并无意见,春寿看她面色如常,才暗松口气,因为春江常常跟着黎浅浅出去,她们遇到事情的时候,就会向云珠寻求意见,毕竟云珠和春江两个性子都比她们其他人沉稳,春江是最沉稳的,云珠次之,所以春江不在,她们才会找云珠。
可是那不代表,做为主子的黎浅浅乐见,身为蓝棠丫鬟的云珠越界,管到她的丫鬟身上来。
春寿忘了,严格说起来,云珠还是黎浅浅的人,因为她也是鸽卫出身的,只是被分派去侍候蓝棠而已。
且因黎浅浅和蓝棠姐妹情深,所以黎浅浅对云珠的作为并没什么意见。
不过尺寸还是得拿捏好就是,黎浅浅看春江一眼,春江随即会意点头,这事要处理也不是黎浅浅自己出面,只消春江和云珠说一声便是。
“那青儿呢?”春江问,“云珠说张家这边也得查一下,就叫青儿去了。”
青儿这几天和张家的丫鬟婆子处得不错,安排她去打探,云珠也算安排得宜,由此可见云珠不是只会和蓝棠说八卦而已,她的观察力还是有的。
春江问春寿程家人几时到的,待得知时间后,她皱着眉头对黎浅浅道,“她们挑这时间到,是打算在张府用饭?”不然怎么会临近午时才到?
“看看情况再说。”黎浅浅拍拍春江的手背,然后就听到蓝棠她们回来的动静。
“怎么回来了?”
都要用饭了,张夫人今日竟没有留她们用饭?黎浅浅大奇。
“别说了,张夫人大概是看出来,我们还快被程家那婆子气饱了,所以大发慈悲放我们一马。”蓝棠叹口气边说,边一头扎进黎浅浅身边的罗汉椅中。
“到底是怎么回事?”黎浅浅看她一脸颓废的样子忙问道。
章朵梨和蓝棠挤在一张罗汉椅里,靠在椅背上,叹气道,“那婆子话里话外都在挤兑我和棠姐儿,一来就问我们多大了,可有婚配了,知道我们年纪又没婚配之后,就开始酸言酸语的,让我们尽早回家去,别带坏了他家准大少奶奶。”
“又说,他家大少爷虽然条件好,可是他是不会看上我们的。”蓝棠连着深吸好几口气,才缓过来,“我原本没听懂她什么意思,然后看张夫人母女脸色不太好看,才明白过来,那婆子以为,我们两是张夫人为张小姐找的陪嫁媵妾。”
呃,这个……黎浅浅看看章朵梨的脸,再看看蓝棠,她能理解程家那婆子为何会这么想了,嗯哼,章朵梨的相貌实在是,太美艳了!这个形容应该没错吧?而蓝棠,她本就生得好,而且她也长开了,虽及不上章朵梨那么妖孽的级别,但也是大美人一枚。
年纪不小,没有婚配,恰在这个时候来到张府,莫怪程家婆子想太多。
张夫人对程家这婆子胡乱猜测很生气,蓝棠和章朵梨都是跟在黎浅浅身边的友人,看她们亲密的样子,就可以知道,黎浅浅是很看重她们的,而程家婆子竟把她们当作是她家大少爷的妾室人选?
实在太侮辱人了!
程家派来的这个婆子,是程老夫人身边的嬷嬷,算是蛮得用的。
女儿的这门亲事,是程家老太爷和张家老太爷订下的,现在两个老头儿都已经死了,留下的这门亲事,真是让人为难。
程云林已经二十有五,他大张建乐三岁,当年程老太爷过世,他年方十五,程家就有意热孝内成亲,不过张老太爷不愿意,他宝贝孙女儿的终身大事,怎么可以这么随意?
张家不愿热孝期成亲,程家就不高兴了,好不容易等到程家出孝,张老太爷过世,半年后,张老太太跟着老伴一起去了,等到张家出孝时,通知程家要议婚期,程家就一副可有可无的姿态。
张建乐是个硬气的,而且她也知道,程云林早就有了倾心的对象,可是因为这门亲事是两位当家人还在时订的,程家不好提出解除婚约,而且程家人也不想放弃张家这门亲,毕竟张家那么有钱。
对此,程老夫人和程夫人都对张家隐瞒自家身价颇有微词,要不是程云林眼力好,看出张老爷书房里的摆件价值不菲,怕会被张家人蒙在鼓里。
程云林对外的表现,似是对未婚妻的大度宽容,万般包容她的任性,同时又让人在外散布张建乐张狂任性刁蛮的谣言。
通常这种谣言,最后知情的,大概都是当事人或当事人的家人,因为和当事人关系好的人,不忍将这些谣言传到她们面前,与她们关系不好的人,则等着事态严重时当面来嘲弄她们,所以也不会早早告之。
因此张夫人对女儿在外的名声,遭人抵毁是浑然不知,张阁主父子也不知情,张大嫂的娘家人虽知此情,但顾及她正身怀六甲,怕她知道后,会因此动了胎气,毕竟她们姑嫂两感情很要好。
而张建乐,大概是张家唯一在谣言一传开时,就知道内情的人了。
外人不知晓,但张建乐其实是帮着掌理月老庙信息部份的负责人,要不然月老庙的大师们怎么可能算无遗策?自然是有一批帮手,帮忙打听着消息。
这批帮手平常不只查探信众的消息,也接外快,程云林想散布不实谣言中伤张建乐,找上的就是墙根下的乞丐头儿,没人知道,这乞丐头儿其实是张建乐的手下。
所以张建乐打一开始就对这门亲事很抵触,因为她深知程云林那斯文温文的面目下,是怎样的一张龌龊的脸。
程云林戏演得很好,以致于程家老夫人和程夫人都对张建乐很不满,认定是她故意拖延婚期,不肯老实嫁进门。
对程家来说,从一开始的为反对而反对,到看在张家有钱的份上,勉强为之,再到张家这只金鸡母不肯老实嫁进门,好让她们可以控制她的嫁妆,这种种转折都是因为有利可图,一旦张家不愿老实被掌控,程家这两代当家主母不免就把怒气往张建乐的身上撒。
程老夫人身边这位嬷嬷,便是奉命来给张建乐下脸子的。
为什么挑在这个时候来呢?自然是因为,张夫人母女这些天,带着蓝棠和章朵梨频频在社交圈亮相之故了。
张夫人带着女儿,和两个年轻貌美的大姑娘,成天在这些社交场合和人往来,不由让程家紧张起来,程老夫人认为张夫人这是假借把蓝棠和章朵梨引荐到众夫人之间,实则是在为女儿相看下家。
有此先入为主的想法,也就难怪,程老夫人派来的婆子会想歪了。
张夫人是好意,在黎浅浅和张阁主忙正事的时候,负责招待蓝棠她们,谁会晓得程家人知道后会想歪呢?
正说话时,七儿和杨柳她们也回来了,跟着她们进来的是张建乐。
一进门就满脸歉意的拉着蓝棠和章朵梨的手直道歉。
蓝棠和章朵梨连连摆手,直道不是她的错,黎浅浅坐在一旁,冷声道,“张姐姐先别急着道歉,还是先说说你有什么打算吧?”
张建乐苦笑的转头看她,“我就想肯定瞒不过你。”
“张姐姐自幼就在桃花城里长大的,对程家肯定很了解。”
“是。”张建乐苦笑了下,道,“对程家人来说,我这个人得不得丈夫欢心,一点都不重要,反正进门后,程云林对我不满意,他还能纳喜欢的女人为妾,甚至更狠一点,娶平妻贵妾都不是问题。而且他程家还是守信的君子呢!名声好得很。”
张建乐不在乎名声,她只在意这门亲事黄了。
但因为是她祖父做的主,父母肯定不乐见退亲。
只是她明知程云林是如斯小人,还要委屈自己嫁给他?她实在做不到啊!
黎浅浅她们的到来,正好让苦思解除婚约不得法的她,看到了一线曙光,她让人把她和母亲,带着蓝棠和章朵梨两出入社交圈的消息散布出去,果不其然程家人就急了。
她是在为自己的婚事谋出路,是不得已而为之,但对黎浅浅来说,她是绝不允许人这样利用蓝棠她们。
“我知道你是不得已而为之,可是你不应该利用她们。”
“是,是我的错,我不应该把她们拖下水。”张建乐红了眼眶向黎浅浅道歉。
黎浅浅板着小脸,“你道歉的对象不该是我,而是她们两。”
蓝棠和章朵梨皆愣了下,看着张建乐半晌,才反应过来,原来程家那婆子会想歪,是有张建乐的手笔在其中。
虽然很同情她,也觉得不必太在意,毕竟她们两只是桃花城的过客,过几天就要走人了,受到的伤害也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下人几句酸言冷语,但看黎浅浅一本正经的在为她们出气,她们相视一笑,不在这时候给黎浅浅扯后腿,就让她好好的发顿脾气吧!
免得张家人以为,她们请张阁主去破解机关,张家人就能随意利用她们两。
第六百零九章 准备
张建乐郑重的向蓝棠与章朵梨道了歉,蓝棠和章朵梨原就没想计较,不过是为了让护着她们的黎浅浅出口气罢了,见她诚心道歉,一致看向黎浅浅,见她颌首,便也受了。
道完歉之后,双方没有再说什么,张建乐便告辞离去。
蓝棠看她离去的背影有些落寞,不免就有些心软,还是章朵梨扯了她一下,提醒她,“你别太妇人之仁了,今儿要不是有浅浅点破她,焉知她还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张建乐不是坏人,也不是存心坏她们两名声,但她的作为确实恶心人。
张夫人带她们出门赴宴,虽说是好意,陪她们打发枯等黎浅浅的时光,可也不能说,她没有别的打算。
她也许不知道女儿故意把她们赴宴的消息送到程家去,但桃花城就这么大,这事能瞒程家多久?程家对外放话是张建乐迟迟不肯点头下嫁,与此同时,又传出张家母女带着一对貌美的大姑娘,频频出席各式宴会,叫外人怎么想?
不想歪才怪!
张夫人想女儿尽快成亲,又不想纡尊降贵叫程家来谈婚期,于是用这般迂回的手段提醒对方,她本意是好,招待贵客的同时,还顺势敲打了亲家一番。
却不知她女儿打的主意,是彻底搅黄这门亲。
因为她并无意让蓝棠二人,作女儿的媵妾一起嫁去程家,所以她只觉程家婆子脑子有病,满嘴喷粪,浑不知程家人是真这么想的。
所以她让蓝棠她们回来用饭,自己招待程家婆子,不想用到一半,心腹丫鬟忽然来到,悄悄跟她咬耳朵,把张建乐去见黎浅浅她们时发生的事,跟张夫人说了。
张夫人脸色丕变,向程家婆子告恼,拉着心腹丫鬟快步走到厅外,“你是说?”
“这事会传开,全是小姐动的手脚。”心腹丫鬟叹气,把黎浅浅很生气,小姐老实赔了不是的事也都说了。
“胡涂啊!这孩子!”张夫人气不打一处来,“我就说,程家这婆子怎么胆子这么大净说浑话,原来是因为……”气恼的跺了跺脚,她忙往黎浅浅这儿来。
黎浅浅早等着她来,听丫鬟来报,只平静的让蓝棠她们先回房去,自己一人迎了出去。
张夫人看到那张绝俗的小脸,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似乎对一切都不以为意,心里直打鼓,因为不清楚黎浅浅心中所想。
“听闻有贵客上门,夫人怎么有空往我这儿来?”
“黎教主见谅。”张夫人陪笑,上前牵起黎浅浅的手,见她没有拒绝,顿时松了口气。“都是我那胡涂的孽障,要是得罪了黎教主,还请黎教主看在她年……”后头的‘幼无知’卡住了,因为眼前的女孩可比自己的女儿小太多了,在她面前,说比她大许多的张建乐年幼无知,感觉好像在打自己的脸。
“张夫人客气了,张小姐精明能干,实非我等能相比的。”
张夫人呵笑一声,只觉自己的脸被抽得好疼,她女儿是精明是能干,却是算计到自家客人头上,这等精明能干,不要也罢!
待进了堂屋,分主次坐下后,张夫人又诚心道歉,黎浅浅笑着摇头,“夫人太客气了,您好意帮我招呼两位姐姐,不嫌弃她们粗笨,愿意带她们赴宴增长见闻,是为我解忧,我还没好好跟夫人道谢呢!”黎浅浅顿了下,“若有人因此想歪了,那也是那些人想太多,与你我何干?夫人尽可不必放在心上。”
张夫人听她这么说,不禁苦笑摇头,“这事说来还是我欠考虑了。”
“夫人不必放在心上。”黎浅浅又重申一次,“不过张小姐的作法,我不甚赞同,这种损己伤敌的作法,实在是不可取。”张建乐若要摆脱这门亲事,多的是方法,真的不必用这样的法子,而且还拖累了蓝棠她们两。
张夫人苦笑,“这孩子……”
“夫人还是跟令嫒好好谈谈,我想张老阁主若还在,肯定也会把孙女的终身幸福放在第一位。”
张夫人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笑着点头应下。
黎浅浅没跟她多说,张夫人就告辞离去。
张夫人离了黎浅浅这儿,就直接找女儿去了,完全把程家婆子晾在花厅旁的饭厅里。
不知她们母女说了什么,只知道母女两在屋里说没多久,就传出哭声。
程家婆子对自己被扔在饭厅一事,非常不满,婆子跟在程老夫人身边日久,对张家,有种莫名的优越感,也不知是谁给她的优越感,总之,她不满,就要叫嚷出来,让所有人知道,张家没有捧着她供着她,就是对程老夫人不敬。
可是就算她吵嚷半天,也不见张夫人出面,只打发了个丫鬟来应付她,把婆子气得直跳脚,扬言回去要跟程老夫人告状,让程老夫人来收拾张家人。
张夫人听了冷然一笑,拍着女儿的手背,“放心,既然你不愿嫁,你爹和我自然不会勉强你嫁。”
“可是,这桩婚约是祖父订下的,要是擅自解除,岂非不孝?”
“放心,你祖父是个明理之人,他会跟程老太爷订下这门亲事,是看在程老太爷和程云林人品好的份上,如果程云林的人品不佳,你祖父怎会为你订下婚约?”
换言之,就算是看在程老太爷的上订下婚约,如若程云林的人品不佳,这门亲事自然也就不作数了!
“咦?是这样吗?”
“当然。”张夫人不解的看着女儿,“你不会以为你祖父那么好哄吧?”
严格说起来,程老太爷才是那个被哄骗的人,他被儿子夫妻与孙子连手哄骗,他是真以为孙子程云林是个优秀的,没想到到死都没能发现孙子的真面目。
不过这也很正常,老人家都希望儿孙们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谁会想到儿孙会哄骗自己,再说,程云林也确实是很优秀,只是他在很多方面,都习于作假,像他明明很厌恶张建乐,却表现出对张建乐情深包容大度的模样。
他其实很不喜欢陪在祖父身边,偏表现出懂事乖巧巴结讨好程老太爷。
张建乐若非偶然见到了他的真面目,只怕也会被他骗得死死的。
程家婆子回去之后,果然在程老夫人面前,大肆诋毁张家人,尤其是张建乐,被她说得极为不堪,让程老夫人婆媳两深觉,若不尽快把这媳妇娶进门,好好的管教,怕日后她们娘儿两是压制不住她的。
害怕夜长梦多的程家婆媳,决定赶紧把婚期订下,等日子一到,立刻把人抬进门。
张阁主虽然很忙,但得了妻子通知,他实在深感愧疚,急急忙忙来见黎浅浅,黎浅浅只笑着对他说,“这事没什么大不了的,说开了也就没事了,张阁主真不必太过在意。另外,让张小姐耿耿于怀的这门亲事,不知张阁主可曾慎重考虑过……”
张阁主笑着点头,“当初父亲立婚书时,就曾明言,是看在程云林的人品好,才答应这门亲事的。”
啊!黎浅浅笑了,懂了。
“那真是太好了!”想来张老阁主也是老于世故的人,怎么可能糊里胡涂的给自家晚辈订门无法解除的婚约。要知道人心善变,订婚约时,可能对方不错,但随着时光流转,张老阁主都不能保证自己不会变,又怎能保证准孙女婿肯定不会有问题?
黎浅浅便笑着朝张阁主拱手,“那晚辈就祝世伯早日为爱女,寻到合意的女婿。”
“多谢黎教主。”张阁主道谢的同时,也在想,不知什么样的人家,才有幸把黎漱这聪明的徒弟娶回去。
隔天一早张阁主就出门去了,程家派人送帖子过来,说是要来和张夫人讨论婚期。
不过张夫人以身体不适为由婉拒了,于此同时,黎浅浅她们也准备整装出发,她可是为了给黎老太太侍疾,才出的门,若是在此耽拦太久,回头黎二老爷胡乱找人告状,可就不妙。
张夫人原想,让女儿跟着黎浅浅她们出门游历一番,等她回来,这门婚约应该也黄了,可是女儿不懂事,得罪了黎浅浅,想来对方是不会带女儿一起走了。
张建乐这时也明白,自己当初的做法太过鲁莽。
只是现在反应过来,已然迟了。
黎浅浅她们动作快速,没等张夫人母女反应过来,另寻它法前,就已经离开桃花城了。
虽然离开了,不过黎浅浅还是留了几个鸽卫和鹰卫在此,桃花城风景秀丽,又有璇玑阁在此,要是能交好,自然是最好,所以她留下人,一来准备在此设个点,二来让他们关注下张程两家的后续发展,张阁主到底是为她爹和哥哥办事,替他留意下家里,免得他有后顾之忧,反正这点事,她又不是做不到,总之,她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八卦热血魂发作了。
青儿和七儿那天分别打听的结果,让蓝棠她们对程云林这人印象坏透了,对程家两位当家主母更是鄙夷不已。
离开桃花城之后,因为要赶路,她们几乎就以车为家了,在车上闲着无聊,自然就把这件事拎出来讨论。
“程云林简直就是个渣。”蓝棠边嗑瓜子儿,边数落着,“明明就有婚约在身,偏还在外头哄骗不懂事的小姑娘。”
蓝棠说的是程云林养在城外庄子上的外室,小姑娘来桃花城觅亲,却不巧没找到人,正不知所措时,陪她来的老妈子病死了,她想安葬老妈子,却苦于阮囊羞涩,客栈的小二便从中牵线,让程云林帮了她忙,然后就尽在不言中了。
“那小姑娘涉世未深,身边又没有可靠的人帮衬提醒,受骗上当不为过,可程云林那个姨表妹呢?”
“那个女人啊!明知程云林有婚约在身,偏要委身于他,这可不能说人家哄骗她了,明明可以嫁给人做正室的,却要听信程云林的花言巧语,这是她自己爱慕虚荣,可怨不得别人。”章朵梨公允的道。
云珠为她们两各倒了杯茶,“她是嫁人做正室,可她一没家世,二没嫁妆,就算靠着程家,又能嫁到什么样的好人家去?还不能给程云林作妾,好歹婆婆是嫡亲的姨母。”
“别忘了,这个姨母还很讨厌还没进门的儿媳妇。”黎浅浅埋首书堆中,头也没抬的道。
“你又整天看书了,你到底在看什么啊?”蓝棠靠过去,把她在看的书抽走,翻到书封,看到书名,她嘴角微抽。
“你看这个干么啊?”蓝棠把书还给黎浅浅,不解的问。
“多看一点总是好的,免得要用的时候没人可问,只能被人压着打。”黎浅浅再度翻手上的书,章朵梨没看到书名,靠到蓝棠身边问,“是什么书?”
“南楚律法。”
章朵梨想了下,倒是明白了,看这书无非就是怕遇到跟律法有关的问题,她们没人懂,难道要束手就擒?
“有季瑶深在,难道还有不长眼的会找麻烦?”蓝棠不解。
“季瑶深虽出自平亲王府,但她不过是个庶出的女儿,还是后来被认回去的,水澜郡王若对她的身份提出质疑,平亲王府也无法阻止他。”
如此一来,季瑶深的身份就无法让人信服,同时,她是女儿,不是儿子,更非正室所出,论尊贵,怕还没蒋茗婷肚子里那个尊贵咧!因为那可能是水澜郡王世子唯一的儿子。
就算是庶出,也比季瑶深这半路归家的外室女儿要尊贵,毕竟人家是在郡王府里出生的,血统上要比季瑶深更为可信。
“我们又没打算替蒋家出头。”
“我们是没这个打算,可水澜郡王怎么知道,我们不会为他家出头呢?毕竟,我爹是黎府的三老爷。”黎老太太再怎么说,都是她爹的嫡母,就算已经分家了,那又怎样,嫡母被欺负了,有权势的庶子帮出头,完全说得过去啊!
而且还可以利用这个机会,让嫡母和嫡兄长们念自己一个好,何乐不为呢?至少在外人看来,黎经时派女儿前来,未必没有替嫡母出口气的意思,黎浅浅是江湖中人,就算她做得略过份了,黎经时大可推说,女儿年幼无知不知轻重,只知为祖母出气,就忘了分寸云云。
若她是水澜郡王,肯定要把所有不安定的因素全都揪出来,其中就包括把黎浅浅压制下去,对一个书读得不多,不通礼仪规矩,自小由江湖人师父带大的黎浅浅,纵使贵为一教之主,只肖用她的弱点来攻击她,还怕不手到擒来吗?
黎漱刻意对外塑造她这么一个形象,为的不就是怕她遇上这样的情况吗?
只是,呵呵,蓝棠和章朵梨相视一笑,水澜郡王若不出手便罢,要是出手,只怕会被黎浅浅踩得很惨吧?
第六百一十章 活该
因为赶路,黎浅浅她们这一路几乎是没怎么休息,不过幸好他们很快就找到璇玑阁,所以没耽搁太久,算算路程,他们也许能刚好与黎二老爷他们一起抵达水澜城。
只是他们万万没想到,几天后就在半道上遇到黎二老爷他们了。
黎浅浅她们才在客栈里安置好后,护卫队长就带着几个小队长过来了。
“说吧!怎么回事?”黎浅浅没跟他们客套,直接开门见山问道。
护卫队长苦笑,“是卑职的错,还请大小姐责罚。”
黎浅浅听他说完经过之后,颇感无语,没想到黎二老爷看来仪表堂堂,一副身强体健的样子,内里却早已掏空了。
那天被点穴后,在院子里枯站了好半晌,虽然侍候的人很机灵的,早早就帮他做了御寒措施,但他还是华丽丽的病倒了。
其实真不怪护卫队长会误判,因为他印象中,他们家将军身体可是啵儿棒,所以看他二哥也是一副壮硕的模样,就以为他也是习武之人,哪晓得黎二老爷是外强中干咧!
护卫队长不止是被黎二老爷身材所骗,他也误以为,黎家男子自小习武,毕竟他家将军和两位少将军都武艺非凡,就是他家大小姐的武功也是不容小觑,虽然他也没看过大小姐练武或与人对招。
不过,他就是有这种谜之自信。
其实不说他,就是跟着他进来的小队长们,也都是这样的想法,黎浅浅要是晓得,肯定会是个大脸,也不知他们是打哪来的这种自信。
反正黎二老爷就是病了,护卫队长自责之余,便是忙着请大夫给他看病。
殊不知,黎二老爷虽然外强中干,但这次因为侍候的人防护得宜,他是真没病倒,而是装病,目的就是为了之后好以此拿捏黎浅浅。
因为护卫队长自觉那天行事太过莽撞,因此在得知黎二老爷病倒,并无多疑,也没想太多,底下的小队长们也自责当日没劝住队长,因为主事者个个这么想,所以也就对黎二老爷的人不加设防。
所以他们不知道,黎二老爷明面上装病,躺在床上静养,其实呢?他早就金蚕脱壳溜出去玩乐了。
待在房里的当替身的,不过是他身边一个小厮,反正他在病中,声音不像平常的他也不会有人起疑,只要他时不时的在屋里骂骂人,砸砸东西,外头的人根本就不会怀疑,屋里的人不是黎二老爷。
而护卫队长他们虽每天早中晚都前去请安,可是黎二老爷因厌恶他们,不许他们进房,只许他们在廊下请安,他们见不到本人,光听声音,似有些疑问,但因人在病中,声音有变当属自然,也就不以为意。
至于留下来的鸽卫和鹰卫们,因要做的事实在不少,也就因此疏忽了。
直到黎浅浅她们到来。
她们才一住进客栈,黎二老爷那边立刻就有异动,刘易得知后便派人跟上去,没想到那个小厮竟一头钻进小镇中最大的妓院里。
黎二老爷在病中,在客栈养病,为何黎浅浅一到客栈,他就派人去妓院?除非他根本不在客栈里头,侍候他的人怕露出破绽,自然是赶紧通知他,让他回来,否则别说以此拿捏黎浅浅了,说不定会反过来变成是黎浅浅拿捏他的把柄。
要是他们没有这么急吼吼的偷溜出去,兴许刘易他们还不会发现,偏偏留在客栈里头的,没有管事,全都是少不经事的小厮,看到黎浅浅回来,自然就慌了手脚,要知道黎二老爷客房里可是一个能做主的人都没有,要是黎浅浅过来,要跟二老爷请安,怎么办呢?
他们做不了主,当然就去找能做主的回来做主了。
且不提黎浅浅这边,发现黎二老爷根本不在客栈一事,待要如何处理,且说二老爷那小厮急匆匆跑到妓院,迎客的龟公笑嘻嘻的迎上去,小厮厌烦的闪过他,熟门熟路的径自往黎二老爷留宿的院子去,龟公在他身后不屑的呸了一声。
“什么玩意儿!”
“李大是怎么了?”龟公闻声急忙转过身来,见是这几日出手极大方的客人,忙挤出笑容迎了上去。
小厮此时已见到黎二老爷身边最得用的管事,他急忙跟他说黎浅浅已住进客栈。
二老爷病中,她必要过去探望,她是二老爷的侄女儿,可和那护卫队长不同,想用对付护卫队长的法子对付她,肯定是不成的。
管事也急了,气急跺脚质问小厮,“留你们在客栈,就是让你们有什么事就赶紧来通知二老爷,你们都是死的啊!怎么会等到那位大小姐已经住进客栈了,才来通知?”
小厮很委屈,明明自己已经是一知道消息,就立刻溜出来通知了,却还要被骂是死的。
“巩管事这真不怪我们,谁晓得那位大小姐会突然回来,就是将军府那些护卫们也是直到她住进客栈,才知道她回来。”
巩管事冷哼一声,扔下他径自掉头去见黎二老爷,就见他往屋里走,小厮悄悄跟上,巩管事伸手推开屋里的一道门,拉门上画的是美女抱着琵琶半遮脸,身上罗衫半褪小露香肩,看得小厮直了眼。
巩管事推开门,屋里的嬉笑声传了出来,小厮微偏头,看到内室中,黎二老爷席地而坐,他怀里抱着个只着薄纱的美人儿,艳红的肚兜下高耸的山峦,小厮只觉鼻间一股热流涌现。
巩管事啪地一声关上拉门,小厮被隔绝在外头,屋里黎二老爷满脸不悦,待听完巩管事的话,脸上不悦已经不见踪影,反倒有些苍白。
“她怎么回来得这么快?”
“小的也不知道,不过听元子说,连那些护卫也不晓得,还是直到她们进了客栈才晓得。”
黎二老爷猛地起身,怀里那位大美人儿反应不及,被掀翻跌落在地毯上,屋里弹奏曲子的花娘们个个掩面窃笑,大美人儿怒瞪那些女人一眼,然后娇嗲的喊着黎老爷。
不过黎二老爷没空搭理她。“赶紧的,咱们回。”
“是。”巩管事应道,上前一步从屏风上取下黎二老爷扔在上头的外袍,侍候他穿上,然后在跪在地上侍候他穿鞋。
大美人看黎二老爷不理睬自己,又见巩管事侍候他穿衣穿鞋,完全无视自己,爬起来后朝巩管事踢了过去,不想巩管事正好起身,她的脚只踢到他的小腿,巩管事一声痛呼,整个人往前栽倒,正好扑倒坐在他面前的黎二老爷,大美人本要踢他肚子,没想到踢到的是男人坚实的小腿,巩管事吃痛,她也没讨着好,一个踉跄就往前倒。
她忙伸手想稳住自己,却徒劳无功的像只失去平衡的母鸡,惊慌的往前冲了两步,急乱中脚尖踢中了黎二老爷的小腿。
刚刚踢到的是巩管事的小腿肚,现在踢到的是黎二老爷小腿前方,尖锐的刺痛从脚尖传来,大美人痛到整张脸扭曲不复美貌不说,还因往前扑倒时,伸手想抓东西稳住自己,尖尖的指尖狠狠的戳向了黎二老爷的眼,黎二老爷眼见闪避不及,只得抬手来挡。
虽然手上的袖子挡住了大美人大部份的攻势,不过还是很可惜的让他的脸挂彩了。
长长的一道抓痕鲜血淋漓,一时间屋里所有人都傻住了。
然后一个弹琵琶的花娘最先反应过来,尖叫一声,抱着琵琶率先冲出去,其他人也反应过来了,争先恐后的拚命往外冲。
外间来通知的小厮,拿了棉絮塞了鼻子,不让鼻血外流,他盯着拉门上的抱琵琶的美女测试还会不会流,然后就听到内间突然一声尖叫,把他吓了一跳,然后他就看到一个与拉门上美女相仿的美人儿,抱着琵琶从屋里冲出来,他觉得奇怪,正要上前询问,那女子像阵风似的从他身边掠过。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看到屋里陆续冲出拿着各式乐器的女子,他张了张嘴,不等他开口,那些女人就越过他跑走了,边跑还边喊着,杀人了!杀人了!
看着早已没人的门口良久,屋里巩管事大声喊道,“元子还不快进来帮忙。”
所以巩管事没事?等等,巩管事没事,叫他进去帮忙,如果是二老爷被人杀了,巩管事不会喊他进去帮忙,而是会叫他去报官,现在,巩管事喊他进去,那就是说,杀人的是,他家的二老爷?
这个念头让小厮吓得不敢动弹,心说,该不会被杀的,就是他方才看到被二老爷抱在怀里的那个大美人吧?
一时间,遗憾和怜惜从心底涌现,小厮有些迈不开脚,害怕一进去,会看到香消玉殒的大美人可怜恐怖的惨状。
他迟疑的慢慢挪脚,巩管事在屋里等得很不耐烦,“快一点,老爷脸上在流血。”
巩管事很无奈,黎二老爷现在是被吓傻了,所以双眼圆瞪呆呆的看着前方,而大美人也被吓呆了,她没想到自己的指甲竟然如此锋利,锋利到能削人脸皮子。
巩管事身为现场唯一清醒的人,实在有些无奈,好不容易把大美人推到一边坐下,掏出身上的荷包,出门在外总是带着一些药以防万一,只不过他侍候黎二老爷多年,从没想到有朝一日会派上用场。
从中找出伤药,往黎二老爷脸上撒去,这伤药是好药,血是立刻就止了,但是……
黎二老爷只觉脸如刀割啊!伤口传来的刺痛感,让他忍受不了的放声大叫,巩管事等人的耳朵差点就不保。
小厮听到二老爷的声音,反应过来二老爷没死,应该也没杀人吧?他跌跌撞撞的冲向内室,一眼就看到坐在二老爷脚边呆愣愣伸手耳朵的大美人,看她毫发未伤,便松了口气。
再看二老爷,什么啊!就那么一点伤,也能叫成这样?啧啧,真是一点也不像是个男人啊!
黎二老爷不知,小厮心里觉得他不像男人,他伸手捂脸,霍然起身,抬脚就往大美人踢下去,“小贱皮子,竟敢伤了老子,去,把她给我赎回去,老爷我要好好的教教她怎么侍候人。”
此时,跟着黎二老爷来妓院的其他管事和小厮都过来了,听到黎二老爷这叫嚣着,不禁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巩管事硬着头皮提醒他。
“二老爷,咱们带的钱不够了!”
事实上,他们这次在妓院里的所有花费,都是云天堡少堡主支付的。他们可不认为这位少堡主,会花大钱将大美人赎身并转送给他们家二老爷。
如果对方这么做,那肯定所求不小,他们二老爷哪有这等身价啊!
黎二老爷不过嘴炮一下,压根没想太多。
倒是大美人听了这话,先是一喜,然后就缩了,她把贵客伤了,要真跟贵客走,肯定落不着好啊!
再说,眼前这老东西,哪及得上那位年轻俊秀的少堡主,更何况这老东西这些天在楼里的所有花费,可都是那位少堡主出的,相比之下,当然是跟着那位少堡主比较好。
不等她想太多,就见又一小厮面色苍白的冲进来,“二老爷,二老爷您咋还在这儿啊?大小姐,大小姐听说您病了,说要给您请安,小的们怕是拦不了多久了。”
话声方落,屋里的人已经走光光了。
只留下大美人一个,呆呆的看着空无一人的室内。
黎浅浅这里知道黎二老爷根本不在客栈,也不点破,先行洗漱更衣,然后就领着人浩浩荡荡的来给二老爷请安并赔罪。
小厮们一个个被吓得语无伦次,同手同脚的样子,把黎浅浅等人逗笑了,黎浅浅慢条斯理的让人去请给二老爷看病的大夫来,黎二老爷他们急匆匆赶回来了,只是不能循正常管道回房,不能从正门进来,那就只能翻窗了。
黎二老爷脚才被踢,脸上的伤只堪堪止血,想要爬窗,就不免有些笨手笨脚的。
黎浅浅等人耳力都很好,清楚听到内室的一举一动,不免要忍笑。
黎二老爷和侍候的人根本不知自己的所有举动,不止被人看在眼里,还听在耳力,黎二老爷只一个劲儿的咒骂着,侍候的人则低声劝着。
好不容易等屋里人一切就绪,黎浅浅才又开口,要给黎二老爷请安。
这时黎二老爷已经脱了衣服,躺到床上的被窝里了,可是因为小厮们都在外间,所以无人帮忙暖被窝,所以这会儿,他是躺到冰凉的被子里头,只把他冻得直发抖。
黎浅浅进来,看到他冷得直抖,一张脸白得很,心里暗笑,直道活该!
第六百一十一章 好大的脸
午后天色忽地阴沉了下来,出门在外总是多有不便,叶妈妈和春江领着人把熏笼点起来,叶妈妈怕烟火味不好闻,还从箱笼里翻出熏炉,才把百合香点上,外头就开始下起雪。
“下雪了。”春寿跑到窗前往外看,黎浅浅听见抬头看了一眼,就又继续看书,蓝棠托着腮,和章朵梨坐在窗前的熏床上,这张熏床是客栈掌柜特地让人搬过来的,和罗汉椅有点像,不过没有围栏,座位底下,比罗汉椅多了一层隔板,可以在隔板上放上特制的熏炉。
“这客栈送来的炭,都是三等的柴炭。”春寿小声抱怨。
“不用担心,刘易已经让人去买银霜炭了,不过这镇有点小,怕是有钱也没地方买。”黎浅浅心不在焉的回道。
“咱们是怕教主委屈了。”
“出门在外本就诸般不便。”黎浅浅放下手里的书,看向院门附近的游廊,游廊下季瑶深身边那个大丫鬟,正拉着一个丫鬟说话,被拉住的丫鬟便是青儿,被大丫鬟缠住的她,实在很无奈啊!
“大丫姐姐,这事你跟我说没有用啊!我们家大小姐用的也是客栈送来的炭,你家小姐想要用银霜炭,怕是得自己花钱叫人出去买。”
可她家小姐阮囊羞涩啊!她哪来的钱去外头买那么好的上等炭。
大丫鬟暗叹气,她家小姐还没认祖归宗前,过的是什么日子,她不知道,但在她看来,应该也跟王府庶出小姐们的待遇相差不远,平亲王妃为了自己贤惠的名声,所以在很多方面都刻意抬高庶子女们的待遇。
冬天给他们用银霜炭,所费不多,又能得个好名声,何乐不为?
所以她家小姐大概没用过柴炭,刚刚炭盆一点起来,她就在哪儿直嚷着受不了了。
就像是在故意找事似的。
青儿正愁不知要怎么脱身,忽然看到正房那厚厚的青底毡毯门帘掀开来,春江走了出来。
“大丫来了,怎么和青儿站在这儿吹风呢?青儿你风寒才好,别在风口站太久。”春江朝青儿温言软语提醒着。
青儿当然没有得风寒,不过春江这么一说,她立刻就咳了两声,“多谢姐姐提醒,我这就回房去。”
“别忘了冲丸药来喝,屋里有没有热水?一会儿我让杨柳给你送过去。”
“多谢姐姐。”说着,她就朝大丫鬟笑了下,转身回房去了。
春江挽住大丫鬟的手,轻声道,“怎么下雪天不在屋里待着,跑到我们这儿来聊嗑?”
大丫鬟苦笑,要是可以谁不想在屋里取暖,可主子交代她办事,她不能不从啊!
“瞧你,小脸冻得都白了,啧啧,你出来的时候,还没下雪吗?不然怎么没多加件衣服?”
大丫鬟还是苦笑,她能说什么?“刚刚出来的急,一时没注意到。”
都是侍候人的丫鬟,谁不知道个中苦楚,差别只在,侍候的主子是不是体谅人的。
春江出来时,除了原本就穿着的绣花小袄,还加了件黎浅浅刚给的雪青绣万字不断头暗纹斗篷,还有蓝棠给的手炉,所以春江挽住大丫鬟的手之后,就把手炉放到她手里,让她取暖。
“我们棠小姐在手炉里,添了些药材,捧着它取暖的同时,还能闻到些药香。”春江不懂药性,蓝棠便只告诉她,那些药材点燃后的香味,对身体有益。
“你们小姐和棠小姐对你们可真好。”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大丫鬟艳羡的道。
“你家小姐待你也不差啊!”春江领着她进了她和春寿、云珠合住的耳房。耳房被成两半,前头放了小红泥炭炉,充当小厨房烧水沏茶,后半就是她们三人睡觉的床。
让大丫鬟在前半房间中的六足圆桌前坐下,春江边从小红泥炭炉上取下烧水的茶,帮大丫鬟沏了杯热茶,“说吧!这大雪天的,还叫你出来,你家小姐要你来做什么?”
“还能是什么啊!不就是想请你家小姐弄些银霜炭来取暖呗!”大丫鬟大概没发现,她的口气有些怨,春江暗摇头,“我们小姐早就让人去置办了,只是你也知道,这个镇不大,有没有人卖还是个问题咧!所以啊!大概弄来的时候,咱们也要离开了。”
他们可不是出来游山玩水的,而是来探亲的,就不知黎老太太和蒋老太太现下如何了?
想到那个之前还装病的老家伙,春江的嘴角不屑往下撇,接着又想到那老家伙真的病倒了,嘴角又忍不住往上翘。
该!
黎二老爷那天受到惊吓还受了皮肉伤,本就神魂不属,从妓院匆匆忙忙赶回来,一惊一乍的,回到客栈后,又脱了穿的暖呼呼的衣服,躲到冰凉的被窝里,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和黎浅浅应对。
当晚就发起高烧来,蓝棠给他诊过脉,说受了惊吓,皮肉伤虽救治得宜,但到底底子虚,又受了寒,病势来势汹汹,现在都还没清醒呢!
大丫鬟说了半天,都没得到春江的响应,不悦的转头看她,见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当下气不打一处来,幸而理智尚存,还记得这是谁的地盘,自己来的目的为何。
春江看她一眼,见她有气又要强忍着,不由暗摇头,都已经跟她说的那么清楚,还在这儿跟自己磨嘴皮子做啥?难道不该赶紧回去复命吗?
大丫鬟也知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难不成还能强逼人家立刻把银霜炭弄来吗?可是想到要回去复命,她就觉得头皮发麻。
“不好跟你家小姐交代?”春江又倒了杯热茶给她。
大丫鬟的笑苦涩不已。
春江笑了笑,起身走到墙边的高柜前,打开高柜取出里头一支红木食盒,把食盒放到桌上,她打开食盒上方的盖子,第二层食盒共分成五小格,她一一将之往外旋开,露出最下方的食盒,每一格里都放了飘着香味的点心,每一格的点心都不一样,有做成圆形、正形、菱形的,还有做成花形的。
大丫鬟看得眼花撩乱,她虽出身平亲王府,却也没看过做成这般多样的点心。
“这些是我们从桃花城的月老庙带回来的。”
“月老庙?”
“嗯。”春江便与她说起桃花城月老庙的特别之处,大丫鬟听的津津有味,暂将烦恼抛到脑后。
好不容易把她送走,春江便去向黎浅浅复命。
“也难为她们主仆了。”黎浅浅淡笑后便不再放在心上。
春寿嘴角翕翕,终究还是没说什么,叶妈妈赞许的看她一眼,然后道,“季小姐到底是宗室女,让她用柴炭取暖,确实委屈她了。”
对,她是宗室女,所以用柴炭取暖,是委屈她,可她家教主可也从没受这样的委屈啊!季瑶深就能派丫鬟来讨要,明明季瑶深才是那个年长的,应该是她照顾她们教主的嘛!每次都要她们教主照顾她。哼!哼!
黎浅浅看春寿一眼,笑问,“别恼了,跟她生这种闲气,不值得。”反正不过是不相干的人,有那功夫生气,还不如省下这功夫,做重要的事情去。
才把季瑶深的大丫鬟送走,这边黎二老爷身边的巩管事就来了。
目的和大丫鬟一样,都是要她弄银厢炭来给他们用。
黎浅浅没那功夫见他,让叶妈妈去应付。
没多久,叶妈妈打发他走之后,回来向黎浅浅回报,得知他的来意和季瑶深的丫鬟一样后,她不由笑出声来,“他倒是个忠心的。”黎二老爷还没完全退烧,自然也就还没清醒,来向她讨要银霜炭,是为了让病中的黎二老爷能好受些。
就凭这点,便足以让黎浅浅对他另眼相看。
“二伯父的情况如何?”她问蓝棠。
蓝棠嗤笑一声,“你放心好了,你要让他醒,他立刻就能醒。”
“嗯,那就等我们歇够了,再让他清醒吧!”黎浅浅顿了下交代道,“不过烧就赶紧让他退下来吧!免得烧太久,把人烧成傻子。”
蓝棠笑着应下,径自去配药。
章朵梨等她离开,就凑到黎浅浅身边来,“刘二可送消息来了?”
“还没呢!”她看章朵梨又道,“没那么快,要是又遇上下雪,怕也要和我们一样,在路上耽拦了。”
“我就怕我师父等不及,自己亲自去涉险。”想到师父的脾气,章朵梨就忍不住要叹气。
黎浅浅看她情绪不高,便把才从刘易那儿得来,记载了张家最新消息的信柬贡献出来。
章朵梨高兴的一把抱住她,“知我者浅浅也。”章朵梨呵笑着打开信柬。
信柬看似一封无聊的问候信,不过等她拿出手边一本册子,一一比对后,就解出真正的意思。
这还是章朵梨献的方法。
没想到头一回应用,就是用在这件事情上头,她边比对边在桌上的纸上写下她解出的意思。
“程家想趁家里邀宴的时候,把程云林和张建乐凑在一块儿,不过张建乐侥幸逃过一劫,中招的反是程云林和他那位姨表妹。”
这两人本来就已经私相授收搅和在一起了,只不过自以为瞒着家里的长辈罢了!程夫人原是想,等张建乐进门后,再把外甥女作为平妻抬进门。
张阁主出门前曾送信去给程老爷,言明这门亲事作废,信中明白指出,程云林的品性低劣,不是他女儿的良配。
程老爷早盼着张建乐进门后,把她的嫁妆贡献出来,供程家人日常花销,没想到晴天霹雳,张家竟然要悔婚?而且还把责任推给他优秀的宝贝儿子?
孰可忍孰不可忍!
所以程家两位主母打定主意要设计张建乐,要让她尽快入门时,他不仅没有劝戒她们,反而助纣为虐。
张家人不知这一切,不过张建喜到底是张阁主手把手带大的,从听闻程家要邀宴起,就派人紧盯程家人不放。
功夫不负苦心人,总算让他的人发现猫腻,却不知这些发现,全是鸽卫们的功劳。
鸽卫们在暗中协助张建喜兄妹,得知程家人的打算后,便反过来阴了他们一把。
程夫人兴冲冲领着桃花城中那些贵夫人们前去捉奸,没想到被逮到的女子竟是自家外甥女,更令人难堪的是,她那位好外甥女竟然当着众人的面干呕昏倒,然后也不知是谁的手脚那么快,竟然把大夫请来了,大夫一诊脉,还能瞒住谁!
都已珠胎暗结快四个月了!程夫人的脸被打肿了,程老夫人当场气昏过去。
等她醒来,解除婚约已成无法改变的事实了!
张建喜对外放话,当初祖父是相中程云林的好人品,而不是看重程家门第,现在竟然闹出这种丑事来,可见其人品低下,既已不符祖父的期望,他也只能忍痛为妹解除婚约。
这话一出,解除婚约一事,无人把矛头指向张家,而纷纷指责程家,既已和张家女订亲,怎么还沾惹其他女子?程家自不是白白挨打,只是张家是有心算无心,怎么可能容他们反应过来反击自家呢?紧接着就把程云林拐骗,来桃花城投亲不遇的小姑娘成为他的外室。
程云林不断喊冤,还到张府外头下跪求未婚妻原谅他,他心里只她一人云云,张建喜怎容得下,程云林如此作为,直接就把那外室小姑娘已大腹便便,不久就要临盆一事宣扬出来。
程老爷深知儿子品性,他就跟自己风流成性,可是知道归知道,却不容外人把儿子的**宣扬出来,可是要反击,却苦于没有猛料可爆啊!
正当他头痛之时,程老太太身边那个婆子,想到了蓝棠她们两,便赶紧献策,说张家早知程云林品性一事,要不然怎会早早就寻了两名绝色女子,张夫人之前还带着她们两出席桃花城里不少宴会。
张建喜兄妹怒极,可一时间,真不知要怎么回击。
还是鸽卫们反应快,立刻就将黎浅浅奉师命,前来拜访师父的旧友,也就是张阁主,蓝棠她们两,一个是神医之女,另一个的师父,则是凤家庄极为倚重的老人家,张夫人带她们出席宴会,不过是略尽地主之谊。
再说看看人家的身份,有可能委身去给人做媵妾吗?
程家的脸,再次被打肿!
程云林的条件如何?在桃花城中,他也许算是个好夫婿人选,可放到京城呢?以那两位的身份,有必要弃京城里的俊杰不嫁,正室元配不做,跑来当程云林妻子的媵妾吗?
张家也没那么大的脸面啊!更何况程家!
第六百一十二章 闹剧落幕
程家犹不死心,苦思反击的方法,但把张夫人意欲将最近带在身边的两名女子,给女儿做媵妾的事爆出来,已是他们目前想到最猛的料了。
结果现在外头都说,程家自视太高,连京城的贵公子们都不放在眼里,以为自己才高八斗,神医的女儿都只能给他作媵妾,他何德何能啊?真是不要脸!
黎浅浅奉师命,前来桃花城拜访张老爷一事,反倒被淡化了。
不过倒不是桃花城的人没注意到这件事,而是被一些人合力压制下来。
张老爷在桃花城里,人缘不是顶好,但也不太差,在桃花城这些权贵富豪眼中,张老爷就是个平凡无奇的一个人,张家就开了两家铺子,一家杂货铺,专卖南北杂货,但常常缺货,生意惨淡,另一家是旧书铺子,这家就更惨了,常常连门都开,也不知这掌柜的做成这样,张老爷怎么还用着他。
说起他时,大家都记得他,可要他们说张老爷是个什么样的人,没有人能说出他的特色来,因为张老爷给人的印象就是个普通人,再寻常不过了。
只是他家祖上慧眼识英雄,把房子租给月老庙,之后又从中赚了一笔,至于张老爷一家,怎没住在搬离月老庙后买下的宅子里,反住到张府一事,没人说得清。
因为璇玑阁一事已是陈年旧事,城里人只知这座宅子,似乎是属于张氏家族的,不过此宅做为张氏族产,却常常无人居住,该不会是张氏家族的人,因为此宅常年无人居住,所以干脆把宅子卖了换钱?
张府占地辽阔,不少人相中此地,只是张氏族人一直拿当年将宅子赠给族里时,曾言不能随便转手,还订了一堆规矩,有心人士在了解那些破规矩后,就一个个熄了心思。
没想到张老爷会捷足先登,也不知他是怎么应付那些破规矩的。
不管他们对张老爷的看法为何,现在知道他和黎漱关系好,没看黎漱都派唯一的徒弟前来拜访吗?要知道黎浅浅离京,是要替父兄去给嫡祖母侍疾的,在这样紧的时间里,还要绕到桃花城来探望张老爷,可见关系之密切了。
如果他们能和张老爷交好,说不定能借此,攀上黎浅浅,进而与瑞瑶教建立良好的关系,自家便能从中得利。
人同此心心同此理,所以他们不约而同的淡化了,黎浅浅来,是为师拜访旧友的,反正八卦新闻比较引人注目嘛!
所以程家就惨了,原本不会闹得那么大,但因为这些人要转移百姓的注意力,因此不遗余力的把程云林与姨表妹的丑事大是宣扬。
之后鸽卫们放出程云林养外室一事,也是得他们之助,才能散布得这么快,不得不说,程家的败落是集许多人之力。
程老太爷还在时,这些人当中,有人是为女儿或孙女相中程云林,觉得此子是个可造之才,人又长得称头,看起来很有前途啊!但都被程老太爷所婉拒,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
偏偏程老夫人和程夫人自得于程云林的出色,对那些被程老太爷拒绝的人家,明里暗里的嘲讽,本来相看就是件合着来,不合则散的事,没有人会拿这事说什么,可是程家这两位主母就做了。
所以现在当初被她们嘲讽的人家,打落水狗时毫不手软。
张、程两家解除婚约之后,程老夫人便很积极的催促儿子和儿媳妇,尽快为孙子再觅一门好亲事,听了她开出的条件后,别说程老爷夫妻头大,就是老夫人身边侍候的人也觉头疼。
程云林的名声都臭了,老太太竟然还要求,给他找一个家世要比张家强,相貌要比张建乐好,家境要比张家更富裕的,嫁妆要比张建乐多的云云。
这样的人选要上那儿找啊?
就算有,程云林都已被解除婚约一次了,说解除婚约是好听的,说穿了就是被退亲,就算他是男子,这名声也很难在短时间内消散,在这样的情况下,要给他订亲?还要比张家好,比张建乐漂亮,嫁妆要比她多,这,办得到吗?
除此之外,别忘了,养在庄子上的外室就快生了,养在府里的表妹珠胎暗结快满四足月,谁家明知可能一进门,就要面对两个庶子的情况,还愿意把女儿嫁进来?
还要求人家嫁妆要比张建乐多!
如果程云林是高官显爵,那么兴许会有富商,不顾惜女儿终身幸福,也要巴结上来,可惜程云林不是高官,也不是显贵,他不过是一个身无官职的年轻小伙子。
然而面对婆婆的要求,程夫人也只能硬着头皮,跟被重金请来的媒婆说出条件。
被高额礼金哄来的媒婆,原本在喝茶,听完程夫人开出的条件,才入口的茶全喷了出来。
“程夫人,您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我没事跟你开玩笑干么?”以为老娘钱多,闲着没事花大钱请你来喝茶啊?
媒婆得了程夫人肯定的答复后,立刻把手里的茶碗放下起身,“程夫人请是对不起,令公子的婚事,我怕是无能为力。”
“你,你都还没试呢!就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这个,程夫人,不是我说话难听,而是令公子才闹了那么一场,这,还是缓缓再说吧!”边说边摇头,这个挑战实在太大了,她老人家应付不来啊!
“事成之后,我们的谢媒金有五十两。”
五十两?媒婆眼睛微亮,不过很快就熄灭了,程夫人见状急忙把谢媒礼抬高,只是抬高到五百两,媒婆还是没能点头,还急急告辞离去,程夫人看媒婆像一阵风似的跑了,气得在背后直跺脚。
接下来程家请遍了桃花城里所有的媒婆,可惜,就算程夫人开的谢媒礼很高,还是没半个媒婆点头。
于此同时,程家的生意开始出问题,除有掌柜监守自盗,还有被小偷光顾的,接踵而至的打击,让程老爷承受不住病倒了。
程老夫人就这么个宝贝儿子,知道他病了,而且情况不是很好,她也跟着昏倒,程夫人和程云林母子只得扛起重担。
只是一个是没什么见识的内宅妇人,一个是只是谈情说爱卖弄酸文的才子,哪晓得生意要怎么做?更别说要力挽狂澜,扛起生意了。
于是等到程老爷清醒过来,程家的铺子已经不得不关门大吉了。
被程云林养在庄子上的外室生了,她拚死拚活生下了一个比虚弱小猫好不到那儿去的儿子,算是程云林的庶长子。
来报喜讯的庄头婆子,看程家一副愁云惨雾的样子,深恐他们会把外室母子甩给他们来照顾,忙道,“禀夫人,小夫人生产前,有个赤脚大仙正好路过,他说小夫人肚里的孩子,因为富贵太重,我们那小地方怕是承受不住他的贵气,怕是会难产。果然他才走没多久,小夫人就生了。”
“真是如此?”
“是啊!”庄头婆子掩嘴轻笑,“孙少爷生得好,这眉眼啊!就跟您一样似的,都是富贵人儿,就是真被赤脚大仙说中了,孙少爷一落地,身子就不怎么好,怕真是我们那地贱,受不住孙少爷的贵气,可怜孙少爷小小年纪,才出娘胎就受这个大的罪。”
“是吗?”程夫人听她说的可怜,不禁动了去看孙子的念头。
不过庄头婆子哪敢让她去,要是真让她去了,万一,她看了那对母子之后,就打定主意甩给他们照顾可怎么办?
“夫人,这几天老下雪呢!您可是贵人,这样奔波要是受了寒可怎么办?府里老夫人和老爷都已经病倒了,您可万万不能再有事啊!再说,那赤脚大仙说,孙少爷可是个有福的,不如您派人跟我回去,把孙少爷和小夫人接回来,兴许孙少爷的福气一冲,老夫人和老爷的病就好了呢?”
是这样吗?独自硬扛了好些天的程夫人,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她只盼着丈夫能赶紧醒过来,婆婆也能安然无恙,于是也没跟儿子商量,就派人跟着庄头婆子去庄子,把才生产完的外室和孙子接回来。
程夫人那个外甥女得知此事,气得差点动了胎气,还是身边丫鬟及时劝住,要知道,外室已有儿子了,现在还母凭子贵被接回来,她肚里这个娃要是保不住,她要怎么跟她们母子斗?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
这时的她,还不知道程家大厦将倾。
程夫人看外甥女得知此事后,竟然懂事的帮她安置外室母子,不禁欣慰不已,心下暗暗决定,虽然不能给外甥女正妻的名份,但贵妾、平妻肯定是成的。
程云林连着数日,昏天暗地的试图挽救自家生意,却是徒劳无功,他根本不懂庶务,也不屑去懂,管事们跟他说要怎么挽救,他就毫无主见的由着他们牵着鼻子走,众人看平常高高在上,一派贵公子作派的少爷,竟然这么好摆弄,当下极有默契的联合起来,把程家狠坑了一把。
这些人的作为,是压垮程家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们把程云林灌醉后,便叫小厮送他回府好好休息,等到程云林醒来,那些人早拿了从程云林手里哄骗来的卖身契及银票走得无影无踪。
就连送他回来的小厮,也消失不见了。
他家少爷傻,他可不笨,看那些人眉来眼去的,他早就机灵的提高警觉,那些伙计要灌他酒,他只沾了唇就装醉,后来他们把他摇醒,叫他拿程云林的手信,回程家取他们的卖身契时,他便长了个心眼,把自己的卖身契也加上去。
等他们叫他送程云林回府,他便老实的把人送回房,然后就拿着程云林的手信,去了大书房,凭手信取信大书房的小厮,进去后一阵翻箱倒柜,将银票取走,就大摇大摆的出府了。
程家人还不知,家里的银票已被偷走。
程夫人接回孙子后,隔天丈夫就醒了,程夫人自此深信长孙有福。
夫妻两还不知儿子那头发生何事,直到债主上门,他们才惊觉事情不妙。
“这程家人就没半个亲朋好友,及时通知他们一声吗?”章朵梨看完程家这些事后,不禁要问。
“谁知道,也许有人知会他们,但你觉得他们会相信这些人的话?”
谁都不乐见来报坏消息的人,黎浅浅虽没见过程家人,不过光从这些侧面了解,也能猜到,这家人是不会相信别人好意的知会。
他们只会认定那些人不怀好意,并无限放大他们的恶意。
“那位表小姐会和程云林搅和在一起,就是因为程家比她家有钱吧?要是她晓得程家就要败落了,还会巴着程云林不放吗?”
“不知道,也许她会留下来,和程家同甘共苦,也或许她会当机立断,把孩子流了,然后抽身离去。”
谁知道那位表小姐心里做何想?
章朵梨又问,“那张小姐呢?”
“她?她会过得很好的。”黎浅浅笑着安抚她,张建乐聪明果断,也许把蓝棠她们拖下水很不厚道,但不得不说,她为解开自身困境,不惜一切也要脱困的作为,很令人佩服。
要是软弱一点的,或怕蓝棠她们日后怪罪她,怕是有心也不敢把蓝棠她们拖下水。
她娘虽有私心,但到底还算是个明白事理的。
而且她还有个护短的哥哥,张建喜也不一开始识人不明,但当他知道程家的打算后,他立刻采取了反击,嗯,说不定程家的生意会出问题,就是他在背后动的手脚。
哦,还有那些曾被程家得罪过的人家。
程家的人缘实在不太好啊!章朵梨刚刚问,难道没人去通知或警告他们一声?她是假设有人知情,然后去警告他们,可黎浅浅觉得,就算有人想去警告他们,也因城中有权有势的人一致要决意,要灭了他们,而不敢去警告程家吧?
黎浅浅她们还不晓得,此时桃花城中,程家因债主上门,而被迫将宅子卖了抵债,可是宅子虽值钱,对程家如今背负的庞大债务来说,却是杯水车薪。
于是程老夫人和程夫人的嫁妆,都被迫拿出来还债。
宅子卖了,程家人只得搬离,这会儿程家上下所剩的奴仆已然不多,他们搬着程家所剩无几的财物上马车,程夫人抱着长孙阿福,心里直念叨,要不是有他们家阿福在,程家此劫肯定更糟。
阿福的亲娘王姨娘还在坐月子中,在丫鬟的扶持下,白着张脸上了马车,至于怀胎四个月的表妹,捧着肚子在丫鬟的搀扶下,满脸不敢置信的上车,只见她频频回头张望,心里不断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程家,不是桃花城里数一数二的富户吗?怎么会一夜之间倾覆?
程家那大宅就这样转手他人,她身边侍候的丫鬟,原有一大四小,现在只剩下两个长得不怎么样的,其他生得貌美的,连同府里那些下人一起发卖,好筹钱还债。
车队慢慢离开已不属于程家的宅子,表妹掀开车帘望外瞧,就见那红墙绿瓦的大宅院迅速退离她的视线,就像程家曾经的富贵,如冬雪在春阳下迅速消融一样,无影无踪。
第六百一十三章 买炭
意图败坏她们名声的程家败落了,章朵梨自是额手称庆,虽还不知道程家连宅子都卖了,但光是信上这些消息就够她乐呵的了,等蓝棠回来,她便拉着蓝棠,把这些事跟她一一细说。
蓝棠听了也笑,“该。”
云珠几个的反应就没她那么平淡,直接笑开了,“我看啊!那程少爷大概是娶不着老婆了,家道中落不说,自己又是个没本事的,家里有庶长子,说不定那个表妹姨娘肚子里怀的也是儿子,谁家会把女儿嫁给他?一进门就有两个庶子叫自己娘。”
其实若程云林有本事,就算有庶子又怎样?多的是人家乐意把女儿嫁他,可惜,他也就只会装模作样做些酸诗,皮相好看而已。
以前程云林出门有小厮跟前跟后侍候着,现在那小厮卷钱跑了,以程家现在的财力,也负担不起专养个小厮侍候他,所以如今的他,不止没人时时拍捧他,身边杂事也无人帮忙料理,事事都要自己来。
“说起来,我倒是蛮佩服张小姐的。”章朵梨满眼钦佩的道。
“对,张家和程家是世交,可是她竟然没被程云林的皮相所骗,面对程家的逼婚,竟然还能冷静的苦思脱身之道。”蓝棠思及此,不禁要反思自己,当日在孟家时,面对孟家人的无礼以待,未免也太过软弱了。
若是张建乐遇上那样的情况,会如何处理呢?
蓝棠忍不住说出来,章朵梨听了,点头反思自己,“要是当日换成她是我,肯定是自己出面,而不需劳动师父他老人家了。”
对自己那桩婚约,章朵梨没有怨怪章老他老人家,给她订了那么个不靠谱的未婚夫,反倒觉得自己不好,没能把事情处理,还要劳驾老人家出面处理。
“这也没什么,你们一个和蓝先生,一个和章老相依为命,要是他们知道你们被欺负了,偏不告诉他们,硬要自己去处理,我怕他们两才要哭呢!”
不懂。蓝棠和章朵梨同时看向黎浅浅,不解的凝望着她。
“你们就放心吧!你们被欺负了,他们对欺负你们的人肯定很气,让他们去处理,正好让他们出气啊!不然你叫他们硬憋着,反会让他们憋出病来的,那不是更不好?”
“是这样吗?”蓝棠若有所思。
“不然呢?”
章朵梨不知想到什么,突然笑了起来,倒把屋里人吓了一跳,看大家被自己吓着了,她不好意思的腼腆一笑,“没事,没事。”
大家看她不想说,便也不追问,转而说起旁的事情来。
才聊开没一会儿,刘易就过来了。“教主,真是抱歉,这地方实在太小,调不到银霜炭。”他已经尽力了,可就是调不到货,他也没辙。
“不打紧。有炭能取暖就好。”黎浅浅不在意的摆摆手,心里却忍不住想,要是刘二在这儿,大概不用调货,出门时就带着了。
刘易也想到了,不禁要叹自己经验不足,让教主委屈了。
觉得委屈的,还有季瑶深,可是人家话说得很明白了,想用好炭,没问题,自己掏钱去买来用!
又不是因我耽搁行程的,要是没停在这镇上那么久,这会儿应该都已经到水澜城了。”季瑶深气得跳脚,大丫鬟只能安抚着。
她对蒋家印象不是很深刻,在南城那几年,都是蒋老太太带着媳妇儿,过来探望女儿和外孙女,她娘从没带她回娘家过。
当年不懂,现在大概知道她娘为何什么没带她去水澜城了,嫁的不好是其一,再就是黎经时多年音讯全无,她娘那时,和寡妇没什么两样,她不想带着女儿回去,看人脸色,待在黎家有黎老太太庇护,她尚能自欺欺人,自己过得还不错,一旦回到水澜城,所有她不想面对的,不想看到的,统统会一口气涌到她面前来。
因为如此,所以季瑶深对蒋家人认识不多,只对蒋老太太和蒋大太太有印象,至于那和黎二老爷闹出绯色风波的蒋茗婷,她则是连见都没见过。
想到因为这位表姐闹了那么一场风波,把黎老太太和蒋老太太都牵扯进去,害得自己大冷天的,得在风雪中这样受罪,气就不打一处来。
大丫鬟见她嘴不停的开骂,心中无奈至极,可也无计可施。
就在这时,“小姐,方才黎教主那边,有人送柴来了。”一个小丫鬟冻得小脸通红,急匆匆跑进来禀告。
“真的?可看清送什么样的炭?”季瑶深目光如炬盯得小丫鬟背后发凉。
小丫鬟呆呆的回望季瑶深,似乎不懂她是什么意思。
“我是问你,送来的炭,是柴炭,还是上等的银霜炭?”
“奴婢,奴婢不知道。”小丫鬟老实回答。
季瑶深伸手一甩就赏了小丫鬟一巴掌,小丫鬟被打蒙了,她不懂自己为什么挨打,可这些天以来,得到的教训多了,不用人教也知道,这个时候要是哭了,或是落泪了,等着她的,只会是更多的责罚。
所以小脸被打疼了,也不敢伸手去摸,眼泪也不敢让它掉下来。
大丫鬟开口劝道,“小姐,她一个小丫鬟没什么见识,哪知道什么银霜炭啊!”这些新进的丫鬟仆妇都是没什么见识的,什么都要人教,虽是累了些,但如此一来也保证,她们背后没有别的主子。
季瑶深冷笑,“她没见识,你有见识?那你告诉我,那天黎浅浅跟你那么说,你怎么就没好好的反驳她一下呢?端出你平亲王府大丫鬟的气度来啊!”
大丫鬟叹气,心说,小姐大概是这几天关在屋里足不出户,关出毛病来,说起话直挑刺不说,还专爱说些怪里怪气的话。
“我让你去问黎浅浅,她就这么回你的?”刚刚骂蒋茗婷一家子,骂得她口干舌燥,停下来喝茶润喉后,她又绕回来,似乎对大丫鬟的说词不是很相信。
大丫鬟只得再度重申一回,这已经是她这两天第五十几次回复季瑶深了。
“走,我们找黎浅浅讨银霜炭去。”私底下,季瑶深对黎浅浅总是全名称呼,也不知是何时养成的习惯。
“小姐,外头下着雪呢!”
“怎么,下雪就不能出门了?”季瑶深冷冷的看着大丫鬟,大丫鬟被看得头皮发麻。
连忙上前侍候她穿上斗篷,另有丫鬟侍候她穿上高筒雪靴,这些新买丫鬟,大概没看过这东西,个个很是新奇的盯着瞧。
季瑶深被她们艳羡的目光抚平了适才不悦的情绪,大丫鬟暗松口气的同时,把添好炭火的手炉递给她。
“走吧!”
天空正飘着细雪,大丫鬟暗叹,小丫头根本不知道送来的是什么炭,小姐就这样大剌剌的跑去讨要银霜炭,要是没有呢?难道要跟黎教主撕破脸?
如此一来,平亲王妃大概会很高兴,可是自家小姐的处境,怕会大不如前吧?
季瑶深不知大丫鬟心中所想,她捧着手炉,小心翼翼的往前走。
出了院门,就是夹道,才下台阶,就看到右方来了一行人,当主子的坐在轿子上头,抬轿的下人健步如飞,经过季瑶深面前时,还因为行走太快,而带起一阵风雪,袭向站在一旁的季瑶深。
这一行人共有六抬轿子,但因站在台阶下,季瑶深等人并不知共有几抬轿子,否则她就不会站在台阶下等他们走完了。
打头前的轿子坐的是位老太太,老太太穿着大红猩猩毡斗篷,帽兜外沿还圈了一圈雪白无杂色的狐狸毛,红白相映很是醒目,虽看不到老太太身上的穿戴,但看轿旁随侍的丫鬟、仆妇穿戴都不俗,想来老太太的穿戴肯定要更加不凡才是。
季瑶深如今的眼光,可和彼时大不同,在京城贵女圈熏陶出来的眼光可是毒得很,她发现跟在轿旁的一个丫鬟,头上发钗上的珍珠竟是南珠,不由大为惊讶,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没想到走回院里去。
第二抬轿子是位中年妇人,还是个绝色,看到对方的容貌,季瑶深微有震撼,这女人生得真是漂亮,尤其那娇弱的气质,让人见之生怜,第三抬轿子也是位中年妇人,看年纪,大概比第二抬的妇人略小些,但应该不会小太多,此人面目也是绝美,可气质与第二抬的妇人就截然不同,她眉宇间满是尖酸之气。
第四抬、第五抬、第六抬是几位及笄的姑娘,只是第四抬和第五抬轿子里的姑娘,一看就不像是前两位妇人所出,相貌虽美但略带畏缩,第六抬轿子里的姑娘,倒是与第二抬轿的妇人极为神似。
不过就是差在姑娘年纪小,脸上也没有娇弱惹人怜的表情。
而且,她看到站在一旁的季瑶深主仆几个,被雪水喷溅的狼狈样,丝毫没有歉疚之意,还大声的嘲笑起来。
“这是哪里来的土包子啊?怎么就站在那里,被雪水弄得一身湿啊?”娇笑声似银铃般悦耳,红唇里吐出来的话语,却是那么伤人心。
大丫鬟心说这是那家的千金,怎么开口就没好话?
季瑶深气不打一处来,可她不笨,知道人家长辈在前头呢!所以她没开口说话,只是以鄙夷的眼神看了那姑娘良久。
第六抬轿子的下人们,大概深知自家小姐脾性,当下加快脚步,不敢再做停留,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偏偏她家小姐无事尚起三尺浪,这些年算是运气好,不曾遇上什么硬茬子,要不然,就算老爷再怎么得水澜城郡王看重,也扛不住啊!
原来这家子,是水澜郡王身边一员大将的家眷,为首的老太太是这名吴参将的母亲,第二抬的妇人,是吴参将的妻子,第三抬的妇人则是吴参将弟弟的妻子,至于后三抬的姑娘,全是吴参将的女儿,只是三个女儿当中,只有最后一抬的姑娘是嫡出,另两个是庶出。
吴老太太是带着两个媳妇和三个孙女,到青阳山山脚下的普济大佛寺上香。
吴老太太出身青阳县,自小就是随家里长辈到普济大佛寺上香,最近看儿子的上官水澜郡王家道似乎不怎么顺,连带着影响到儿子的前程,便想来给儿子祈福。
谁晓得才上完香,打算启程回府,没想到就遇上一场大雪,她们只得在吴家老宅待着,等雪一停立刻上路,只是不料这才走到半道上,就遇着第二场大雪,两个媳妇担心婆婆的身子骨,扛不住这寒冷的冬雪,就近找了客栈投宿。
季瑶深看着她们走远,方才低头嫌恶的看着自己身上,被雪水沾湿的痕迹。气冲冲的转身回屋换衣服,边不悦的问,“她们怎么有轿子可乘,我却只能自己走?”
大丫鬟哪晓得啊!只得硬着头皮道,“奴婢这就让人去查。”
“嗯。”听到大丫鬟的回话,季瑶深满意的颌首,大丫鬟只得快步离开去打听消息了。
季瑶深则是回房更衣去,等到大丫鬟回来,她已经换了件绯色半新不旧的绣花小袄,袖口还用数条红橘镶边做装饰,看来焕然一新,这是新进丫鬟们的作品,让季瑶深很满意。
“如何?”
“那几顶轿子是她们带来的,听说吴老太太腿脚不是很好,吴参将怕老太太爬山辛苦,就让人把轿子也带上了。”
“这吴参将是什么人?”
大丫鬟忙把刚刚打探到的消息说给她听,季瑶深听完之后,嘴角微扭,一个参将的女儿,竟然敢这样待她?
她虽是庶出,但好歹是平亲王的女儿啊!
大丫鬟看她脸色开始变化,不禁暗暗叫苦,要知道,人家吴小姐有参将爹亲疼,有正妻娘亲宠,还有个祖母怜惜,她纵使是平亲王的女儿,可她娘是外室转姨娘,此地又离京城那么远,小姐自己都还得靠黎教主的人护着呢!可千万别自以为的要和吴小姐正面杠上啊!
不过大丫鬟可能要失望了,有些人,硬要惹上门来,那真是挡也挡不住的。
隔日总算雪停风歇,昨日要去找黎浅浅要银霜炭的事,被人耽误了,就气不打一处来。
匆匆填饱肚子,就命大丫鬟侍候她出门。
来到黎浅浅这里,她暗暗打量了一番,没看到昨天送来的炭收在哪里,心里有些不高兴。
黎浅浅暗抚额,她万万没想到,季瑶深的心思这么好猜。
有没有搞错啊?昨天送来的炭自然都收起来了,不然要放在院子,任风吹雪埋吗?
“姐姐来了,屋里坐吧?”
“不坐了,不是说你让人订的炭送来了,东西呢?”
“收在那屋里呢!姐姐急着要用?”
“是啊!”季瑶深也不跟她客气,黎浅浅点头,亲自领她过去,春江把门打开,里头摆了一篓篓的炭,都是柴炭。
“怎么会?怎么没有银霜炭?”
黎浅浅看她失望不已的模样,厚道的没有笑出声来,只挂着浅笑反问她,“谁告诉姐姐有银霜炭的?”
“没有吗?”
“这个镇太小,没有银霜炭很正常啊!”又没人买,店家还进高价的银霜炭回来,是想当压箱宝?有钱自然是进有人买的柴炭啊!
季瑶深失望极了,正想说什么时,忽然云珠快步走来,“教主,外头有一管家,说是听客栈伙计说,我们昨日刚进了一批炭,所以想跟我们周转一下。”
周转一下?“他们想跟我们买炭?”
“话说的是很客气啦!不过态度很强硬,大有不卖就要强抢的架势。”云珠似被气着了,脸上怒气清晰可见。
第六百一十四章 挑拨是非
黎浅浅她们过来时,那名趾高气昂的管事正扬着下巴,睥睨刘易的道,“识相的,就赶紧把银霜炭让出来,否则就别怪老子收拾你们。”
刘易苦笑,“这位爷,我们昨日确实是进了炭,但是没有银霜炭,这位爷要我无中生有,很抱歉,我不是神仙,真不会这招。”
声落,院里响起稀稀落落的窃笑声。
原本趾高气昂的管事已在此耗费多时,心里本就气急,深怕自己办不好事情,回头会被老太太责罚,现在听他这么说,顿时脑子一热,一个箭步冲上前,伸手就往刘易脸上招呼来。
刘易见对方身手似乎不错,原是要闪躲,可忽地灵光一闪,遂不闪不躲的迎上前去,啪地一声响亮的巴掌声,让院里诸人怔愣了下,跟着管事来的下人,见管事硬气,脸上都带了笑。
黎浅浅眸光微闪,朝刘易微笑颌首,蓝棠她们则怔愣了下,觉得这一幕未免太不可思议了,刘易的武功虽及不上黎浅浅,但绝对不低,怎么会轻易被个来路不明的管事打脸?
“这是怎么回事?”黎浅浅扬声走了过来。
她声音清亮又刻意把声音张扬出去,附近几座客院都惊动了,有人好奇张望,甚至还有人飞上屋顶观看。
黎浅浅示意春江她们上前查看刘易的情况,管事打人之后,一时间有些惊慌,不过想到自家老爷的身份,又立刻镇定下来,此处虽离水澜城还有段距离,可是临近这一带,却是他家大少爷的地盘。
老太太要来普济大佛寺上香,家里不放心,大少爷特地带了五百名亲兵,亲自护送,只是送到这小镇时,卫所突然派人把他请回去,五百名亲兵只得跟他回去,不过他还是留下十名亲兵权充护卫,遇着事时,也好有人通知自己。
想到那几个亲兵,管事便定下心来,张嘴就把颠倒黑白,推说是刘易不识抬举,他不过是奉命来跟他们调些银霜炭用,这不识抬举的家伙故意推拖不说,还语带嘲讽,带着下人嘲笑他。
面对这样明目张胆的推卸责任,众人也是醉了。
这管事是没长眼睛吗?不晓得他们早早就过来了,将他们之间的冲突看得清清楚楚吗?还是说,这人眼高于顶,所以没把他们这些无关紧要的人放在眼中,所以根本没看到?
黎浅浅转过头,眼眶红了,晶莹的泪水蓄积在眼中,却倔强的不肯落下,“你,你是谁啊?我家管事都说了,没有银霜炭,你是听不懂人话?竟然还动手打人,真是欺人太甚。”
她本就生得绝美,受了委屈却倔强的不肯落泪的小模样,可让那几个潜在屋顶上观望的男子望之生怜,披着大红鹤氅的俊美男子眸光微闪,“去,着人去查查,是怎么回事?”
另一个屋顶上,着雪青斗篷的冷面男子看了半晌后,道,“去查查那小姑娘是谁家的,怎么放个孩子出门被人欺负,却没大人护着。”
在冷面男子右侧的屋顶,穿着玄青披风的男子低头对身侧的美艳女子道,“行了,有他们两个在,那小姑娘不会白白吃亏了。”
美艳女子闻言没好气的白了男子一眼,“我这是怕她吃亏吗?啧,他们两个都是不懂得怜香惜玉的家伙,知道什么啊!”
美艳女子一袭正红深衣,外罩雪白狐皮披风,衬得她雪肤红唇更加吸引人,比外貌更吸引人的是她举手投足间万种风情。
“你说,凤三那小家伙怎么认识这小丫头的?”
“听他大哥说,是青梅竹马。”玄青披风男子伸手把女子护在身前,听到那两人命人去查究竟,便不再关注黎浅浅这边,而是把注意力放在怀中女子身上。
“原来如此啊!”女子轻叹一声,“没想到是跟咱们一样,真好。”
好什么?男子一点都不想跟凤三那家伙相提并论,“走吧?你才怀上孩子,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女子嘴角微勾,右手拉着男子的手,抚着平坦的小腹,“来来来,跟你儿子打个招呼。”
“孩子还小呢!没的老吵他,小心他歇得不好,生下来后记仇天天折腾你。”
“啧,我儿子最乖了,才不会欺负他娘咧!”
这厢夫妻两个欢喜斗嘴,而黎浅浅那厢胡搅蛮缠一番后,那管事直被气的头晕眼花。
他万万没想到,竟然有人不买他吴家的帐。
管事气冲冲的带人走了,黎浅浅才看刘易,“你啊!真是傻,刚刚他要打你,你既想阴他一把,也不能白白让他打啊!顺势作要跪下去的样子避开他不就得了。”
“教主?”刘易愣了下后道,“教主是要卑职跪他?”他刘易虽不是什么人物,但叫他跪一个装腔作势的下人,实在叫他心气不顺!碍于跟他说这话的是黎浅浅,所以就算不悦,面上还是没有表露出来。
黎浅浅前世看多了莫家那些爱做作的家人们,又怎看不出刘易心里所想,她正色道,“我是要你作势跪下,不是真的叫你跪,再说刚刚他要打你,如果你作势要跪身子一低,他就失了目标,你觉得以他刚刚那个架势要是突然没了目标,会怎么样呢?”
会失去重心,然后一个踉跄自乱阵脚。
刘易若有所思的点头,懂了。
顺势示弱避其锋芒,总之自己不吃亏就是。
黎浅浅看他眼睛一亮,明白过来了,总算放下心来,刚刚那管事手上可是没轻没重的,瞧,才多久,刘易脸上的手印已经红肿了。
“不过既然挨打了,也不能白白挨打。”黎浅浅若有所思的看着刘易的伤,转头对蓝棠道,“棠姐姐那里可有上好的伤药?”
“有啊!”蓝棠边走过来,边从腰间的荷包里掏药瓶出来。“唉呀!都红肿了。”说着边打开药瓶,倒了些青绿色的药汁在手上,然后就往刘易的伤处抹。
立时一股清凉感随着药香漫延开来,刘易只觉脸上的热痛感消减了不少。
“这药是好用,但却有个不太好的地方。”蓝棠不好意思的向刘易赔不是,“就是伤势虽是减轻了,但看起来却更加可怖,因为药效把那些淤血化开往外推散,不过你放心,虽然看起来变严重了,可你的伤其实很快就会好。”
因为淤血都推散消肿了,可也因淤血往表面来,所以看起来才会很严重。
刘易笑着道了谢,“一会儿卑职就出去外头晃晃。”
“这倒不急。”黎浅浅心说,要真让他顶着这样一张脸,在外头忙碌,怕人家不只要说那来找事的管事跋扈,也要说她这做主家的不厚道,底下人被人欺负成这样了,还不让人好生休息,尽叫人在外奔波。
她让春江找两个小厮来,“你们扶着小刘管事回房,嗯,看到小刘管事被人打成这样,心里害怕不?”因为刘易和刘二都姓刘,为作区别,便将刘二唤作刘管事,刘易则称小刘管事。
两个才八、九岁的小厮眨着大眼睛点点头,“所以呢?”
“想哭?”其中一个较机灵的小厮抬头问道。
“嗯,很好。”说着便伸手摸小厮的小脑袋,小厮笑了,另一个小厮则有些羡慕的看着小同伴。“还有吗?”
看两个小厮一头雾水的摇摇头,黎浅浅又问,“小刘管事待你们好不好?”
“好。”小家伙们异口同声道。
“那看他被打,心疼不?难过不?对那动手打他的人生气不?”
两个小厮是她问一句就点下头,眼泪都要跟着掉下来了,待问到最后一句时,两人同声吼道,“气。”
很好,黎浅浅满意的看着他们两,“就是这样,来,扶小刘管事回房去吧!”接着又让春江教他们把人送回房后,要做些什么事。
两个小家伙脸上挂着泪,气势却很足,得了春江授意后,便把刘易扶走了。
过没多久,昨天购入不少柴炭的那位管事,被另一家管事打脸的事,就在客栈里传开了。
打人的管事要人让银霜炭给他们的事,也传开了。
“银霜炭?咱们姑里镇有人卖这玩意儿?”客栈大堂里,来躲雪的镇民,边喝着热茶边疑惑的问同伴。
“咱们姑里镇哪买得起那玩意儿啊!”
“我怎么不知道,咱们镇上有人卖银霜炭?”
“没有。老池压根就没进这东西。”有认识镇上柴炭铺老板的,忙跳出来帮忙澄清。
“老池那铺子就这么大一点,能进多少货?啧,要真进了那玩意儿,他那库房准爆了。”
这镇上就这些人,谁不知道谁,老池家铺子多大,库房多大,大家都看在眼里,他要进这稀罕玩意儿,那库房还放的下其他的柴炭吗?
“对了,那打人的管事是谁家的下人啊?这脾气爆得,啧啧啧,大伙儿都小心些,要是遇上了就机灵点,可别跟那倒霉的小刘管事一样挨打。”
强逼人卖,然后还不打算付钱,啧,这都什么人啊!
他们都是做小生意的,深知小本经营的苦,若是有人跟他们拿货,却不打算付钱,叫人怎忍?多来几个这样的客人,他们的生意肯定做不下去。
“你们说,那个小刘管事是不是替老池挡灾啊?”
“我说,那打人的管事,肯定先去找老池了,老池不想白白送他,便推说所有的存货都让小刘管事买走了。”
镇民们你一言我一语,竟将真相猜得七七八八。
吴管事确实是在一进镇时,就奉命前去柴炭铺买银霜炭,可老池那里根本没有,再加上吴管事言词间露出要老池孝敬的意思,老池不乐意,但要是明白拒绝,肯定是落不着好,所以他便推说铺里没货了,因为前一天有个客人买走了。
他话说的语焉不详,吴管事听了以为老池说铺了没货,是卖完了,而不是他没卖银霜炭。
所以他一来,就要刘易出让银霜炭给他,要知道这银霜炭和柴炭之间的差价,可是足有二十倍呢!要是能白拿,这笔钱不就稳稳的落入他的荷包里了吗?
只是他没有想到,老池骗他不说,刘易也不像他所想的那般好拿捏。
回去之后,吴管事自然是要好好的跟吴老太太好好的告上一状,吴老太太原本是不怎么在意的,可是吴管事却拣了她的软肋戳。“老太太啊!咱们可是代表了老爷,那些人下咱的脸,就是不给老爷面子!咱们老爷那么一位英雄,怎能被这些无知贱民瞧轻?”
“是是,你说的是。”老太太被他说的气急,脑子便浑沌了,怎么吴管事一个下人被下脸子,就成了她儿子没面子了?
吴大太太在旁边,听这吴管事挑拨是非,脸色就有些不好看,再见婆婆浑浑噩噩的由着个下人摆布,脸色就更加难看了,这老太婆宁可听个下人摆弄她,也不肯听自己的,亲疏不分莫过如此。
不过进门后这些年来得的教训,让她再也不会傻呼呼的上前跟婆婆分说,倒是吴二太太在一旁很是热心的掺和着,就见吴管事和吴二太太两个人合作无间,把吴老太太哄得气冲斗牛,誓言要给那些瞧轻她儿子的家伙一个教训。
吴大太太在旁暗翻白眼,天地良心喔!到底是谁小瞧谁,谁瞧轻谁啊!还要给人家一个教训?她明明听丫鬟们说,那买炭的管事因为不肯白把炭让给吴管事,而被吴管事狠狠打了一巴掌。
这两天那挨了打的管事都在房里休息,听说他家东家是个极宽厚的,知道他受了委屈,就让他在房里好好休养,不止请了大夫来给他疗伤,还买了不少疗伤药材给他。
外头的人都说,打人的管事实在嚣张,也不知是那家的下人,这么跋扈!吴大太太命人去打听,都没听人说起,打人的管事是谁家的下人,由此可见,那被打的管事办事能力很好,明知自己受了委屈,却知自家民斗不过官,虽是把事情传扬出去,却只字不提打人管事是谁家下人。
所以外头虽然传得沸沸扬扬的,她们这儿却很平静,就是因为这样,光看这点,吴大夫人就觉得对方很精明,把事情捅得人尽皆知,人人心知肚明是他们吴家的下人嚣张,可人家没指名道姓,他们能说对方胡说造谣?显然是不行。
她却不晓得,传言中没有提到吴家,一来是刘易不让人说,二来是因为吴管事压根就没说自己身份,所以黎浅浅他们明知他是吴家的管事,却不许人提。
第六百一十五章 上门找碴的?
在屋里休息的刘易,半点不曾闲着,除了要安排人手散布对己方有利的传言,还要应付客栈中不断上门示好的各路人马,镇上富户一家不落的全都送拜帖来,另还有九湖山庄少庄主及亚源山庄庄主,派人送拜帖来。
除此之外,还有霸刀山庄的管事送来庄主拜帖,及凤公子的信柬。
“小刘管事,这些都要送去给教主吗?”奉黎浅浅之命,送刘易回房的小厮之一捧着一大摞的拜帖,有些难受的别过脸问。
“嗯,这张拜帖还夹了凤公子的信,要先呈给教主,你是怎么了?”刘易看小厮一张小脸憋得都发红了,忍不住发问。
小厮强忍着鼻子的不适,摇头回答,“没事,就是鼻子有点发痒。”
另一个小厮蹦蹦跳跳的跑进来,看到同伴脸都红了,急忙上前把他手里的拜帖抢过来,“阿邦你鼻子又不舒服了?”
叫阿邦的小厮难受的点点头,不过手里的拜帖被取走后,那令他不适的感觉就消失了。
“这味道真是难闻得紧。”把拜帖接过去的小厮,把手上的拜帖凑到鼻端先嗅了下,忍不住打了个老大的喷嚏,他自己吓了一大跳不说,就是刘易和阿邦也都吓着了。
“这味道真不好闻?”刘易疑惑问道,他没有靠上去闻,而是坐在原位,用力嗅了下,似乎是真不好闻。
“真的不好闻。您看,这张拜帖洒的是百合香,这张洒的是芙蓉香,这一张洒的木合香和茉莉香。”阿邦一一细数,刘易这一听傻眼了,感情这一摞拜帖每一张上头洒的香味都不一样?
是说,这阿邦的鼻子也太灵敏了吧?这么多张拜帖混杂在一起,他还能明白分辨出那张拜帖洒的是什么香?他若有所思的看着阿邦,难道是因为如此,他方才才会那么难受?
刘易直接开口问阿邦,阿邦想了想,点头回道,“应该就是这样吧!”太多的香气混杂在一起,就不香反臭了,而且因为某些香味太过浓烈,统统混杂在一起后,闻起来不止不香,还让他头痛欲裂。
刘易点点头,让阿邦回房去休息,“你这鼻头红成这样,应该很不舒服吧!回去好好歇息吧!等好了再过来。”
阿邦原想争取一下,别赶他回去休息的,可听到刘易说好了再回来,便稍稍放下心,和小伙伴打了声招呼,便径自回去了,去送拜帖的差事,便交给了阿邦的小伙伴阿由。
阿由个头比阿邦小一点,看起来机灵,性子也较阿邦活泼,接下差事后,挠着头问,“小刘管事,一会儿我送完拜帖,可不可以回房去看阿邦?”
“行啊!啊,要是你见到棠小姐,跟她说一声,请她给阿邦瞧瞧。”
阿由闻言笑开颜,用力点头后捧着一大摞拜帖走了。
季瑶深过来时,黎浅浅正在翻看那些帖子,凤公子那封信,被她早早抽走收在怀中,蓝棠几个边翻拜帖边瞧着她偷笑。
“你们在看什么?”
“拜帖。”黎浅浅笑着让人递了几张过去,至于九湖山庄、亚源山庄及霸刀山庄的拜帖,她另外摆在手边的小几上。
季瑶深随手翻了下,见是镇上的富户送来的,就提不起兴趣了,反倒对黎浅浅搁在手边的那几张颇感兴趣。
黎浅浅见了,却没有如她所愿,把手边的帖子给她,季瑶深见状略感不悦,却不好说什么,只是看着黎浅浅直笑。
倒是蓝棠和章朵梨见状不悦的冷哼了一声,季瑶深转头看她们两,沉着脸问,“两位姐姐可是有什么事?”
“没!”
“岂敢。”
两人异口同声说完话后,就低下头去翻看手里的帖子。
“这都是什么人啊!”小镇上的富户罢了!也敢往她们这儿送?季瑶深嗤之以鼻。
黎浅浅不以为意,把拜帖都看过之后,让人把阿由叫进来,“你把这些送回去给小刘管事,跟他说,咱们有事在身,不克赴约深感抱歉。”
阿由点点头,等黎浅浅说完事情之后,才开口向黎浅浅请求,“教主,阿邦他病了,能不能请棠小姐给他看诊?”
“当然可以啊!你怎么不早说?”
“小的怕耽误了事。”阿由呵呵憨笑,黎浅浅伸手拍拍他的头。
“你和阿邦两个都是好孩子。”
阿由笑嘻嘻的点点头,云珠先行回去帮蓝棠取药箱,春寿则帮蓝棠穿上新做好的粉红织锦鹤氅,领子处还镶了纯白的狐毛,看起来暖和又漂亮,季瑶深一时看住了,心里不禁又羡又妒。
平亲王妃对庶女只是面子情,公中有的东西不会苛扣她们,但想要多,那是不可能,像蓝棠鹤氅上那样纯白无一丝杂毛的狐毛,就只有嫡女才有,庶女们就算有也不敢明目张胆的用。
在亲王府待得越久,就越体会出嫡庶的不同待遇,她便越发愤愤不平,对黎二老爷和她娘的怒气,也就日渐增加。
再看到黎浅浅身为将军府大小姐的待遇,竟然连她身边的蓝棠也受益匪浅,季瑶深就愈发不平。
如果当初黎二老爷不要去勾引她娘,她就是名正言顺的将军府大小姐,所有黎浅浅有的,她也都有,就算不是黎经时亲生的女儿又怎样?好歹是继女啊!她已经将她们母女根本就没进黎家祖谱的事情,选择性的遗忘了,只记得对自己有利的事。
当日子不顺遂时,就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催眠着自己。
黎浅浅看蓝棠她们走远了,季瑶深还一副失神的样子,呆望着院子,不禁有些无语。
“季姐姐?”等她回过神,黎浅浅才又问,“季姐姐此来有事?”
“是。”季瑶深又说起银霜炭的事,黎浅浅看了大丫鬟一眼,见对方低下头不敢与自己对视,才回眸对季瑶深道,“不是我不给,而是我们也买不到。”
“真的?”怎么可能买不到?就算在镇上买不到,难道不能去别处买吗?
似是看出季瑶深的不解,黎浅浅直言不讳,“不瞒姐姐,姑里镇太小,镇上卖柴炭的铺子没进银霜炭,所以我的人就去了附近的城镇寻找,可惜不凑巧,因为今年的雪下个没完,他们的存货都被人搜刮一空,虽然叫人赶着订货,但要等天候变好,对方才可能出货,不然就算我们出再多钱,他们手上没货也没辄。”
有钱都没得买,不是人家不愿卖,实在是手里没东西,怎么卖?
季瑶深压根没想过,竟然会有这种事,听完后怔愣了半天反应不过来。
大丫鬟自小在平亲王府长大,也不知有这种事,实在是,平亲王到底是宗室,他家想买什么,想要巴结他的人,自会想尽一切办法去弄,他家只要说想要什么,然后就等着人送上门,有些甚至是白白送上来,连半文钱都不用花。
当然,平亲王府还是付了钱的,只是这笔钱最后落入谁的口袋,那就不得而知了!
她倒是没想到,竟然还有想卖却没货的情况。
“所以,别再来跟我闹了,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我这人说一不二,而且最讨厌有人质疑我的话,所以,日后有得罪之处,还请姐姐原谅则个。”
黎浅浅说着便起身,对季瑶深福了一福。
季瑶深还没反应过来,生生受了她的全礼,大丫鬟看着不对,伸手想拉她,却被黎浅浅冷眼一瞪给定在原地不敢动弹。
送季瑶深主仆出去时,黎浅浅带着她们主仆两,去放柴炭的地方走了一遭,看着她们主仆的背影,春江低声问黎浅浅,“教主,您对季小姐也太客气了。”
黎浅浅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很客气吗?”
“嗯。”对季瑶深未免太好了些,像她那样的人,根本不值得教主对她客气。
黎浅浅笑着摇摇头,“按说,她跟我算是一起长大的,交情应该要更亲密些才是。”
黎老太太想来会很想看到她们两如亲姐妹般亲密,不过,她们两个注定不可能成为密友,看到她,黎浅浅就会想到自己那短命的四哥,生死未卜下落不明的三哥,还有她的娘亲,都是拜她和她双亲,以及蒋家人、黎老太太所赐,这些人到现在还活着,已经快到她忍耐的临界点了。
黎浅浅深吸口气,将胃部灼热的感觉压下去。
“我去练功,没事别让人来打扰我。”说完她转身就走。
“是。”春江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快步追上黎浅浅,看黎浅浅脸色似不太好,她不敢多言,侍候她换上劲装,跟着她走到东厢。
因不想露天练功引人注意,所以她们特地将东厢闲置好用来练功。这家客栈的规模着实不小,大概来投宿的,多是商队之类的住客,他们除了人多,货物也不少,其中或有贵重的货物离不得人,因此客栈的东家在建造客栈时,对各客院的设计都极为用心,商队的人也许对住屋摆设的要求不高,但对货物存放的地方肯定讲究。
所以客院东、西两厢可以当住屋,也可当摆放货物的仓库。
黎浅浅她们把买来的柴炭放在东厢北屋,堂屋和南屋就被拿来当练功房用。
关上房门后,春江守在门口,就听到里头破空声不断,只得暗暗叹气,她们虽也跟着练武,还得大教主点拨,但想跟教主过招?只有被压着打的份,那不叫过招叫挨打,所以黎浅浅也不折腾她们。
春江心说,以前教主小,她们还能跟她过招,现在大概也就凤公子他们几位能跟教主练手了。
不过……她侧耳倾听了下,感觉教主今儿个的火气,似乎有点大啊!
季瑶深这厢被教育了一番后,也不敢再闹着要银霜炭了,人家没有,她就是吵翻天,还是没有,而且还会坏了情份,季瑶深想一想,决定还是收敛点的好,再说,黎浅浅一直以来都帮着她,不管是出钱还是出力,要是把那丫头得罪狠了,日后她不再帮衬自己,那可怎么办?
大丫鬟不知她心中所想,只是想着,怪不得那个黎大教主要把黎教主带出去四处游走,光看人家那见识,就连自己这自小在亲王府长大的,或小姐这般在闺学上过学的都及不上。
想到这儿,她不禁有些疑惑的看向季瑶深,她家小姐不是还去上过闺学,学里的先生教过她们如何持家、掌中馈,怎么小姐连这些事都不懂?明知这镇小,应该没有卖什么银霜炭,为什么偏吵着要?
是故意作态?还是为了跟黎二老爷相争?
她不知道的是,闺学里授业的先生们,并不是人人都有实务经验的,有不少先生没嫁过人,她们没有亲身体验过婆媳争锋,自然也不是人人都有经营铺子的经验,教学生们持家掌中馈,其实教的是御下之道,而不是人情世故。
才转上她们住的客院阶梯,就看到那天看到的轿子之一,从远处走来。
“是那天的轿子吗?”季瑶深从心底涌起股深深的厌恶,她现在看到轿子,就想到自己那天被抬轿婆子们弄脏的衣鞋。
大丫鬟看了眼点点头,“是那最后一抬。”
季瑶深冷哼一声,昂首率先走进院门,“赶紧把门关上,省得晦气冲进来。”
看门的婆子笑着点了点头,上前殷勤的招呼她们主仆进去,然后砰地一声,将院门关上。
婆子关门的动静不小,不止把季瑶深主仆吓了一跳,也把经过的抬轿婆子们吓了一大跳,差点把肩上扛的轿子扔出去。
“那个杀千刀的,怎么关门的,真是吓死人了!”随侍在轿子旁的嬷嬷大声叫骂着,不过夹道里静悄悄的,听了她们叫骂声,不止没人搭理,也没人回话。
跟着轿子旁的丫鬟黑着脸斥道,“嬷嬷,在小姐面前,你浑说些什么啊?”嬷嬷被骂的脸色讪讪,不等她开口辩驳,丫鬟又开口了,“吴管事说那家人住那个院子?”面露不悦的问。
“就在前头,就在前头。”嬷嬷陪笑为轿里的小姐指路,边催促着抬轿婆子加快速度。
不一会儿就来到目的地了。
守在门上的几个人见状都兴奋了,唉哟!可终于等到了,听说这吴参将家的小女儿,是个再刁蛮任性的主了,之前看那吴管事被打发回去,他们就等着要看这姑娘找上门来,没想到人家倒是长进了,有耐心了,这不,足足过了三天才上门来,嗯,跟她之前的纪录相比起来,真是进步了。
“她这是上门来找碴的?”
“要不然呢?你以为这吴宝珠是个好相与的?”虽然隔得远,但不妨碍这些人以密音传讯的方法聊八卦。
“咦?霸刀家的咧?怎么没看到人啊?”忽然有人发现,好像少了人。
“喔,他们好像跟着他们家庄主夫妇,去黎教主那里了。”
“什么?为什么黎教主会先请他们去?”有人不解的大声问道。
“好像因为他们跟凤家庄比较熟吧?”
听说凤家庄和瑞瑶教关系匪浅啊!蓝神医的老婆,是现任凤庄主的表姨,凤公子又和霸刀山庄庄主相熟,人家是关系户,自然要比他们吃香嘛!看了下天空,感觉好像又快要下雪了,唉!也不知他们家主子要叫他们在门上守多久啊?
第六百一十六章 厉害的是你爹不是你
“你知道我爹是谁吗?你竟敢对我不敬?”吴宝珠右手食指直指黎浅浅,看到对方比自己还要美丽精致的五官,她气就不打一处来。
自小就因貌美而被众人疼爱拍捧的她,不是没见过长得比自己好看的女孩子,那些女孩有比自己身份低的,也有比自己身份高,身份低的会抬命巴结她,任她欺负不敢还手。
至于比她身份高的,目前为止,她也就只见过水澜郡王府的姑娘们了,她们的身份是宗室,虽没有封诰,但不是郡王的女儿,就是孙女,孙女们还小,女儿们嘛!有几个正值适婚年纪,她家几个哥哥都还没娶妻呢!
出身郡王府身份尊贵又如何,不管是嫡出还是庶出,女孩子长大了,都要嫁人的,而她家的哥哥们可是个个出众英伟,不说水澜城,就是这附近的州府,也无人及得上。
她们若想嫁入她家,对她这未来小姑子,可就得百般巴结。
换言之,就是比她身份高长得好看的女孩,也得为日后能嫁得如意郎君,而对她巴结讨好。
顺风顺水一辈子的吴宝珠,万万没想到会在今天踢到铁板。
黎浅浅颇无奈的看着眼前的美貌少女,长眼睛没见过这么冒失的人。
刚刚得婆子通知,道是有人上门拜访,婆子话都还没说完呢!这姑娘就已经领着人冲进来了,一张口便问她买的银霜炭放在那儿?她好让人去搬,接着就骂她们不识抬举,她家管事来说过了,聪明的就该早早把东西双手奉上了,竟然还劳驾她,亲自带人来取!
然后就是指着她鼻子骂,末了就是你知道我爹是谁吗?你竟敢对我不敬!
真是天地良心哟!从她进门,她们一句话都来不及说,怎么对她不敬?还是说,她们反应不够快,没来及跟她卑躬屈膝奉承,就是不敬?
“敢问这位小姐,您是哪家的小姐?”叶妈妈得了黎浅浅示意,上前福了一福,柔声问道。
“什么?”吴宝珠没料到对方是这个反应,以前她只消这么一闹,对方不是全体下跪求饶,就是频频赔不是,务求请她息怒,怎么会是这样?问她是谁家小姐?
她疑惑的看向方才去敲开门的嬷嬷,那嬷嬷讪讪的涨红了脸,挤到她身边,悄声道,“奴奴婢,奴婢没来得及说。”她都还没报家门,那看门的婆子就跑了,紧接着自家小姐就迫不及待进门了,她压根就没机会回报。
“掌嘴。”吴宝珠不屑的瞪她一眼,丢下这两字,那嬷嬷便黑着脸退到一旁去掌嘴去了,同时还不忘狠狠的瞪了守门的婆子一眼,可把守门的婆子吓坏了,浑身一抖,缩到角落去。
叶妈妈似没看到眼前这一幕,又问了吴宝珠身边,看来是掌事的丫鬟,“姑娘,敢问贵家小姐是哪位啊?”
“我们姑娘是水澜郡王府吴参将家的嫡小姐。”丫鬟脆声回答,同时鄙夷的看叶妈妈一眼。
也不知道她是在鄙夷什么?是觉得叶妈妈穿的衣服,比她这参将家丫鬟简朴?还是……反正黎浅浅看不懂,郡王府的参将是个什么职位啊?为什么他家的丫鬟、姑娘一副天下唯我独尊睥睨众生的模样?
春江想了下,小声的回答她,“参将是正三品的武将,一般任地方上卫所的指挥使,不过这吴参将既是在郡王府里领差,应该就没有兼任卫所指挥使,这参将之衔八成是水澜郡王自己封的。”
换言之就是没有上报朝廷,自己任命的,虽名为参将,却不是正三品的武将?春江点点头,又道,“不过只要不出水澜郡王的势力范围,他这参将还是有人买账的。”
原来如此。
不过吴参将家的人,难道不知道,他这参将之衔出了水澜郡王的势力范围就无用武之地?
春江听了直笑,“这不还没出水澜郡王的势力范围吗?”
也是。
“教主,您这是传音入密?”
“耶?”黎浅浅被她一问,才反应过来,原来刚刚自己一直用这方式在跟她问话,怪不得春江会知道她想问什么,哈哈。
主仆两个相视一笑,对面的吴宝珠看了直想撕碎她们两的脸,尤其是那个坐在上首的死丫头,竟然敢大剌剌的坐在那,动也不动!
“笑什么笑,我问你们哪!你们两笑什么?”
“真是奇怪了!这位姑娘,我们好好的在自己的地方说笑,难道碍着你了吗?你一个大姑娘家,擅自闯进来不说,见着人张嘴就骂,真是……”叶妈妈摇头叹息,“真是世风日下啊!”
虽然没有明说,但人家的话里、动作里都在在表现出,对吴宝珠没教养的叹息。
“我们刚刚不就说了,我家小姐是吴参将家的……”话还没说完,就让叶妈妈打断。
就见叶妈妈不敢置信的指着丫鬟大声道,“你这丫鬟真是张嘴就胡说八道,我们可是听说了,吴参将家教甚严,不可能教出这般不知礼的姑娘的。”
先给你戴个知礼的大帽子,如果眼前这些人回去告状,那就得先认了吴参将家家教不严,教出来的女儿不知礼数任性妄为。
“你们不是从外地来的?怎么知道吴参将家家教甚严?”丫鬟忽地有些后悔了,小姐闹着要来找碴,自己就没拦住她呢?这事回头要是让老爷知道了,别说自己了,就是小姐自己都落不着好。
老爷虽和老太太、太太一样疼宠小姐,可是一旦犯了老爷的忌讳,那就是老太太也劝不住老爷的。
“咦?难道不是吗?我们可是都听说了,吴参将是水澜郡王跟前最得脸的,很受郡王重用,就是因为吴参将知礼谨行,难道不是这样?”春江面露疑惑的问叶妈妈。
叶妈妈心里直笑,面上神色却极郑重,“就是如此,外头大家都是这么说的。”
吴宝珠咬着下唇一时之间没了主意,她是带人来搬银霜炭的,这几天用柴炭,祖母身子弱受不了,都已经病倒了,要是再弄不到银霜炭回去,要是祖母出了什么差池,父亲问罪下来,她娘肯定受不住的。
“你,你管我是谁家的,反正你们买的银霜炭放在那儿,赶紧给我拿出来,否则我就让人收拾你们。”不能再把她爹搬出来压人了,否则要是让她爹知道,肯定要责罚她一顿的。
吴宝珠虽被祖母和亲娘宠得有点无法无天,可对严厉的父亲还是很惧怕的,因为身为武将的父亲身材壮硕声若洪钟,总是一脸严肃叫人望之生畏,家里的孩子不止她,就连她几个哥哥,对父亲也是又敬又怕。
“我们买的只有柴炭,没有银霜炭,如果你们家周转不过来,我们可以挪一些给你们。”黎浅浅刻意软了声,她个头小,声音一放软,就显得人更小了。
吴宝珠被她的声音惑了心神,一时没听清她说的是什么,可是跟着来的嬷嬷却第一时间就听懂了。
这死丫头说的是什么话啊!周转不过来,那一些给你们?这是干么?施舍?可看自家小姐一眼,见她似乎没反应过来,她便低下头不言语了,开玩笑,对方讲这种话,小姐都没听懂,她一个下人却听懂了,是变相告诉小姐,自己比小姐还聪明?这会儿事,回头等小姐反应过来,自己肯定没好果子吃。
所以她还是明哲保身,别多事别多嘴,回去后,要是太太因此怪罪下来,她自认无能蠢笨就是,所以没听懂人家意有所指的话,害小姐丢脸,难道太太和老太太能因为她笨、无能责罚她吗?
吴宝珠身边的丫鬟刚刚出了一次头,却让人用话压住了,现在就算听懂,也不敢再出头。
吴宝珠不笨,她听懂了,但听到对方说没有银霜炭,她就傻住了,没有?如果她这里没有,那她吵翻天也要不到啊!
她倒是没怀疑黎浅浅骗她,因为之前就听她娘和丫鬟们说,这个镇小,怕是没有银霜炭可买。
本来出门时有备着银霜炭的,只是没想到雪下得太大,天又冷,几位主子全都要用,本想着就要回去了,用完就用完了,路上再找地方买就是,谁晓得路上会因大雪延误行程。
但就这样回去?未免丢脸,所以吴宝珠朝丫鬟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开口服软接下来。
丫鬟苦笑只得开口谢过,黎浅浅便命春江领她们去搬柴炭。
暂当库房放柴炭的是东厢的北屋,春江开了门,领她们进去,几个粗使婆子看到东厢被拿来当练功房的东厢堂屋和南屋,个个不由张大嘴,这是什么地方啊?怎么连张桌椅都没有?还有个奇形怪状的木头桩子。
咦?“你们看那桩子,跟咱们家老爷和少爷们练功的木桩怎么一样啊?”
“是啊!”婆子们交头接耳议论著,一个婆子大着胆子,指着那木桩问春江,“姑娘,姑娘,请问一下,您这屋里摆的这是啥?”
“那是我们练功用的木桩,婆婆们家的老爷不是武将吗?家里也有这东西?”
“有,有,有。”婆子们异口同声回道,开口问的婆子又道,“姑娘说,这是你们练功用的木桩?难道你们都会武功?”
“是啊!”春江笑嘻嘻的点头,指着那木桩道,“我们家老爷也是武将,我家小姐自小就练武。”
我们家老爷也是武将?!这话像是一道闷雷,打在了婆子头上,客栈掌柜不是说她们是商户人家?
怎么会是武将的家眷?
婆子们浑浑噩噩的把装柴炭的箩筐搬走了,吴宝珠也在丫鬟的扶持下走了,黎浅浅打发走她们,就回房洗漱去了。
吴家住的客院里,老太太身边的嬷嬷板着张脸,很是不悦的指着一众丫鬟们们开骂,老太太身子娇贵,用了几天柴炭,实在是受不住病倒了,她们侍候的人为此可是吃足了苦头。
明知银霜炭的量不多,大太太和二太太却故意闹着要用,三位小姐也跟着闹腾,短短几天就把一大箩筐银霜炭用完了,看得嬷嬷心疼得要死,就怕没得用,老太太要受罪,果然,就受累了吧?
“吴嬷嬷,吴嬷嬷,宝珠小姐回来了。”
“回来了?可带了银霜炭回来?”吴嬷嬷很兴奋的奔上前,发现婆子们提的箩筐里装的就跟他们这两天买的柴炭没两样嘛!
“这是怎么回事?”
婆子们如同找到了渲泻的管道,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适才在黎浅浅客院里的遭遇。
吴嬷嬷听完之后,惊疑不定,“那丫鬟说她家老爷也是武将?”
“是。”
“那可问了是那一位武将?”
“这,咱们没来得及问。”不止没想到同时也是忙着搬东西回来之故。
“赶紧去问问。”
可别遇上什么京里出来的贵人才好。
吴嬷嬷跟在老太太身边,见多识广,自家老爷这参将之衔,有什么玄机,她大概是老太太之外最清楚的了。
当年水澜郡王因与自家老爷交好,一继承爵位后,就想拉小伙伴一把,可是那会儿朝廷虽正乱着,可皇帝也没因此点头,让郡王有自行任命官员的权利,因此老爷这参将衔,没有朝廷认可,只能算是郡王私人任命,没有什么实权不说,老太太她们也无诰命,就更别说品级了。
不过这些年,老爷谨言慎行,老太太等家眷等闲不出远门,倒也没什么事,没想到,竟然在这么一个小地方,遇上货真价实的武将家眷。
让吴嬷嬷伤脑筋的是,她们之前误认人家不过是商户人家,吴管事还跑事挑衅人家,还有宝珠小姐……
这位主子最是刁蛮任性,要是把人惹恼了,一状告到老爷那里去,可要怎么收场啊?
“你们这些柴炭是打那儿来的?”
婆子们忙把事情说仔细,吴嬷嬷想了下,觉得对方应该是没生气吧?可要没生气,说的话又怎么这般过份?
她一时拿不定主意,只得悄悄去找大太太,大太太得知女儿竟然跑去找之前买炭的人家麻烦,正不知该拿女儿如何是好,就听丫鬟来报,说是婆婆身边的吴嬷嬷来了,她忙让人进来,听嬷嬷那么一说,再看向女儿时,忍不住气道。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啊!你以为城里那些姑娘让着你,是因为你厉害才让着你吗?错了!她们让着你,是因为你爹不是因为你,你……”大太太气急败坏,看女儿一副不服的样子,气恼的甩了她一巴掌,“厉害的是你爹,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