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八十二章 有主见的小孩
知道黎漱要去赵国,黎经时连忙带着儿子们过府,才下马就刚好看到黎浅浅扶着凤公子的手下车。
他站在原地,等小两口上前见礼,然后就跟女儿抱怨开来。“你表舅怎么说风就是雨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要去赵国?”
他边说边走,脚步越来越快,丝毫没顾及女儿可能会跟不上。
黎浅浅是习武之人,自然是跟得上父亲的,事实上,若不是刚好与父亲他们在门前遇上,她大概进府,就直接施展轻功去黎漱的院子了。
黎韶熙和黎茗熙就在他们父女身后,黎韶熙看妹妹脚步轻盈,没有半分勉强,便没开口说什么,黎令熙拉着凤公子在问话,内容自也同前头那对父女一样,只不过黎经时是自个儿说的欢,并未留给黎浅浅回话的空档。
而黎令熙却很仔细的听凤公子回答。
凤公子还能说什么?只能把夫妻两的猜测给招了。
“为了齐氏家主那老女人?”黎令熙冷哼,“齐氏的产业已经都亏空了,她手里没多少东西了。”
“表舅应该是对她意图干涉自己婚事的事恼了。”所以就算齐氏的产业没了,影响力大不如前,他也要把她踩下去,让她永不能翻身。
之前之所以不出手,是因为黎浅浅的婚礼在即,他要好好把徒弟嫁出去,然后再来好好收拾齐氏家主吧?
黎令熙笑,“表舅没要带你们一起去?”
“没。”凤公子摇头,“倒是我家大伯父被他说动了,要跟他一起去。”
“凤老庄主?”黎令熙略诧异的问。
凤公子点头,给他肯定的答复。“没错。”
“你们兄弟放心?”就他们两位长辈出行,没人陪着,能放心?
“放不放心,他们都已经决定了,我们做小辈的,也只能尽力把其他的事情安排好。”
凤家庄和瑞瑶教目前在赵国有不少据点,赵国京城还有他们的人担任官员,所以,不愁。
黎漱看到黎浅浅他们来了,只笑着请他们坐,这是师父是表舅是亦师亦父的人,他要独自出行,黎浅浅颇为不舍,难免又想到幼时那次,黎漱没带她,却差点出事,想把人留下,又怕惹人不高兴,只得咬着嘴唇,睁着大眼睛看着他。
黎漱笑着敲敲她的脑袋,“你真当你表舅这么没用啊?我们是去赵国京城,能有什么事?”
“可是……”
“齐氏如今已如风中残烛,我去,就是为了亲眼捏熄她,用不着担心。”
是吗?
黎浅浅从来没有这么多愁善感过,这让黎漱觉得很奇怪,只得花更多心神安抚她,同时还朝凤公子使眼色,命他过来帮忙。
好不容易把人安抚好,黎漱还许下一堆承诺,黎浅浅才放过他。
黎经时看女儿和黎漱的互动,感觉略心酸,闺女儿是他的,可是女儿和他就从没像她和黎漱这样亲过。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谁让女儿小时遭难的时候,是黎漱救她的呢?说起来,也怨不得人,只能怪命运弄人,要是可以,他也不想替大哥他们去当兵,偏偏嫡母拿孝道压他,又用儿子们的前途来要挟他。
他原以为,只要他们父子乖乖的听嫡母的话,替大哥、二哥和侄子去当兵,她就不会再找他们家的麻烦,万万没想到,嫡母的侄女小蒋氏未婚生女,嫡母和蒋家人竟想出那么荒唐的作为,逼他的妻子长孙氏将正妻之位拱手相让。
害得他们一家落得家破人亡的结局。
虽然三子找回来了,女儿也健康长大且顺利出嫁,可到底缺了两个人,还害得他和闺女儿不亲近。
有嫡母迫害自家的前例在,黎经时支持黎漱去赵国修理齐氏家主,最好把这个意图操控别人婚姻的老女人打趴。
黎茗熙和他爹看法一致,要是可以,他想去帮忙,亲自动手修理那老太婆,把对嫡祖母的气,撒到齐氏家主身上。
黎韶熙只淡淡对黎漱说,“表舅,我三弟日前曾去过赵国,不如让他陪您一道儿去吧!有事弟子服其劳,他手底下的徒子徒孙多着呢!也好叫他们帮着尽尽孝心。”
黎漱没好气瞪他一眼,他怀疑这小子是不是知道他此行的真正目的。
黎韶熙回以无害的笑容,两人对看太久,引来黎浅浅好奇关注,黎漱只得点头应下。
黎令熙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我这就让人回去收拾东西,晚上就住在表舅这儿了。”
黎漱看着他良久,才冷哼一声同意了。
因为黎令熙的加入,出发的时间遂往后推了一天。
等送走黎漱他们,再回到凤家庄时,黎浅浅情绪不免有些低落。
凤公子只得向大哥告假一天,陪着她身边哄她开心。
凤老庄主出门前,给小家伙派了不少功课,黎浅浅他们才走近凤二公子的院子,就听到小家伙哭得好伤心。
“二舅舅,二舅舅,哇………”小家伙站在院子中央放声大哭,坐在廊下的凤二公子十分无奈。
见黎浅浅他们来了,苦笑道,“来了。”
“这是怎么了?”黎浅浅她们在廊下坐下,看着院子中的小家伙,忍不住要问。
凤二公子苦笑揉着额角,“还能为什么,还不是功课太多,没时间玩了呗!”
凤公子伸手把大伯父派给小家伙的功课拿过来瞧,没一会儿功夫就点头,“确实太多了,他才丁点大,就派这么多功课给小家伙,是想揠苗助长不成?”
也不怕孩子因此排斥学习,真是……
黎浅浅走过去把小朋友抱起来,“哭什么啊!你有时间哭,还不如想想,要怎么样把你祖父派下来的功课给做好。”
“可是好多!”小家伙严格说起来还不到五岁,可是凤老庄主不知怎么想的,派给他一堆字帖要他临摹,其他倒是还好,练武扎马步,这个有他三个舅舅在,肯定能盯好他,倒是这文化课嘛!
“你们小时候,也是这样子?”黎浅浅抱着小家伙走到廊下坐下,春江递上温热的帕子给他擦脸,黎浅浅却是先把温热帕子捂在他口鼻之间,等他呼吸顺畅了,才换另一条帕子给他擦脸。
“这是……”
“他刚刚嚎了那几嗓子,现在天冷,怕那寒气呛到他口鼻了,所以我先用热帕子给他温热一下,省得大伯父回来,发现他声音都变了。”
呵呵,凤公子兄弟笑,他们小时候才不会这样哭闹呢!有什么事,爹说了,娘不答应,就会护着儿子们,夫妻两因为这事还吵过好多回。
兄弟两不约而同的想起了父母,黎浅浅不知他们所想,见他们在发呆,也不打扰他们,带着小家伙进屋里去了。
黎浅浅的文化课是黎漱教的,她来教小家伙文科,还是绰绰有余的。
就只一样,毛笔字不成,她苦练多年,好不容易把自己的字练好了,嗯,仅仅是练好,叫她教人,还是有点难度。
不过有凤公子兄弟在,倒也不愁,只是年底了,大家都很忙,于是黎浅浅便把小家伙带在身边,查账和看新图样都带着他。
他眼光很好,挑中的几个首饰图样都大卖,倒是让黎浅浅为之侧目。
问他为何挑那几个图样的首饰,他说不出所以然来,只会回她好看。
黎浅浅便不再多问,只继续把新送来的样稿给他看,让他挑。
除此之外,她还带他去福满园试菜,其实福满园每季都会上新菜,只是换的频率不的很高,上新菜时也没大力推广,所以有些新菜其实都已贩卖近半年,可上门的顾客知道的却不多。
开发新菜色,是件耗时、耗力还耗钱的事情,若不是有十足的把握,是不会进行贩卖。
可是福满园的菜色已经推半年,销售还是上不去,掌柜的百思不得其解,他们也派小二在给客人点菜时,大力推广过,成效不彰,黎浅浅接了消息,特来察看。
她坐在马车里,先是看了大堂许久,然后上到二楼,小二来给她们点菜,小家伙很聪明,从头到尾都很乖巧的任人摆布,叫他坐,他就坐,让他吃就吃,绝对不嗦。
等吃好回去后,黎浅浅让奶娘带他去午睡,他却拉着她的手,要待在她屋里睡。
黎浅浅只得让春江带他去窗前的大炕睡。
等春江把小家伙哄睡出来,就看到黎浅浅坐在窗前,看着院子里的菊花发呆。
“教主?”
“睡着了?”黎浅浅回头问。
“是。”春江看了屋里一眼,怒道,“春寿死哪儿去了,怎么没在边上侍候?”
黎浅浅穿着一袭玫块洒金小袄,头也没抬的道,“我让她去给我沏茶了。”说着抬头朝她招手,“你来,瞧,怎么样?”
“您这是……”春江看着纸上的内容,好半晌才道,“试吃?这能行?”
“能行!能行的。”黎浅浅指着纸上的菜名道,“这几道菜都是重口味的,又香又辣,我们试吃的碟不用大,小小的就行,里头装的菜不用多,就是让大家试吃个味道。”
福满园新推出的几道菜,都是重口味的,可菜名上完全看不出来,跑堂的小二自个儿根本没吃过,叫他们无中生有的推销这几道菜,着实有些强人所难,莫怪这都推出几个月了,销售却一直上不去。
春江想了下问,“您是想让店里的伙计们先试吃过,然后再让他们去推广?”
“嗯,还有,每一桌点满十两银子的,就送一小碟请客人试吃。”
十两银子才送一小碟?
黎浅浅看春江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这几道菜价格都不便宜,像这香酥鸡丝柳,就要一两银子了。”
“这么贵啊!”
“是啊!这么贵,客人没试吃过,哪晓得这道菜好不好吃,万一点了吃不合味,这么贵呢!岂不浪费了!”
春江点头,又问,“那试吃的碟子多大啊?总不会里头装的份量只够客人一人一口吧?”
“所以试吃菜碟要特制的,嗯,我来画样稿,回头你帮我找人赶紧做出来。”
“是。”
春江帮铺纸研墨,黎浅浅画样稿,春寿沏好茶过来时,就见到桌上摆了几张图稿。
她把茶放到墙边的高几上,然后帮着整理画稿,等小家伙爬起来喊人时,她已经画了十几张稿子了。
“这些都好漂亮啊!”
“每一种新菜色,搭不同花色的碟子。”
春江点头,“是直接做好就送去福满园,还是要送过来您看过再用?”
“让他们烧好就送过去,并且通知我一声,我去店里看就是,省得送过来送过去的浪费时间。”
“是。”
春江拿出去之后,自然是交给刘二,刘二笑嘻嘻的接下,亲自找人烧制去了。
这几天凤公子兄弟三个忙得脚不沾地,就是蓝棠也一样忙碌,要不是天太冷,她大概就把儿子送到黎浅浅那儿去了。
不过黎浅浅倒是会带着小家伙去陪小石头玩,小石头现在在练站和走,不过就是不肯叫人,只在凤老庄主出门前,喊过一声爷,可也不知道,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喊的什么,是巧合呢?还是……
反正这是个很有主见的孩子,蓝棠时常跟黎浅浅抱怨,儿子小小年纪竟然就会挑衣服了,不好看的衣服,他是绝对不肯上身的。
可问题是,他一个不到一岁的小娃娃,知道什么是好看,什么是不好看吗?蓝棠觉得很怀疑,可是人家就是有所坚持啊!
搞得她每次要给儿子穿衣服,都得询问再三确定他的意思,要不然这大冷天的,在穿衣服上瞎折腾,很容易就着凉的。
黎浅浅观察了几回发现,小石头认为好看的衣服,清一色都是大红大紫,纯色,色彩明亮彩度饱满,不要绣一堆有的没的,他表哥小家伙喜欢的动物图样,他少爷统统看不上,他就只要纯色的衣服。
搞得蓝棠生他之前做的那些小衣服,有一半以上都被他打回票,简直要把他娘逼得崩溃嘛!
黎浅浅看明白了,便让针线房的人给他赶制新衣服,免得他因衣服不符他的审美而把自己给冻死。
待凤庄主看到儿子身上的衣服时,他总有种被亮瞎眼的感觉,无他,全单一纯色,有的时候也是很刺眼的。
幸好他少爷没有非白色不穿,否则他爹肯定要把他抓起来狠揍一顿。
“幸好他还听你的。”蓝棠轻摇着儿子的摇篮道。
黎浅浅笑着摇头,“他其实也没全听我的,他很有主见的,只不过我只拿两件让他挑,他毕竟还小,就只会在我拿的两件衣服里挑。”
不过这招,再大一点就不管用了!
“你说,怎么掺点颜色就不行呢?”掺点别的颜色不行,所以他穿的衣服上有绣花样就不成。
实在是个麻烦的小朋友啊!
第一千八十三章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风雪呼啸而过,黎漱一行人往北走,自是免不了迎向北风。
因为突如其来的一场暴风雪,一行人被困在通往赵国隘口附近的一座小城池,这座城池名为丽水城,取其左侧丽水河为名,黎浅浅他们上次从北晋回来时,并未经过此地。
当初他们回南楚走的那条路,因不久前的山崩被封闭了,因此他们只得绕远路,从丽水城过。
只是原订停留一个晚上的行程,没想到会因为突然降临的大雪延长。
“看这个样子,大概得在此地多待个几天吧?”凤老庄主捧着茶盏道。
黎漱点头,正要开口说什么时,谨一从外头进来,“大教主,客院已经续订了。”
“嗯,问问看,有没有估衣铺子,把铺子里厚实的衣服全买下来。”黎漱交代着,凤老庄主看他一眼,问,“怎么,衣服带得不够?”
“够,我是怕那几个车夫没带够。”
他们本来是不打算带马车的,不过黎浅浅强烈要求,他们一定要带马车,而且还要多带几辆,无它,万一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遇上大风雪时,所有人都能在马车里暂避一阵。
因为如此,他们也多添了好几个车夫,凤家庄和黎漱带出来的人,都是习惯风雪的,又是武功防身,厚衣服自是够用,可这些车夫就未必了,他们又是赶车的,遇上风雪弄湿衣服很正常,自然是要帮他们多备几套衣服御寒。
不然他们要是染风寒病了,也是麻烦。
“也是。”虽说出门前,蓝海父女两塞了一堆药给他们,可是能不生病更好,预防胜于治疗嘛!
不过由于以前每次出门,都有叶妈妈的药膳帮大家强身防寒,这回她虽没跟来,但黎浅浅还是拨了两个会熬药膳的鸽卫跟来。
所以一休息,他们两就开始熬御寒的姜汤,瑞瑶教的人都习惯了,凤老庄主带来的人还在适应中,车夫们就受宠若惊了!
他们是从凤家庄分舵,及瑞瑶教京城分舵指派来的,以前跟着主子出门办事,除了吃住不愁,其他的杂事,都得自个儿想办法解决,本以为这趟差事是趟苦差事,毕竟是大冷天出门嘛!又是往北去赵国,驾车时肯定是又寒又冻,到了宿头,还得自个掏钱请人熬姜汤喝好去寒。
没想到主子们竟都想到他们前头去了,不止派人给他们备了厚重的冬衣,到了宿头还有热姜汤喝,他们还不知,接下来会被补得头好壮壮。
黎令熙拍拍身上黑貂披风上的残雪,走进客院的堂屋,他们住的这间客栈,是丽水城里第二大的客栈。
为什么不住第一大的客栈呢?原因很简单,因为客满了!
下雪天出远门,本就是件折腾人的事情,得在这个时候出门,定是有不得不出门的理由,那些旅人们荷包里有钱的,自是不愿委屈自己,第一大的客钱就客满了。
至于为生活奔波的客商们,带着货的,要的是安全,有相熟的客栈,他们就不会多花钱,贩夫走卒们,他们一个钱要掰成好几个来花,有的住,暖和,就行,于是第三大以下的客栈也都客满了。
结果号称第二大的客栈,便成了丽水城中,目前唯一尚未客满的客栈。
没有住满,也是有好处的,因为那队出众的客人要多订几日,他们就可以大胆应下,不用担心和别的客人撞期了。
这队客人出手大方不说,还个个有礼,让忙着应付那些恶客的伙计们心情都变好了。
开门做生意,难免会遇上恶客,今次大雪,倒是让他们大开眼界,见识到了!
因突如其来的大雪,不止黎漱他们延误行程,第一大的客栈名叫福来客栈,因瑞瑶教的客栈开创了预订客房的先河,福来客栈自然也学上了。
其实不止福来客栈如此,很多客栈都这么做。
这也是黎漱他们去续订客房时,他们住的这间客栈的掌柜,会这么庆幸他们客栈还没客满。
因为没有人预订,客房多的是,黎漱他们要续订,客栈房面自然是很乐意。
福来客栈这头就惨了!因为客满,所以续订的客人就要面临一个难题,要搬到等级较差的客房,或加钱升到等级较高的客房去住。
这都还好,像姓薛的这家客人运气较差,他们去续订的时候,是一间客房都没有了,不管是等级较差的,或等级较高的客房,统统都没有了。
薛志颐是赵国的威远侯,年中时岳父过世,他带着妻小前来吊唁,后来因为刚丧偶的岳母舍不得女儿,所以才让妻子在娘家住着,他自己先行返家。
现在他是来接妻小回家过年的,岳母却带着一家老小要跟女儿去赵国。
如此一来,他们原本订的客院就不够用了,偏巧又遇上大雪,想去续订都没空房可订了,就连他们原先住的这两间客院,都因原本预订的客人来了,他们得让出来。
客栈方面自然是不能赶客人,可是薛志颐又怎看不出来人家为难之处,于是他们便让客栈掌柜帮他们在别的客栈另订客房。
他不在乎要花多少钱,只求有处安稳地可休息。
于是他们就从福来客栈,搬到平安客栈来,也就是黎漱他们住的客栈。
还没进客栈,就开始闹了。
薛志颐的妻子姓张,她爹曾是南楚的高官,年轻时曾派驻赵国,与老威远侯是至交,两老头都喜欢喝酒下棋,可都是臭棋篓子,别人不理解他们,他们两却自个玩得很开心。
也就因此订下了儿女婚约,薛志颐对这个妻子没有喜欢,也没有厌恶,就是很平淡的夫妻。
张家的老家在丽水城附近的堑城,原本张家在当地的地位很高,但张老太爷过世后,张家兄弟因要守孝回老家丁忧,这时就看出一个家族后继无人的悲哀了。
张老太爷的儿孙们就没有一个出挑的,张家兄弟虽善钻营,却没本事,他们两常年在任上,孩子都是交由祖父母和母亲来带。
张老太爷虽有才,可他不会教,孙子们若有犯错,他要收拾人,老妻就出来护着,让他备感厌烦,久而久之就懒得管了。
张家的孙辈,不论男女,都是被家里长辈们宠坏的熊孩子。
要是可以,薛志颐肯定是不想带着岳母和舅兄们一同回赵国,可是张家人先斩后奏,跟都跟上来了,他能怎么办?只能认了。
当他们跟着伙计往客栈里走时,途经黎漱他们住的客院,这是东院天字一号房,天字二号房住的是南楚的一位伯爷,天字三号房住的是北晋的一位侯爵。
按说黎漱他们应是入住五号房才对,不过也不知是怎回事,竟然把他们安排到天字一号房。
本来这也没什么,不过薛志颐一行人经过时,张家人在车里实在待不住了,就叫人把车停下,然后一群人就下车来了。
伙计看着脸都黑了,要知道天上还落着雪,新来这些客人不赶紧安置,晚一点要是雪变大,就不好了。
可是这些下车的少年少女们,个个穿金戴银,看身份应该是这家里的少爷姑娘们,再看他们也没跟长辈打声招呼,就恣意下车玩闹,在家肯定都是得宠的,伙计们的脸更黑了。
他们不敢开口相劝,只能尽快领人去他们订的地字一号房和二号房。
张家的护卫和家丁看自家少爷和姑娘不肯走,只得停在夹道里护着他们,威远侯的人才不管他们死活,他们可是听说了,这天字二号房和三号房的住客,都是大有来头的,就不知天字一号房的住客是何神圣。
不过听伙计们说,这天字一号房的护卫,看起来要比那两位爵爷的护卫还强悍许多。
威远侯是赵国开国元勋之一,和颢王祖上是同等级的,不过人颢王先祖的子孙争气,从一开始的爵位爬到了异姓王的位置,而威远侯却是不好不坏,仅仅持平,保留了先祖留下的爵位,却也没往上升。
更别说军中的位置了!人走茶凉,薛家后辈如今在军中是一点地位都没有了。
尤其现任威远侯还娶了个南楚高官的女儿为妻,这让赵国皇帝很难对他有所信任和重用,纵使他和赵国皇帝是发小来着,可是自他成亲之后,就几乎不曾进宫过。
对威远侯的这些家将们来说,威远侯夫人一家都是拖累他家侯爷的人累赘,要是有机会,能尽早甩开就甩开吧!别留恋了。
故,张家这些少爷、姑娘们赖在夹道玩耍的行为,真是叫威远侯的人百思不得其解,你说这都已经到客栈里头了,赶紧把箱笼安置好,想玩再出来玩不行吗?偏要在这里增加大家的工作量,有必要吗?
不过不管他们怎么想,这些是侯夫人娘家人,他们实不好置喙,便选择眼不见为净的溜了。
要不是得留下来保护这些熊孩子们,张家护卫也很想溜,但职责所在,还是守着呗!
最早下车的是张二老爷的嫡幼子,年七岁,他是被他哥哥们怂恿的,若他哥哥们带头,回去肯定要重重挨罚,可他年纪小,大家宠着呢!就是犯错挨罚也不会太重。
天字一号房里头,黎漱和凤老庄主正在喝茶,院子里正在扎马步练基本功的是黎令熙。
黎漱和凤老庄主武艺过人,谨一和凤老庄主的侍从也都武功不俗,黎令熙的武艺虽高,却不似他们那样扎实,他走的是偏门,因清平门的业务需要,轻功和点穴等功夫要求较高,老门主看重他,可他自己本身的武功就是野路子,因此在门下之人自然不可能像名门正道对小辈们要求那般严谨。
清平门更多讲究的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路子。
因此这一路,黎令熙就被这两座大山严格要求基本功,亏得他自小就韧性十足,才扛得住他们的严格要求。
忽地外头一阵喧哗,凤老庄主皱了眉,还没开口,谨一已经飞身上树,居高临下的往外头瞧。
原来是张家的几个熊孩子吵起来了,熊孩子嘛!想到要坐车就觉得闷,从堑城到丽水城,他们已经在车里闷了好些天,好不容易在客栈住下了,没想到才住一晚,竟然要换客栈。
大人们可以理解为何要换客栈,但熊孩子要是能体谅别人,也不会被人称做熊孩子了!
来到新客栈,以为以自家姑父的身份,他们可以入住天字一号房,伙计不是说了,天字一号房是他们客栈最好的房间吗?他们姑父可是侯爷呢!这天字一号房当然是要给他们姑父住嘛!
谁知竟然不是,熊孩子们就不干了!
怂恿着小弟下车闹腾,他们几个大的假借要哄幼弟上车而下车来。
只不过一下车,他们就被护卫和家丁给包围了,根本没法靠近天字一号房,更别说上门赶人,好把天字一号房让出来给他们姑父了。
张家的护卫和家丁要是知道他们在打什么主意,肯定要把他们守得更周全了。
不过熊孩子到底是熊孩子,有的办法脱困,先是两个男孩吵起来,也不知他们在吵什么,护卫们不当回事,家丁们看着,就怕他们两动手,谁知怕什么来什么,两个半大不小的孩子推搡起来,连女孩们也被波及。
护卫们见状不能再不管不问了,只得上前拦着,幸而这两位少爷平日里养尊处优,就算打架也后继无力,根本不用担心。
只是他们没想到的是,几个排在中间的少爷,竟然趁他们在忙的时候,偷偷溜到天字一号房的门口去了。
这还得了,护卫们赶紧上前相拦,可是熊孩子之所以叫熊孩子是有原因的,张家这几个熊孩子看护卫们过去拦人了,就从后头用弹弓去打护卫们,护卫们腹背受敌苦不堪言。
谨一在上头冷眼瞧着,以传音入密的方式,对底下看门的老苍头交代了几句,老苍头应了,招来客栈的看门人,掏了把碎银,让他出去打听消息。
老苍头是黎漱他们带来的,出门在外看门的人还是用自己人比较放心。
张家的护卫武力值虽不高,但对付主家几个熊孩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没多久就把人全都拎回去了。
张老夫人被几个小辈气得半死,只能请客栈的伙计代为向天字一号房的客人赔不是。
她把儿子、儿媳全都召来,儿孙们站满堂,好好的训斥了一番。
这厢的动静,自瞒不过薛志颐夫妻,威远侯对妻子道,“若你娘这劲头能持之以恒,兴许张家还能再有几个有出息的小辈。”
第一千八十四章 旧友
威远侯夫人哪听不出来,丈夫这话的讽刺意味浓厚,可她能如何?娘家人不争气,不是她所愿,她一个外嫁女不好插手娘家事。
令她觉得讽刺的是,娘家的兄嫂弟媳们不愿她插手娘家事,可是一旦张家有点什么事,他们就找上门来,要她帮着出头了。
之前父亲还在,她又远嫁赵国离得远,他们要找她,走一趟就得花个把月的时间,等找到人,再把事跟她一说,等她这边派人过来,事情多半已经解决了,所以他们会找她,大概多是要她出钱的事。
不爱她插手娘家事,嫂子和弟媳妇倒是很爱插手管她家儿女的婚事,按她们的意思,最好就是让她的儿子娶了侄女们,女儿呢则嫁给侄儿。
可她们也不想想,她的儿女是侯府公子和千金,侄儿们最出息的,也不过是童生,至于侄女们就更别提了,德言容功没有一样行的。
与她年少时所学实在相差太多,老实说,她的侄女们连她当年的一半都不到,真要嫁进门,怕是会被那些贵妇们刁难到哭死吧?
当年她足足花了半年时间才完成的百寿刺绣图,当真是苦不堪言啊!不过也因为这幅百寿图,让她成功被上层社交圈的贵妇们接纳,之后与人往来时,因为毫无防备,被人陷害,好不容易才翻盘。
她那几个侄女儿们,被嫂子和弟媳妇们宠得眼高于顶不说,还一个个刁蛮任性得不得了,对,还爱慕虚荣得很,想想,威远侯夫人就觉得心烦。
威远侯说完之后拂袖而去,威远侯夫人长叹一声,有娘家人不断的扯自己后腿,她想要夫妻和睦一家和乐,似乎很难啊!
正要问侯爷去哪儿了,就看到张老夫人的心腹嬷嬷来了。
“给姑太太请安。”
“有什么话就直说,别跟我东拉西扯的浪费时间。”威远侯夫人没好气的道。
心腹嬷嬷撇下嘴角,心道,这姑太太真是没半点贵夫人的架子,莫怪府里的太太们都没把她放在眼里,都觉得姑太太就是由着她们揉搓拿捏的主儿。
“老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你老实跟我说,是不是要去跟人家赔罪,想从我这儿拿东西去当赔罪的礼?”
心腹嬷嬷暗翻白眼,您这都晓得了,还问干么呢?
“我问你话呢!”威远侯夫人拍桌质问道。
心腹嬷嬷不傻,知道得罪谁都不能得罪这位,见她动气,猜是之前少爷小姐们惹事传到姑太太这里,侯爷知道后,冲姑太太撒气了吧?
“大太太说,她们小门小户出身的,没见过世面,还请姑太太过去帮搭把手,给出些意见,看看要怎么跟人赔不是。”
说穿了,就是大太太虽知自家孩子惹事了,可是不想自家出血,想姑太太手里宽裕,让她给出赔礼。
心腹嬷嬷的话才说完,威远侯夫人气得眼前一阵发黑,行啊!她家的孩子惹事,凭什么要她去出主意?出什么主意啊!不就是要她出钱出力贡献赔礼吗?
不是她小气,而是同样的事情实在发生过太多回了了,多得让人数不清。
“夫人?!”侍候的丫鬟们连忙扶住昏倒的侯夫人,心腹嬷嬷心道,真看不出来,这姑太太还真能装,装病装得这么像,都快跟府里的太太、奶奶、小姐们一样了!
“快,快派人去请大夫。”丫鬟们气急败坏,心腹嬷嬷还一脸我看你装到什么时候的样子站在一旁。
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无意中瞧见了,气得指着她道,“来人哪!把她抓起来,就是她把夫人给气昏倒的。”
心腹嬷嬷一惊,连忙挣扎喊着,“我是老夫人的人,我看谁敢动我!”
就这样鸡飞狗跳乱成一团,有机灵的连忙去请威远侯来,威远侯过来时,心腹嬷嬷还在嚷嚷。
“你们就这样看着她乱嚷嚷?还不把她的嘴给我堵上。”威远侯斥道,手一挥,身边的侍从立刻上前把心腹嬷嬷拿下。
“吵什么,夫人如何了?”
“已经去请大夫了,侯爷,您可要为夫人做主啊!”
大丫鬟三言两语把张家如何欺负人的事全说了,心腹嬷嬷一听急得不行,想要挣脱可谈何容易,现在押住她的,可不是从张家陪嫁去薛府的婆子嬷嬷,而是威远侯的人。
想为老夫人她们辩解,可惜她嘴里塞了麻核,整张脸已经半麻,说不出话来了。
等到大夫被请过来,给威远侯夫人把了脉,大夫说了一大堆云里雾里的话,威远侯一火大,抽出腰间佩剑抵在大夫喉间,“说些老子听得懂的,你要再废话,老子杀了你。”
大夫吓坏了,跪下颤抖着嗓音道,“夫人忧思过重,又睡不好,吃也吃不好,所以身体有些虚。”
“不是被气昏的?”
“一半一半!情绪起伏过大,加上夫人原就身体虚弱,所以……”威远侯点点头,叫他开药,然后送他出去。
只是命人拿药方去抓药,丫鬟却面有难色,“怎么?有问题?”
“是,夫人从府里带出来的药,已经都用完了。”
用完了?怎么可能?因为妻子、女儿每日都要吃燕窝,所以两个月前,给岳家送东西时,他还特别命人送了药材过来,怎么可能都用完了。
“侯爷您不晓得,每次府里送东西到张家,根本就没到夫人手上,东西就已经被瓜分一空,小姐和夫人已经有几个月没吃燕窝了,补汤也早就停了。”
威远侯夫人生小女儿时难产,大夫交代要好生调养,所以每日吃补品,还是按大夫的方子做的,药材也很挑,他特意拨了个管事,专门采买补品用的药材。
“不是都有给张府送东西了吗?”怎么连他给妻儿的药材也抢?
等等,“府里送来给夫人和少爷、小姐们的东西……,难道也都……”
“是,都是一送到张家,立刻就被府里的太太、奶奶们一抢而空。”
“老夫人呢?就看着她们抢?”
“老夫人一开始很生气,也骂过,可是大太太说了,夫人、少爷和小姐们住在张家,府里送来的东西,自然就该分给大家一起用。”
“二太太说,夫人出嫁这么多年,也只每年三节才送些节礼,实在是小气,拿他们一些东西,就算是补偿这些年的份吧!”
威远侯冷笑,“你们就看着他们欺负夫人?”
“侯爷,不是奴婢们不护着夫人他们,而是奴婢们还没表示什么,就先被张府的人责骂,说我们夫人御下不严,才会纵得奴婢们不知敬重夫人的娘家人。”
“是啊!侯爷,真不是奴婢们不护着夫人,实在是张家人开口闭口一个孝字,奴婢们怕连累夫人,所以……”
因是在自己娘家,威远侯夫人也拘着自己的人,不能对娘家人不敬,所以才让这些人短短数月就失了原有的傲性,变得连被人抢了府里送来给夫人、少爷及小姐的东西,也都不敢据理力争了。
威远侯气得半死,指着她们的鼻子骂了好一会儿,这才让人赶紧出去采买药材。
黎漱这厢对外头的闲事半点兴趣也没,和凤老庄主指点完黎令熙后,就进屋下棋去了。
谨一倒是对这些人有着高度的兴趣,无它,因他在这些人同行的另一队护卫身上,发现了些有趣的事情。
他向黎漱告了假,便领着几个鸽卫去打探消息了。
跟着出门的鹰卫和鹤卫得知后,便打定主意,等谨一回来,跟他商量下,下回有什么事,换带他们出去吧!
一夜无话。
隔天一早,谨一向黎漱禀报,昨儿自己发现的事情。
“你是说,那些护卫练的招式有些眼熟?”
“是,很像多年前,大教主您让我教给人的招式。”
黎漱愣了下,问,“我让你教过不少人吧?”
“是,可是身份特殊的,也就那么一个而已。”
身份特殊的?黎漱想了老半天,还是想不起来,“你说的究竟是谁?”还没收黎浅浅为徒之前,他们主仆二人行走过整个中州大陆,遇上过不少人,让谨一教人武艺招式,大部份是市井小民,教给他们的不过是防身用的招式。
真正教了一整套招式的,也就那么一个。
“就是赵国的威远侯世子,您还记得不?”
威远侯世子?想起来了!怪不得谨一要说人身份特殊,能不特殊吗?就这么一个有爵位的侯爷世子!当初教他府里护卫招式,实是看不下去了!
堂堂一个侯爷世子,身边带的侍卫武功不入流也就算了,连市井小混混都打不过,那就实在说不过去了吧?
因和威远侯世子谈得来,黎漱和他谈诗论文的时候,便让谨一去点拨世子的侍卫们,那个威远侯世子也是个聪明人,硬是从谨一那儿磨走了一套完整的招式。
“他把你教的那套招式传出去了?”
“不是,那位世子如今已是威远侯了,他们就在这个客栈里。”
这么巧?黎漱扬眉等着谨一的下文。
“威远侯的岳父过世,他们奔丧后,侯夫人带着孩子在娘家住下,威远侯不好离京太久,如今临近过年,他才又来接老婆孩子回家。”
黎漱皱着眉头,问,“在咱们客院外头闹腾的……”
“是他大舅子们的孩子,听说可皮了,威远侯的侍卫不帮衬着,怕是现在还因为这几个小破孩,还在路上耗着呢!”
“你小心点,别被他们的人逮着了。”
他可不想被威远侯再磨一套功夫走。
谨一笑着应下。
心说,咱们都待在客院里头,威远侯也发现不了咱们。
结果当天下午就被打脸。
黎漱他们不出门没错,可是张家人会上门来啊!
威远侯夫人昏倒,威远侯因此动怒,张老夫人有些悚这个女婿,所以拉着儿媳们不撒手,儿媳们就拉着媳妇们也不松手。
张家人打听到,这天字一号房里住着的,竟然是瑞瑶教的大教主黎漱,以及凤家庄的凤老庄主,腿都给吓软了。
在打听到完整消息前,不敢擅自妄动的张大老爷,却没想到自家亲弟弟早早就把拜帖送过去了。
现在得知,被他们家儿子闹腾的是这两位江湖大佬时,腿吓软了外,张二老爷还拍着胸脯道,“幸好,我送去的拜帖是姐夫的。”
姐夫的?姐夫是谁?赵国威远侯,应该是能让对方高看一眼,但,是,他们都没跟妹婿打声招呼,就把他的帖子给送过去?想到这儿,张大老爷腿直接就软得跟锅里煮熟的面条一软烂。
娘喂!您老人家为何生我弟的时候,就没多给他点脑子哟!
殊不知,他弟也在心里腹诽着,娘哟!您老人家生我哥的时候,怎么就少给了他胆子啊!
他们是要去给人赔不是的,总不能帖子送过去之后,却食言没出现吧?那不是把仇给结得越发深了吗?
于是兄弟两只得硬着头皮去见威远侯,威远侯得知,这两兄弟竟然是拿自己的拜帖,上门要去赔不是的,忍不住嗤笑了一声,可到底还是给了两位舅兄面子,陪着他们上门送礼赔不是。
这次张家可算大出血,因为面对的是威远侯本人,不是他们那好拿捏的妹妹,所以张家的太太、奶奶们翻箱倒柜,凑出了还能见人的礼。
只是把人送出门之后,张家这几位到底是不忍自己有所损失,齐齐往张老夫人那里诉苦去了。
老夫人还不知道,自己的心腹嬷嬷把自己女儿给气昏了过去,心腹嬷嬷根本不敢跟老夫人说。
见到儿媳和孙媳们一起过来,人家是未语先笑,她们倒好,还没进门就哭上了,真是触楣头啊!
张老夫人受不得气,谁让她不高兴,她就让对方更不高兴,儿媳妇和孙媳们让她不好过,她自然也让她们不好过,所以,当张大太太妯娌两带着她们的儿媳们,才踏进老夫人屋里时,就被迎面砸过来的杯子给吓了一大跳。
“这,这是怎么了?”
“谁惹祖母生气了啊?”
“祖母您这是咋了?”
张大太太等人本来还边哭边骂上了,结果被这么一吓,全都噎回去了,还得好好安抚老太太的情绪。
老夫人冷哼一声,指着她们鼻子就开骂了,老夫人这些日子以来,从女儿那里搜刮来的药材,把她补得是油光水滑的,身体倍儿棒,因此她一开骂就是大半个时辰,而且还不带重样儿的。
她痛快了,张大太太她们全都蔫了!这死老太婆精神这么好,她们几时才能媳妇熬成婆啊?
黎漱这头得知威远侯领着大小舅子们,和侄子们登门拜访,不禁转头看谨一,谨一心里直骂娘,他们都不出去了,没想到威远侯他们却上门了。
第一千八十五章 门路
威远侯一看到黎漱时,就觉对方很眼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在那见过。
因此张大老爷兄弟在向黎漱他们道歉时,他就站在一旁不发一语。
张二老爷边帮着哥哥说话,边不满的斜睨着姐夫,他爹娘总说,这女婿如何如何好,叫他们兄弟要好好捧着。
结果临到事了,对方却只会干看着,连句好听话都不会说,叫他来干么呢?
张大老爷倒不以为意,要知道这妹夫身份高,要他陪着来跟人赔不是,本就有些过了,犯错的又不是人家的孩子,人家肯陪着来,已是看在亲戚情份上了,难道还要人向对方低声下气不成?
黎漱端着茶,慢条斯理的看着张家兄弟,从一开始的小心翼翼,到侃侃而谈,再到没底气的讪笑。
“张大老爷太客气了,都是出门在外的出外人,大家互相体谅些也就是了,孩子嘛!皮实一点的好,难不成要叫他们成天病蔫蔫的才好?孩子活泼健康才有精力折腾,只要有度,心里有个数就行。”
凤老庄主笑容可掬的温和说道,让张大老爷兄弟顿时放下悬着的心。
要是张老太爷还在,他们是不会过来赔不是,而是会让客栈掌柜过来施压,逼他们把客院让出来,说不定,连房钱都叫他们付了。
不过张老太爷过世了,他们还在丁忧呢!总算是学会了低调,不再像父亲还在时那样张狂,毕竟现在他们要再惹事,可没人在上头护着他们了,相反的,他们现在是当家人了,要护着底下的儿孙们,行事再不敢同以前那样高调。
虽然有个身有爵位的妹婿,可是威远侯又不是南楚人,他是赵国人,在南楚的地盘上,拿他来压人?呵呵,还是算了吧!
故张大老爷对威远侯的不作为,并无不满。
见凤老庄主好说话,他心头一松,和对方聊起儿孙事来。
黎漱却是冷眼瞧着不说话,张二老爷几次想跟他搭话,都被冷冷的一眼给冻住,不敢再多话。
好不容易张大老爷总算是起身告辞,凤老庄主端茶送客,张二老爷像是后头有猫撵着的老鼠似的,跑得飞快,威远侯却是欲言又止,走到堂屋门口,又转回头问,“敢问黎老爷,可曾去过赵国?”
“多年前曾经去过,威远侯真是好记性。”黎漱放下茶盏抬头看着威远侯说。
“真的是你?”威远侯喜出望外,“黎老爷可真是数十年不变!”
凤老庄主闻言看黎漱一眼,颇有我咋不知道,你和这人相识的意思。
“那时年轻也没想太多,随手能帮就帮了。”黎漱笑,“我认识他的时候,他还只是世子呢!”
“那个时候,若不是得黎老爷出手相助,只怕我早就不在这世上了。”当年他这个世子之位坐得可胆战心惊,除了家里庶弟们想扯下他,赵国皇帝也想把他家的爵位撸下去。
一旦没有嫡子继承,爵位很有可能就此被收回,偏偏他家的庶弟们头脑简单,有心人略撩拨,他们就群起攻击他这个世子。
以为只要他被撤下世子之位,他们就有机会上位,殊不知,庶子想要承爵,得上头的人点头,而这上头的人,就是宫里的九五至尊,他不点头,爵位就将面临收回铁被毁的下场。
其实这些游戏规则,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只是这么多年下来,前头有不少例子,是嫡子夭折,把庶子记在嫡母名下,然后由这记名嫡子承爵。
威远侯的庶弟们以为自家也能比照办理,却忘了很重要的一件事,庶子记在嫡母名下,试问有那个女人会乐见,谋害自己嫡亲儿子的庶子踩着他们母子上位的?
他母亲本就不待见那些庶子,又怎会干看着这些庶子算计她儿子?
她虽是侯夫人,但到底是内宅妇人,外头的事她插不上手,所以他在外头遇险,她也只能干著急。
老威远侯忙着在皇帝跟前刷存在感,无暇分心,或许,他并不怎么在乎,到底谁能继承爵位,毕竟都是他的儿子。
“不过举手之劳罢了!不足挂齿。”说完黎漱便端茶送客。
威远侯点点头,“改日再登门拜访,先告辞了。”
“慢走。”黎漱颌首,把人送走之后,凤老庄主才抓着他追问,黎漱便把他和谨一救下威远侯一事说了。
末了还道,“其实那天虽没照面,不过谨一一眼就瞧出他护卫们使的招数了。”
“怎么?他教的?”
“是啊!老威远侯那脑子也不知道是怎么转的,把顶尖的人手拨给庶子,嫡长子,还是世子呢!可他身边的护卫,身手却远不如庶子的手下。”
对此,凤老庄主只笑道,“会哭的孩子有糖吃,老威远侯未必真的疼庶子胜过嫡长子,只是庶子和小妾会哭,会闹。”
“嫡妻和世子因为从小的教养,不会哭也不会闹,受了伤也只会隐忍,有事自己扛,所以老威远侯把身手好的给庶子时,可能根本不知道,庶子会用这些人去对付嫡长子。”
黎漱有些怀疑的看着他,凤老庄主笑,“回头得好好教教棠姐儿和浅浅两个,她们两个的性子,都有点犟,遇到事,都是自己扛的主儿。”
要是遇上有心人想算计她们的夫婿,男人啊!难保不会因为这样,就轻易被人算计了去,他一点都不想看到儿子和侄子的后院失火,所以得防着点,就得教会这姐儿两,偶尔也要会哭闹撒撒娇才行。
黎漱没说话,不过心里狂风大做,他以为把黎浅浅养大,教她武功,把人嫁出去,就没事了!他就等着抱小徒孙了!谁知道,还得要教那丫头跟丈夫撒娇和服软?还有没有天理啊?
他自己都不懂的事情,叫他怎么教啊?
凤老庄主端茶起来抿了一口,他们一家子也都是要强的,不止他不会,他老婆也不会,更别说女儿凤乐悠了!至于儿子?别开玩笑,那小子打小就没撒娇哭闹过,不过想想当年惨事,也怪不得他从不哭闹。
至于两个侄子,也就凤三小时候还会哭闹,毕竟上头有两个哥哥护着,可是那个倔小子,成长得很快,还不太会走呢,就一幅小大人样,不爱哭闹了。
现在想想,他身边的孩子们,似乎就没有一个会哭会闹的。
当黎漱他们在反省,自己教孩子的方法似乎有误时,张家人已经回到天字六号房,张二老爷直奔老夫人跟前告状去了,可是就算他告状了又如何?难道张老夫人还能骂女婿不帮着自己两儿子?
人家肯跟过去,就已经是给面子了,还想人家低声下气帮自己向对方求情?别闹了!
不过当着儿子的面,老夫人也不想让儿子看出,自己在女婿面前其实没啥影响力,所以略安抚几句,就把儿子打发走了。
正想派人去把女儿叫过来,然后就想起来,女儿被自己的人气着了昏倒,自己到现在都还没去探望呢!
心下略虚,让人备轿,侍候她去探望女儿。
来到天字五号房,威远侯夫人正在和丈夫说话,张老夫人没让人去通传,自己站在屋外,听屋里人说话。
“你是说,黎老爷就是当初救你一命,还让人传授你那些护卫们武功的恩人?”
“是啊!这么多年了!一直都没有消息,没想到,他竟然就这样出现了。”
“黎老爷,你说他是江湖人。”威远侯夫人深怕丈夫惹事上身。
威远侯显然还在沉浸在狂喜之中,没有注意到妻子的忧心,“你知道吗?他就是瑞瑶教的大教主。”
瑞瑶教的大教主?屋里屋外母女两都被这消息给震了一下,要知道这瑞瑶教的锦衣坊、天宝坊和福满园酒楼等铺子,可都是日进斗金的主儿。
大家都知道他们赚钱的本事,想学?没人家本事,只能学个四不像,锦衣坊和天宝坊的东西,大家都看在眼里,想弄一模一样的来卖钱,行啊!做工没人家精细,只能粗制滥造,价格上不去,赚得有限。
久了,就觉得不划算,还不如把自己手头上有的,花精神打磨钻研,兴许还能赚一些。
“真是他?”
“嗯,日前他那徒弟嫁给凤家庄的凤公子,跟在他身边那一位,就是凤家庄的凤老庄主。”
威远侯夫人沉吟许久,才道,“侯爷,你说这大冷天的,这两位地位显然都不低,怎么不在家安生过年,偏要出来挨冻受寒?”
老实说,威远侯觉得那两位身边的下人都很尽心,因为他一点都不觉得,这两位出门在外,曾挨冻受寒过。
不过他也不会给妻子拆台,“既然出来了,那肯定是有事,回头我设宴邀请他们来,到时你带孩子们好好跟人道声谢。”
如果不是黎漱当初相救,她不会是威远侯夫人,他们的孩子大概也没机会出生吧!
张老夫人对廊下侍候的丫鬟摆摆手,扶着丫鬟的手走了。
丫鬟们交头接耳,猜测着老夫人因何而来。
张老夫人回去之后,派人把长子请过来,悄悄跟他说了自己刚刚听到的事情,张大老爷听说黎漱曾救威远侯一命,连侯府护卫的武功招式,也都是黎漱身边侍从教的,便把之前的想法收了起来。
“娘,回头别再让我二弟去找黎老爷他们了,我怕他那性子,万一把人得罪了,他自个儿都还不知道。”
张老夫人点头,对次子的性子也算是有所了解,她苦笑,“你说,那几个孩子好好的坐在马车里不成吗?偏要下车去耍,下车去耍也就算了,还要去人家客院闹,真是不知死活。”
今儿遇上的是黎漱他们,算是脾气好的,要是遇上脾气不好的呢?他不认为自家遇到事时,威远侯会叫他的护卫们出手。
亲戚间也是要讲究分寸的,不能太过,单叫一方付出不求回报,另一方不断的受而不出,都是不成的。
张大老爷很难得的反思了下,这段日子以来,自家和妹妹家之间的往来,似乎就陷入这样的境况中,他们不断的索取,妹妹不断的付出,想到妻子说,几个孩子惹事,要赔礼,叫妹妹出这个礼时,是那么的理直气壮。
妻子的那个态度,当时他并未觉得不对,现在回想起来,他只觉臊红了脸。
妹妹是侯夫人,不代表她欠自家什么,想到大夫说,妹妹之所以会昏倒,是因为身体底子弱,她身子弱,是因为生孩子留下的病症,但她一直在调养,最近之所以身子又变差,是因为她补身的药材,被妻子和弟媳妇给抢了。
张家又不是穷到揭不开锅,需要去抢出嫁妹妹婆家给的药材。
张大老爷在母亲跟前,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把张老夫人给吓得不轻,她以为儿子病了,不然怎会脸色变来变去呢?
她急急忙忙喊人去请大夫,这急切的声音,总算把张大老爷的魂给喊回来了。
连忙安抚住老娘,又跟她说了妹妹的事,老夫人这才晓得,自己被儿媳及孙媳们给哄骗了。
“你妹会不会记恨在心啊?"张老夫人忧心忡忡的问儿子。
女儿原是贴心的小棉袄,可是她出嫁多年,到底和小时候贴心的模样不同了,再加上自己轻易就被儿媳她们哄了,帮着她们欺负女儿,老夫人想起就觉心疼,本是被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她怎么就帮着人欺负她了呢?
“妹妹知道娘是心疼她的,她是个聪明的,难道看不出来娘是被她嫂子她们给哄了的吗?她要是记恨您,早就嚷嚷出来了,哪会放在心里,生生把自己闷出病来。”
“是这样吗?”张老夫人略心,可嘴上还是念叨着,“她要是早看出来了,怎么就不点拨我呢?要不然,我这个老糊涂也不会纵着她嫂子她们欺负她。”
“那是妹妹孝顺,您年纪大了,要是知道媳妇们欺负闺女儿,能不帮着她?可您帮她,回头要怎么和儿媳们相处?”
毕竟要在一个屋檐下生活的,如果婆媳关系不好,老娘如今只有一个人,丈夫去世后,她心情一直不好,身子也不好,晚辈们再要不孝,她日子可怎么过?
忽然间,张大老爷明白了妹妹的考虑,长叹一声,准备回头好好整顿家里,尤其是他老婆,身为长媳长嫂,她要自身不正,这整个家的家风正得起来?
且不说张家这些人,将在张大老爷的整顿,陷入水生火热的痛苦中,黎漱和凤老庄主说起威远侯此人,不免想到藏宝图地宫之事。
“你说,若找他带路……可行吗?”
“也许吧!若他不成,他的门路也会比我们多。”
第一千八十六章 小心
不等黎漱他们找上门,威远侯又来了。
别人不知道,可他自个儿最清楚,若不是当初黎漱他们帮了他一把,他早就死了!所以一早就上门来表达谢意。
听闻黎漱他们要去京城,他不免想到了齐氏的事情。
“您二位赶着这时候北上,是为了齐氏的事?”
黎漱闻言微愣,得,这位倒是完全忘了,自己赶着这时节北上的初衷了,不过心里虽懊恼着自个儿忘了这事,面上却半点都不显,还一派正经的点头道,“正是为了这事。”
凤老庄主端着茶盏掩去笑意,“这齐氏十分嚣张,也不知这一位哪来的脸面,三番两次的想要做主别人的婚事。”
齐氏与黎漱家其实一点关系都没有,根本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陌生人,连朋友都不是,可这位齐氏家主早年径自给他许了个未婚妻,还找大长老硬要把人塞给他,若不是他机灵,没有中招,只怕是得帮大长老养孙子了!
大长老仗着自己的身份和资历,要做主黎漱的婚事,其实也算说得过去,谁让老头是老教主那会儿带出来的呢?他要说帮老教主,想看大教主完成人生大事,没人能挑他毛病。
这也是黎漱当初只能跟他玩躲猫猫,却不能强悍的拔掉他的原因。
毕竟那时老教主才过世不久,黎漱还没把整个瑞瑶教掌握住,所以他不好和大长老硬扛,而且那时十二护法的态度不明,他们要是好的,自然会站在他那边帮他对抗大长老。
可事实证明,十二护法居心不良,也幸好他那时不曾因被大长老逼迫,就找护法们帮忙,否则他要收拾这些人,恐怕还得大费周章。
不过就算如此,十二护法也在大长老和他的斗法中从中牟得不少利益。
威远侯笑,“齐氏在赵国京城,仗着亲戚都是高官显贵,确实是很嚣张。”他顿了下又道,“不过最近已经大不如前了!”
黎漱点点头,悄悄看了黎令熙一眼,黎令熙完全没反应,似乎之前带人去恶整齐氏的人不是他。
凤老庄主对黎令熙的反应颇为满意,对威远侯道,“听说齐氏家主是位老夫人?”
“是,齐氏与别家不同,当家做主的是前任家主的小女儿,她虽曾嫁过人,不过她那丈夫就像是倒插门的,家中大小事全由齐氏家主拿主意,他则是无事一身轻。”
威远侯对这种形同吃软饭的男人着实瞧不上。
黎漱对此倒没什么反应,闲聊几句后就把话题扯到皇宫去了。
听到黎漱问起皇宫的建筑等等,威远侯只当他是对前朝皇宫感兴趣,毕竟这瑞瑶教的创教教主,就是前朝贤太子的嫡子来着,换言之,倘若这前朝若未灭亡,黎漱可就是妥妥的皇亲贵,搞不好还有机会登上九五至尊的大位呢!
黎漱等人完全不知威远侯想到那儿去了,只是跟他聊皇宫建筑。
威远侯本就不得皇帝重用,自然也不会想太多,只以为黎漱是对建筑感兴趣,毕竟他的祖先可曾经是这赵国皇宫的主人,后人想去腼怀下祖先,也是正常的。
因此对黎漱提出想就近瞧瞧皇宫的要求,并不以为意的就应下来了。
黎漱没打算为难他,要是威远侯敏锐些,兴许就看出不妥来,不过他因为不受赵皇重用,虽是侯爵,却甚少上朝,朝中王公大臣们与他往来的,多是老交情,不涉及朝堂事,多半聊的是吃喝玩乐等闲事。
也因此威远侯对政治,实在是满满的钝感,一点都不觉得黎漱一个外国人,对赵国皇宫感兴趣有什么不对。
痛快的答应了要为黎漱等人作向导,带他们畅游赵国京城后,威远侯美兹兹的回去了。
“回头他一冷静下来,会不会就看出有什么不妥来?”凤老庄主不怎么相信,威远侯如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单纯。
黎漱不以为意,“他是不是那么单纯,于我们的计划并不妨碍,相反的,他要是太单纯了,那才不好。”
有许多事,他们不方便说,如果威远侯太过单纯,就看不出他们的用意,看不出来,就不会主动提出协助,他们还得花精神去点拨他,哪该有多累啊!
还是聪明点的好。
威远侯回去后,情绪一直很高昂,说话时总免不了手舞足蹈,看得威远侯夫人感到有些心酸,都说夫妻是最亲密的,可是她知道,丈夫和她其实并不亲密,他们相敬如宾,但若无必要,丈夫其实甚少出现在自己面前。
像这次回娘家奔丧,他陪她带着儿女来南楚,为父亲送行,送葬完他就自己一个人回赵国去,丢下她们母子几个,孩子们住不惯,早就想走,可是丈夫不来接,她哪敢带着孩子回去。
家里是经常就给他们送东西来,可是每每送了东西就走人,她根本见不到人,自然也没办法跟他们一起回去。
好不容易等到丈夫来接她们回去,正想着回程时和丈夫好好谈谈修复关系,却半道杀出个程咬金,虽然这位黎大教主是丈夫的救命恩人,可是丈夫见过他之后,就把人记挂于心,这让威远侯夫人心里颇为不安。
她现在对娘家人印象极差,心里有事,也不想找娘或嫂子谈,只能闷在心里。
威远侯根本不晓得,自己自认为妻子设想周到,让她和娘家人多聚聚的作法,在威远侯夫人眼里却成了他的恶行。
至于府里送东西的管事们,之所以没见到她就走了,全是张大太太妯娌作主的,只有她们母子一直住在娘家,威远侯府才会经常送东西来,她们也才有机会从中牟取利益,所以当然不能让威远侯夫人见到侯府的下人。
因为如此,威远侯夫妻又不曾沟通过,夫妻两之间误会日益严重。
不过威远侯夫妻的事,黎漱他们自是不晓得,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放在心上,毕竟那是人家夫妻间的事,他们这些外人能管吗?呵呵,别开玩笑了。
凤老庄主倒是觉得这对夫妻有点意思,命人关注着,顺带着,把张家那伙人也留意着。
这场雪连下了十天,幸好是断断续续,而且间中还出过太阳,把雪晒融了不少,因此并未给丽水城带来太大的灾害,倒是听说山区几座山村遭了殃,雪埋了几间房子,有些村民因此被困,不过村长很快就带人把受困的村民挖出来了。
虽然因此受了程度不一的伤,但好歹是保住一条小命。
丽水城城主这两天就号召了不少大夫,跟他一起上山为人疗伤去。
因为如此,丽水城里这两天想找个大夫真是难如登天,因为都出门帮忙去了。
张老夫人想请个好大夫来给女儿看诊,可是派出去的人一去半天,个个空手而回,张老夫人心里那个又急又气,可能如何?
请不到大夫就是请不到,她朝这些下人撒气,他们还是请不到,撒气有何用?
黎令熙老实的练基本功的行为,得到了黎漱和凤老庄主的称赞,冬日降雪,他们就在屋里练武。
“你的内力底子差,还得加紧时日多练练。”
“是。”黎令熙不用人提醒,也晓得自己底子差。
这天,鸽卫捏着封信过来,“浅浅来信了?”
“是。教主捎信来了。”
黎令熙接过打开一看,立时气笑了,原来那位齐氏家主又闹夭蛾子了!只不过这次她是让人在南楚闹事,大概是想转移下视线吧!
其实黎令熙他们接到消息的时候,黎浅浅这里已经把事情查清楚了,在南楚惹事的,并不是齐氏家主,而是齐天娇,原被齐氏家主指给黎茗熙的那个齐氏女。
齐氏家主不知,齐天娇的父亲与南楚苏国公是知交莫逆,两家的孩子自小一起长大,苏国公世子苏天明对齐天娇是非卿不娶,得知齐氏家主把齐天娇许给黎茗熙后,他就心生不满。
尤其在看到齐天娇想尽办法去结识黎茗熙之后,除了心生妒嫉外,还对齐天娇产生了怨怼之心,最后在齐天娇动手之际,把人掳走,令齐氏家主的计划功亏一篑。
齐氏家主震怒,下令当时的南楚主事者齐语菲处置齐天娇这一支。
齐天娇被苏天明掳走,等到她怀了孩子,苏天明才带着她回来。
只是物是人非,她就想利用苏国公府的权势,把齐氏在南楚的产业拿到手,她不是嫁进门的,自然是没有嫁妆,因此就算齐氏这些产业价值大不如前,但总比没有的好。
都说娶为妻奔为妾,她不是跟苏天明私奔的,她是被苏天明掳去的,但和私奔有什么两样?
如果齐天娇家没有被齐语菲清算,她爹娘还在南楚京城,就算她被苏天明掳走,有她爹在,定能为她出头,扭转情势,可是她爹娘不在,苏国公就算想看在老友的份上,认了这个儿媳妇,苏国公夫人却不会点头。
苏天明既对齐天娇有意,为何早早不请长辈去提亲,原因就在苏国公夫人身上,苏国公夫人想要儿子娶她的侄女,亲上加亲之外,她也能多一个伴儿,再说,她侄女儿从小就喜欢她儿子,她娘家兄嫂也早早跟她说了这事。
只不过苏国公不喜欢她侄女儿,更不喜欢她娘家兄嫂,苏国公夫人看娘家人,那是样样都好,可在苏国公来说,大舅子一家就是渣滓,妻子觉得侄女儿乖巧懂事听话又伶俐,但苏国公却觉得此女心机深沉,善挑拨,爱慕虚荣。
怀国公府那个王蔺月与她相比,好歹那张脸还能看,妻子这侄女呢?连脸都不如人,更别提她品行上一大堆缺点了。
所以夫妻两,我卡你的儿媳人选,我也卡你看中的人选,齐天娇的父亲早就看出苏天明对女儿有意,可苏国公府迟迟不来提亲,家主传讯要求他把女儿嫁给黎茗熙,他压根不敢违逆,只得捏着鼻子,逼女儿去接近黎茗熙。
谁知,女儿这头才行动,苏天明就已经杀到,把女儿强行掳走,他不知女儿行踪,更不知是苏天明掳走女儿,当他在找女儿的时候,齐氏家主命齐语菲处置他一家的命令已到。
当时齐氏在南楚还是颇有权势的,齐天娇的父亲扛不住,只能老实从命。
齐天娇一开始还抱怨着父母不曾想办法救她,谁知道,因为苏天明掳走她的行为,间接害了她父母兄弟被处置。
她恨死了齐氏家主,更恨齐语菲,当然,对始作俑者苏天明更是恨之入骨。
可是她身怀六甲行动不便,妾身尚且不明,她根本无力做些什么。
不过她脑子也灵活,知道没钱是寸步难行,利用苏天明世子身份,把齐家那些产业全数收入手中。
之所以说她闹事,是因为当初齐氏亏空时,齐月朔想用她娘的嫁妆来填补亏空,可是她娘半路失踪,颢王府侍卫强行介入带走齐月朔,并极粗暴的处置了齐氏的产业。
黎浅浅自然是不会这个机会,凤公子、黎韶熙以及京里这些达官贵人便收了一批齐氏产业。
齐天娇回来,发现那些地点上乘、价值高的铺子被人以极低的价格贱卖出去。
她便想来个空手套白狼,派人去已经转手卖人的铺子闹事,就是想逼对方低价把铺子卖给她。
至于买铺子的钱,自然有苏天明为她付账,谁让他把她掳走,害得她一家人离散,且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呢?
“教主,您看,这事要怎么处理?”刘二颇感头疼,这位齐天娇已经连续派人上门闹了七天,而且这七天都不重样的闹腾法,简直叫人防不胜防!
黎浅浅翻看这些天到铺子去闹腾的记录,轻笑道,“放心吧!她再闹也闹不长了,要知道买下齐氏铺子的,可不止咱们一家。”
“可是到目前为止,她就只派人来闹咱们一家啊!”刘二苦恼的挠着头发,春江看着他的动作,眉宇间皆是不耐,最后她忍不住了,伸手把桌上摆着的菜肴全收到食盒里去。
刘二和黎浅浅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春江愤然指着刘二,“你说话就说话,挠什么头,也不怕你头发上那些脏东西掉到菜里去。”
春寿重重点头,怀里抱着食盒,“要是教主因此吃坏了肚子,你就等着被凤公子修理吧!”
黎浅浅这才反应过来,她们两在闹什么,无奈的朝刘二摊手,她们姐儿两现在对她身边的所有事情,全都极为小心,刘二被她们吓了一大跳,转向黎浅浅寻求答案。
黎浅浅苦笑,“大概是叶妈妈日前讲的事情,吓到她们两了,所以最近她们对我的食、衣、住、行都非常的小心。”
“您心大,对什么事都不经心,奴婢们自更要小心谨慎才行。”
刘二朝她们比了个手势,春江两看了更恼,可在黎浅浅面前,她们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对着黎浅浅施礼告退。
“叶妈妈是跟她们说了什么?看把她们吓成这样?”
黎浅浅笑,“叶妈妈也没说什么啊!只是说我已经成亲了,说不准什么时候肚子里就有宝宝了,让她们平日动作轻灵些,别往我身上撞过来。”
刘二一愣,随即笑了,“叶妈妈提醒的是啊!所以她们两担心你的身体,也是应该的,应该的。”
第一千八十七章 自作孽
苏国公府正院内室,屋子中央的方桌上,摆着一套茶具,一双已不年轻的手,轻轻的举起茶,往茶盘中的茶杯倒茶,一双男人的手把斟满茶的茶杯拿起来。
“一直以来,天娇那孩子都那么乖巧懂事,我真是没想到,她竟然一下子变这么多。”苏国公长叹一声道。
苏国公夫人嗤笑,把茶放下,捧起自己的茶杯,抿了一口茶水才道,“那是在你们面前装乖巧,我可从来都不觉得她是个乖巧懂事的。”
苏国公闻言抬头望着妻子,苏国公夫人轻笑,把齐天娇以前的种种事迹说给丈夫听,“……要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不同意儿子娶她?就是因为她啊!实在太会装了。”
苏国公没想到,在他和老友跟前乖巧懂事的女孩,转过身竟然就欺负起他闺女儿来了?
“你说的都是真的?”
“我骗你干么?咱们甜甜和她一起长大的,甜甜的性子你是知道的,她出阁后,每次回来,可曾提齐天娇一句?”
没有,儿子还曾跟他抱怨,说妹妹凉薄,和齐天娇一起长大,可出嫁之后,就不再和齐天娇来往,天娇为此跟他抱怨过很多次,可是妹妹苏甜甜理都不理他,苏天明跟他爹说这个,就是想要他爹帮着缓颊。
不过他一个大老爷们,哪有这功夫去管孩子们的这些事,只答应儿子,看到女儿时会跟她提,不保证他妹一定会听。
只是当他看到女儿怀里的小外孙时,他立刻就把这事抛到九霄云外去了,齐天娇又不是他闺女儿,更不是他外孙,人家有自个儿的亲爹在,有什么事,人家亲爹自会去管,他只管逗外孙就是。
然而现在听妻子这么一说,似乎还有内情?
苏国公夫人也知丈夫的性情,便把齐天娇曾想勾引女婿的事说给丈夫听,末了还道,“亏得你女婿机灵,没中她的计,否则啊!你的好女婿就变成你老友的女婿了,咱们闺女儿就只有被退亲的份。”
纵使他贵为国公,女儿一旦被退亲,那日子一样不会好过,而且按妻子的说法,齐天娇是明知那人是他闺女的未婚夫,可她还一意孤行,根本不在乎她这么做之后,会有多少人受影响。
苏国公面沉如水,倘若齐天娇那事成了,女儿肯定不会和她共侍一夫,那就只有退婚一途,他的女儿他清楚,虽然名叫甜甜,可性子一点都不甜,幸好那事没成,否则女儿大概会痛揍未婚夫一顿,然后暴揍齐天娇!
“幸好这事没成,不然齐天娇怕是会被女儿揍个半死吧?”
“虽然没成,不过女儿一样把齐天娇暴揍一顿。”
咦?“什么时候的事?”
“你忘啦!女儿出嫁前,齐家不是说齐天娇突染风寒,你还说那丫头病得蹊跷。”苏国公夫人美眸微转。
苏国公是完全不记得有这回事了,毕竟,齐天娇是他老友的闺女儿,又不是他女儿,不过,女儿把齐天娇暴揍一顿,护崽的老友竟然没找上门来也是奇怪啊?
“你当姓齐的真是个好人?”苏国公夫人冷笑,“他早就知道,他女儿是为什么被咱们闺女儿暴揍的了,否则依他的脾气,能不上门来闹?”
也是,苏国公叹气,“她们父女那是……早就看上咱们家女婿了?”
苏国公夫人嗤笑一声道,“也就你们父子两毫无所觉了,就连咱们家的下人都看出来了。”
齐天娇做得实在太过明显,每回准女婿上门,她都提前住到家里来,初时,她和女儿都不知情,后来也只觉得真巧,齐天娇来家里小住,隔天准女婿就上门来,要不是听到丫鬟们的闲言闲语,她和女儿还都以为是巧合。
可天底下那有这么巧的事?
一次,两次,能说巧,可回回都如此?
后来她才晓得,齐天娇之所以能把时间掐得这么准,原来都是她那好儿子跟她说的。“以齐天娇的家世,凭心而论,你觉得她能嫁到什么样的人家去?”
齐天娇的父亲在南楚并无官身,不过就是个异国来的商人,齐天娇想高嫁,机会不大,除非是特殊情况,否则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什么样的特殊情况呢?如名声因男方受损,为了弥补,男方才会娶她为妻,不过那也得看对方的人品,如果是强势一点的,就算是自家孩子坏了齐天娇的名声,大概也只会答应纳其为妾吧?
想到这里,苏国公就不得不阴谋论了,齐天娇之所以看上他的好女婿,除了他是她能接触到的人当中条件最好的之外,还把事发之后,他家要不认账,齐家能借自己的权势来逼对方认账?
他在朝堂上虽没什么建树,可好歹也是国公,而女婿家虽只是侯府,可在军中势力可不小,那可是掌实权的。
女婿要是坏了齐天娇的名声,女儿退亲,女婿要是不娶齐天娇,就等于是和自家完全断了连系,若娶齐天娇,她与女儿是手帕交,纵使阴错阳差她和女婿有了瓜葛,致使女儿不得不退亲,但要修复也不是不可能的,毕竟那事不过是意外,不是谁刻意为之的。
“那件事没成?”
“没有,女婿那天刚好被黎将军留营,他根本没出大营,也就不可能去赴宴。”
说到这里,苏国公就好奇了,“既然他没中计,也没出席,那你们怎能肯定是齐天娇算计咱们女婿?”
“说起来也巧,女儿那天知道她也出席了,便去找她说话。”
结果就这么巧,齐天娇和丫鬟们在对流程,从一开始谁做什么,谁去引人过来,谁在小院守着,谁去领那些夫人们过来,苏甜甜一听就好奇了,这明显像是要算计谁似的,她那会儿还不晓得,她的好姐妹在算计她的未婚夫呢!
直到齐天娇的丫鬟说溜了嘴,她才恍然大悟,原来一直被她当好姐妹的齐天娇,其实非常瞧不起她,觉得她真是又傻又蠢又笨,她之所以接近苏甜甜和她大哥苏天明,不过就是想从她们兄妹这里,得到苏甜甜未婚夫的消息罢了!
要不是苏甜甜早就知道齐天娇在算计她的未婚夫,她未婚夫来跟她说,齐天娇勾引他时,她压根就不会信。
“儿子知道吗?”
“他不相信。说我们不过是看齐天娇不顺眼,说他妹嫉妒天娇长得比她好看,比她受小姐妹喜欢,所以才这样污蔑她。”苏国公夫人真心觉得,这个儿子没救了!
事实上,苏国公也觉得儿子没救了,“得亏这小子向来就是个缺心眼的。”
竟然偷拿他庶务专用的印章,去盖路引等文件,因为用的章不同,官府立刻察觉有异派人通知他,不然他还不晓得,儿子做了什么事。
可是他做的这都什么事啊?
把人家大姑娘掳了去,这算什么?这娶为妻奔为妾,齐天娇原本可以娶回来做妻的,被这小子这么一搞,只能为妾了!
本来苏国公还觉得亏欠老友,委屈了齐天娇,可听妻子说了这些之后,便觉得齐天娇连妾都没资格啊!倘若真把人纳回来,日后女儿女婿回来碰上了,这……
“儿子说要娶她为妻,我原本觉得儿子闹了那么一出,委屈她做妾,对不起她父女,可现在,又觉得如此品性,真要成了宗妇,日后能教好孙子吗?”
苏国公苦恼不已,苏国公夫人听他这么一说,也觉得头疼了。
“可她和咱们儿子的事,闹得实在太大了,京里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尤其齐天娇孩子都有了,苏天明若不负责,那他们苏家的名声可就坏到家了。
但真要负责,苏国公夫妻两又觉得咽不下那口气,一时间不由将怒火全往儿子撒去。
“我再去揍儿子一顿。”出口怨气去。
苏国公夫人跳起来,“我也去。”
可怜苏天明就这么被父母双打得脑子都蒙了。这是为什么被揍啊?好歹也让他当个明白鬼啊!
不过苏国公夫妻打完儿子之后就走了,连话都没跟他说,苏天明只得把那口气生生咽下去,不一会儿,小厮来报,齐天娇要见他。
“我这个样子连床都下不来,怎么可能去城外见她?不见,不见!”
小厮看主子躺在床上凄惨模样,实在不解,便跑去问人,侍候苏天明的丫鬟们知道他是替齐天娇来传话的,不由来气。
便道,“国公爷和夫人刚刚一起过来,把世子揍了一顿,世子不知为何被打,心里正不痛快呢!你若硬要问,就去问国公爷和夫人身边的人吧!也许他们能给你答案。”
小厮想,回去之后,齐小姐肯定是要追根究底的,既然已经点了明路给他,何妨去问个清楚再回去。
小厮谢过丫鬟们,便往正院去,瞅了个空,溜进去跟国公夫人的丫鬟和仆妇套近乎,不成想还真从她们口中得知,世子挨打的真相。
小厮沉着脸,原以为齐姑娘是个好的,没想到她竟然曾经勾引过姑爷,还算计过姑奶奶,想到被蒙在鼓里被打得冤枉的世子爷,小厮心里就不痛快。
只是回去之后,面对齐小姐,他要怎么应付她的质问呢?
这一想,就想到了晚上,城门都关了,反正出不去了,小厮索性就待在府里,好好的睡了一觉。
隔天天还没亮,他就打着呵欠起床了,丫鬟们喊他去用饭,吃过饭之后,小厮才赶着车出城,回到城外的庄子,他挠挠头叹口气,想了一晚上,还是没想到怎么面对齐小姐的问题。
把车赶进庄子里,却发现庄子里的人正慌成了一团。
“这是怎么了?”他跳下车,抓住一个从他身边经过的男孩。
男孩扭头见是他,大喊道,“哥们儿,你昨儿去哪啦?”
“我回国公府了!怎么回事?怎么闹哄哄的?”
“还能是咋地,那位齐小姐自个儿作死呗!上次大夫来,给她把过脉就说了,这孩子保不保得住,得看她自个儿。”
齐小姐的脾气可真是大的不得了!稍稍有什么事不顺着她,她就跟疯了似的,又叫又跳吵得不行。
昨日小厮回京去,齐小姐说她想去逛街,平常有她的丫鬟陪着,轮不到庄里人跟着去侍候,不想昨儿侍候她的丫鬟,不是肚子痛,就是头痛,还有脚摔伤了,只能拄着拐杖慢慢走。
本来齐天娇让她们好好养着,说她这几天都不会出门,让她们安心。
谁知才吃过午饭,她就开始作妖,闹着要进城去逛街。
小厮不在,侍候的丫鬟们也不在,齐天娇临时要出门,就只能带庄里的人同去。
庄里的人不会侍候人不说,就是遇上事,她们嘴拙,根本就毫无还架之力,齐天娇若聪明,就不该在这个时候出门。
不过齐天娇本就不聪明,再加上不知是谁在一旁撺掇着,庄头他们越是拦,她就越是要出门去。
庄头夫妻怕出事,只得派人小心侍候着,结果就动了胎气,侍候齐天娇出门的人压根不敢把人放在医馆,请大夫帮忙给她扎了针,然后紧着把人送回来。
好不容易休息了一晚上,天一亮,她就又开始闹腾了。
还指名道姓要找蓝神医来给她看诊。
庄头他们哪晓得什么神医啊!把附近的大夫请来给她看诊,齐天娇却大发雷霆,拿起东西就往大夫头上砸。
小厮进来时,正好是闹得最凶的时候。
“那现……”
“庄头说大夫伤得不重,让人把他送回去了,现在,里头那位就闹着要去找世子,我说,你不是进京找世子吗?怎么世子没来啊?”
小厮苦笑,“世子根本没法来,国公爷和夫人连手把他打了一顿。”
世子之前带齐小姐回来时,国公爷就把世子揍了一顿,好不容易养得七七八八,眼看就快好了,没想到昨儿又被国公爷和夫人一起暴揍。
“啊?国公夫人也动手了?”
国公夫人那么温柔的一个人,竟然也会动手打儿子?世子是犯了什么大错,把夫人给气得动手打人?
小厮想了下,小声的跟对方咬耳朵,对方一听瞪大了眼,“真的假的?她,真的,真算计过咱们姑爷?”
“应该是吧?不过我听夫人身边的姐姐们说,国公爷和夫人之所以会连手揍世子,应该是在为要怎么处置里头那位头疼,所以才会去揍世子出气。”
都是世子惹出来的祸,不揍他揍谁呢?
“我爹说娶妻娶贤,可这样摆明就是不贤的,那就不能娶,可是,她肚子里已经有世子的孩子了,要真不娶,那孩子可就成私生子了!怎么说孩子都是无辜的啊!”被小厮拉住的男孩为难的挠着乱成一团的头发说。
“所以,要是她肚子里的孩子没了,那世子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娶她为妻了?”
“应该吧!”说完,男孩似是想到什么,连忙摆手对小厮道,“你可别胡来啊!”
“我没想胡来,反正按她那性子,孩子早晚保不住的不是?”
男孩闻言愣了下,随即点头,“你说的是,,我说,咱们世子咋就这么倒霉呢?搭上这么一个女人!”
漂亮是够漂亮的了,可这心地实在不咋样!
小厮笑着摇头,问起昨日,齐天娇进城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闹到动了胎气?
第一千八十八章 闹事
“!还能有啥事啊?”被问的小伙伴叹气,他昨儿跟着出门了,所以他最清楚事情始末。
原来齐天娇打发小厮回国公府去找世子后,觉得很无聊,她对什么绣花、作画等活动完全不感兴趣,她现在就想赶紧把她家的铺子全都收回来。
因为齐月朔被带回赵国成亲了,齐氏在南楚的铺子就由齐天娇的父亲暂管,这是她爹说的,但实际上齐氏的铺子有大半都被颢王府的人给卖了,到手的银票全都归到齐月朔身上,只不过颢王府的人忘了告诉她,也忘记告诉齐氏家主。
齐氏家主以为铺子和卖铺子的钱,全在齐天娇父亲手里。
刚好齐天娇的父亲对外也是这么说的,所以就形成一个美丽的误会。
齐氏家主命人把齐天娇一家子带回赵国,想要从他手里拿回南楚铺子的房地契,及卖铺子的钱,实际上齐父手里什么都没有,齐氏家主的人逼问良久无果,齐氏家主命下狠手,定要逼他交出来。
反正齐父不过是齐氏旁支,与家主一支关系不近,他们是死是活,她压根不在乎。
而齐天娇误信父亲放出来的消息,认为齐氏在南楚的铺子都该是她家的,既然她爹娘不在,那就该由她来接手。
至于被卖掉的铺子,又不是她爹做的主,卖铺子的钱她家也没拿到,所以她不认,执意要收回来。
不过她也算聪明,动手之前派人去打听了下,那些背后有大靠山,她惹不起的,她没碰,全挑背后无人的那种。
结果运气很好的,挑的全是黎浅浅命人买下的铺子。
黎浅浅买下铺子之后,还在考虑要卖什么,所以没有挂上瑞瑶教的旗号,自然也没挂上凤家庄的牌子。
不过京城中聪明人多着,就算没挂上名号,何谁人不知,这几家铺子背后的东家是谁。
大家也都在等,等瑞瑶教这位教主打算卖什么?
要知道南楚现在的商家可不像从前那样古板了,如今开店做生意搞的活动可多了,不过活动多,大家能捡的便宜也多,商号每天客似云来生意兴隆,这些都是拜这位黎教主所赐。
要不是瑞瑶教的铺子、客栈搞那么多活动,商家有样学样,大伙儿也没那么多热闹可瞧。
只是等来等去,没等到黎教主新铺子开张,倒是等来不张眼的人上门寻衅,这也太神奇了!究竟是何方神圣,胆敢找黎教主的麻烦啊?
齐天娇大概不知道,所有人都被她蠢哭了,这是那位神仙啊!竟然不开眼的找黎教主的麻烦?
苏天明对齐天娇素来大方,齐天娇手里钱多,纵使被她指使去砸店的混混们知道,被砸的店是谁家的,也没人告诉她,告诉她干么?她要知道了,就不敢找黎教主麻烦了,那他们还怎么赚钱呢?
砸钱找人去砸店是很爽,齐天娇吩咐完之后,就高高兴兴的领人去福满园酒楼吃饭了。
别误会,她不是去砸店的,她是真,去吃饭的。
福满园的酒菜精致,让齐天娇吃得是心满意足。
只是吃完饭,会帐时就不太美妙了!
会帐的时候,掌柜过来了,齐天娇看到他,就笑着赞了几句,“伍掌柜,您家这大厨的手艺,可真是越来越精进了啊!”
“是吗?多谢齐小姐不嫌弃,我让我们大厨出来跟您致意,您等等。”
不一会儿,就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走出来,身上穿的是干净的厨师服,听说这是黎教主要求的,每个在厨房工作的人都要穿厨师服,作事的时候,大概还要再套件围裙之类的。
出了厨房,刚刚穿着做事的围裙就脱下来,面对客人时,都要是干干净净的厨师服,好给客人一个好印象。
齐天娇对这大厨很熟,她每次来,都是称赞他家大厨,每回出来的,都是这一位。
当着大堂客人的面,互相商业吹捧了一番后,大厨回后厨去了,伍掌柜除了奉上酒楼的账单,还附上一迭损失清单。
“这是什么?”齐天娇尖着声问,因为接过清单的丫鬟,面色凝重的跟她说,损失清单总结金额是十五万两银子。
“哦,这些啊!是您手下去砸的店的东家命人送过来的。”伍掌柜笑容可掬的回答她。
齐天娇愣了,这什么人啊!竟然知道是她派人去砸店,还把清单送过来给她?让她不解的是,福满园的掌柜为何要帮人送清单?
掌柜的笑,“齐小姐不知道吗?这几家铺子的东家,是我们家教主啊!您放心,我家教主说了,她会谨记齐小姐对我们瑞瑶教的督促,定会好好的装修,绝对不会辜负您对我瑞瑶教的期望。”
不是,我对你们一点期望都没有,齐天娇手里紧握绣帕,半晌说不出话来,她站在福满园酒楼一楼大堂里,周围全是她带来的人,
掌柜的把清单给她们的人,却不交给她,刚刚她没发现,现在想起来,才惊觉人家防着呢!
伍掌柜可不管她想些什么,朝伙计挥挥手,也不知他们是怎么弄的,反正簇拥着齐天娇的下人们就慢慢往外移,齐天娇虽不想走,还是被送出酒楼。
上了马车之后,她才愤愤不平的跺脚表示不满。
可车夫和丫鬟们都怕这位动怒,她伤了别人,她们不怕,就怕她伤了她自个儿。
也不知是她难得吃顿好的,所以暴饮暴食引起的不适呢?还是被那十五万的索赔清单给吓到了,反正马车出城后,才走了一半,她就肚子疼。
“她装的?”
“谁晓得,反正呢!医馆的大夫给她施了针,让她好好休养安胎,别再瞎折腾了,不过看她那个样子,似乎是对齐家被卖的几家铺子看得很重。”
男孩摇头,“不过我打听过,伍掌柜说的没错,那几家铺子确是他家教主买下来的,你说,人家真金白银买下来的铺子,还有房地契呢!齐小姐想拿回来,自然得要花钱买嘛!可我看她似乎根本不想花钱,就要人白白送还给她。”
连他这种没见过多少世面的泥腿子都知道,想不花一毛钱,让人把铺子给她送回来,根本就不可能的事,可没想到自诩是聪明人的齐天娇,会如此的天真。
“她不是天真,是想仗咱们国公爷的势去威逼人家,把铺子还给她。不对,不是还,那些铺子根本就不是她家的。”
小厮是世子身边的人,自然晓得齐氏的产业,与齐天娇父女没什么瓜葛,可对在庄子上生活的男孩来说,根本就没有任何不同,都是齐家的,不是吗?
“齐小姐她们家,是齐氏旁支,而齐氏那些铺子,则是齐氏家主那支所有,原本是由齐氏家主的孙女儿齐语菲小姐掌理,后来齐语菲小姐失踪,铺子就由齐月朔小姐来管,这两位小姐啊!分别是齐氏家主大儿子的女儿及小儿子的女儿。”
那是嫡支的小姐,掌管齐氏在南楚所有的产业,齐天娇父女算是靠嫡支生活的。
“齐月朔小姐许给赵国颢王世子为妻,因为颢王急着看儿子成亲,命人把齐氏产业卖了,不过因为太赶了,有些地点不好,生意不好的铺子就没卖成。”
而这些没卖出去的,齐天娇仗着苏国公府的权势强行接管,因本就是齐氏的产业,那些铺子的掌柜们乐得有人接手,毕竟资金周转不灵,他们极需有人出资接手这些烂摊子。
他们原本以为颢王府的人,会把卖掉铺子的钱留给他们,好填补被亏空的资金,谁晓得那些人把铺子卖了,拿了钱就跑了,害得他们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铺子是开还是关?
根本没人做主,他们只能硬着头皮把店开着,尽量把铺子的货卖出去,好换些现银周转下。
正好齐天娇冒出来,她要接手,他们乐得当甩手掌柜呢!
只是目前他们并未跟齐天娇交底,并借故从她手里拿了现银,毕竟这些日子以来,他们可都没支薪硬扛着呢!
这下好了,把这几个月的月钱领了,接下来嘛!就看这位娇小姐的了,她要真有本事,他们就留下来继续给她干活,不然,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齐天娇压根没想到这些事,她只一根筋的,想要把齐氏所有的产业拿到手,她爹娘目前下落不明,她在苏国公府妾身未明,手里得有钱,才能不被人拿捏在手心里。
按说以她爹和苏国公的交情,在她父母失踪,她又有孕在身的情况下,苏国公夫妻应该把她接回府里去住,而非就这样把她晾在京外的庄子上。
所以齐天娇压根不相信,苏天明那些粉饰太平的话。
便是因为如此,虽然没有感觉不适,齐天娇还是闹腾着,佯装肚子痛,说自己动了胎气,要求要请蓝海来给自己安胎。
为的不过是以此引起苏国公夫妻的关注罢了!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苏国公夫妻是关注她了,可是人也没打算现在就把接进门。
因为一旦接进门,这名份要怎么说?是妾是妻?原本对此无所谓的苏国公,在妻子连日教导下,总算开窍了,他不愿齐天娇成为自家的宗妇。
未婚有孕,这锅是他儿子的,不能怪齐天娇,可是在庄子上安胎,却不老实安份,进城来没有到国公府给他们二老请安,苏国公不在意,但派人去砸铺子,这就不对了!
怀着孩子不老实养胎,表示没把他们老苏家的血脉看在眼里放在心上,这样的母亲能生出什么样的孩子来?
想到儿子的不省心,苏国公回想起妻子怀儿子时,自己的荒唐作为,苏国公以为是自己的言行,致使妻子怀孕时不能安心养胎,从而导致儿子的不省心。
苏国公就十分自责,因此对齐天娇的种种行为不能忍。
他也对齐天娇成为世子妃一事十分抵触。
苏国公夫人对丈夫道,“她肚子里的孩子不能等,我看还是尽早让儿子成亲,也好让她进门。”
“谁家会点头答应让女儿嫁过来?”毕竟进门不久,就要迎接备受夫婿宠爱,且已怀有身孕的小妾进门,疼女儿的人家都不会答应这门亲事吧?
“还能娶谁?只能委屈我家侄女儿了!”苏国公夫人冷哼,“谁让我家那个傻丫头,一心就想着她表哥呢!”
“那,岂不是委屈她了。”苏国公之前还信誓旦旦绝不会同意儿子娶妻子侄女的,现在立场丕变,心疼起妻子的侄女来了。
“是委屈她了啊!所以日后,儿子要偏心齐天娇,你可得帮忙把儿子的心思给扭转回来,毕竟清姐儿可是为他受委屈了啊!”
苏国公点头,答应下来。
苏国公夫人立刻就命人去打点成亲事宜,没办法,不赶着点不成,齐天娇肚子里的孩子可等不得,只能委屈她家侄女了。
齐天娇大概怎么都想不到,自己搬了石头砸了自个儿的脚,本来苏国公夫妻不会如此焦急给儿子娶妻,但看齐天娇对自己的肚子如此不在意,他们反倒急了,毕竟齐天娇腹中的孩子,是他们第一个孙子。
如此一来,齐天娇就不可能成为世子夫人,可是她还不知情,在庄子上筹谋着,借苏国府的势好赖掉砸店的赔偿。
然而黎浅浅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齐天娇龟缩在庄子上不出来,不打紧,她找苏天明付这笔钱。
虽然黎浅浅对齐天娇其人印象极差,谁让齐天娇要算计黎茗熙呢?但她一个清清白白的大姑娘,本可嫁人做正室的,苏天明把她掳走,还令她未婚怀孕,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渣男,能为齐天娇行为负责的齐氏夫妻不在,那苏天明自要为她的行为负责。
找他赔钱,天经地义。
黎浅浅让刘二负责这事,刘二机灵得很,他没有出面,而是找京城温泉客栈里的一个股东,与苏国公同为国公的华国公,华国公人圆滑机灵,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对刘二拍着胸脯答应了,不过他提了个条件。
黎浅浅听到这个条件后,不禁笑着应下了。
凤公子晚间回来时,得知此事,对华国公的条件颇为好奇。
“想知道啊?”
“是啊!能说不?”凤公子把黎浅浅拉到腿上来抱着,黎浅浅红了脸,轻推他一下,凤公子却顺势亲上她的耳朵,“说吧?”
他十分满意的看到她的耳朵由雪白如玉转变成绯红色。
“他说啊!以后不管咱们在哪儿建客栈,都要算他一股。”黎浅浅笑,伸手揉了揉耳朵,凤公子笑着摇头。
“要是你在西越建客栈呢?”这亏得可大了。
“华国公这个人还蛮有趣的,给他一股也不亏。”黎浅浅觉得华国公虽贪,不过人家贪得很坦白,不像有些人明明很贪婪,却要装出清高的模样。
“你高兴就好,对了,苏天明后天订亲。”
黎浅浅愣了下,“这么快?”
“是啊!再不快点,齐天娇肚子里的娃都要她折腾掉了,一旦没了孩子,苏天明也就不会为了要给她一个名份,而答应成亲了。”
齐天娇的孩子要是没了,苏天明大概会悔婚,然后慢慢跟双亲磨,磨到他们答应他娶齐天娇为妻。
“那确实要急。”
“听说,苏国公夫人还派了嬷嬷去给齐天娇安胎,只不过那女人特会折腾,把苏国公夫人派去的嬷嬷都折腾得受伤了。”凤公子啧啧称奇,等是开眼界了!
第一千八十九章 小产
屋外风雪呼啸而过,屋里暖融如春,苏国公夫人在内室里,专心一意的摆弄着刚剪下来的梅花枝条,一旁的嬷嬷小心的在旁侍候着,直到外头传来响动。
“看看是不是香叶回来了。”
“是。”
嬷嬷立刻前去查看,在看到正在除去斗篷的美貌女子时,轻笑出来,“可总算等到表姑娘了。”
“姑姑在屋里?”被称为表姑娘的王秀楠抿唇微笑问。
“是。”嬷嬷连忙将人迎了进去,见自家主子看到王秀楠,总算是放下手里的梅花,起身净手招呼人,嬷嬷这才松口气。
庄子上传来消息,齐天娇太会折腾了,她肚子里的孩子怕是要保不住了。
一旦她肚子里的孩子不保,世子大概会当场悔婚,要是那样,表姑娘可就成笑话了!
想到王秀楠把世子爷放在心上这么些年,就是她们这些旁观的人,都对她的痴心一片心疼不已,好不容易总算等到世子松口,答应娶她为妻,就算齐天娇还在那儿杵着,肚子里还揣着个娃。
不过大伙儿觉着吧!世子终有一天会看明白,到底谁才是真的对他好的人。
苏国公夫人既然让儿子点头答应娶妻了,就绝对不会让他有机会反悔的。
和丈夫两个一起发功,一个揪着儿子,一个则是严密计划,此外还派人把齐天娇住的庄子守得跟个铁桶似的,等闲人等一概不许进入。
日前奉世子之命,长驻在庄子上,为他和齐天娇搭起沟通桥梁的小厮,已经化为阴魂,尸身和他那小伙伴一起,在庄子附近的山上,成为滋养草木的肥料。
苏天明压根不知,自己派去守着齐天娇的小厮,已经死了,还以为这些天齐天娇没让人送信来给他。
而齐天娇这头先是闹着要请蓝海来给自己诊脉,不果,又闹着要找蓝棠来,苏国公夫人被逼得没法子,派人去太医院找了个医女,将人送到庄子上,假称她是凤庄主夫人,医女姓朱名灵玲,自小对凤庄主就颇有好感。
她及笄时,她祖父前太医院朱御医得知孙女有此意,就曾请媒人上凤家庄说亲,只是被凤老庄主夫人所拒。
朱医女脆弱的少女心碎了,此后再不提嫁人之事。
没想到,事隔多年,竟然有人上门请她冒充凤庄主夫人,朱医女立刻就点头答应了。
当不成真,凤庄主夫人,当个假的也是可以的,她一点都不介意啊!
就这样朱医女住进苏国公在京城外的庄子上,堂而皇之的冒充起蓝棠来,有时候还会假借齐天娇的手,命人往天宝坊及锦衣坊、福满园去采买,用的全是凤庄主夫人的名头。
这件事,早早就被报到黎浅浅的面前来,黎浅浅看得直摇头,这谁啊?胆子哪么大,竟然敢冒充棠姐姐?不怕凤庄主知道,一巴掌拍死她吗?
想了想,让刘二通知凤庄主一声,毕竟这个姓朱的医女,可是他招惹来的。
凤庄主接到消息后,直接派人找苏国公,要求给他的一个回答,否则他不介意直接戳破对方的谎言。
苏国公这才知道,妻子竟然找了个医女,让对方冒充凤庄主夫人,去给齐天娇诊脉。
“我说你啊!是不是胡涂了?怎么叫人冒充凤庄主夫人呢?”
“姓齐的那丫头先是要蓝海给她诊脉,后又要蓝棠给她看诊,我能不顺着她吗?别忘了,她肚子里可还装着咱们儿子的子嗣!”
苏国公抚头,“那你可以直接派人去请凤庄主夫人!干么找人冒充呢?”
更别说那个冒牌货,假借他们苏国公府的名义,从锦衣坊等处拿了多少好处,齐天娇和那冒牌货以为,凤家庄会吃下这笔帐,可苏国公知道,凤庄主找上门来,就表示这笔帐得他们苏国公府来付,更别说那冒牌货打着凤庄主夫人的名头,在外招摇撞骗。
“你别告诉我,你不晓得,这些天有多少贵夫人们去庄子上,就为了请凤庄主夫人给她们看诊。”
说起来也奇怪得很,凤庄主夫人就在京城,不过因为凤庄主压着,想上门请她看诊的人,为此打了退堂鼓。
如今听说,苏国公夫人把她特意请到庄子上小住,为的就是给她未来儿媳妇安胎,因此不少贵妇便往庄子去。
她们身份不俗,相信以她们的身份去到苏国公府的庄子上,庄头以及未来的世子夫人只会把她们捧在手上供着,到时候想叫凤庄主夫人过来给她们看诊,不就是轻而易举的事了吗?
苏国公夫人派人把庄子守得严实,这些事自然早就报到她这儿来,她没让那些贵妇见到齐天娇,理由?再简单不过,人要安胎啊!不然干么费那么大的劲儿,把凤庄主夫人请来坐镇呢?
至于朱医女见到那些贵妇,会不会被识破看穿?她相信,朱医女自个儿会想办法的,毕竟蓝棠的名声在哪儿,她假冒对方的身份,做出什么不妥的事情,也不会影响到她自个儿的名声,反而会让蓝棠的名声受损。
苏国公夫人相信,朱医女会好好的处理好这些麻烦事的。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凤庄主竟然这么快就接到消息,她原以为至少要过个十天半个月,凤庄主那儿才会接到极隐讳,且似是而非的消息,等他查到自家来,也要等到年后了。
没成想,朱医女才假冒他夫人身份不过三天,上门的贵妇们也才两三个而已,他就已经直接找上门来,而且不是找自己,而是找苏国公。
苏国公夫人边气恼,边对自己低估了凤家庄的实力感到无力,同时也对朱医女的不争气感到气愤。
会这么快被凤庄主看破,并找上门来,肯定是朱医女的错。
苏国公夫人不知道,因为齐氏算计黎漱、黎经时父子,所以早就被黎浅浅列为重点关注,她还没嫁进凤家庄,凤公子就已经把她的事放在心上,故此,凤家庄对齐氏在南楚的族人都颇为上心。
尤其齐天娇被苏天明掳走前,还试图设计黎茗熙呢!
苏国公夫人不知道儿子为何突然发神经,把齐天娇掳走,直到对方有孕在身才一起回来,苏国公比妻子敏锐多了,他和齐父交好,却也不是盲目信任友人的。
他早从安插在儿子身边的人那里,得知儿子对齐天娇极为上心,可齐天娇只是吊着他,对儿子被人当备胎的事,苏国公不能说不气,不过他没插手,就是想给儿子一个教训。
他倒是没想到,儿子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胆子这么大,竟然把人家个清清白白的大姑娘给掳走,还弄大人家肚子才回来。
儿子难得血性一把,苏国公乐见其成,至于齐天娇的名声,嗯,给她宗妇之名也不是不行啦!
当然,那是在被妻子拍之前,现在,他看齐天娇颇不顺眼,但看妻子娘家侄女儿也不怎么顺气。
毕竟她好好一个姑娘,明知一进门就要面临怀着孩子的妾室进门的窘境,她没有任何抵触不悦的就接受了,这让苏国公怀疑,她是否另有打算?
苏国公夫人大概怎么也想不到,原本不多想的丈夫,因为被她这样那样的调理一番后,开始多心多疑起来。
虽说苏国公贵为国公,不必将凤庄主这等江湖人放在眼里,可是,凤家庄在整个中州大陆的势力,可比他一个南楚过气国公要强悍得多,再说了是苏国公夫人让人冒充人家老婆,很有败坏人家妻子名声的嫌疑,理亏在先,自不能不把凤庄主放在眼。
此外还得做得让人满意才行,不然人家火气一上来,直接撕破冒牌货的假面具,到时候是谁丢脸?
苏国公开始在外头辟谣,直言凤庄主夫人好好的待在凤家庄里呢!而且人家自己亲自带娃,怎么可能丢下儿子,去他们庄子给个妾身不明的女子安胎?就算他们夫妻再怎么想抱孙子,也付不起请凤庄主夫人丢夫弃儿,长驻庄子给人安胎的价码啊!
这话一出,相信的人众,但还是有小部份人不相信。
原因嘛!无非就是女人的小心眼及嫉妒心作祟呗!
她们思嫁凤庄主不成,如今嫁给他的女人,竟然是人付点钱,就能请到自家庄子上来,给个妾身不明的女子安胎,想想就很乐啊!
结果现在告诉她们,这消息是假的?她们怎么可能相信?
于是京里头,就形成两派人,一派相信蓝棠真接了差事,丢下丈夫儿子,去苏国公府的庄子给人安胎,一派则认为这事是假的,因为平常上门请蓝棠看诊,十次有九次被打回票。
凤庄主怎么可能会答应,妻子离家数月,帮个陌生女子安胎?
若说她前去安胎的对象,是瑞瑶教的黎教主,那也还说得过去,看看人家两姐妹情深,送嫁送到京城还不够,又亲送至凤家庄。
黎浅浅回京城出阁,蓝棠不远千里带着儿子赶来,帮小叔子迎娶新妇。
这两姐妹感情之好,可见一斑。
但是,凤庄主兄弟都住在一起,就算黎浅浅有喜要安胎,蓝棠根本不需出门就可以帮她安胎了!
可是之前京中传闻却这么说……
“如果真有人假冒凤庄主夫人的身份,那会是谁?谁胆子那么大,敢假冒凤庄主夫人的身份?”
要知道凤庄主夫人的医术可容不得人假冒啊!冒充她的人,也要会医术,否则怎么冒充她?
“京里可有什么医术了得的女大夫?”
“前几年倒是有一位,不过那位已经嫁人,随夫去了北晋。”
酒楼茶肆里,不少人讨论着这个话题,刘二站在柜台边,眸光微闪,掌柜的朝他点点头,同时手微抬,立刻就有人参与了讨论,并且成功带起话题。
“其实太医院里,也是有不少医术高明的医女的。”
“医女?是了!我记得朱太医膝下两个孙女的医术都蛮高明的。”
“朱太医?朱医女?我怎么记得三年前,有个姓朱的医女医死人,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那人没说完话就被同伴捂住了嘴,那人唔唔唔的抗议了下,不过很快就被同伴给镇压了。
刘二转头看掌柜,掌柜用右手食指沾了水,在桌上写了几个字,刘二会意,点点头,不再多问。
酒楼大堂里头,大家依旧在讨论冒充蓝棠的人会是谁,不过因为之前那个插曲,人们不再提朱医女,而是把太医院所有医女猜了个遍。
大家讨论得很热烈,有说黄医女容貌和年纪都和蓝棠相近,应当是她没错,可立刻就有人反驳,黄医女最近在帮宫里的娘娘治病,应该没空去庄子上帮人安胎。
有人猜是现任太医院院使的曾孙女,但马上就被否决了,因为这位姑娘上个月刚出阁,婆家怎么可能放新媳妇去给人安胎?
猜来猜去,大伙儿心里都有点数了,只不过因刚才有人猜朱医女,被捂了嘴,所以也就没人再往朱家去猜。
可是大家都知道,朱太医家有两个孙女任医女,医死人那个,自事发后就隐遁了,另一个嘛!大家可都还记得,当年朱太医信心满满,认定只要自家去说亲,他家孙女就嫁定凤庄主了。
谁知栽了个大跟斗,被凤老庄主夫人拒绝了。
有人说,凤老庄主夫人是想把亲闺女儿嫁给义子,所以才拒绝这门亲事,也有人说,朱太医太自以为是,他家孙女相貌顶多清秀,医术平平不说,性子还不怎么好,凤庄主娶什么样的女人娶不到,要娶他家孙女?
听说朱家这两姐妹彼此之间严重不和,朱灵铃是姐姐,出事的朱灵庭是妹妹,曾有人说,其实开错方子医死人的,是朱灵铃,而不是朱灵庭,但因为朱灵铃婚姻不顺,天份又比朱灵庭高,所以朱家就让朱灵庭顶罪。
反正她不做医女,正好嫁人嘛!朱灵铃自被凤老庄主夫人拒婚后,婚事就没着落,让朱灵庭替她顶罪正好。
不过这些是朱家事,外头并不知内情,只晓得朱灵庭低调的没了音讯,朱灵铃继续在太医院里做医女。
然而自三年前那件事之后,向来高调高傲的朱灵铃倒是难得的低调了许多。
在座的客人虽然不过是一般老百姓,不过大家都晓得,得罪谁都行,千万别得罪大夫,尤其还是医术高明的大夫。
故在那人贸然提及朱医女后,就没人再明目张胆的提朱家医女了,只不过太医院的医女数了遍,大家都觉得苏国府庄子上冒充凤庄主夫人的人,应该就是朱医女没错了!
在苏国公府庄子上的朱医女,此刻却没空去管,自己的身份是否曝光了,她面前的齐天娇正痛苦的抱着肚子,艰难的在床上哀嚎着。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昨儿不是都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间,就这个样子了?”朱医女指着桌上的齐天娇,厉声质问着侍候齐天娇的丫鬟。
丫鬟们个个抖若筛糠,颤着声回道,“我,我们也不知道啊!昨儿晚上要就寝了,齐姑娘把我们全赶了出去,说她要一个人睡,我们不敢不从,可又怕她晚上不适,就守在外间。”
另一个丫鬟接着说,“谁知没多久,我们就昏了过去,等到我们醒来,就,就这样了!”她们根本不知道,昨天晚上侍候齐天娇睡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朱医女气不打一处来,可也知道,现在追究这些,根本无用,还是赶紧把齐天娇肚子里的孩子保下来才是。
可是,齐天娇已经说不出句完整的话,也不知道她能否把自己说的话听进去,朱医女有点后悔接下这个差事了。
只是眼下容不得她退缩,更容不得她撂挑子,这个时候撂挑子,齐天娇母子就只有死路一条,可是,她,对妇科压根不熟,她颤抖着上前去给齐天娇搭脉,心慌意乱下,她根本把不出齐天娇的脉象如何。
额角冷汗直流,她从药箱里翻出出门前祖父给她的药丸,以水化开给齐天娇服下,好半天才总算奏效,齐天娇不再出血不止,可是她还是喊疼。
朱医女只得派人去把产婆请来,产婆来了之后,迅速接管一切。
首先,第一件事,就是把朱医女给请出去。
这姑娘虽是医女,可这段日子的试探后,产婆早看出来她对妇科不熟,留她在屋里,不过就是添乱,还是把人请出去吧!
第一千九十章 哄骗
朱医女被请出去后,产婆先去净手,然后是检查工具,实话说,她对齐天娇肚子里这胎根本不抱任何希望,胎儿太大,补得太过,偏偏做娘的还爱折腾,时不时就动了胎气,这孩子能坚持到现在,还在娘胎里没出事,产婆都觉得是奇迹了!
命人去抓药熬药后,产婆先是摸了摸齐天娇的肚子,然后就听到齐天娇震天价响的哀嚎声,产婆叹气。“齐姑娘,您且省省力气,别急着吼叫,省着力气生孩子!”
“生什么孩子啊!他,他才多大,怎么就要生了?”产婆之前不是才说,她这肚子才四个多月,不到五个月吗?不都说十月怀胎,怎么她才怀了四个多月,就要生孩子了?
“我上次跟您说了,您这娃才四个多月,算是才刚坐稳胎,让您好生养着,别动气,别乱跑,您可都听进去了?”
“我,我听,听……啊!”才说到一半就疼得大叫。
产婆极有耐心,慢条斯理的跟她说,齐天娇疼得半死,可总算是把产婆的话听进去了。
因为她没老实听从产婆交代,动不动就发脾气,吃东西不知节制,完全不晓得,吃进肚子里的东西,让她的宝宝才四个多月,就已经发育得太过壮硕,而她讨厌走动,吃饱了睡,睡饱了吃,稍有不顺就砸东西打人。
之前就已经动了胎好几回,一动胎气就得吃苦药安胎,吃得她都怕了,后来凤庄主夫人来了,开给她的安胎药总算是不苦了,可是她的脾气却日益见涨,小腿肿涨不说,就连以前穿的鞋都不能穿了,得全部换新。
这也就算了,就连她身上穿的衣服,从里到外全数换新。
得亏世子苏天明离开后,又让小厮给她送银票来,不然她想全面换新,那是不可能的。
孕妇嘛!因为身体的变化大,所以情绪起伏较大,因此产婆对齐天娇的坏脾气忍受度很高。
只是她不是没怀疑过,为何她情绪起伏较一般孕妇大,后来知道她之前的经历,不免对她多了点同情和怜惜。
都己身怀六甲,男方那边却连句准话都没有,也就难怪齐天娇心情不好。
只不过产婆觉得,就算如此,她越该克制自己,好好安胎好把孩子生下来,看看,现在才四个多月,她的孩子就保不住了,还怀着孩子时,连准话都不给,一旦孩子没了,她还能进门吗?
都说父母肯定拗不过孩子,可是总是会有例外的,说不定这苏国公府的世子就是这么个例外呢!
产婆完全不看好齐天娇的未来,眼看孩子是保不住了,她还想着帮她保住子宫,总是要保住她做娘的希望嘛!
只是很可惜,产婆拚尽全力,仍然没保住她的子宫,齐天娇日后将跟为人母绝缘。
消息送回到苏国公府,苏国公夫人颇为错愕,她不解的问来送信的庄头老婆,“不是还有医女在吗?怎么会搞得这么严重?”
不止孩子没了,就连日后生育的机会都没有了?
苏国公夫人这个时候不禁要想,万一儿子坚持退亲要娶齐天娇为妻,她生不了孩子,那他们苏国公府岂不是要绝后?
苏国公夫人知道了,苏国公那里就瞒不住,他命人把朱医女押过来,又让人把产婆请来,还把当日在屋里侍候的人全带过来,他要一一审问。
产婆累得半死,可还是来了,一来,她就直言,“那位夫人开的安胎药有问题,只是老身不是大夫,看不出来方子上的问题,还请国公爷另请高明详查。”
苏国公连忙道谢,命人把她好好送回去,还奉送不少谢礼和礼金。
产婆临走时,不胜唏嘘的道,“真是可惜了,那是个男胎啊!”
孙子啊!
苏国公叹气,命人连夜彻查。
黎浅浅这里接到消息时,已是隔天早上了,刘二和数字公子们其实早在昨天入夜后,就已接到消息,不过想到凤公子他们小夫妻在一起总是腻歪得紧,他们不想进去吃狗粮,就拖到今天早上。
反正也不是什么太重要的消息,拖一下没什么了不得的。
黎浅浅让刘二命人把朱医女开的药方都拿过来,刘二早就拿人抄录一份,闻言立刻奉上,黎浅浅看了一遍后,问,“她抓的药都是按这上头抓的?份量没错?”
刘二闻言苦恼的挠了挠头,“这咱们就不清楚了,毕竟我们不是学医的,再说她熬的这些药的剂量,全是她亲自抓的,药房里头咱们进不去。”
也是,黎浅浅顿了下道,“让人去把药渣拿回来,拿去棠姐姐那,这件事一定得查到底,毕竟这朱医女可是顶着棠姐姐的名头,为齐天娇安胎。”
刘二原先还在想,不过就是个齐氏女嘛!管她是死是活,可黎浅浅这么一说,这事可就非同小可了。
得查,得详查才行。
因为药渣都是熬完就扔,庄子上对朱医女信任得很,根本没想过她会动手脚,因此取药渣一事就有点难度,最主要是都混在一起了,要分辨有点难。
蓝棠那里是这会儿才晓得,竟然有人冒充她去给人安胎,尤其在得知对方是曾经算计黎茗熙的齐天娇之后,她气得直跳脚。
“拜托!齐天娇耶!我没那么大度,会去帮一个算计我们的女人安胎。”
“嗯,现在的问题是,那个人假冒你的身份,明着是帮她安胎,实际上却是把她害得日后不能生育了。”
蓝棠一听傻了?“这谁啊?这么厉害?”
“这是她这些日子开给齐天娇的方子,你看看。”
蓝棠接过来略翻了翻就道,“这谁啊?开的这什么方子,安胎,安得什么鬼胎,红花的量这么大,这服药的还是个孕妇呢!别说安胎了,这药简直就是打胎了吧?”
黎浅浅问,“你看这方子大概是几时开的?”
蓝棠摇头道,“这人若不是习惯不好,就是故意不压日期,意在搅混这池水。”
“这些方子根本就不是安胎的,孕妇服用后,情绪起伏过激,很容易就动了胎气,还有这几样药材,孕妇连碰都不能碰。”
她顿了下,问,“这药方真是那个假冒我的人开的?我怎么觉得不太对味呢?”
黎浅浅不懂,问道,“怎么说?”
“假冒我的那个人,医术应该不怎么样吧?抑或着她专精的,不是妇科?否则这些方子她应该一看就知道有问题了,怎么还会开给孕妇服用。”
那是怎么回事啊?
黎浅浅对药医方面就是张白纸,完全不通,蓝棠朝她笑了笑,命云珠派人去把她爹给请来。
蓝海这时才刚进宫,等他过来,得等到他出宫,那至少要等到午时吧!蓝棠不急,拿着那些药方,让黎浅浅派人去太医院找冒充她的那个人,以前开过的药方。
“这些是抄录回来的,上头的笔迹不能做数,得看她以前的笔迹,及她开的这些方的笔迹,才能看出问题征结。”
黎浅浅听到这儿,忙把三年前的事告诉她。
蓝棠听了之后,深吸了口气,“你说的这事,我之前听我爹说过,他还说那个朱太医胡涂。”
咦?怎么回事?
“朱太医的儿孙中,就以这两孙女最聪颖,可惜,大房那个三女儿朱灵铃,因为婚事不顺,所以一直没有出嫁,二房的那个小女儿叫朱灵庭,是朱家小辈中天资最好的,她不止内科厉害,就连外科也不遑多让。”
说到这一位,蓝棠面上露出些许羡慕,她专精妇科,内科略有涉猎,但不精,外科就不必说了,就是粗浅的包扎勉强够得上蓝海的要求。
但朱灵庭呢!据她爹说,那是全能的,都会。
“你不知道,我爹说到那个朱灵庭的时候,那是恨不得把人收到门下当徒弟。”说到这里,蓝棠忍不住咬牙切齿,黎浅浅听了直笑。
“得了吧!谁不知道,蓝先生最疼你了!从小到大都舍不得逼你学医,要不是后来你开窍了,他怕是宁可后继无人,都不逼你学。”黎浅浅叹气,有恨铁不成钢的父母,也有像蓝海这样,恨不能把女儿捂在怀里,不想她见到外头的风雨。
大概也是因为这样,蓝海对孟达生辜负蓝棠一事十分难过,因为一开始蓝棠对孟达生根本无感,是他敲边鼓,才让女儿和孟达生走在一块儿。
只是谁会想到,孟达生这个优柔寡断的性子,让他遇事当断不断,害得蓝棠被孟家那些人欺负。
最让蓝海难过的,莫过于那次去孟家,是他带女儿去的,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啊!孟家人就这样欺负他闺女儿,简直就没把他放在眼里嘛!
这让他怎不难过?
因为如此,他刁难孟达生,凤老庄主和黎漱都帮着他,毕竟蓝棠也是他们看着长大的晚辈,更论后来蓝棠还成了凤老庄主的儿媳妇呢!
凤庄主悄无声息的修理了孟家那些人好几回,那些人向孟达生告状,结果换来的,是孟达生更加猛烈的回应。
现在孟氏族人是老实了,且后悔不已,当初就不该挑刺蓝棠,得罪了蓝海不说,还从此陷入了深坑里,原本对他们大方不已的孟达生,不止清算他们以前挥霍的金钱,更把他们全送去做事,达不到要求的,那个月就没月钱。
对,他们现在不止不能挥霍无度了,每个月都得靠月钱度日不说,还得还债,他们以前霍霍了孟达生多少银子,把家产拿出来清偿后还不够,就从他们的月钱扣。
然而不管孟达生再怎么后悔,错过的终究是错过了。
蓝棠现在生活美满,基本上已经把孟达生抛到脑后,只是黎浅浅这里多少还会知道他一些消息,因为他和凤公子是至交,虽然他负了蓝棠,凤公子气他太过大意,还有那个性子屡劝不改。
他是看着蓝棠被孟达生一点一滴感动,两人渐入佳境的,虽说那时孟达生就常因自己的软心肠,害凤公子被他连累,让些烂桃花缠上来,可到底是至交,孟达生要是能和蓝棠有个好结果,他做为一个全程的旁观者,也会很开心。
可惜啊!
不过蓝棠嫁给凤庄主,也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啦!
只是凤庄主隐藏太深,深到凤公子都不是很确定,他到底对蓝棠有情还是无情。
“回神了!”蓝棠拍拍黎浅浅的手背,黎浅浅回过神来,傻笑了下。
“你想到什么了?看你一会儿皱眉苦脸,一会儿又满脸傻笑的。”
黎浅浅自不好说孟达生,便问,“被蓝先生看重的这位朱医女,不是假冒你的那个吧?”
“不是。”蓝棠摇头,“我爹说她已经出阁了,而且她妇科学得不错,应该不会开这样的方子给孕妇服用。”
而且她已经成亲了,假冒自己的身份,对她并无好处,嗯,对另一个朱医女也没有好处啊!那她为什么要假冒自己呢?
想到朱太医曾经为朱灵铃向凤家庄提亲,蓝棠忽然道,“你说,那个假冒我的那个人,会不会是因为当年被拒婚,导致她婚事不顺,然后……”
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让她假冒凤庄主夫人,就算是假的又怎样,好歹人家都得叫她一声凤庄主夫人啊!如此光明正大名正言顺的称呼,如果对方思嫁凤庄主无果,有这么个机会,她会轻言放弃吗?那必须不能啊!
只是,顶着她的名头帮人安胎的名义,实则行如此恶毒之事?
蓝棠不愿把人想得那么坏,可是朱医女确实就这么做了啊!
“我在想,这几个药方也许不是她开的。”黎浅浅若有所思道,“你刚刚也说了,她对妇科不精,可是却接下这个差事,起因应该就是因为能让人称呼她一声凤庄主夫人,再说,妇人安胎大概就是那几幅药,视情况和孕妇的身体略做调整即可。”
“所以她去庄子之前,就从家里人手中取得安胎的药方,到时就是视情况增减药量。”蓝棠说完之后摇头道,“不对,就算她对妇科不精,对药材的性质及药性也应该很清楚才对。”
黎浅浅略同情的看她一眼,道,“倘若她接下这个差事,除了刚刚说的那个理由之外,她最想要的就是破坏你的名声呢?‘
那么她就会对那几帖药方的不妥故作不知。
蓝棠听到这儿忽感背后生寒,有可能吗?朱家这两个姐妹为不同的目的,不把人命当回事?想到齐天娇因此成为朱氏姐妹争斗的牺牲品,蓝棠不禁替她生气。
黎浅浅见蓝棠不悦,叹了口气,道,“其实苏国公夫人除了请那个冒充你的朱医女去给齐天娇安胎,还请了产婆去教齐天娇一些孕期要留心的事,可是齐天娇自己不遵医嘱,老是不安份的想到处跑,出了事,能怪谁?”
“可是总觉得她是因为我才……”
“别,你可千万别这么想,她自己不把肚子里的孩子当回事,事实上她要是老实安份养胎,根本不会动了胎气,没动胎气就不用喝安胎药,也就不会种下祸根。她有今日,全是自己作来的,怨不得谁。”
黎浅浅见蓝棠情绪不高,拉着她说了许久,都没能让她转颜,后来还是蓝海来了,知道这事始末之后,把女儿叫去辟室密谈,谁也不知这对父女在屋里说了些什么,不过谈得时间略长,连凤庄主都抱着儿子前来关切。
凤公子兄弟和凤庄主是前后脚到的,凤公子一过来,就凑到黎浅浅身边,问怎么回事,黎浅浅跟他说完之后,他立刻从怀里掏出封信,“哪,瞧瞧。”
黎浅浅满腹疑惑,展信一看,才知是朱灵铃姐妹之间往来的书信。
看完之后,黎浅浅怒道,“这朱灵铃怎么这么坏啊!”那些药方竟是她哄着朱灵庭开的。
第一千九十一章 为他人做嫁衣
怎么形容朱灵庭这个人呢?单纯天真?对人没有防备之心。
朱灵铃误诊医死人的事,被家里人张冠李戴弄到她头上,害她离开太医院,不能再担任医女的职务,可是她对朱灵铃却是毫无防备,还因为她的积极向学而感到欣慰?!
蓝棠看了信之后,也对朱灵庭的天真与好哄感到不可思议。
“她,怎么活到现在的啊?”蓝棠不解的问。
春江她们把信拿过去看,春寿才看了一张朱灵铃写的信,就已经暴跳如雷。
“这个朱灵庭也未免太好骗了吧?”
“其实也不能怪她天真好哄,因为她的家人就是这样把她养大的。”黎浅浅道,“你看,朱灵铃犯的错,朱太医不知道吗?朱家其他人不明真相吗?可为什么大家就哄着她一个,让她辞了医女回家嫁人?”
蓝棠冷哼,“他们这是欺负老实人呢!”
“还不是因为,他们觉得朱灵庭命好,工作顺心又有个好婆家等着她,而朱灵铃有什么?工作嘛!都医死人了,不能说顺吧?至于婆家……”她看着蓝棠意有所指的笑了下。
蓝棠再度冷哼,“就这脾气,怪不得当年人家不应这门亲事。”
黎浅浅笑,“这两件事根本不能混为一谈,她做错事,和大哥不应这门亲事,有什么关系?不过是朱家人自个儿偏心偏疼,还想把事推到大哥头上?真真是可笑。”
“教主,您要帮齐天娇出头?”
这回的事,可实打实是朱灵铃做的,不能让她逃过惩罚,更不能让她把事推到蓝棠头上。
黎浅浅笑着安抚她,“放心吧!没事的,大哥不会任由她假冒大嫂,还给大嫂惹这么大的祸事。”
稍晚,刘二就满脸惊讶的来报,“朱灵铃被送进官府了,罪名是假冒旁人身份,谋人性命,官府接了案子,已经把人收押。”
“谁送她去官府的?”春寿好奇问。
刘二白她一眼,道,“还能有谁,自是咱们凤庄主派去的人。”他顿了下又道,“朱太医都急疯了,跑到官府想把人捞出来,说他孙女是应苏国公夫人之请,才冒人身份的,并没有故意冒用人身份,并谋害人命。”
“府台大人没理他?”
“府台大人便问他,他孙女接下这差事,是为人安胎,可为何所开的方子上全是对孕妇有害的药材?”刘二微笑接着说,“朱太医就要求看那方子,可一接到手里,就想撕碎了事,结果府台大人说,这事并不是撕毁证据就没事的。”
因为受害者还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以后都没生育的可能了。
“朱太医以为把方子撕毁就没事,被他这一说,气得指着府台大人说,都没证据了,怎能肯定是他孙女开的方子有问题呢?”
“府台大人咋说?”
“府台大人啥也没说,又让人拿了张方子给他,朱太医又要故计重施,府台大人这才慢条斯理的说,你要撕多少张,都行,因为你撕的都不是你孙女写的方子,是我府衙的书吏抄写的,朱太医,你连你孙女的笔迹都认不出来,怎能说她开的方子肯定没问题呢?”
连孙女的笔迹都认不出来,表示平日几乎没看过孙女写的方子,那又怎能确定朱灵铃的医术如何?
朱太医被府台大人这么一搞,整个人跌坐在地上,再也没有刚刚撕碎方子时的自信与得意。
这个案子在凤庄主的推波助澜下,极其快速的进入审理,朱灵铃一度还想把过错推到蓝棠身上,但蓝棠从头到尾就不知此事,苏国公夫人请的是她朱灵铃,虽是请她假冒凤庄主夫人,可也仅限在齐天娇面前而已。
齐天娇在庄子上养胎,庄子上的人不会无事散布凤庄主夫人去庄子上,为齐天娇安胎,消息是谁传出去的,不言而谕。
再来就是,朱灵铃开的方子明明是安胎药,却添加不少对孕妇有害的药材,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不对的,毕竟她是被苏国公夫人请去为人安胎的,不是吗?
朱灵铃又把过错推到朱灵庭身上,她说自己对妇科并不精,所以去为齐天娇安胎前,就去信向妹妹朱灵庭请教,该如何为人安胎。
是妹妹开给她的方子,论罪,她顶多只有学艺不精,未能看出这方子里的问题罢了。
此话一出,立刻引起轩然大波,朱医女在太医院供职,学艺不精也就罢了,做事情还如此敷衍了事?什么叫看不出方子里的问题,难道她对方子上那些有害药材的药性都不了解?如果她是知道那些药材的属性的,她就不能说自己看不出方子有问题。
如果说太医院的医女,连药材的属性都不清不楚,那要怎么给病人看病?要知道医女可是很抢手的,有很多贵夫人及她们的闺女,遇上不好启齿的病,就会找医女。
朱医女还是家学渊源,医药世家出来的,尚且是这样子,那别的医女还能让人信任吗?
朱太医一家立刻被推到了风尖浪头上,在凤家庄及瑞瑶教的推波助澜下,三年前朱氏医女误诊医死人一事,也被人拿出来说嘴。
朱灵庭虽已出嫁,但这事是记在她头上的,自然她也被卷入风暴之中。
然而被误诊的那家人此时却站出来,指称当时去他家看诊的,根本不是朱灵庭,而是她的姐姐朱灵铃,也就是这次事件的当事人。
那次误诊是内科,也就是朱灵铃自称她较拿手的项目,可是她却医死人?
黎浅浅她们这回是吃瓜看热闹,出手的是凤庄主兄弟三个,凤二公子坐镇家中出谋策划,凤庄主亲自带人执行,凤公子嘛!则负责和刘二带领的鸽卫协调合作事宜。
凤庄主本来对小弟的偷懒觉得很不满,不过凤公子一句话就让凤庄主老实了。
他说,“这可是大哥表现的大好机会啊!别忘了,那个朱灵铃之所以会假冒大嫂,并借机害人,是因为对大哥的求而不得,大嫂嘴上不说,心里肯定是不痛快的,大哥好好表现一下,把朱灵铃的真面目公诸于世,以明大哥心中只有大嫂一人之志。”
这话一说,凤庄主还能嫌凤公子偷懒吗?那必须不能嘛!
误诊医死人一事被揭露后,朱家人,尤其是朱灵铃的娘还意图把事推到朱灵庭身上去,说那病家是被人收买了,才会意图把脏水泼到她女儿头上来,那事明明就是朱灵庭所为,凭什么要她女儿灵铃替她背锅。
这话一出,不少人相信了,还有人说病家是被凤庄主所收买,因为朱灵铃冒充他老婆,还想把事推到他老婆头上,所以他气愤之下,收买病家想要朱灵铃身败名裂云云。
一番话说的有理有据,似乎很有说服力,相信的人也不少。
病家说了老实话,却被污蔑被人收买所为,一家老小气得半死,不少亲朋好友都来相劝,让他们别看朱灵铃如今落难就落井下石。
病家的邻居们这时却说了话,出事那天,确实是朱灵铃来出诊,证据就是她所搭乘的马车与邻居家的车擦撞时,她还亲自下车来骂人,当时病家的左邻右舍全都看到了,还是病家出来向大家赔罪,说家里人患了急症,需要朱医女救治,大家才放人的。
那日给朱医女驾车的车夫也出面了,说他是太医院雇用的车夫,专为太医院里的御医和医女出诊时驾车的,他对医女们并不熟,但那天,他记得很清楚,两位朱医女同时出诊,大朱医女搭的是他的车。
小朱医女搭的是同伴老黄的车,临出门前,老黄还很同情他,因为大朱医女脾气不好,遇到路不平车有颠簸,她就会开口骂人,之前同在太医院当车夫的老张,就是因为气不过,跟她顶了一句,就此丢了差事。
因此他那天驾车时非常的小心,可是再小心也难逃**,那天之所以会和病家邻居的车擦撞,就是因为朱灵铃和她的丫鬟在车里嬉戏,车厢摇晃过大,他为了控制马车才会在与人会车时不慎擦撞。
朱太医一家大惊失色,朱太医质问长子,“不是说,知情的人都处理了吗?”
怎么会漏掉一个车夫呢?
朱二老爷冷眼看着不说话,大房长子朱大爷看了屋里众人一眼道,“出事后,那个车夫就辞职不做了,三妹妹也没说这事,所以就漏掉这个人。”
朱灵铃当时医死人吓坏了,几乎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后来朱太医决定让朱灵庭顶罪,保下朱灵铃时,朱二老爷不服,可是朱家是朱太医的一言堂,他不能不从,只能委屈了小女儿。
但是他做为一个父亲,却不能不为日后翻盘做准备,于是他亲自仿效朱灵铃出事那天的行踪,找到了那个车夫,知道了那天在病家附近发生的擦撞事件。
那之后,他把车夫一家养在妻子的陪嫁庄子上,为的就是等待这一天。
朱大老爷没有学医的天份,所以他负责管理朱家药铺,但也只是挂个名头而已,实际上管事的,全是朱二老爷。
大房的儿子们几乎都跟老子一个模子出来的,吃喝玩乐都很在行,可说干正事,他们只会出一张嘴,出的还全是馊主意。
朱灵铃在医术上的优秀表现,让大房上下将她捧在手心里,出了事,也是护着她,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去。
朱太医怜惜她婚事不顺,也跟着大房人纵容她,一味的要求二房的朱灵庭及其父母兄弟退让。
当大房一味索取从不付出,朱太医压着,要二房不分对错一味付出,崩坏的因子其实早就埋下。
可惜朱太医浑然不觉,当他这里究责,怎么会漏掉一个车夫没处置时,朱灵庭的婆家上门了。
原因再简单不过,他们要为自家儿媳妇正名,不是她犯的错,凭什么要她顶着这个名头?如果真是她犯的错,那他们就不要这个儿媳妇了。
朱太医蒙了!
如此一来,他再不能说,朱灵庭有个好婆家在,所以顶替朱灵铃的过错没关系,反正只是离开太医院,不再做医女而已。
朱家二房也闹开来了,凭什么朱灵铃犯的过错,要叫二房的朱灵庭顶罪,还有,她自己学艺不精,就不该接下替人安胎的差事,连药材属性都摸不清,怎么能给人开方子?
她推说是朱灵庭开给她的方子,但府台大人那里却亮出一迭信件,内容全是朱灵铃编造的各式怪奇病症,要求朱灵庭帮她开方子,朱灵庭拗不过她,才开了方子,不过她信里也说了,她没看到病家,没有把脉,只能按姐姐说的病症开药。
方子能不能用,还得请祖父朱太医把关才行。
得,这信里说了,得朱太医把关,那朱太医看过这些方子了吗?如果他看过了,那朱灵铃用在病家身上,他得负大半的责任,如果没看过,或根本不知有此事,那朱灵铃就得负全责。
朱灵铃自然是要把责任推出去的,可是朱太医是朱家的定海神针,他能为朱灵铃圆这样的谎,而毁了自己一辈子的清誉?那必须不行。
祖孙两在大堂上撕破脸,吵成了一团,大房怨恨朱太医在最后关头见死不救,可朱灵铃能救吗?
朱太医当场被长子一家气昏过去。
等到他醒过来,才晓得大房已经搬出去了,还把他屋里珍藏的古玩珍品全都带走了,只留下个空荡荡的屋子给他,连侍候他的丫鬟、仆妇也一并带走。
似乎是以此要挟他,要他答应救朱灵铃。
万幸的是,他们没能把药铺及家里的房地契搜走。
朱二老爷是药铺实质上的掌权人,房地契都放在他那里,朱大老爷想把铺子的药材贱卖拿钱,还得看他点不点头。
朱家后续的事,闹腾到年后都没停歇,让京城百姓看了场跨年的大热闹。
至于苏天明的婚事,则是在苏国公夫妻的高压手段下,低调完婚了,婚后,他就急着要把齐天娇迎进门,苏国公夫人没拦他。
只是迎进门之后,苏国公才告诉他,齐天娇把肚子里的孩子做没了,且日后不能再生育,让他最近最好别去打扰她,让她好好的休养,等她情绪缓过来了,再请蓝神医来给她看诊,说不定还有救。
新婚燕尔的苏天明想到,齐天娇一惯娇纵任性的暴脾气,自己这时去看她,肯定会被她打出来,相较之下,新婚妻子王秀楠的温婉柔顺就顺眼多了。
于是在父母有意,妻子婉转拢络下,苏天明就把齐天娇给抛到脑后去了。
黎浅浅她们知道时,齐天娇已经在苏国公府后院住下,虽然还一样爆脾气,可是再也没人去哄着她,而她费尽心机要弄到手的齐氏铺子,也落入苏国公夫人婆媳之手。
可说是为他人做嫁衣的最佳示范。
第一千九十二章 浑水好摸鱼
“苏国公一家就这样放过了?”蓝棠边喂儿子、外甥吃饭,边问丈夫。
凤庄主拿帕子给外甥擦嘴,又把儿子嘴边的口水擦了,才道,“苏国公夫人以为她那个侄女是个老实的,其实啊!那女的才是最厉害的。”
“哦?咋说?”蓝棠问,边又喂儿子一口粥。
凤庄主笑,“你以为是谁,把凤庄主夫人为齐天娇安胎一事放出去的?”
“不是朱灵铃?”蓝棠颇为诧异,她看向黎浅浅夫妻,见她们两面不改色,看来是早就知道了,再看凤二公子。
凤二公子朝她笑了下,“以苏国公夫人御下之严,连苏天明的人都进不了庄子,更传不了消息,‘凤庄主夫人为齐天娇安胎’的消息又怎么传得出去?自然是另有他人出手了。”
“真是那个王小姐?”
“现在该称呼她世子夫人了!”黎浅浅提醒她,“苏国公夫人请人冒充是你,去给齐天娇安胎,那是应齐天娇所求,消息传出去,对她来说并无益处,反而有害,万一被人揭穿真相,齐天娇受到打击,那胎也不用安了。”
那么谁才能从这个消息被散布出去中得利呢?
答案呼之欲出。
“可她怎么知道……”蓝棠才说完,立刻就想明白了,“该不会建议苏国公夫人,答应齐天娇所求的,就是她吧?”
“就是她。”黎浅浅点头答道,“苏天明一家子都以为自个儿最聪明,其实聪明的大有人在,只是人家要不要算计他家而已。”
苏国公府说实权没实权,说富有,京里比他们家有钱的多的是,那谁会去算计他家?肯定是关系亲近,知根就柢的。
对王家,对王秀楠来说,苏天明、苏国公府,就是最好的联姻对象,最好的丈夫人选,一来,王家的姑太太就是苏国公夫人,是王秀楠的亲姑姑,且之前苏国公夫人就有意亲上加亲的。
只是拗不过儿子,才点头答应让他娶齐天娇,有机会翻盘,苏国公夫人自然立刻就翻脸不认账了。
不让齐天娇进门,苏天明肯定不答应,让她进门,同时让她名声尽失,如果一切顺利,一旦让齐天娇晓得,所谓的凤庄主夫人不过是假冒的,以她的性子来说,肯定是要大发雷霆的,说不定连她肚子里的孩子都保不住。
如此一来,就算她在王秀楠进门后,紧跟着进门,那又有何惧?连依仗的男人和孩子都没了,她还有什么?
齐天娇的父母失踪,齐氏在南楚没人了!要不然齐氏那些没被卖掉的铺子,也轮不到她来掌管。
苏国公夫人起先并未在意齐天娇手里的产业,她要的是儿子听话,乖乖成亲娶她中意的侄女为妻。
可是对王秀楠来说,齐天娇身为妾室,手里拥有一大笔钱财,那就是跟自己叫板的本钱啊!
这怎么能行!
再说王家,当年虽能同苏国公府联姻,但经过这么多年,王家和苏国公府早就不在同一个阶层了,王家要钱没有,要人才也没有,目前全靠苏国公夫人提携帮衬着,方能勉强维持往日荣光。
王秀楠是嫡女,但公中能给的嫁妆不多,她娘娘家不过小康,她上有兄姐下有弟妹,她娘的嫁妆分给每个孩子的着实不多。
因此在齐天娇进门之后,她就在苏国公夫人那里上眼药,苏国公夫人是她亲姑姑,自是最清楚王家的境况,如果能从齐天娇手里拿到一些铺子给娘家,日后她也就不必时时补贴娘家了。
至于从齐天娇手中拿走齐氏的铺子合法不?齐天娇自己拿到这些铺子的手段也不合法,不过是南楚没有齐家人了,铺子的掌柜们急需有人出头,所以自愿把铺子交到齐天娇手里。
问题是,掌柜们只有经营和管理底下人的权利,对于资金的运作,他们能做的实在有限,齐天娇若不是手握苏天明给的银票,她也吃不下这些铺子。
此外她也是拉了苏天明这位苏国公世子的大旗,才弹压住这些掌柜的。
因此苏国公夫人听王秀楠这一挑唆,便觉得齐天娇手里的铺子,其实都是靠他们国公府才拿到手的,那么她将之收归己有,又有什么不对的?
然而真的如苏国公夫人想的这样吗?
当然不是。
虽说赵国齐氏家主正处于水深火热的时候,可齐氏旁支却虎视眈眈,随时都准备要取而代之呢!一旦这些人知道,南楚这里还有些齐氏的铺子,处于无人掌理的状况下,他们会怎么做?
黎浅浅当晚就让刘二把消息送出去,与此同时,凤庄主也命在赵国的数字公子,及护史公子们把消息放出去。
赵国京城的齐氏旁支,有人得了消息之后,不管正值隆冬,立刻启程南下,也有人找上齐氏家主,取得她的同意与信任后,拿到了南楚齐氏产业的房地契,做好一切准备,就等开春后南下。
数字公子他们放出去的消息,可不止针对齐氏族人,他们的消息面向的是广大的赵国权贵们。
齐氏借裙带关系崛起,对许多人来说,是个很讨人厌的存在,尤其齐氏家主又利用这些姻亲,做了不少利己的事。
对齐氏有利,自然就损害到了某些人的利益,之前齐氏倒霉,齐氏的姻亲们难得袖手旁观,所以这些人卯足了劲儿踩齐氏,但这些原就高高在上的权贵,那会因为这样就满意。
因此得知南楚还有齐氏的铺子在,他们纷纷派人南下,想要分一杯羹的同时,还能给齐氏家主一记重槌。
虽然这些人集体南下,令南楚皇帝不由关注了下,后来得知他们的目的,他也就撒开手不管,只派人盯着,毕竟是他的地盘,总不能让这些赵国人为所欲为嘛!
至于齐氏的铺子?真正有利可图的,早就被颢王的护卫统领贱卖了好吗?皇帝的内库因此获利不小,因为他的人也趁机买进几间铺子,这几间铺子位置好,人潮钱潮自动涌入。
而且最重要的是,那个齐天娇当初挑店让人砸时,没挑到皇帝买的铺子,不然她的下场肯定更惨。
不过现在也好不到那里去啦!
而当赵国这些人赶着南下时,黎漱他们已经抵达赵国京城,有威远侯在,他们可说是一路畅行。
黎漱他们并未住进威远侯府,而是住到瑞瑶教在赵国京城开的福满园酒楼后院。
这是特地为东家预留的住处,总舵派人来查账时,也是入住在此。
事实上黎漱他们才住进来,就遇上总舵派人查账的管事和账房,得知黎漱在此,管事暗松口气,账房们却面色有些难看,至于为的是什么?
黎漱让谨一出去绕一圈,就知道原因了。
“你是说他们趁机中饱私囊?”
“其实也不算,应该说是掌柜为求查账顺利,私下给了红包。”
黎漱屈指在桌上敲了敲,道,“如果情况不严重,就随他们去吧!不过还是要好生敲打一番才行。”
谨一点头笑着应下。
“管事也牵扯其中?”
“这个管事倒是没有,他年纪轻算是刚出来当差的,以他的资历和年龄,是弹压不住这几个账房的。”
黎漱点头,“也去敲打一下,他好歹是个管事,弹压不住那些老资格的账房,差事就做不好,让他好生想想,该用什么法子把这些老账房给压制住。”
谨一应诺,黎漱看他一眼,想起那个管事年轻的脸庞,“他要狐假虎威借我的势,这次可行,下回呢?让他想明白了再出手,记得,别让那些老家伙看出他底气不足。”
谨一闻言方才笑咧嘴,“是。我这就去跟他说。”
“说完话也别急着回来,带他出去逛逛,顺便给家里人买些东西,让他帮你带回去。”
谨一讶异的看着黎漱,黎漱翻了个大白眼,“以为我看不出来啊?他是你大哥,还是二哥的儿子?”
“是我三弟的独子。”
“咦?你家老太太竟然肯放他出来?”
“不放他出来不成啊!他不出来,家里人帮他说亲,人都嫌他没差事,好不容易看上个姑娘,长得好,家世也好,人聪明又孝顺,可是就卡在他一直待在家里,被祖母娇养得比个姑娘还像姑娘。”
黎漱听谨一抱怨,忍不住笑了,“所以他是为了能娶媳妇,才出来做事的?”
“是啊!这次会到赵国来,也是因为临近过年,没人愿意出远门,这才让他捡到这个便宜。”
要不然,这样的差事,没先当差个三五年是轮不到的,所以说,肯吃苦机会就是你的。
瞧,他这头一回领差,虽压不住老账房们,可因为巧遇他三伯父,还有黎漱这位大教主,让他抱到金大腿,原本他被赵国寒冷的冬天给冻得连事都不想管了,现在嘛!他浑身是劲儿。
谨一带着侄子出去逛了一圈,东西没买多少,不过老账房们看管事的眼光都变了,谨一看在眼里,什么也没说,拍拍侄子的肩头,回去复命。
凤老庄主这头倒是接到数字公子们的讯息,得知竟然有人冒充他儿媳妇,去给人安胎,出了事就想把事赖到蓝棠头上,一时气愤不已,让人把齐天娇一家老小给挖出来,把齐天娇在南楚的遭遇跟他们一说。
得,齐父是暴跳如雷,齐母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哭个没完,齐天娇的兄弟及他们妻子却注意到,齐天娇回南楚京城后,利用苏国公府的权势,把齐氏铺子收归己有。
那可是齐氏公中的,不是她个人的私产,不对,当时齐氏在南楚除齐天娇没别人了,她把铺子收归己有,就是她的了,她那个时候还没入苏国公府的大门,还不算苏天明的妾,未出阁的女孩没有私产,所以那些铺子是他们家的。
想到齐氏在南楚的铺子,曾经日进斗金啊!齐天娇的兄弟们心头的火开始燃烧起来,想想看,若能把这些铺子全都收归自家所有,他们再也不必辎铢必较,从今以后可以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了!
齐父齐母还没反应过来,他的儿子们就已经先畅想起来,负责把消息传给他们的数字公子们,看他们那贪婪的嘴脸,也只是轻笑一声,就离开了。
当齐父终于被儿子们说动时,齐母也被儿媳妇们哄着,开始收拾东西,他们是被家主派人带回来的,现在要走,谈何容易呢?
可是齐大哥道,“刚刚那些人就已经把我们带出齐家,虽不知他们目的为何,不过应该对我们没有恶意吧?”
齐大哥话声一落,众人都同声附和,因为那些人若对他们有恶意,大可在齐家时就要了他们的命,根本不用费功夫,把他们弄出来。
“至于他们的目的为何?我想,应该是想让我们去南楚,给小妹撑腰吧?”
“替她撑什么腰?她都已经是苏天明的小妾了。”
“这门婚事,我们做父母的可没点头,他们苏国公府当我们齐家没人,这样欺压你妹妹,倘若他们不能让我们满意,我就告到南楚的大理寺去。”
齐天娇的家人们想到她手里那些铺子,心头就一阵火热。
数字公子们并未告诉他们,当颢王世子带齐月朔离开时,就已经把齐氏最赚钱的铺子卖掉了,齐天娇手里的,只是那些地点不佳,获利极差的铺子。
而且这些铺子现在已落入苏国公夫人婆媳之手,与此同时,赵国齐氏旁支正派人赶往南楚,想要把这些铺子收归己有,权贵们也想给齐氏家主难堪,所以也赶往南楚,想要把这些铺子拿到手。
苏国公夫人大概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手里的这些铺子竟成了烫手山芋,这么人抢着要。
王家从王秀楠手里,拿到了十家铺子,王家共有七房,每一房都想拿比别人多,可是就这么十家,怎么分?
王秀楠的父母认为这是他女儿拿出来的,所以他们这一房,理应多分一些,可其他房的人却异口同声说,王秀楠能拿出十家铺子给娘家,苏国公夫人应该也可以,而且应该有更多。
他们一起来苏国公府找苏国公夫人,要求她拿出比王秀楠还多的铺子给娘家人,要是她不给,他们就不走了!
因为如此,又让京城的百姓看了回热闹,苏国公夫人被逼得没办法,只能在原本已给的七家铺子外再加上七家铺子。
如果不算王秀楠给的,每房能得两家铺子,王秀楠给的十家铺子就算一房得一家,那还有三家铺子没人拿啊!
于是贪心的王家人找王秀楠,要求她再出四间铺子,好让每房各三家铺子。
王秀楠却道,那三间铺子正好并入王家公中,出息就给祖父母了,免得二老手里没钱使唤,儿孙们谁孝顺了,二老就看心情赏他们点。
这话一出,深得王家二老的心,直说孙女儿孝顺,就算出嫁了也还想着他们。
王家人分赃分得很愉快,殊不知齐天娇的家人就在赶往南楚的路上了。
很快,他们就要因为这些铺子,而有牢狱之灾啦!
第一千九十三章 见不得人好
新春新气象,南楚京城一片欣欣向荣,黎经时父子除黎令熙之外,其他三人天还没亮就进宫朝贺去了。
黎浅浅是外嫁女,要年初二才能回娘家。
本来可以安安静静的过年,不过因为凤家庄搬迁之后,难得遇上主子们在京城过年,所以来拜年的人,比往年要多上好几倍。
这见面三份情嘛!完全没见过,跟有一面之缘,和数面之缘,这聊起来就完全不一样了!
男客那边,除了在凤家庄,还会有其他场合会遇上,如婚丧喜庆的时候,因此和凤公子兄弟搭话的人,多着呢!
倒是女宾这头,蓝棠成亲之后就回凤家庄去了,半道上还因怀了身孕,在途中休养了好一阵子,因此什么婚丧喜庆的场合,她统统没露面。
后来生子坐月子,又远在凤家庄现址,京里的人情往来,都是由分舵主夫妻及副分舵主夫妇,以及他们家的小辈出面,因此面对上门拜年的夫人太太们,她和黎浅浅全靠刘二和分舵主夫人及副分舵主夫人在旁提点着。
分舵主夫人和副分舵主夫人被抢了风采,倒还能接受,她们两的儿媳也还算好,最受不了风头被人抢走的,是这两家的闺女儿。
她们在京中也是有手帕交的,过年嘛!没成亲没出阁的,就都还是孩子,两位夫人便随女儿们去闹腾。
只是她们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如今的分舵虽是从前的凤家庄改建的,但不表示分舵主和副舵主两家可以把分舵当自个儿家看待。
黎浅浅早从春寿的八卦中得知,分舵主的大女儿伍翠丝,副分舵主的女儿方瑶琴暗恋凤公子,而分舵主的二女儿伍翠堤和她表姐余芳芳则是钟情凤庄主。
其实以她们的年纪来说,应该早就出阁了!
可却因为这样那样等种种原因,而拖沓至今,反正家里是江湖人嘛!再说还有蓝棠这位庄主夫人的例子在前,她们到二十出头还没嫁,也不算是特例。
然而分舵中,可不止有这两家有女儿,她们生得好,倾慕者众,而喜欢倾慕她们的男子的姑娘们,就觉得这几个人不嫁人实在很碍眼。
长期下来可不利分舵的和睦与团结,黎浅浅觉得该趁问题尚小时,赶紧的解决掉。
蓝棠身为庄主夫人自然是知道这事的,毕竟伍翠堤和余芳芳在她刚成亲后,还曾一起上门找她麻烦。
不过有高灵儿在,直接就把伍翠堤和余芳芳给怼回去。
高灵儿是女数字公子硕果仅存的唯一一人,在凤家庄中,她的地位可远非伍翠堤和余芳芳能比。
这次高灵儿来的较迟,伍翠堤和她表姐却不敢再上门找碴,因为蓝棠已为凤庄主生了儿子,倘若她还没生子,或生的是女儿,只怕这两姐妹又会找上门来吧?
至于伍翠丝和方瑶琴两,去岁就一直借故找凤公子搭话,凤公子身边有玄衣在,她们近不了身,这次凤公子来京城成亲,她们两还曾经想夜袭,真不晓得她们从哪借来的胆子。
逮到人之后,凤老庄主命人把她们送回各家各找各妈,这本是看在她们的父执辈,在凤家庄辛苦多年的面子上,才给予的体恤,也不知她们两的脑子是怎么想的,竟然以为,凤公子之所以没有让她们当众难堪,是因为对她们有情!
这件事,自然是瞒着黎浅浅的,蓝棠也是在有疑似凤公子对她们有情的传言出来后,才晓得有这件事。
可见凤老庄主瞒得多紧了。
到底是多年的下属,凤老庄主顾及他们的颜面,可他们不该拿他的宽容当纵容。
凤老庄主为此把这两老伙计叫去,狠狠臭骂了一下午。
这两位回去之后,自然是发作了妻子女儿一番,她们也才安份了些,谁知竟然会在这时闹腾起来。
年初二,黎浅浅和蓝棠都要回娘家的。
因为黎漱和凤老庄主去赵国了,蓝海平日出宫就是回凤家庄的分舵,可初二回娘家,总得有个地方让闺女儿回嘛!所以他大年初一下午就回了蓝宅,亲自看着人备菜,准备隔天迎接女儿女婿和小外孙。
黎浅浅今年只需回黎将军府,黎漱不在,让她觉得好像少了什么似的,不过黎将军府这里可热闹着,上门拜年的人络绎不绝,凤公子都被拉去帮忙了。
章老师徒年前从黎宅搬到黎将军府来,一起过年才热闹嘛!本来黎浅浅要接他们去凤家庄的,不过章老说,他之前就是凤家庄的供奉,这要是回去过年,肯定要被那些老家伙灌酒,他才不去呢!
其实黎浅浅知道,他是因为章朵梨的婚事,到现在都没着落,怕老友们提及此事,触及徒弟的伤心事,所以才不肯去凤家庄过年的。
想到章朵梨的婚事,黎浅浅也觉得头疼,也不知道她的良缘究竟在何方?
初二从娘家回来,留守的叶妈妈就带着杨柳过来,跟她说起伍家姐妹几个的事情来。
“她们跟小姐妹抱怨,也属正常,妈妈别生气了。”黎浅浅安抚叶妈妈,不过叶妈妈担心的,却不是她们跟小姐妹抱怨的事,而是……
“妈妈担心她们会听信谗言,对我们出手?”
叶妈妈点头,“听说今儿来的那几个姑娘里,有一个家里曾经来跟凤老公子夫人提过亲事的,不过凤老公子夫人没看上她,那姑娘就由家里安排嫁给她舅家的表哥,谁知这表哥原就有个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邻家姑娘。”
后头的事,不用叶妈妈说,黎浅浅猜都猜得出来,肯定是渣表哥成亲后还念念不忘小青梅,娶不到心里的白月光,表妹老婆就成了墙上的蚊子血,遇人不淑的她,眼见昔日的小姐妹,为了凤公子不肯嫁,家里人还纵着她,心里能好过?
现在凤公子成亲了,这小姐妹还是不嫁,家里人愣是没逼她嫁,有这么一个好棋子儿,不拿来对付黎浅浅,给她添点堵,真是对不起自己啊!
有的人自己过得不好,看到别人过得好,心里头就不痛快,愣是要给人添堵,看人不痛快了,她就开心了,伍家姐妹的这个手帕交就是如此。
不过能让叶妈妈如此忌惮,此人出的主意肯定极歹毒。“她给伍家姐妹出了什么主意?”
“那个姑娘姓薛,名毓清,听说她出嫁之后,已有五年不曾传出喜讯,她婆家为此已在张罗给儿子娶二房。”叶妈妈低声在黎浅浅耳边道,“我让刘二去查了,她之所以不孕,是因为她那好表哥给她服了绝育药,还是她自个儿的陪嫁丫鬟动的手。”
“她那个陪嫁丫鬟现在……是姨娘了吧?”
“是。还有那个青梅,两年多前就为她那好表哥生了对龙凤胎,为了把孙子孙女接回来,她那好婆婆相中的二房就是那位青梅。”
黎浅浅摇头,“这位薛姑娘做人是有多差啊!她那位表哥相公和舅母婆婆也就算了,可陪嫁的丫鬟……”
一般陪嫁的丫鬟都是从小侍候到大的,怎么这么轻易就被男人给拢络去?还是说,这丫鬟早就和姑爷暗通款曲,为了自己能上位,不惜把主子踩下去?
叶妈妈看黎浅浅的脸色,小声提醒着,“你别以为这位薛姑娘是个好的,刘二说,她还没出阁前,说要宴请舅舅家的表姐妹们,还有他们邻居家的姑娘们到家里赏花,当日就在饮酒中给那位青梅下了药。”叶妈妈意有所指的眼神,让黎浅浅愣了下。
“不会是……”
“就是,她把一切都安排得好好的,那青梅也中了药,差一点就被人糟蹋了,还是她家姐妹不小心撞破,才救了那姑娘,免于清白受辱。”
她既先做了初一,又怎能怪人回报她呢?
不过绝育药,嗯,好吧,跟薛姑娘的手段其实一样毒。
只是她黎浅浅可没得罪她啊!她唆使人给自己下绝育药,呵呵,这是想让自己和她一样吗?
“她不知道蓝先生是神医吗?难道没想过,我们若没中她们的算计,会如何回报她们?”
叶妈妈见黎浅浅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不禁笑了,“她们要是能想到这些,也不会傻得被人算计还得逞了。”
“不是,棠姐姐和蓝先生医术了得的事,她们在京里难道不知道,伍家姐妹还是凤家庄自己人呢,难道也不晓得?”
竟然敢用药来算计她们?还有,“那个姓薛的,怎么就不想想,她要是和我们关系好,兴许蓝先生和棠姐姐,可以帮她治疗,毕竟外头卖的绝育药,有的是虎狼之药,服用之后,对身体的损伤极大,有的嘛!不过是骗人的,压根就没有任何功效。”
“尚未谋面她就先存害人之心,这样的人,我想,不止我们不敢与之往来,就是她身边的手帕交,也无人敢同她深交吧?毕竟,连我这个不曾得罪她的陌生人,她都能出手这般恶毒了,她那些手帕交敢肯定自己从未无意间开罪过她吗?”
黎浅浅越说越大声,边说边朝杨柳使了个眼色,杨柳会意,大声的附和着。
外头洒扫院子的粗使婆子们,听到堂屋里说话声扬高,忍不住都靠过来偷听,春江从耳房端茶出来,看到她们那个样子,不由轻咳了一声。
婆子们立刻散去,不过看春江进了屋,她们又围拢过来。
可还是只听了尾,没听到头,等杨柳从屋里出来,她们就上来巴着她,问她方才公子夫人说些什么。
如果是春江或是春寿,她们才不敢凑过来,不过杨柳嘛!看着就比那两大煞星好接近,所以婆子们很喜欢和她聊天说是非。
黎浅浅方才对杨柳示意,就是要她把刚刚后半那些话传出去,婆子们自动靠过来,不用她特意找人传话出去,杨柳表示太好了!
不过她还是略做姿态,在众婆子又哄又骗,还许诺不少好东西后,才娓娓道来。
婆子们一听,姓薛的姑娘?不就是伍家姑娘们的姐妹吗?听说被婆家验出来不育呢!婆家正张罗要给儿子娶二房,原来她不育是被男人下药所致哦?
还有还有,蓝神医是她们庄主夫人的亲爹,咦?她们怎么不知道?什么?蓝神医就是以前常常在凤家庄帮人动手术那个怪怪大夫?
他好像还是凤老庄主和凤老公子表妹婿啊!
婆子们被杨柳这么一提醒,才将蓝海和以前在凤家庄的那位鼎鼎大名的神医连在一块儿。
不能怪她们没能想起来,实在是她们不过是位于底层的小喽,庄里许多事是轮不到她们知情的,其实这也是保护她们。
凤家庄做的是情报生意,最清楚如何打探消息,什么样的人最容易因为一点钱而出卖主家,与其去试探这些人会不会出卖情报换取金钱,不如在一开始就斩断她们知情的机会,让她们就算想出卖主家,也没情报可卖。
这是凤家庄主事者们祖上流传下来的经验之谈,也是规矩,想在内院侍候,就不得打听主家的消息。
其实杨柳跟她们说,黎浅浅在堂屋里说什么,就已经违反规矩,不过因是黎浅浅授意,所以不在此限。
婆子们跟杨柳这里聊完之后,就继续工作,回到家就忍不住把今日听到的话散布出去,伍家姐妹和方瑶琴那里,却被她们有意的避开了,其他听到消息的人,有亲戚在薛家当差的,便把这消息传到薛家。
薛毓清的母亲听了陪房嬷嬷的禀报后,不禁要叹女儿命苦,浑忘了女儿要给侄子那青梅下药时,是经过她同意并着手安排的。
人嘛!总是刻意忘了自己做过些什么,把自己对别人的伤害遗忘了,却把别人对自己的伤害放大一千倍一万倍视之。
把女儿嫁回娘家去,是她和母亲做的决定,并未事先和兄嫂商量,自然她也无从得知,侄子和他那青梅已论及婚嫁。
在她看来,若不是那青梅老在女儿面前耀武扬威,女儿也不会做出那么可怕的事,可她忘了,在青梅来说,她女儿是破坏她一生幸福的凶手,叫她怎么可能咽下这口气?
薛毓清当时还念念不忘凤公子,虽然嫁不了她想嫁的男人,但她也绝不容许有女人觊觎着她不想嫁的表哥。
因为知道女儿心中有气,薛夫人才会帮着她对付那位青梅。
只是她想不到,侄子会对女儿下如此狠手,现在知道外头卖的绝育药良莠不齐,女儿很可能被下的是不良品,若果真如此,再有神医出手诊治,那女儿就还有机会为人母。
薛母不能不为女儿的幸福着想,所以她把女儿叫回来,跟她说这件事。
这时的薛母还不晓得,她女儿给她的好闺蜜出了什么样的馊主意!
第一千九十四章 凤家庄的罪人
接到娘家母亲的传唤,薛毓清很是不悦,可是待在家里,看婆婆和妯娌们为丈夫娶二房忙上忙下的,她也不耐烦,所以她东西收一收,就回了娘家,临行连去跟婆婆说一声都没,只去见了她外祖母。
徐老太太是手心手背都是肉,看谁日子过得不痛快,她都心疼得要死。
外孙女还没进门,就对右邻纪家的素贞丫头下药,想毁人名节,进门后,孙子徐泽给外孙女下绝育药,这事乱得叫老太太看了实在是痛心疾首,可是能拿他们这些小的怎么样呢?
如今的徐老太太只悔当初答应女儿,把外孙女嫁给孙子徐泽。
老实说,当初几房的孙子里,就数三房的徐泽最有出息,嫡子嫡孙,相貌堂堂又才华出众,女儿会相中他当女婿,其实不足为奇。
坏,就坏在,徐泽和纪家的三女儿素贞自小青梅竹马,本来大家只以为是孩子时的情谊,却没想到两人的感情竟然如此深厚。
三媳妇当初知道小姑的女儿要嫁给她儿子,也没把这事说出来,直到纪素贞跑去薛毓清面前胡言乱语。
薛毓清自幼聪明伶俐貌美如花,走到哪儿都是众星拱月的主儿,人生中第一次的挫败,是思嫁凤公子被拒。
不过她娘很快就为她订下婚事,有了出色的表哥作未婚夫,倒也大大满足了她的虚荣心,虽比不上凤公子,但总比小姐妹们的夫婿要强多了!
只是没想到会变成今日这样的局面。
孙子给外孙女下药,然后以她不育为由要求娶二房,徐老太太对这个操作,觉得真是丢死人了!
她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孙子呢?
因此对家里张罗娶二房的事,她是眼不见为净,然而这不过是自欺欺人的作法罢了!
面对着来辞行的外孙女兼孙媳,徐老太太脸皮子微抽,羞的,听到她说她娘叫她回去,老太太点头道,“是该回去看看你娘了,不如,趁机回去小住段日子,我想你在家里住着也不痛快吧?”
“还是外祖母您疼我。”薛毓清笑弯了眼,一副很受用的样子。
大年初二出嫁女回门的日子,因为要招呼回门的大小姑子,薛夫人并未回娘家,而薛毓清也被婆婆强留在家,要求她招呼回门的大小姑奶奶及姑太太们。
不过薛毓清没听她的,也没回娘家,径自去凤家庄分舵,找伍家姐妹和方瑶琴她们耍了。
对此,徐三太太气得脸都黑了,她可是特意跟那些姑太太、姑奶奶们打了招呼,要她们好生招待薛毓清的,结果人家个个摩拳擦掌准备齐全,就等着好戏上场,这主角儿不奉陪,她出门耍去了。
有婆婆徐老太太压着,徐三太太不好对薛毓清撒气,愤愤然把屋里的茶具给砸了,之后又舍不得自己掏腰包补上,还跑去薛毓清屋里,想要拿她陪嫁的茶具回来用。
薛毓清压根不给她面子,直接让她吃了闭门羹,徐三太太回去就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跟儿子告状,这下可捅了马蜂窝,徐泽跑回房要揍薛毓清,亏得薛毓清反应快,早早躲到徐老太太那里去。
最后,自然是拿屋里茶具撒气,又想拿儿媳妇陪嫁顶上的徐三太太挨罚,徐泽自也讨不着好。
因此这母子两对薛毓清更加痛恨,那是巴不得她赶紧死了,好给纪素贞让位。
早在那天之后,徐老太太就有意把薛毓清送回娘家小住些日子,反正纪素贞进门还有段时间,等她进门,没有向正室敬茶,就算给徐泽生再多孩子,那都是名不正言不顺的。
至于她之前生的那对龙凤胎,徐老太太自然是盼得不得了,不过她也怕,真把人接过来,万一外孙女见了,一时脑热,对这两孩子做什么,那老太太可就成了老徐家的罪人了。
所以她这段时间一直憋着,等外孙女回娘家小住了,她再让三媳妇把两小接过来亲香亲香。
薛毓清完全不晓得外祖母心中所想,爱娇的跟老太太撒了娇后,就急急回娘家去了。
回到薛家,先去见了祖父母,自然是听到了不少闲言闲语,薛家人多,薛老太爷夫妻儿孙众多,薛毓清小的时候因生得玉雪可爱,很讨老人家欢心,所以看她不顺眼的姐妹们也多,因她的得宠,就连嫡长孙都比不上,就别说其他孙子们了。
她任性跋扈,兄嫂们全看她不顺眼。
真正心疼她的,也就只有薛夫人了。
为此,薛毓清的兄弟颇为不满。
薛夫人后悔自己把女儿嫁给侄子的决定,导致女儿不育,内心深处其实更恨不答应娶她女儿的凤公子,她女儿这么好,相貌出众又聪明伶俐,那儿配不上他了?凭什么拒绝她们家?
要不是他拒绝这门亲事,她也不会把女儿嫁给侄子!也就没有后面这些事情了,不是吗?
后来得知凤公子娶黎浅浅,她颇为不屑,还在亲近的人面前,痛斥凤公子嫌贫爱富,为了瑞瑶教的财富,才娶了什么都不会的黎浅浅。
当然啦!她对黎浅浅的了解,全是来自她女儿薛毓清,虽然已经嫁为人妇,但在薛毓清眼中,黎浅浅就是情敌,还是得胜的情敌,因此从她口中,根本不可能听到黎浅浅的好话。
在黎浅浅成亲之前,别说薛毓清了,就是伍家姐妹她们,也都没见过黎浅浅,一来她们摆明了对凤庄主和凤公子有意,蓝棠怎么可能让她们到黎浅浅跟前来作怪。
而黎浅浅大概是京里最最最低调的贵女了。
怎么说她是贵女呢?她爹可是侯爷,她两个哥哥是伯爷,父子三人全是皇帝得用的,她怎不是贵女呢?只不过她这个贵女,走在外头还真没几个人认识她。
再说了,她深居简出,想上门拜访?对不起,她没住在侯府,去侯府见她,只会扑了空,想去黎府找她?人家那是江湖人住的地方,京城贵女们自恃身份,才不想自降身份去黎府找她。
她是会去瑞瑶教的各产业巡视,但出入都乘马车,去到地头,就直接进了留给东家的包厢,她身边能人多,这些贵女们想跟她来个不期而遇,挖空心思花钱收买人,却都徒劳无功。
也是因为如此,薛毓清三番两次想跟黎浅浅在凤家庄分舵来个不期而遇,都不可得,为此她还恼上蓝棠,因为伍家的表小姐余芳芳说,蓝棠是凤家庄的庄主夫人,有她在,所有人都得听命于她,就连她姑母,虽是分舵主夫人,也都得听她的使唤。
因为心存偏见,又听伍家姐妹她们编派,外头又打听不到关于黎浅浅的任何消息,薛毓清很自然的就对伍家姐妹们所说全盘接受。
薛夫人听女儿这么说,自然也这么认为,薛毓清是不会说凤公子坏话的,可对薛夫人来说,凤公子就是毁了她女儿一辈子幸福的始作俑者,在她这儿,凤公子夫妻两就成了卑劣无耻的小人,和粗俗不文胸无点墨蠢猪女子。
只是当着女儿的面,她不好数落凤公子什么,只能说黎浅浅的不是,说她比不上自家女儿,不过是会投胎,才成了贵女,得黎大教主看重,这才成了瑞瑶教的教主云云。
可是现在,她要推翻自己之前数落黎浅浅的话,改要女儿去捧黎浅浅的臭脚,以便达到与之交好,方能请蓝海为女儿诊治的目的。
老实说,薛夫人还真拉不下这个脸,可是她不过是面对女儿而已,女儿却是得要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去与黎浅浅交好,相比起来,女儿要面临的问题,比她要艰难许多。
果不其然,薛毓清回来,听她娘转述黎浅浅那番话时,她不禁头疼起来,为什么她不早点说?为什么她娘不早点叫她回来,为什么她没早点知道这事,原来,所谓绝育药是有可能是根本一点用都没有的假药?
为什么她不早点知道,宫里那位颇为人推崇的蓝神医,就是凤庄主夫人的父亲,想到当初蓝棠成亲,黎浅浅千里相送,现在这两个人成了妯娌,薛毓清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她们知道黎浅浅去凤家庄分舵,她们想去看看这位黎教主时,会被蓝棠拒于门外。
“你不是和凤家庄京城分舵主、副分舵主的闺女儿要好吗?怎么她们没告诉你这件事?”薛夫人也是恼的,如果早知宫中那位蓝神医,就是蓝棠的父亲,她绝不会在女儿面前,编派黎浅浅的不是。
薛家母女两,想到的全是薛毓清中的绝育药可能能治,完全忽略了,后面那段评说薛毓清的话。
她们两忽略了,可是与薛毓清交好的小姐妹们可没忽略掉,相反的,她们对绝育药能不能治,并没那么在意,反对评说薛毓清人品的话全放在心上。
当她们站在薛毓清这边时,她们并不觉得对纪素贞出手有何不对,可是现在想想,薛毓清出手之狠,手段之低下,让她们不得不多想,一旦她们在不经意的情况下得罪了薛毓清,那她,是不是也会把这样的手段施展到她们身上呢?
事不关己的时候,大家都高高挂起,站在一边冷眼旁观薛毓清对付人。
可一旦同样的事情,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薛毓清终究拉不下那个脸,去巴结讨好黎浅浅,所以她们母女就趁她住在娘家的这段时间,四处找名医看诊,看看她中的绝育药,到底是好的,还是低劣的伪药。
只是名医们给的诊断都是宫寒严重,就算怀了,也可能保不住云云。
没有人能肯定说,她到底有没有被下了绝育的药。
因为有事在忙,薛毓清也没发现,往日时不时会给她下帖子的小姐妹,已经有段时间没有任何音讯了。
还是她嫂子们忙着张罗起花朝宴时,她才惊觉已是二月中旬了,这段时间小姐妹们都没有聚会?还是她们送帖子来,她因和母亲忙着找大夫,所以被她忽略了?
而黎浅浅这头,已经逮住伍翠丝身边的一个丫鬟香儿,她试图在黎浅浅的吃食里下药,才和春江她们搭话,想趁机在食盒里动手脚时,被春江一把抓住,她手里的药瓶掉到地上破了,药粉洒了一地。
风一吹药粉四处飞散,香儿都傻住了,嘴里嘟嚷着,“怎么办啊?这药粉这样乱飞,万一吃到嘴里,会不会就生不出孩子来?”
春江一听乐了!她什么招都还没出呢,这丫鬟就自己全招了?
“那是什么药粉?”
香儿呆呆的看着她,回道,“大小姐说是绝育药,服用一次之后,一年有效,她给我好几瓶药,就叫有机会就下,务必要让公子夫人生不出孩子来。”
春江咧嘴一笑,香儿看得浑身一颤,心说,她怎么全招了啊?正想要说些什么掩饰过去的时候,就见一双手拿着,好几个跟刚刚打翻的药瓶一模一样的药瓶。
“伍大小姐这些药都是打那儿来的?你要不老实说,我就把这些药全给你灌下去。”
香儿吓得浑身抖若筛糠,张大了嘴想求饶,可是她连话都说不出来,春江冷笑,让春寿打开一瓶药,就要往香儿嘴里灌。
香儿紧闭着嘴,可是春寿多的是手段对付她,把她的下颚捏住,一用力就迫使她张开嘴,药粉就这样灌进她嘴里。
突然旁边传来一声娇喝,“你们在干什么?香儿是我的丫鬟,你们想对她做什么?”伍大小姐跳出来指着春江她们喝斥着着。
“我们在干么?这胆大包天的丫鬟竟然想给公子夫人下绝育药,我说伍大小姐,你说这丫鬟是你的人,那我想请问你,你的丫鬟为什么要给公子夫人下这么恶毒的药?”
啊?伍翠丝傻住了,她没想到香儿会被逮住,更没想到春江她们竟知道,香儿想给黎浅浅下的是绝育药。
“你,你胡说些什么?这,这些药粉,装在瓶子里,你怎么知道那是绝育药?”伍大小姐结结巴巴的反驳道,眼睛不住的左右张望着,似乎在等什么人出现好帮她解围。
然而她的期望落空了,这里只有春江、春寿以及她和香儿主仆四个人,她却不知,在她看不见的树丛后,站着面容铁青的伍分舵主及方副分舵主,在他们身后,是他们的妻女们,就连余芳芳也白着张脸,靠在丫鬟身上。
“你的丫鬟刚刚自个儿招的,我们可没对她出手,她怕吃到这些药粉,害怕自己不育,就全说了,你刚刚躲在那里看着,应该都听见了才是,所以就别在我们姐妹面前睁着眼睛说瞎话。”
“我,我……”
凤庄主冷嗤一声,看伍分舵主他们两一眼,蚁音入密道,“这是以下犯上,罪不可恕,不是我不给你们两机会,你们两也是管事的人,自然知道这样的人容不得。”
“是属下之过,不怨庄主和公子。”伍分舵主红着眼对着凤庄主兄弟三人跪下,“属下认罚,没有任何怨言。”
外头伍大小姐还在试图辨解自己丫鬟的行为,可树丛后,她爹已经认罪,伍分舵主夫人整个人都蒙了,她知道女儿和小姐妹们计划着要做什么。
可她想,不过是小姑娘们不忿凤公子成亲了,新娘不是她们,所艾萨克撒气恶作剧,无伤大雅的,也就没放在心上,却没想到,竟然是给公子夫人下绝育药?
凤庄主是老庄主的义子,虽已有一子,但到底不是凤家血脉。
凤二公子那次意外之后,身子弱到无法修习武功了,整个人颓废得不想成亲,凤家庄血脉真正的传承,就全落在凤公子夫妇身上。
她女儿竟然想要让公子夫妇生不出孩子来?
这要是成了,那他们一家可就是凤家庄的罪人啦!想到这儿,不止伍分舵主夫人腿软跌坐在地,就连方副分舵主夫人及方瑶琴、伍翠堤及余芳芳,也都全萎靡不振的瘫坐在地。
第一千九十五章 一起处理
黎浅浅站出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萎靡不振的几个女人,“我与几位无冤无仇,可是各位却硬要犯到我头上来,绝子药,那狠毒霸道的药,我不相信伍夫人和方夫人不知道这种药对人有多伤。”
“我,我们……”伍夫人颤着嘴唇泣不成声,伍二小姐和方瑶琴靠在一声低泣,余芳芳则用力摆手,嘴里嘟嚷着,“我什么都不知道,都是她们做的,和我无关。对,和我无关。”
伍家母女和方氏母女闻言都颇为鄙夷的看着她,余芳芳慌乱中看到她们的眼神,猛地站起来,“你们看我干么?姑母,这药是大表姐让人找薛毓清备下的,这主意虽是薛毓清出的,可是没人押着大表姐这么做。”
看到伍夫人恨不得将她杀了的眼神,她浑身一颤,嗤笑道,“我说的都是老实话,又没说错,再说了,那时知道大表姐喜欢凤公子,你不也一直没说什么?还暗地里使人帮衬她,打听凤公子的消息。”
唷,竟然还有这一段,那就莫怪伍大小姐会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了。黎浅浅瞄丈夫一眼,凤公子朝她笑了下,转回去又冷着那张俊脸了。
“还有你,你以为她是真心帮你的吗?”余芳芳指着伍二小姐,“她啊!时常在我跟前说你傻,说有她姐在,凤公子根本就看不到你。”
凤公子悄悄传音给黎浅浅,“有你在,我只看得到你。”
黎浅浅冷不防接到这句话,浑身恶寒了下,抬眼瞪他。
这厢小夫妻打情骂俏,那厢凤庄主已经出手点了伍分舵主和方副分舵主的气海穴,“你们这些年攒下的钱财都可以带走,不过,她,得留点东西下来,免得回头她缓过气又这不服那不服的。”
说完右手往前一指,伍夫人顺着凤庄主的手看过去,顿时惊骇不已,尖叫声起,却瞬间没了声音,她惊慌四顾,似乎根本不晓得,自己为什么忽然没了声音。
而凤庄主手往前指时,伍翠丝已然倒地不起,她的丫鬟不知发生何时,吓得连退了几步后跌坐在地,再抬头已然满脸泪痕。
“我家小姐她,她死了吗?”
“没死。”春江冷哼一声,如此歹毒的女人,就该让她尝尝她要给教主下的绝育药的滋味。
不过……她和春寿对看一眼,刚刚那道指劲直接打进伍翠丝的小腹,目标直指子宫,看来她这辈子都要面临怀孩子后不久就小产的循环了。
这是教主她们商量出来的惩罚方式,直接让她不育,她直接破罐子破摔,虽然生活会像滩死水一般无波折,凤公子要的是让她怀有希望,然后打破它,希望再起,再破灭,只有这样,方能让他解气。
教主原说她亲自动手,不过凤庄主不同意,他也不同意由凤公子动手,认为他们夫妻是受害人,肯定会因太激动而有所误差,所以由他出手,是再恰当不过了。
隔天,伍分舵主和方副分舵主两家人,再加上伍夫人的侄女儿余芳芳,由三位数字公子及两位护史公子押送回凤家庄现址。
他们就算离开了原来的职务,仍是凤家庄的人,本来黎浅浅的意思是把人逐出去,眼不见为净。
可是凤二公子说,这样的人还是放在自家人眼皮子底下安全,省得折腾出麻烦来。
黎浅浅想想也是,便点头同意这个做法。
新凤家庄占地宽广,伍、方两家势必要被严格看管,黎浅浅她们回去之后,再见到他们的可能性不大。
因为他们犯的是不可原谅的大错,凤庄主虽通令全庄上下,却严令不许外传,违者格杀不论。
伍分舵主的儿子们得知妹妹竟然做出这种胡涂事,气得差点没把她拆了,回头便怨怪父母,太过偏宠女儿,瞧,都宠出大祸来了。
虽说女儿要富养,可是也得教她做人处世的道理啊!那有自己嫁不了凤公子,就寻凤公子夫人出气,以下犯上啊!他们父亲不是从他们小时候起,就教他们要对凤家庄忠心,要尊顺敬重庄主、公子等主子吗?
怎么轮到妹妹们的时候,规矩就变了?
伍分舵主还好,他就是忙于外事汲汲于营,忽略了妻女们的作为,以为女儿们都是懂事理的可人儿,哪晓得现实打了他一个大耳光。
从掌理京城分舵的分舵主,到武功尽失只能在庄子上做散活,落差之大,不是当事人是体会不到那种痛苦的。
因为如此,伍分舵主在还没回到凤家庄现址之前,就托数字公子们帮忙,帮着把长女嫁出去。
他怕日后自己受不了这份落差的时候,会怪罪女儿,从而耽误了她的下半辈子,所以赶紧把人嫁出去,免得回到凤家庄,日子一长,自己会把气出在她身上。
伍夫人原本不答应,她的女儿啊!都已经受到惩罚了,为什么不让她嫁在自己家附近,将来女婿一家要是欺负女儿,他们方能及时帮衬着。
伍分舵主又不能跟妻子说自己的考虑,伍大小姐哭着喊着不要嫁,数字公子们的效率很快,她的嫂子们觉得耳边小姑子喊着不嫁的声音还在回荡着呢!她就已经出嫁了。
负责护送他们的数字公子与伍分舵主两人交情不错,看在往日情份上,帮他女儿挑了个鳏夫,他与亡妻已生有四个孩子,两儿两女,都已经是不用人把屎把尿的年纪,伍大小姐嫁过去,只要帮他把家管好,孩子们的吃穿用度安排好就成。
准女婿已有儿有女,就不必女儿为他家开枝散叶,就算生不出孩子,婆家也不会有意见。
这挺好的。
婚事就这么定下了,只不过,准女婿来迎亲时,伍二小姐几个看到他,不免露出失望的表情。
“我姐想嫁的凤公子有如天上谪仙一般俊美,武功高强,言行举止是那么的风雅,可他……”伍翠堤指着来迎亲的笨拙男子,不禁为姐姐日后的日子感到同情不已。
她还不晓得,其实她要嫁的对象,比之她这姐夫,真强不到那儿去,至少她这姐夫凭着一身打猎的好身手,打下了现在的家业,有房、有地,在这山村里,算是大户人家了。
而她嫁的男人,虽然俊美多情,可是他对所有见到的女人都多情。
嗯,虽然小有家产,但架不住后院女人多,天天盯着那一亩三分地,对手还这么多,再怎么广的心胸在这样的环境下待久了,都免不了变得面目全非。
更何况伍翠堤本就不是个多宽和温婉的人,出嫁没多久就变了样,她娘看到她的时候,几乎不敢相信,那言词尖酸刻薄的女子会是她的小女儿。
只是人是她自己挑的,路是她选的,做父母的,也只能看着,多的,他们已经无能为力了。
等伍夫人深刻体会到身份的落差时,才彻底明白,丈夫为何坚持早早把长女嫁出去,因为连她自己,都不免在遇上挫折困难时,在心里臭骂长女的任意妄为。
不过那是后话,现在她们才刚离开京城。
当薛毓清在娘家做好心理准备,上凤家庄分舵找伍家姐妹们时,竟被告知,她们已经随父回凤家庄总舵去了。
薛毓清坐在车里,听丫鬟回报后,不由摇头不信道,“怎么会?伍伯父和方伯父都已经在京城这么久了,怎么会突然回总舵去?你再去问问,看看是怎么回事?”
丫鬟撇着嘴不耐烦的转回分舵门口去,门房看她过来,摇头道,“姑娘别问了,反正他们两家都走了,因为赶得急,根本没跟亲朋好友道别。”
“这是为什么啊?”
“还能为什么啊?赶着上任啊!叫你家小姐以后别来了,她们这一去,大概是不会再回京城来了。”
“那伍少爷他们呢?”
“他们?呵呵,得看他们自个儿了,若是可造之材,便还有机会回京,不过他们去的是总舵耶!那肯定要比京城要强。”因为接近主子们嘛!
听丫鬟再度回报,薛毓清更加不相信,伍家和方家会急急忙忙离京,这事肯定有问题。
在薛毓清眼中,去总舵,那是受苦啊!哪儿都没京城繁华嘛!只是伍大小姐姐妹,以及方瑶琴年纪都不小了,要不是父母纵着,早就该跟她一样嫁人了,想到这里,薛毓清眸中闪过一丝愤恨,不过很快就消失了。
然而对她的疑问,没人能为她解答。
她让车夫带她去找几个已出嫁的小姐妹,之后她就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冷意,她那些小姐妹们竟然都对她避不见面。
明明之前她们还和从前一样,待她讨好又巴结的,怎么会突然间变成现在这样?
接二连三的打击让薛毓清再也忍受不住,命车夫送她回娘家。
回家之后,她急急忙忙找薛夫人解答。
薛夫人得知伍家和方家急匆匆离京,不免有个猜想,她拉住满屋子团团转的女儿,,“你老实跟娘说,你们是不是计划对凤庄主夫人和凤公子夫人做什么?”
“没,没有啊!”薛毓清不耐烦的甩开母亲的手,可薛母紧紧的箝制住她的双臂,“你说,给我说清楚。”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你到底是在闹怎样?”薛毓清非常不耐烦,更加用力要甩开母亲。
“肯定有,你说,要不然他们两家不会突然离京,而且这么匆忙,连跟亲朋好友说一声都不曾。”薛夫人坚持问道。
薛毓清被母亲这么一说,也反应过来了,喃喃道,“不可能吧?怎么可能?”
“说。”
她被薛母突如其来的这一声吓住,当即倒豆子似的全盘托出,末了还为自己辩护道,“应该没事的,她没那个胆。”
“你,你们,胡涂啊!”薛母颓然松开女儿的手,跌坐回软榻上,不过片刻整个人的状态就完全不同了,现在的她彷佛遭受到重大打击一样,呆呆的坐着目无焦点,眼中没有任何亮光,似乎坐在眼前的这个人,已经被抽干了灵魂似坐在那里。
“娘,娘,你别吓我啊!娘?”薛毓清哪见过这样子的娘亲,吓坏了的拉着她的手摇晃着,可是薛夫人的手就像煮过头的软面条一样,任女儿拉着手左右摇晃着。
外头听到动静的丫鬟、仆妇全跑进来了,看到薛夫人这个样子,大家心急如焚,全都想抓着薛毓清问个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当家主母出事,当家老爷也带着儿孙们赶过来了,婆婆是没过来,但妯娌们全都来了。
看到眼前这大幕,大家全都傻了眼,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会把人搞成这样子啊?
紧跟着大夫来了,给薛夫人诊了脉开了方子,道,“夫人因一时情绪过于激动,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等安神汤熬好,给她灌个两三碗下去,应该就能见效。”
虽然有人听大夫说,灌个两三碗安神汤下去,应就能见效时,觉得非常不可思议,这安神汤也是药啊!这样子做,服药的人真不会有问题?
可是眼下薛老爷就在跟前,大家不好说什么,薛老爷不知为何,也没发现有问题。
命人跟着大夫回去抓药,并命管事媳妇给大夫诊金,把嫂子弟媳们打发走,然后他才屏退屋里侍候的人,质问女儿,“你跟你娘说了些什么?怎么把你娘吓成这个样子?”
薛毓清敢说吗?不敢,只能拚命哭咬紧牙关打死不能说,事实上她也没做什么嘛!她不过是提了个建议罢了!真正胆大包大的,是伍翠丝啊!是她干了这事的,凤家庄处置她,没问题,可他们能把自己怎样?
这个时候的她,浑忘了她还寄望着蓝海父女为她诊脉,为她治疗绝育药的后遗症呢!
想到这里,她才恍然明白,蓝海父女医术了得,他们若是连自己服了绝育药都能治,那么伍翠丝在他们面前下药,岂不是班门弄斧吗?怪不得会没成功就被逮,伍翠丝犯下这么大的罪过,凤家庄连同她的父母一起惩治,不是应该的吗?
女不教,母之过嘛!
只是方伯父呢?方瑶琴只敢陪在伍家姐妹身旁当影子,老实说她总觉得方瑶琴根本就不喜欢凤公子,她在伍翠丝面前佯装出自己跟她一样,都很喜欢凤公子,实际上,薛毓清觉得她似乎更喜欢她父亲挚友的儿子。
她应该没有掺和进去,可为什么方伯父一家也牵扯进去了?是这段日子里,她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自己不晓得的事吗?
方瑶琴确实不像喜欢她爹朋友儿子那样喜欢凤公子,可是她若不附和伍翠丝,她往后的日子就难过了。
她爹之所以会一同被发落,就是因为她,既知小姐妹要谋害黎浅浅,却冷眼旁观没有积极救人,如此冷漠是想事后伺机嫁给凤公子吗?
凤公子自然不能忍,于是正副分舵主一起被发落,要换就一起换吧!
第一千九十六章 害人者人恒害之
新上任的凤家庄京城正副分舵主,日前已走马上任,对外的说法是,正副分舵主家中的长辈突发疾患,因此需要小辈们回去侍疾。
如此就很好的解释了,为何伍家、方家两家包括儿子媳妇都一起离开京城。
伍、方两家的姻亲们自然是知晓内情的,可是敢对外说吗?他们家的女儿还在婆家呢!要让人知道,亲家出了如此恶毒的女儿,以下犯上,啧啧,那他们的外孙女日后的婚事就难了。
所以虽舍不得女儿和外孙们,亲家们也只能忍了,同时,不约而同的记恨上怂恿女儿小姑子们做歹的薛毓清。
人嘛!总是相信自家孩子都是最好的,坏的,都是别人带坏他们的,在给亲家的信上,伍、方两家相继将事推到薛毓清头上去,其实薛毓清不过说了几句话而已,最终决定去做的,还是伍翠丝自己。
然而在做父母的眼中,他们的女儿都是最好的,最善良的,如果薛毓清不去挑唆,她们根本不会想到这么做。
只是在伍、方两家的亲家眼中,这不过是推卸责任之言,如果他们真尽到了做父母的责任,怎么就没早发现女儿的这个朋友有问题?如果知道她有问题,又为何纵容她和女儿们往来,而不加以阻止?
所以说,千金难买早知道啊!事实上,他们的女儿们回娘家,也不是没说过薛毓清的事,也曾和娘家亲娘抱怨过,小姑子们对这位薛姑娘言听计从,而这位薛姑娘自己婚姻不谐,就喜欢在小姑子们面前抱怨婆家的种种。
甚至还会对她们这些友人的嫂子们挑刺,也不知是哪得罪她了。
亲家们直到听见黎浅浅对薛毓清的那段评语后,方才恍然大悟,敢情这位薛姑娘那时在女儿们小姑子面前对女儿挑刺,是因为她自己婚姻不睦,看到他们女儿婚姻和谐,所以才心生妒恨?
亲家们去信给女儿们时,不免要多加叮咛几句,同时也不忘给亲家们带话,让他们知道这薛毓清的可怕之处。
自己过得不好,就见不得人好,就要去破坏别人的生活,让别人也同自己一样,日子不好过,这样子才高兴吗?
伍夫人和方夫人得知此事后,不觉放声大哭,尤其是伍夫人,真是后悔不已啊!
因为当年,小女儿曾跟她抱怨过,薛毓清为人偏激,她想嫁凤公子,凤公子婉拒婚事,她就觉得所有人都对不起她,动不动就朝她和姐姐发脾气,认为她们姐妹不帮她,是因她们私心恋慕凤公子。
伍夫人还记得,小女儿说,因为她不想被薛毓清针对,所以不想去她家参加薛毓清的生日宴,结果被姐姐说她小家子气,小女儿很生气,当时自己是怎么跟她说的?她说因为薛毓清婚事不顺,所以脾气大,让她体谅一二,然后逼小女儿去薛家。
伍夫人已不记得,小女儿那天回来后是什么情况了,但她清楚记得,就是从那之后,小女儿遇到事,再也不找自己诉苦和寻求帮助了!自己那时还挺得意的,觉得小女儿长大了!
现在回想起来,哪那是长大了,明明是跟自己生了嫌隙,再也不跟自己亲近了。
伍、方两家的亲家们开始不遗余力的打击薛家,在他们看来,薛毓清是薛家教养出来的,会教养出这样心思歹毒的女子的薛家,自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最重要的是,薛毓清为什么敢这样欺负人?不就是背靠薛家吗?
只要薛家倒了,有的是人去收拾薛毓清。
当黎浅浅接到刘二通知,薛家完蛋时,还有些错愕。
“这是……”
“伍家和方家的亲家们,心疼自家女儿随婆家离开京城,心知犯了如此大错,日后他们的女婿们只怕也得不到重用了,想再见到女儿和外孙们怕是难了,所以就群起围攻薛家。”
黎浅浅愣了下,问,“怎么会针对薛家?”不是应该针对薛毓清的吗?
“他们认为,薛毓清之所以有恃无恐,就是因为有薛家人在背后撑腰,一旦把薛家整倒了,薛毓清也就没有靠山。不用他们出手,自有人会去收拾她。”
黎浅浅默。
过没几日,薛毓清被夫家休了,薛家因她而破产,家中生意不是惨淡收场,就是血本无归,最后只得贱价求售。
本来养尊处优的薛家人,突然跌落凡尘,从一掷千金面不改色的大老爷儿们,变成锱铢必较的扣门小气鬼。
小辈们对着粗粮食不下咽,可家里再没有燕窝参茶供他们挥霍,有一口吃的就该偷笑了。
薛家女眷们再也没有绫罗绸缎可穿,头上的首饰粗鄙简陋的,是昔日打赏下人都拿不出手的假货,可是赤金、镶宝首饰早拿出去换钱了,现在还有戴就要偷笑了。
一直住在娘家的薛毓清,手里虽有嫁妆,可是变故来得太过猛烈,她甚至来不及让人变卖换钱,就随着薛家商号的覆灭而倒闭。
而雪上加霜的是,徐家一封休书把她休了,主子们都没露脸,只派了个管事媳妇来,薛夫人气极,命人把她带过来,一照面,得,薛夫人还真不认得对方,这,谁啊?
管事媳妇笑了笑,自我介绍说,“奴是大少奶奶带进门的陪房,薛氏这事,家里人都不愿沾手,嫌晦气,奴随主子初来乍到,需要在主子们面前露脸,就自告奋勇来薛家走一趟。”
薛夫人指着她,半晌说不出话,大少奶奶,她女儿才是大少奶奶,这人是哪个大少奶奶的陪房?
管事媳妇似乎怕薛夫人母女搞不清自己的来历,又道,“我家少奶奶原是要进门做二房的,可是薛氏名声坏了,家里办喜事的时候,她又不在场,所以太太怕薛氏败坏徐家的名声,便做主休了她,我家大少奶奶进门的时候,就是正室大房。”
她大嫂是没有知会自己一声,就直接把她女儿给休了?
“你,你家小姐何时进的门?”
“一早啊!不过薛夫人您放心,太太办事是滴水不漏的,这休书上头的日期,是十日之前,这不是家里忙着娶亲,乱成了一团,竟然没人给您闺女儿送休书来嘛!没事,没事儿,这休书早在衙门登记过了,不管您接是不接,休妻都已经是板上钉钉。”
管事媳妇又笑,“这是喜帖,您到底是家里的姑太太,这侄儿成亲,还望您大驾光临喝个喜酒沾沾喜气,说不定薛氏很快就能再嫁出去了。”
说完,不等薛夫人说什么,薛毓清已经冲上前去要打人,不过被薛老夫人派来的人拦住,薛毓清气极,“放开我,你们该打的人是她,竟然侵门入户来羞辱我,这等人你们不打她,就看着她侮辱我吗?”
“大小姐,老夫人只吩咐我们看好你,别让你惹事,她,不过是个外人,老奴们管不着。”
她们都是在薛老夫人身边侍候的,虽然做的是粗活儿,不过家里的小辈看到她们,也都会有礼的问候一声,只有眼前这位,从来都是趾高气昂鼻子朝天瞧不起人的,有时候,还会故意把她们好不容易扫好的落叶踢散,或是故意甩她们巴掌。
理由?说她们故意在她经过时,把落叶和灰尘弄得飞扬起来,弄脏了她新上身的衣服和鞋子,总归一句话,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如今她落难了,终于换她们能踩她一眼了,何乐不为,再说了,这送休书上门的管事媳妇,确实不是薛家人,她们是薛家仆,哪有资格管得夫人娘家的仆妇身上去。
管事媳妇得意的朝薛毓清笑了下,她可没忘了,当初就是眼前这女人,想对她家小姐下手,幸而是薛家其他的姑娘误打误撞,救了她家小姐,她家小姐才没被人轻薄了去。
能有机会痛打落水狗,她怎能不得意?
然后她就啪地一声给打蒙了!手刚要捂被打疼的脸,就发现手被人从后头抓住了,她瞪大的眼睛看着薛夫人。
“你,你竟然敢打我?”管事媳妇的手被人从后制住,但她的双腿是自由的,就见她愤愤然提脚踢出去。
不过这里到底是薛家,薛家下人们怎么可能让个外人伤了自家的主子,于是管事媳妇的脚就被人狠狠的踢回去,管事媳妇嘴上不饶人的开始骂人。
然而薛夫人又一个巴掌上去,直接就把管事媳妇的脸给打歪了,不等她反应过来,又是一个巴掌迎面而来,薛夫人左右开弓,打得管事媳妇说不出话来。
“我是徐家的姑太太,你家主子不过是新进门的新媳妇,你一个陪房就敢跑到我面前耀武扬威?谁给你的胆子?哼哼,别以为我不晓得,你家主子也不是个老实的,早就生下我侄子的孩子,还是双生,是吧?我嫂子之所以急着把她抬进门,不就是因为,她肚子里又有了吗?”
这些事薛毓清完全不知情,此时一听,不禁放声尖叫,“不,不不不不,这不是真的,娘,你骗人的,对不对?娘,你早就知道了?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啊……”
薛毓清说到最后,控制不住自己的放声尖叫,屋里所有人恨不得捂住耳朵,薛夫人手却没停,她看女儿一眼,根本没去安抚或解释,而是继续对着管事媳妇的脸打。
“别人不知道,可我,却是一清二楚,你家小姐就是个贱货,一边吊着我侄儿,一边和家里请的画师不清不楚,那两个孩子究竟是谁的,我想,你比我清楚才是,哦,对了,她肚子里的那个,应该也是那个画师的吧?”
管事媳妇原是被打得两耳生鸣,可却因为薛毓清的尖叫干扰下,愣是听清了薛夫人的话。
她惊骇的瞪大眼,心里直说不可能,这不可能,这事那么隐蔽,就连家里的老爷夫人都不知道,薛夫人一个外人怎么可能会知道?
对,她肯定是在诈我,对,没错。
“你以为我在诈你?呵呵!老实说,我原是想,等你家小姐进了门,然后再回娘家揭穿这事的,不过现在嘛!她虽不仁,但到底关系到我娘家的血脉问题,我自义不容辞的告发你家小姐!免得我侄儿辛苦养大了别人家的孩子,还把徐家的产业交到外人的手中。”
管事媳妇眼中满是惊恐及哀求,可是薛夫人却不理她,让人把她的嘴堵上,命人小心侍候薛毓清,自己则带着那管事媳妇,和自己的亲信回了娘家。
徐家正大办喜事呢!不想,薛夫人竟带着一个被打成猪头的人回来了。
徐老太太才被儿媳妇先斩后奏的行为气得头晕,所以她没出席喜宴,而是在自己房里休息,薛夫人带着人经宴客大厅而不入,直奔她娘屋里,徐大太太等人得知消息,连忙赶过去。
徐大太太没想到,等着她的是一个惊天大雷,把她雷得内嫩外焦,她不敢置信的扑上去,紧抓着薛夫人的衣襟不放质问着。
“你骗人的,对不对,你是在记恨我,记恨我把你女儿给休了,是吧?所以才编出这样恶毒的谎言来,是吧?”
“有必要吗?我女儿已经被你儿子害得无法生育了,我就在想,他把正室给毒害得生不出孩子来,有我这个姑母在,他没办法休妻或和离,那问题来了,他怎么不担心子嗣的问题呢?”
薛夫人转头看向父亲和兄弟们,见他们面色沉凝,她冷笑一声,“所以我就派人去查,果然让我查到了纪家那个女儿,我女儿不是无缘无故对她出手的,是她先来我女儿面前挑衅的,先撩者贱,那样子的一个女孩子,我不相信她会就此老实。”
徐大太太冷哼,“要不是你女儿当初横插一脚,他们又怎么被人拆散?”
“所以你认为,她挑唆泽哥儿对我女儿下绝育药,也是应当的?”
“是又怎样?”
薛夫人冷笑,“那你该庆幸,我芳儿表姐不是这样的人,否则你也生不出孩子来了。”
此话一出,徐大太太的脸立刻涨得通红,徐老太太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是的,徐大太太当年能嫁进徐家,是得她姨母徐老太太支持,当初徐大老爷和姑表妹严芳是青梅竹马,感情浓洽的一对,可是在论及婚嫁时,被对徐大老爷一见钟情的徐大太太截胡。
此刻旧事重提,徐大太太觉得被打脸了!
薛毓清就是她的翻版,所以她特别讨厌这个儿媳妇,因为相同的经历,她觉得这是小姑子和婆婆刻意针对她,才未经自己同意,就把薛毓清许给自己的儿子。
“我告诉你,你儿子对我女儿下药,却不知道,他自己也被人下了绝育药吧?”
这话犹如是在热油锅中滴了滴水,炸得所有人全都耳鸣不已。
在场诸人忍不住掏了掏耳朵,我们听错了吧?是吧?
薛夫人没卖关子,直接揭晓答案,“你们以为她的目的只是让我女儿不能生,好让泽哥儿以七出之条休了她,可是没想到的是,她也给泽哥儿下了药,目的,自然是生不出徐家血脉的子嗣。”
否则只要徐家有妾室或通房生下徐泽的孩子,她生的孩子就不值钱了,毕竟他们不过是外室子,所以她给徐泽下了绝育药。
而且在经历过徐泽背信弃义,娶了薛毓清之后,陪在她身边,在她哭时逗她笑的画师,比徐泽更加可信可爱。
但画师实在是穷,她想保有这份爱情,也想报复徐泽和徐家。
所以她生下了画师的孩子们,假冒是徐泽的,徐泽对她甚是愧疚,从不曾怀疑她半分。
徐大太太得知自己娇宠的孙儿们,竟然不是儿子的亲骨肉,而且儿子还被人下了绝育药时,就昏了过去。
纪素贞当晚就和两个孩子被送回娘家,因才进门,婚书还没拿去衙门落档,婚事还不算完成,纪家气愤难平。
本来要上门讨个说法的,结果被送到家门前,那被打断手脚浑身是血的画师吓坏了,画师被打成这样送回来,就表示徐家已然知道事实真相,纪家哪还敢上门啊!捏着鼻子认了。
甚至都没上门讨要纪素贞的嫁妆和陪房,徐老太太做主,让人把纪素贞的人和嫁妆一并送回去,徐泽整日奔波在各大医馆间,只是每个大夫的回答都让他大失所望,他身体有恙,生不出孩子实乃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