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十七章 没脸见人了
?隔没两天,黎浅浅的预感显灵了。
白大夫上门来致歉。
紧跟在侧的,是他妻子,而他们两后头跟着的,是他的儿子媳妇,和他刚被休的小女儿白石楠和外孙女。
白大夫头很痛,女儿在婆家胡言乱语,说外孙女云彩蝶是她和黎漱所生,也就是说,她给丈夫云智伟戴了绿帽。
云家是规矩人家,家中女眷几乎是足出不户,一旦要出门,那都是结伴同行,白石楠虽与妯娌处得不好,但因她进门后就开始闹腾,因此她出门时,定是由婆婆带着,她想出门上香,婆婆不去,她就去不成。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还能和外男有染,生下小孩?云家人是不信的,可是白石楠想把女儿带走,他们也没意见,因为云彩蝶就跟她娘一样,从小就是个麻烦精,不止和云家人格格不入,还老是说胡话,什么你们竟敢欺负我,等我爹来了,肯定要你们好看云云。
以前大家都以为,是因为云智伟纳了妾,白石楠心里不痛快,所以才跟孩子乱说的,没想到她自己也这么认定,因此云家虽确定云彩蝶是云家骨肉,但还是让白石楠把她带走,反正只是一个女儿,还是个脑子不清楚的女儿,等她跟着她娘,在外头过得不好,脑子清醒了,他们再把人接回来就是。
黎漱听到人说白大夫带家人过来,就已经怒火中烧了,再晓得他还把白石楠给带过来,更是火上添油,这老头是啥意思?还带着他女儿栽赃给他的外孙女来,是打算硬把人塞给他吗?
白大夫自然知道自己此举肯定要得罪人,可是他不带她们过来,老婆女儿就寻死觅活,他总不能看着她们去寻死吧!
可是真带来了,对着黎漱的黑脸,他又怕得慌。
“黎……”白大夫正要对黎漱说什么,却被黎浅浅半道截胡。“白大夫,你来啦!这几位是?”
白太太听丈夫喊了一个字,眼前这个漂亮到令人挪不开眼的女孩就开了口,她便知道此女就是那个夺了她女婿时间精力的黎教主,一张口就口气很不好的顶回去,“你这孩子是怎么回事?大人说话,有你一个孩子插嘴的份?”
她先是数落了黎浅浅一番,然后抬起头,想要找黎漱告状,可是这一看,不得了了,眼前这几个男子个个是人中龙凤啊!虽然不久前,才在街上见黎漱一面,但现在,叫她从眼前的男人中找出黎漱来,难度还真有点高啊!
凤庄主冷冷的看着面前这家人,冷哼道,“她是瑞瑶教教主,连你们药王谷的谷主见到她,都得恭恭敬敬的喊她一声姑姑,你是什么玩意儿?敢挑她的刺?”
白太太见他开口维护黎浅浅,以为他就是黎漱,当即对他冷哼一声,“你这对我女儿始乱终弃的臭男人,就知道维护外人,放着自己的亲骨肉不管。”
白二虎在他老娘背后焦急跳脚,那位明明就不是黎漱,老娘为什么……,想不明白的白二虎就要往前走,白一龙叹气,用力拉住弟弟背后的衣服。
白二虎不解扭头看他哥,白一龙上前在他耳边低语,“娘不认得,妹妹呢?”说着意味深长的转头去看白石楠,白二虎闻言悄悄抬眼看向小妹白石楠,却见她低着头沉默不语。
这……是……认得还是不认得?
黎漱生得俊美,但凤家三兄弟也俊俏得如谪仙般俊逸,白家母女对他的印象还留在当年那个满身伤的惨状,所以白太太虽和次子在街上见过黎漱,但那会儿离得远,她眼力不佳,全靠次子讲述。
白太太话声方落,就被人点了穴。
“你说我相公对你女儿始乱终弃?”已经微微显怀的蓝棠走过来,冷冷的看着白太太。“你就这样看着你的妻子胡乱抹黑他人?”后头这句话,是对着白大夫说的。
白大夫叹气,把气鼓鼓的妻子拉回来,“凤庄主夫人见谅,贱内病胡涂了,得罪之处,还请凤庄主及夫人见谅。”白大夫手拂过白太太,白太太这下直接昏倒了事。
白石楠看着自己最大的靠山和帮手,就这样被她爹给解决,不禁急了。
“爹,你怎么把娘给弄晕了。”
“你过来,跟大教主请罪。”
“我,我为什么要跟大教主请罪?”白石楠和女儿昨晚才抵达湘城,当她们母女找到白大夫一家子时,天色已晚,白太太本想跟女儿说什么的,可是白大夫根本不让她们有说话的机会,把她们母女交给两个媳妇安排她们歇下。
所以白石楠只晓得她娘和二哥在湘城看到了黎漱,她只从白太太那儿得知自己心仪多年的男人叫黎漱,除此之外,就啥都不晓得了。
因此这会儿,她听到父亲要她向大教主请罪,不禁反问为何,又大教主是谁?
白石楠茫然的看着眼前出众的男人们,她眨了眨眼,想要从他们之间找到黎漱是谁。
黎漱在白大夫开口时,就想顶回去的,不想凤公子拉住他的手,示意他先别说话,凤庄主一开口,他就明白凤公子他们想干么了。
白石楠张了张嘴,可是她实在不敢把自己喊了几十年的称呼喊出来,那毕竟是属于她个人的私密,在外人面前,她实在开不了口。
她喊不出来,云彩蝶则毫无障碍,虽觉眼前的男人们有点年轻,不像她云家的父亲那样留着小胡子,可她觉得他们这样更好看,只是,贸然要喊他们爹,有点小羞涩啊!
只是看娘根本没动静,外祖母又晕过去,她便硬着头皮喊对面的男人们,“爹!我是彩蝶啊!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你和娘生的啊!从小到大每次被云家人欺负的时候,我就盼着你出现来救我,爹?”
黎漱冷冷的看着云彩蝶在那儿,真心实意的喊着爹,可惜,她的脸要是没有红,说不定说服力会大一些。
“白大夫,你家闺女儿和外孙女是来干么的?”
“她们。”白大夫说不下去了,他看女儿母女一眼,又再转头看向黎漱,老实说,之前他还抱着侥幸的心态,觉得女儿的胡言乱语可能是真的,也许,黎漱真的,真的和女儿有了私情,只是碍于她是有夫之妇,所以才……
可现在,人就站在他面前,他可以清楚的看清外孙女和黎漱的容貌完全没有相似之处,反倒是黎教主和黎漱长得有点像。
老实说,外孙女的长相和他那前女婿长得是真像,尤其那眉毛和眼睛,更是如出一辙,偏他那傻女儿睁着眼睛说瞎话,硬要给自己身上泼脏水,外孙女明明是云家嫡出女,被女儿这样一闹,就成母红杏出墙的私生女。
要知道她已及笄,现在正是她婚事的紧要关头,结果女儿就闹上这么一出,白大夫不禁要为外孙女的婚事头痛。
想到这里,他不禁要对妻子投去埋怨的眼光。
黎浅浅可没想跟他一家多扯。
“白大夫,你来就来了,带着家眷前来,还一来就给我表舅泼脏水,我表舅可是洁身自爱的好男儿,你妻子一张口就说他对你女儿始乱终弃。我想请问,你们既然这样指责我表舅,可拿得出证据?”
“证据?我女儿都这么大了,还要什么证据?”白石楠听黎浅浅喊黎漱表舅,知晓她就是让黎漱捧在手里,呵护着长大的那个黎教主,不禁气上心头,要不是因为她,黎漱肯定会把自己的女儿宠上天,而不是把心力放在这个贱丫头身上。
尤其在看到黎浅浅长得比自家女儿还要漂亮,白石楠心中的怒火更加难以压制。
“我说你这孩子怎么一点规矩都没有啊!看到我也不喊人,一点礼貌都没有,还有,你是怎么喊我爹的?真是一点教养都没有。”
黎浅浅笑,“是喔!我没教养,你有,你要真有教养,会大剌剌的闯进昏迷病人休息的病房里头,然后大喊被人非礼?我表舅那时伤重昏迷中,要怎么非礼你?再说了,是你闯进去的不是吗?你一个大姑娘非请莫入不懂吗?一点礼貌都不懂的人,跟我说教养?虽然我娘很早就去世了,可我不是没娘教没娘养的,你说我没教养,说我娘的不是,今儿你不给我交代清楚,你别想离开了。”
说着伸手就在旁边的石狮子上一拂,石狮子被风一吹,消失了。
白石楠惊得倒退一大步,差点就跌坐在地。
白大夫也吓得不轻,看着黎浅浅半晌说不出话来,至于白一龙夫妻和白二虎夫妇两则早早就退得远远的,白一龙怀里还抱着已经昏过去的白太太。
至于云彩蝶,她看着黎浅浅,眼里是又羡慕又嫉妒,她娘说的没错,要不是因为黎浅浅,她爹就会把心力放在自己的身上,看看,眼前这女孩比自己还小呢!竟然就有这么一手好功夫!
凤公子上前按住黎浅浅的手,“别恼,跟这种人生气,不值得,你不是才跟你表舅这样说的吗?怎么转头自己就忘了?”
“她说我没教养!”
“她说她的,她谁啊!跟咱们不相干的人,她根本不认识我们,所以她说的话,谁信?”
“她还说她女儿是表舅的女儿呢!”真是长眼睛头回见识到,给自己和自己生的女儿抹黑的。
“首先,云家是个大族,他们家的女眷想出门,都要结伴同行,这一位呢?婆家管得更是严厉,因为她从进门就不安份,所以他们家的老太太唯恐她做出败坏门风的事情,一早就在她身边安插了人,她女儿,就是他们云家的种,之所以会让她带走,不过是便宜之举。”
“什么意思?”这话不止黎浅浅她们想问,白石楠母女更想问。
“她虽往自己女儿身上抹黑,不过云家人又不是傻的,如果让她跟着她娘出来,她能攀上高枝,能让他们得利,他们为何要拦?要是攀附不上高枝,那也不打紧,反正她是个女儿,日后等她清醒了,接回来一副嫁妆打发嫁出去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凤公子看着白大夫道,“再有嘛!就是白大夫毕竟是云家祖上的救命恩人,自女儿嫁过去之后,就甚少见面,好像也不曾见过你外孙女?”凤公子问白大夫,得到他肯定的答案后,凤公子笑容加深,“也是趁此机会,让白大夫见见外孙女儿。”
其实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凤公子没说,那就是当初白大夫把女儿嫁去云家,便有些挟恩以报的意味在,白石楠作死,云家可都一直护着她,就连县令千金被她陷害了,也是委屈人县令千金给云智伟作妾,在白石楠跟前立规矩。
如令云智伟和白石楠和离,可不是他们的主意,而是白石楠自己要求的,同时,她女儿的身世,也是她自己抹黑的,那说词破绽百出,也就她自个儿,和她那脑子不清楚的女儿相信。
云家对白石楠已经是仁至义尽了,白大夫若想替女撑腰,怕是得要好好思虑一下。
凤公子没挑明,白大夫应该也很清楚。
白一龙兄弟两个互相交换了一眼,心里都对老父感到疼惜不已,为了小妹的婚事,他们老娘得罪了娘家兄弟,这几十年来都没怎么往来,父亲则是舍了老脸,不惜挟恩以报把女儿嫁去云家,妹婿第一个妾室是怎么来的?还不是看在父亲的脸面,那位县令大人才委屈自家的女儿为人妾。
可是小妹可念父母恩情?不曾!兄弟两个在心里发誓,自家女儿绝对要好好的管教,万万不能让她们跟小妹学。
白石楠似乎还没反应过来,白大夫已然懂云家的意思了,白石楠为求离开夫家,不惜给自己和女儿身上泼脏水,她如愿了,也是因为云家再也受不了她了,她既不惜毁掉自己名声,也要离开,她爹也不能把这事怪在云家头上。
有这样的母亲,他们若不让云彩蝶跟着白石楠走,她在云家的处境肯定要比从前艰难上数倍,名声被毁的她,就留下来,云家一时也无法为她相看人家,云家还有其他正当龄的姑娘要相看人家呢!
对云家人来说,就是甩掉了大麻烦,更何况云彩蝶与云家人不亲,勉强她留下来,不过是彼此难过。
云家虽不知白石楠离开云家后的打算,但云彩蝶到底是她女儿,相信她会为女儿的婚事好好打算的。
白大夫重重叹息,他总算明白云家的用意了,可是他有何脸面去怪人家?人家容白石楠在云家作怪几十年,最后也是他女儿自行求去,他真没立场怪云家。
那怪谁呢?他有些茫然望向黎漱等人,说起来黎漱最冤枉了!好好的在老郎中家养伤,却被他女儿缠上,逼得人家伤都还没养好,就得匆匆离去,白大夫是医者,最是清楚黎漱当日匆匆离开,怕是伤势又加重了,本来预计半年能养好的伤势,后来大概又要再多养上几个月才能全好吧?
会伤得这么重,应该是遇到仇家,养伤时间拉长,也相对增加了危险性,女儿在事隔多年后,又往人身上抹黑,白大夫光想就觉得没脸见人。
第九百四十八章 报应吗
黎浅浅身后的春寿小声问春江,“不说是被休的吗?怎么又说是和离的?”
“云家应该恨不得休了她,但为了白大夫的颜面,所以才说是和离吧。℡菠v萝v小℡说”春江也搞不明白,只能这么猜测,毕竟云家为白大夫的救命恩情,容忍白石楠这么多年,临了,却因一时之气和白大夫彻底撕破脸,那多不划算啊!
再说,白石楠在云家这些年的作为,亲朋好友都看在眼里,连对这样的女人,都能宽容待之,仅仅以和离作结,这对云智伟再娶,及云家名声都有好处。
春江她们之所以会有此疑惑,无非是消息来源的关系。
云家人对外说是和离,但亲朋好友们对白石楠没好感,见有人问起,便一致口径说是被休,反正白石楠日后也不会再回来了,话还不是随便她们说吗?云家人应该也不会在意这个,唯一会受到影响的,应该就只有云彩蝶一个人,不过她跟她娘走了,她外祖父不是很厉害吗?想必日后也不会再回云家了。
于是鸽卫们打听到的消息,有说白石楠是被休的,也有说是和离的。
日子一长,白石楠被休的说法,渐渐凌驾在和离说之上,这里头当然不乏云家的对头所为,小小的破坏云家的名声,于他们自己并无甚好处,不过是为解气罢了!
白家人自然坚持白石楠是和离,要不然白家其他姑娘的名声都被她给毁掉了,只是所有人都没想到,梅里镇那些三姑六婆们也没想到,被休说会被流传开来。
白一龙和白二虎都有女儿,因为被姑姑连累,婚事一拖再拖,后来白大夫只得放弃和蓝忘这位小谷主相处的机会,带着一家老小重返药王谷。
这是后话了,现在,白大夫还在这里自觉无脸见人,而他的女儿和外孙女则在绞尽脑汁,想要巴上黎漱。
不过黎漱一直没出声,凤庄主和凤公子兄弟都出声了,不过他们一个护着蓝棠,一个护着黎浅浅,所以凤公子差点白石楠误认是黎漱,可她知道,黎漱年纪比自己还大,而眼前的男子很年轻,而且他眼中明明白白写着对自己的鄙夷,在她心里,黎漱和她是天生一对,他有情她有意,所以两人才会有了女儿彩蝶。
他怎么可能对自己鄙夷呢?
但对面的男人就这么几个,她的眼神从谨一、凤二公子及刘二等人身上滑过,总觉得黎漱应该不是他们当中任何一人,那就只有站在黎浅浅身后,那个一直没说话的男人了,论相貌,他确实出色,只是他脸色一直很难看,白石楠直觉的避开他。
云彩蝶也同样看着黎漱,凤庄主虽俊,阳刚味十足,且护着蓝棠的样子让人看了好生羡慕,她自小就缺父爱,所以对这样的男人很向往,可是凤庄主看着蓝棠是温柔的,转头看别人就冷冰冰。
而谨一和刘二他们虽也生得不错,但感觉上就不如凤公子兄弟和黎漱他们有气势,凤二公子瞧着就是个病弱之人,凤公子嘛!她看到他就觉芳心如小鹿乱撞,心慌慌啊!一片少女情丝就此缠了上去。
站在黎浅浅身后,一直黑着脸瞧着她们母女的人,她直觉认定,他就是母亲说的那个人,他就是她的父亲黎漱。
眼看母亲怂了,连话都不敢张口,云彩蝶上前,张嘴就喊了声,“爹!”
然后她就发现自己再也开不了口。“你爹在云家,乱喊什么,我黎漱,行得正坐得正,不会做出毁人清白的事情,这女人打从几十年前赖上我,就死缠不放,害我没能好好养伤,还得怆促离开,引发伤势恶化,险些命丧黄泉,最重要的一点是,她害我从此无法生育。”
呃……表舅,您…我们不想听这种秘辛啊!可以先放我们走吗?黎浅浅心中吶喊着,蓝棠朝她招手,黎浅浅挪过去站到她身边,蓝棠小声在她耳边说,“别担心。”
黎浅浅点点头,看向对面那对母女,她们听了黎漱的话后饱受打击。
一个本就是说谎说到自己都深信不疑,完全无法接受,自己心仪多年的男人竟然会对自己怒目而视,更不用说听到因自己当年的行为,害得他无法生育。
而自小就深信母亲,纵使母亲的谎言有着那么多明显的破绽,自己依然义无反顾的相信她,结果呢!她真不是父亲的孩子?黎漱被她母亲害得伤势恶化,并险些命丧黄泉,若说因此,他记恨母亲,故意来勾引母亲生下自己,毁她名节坏她名声,完全是说得通的,可是他被母亲害得无法生育,那他要怎么和母亲生下自己呢?
云彩蝶整个人都傻了,她呆立原地,没有办法承受这样的打击。
原来母亲跟她说的,全是谎话,祖母、大伯母她们,还有家里的姐妹们,跟她说过多少次,家中女眷都在祖母的眼皮子底下生活,她娘是不可能和人有私,更不可能同个外男生下她,她,云彩蝶,就是她父亲云智伟的亲生女儿!
可她是怎么回答她们的?
她说,我娘说,我亲爹是个武功高强的大侠,连皇宫都如入无人之境,区区云家内宅,对他而言,不过是像进出自家厨房罢了!再说,我是我娘婚前就有的,我娘和我爹是两情相悦,是我外祖父心狠拆散了他们~
过去种种历历在目,那番荒唐至极的言论言犹在耳,可是现在,现实狠狠的打了她的脸,狠狠的,用力的,打得她连哭,都不知道要哭什么?
哭自己的傻?相信母亲?她看着黎漱,不知为何,她就是相信眼前这男人的话,没有丝毫怀疑,也许是,因为他眼中几乎凝结成实的恨意,正冷冷的朝着她们母女而来,她相信如果那恨意若真能凝实成刀,她们母女早就被凌迟至死了!
那么实质的恨,说他对母亲有情有意,云彩蝶再天真也不敢相信。
如果黎漱对她母亲的恨如此真实,那他根本不可能和母亲生下自己,那她,转头看向外祖父一家,她甚至没办法扑在这些人怀里痛哭。
外祖父一开始就表明了,他来,是来跟黎大教主道歉的,这表示他从头到尾就不相信母亲所说,他早就认定,母亲是为了离开云家,而把脏水往黎大教主身上泼。
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听到外祖父这么跟黎府的人说时,她对老人鄙夷不屑,觉得他不配做自己的外祖父。
外祖母是扯了外祖父的袖子,表示不满,但她一早就被人弄昏了。
两位舅舅和舅母,带着外祖母离她们母女远远的,摆明了不想跟她们扯上关系。
而她娘……
白石楠长久以来,为自己构筑的假象,全在黎漱的恨意和话语中轰然崩塌,她的脑子在虚幻和真实间彷徊,她想紧紧握住假象,好维持住自己的幻想,可是对方那几乎凝实成刀的恨意,冷冷的,提醒她,他恨她的事实。
真实中,她知道黎漱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对她的情,是自己编造的,女儿,是自己和丈夫所生,压根就不是成亲前就有的,父亲也从不曾拆散他们,因为她和他从来就不是有情人,女儿,是她嫁入云家十多年后才有的。
她很努力的把丈夫往外推,她设计县令千金,以为如此一来,对方的父亲为了不让女儿给人作妾,就会逼云家叫自己让位,谁晓得,一直以慈父闻名的县令大人竟然不疼女儿了!
等她知道,父亲竟也对县令一家有大恩,县令为此不惜委屈自家女儿,也不能让恩人之女被休或和离。
白石楠不晓得的是,她的这种作为,若她不是白大夫的闺女儿,云家能选的路,其实比她想的还要多,被休或和离,都还留她一条命,要是云家狠心点,直接就让她死了呢?
所以说,白石楠是真人在福中不知福。
当年县令千金以官家女身份进门作妾,梅里镇的人都为白石楠有个好父亲而羡慕不已,却不知白石楠却恨死了老父,要不是他医术高明,走到哪儿,人家都欠他救命大恩,她早就离开云家,自由的追寻她心目中的情郎了。
结果现在告诉她,她认定的情郎其实恨不得她去死,因为她的纠缠,害得他那么惨,一直以来支撑着她逃离云家的信念崩塌,白石楠和女儿方才一样,呆呆的站着,其实内里已经分崩离析,一抹鲜血从她嘴角慢慢往下掉,白大夫见了心疼不已,上前扶住女儿,同时哀求的看向蓝棠。
他不敢求黎漱,只能向同为药王谷门人的蓝棠祈求。
蓝棠对黎浅浅咬耳朵,黎浅浅点头,然后从自己腰间荷包掏出一颗药丸,上前捏开白石楠的嘴,将药丸塞进去,然而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白石楠硬要不肯吞下去,想着要吐出来,白大夫着急不已,闻着药香,已知是女儿的救命药,自己好不容易求来的,偏偏她不配合。
黎浅浅可没那闲功夫跟她闹,伸手在她胸前拍了一掌,白石楠吃痛,遂把药丸给吞了下去,药丸一入腹中,她立刻就感觉到药力在体内运行。
只是于此同时,她胸口传来的疼痛,告诉她,真正的杀招,在这里。
“你要作死,拖着你白家一家去死,我不反对,拉着云家一起,我也不介意,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把主意打到我表舅头上来,你不在乎你的父母亲人,但我在乎,表舅于我亦父亦师,是我的亲人,我不会因为你不会武功就放纵你的作为,你,把我惹恼了,日后,还请多多指教啦!只要你们母女过得不好,我就开心啦!”
“你,你不可以,不可以对付我女儿,我女儿她,她是无辜的。”白石楠因为服了药,已经没有吐血了,说起话来也中气十足,在场众人见状,不由都对蓝棠投以异样眼光,她刚刚让黎浅浅给白石楠服的是什么药啊!这么厉害?
黎浅浅笑,“她是无辜的?”
“是,是。”白石楠靠在父亲怀里急切的说道。
“她怎么会是无辜的呢?我可是听说,她在不少人面前,说她是我表舅的女儿呢!还说,要不是我这个野种占了她的位置,她才不用在云家备受欺凌,都是因为我,所以我表舅才没把她这个女儿给带回来,要是她回来了,我这个教主就可以退位让贤了!因为她,才是表舅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呢!”
白石楠闻言恨不得捏死以前的自己,女儿以前在人前说这些话的时候,她还很得意,觉得女儿精明,把黎漱不认女儿的责任全推到黎浅浅的头上去,现在听来,她恨不得捂住黎浅浅的嘴,让她别再说下去,加深黎漱对她们母女的恨意。
她忘了,黎浅浅都知道的事,黎漱可能不晓得吗?所以就算她捂住黎浅浅的嘴也没用,黎浅浅又怎么可能让她靠近自己呢?
白石楠的手才抬起来,就被黎浅浅扭住,白大夫看了不舍,可是也知道,自家理亏,能怪人家动手?只得咬紧牙根扭头不看。
“你胆子不小啊!莫怪敢往我表舅头上泼脏水。”说着就用巧劲震开了白石楠右手指间各关节,白石楠痛得眼泪直流,可再不敢开口了。
“我说,白大夫啊!你要真觉得你女儿对不起我表舅,就别再让她们母女出现在外人面前,你管不住她们母女那张嘴,要是她们再胡言乱语,往我们头上泼脏水,就算你是药王谷的门人,也救不了你们一家了。”
“是,是。”白大夫扶着女儿直点头,他是医着,当日也为黎漱诊疗过,对黎漱方才的话,其实是抱持怀疑的,不过想到女儿把外孙女栽到黎漱头上去,他心说,该不会是为了不让女儿得逞,所以不惜自污?
白大夫之所以不让女儿提出滴血认亲的事,就是因为知道女儿懂得一些药理,可以利用在水里动手脚,让滴血认亲的双方的血能相融,但这样做,风险不小,因为蓝棠同时也是药王谷门人,她的医术颇为人称颂,女儿要是在她面前动手脚,一旦揭穿,他这张老脸要往那儿搁。
黎漱说自己无法生育,怕也是要防堵女儿提出滴血认亲的要求吧!
白大夫重重一叹,这得多恨自家女儿啊!
“敢问,黎大教主当初是谁为您诊治的?”
“蓝海。”黎漱扬起下巴似笑非笑的看着白大夫,“当日被您妻女逼得我匆促离开山村,又一路追到镇上客栈,若非我略施小计,只怕还甩不掉她们,不过也因为如此,遇上了伤我之人,尚幸我这侍从忠心,带着我杀出重围,只是这回,我们不敢重回山村,也不敢进城镇找人疗伤。”
白大夫听到这儿,惭愧道,“都是老朽的错,没有把妻女管好,害大教主受累。”
“我一直觉得自己宽厚仁慈,没有为此事寻令妻女解恨,倒是没想到,一时好心反给自己惹来一身腥,这可真是始料未及啊!”
白大夫一张老脸涨得通红,白石楠则是脸色惨白,她从没想过,自己当初的作为会给自家惹来大祸。
“我家丫头说了,你们照办就是,做不到嘛!你们不用说,我自会派人收拾善后。”黎漱说完走人,凤庄主拥着蓝棠离去,凤二公子由谨一带着离开,凤公子和黎浅浅送客,白大夫长叹一声,扶着女儿转身要走,不过他到底年纪大了,这一转身差点把女儿摔到地上去,白一龙瞧着,只得把母亲交给弟弟,自己上前扶住老父,一扭头看云彩蝶犹怔怔的看着凤公子,心道不好,连忙踢她一脚,把小妹扔给她。
“扶着你娘,回去了。”
“啊!可是……”
“还可是什么?走了!”白一龙对这个外甥女并无好感,这是什么场合啊?她竟然看个男人看得出神,连她娘吐血了,她一点反应都没有,真不愧是小妹教养出来的,小妹自己不也是如此吗?对疼爱她的母亲也是冷漠得很,这算是报应吗?
第九百四十九章 不平
送走白大夫一家子,黎浅浅和凤公子转头追上黎漱他们。
黎漱还黑着脸,凤庄主朝想靠上来的黎浅浅摇头,同时示意凤公子拉住她。
黎浅浅想了下没再坚持,看着黎漱走回房去,谨一过来和黎浅浅道,“没事,大教主没事,方才那不过是权宜之计。”
这是说,她表舅只要想生孩子,还是能生?
黎浅浅虽没开口问,不过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已表达出她的疑问了。
谨一笑了,低声道,“有蓝堂主在,怎么可能让大教主留下此等隐患?大教主就是,早些年被大长老逼得烦了,也被那些让大长老弄来纠缠他的女人搞得头大,所以才懒得成亲。”
大长老那些年为黎漱找来的妻子人选海了去,不过她们都有一个共同的问题,那就是好拿捏,毕竟大长老是想借此好把黎漱掌控在手心里,倘若找来的女子不好拿捏,那岂不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搞得黎漱后来是见女色变,早些年,他年少气盛,难免要找人疏解一番,只是后来他们发现,跟他有过露水姻缘的女子,竟被大长老带走,为的,就是想要对方生下黎漱的孩子,他们好拿孩子做筹码,逼黎漱听他们的话,娶大长老认可的女子为妻。
后来虽把大长老扯下去了,黎漱已然对成亲一事没了心思,加上黎浅浅是个好苗子,偏偏身子弱,他和蓝海把心力全用在黎浅浅身上,也就对成亲一事彻底没了兴趣。
虽然他们没说,不过黎浅浅有鸽卫在,那能不晓得,黎漱和谨一有时会消失几日,就是找相好的去了,每个人都有自己隐私,黎漱既不想让她知道,她便当个睁眼瞎子呗!
“没事就好,不过,表舅真,不想成亲?”生个自己的孩子?
谨一呵笑,“这就不是卑职能知道的了!”
也是,谨一纵使是表舅的贴身侍从,不过这种个人私事,表舅也不会跟他交底才是。
唉!黎浅浅忍不住叹气,她还盼着小表弟出生,长大后,她好把教主的位置传给他呢!
凤公子突然开口问,“大教主该不会想着,日后让浅浅把教主的位置,传给浅浅的孩子吧?”
说到浅浅的孩子时,凤公子不由自主的红了脸,因为他突然反应过来,浅浅的孩子,嗯哼,不也是他儿子吗?
突然感到脸红心跳啊!
黎浅浅被他突如其来的发言震了一下,转头看他的同时,也跟着红了脸蛋,两个人颜值都很高,不约而同的红了脸,倒是让所有人看傻了,这等盛世美颜真的是难得一见啊!
谨一心里到底压着事,算是最快恢复正常的,和黎浅浅笑着颌首便转身离去,凤公子看他走了,道,“他没回答我的问题。”
“还用得着他回答吗?”凤庄主冷哼,“人家那意思就这么明显了,还用得着说?”凤庄主看傻掉的小弟一眼,长叹一声,“你们两个至少得生两个儿子才够大家分,加油啊!”
喂!大哥,你这话是啥意思?凤公子眨着眼看大哥拥着大嫂离去,有点反应不过来,黎浅浅已经不想跟他说话了,足尖轻点施展轻功离去,春江等人自然是跟上去,春寿跟着春江,忍不住问,“凤庄主那话是啥意思啊?”
春江不想理她,可又怕她一直问,待会儿惹教主恼羞成怒,遂把她拉过来,附在她耳边道,“一个继任教主,一个继任公子。”春江瞪她一眼,还得她挑明说,实在好想揍她怎办?
春寿这才想明白,凤庄主原来是这意思啊!她兴奋的拉住春江想说什么,不过看到前头黎浅浅红红的耳朵,立时福至心灵掩嘴窃笑,原来如此啊!怪不得教主要害臊了呢!
凤二公子似乎还嫌小弟的打击不够大,道,“不止生两个儿子,得生三个,还得过继一个给你二哥我做儿子。”
“过继给你?你自己生去。”凤公子冷哼一声,扔下他二哥,追着未来老婆去了。
凤二公子笑,安步当车往黎漱的院子去。
黎浅浅回到自己住处时,凤庄主已经离开,倒是蓝棠坐在堂屋里等她。
“怎么不去暖阁里坐啊!”堂屋的坐椅都是太师椅,那有暖阁的软榻坐的舒服呢!
蓝棠笑着招手让她过来,“你没生白大夫的气吧?”
“有资格生他气的人不是我。”
“我知道,白大夫在谷中医术算是拔尖的,可是也因为他全心在钻研医术上头,难免忽略了家里人,我方才看白石楠的神色,我觉得她应该是有病在身,当然,这不代表她的言行就可以被原谅。”
黎浅浅看着蓝棠好一会儿,才问,“你要跟我说什么?”
“我是想,能不能暂时别动白大夫。”
不动白大夫,就得忍受白石楠母女就在眼皮子底下,她们两要不作死,谁也懒得去管她们,可是谁也说不准这两母女会做些什么事,今儿能把人打发走,是因为她们母女受到重大打击,而且她们的最佳帮手白太太早早就昏过去,退出战局的关系。
难说,她们母女两缓过来之后,和那个脑子不清楚的白太太搅和在一块后,会不会又惹出事情来。
但是白大夫一家子才来,白大夫才接了吕五娘子安胎一事,这会儿就打发人家走,似乎说不过去,对方家也不好交代,同时药王谷才把白大夫派出来,结果待没几天,就又要求换人,难保药王谷里的那些老头子们找麻烦。
黎浅浅苦笑,“这事,我没法给你准话。”毕竟那对母女得罪的是黎漱,别说黎漱同不同意,就是黎浅浅也觉忍不下去。
蓝棠回以一苦笑,“我也知道这要求有些过了,可是,白大夫确实是个好大夫。”
要不然云家也不会容忍白石楠在家里作怪这么多年,还有那位县令,宁可委屈自家女儿,也不愿让白石楠被休或和离。
“他医术确实很好,但他家宅不宁也是事实。”黎浅浅明白指出问题所在。“他那个老婆年纪一把,脑子不好使,被她女儿耍弄得团团转,偏偏辈份高,她一开口,只怕白大夫的儿子和媳妇都得照她的意思去做。”
蓝棠叹气,“这也是麻烦。”白太太是个麻烦,而且她丈夫是有名的大夫,自家老婆日常调养自是尽心,所以这女人身强体健血气旺盛,连女人常有的贫血,她都没有,可见白大夫对妻子的呵护有多上心。
“其实,你也不必替他操这个心,现在你唯一要紧的事,是把孩子养好,到时候平平安安的把孩子生下来,那,才是最重要的,旁的,不相干的人,你就别替他们操这份闲心,人家未必感谢你啦!”
“到底,都是药王谷出来的。”
“你别傻了啊!你,蓝先生,都是我们瑞瑶教的人,跟药王谷,没关系。”黎浅浅戒备的看着蓝棠道。
蓝棠看她如临大敌,忍不住笑出声来,“知道,知道。只是,看到蓝忘,就忍不住想到我祖父当年,也是被药王谷那些人逼出来的,我们虽能教蓝忘医术,但他到底是药王谷的谷主,纵使是代理的,他学的医术也该是药王谷中正统传承才行,白大夫他,便是正统传承医术的传人之一。”
如今的药王谷里,能找到这样正统的传人实属不易,就算找到了,人家也未必会投靠蓝忘这个小屁孩,白大夫能被药王谷派来湘城,不知是不是蓝侧妃促使家人所为,还是长老们认为蓝忘是个废柴,就算派正统传承医术的传人来传授他医术,他也未必学得了。
再者这些传人,在药王谷中属于凤毛麟角,自视甚高,就算他们没有被长老们拢络去,要他们来教蓝忘,他的资质不佳,这些人就算应了,也未必会老实教他医术。
蓝棠本来看白大夫人品不错,之前对蓝忘的态度也算恭敬,觉得应该可以将之收服,谁知有后头这事呢?
“再看看吧!若白大夫真管不住家里人,我不介意帮他一把啊!”
“别搞出人命来就好。”蓝棠忍不住交代一声,黎浅浅切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白大夫这厢出了黎府,看着老妻还昏着,小女儿母女受了打击,还没回复过来,他就让长媳照看妻子,交代次媳陪着小女儿母女,自己则与两个儿子同车,也不知父子三人在车里说了些什么,下车时父子三人眼眶都有些红。
进府后,白大夫亲自扶着妻子回了正房,长媳跟着进去侍候,白一龙兄弟两则和次媳,领着白石楠母女两,来到前一天匆忙安置她们母女的小院,小院还算精致,正房三间左右各一耳房,东西厢各三间,门边一间小屋是给看门婆子住的。
因为是和离,白石楠离开梅里镇云家时,是把嫁妆里的家具都拖回来了,这些东西是今早她们去黎府时才到的,所以这会儿还杂乱的堆在院子空地上。
毕竟小院里头原就有家具,府里的管事不知怎么处理,只得先摆着,本来白石楠回来就可以处置了,谁知她们母女看起来就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留在家里收拾箱笼的丫鬟们见状,纷纷上前问跟着出门的同伴是怎么回事。
只是还没得到答案,就见大爷、二爷夫妻领着自家主子母女进了正房,她们被交代候在外头,只得拉着跟出门的同伴继续追问。
等知道详情后,丫鬟们全都蒙了。
这都是什么事啊!
“奶奶,不对,小姐,她……”被留在家里的大丫鬟虽跟在白石楠身边有三四年的时间了,可资历还比不上跟出门的这两位。
跟着出门侍候的这两个丫鬟,是白石楠从陪房家里挑出来的,是她之前的陪嫁丫鬟出嫁后,接任的第三拨人了。
严格说起来,她们对白石楠都不甚了解,毕竟不是从小侍候的,论情份,远及不上陪嫁的丫鬟们,只是她们早就出嫁了,要说白石楠的事,应该是她们最了解,不过她们都有家小,虽是跟着白石楠嫁去云家的,但白石楠和离,她们并未跟着旧主离开云家。
跟着她回来的这些丫鬟,对她根本不了解,尤其是留在家收拾箱笼的这一批丫鬟,她们全都是白石楠从外头采买回来的。
因不是云家家生子,白石楠离开云家,她们才能都跟着出来。
白石楠母女就是她们的主心骨,眼看主心骨都失了神,莫怪她们要心慌意乱了。
“那,彩蝶小姐不就是七大爷的亲骨肉?”主母为何要往自己头上泼脏水,还诬赖那个黎什么的男人呢?
“听说,白家老太爷之所以会把主母嫁去云家,就是因为给她说亲时,她不肯嫁舅家表兄,然后瞧上了那位黎老爷。”她们不知黎漱是何人,只能以老爷称之。
“她今儿才知,她把那位黎老爷害惨了!”都害人不能生育了,岂不惨?!
“便是因为这样,主母想把女儿栽赃给那位黎老爷才无法成功。”
跟着去的两个丫鬟分别解说着,其他丫鬟虽己听过一回了,但还是没办法相信。
其实真不怪她们不信,因为长这么大,就没听说过这样的事情。
“不过啊!也难怪主母心心念念着黎老爷,跟你们说啊!那位黎老爷长得真是好看,而且他身边的人也都和他一样,生得好看极了!”
“是啊!是啊!还有一位,我听黎府的人说那位是凤庄主,虽然看着老太爷他们是冷着脸,可转头看他妻子,那眼神真是柔得能滴出水来呢!”
“还有那位凤公子,俊俏得像是天上神仙下凡,还有黎老爷那个徒弟,黎教主,长得可是漂亮,比咱们家小姐漂亮百倍,看她护卫黎老爷那个样子,我都觉得,莫怪人家黎老爷宁可选她,也不要咱们家小姐。”
“什么啊!咱们小姐根本就不是他的种,但黎教主可是黎大教主表姐的女儿呢!人家那是血脉至亲,难道不顾念着她,反倒要记挂着外人,那才奇怪吧?”
“其实主母之前一直跟小姐说,她爹另有其人,我就觉不对劲,别人不知道,咱们还能不晓得,在云家时,老太太管主母管得有多严啊!怎么可能让她和外男孕育一女!”
丫鬟们在外头议论纷纷,屋里头,白一龙看妹妹犹未回神,也不跟她多说,只交代二弟,“吩咐下去,叫人注意门禁,尤其是这小院的人,没有得到父亲和我们兄弟点头,全都不许进出。”
“不许进出,那吃食呢?”白二嫂问,既然不许人进出,那就只有吃食一项得注意了。
“你派人把吃的送过来,等她们吃过,再派人把食盒拿回去清洗就是。”
白一龙没好气的说完,问,“还有问题吗?”
“没有,没有了!”
白二嫂看着丈夫随大哥离开后,自己也准备走人,只一走出来,就看到满院子的东西不禁感到头痛不已。
这些东西还没收拾,就不许人进出,难道就这么把家具放在院子里,任由风吹雨淋不成?
白二嫂叹息,心里腹诽着,自己真是倒霉,什么糟心事儿都由自己来管,大嫂只要侍候婆母就好。
第九百五十章 靠你保护我
白二嫂虽不满,但也莫可奈何,谁叫她是做人家媳妇的呢!
站在院门口想了下,虽然小姑陪嫁的家具到底用料好,保养得也好,虽用了这么些年,看起来就像是陈酿一样,越久越有味儿,想了想,还是不能搁在院子里糟蹋了。
于是吩咐人来把屋里的家具搬出来,将小姑从云家拉回来的陪嫁家具摆进屋里,看着从屋里搬出来的家具,白二嫂一阵阵肉痛,这些全是婆婆知道小女儿回来,临时派人去置办的。
因为当时已经天黑,婆婆催得急,他们可是花了大价钱,才请动店家把这些家具送回来的,结果才用了一个晚上,就不用了!
想到这儿,白二嫂忍不住要怨白石楠,她派人回来说的时候,明明可以跟他们说,她陪嫁的家具也带回来了,那样的话,她们就会劝下婆婆,别着急着给小姑母女置办家具。
这下好啦!挑的本就是价格昂贵的黄梨木家具,还是成套的呢!价钱更是咻咻咻的往上加,又赶着当天就要人送,店家为了这单生意,特地把已经回家休息的工人给叫回来,又去请官差开了路条,这才赶在小姑母女进门前,把家具送到。
不消说,这些额外的花销,全是由他们出钱,白二嫂这一盘算,这心头简直就要滴血了,这些花销都够再买一套黄花梨家具了!
“二奶奶,这些家具……”白二嫂的陪房妈妈看着从屋里搬出来的家具,两只眼睛直放光,这套家具要是能给她,唉哟!那可就美死啦!不过她也知道不可能,可是看着实在眼热啊!
左思右想好一阵子,建议白二嫂,“眼看着咱们二哥儿和三哥儿也大了,不日就要成亲,若是,能把这套家具搁他们屋里头,唉哟!那可得多长脸啊!在新媳妇面前也光彩啊!”
只要进了两个哥儿的屋里,那几样小件的,她就能找借口搬回家去。
不想白二嫂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给她,“就只有咱们两个哥儿大了啊!人家大哥儿的婚事都订下了呢!”
有这种好事,能轮到他们二房?当大房的人是死的?大哥儿可是人长子嫡孙啊!
被白二嫂兜头泼了盆冰水,陪房妈妈的脑子总算是恢复正常,“可,那么多好东西,大哥儿能全要?”
白二嫂冷哼,“人家是长子嫡孙啊!就算大哥大嫂不开口,婆婆能干看着不说话?”本来以为,老太婆最疼长孙,可昨儿闹着给闺女儿买家具,白二嫂就明白了,只怕在老太婆眼里,那个素未谋面的外孙女儿,才是她的心头肉!
没看人还没到,老太婆就已经赶着给她添置家具了,要不是她现在还昏着,怕是已经拉着那对母女出门逛街去了。
不过令人解气的是,这对母女想来是没有日后了!
陪房妈妈却是提醒白二嫂,“二奶奶,这表小姐已经及笄,婚事却还没订下,您就不怕,老太太开口,把她许给咱们二哥儿还是三哥儿为妻啊?”
什么?陪房妈妈这话简直就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哪!她还真没想到这个呢!毕竟之前全都关注在,究竟是谁和白石楠生下了女儿这事上头。
老实说,要是白石楠真和黎大教主生下了女儿,那么云彩蝶的身价暴涨,白二嫂肯定乐见儿子娶表妹的,但是今儿那一幕,她可是亲见所见啊!人家一个大男人都毫不隐瞒的直说自己被小姑害得无法生育,那么云彩蝶怎么可能是他女儿?
白二嫂现在回想起黎大教主看向小姑母女的冷眼,都觉得浑身冷得直发抖咧!
“二奶奶,您这是怎么了?”陪房妈妈发现自家主子不对劲,忙问道。
“没事,没事儿。”白二嫂走过去摸了摸新置办的家具,实在是喜欢得紧,就连公婆屋里用的,都没这么好呢!“让人把这些家具搬去正房,问老爷如何处置。”
只要白大夫发了话,想来婆婆也无话可说。
“二奶奶?”
“这好东西嘛!自然是该孝敬长辈,姑奶奶的陪嫁,咱们家的人都不好使,跟着她回来的下人,也不好用这么好的东西。”
陪房妈妈心里长叹一声,看来自己和这些好东西是无缘了!
白大夫从内室里出来,看到满院子的家具便傻眼了,“这是怎么回事啊?”他转头问长媳,白大嫂跟在他身后出来,自然不晓得是怎么回事,白大夫见她一问三不知,心里很是不快,快步走到院子里,大声问,“这是怎么回事?”
就有白太太的丫鬟上前回禀,“是二奶奶让人从小姑奶奶院里搬过来的。”
等白大夫搞明白这些家具的来历时,白大夫脸都黑了。
这婆子可还真是花钱不手软啊!
白二嫂听到动静,忙从厢房里出来,“父亲,这些是昨儿才买回来的,小姑子那里有她从云家带回来的家具,这些就摆不下了。”
白大夫冷哼一声,道,“让人卖了。”
啊?卖了?这就用了一个晚上啊!这样卖了,岂不吃了大亏?
她正想开口说什么,忽地被丈夫扯住袖子,“儿子这就找人来买。”
“嗯。”白大夫看着满院子崭新的家具,脑门一阵阵抽疼,老婆子怕是信了女儿的胡言乱语,想着女儿就要嫁给黎漱做妻,娘家这里得给做面子,毕竟女儿是和离的,还带着个女儿,就算是黎漱的种,那也是从云家带出来的不是。
所以才花大钱买这些无用之物。
“你小姑子母女呢?”
“她们都在院子里。”
“我去看看。”白大夫说着提脚就往女儿院里去。
小院里一片兵荒马乱,两个主子全都傻愣愣的在屋里待着,院子里只能由白石楠的几个丫鬟主事。
几个大丫鬟抢着主事,小的分立山头旗帜分明,两边各不相让,不站队的丫鬟并不被双方拉拢,而是被他们排挤,因此这么点大的院子,竟然吵闹到白大夫过来还没分出胜负来。
因为她们一味争权,所以白石楠那些家具还有大半堆在院子里。
白大夫冷冷的扫了她们一眼,这些年,他小女儿身边就是这样的人在侍候,怪不得女儿在婆家搅风弄雨的,他们却都是事发很久后才知道,女儿给外孙女灌输了那么多不靠谱的念头,他们竟都一无所知。
因为她们母女身边侍候的人,全都只知谋私利,从不曾把主子们放在心上,这样的下人要来何用?
“把这些人全都拉下去,杖责三十后全数发卖,卖得越远越好。”
丫鬟们万万没想到,这白家老爷竟然专横独断,一上来不问青红皂白就要打她们一顿,然后发卖掉?
群情激愤下,众丫鬟们喊冤的喊冤,喊主子做主的喊主子,一时间院子里纷扰不休,不过让她们失望的是,白石楠母女一点动静都没有,白大夫不堪其扰,命人给她们一人塞一粒药丸,然后,世界安静了!
众丫鬟们惊恐的发现,她们说不出话来了!
难道那颗药丸就让她们成哑巴了?
无法发声,众丫鬟泪流如注,可无人怜惜,她们被拉出院子,就在院子外头被婆子们按在条凳上开打。
来往的白家下人见了无不心惊胆颤,可等知道她们来历,以及老爷为何发话杖责她们,白家下人心里都道该。
太太可是把小姑太太当心头肉,小姑太太这些年在婆家的所作所为,她们这些在白家侍候老了的,都觉奇怪,按说主子有不妥,侍候的人早早就该给老爷夫妻消息的,怎么半点消息也不递?
还有,小姑太太和丈夫和离,竟然也无人通知家里一声,还是小姑太太带着女儿,都快到湘城了,派人进府通知,家里才晓得她和离了!
这就是侍候的下人的不是啦!就算主子交代不许说,他们也不会换个法子通知家里头吗?
活该被收拾!
对白家的这些事情,刘二和玄衣都派人紧盯着,刘二是为了自家教主和大教主,至于玄衣,那自然是凤公子特地交代要关注的,毕竟云彩蝶可是在不少人面前,说黎浅浅的不是呢!
说他护短也好,说他小心眼也罢,他就是看不惯云彩蝶这样的行为,也许,她自小就被母亲的谎言所蒙蔽,但会在大庭广众下,任意编派旁人的不是,那就代表她的品行有问题,再说他也派人盯着而已,又没对她做什么。
不过这样的行为,隔没两天就被黎浅浅发现了。
“让玄衣把人调回来吧!没事盯着人小姑娘干么?你可别说是对她感兴趣啊!”
“胡说些什么啊!”凤公子皱着鼻子道,“我不过是看那人不顺眼,怕她对你不利,才派人盯着她。”
黎浅浅笑着拍拍他的手,“鸽卫盯着呢!再说,她们母女都被白大夫命人拘在院子里,还能翻出什么风浪来?”
“这你可就小瞧她娘了。”凤公子把数字公子们查到的事,一一细数给黎浅浅听。末了,还问她,“你看,白石楠被云大太太管得紧,可还是能搅风弄雨,算计那些出众的姑娘,毁了她们的名声,逼她们给她丈夫作妾,你觉得,她若把这手段用到我们身上……”
“难不成我们身边的人全都是吃素的?”黎浅浅反问他,“她那是有心算无心,她前夫和那些被她算计的姑娘们,完全不知她在背后算计她们,所以她才能得逞。”
黎浅浅顿了下道,“老实说吧!我觉得那些被她算计成功的姑娘们,也未必真的无辜,云家在梅里镇一带可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就算给云七爷作妾,也可能好过嫁给平头百姓作妻,所以她的算计才能成功。”
是这样吗?凤公子面露疑惑。
“你想想看,那么多女子,她谁不去算计,偏要算计那几个?”
是啊!为什么呢?凤公子托着腮想了下,迟疑的问,“难道是这些女人先表露出,对云七爷的好感,白石楠知道后,就算计她们?”
“肯定的,毕竟,她也怕对方要是另有心上人,若是个性情刚烈的,在被人算计无法嫁心上人且只能给人作妾后,会怎么做?”
寻死觅活……,不,手段只怕要更加绝决。
“算计那位姑太太的女儿,怕是她的一大败笔,不过也可能是她孤注一掷的最后赌注。”黎浅浅对白石楠的心计颇为佩服,因为这些年来,她算计那些对丈夫有好感的女子给他作妾,都不曾出过差错,除了运气好,手底下的人忠心耿耿之外,也是她的眼光神准。
至于算计姑太太的女儿,或许不能说是败笔,而是,她不想再拖下去了,姑太太的女儿本是嫁给另一房的堂兄弟为妻,却被她算计得只能作妾,堂兄弟可以另择佳人,但姑太太的女儿就只能给云智伟作妾,这叫姑太太如何能忍?
她肯定要大闹特闹的,然后呢?做为始作俑者的白石楠肯定要被处置,只是白石楠还是失算了,姑太太虽然闹得很厉害,但是,在云家长辈的压制下,她还是屈服了,毕竟女儿名声毁了,不管是作妻还是作妾,她下半辈子就只能待在云家了。
为了女儿日后的生活着想,姑太太为女儿争取到能拿到的最大利益后,见好就收,没有多纠缠。
因为如此,白石楠才不得不使出大招,自污,并给黎漱泼脏水,诬陷他和自己孕育了云彩蝶,从而顺利离开云家。
也是因为如此,她才觉得白石楠后来的反应有些不寻常,是,她是受到了打击,可是她不像是受点打击就此一蹶不振的人。
至于云彩蝶,她被白石楠教歪了,但她在云家时,云家人也不是没有试图纠正她的言行,一旦她认识到她娘蒙蔽了她一辈子,也许她脑子会清醒些,不跟着她娘继续胡闹吧?
“我觉得白石楠要比云彩蝶危险,因为,我们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她明知表舅是不可能对她有好感,可是她还是编造出了那样的谎言,表舅当日虽说,自己被她害得无法生育了,可是别忘了,她爹出自药王谷,且蓝先生和表舅关系匪浅,如果她把这些想到一块儿,然后猜测表舅当日所言非真。”
凤公子听明白了,“你担心她会像设计那些给她丈夫作妾的女子一样,算计你表舅?”
“是啊!”黎浅浅长叹一声,凤公子心疼的把她拥入怀中,“放心吧!我会帮你保护你表舅的。”
黎浅浅抬头,“我觉得你也要小心点。”
“咦?”这是为何?
“你别忘了,云彩蝶恨死我了,她之前可是认定,表舅之所以不接她们母女团圆,就是因为我这个碍事精,倘若让她知道,我们不日就要订亲,你觉得她会怎么做呢?”
凤公子笑着靠在她头顶揉了揉,“那,我可就得靠你来保护我啰!”
第九百五十一章 这天下不只你一个聪明人
方家这天迎来了风尘仆仆的吕润,方老太爷在袖子里扳了手指头算了算,嗯,这小子不是说早就从岳城来湘城了吗?怎么这时间,拖得有点长啊?
若由这点来看,这吕家对他家孙媳妇的生死,似乎不怎么放在心上啊!要不怎么会耽搁这么多天才赶到湘城呢?
吕润其实是有苦说不出。
他本早早就出岳城往湘城而来,可路上却出了意外,先是车夫闹肚子,然后是车轴断了车翻了,偏生是发生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郊野外,按说他们走南闯北老经验了,没想到这回却是阴沟里翻了船。
原本不过三天就能到湘城,没想到一拖就拖了小半个月,等他赶到湘城的时候,吕五小姐已经被拘起来好些天,脾气也由原本的暴躁,变成有气无力了。
毕竟发脾气也是需要体力的,而且还有一点很重要,那就是有人在乎有人响应,否则脾气发给谁看啊?
吕家陪来的丫鬟、嬷嬷们都因侍候不周被惩罚,贴身侍候的如一等的大丫鬟们,被杖责二十,次一等的被杖责十,至于嬷嬷们,年纪大了,怕一顿打下去,半条命就没了,所以都被罚去庄子上清修。
然吕五小姐毕竟是个孕妇,身边不能没有侍候的人啊!所以,方老太爷特意从自己身边拨了好几个丫鬟和仆妇过来。
这些人是方大爷的祖母留下来的,身份自不一般,纵使方老太太早已过世,但她留下来的这些人,都在老太爷身边侍候着,最得方家人敬重,吕五小姐是孙媳,就算再怎么不悦,也不能对着这些人撒气。
而且这些人知她脾气暴,且又怀着身孕,她们可不敢跟她杠上,不然有个万一,她们就算再受敬重,也担不起危害方家子嗣的名头。
于是她一发脾气,这些人立马从她眼前消失,以前吕五小姐只有动怒,她身边侍候的人总怕她气出个好歹来,无不是围着她好生相劝,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她们越劝,她火气就越大,蹭蹭蹭的往外冒,根本压制不住,当然她也完全不想压制就是啦!
每每这种时候,丈夫就会小意殷勤,唯恐她有个好歹。
可这回,她一撒气,侍候的下人全跑了,就连丈夫也半天不见人影,以前她的丫鬟们一遇到这种情况,就会立刻去把方大爷请回来的。
不是自己娘家带过来的人,就是不贴心!
如此几次后,吕五小姐总算是明白了,只要自己一撒气,她们就躲起来,直到自己气消,她们才会出现。
若是平常,吕五小姐肯定要大暴走,要大闹特闹的,但现在,她不同于往常,她是个孕妇,发脾气之后,就会肚子饿,可身边没人侍候,她连水都没得喝,更不用说吃的了。
饿了几回之后,委屈巴巴的吕五小姐是再也不敢撒气了,因为饿肚子实在是太难受了。
想她自小金尊玉贵,父姐拿她当宝贝养大的,几曾让她挨饿受冻过,没成想,嫁人之后,竟让她尝到挨饿的滋味儿,还是在她怀有身孕的时候!
不是说她这一胎怀得凶险吗?为什么大家都不把她当回事呢?
直到这个时候,吕五小姐才真真正正把之前大家说的话听进心里去。
他们说,她这胎怀得凶险,加上她无法控制情绪,使得原本就险恶的情况,更加雪上加霜,有大夫建议拿掉孩子,不过又怕她的脾气不好,真拿掉孩子,她又闹腾,这样只会更加损害身子。
吕五小姐之前曾听人说,凤家庄的凤庄主夫人是神医的女儿,点苍派的徐门主夫人怀的这胎,便是她帮忙保胎的。
她想着,是不是让人去找黎浅浅,叫她让凤庄主夫人来给自己保胎,可是又想到,万一那小贱人拿这事当条件,逼自己再不能跟她争王师父他们怎么办?
她左思右想拿不定主意,最后决定先叫人把黎浅浅叫过来再说。
直到这时她才发现,她使唤不动自己身边侍候的这些人,再一细瞧,她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啊!她身边这些人竟然都是老太爷指派过来的?
正当她绝望无助的时候,下人来禀报,道是她娘家来人了!
谁?吕五小姐让人帮她洗漱一番,这才在正房见到了吕润,他身边带了两个经年的嬷嬷,一看到她,立马就流着眼泪上前来。
“五姑奶奶,您怎么瘦了这么多啊?”吕五小姐略蒙,这两,谁啊?她不解的看向吕润。
只见比之前成熟稳重不少的吕润,朝她微笑道,“这两个嬷嬷,是母亲特意交代小侄带过来的,她们两侍候过不少孕妇,最是清楚妇人在孕期所需要注意的事项,小姨母这胎怀的不甚安稳,纵使有高明的大夫坐镇,也不可能一直跟在您身边,所以她们两应当是小姨母现在最需要的了!”
吕润这话倒是不虚,只不过这两位嬷嬷,不是吕大小姐派来的,而是吕润特意使人从赵国请过来的,他不敢从北晋请人,怕会被吕二老爷他们钻了空子,也不敢在南楚本地找人,怕方家人觉得他们吕家不够诚心。
本来他还担心,这两位嬷嬷在路上耽误了,不想他还没进湘城,就接到下人通知,道是这两嬷嬷已经赶过来了,就在湘城外的小镇上。
他进城前便绕过去把她们接过来,不过他没想到的是,这两位嬷嬷,是戏精啊!明明没见过吕五小姐,她们两竟能一见到她,立刻表现出思念旧主的作派来。
怪不得她们要价不低,看来,没少接类似的差事啊!
这两位嬷嬷一位较年轻,差不多四旬,另一位较长,坐五望六,不过她们两都是人精,打接到这差事,心里就有些谱了,知道怀孕的这位吕家姑奶奶有点年岁了,怀的这胎状况不怎么好,偏偏姑奶奶还作死,脾气大到连婆家长辈们都看不下去了,就怕她这胎有个万一,连大人一同有事。
所以她们首先是要保住大人,然后才是孩子。
等她们发现,吕五小姐身边侍候的人的来历时,还是忍不住吃了一惊,这位吕家姑奶奶的脾气到底有多差!竟然得把她身边得用的人全换掉,她才勉强学会克制住自己的脾气?
不过这时她们也已经上了贼船啦!想下来,就得把吕五小姐母子保到安然生产才行,原本两人心里都没底,不过隔天,白大夫上门诊脉,她们得知白大夫的身份和来历后,才稍稍安下心来。
吕五小姐从身边的人口中得知,自己原本的那些丫鬟和嬷嬷都遭罪了,看到吕润来,她想了想,最后还是弯下腰,请他帮忙,把她那些人带去她陪嫁庄子上安置。
吕润看她难得的向自己低声下气,心里大感震惊,便也答应了她的要求。
吕五小姐向来是得寸便进尺的人,看他这么好说话,连忙提出更多要求,包括向黎浅浅讨要王师父师徒等工匠,叫黎浅浅帮她请凤庄主夫人来给自己安胎,再有就是叫吕润帮自己在湘城开家银楼。
当然,银楼所有的花费都由他出,大大小小的事情全都由他做主,唯独一样,赚到的钱要全交到她手上。
吕润面上不显,心里却已经骂翻了,合着所有劳心劳力出钱的事,都是他来做,她就只需坐享其成就好?那银楼要是不赚钱,是不是还要他贴补她?
“五姨母还是好生养胎的好,毕竟,是要为方家开枝散叶,若是有个不测,咱们不好向方家交代。”吕润淡然道。
他越是淡然以对,吕五小姐肚子里的火气就越按捺不住,原本因为发了脾气,也没人理会,因吕润的到来便解封了,火气一发不可收拾,而吕润淡漠的态度,也如火上加油似的,令她的怒火更加旺盛。
“我说的这些事,于你而言,不过都是小事一桩,你既接了吕家家主,对于我的要求,自当全力以赴。”
“五姨母息怒,您要知道,您这胎怀相不佳,大夫三番两次建议您落胎,只是碍于您脾气暴躁,夫家的人不好没跟娘家人商量就贸然行事,如果您真不想留住他,那小侄斗胆就答应亲家所求了!”
“你敢!”老实说吕五小姐现在也不知,自己是该保住孩子,还是趁早拿掉他了!不过她心里没主意,不妨碍她朝吕润发脾气。
“五姨母息怒。”吕润再一次重申,“于吕家来说,五姨母是吕氏女,是祖父的掌上明珠,是母亲的同胞妹妹,在他们心中,您,是无可替代的,但对方家而言,五姨母若真不知保重自己,保重孩子,明知会伤害孩子,还是故意为之,一旦有个不测,您觉得方家人会不会怪您?”
“他们敢!”话虽说得强硬,但吕润可以明显感觉到吕五小姐的色厉内荏。
“小侄不知他们敢不敢,不过,您再不知保重自己,一旦您有个万一,表弟妹们就成了没亲娘的孩子了!五姨母自幼丧母,相信您该知道,没有亲娘呵疼着长大的孩子,会有多苦!纵使五姨父不再娶,您,能保证,他后宅里的那些妾室,弟弟妹妹们的庶母们,会善待他们?会容他们平安长大?不会使人勾着他们长歪?”
吕润的话声一落,就见吕五小姐脸色惨白,血色尽褪,“她们敢?!”
“她们敢不敢,小侄不知道,五姨母该是最清楚的人才是。”
她确实是最清楚,她还在呢!那些女人就已经不安份了,她要一死,后院就是她们当家了!她的孩子们怎么办?
还有,她的丈夫。
她若死了,他肯定会再娶,新妻势必要生孩子,她的儿子就成了新妻嫡子的挡路石,他能落着好?还有女儿,继母会给她挑个什么样的婆家?
想到这些,吕五小姐整个人恍如坠入冰窖之中。
“您说的那些小事,不能等您平安顺产之后再来做吗?定要在这个时候赶着做?”吕润觉得这位姨母这么急迫,实在有些不合理。
吕五小姐也反应过来了,是啊!为什么自己会这么迫切的,想要把这些事情定下来,为何不能等?
“五姨母且好好想想吧!”吕润看吕五小姐因自己的话沉下了脸,微微扯了下嘴角,又道,“还有,白大夫之所以会来,就是黎教主请凤庄主夫人出面请来的,毕竟凤庄主夫人也身怀六甲,您总不好为了您的孩子,就枉顾别人孩子的安危吧?”
吕五小姐都已经是第五胎了,人凤庄主夫人这胎可是头胎,是凤家庄上下期盼已久的小主子,可比吕五小姐这个孩子要重要的多。
“她怀了孩子又怎样?难道我的孩子就不是条命吗?”吕五小姐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暴跳如雷,此外,她刻意将黎浅浅请凤庄主夫人出面的事给无视过去,彷佛只要她不说,就没这事一样。
方大爷惯着她,吕大老爷宠着她,但吕润可不惯宠她,明明白白的不容她无视过去,“五姨母,黎教主帮了母亲不少忙,这次又看在母亲和您身边忠心为主的下人的面子上,才请凤庄主夫人出面,请白大夫来为您安胎,如果您要把情份用尽,那日后,若再有什么闪失,只怕,您就请不到人帮忙了!”
看吕五小姐一脸倔强的看着自己,吕润再度轻扯嘴角,“您要知道,方家老家在南楚湘城这里,与北晋相隔何止百里,就算小侄接到消息,想要出手相助也爱莫能助啊!”
他点到为止,不过看五姨母的样子,大概是听了也没往心里去吧?也罢!言尽于此,她年纪比自己还大,又是为人妻为人母的人了!若还不能想明白,一味使性子,等婆家对她耐心尽失,丈夫也对她没了情份,她就知道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是什么滋味了!
老实说,他还颇期待这样的际遇发生在吕五小姐身上。
同是祖父的女儿,他母亲身为长女,承受了多少压力和挫折,而五姨母呢?其他几位姨母虽也和她一样好命,不过人家知福惜福,从不给母亲惹麻烦,只有这位五姨母,自小被呵疼着长大,却不知足,轻易就被吕二老爷他们哄了去,一度想把自己的儿子过继回娘家,然后夫妻两代幼子,与吕二老爷他们一同掌管吕氏商会。
她以为天底下就她一个聪明人,别人都是傻子,被她耍得团团转,却不知,她,才是那个被吕二老爷他们耍弄得团团转的人。
身在福中不知福,说的就是她,吕润躬身行礼告退离开,吕五小姐则是脑子一片混乱,吕润请来的两位嬷嬷当机立断,将人扶回房去,让她好生歇息,现在好好赡养,平平安安把孩子生下来才是重点,旁的事,都不重要!
第九百五十二章 贼心
方老太爷得知吕润临走前的交代,还特地请了两位侍候孕妇经验老道的嬷嬷来,之前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
方家因为那条规矩,附近有点家底疼孩子的人家,都不愿把女儿嫁过来,要不然,他们也不用大老远的跑到北晋去求娶吕五小姐了!
原本还以为吕家无子,说不定会把最小的女儿留在家招赘,所以他们一开始是想为方大爷求娶吕家其他几位小姐,若是能求娶到吕大小姐,那就是交了好运啦!若能把这么一尊财神娘子迎回家,方老太爷暗下决心,就算拚着和族人闹翻,也要把那条规矩给废了,就算废不掉,也不能套用在吕大小姐身上。
可惜,孙子一眼就相中了吕五小姐,而吕大老爷也没想留她,所以方大爷很顺利的把妻子娶回家。
只是方老太爷万万没想到的是,吕五小姐的性子实在是……唉!
“看来,吕家并未把她当成弃子。”方老太爷和自己的心腹说道。
心腹管事笑了下,“吕大老爷也就这么几个女儿,咱们府里这位又是最小的,自然是得宠的,怎么也不可能把她当弃子看。”
“这可不一定。”方老太爷摇头道,“现在,可不是亲家老爷当家了,也不是孙媳妇她姐姐做主,而是她姐姐的义子。这个吕润,我怎么有些看不透呢!你说,他要是真把他这位五姨母当回事,放在心上,怎么从岳城过来时,故意拖上这么些天?可要说他不把她当回事,人又特意给她请了两位嬷嬷来。”
心腹管事也不明白,“您说,要不要去查查,他们从岳城到湘城这段路上,发生了什么事?”
方老太爷微沉吟,道,“去查吧!”
心腹管事点点头领命而去,不多时,就有吕五小姐身边侍候的嬷嬷派丫鬟过来。
“什么事?”老太爷身边的小厮问。
“方嬷嬷派奴婢过来请示老太爷,新来的两位嬷嬷,要怎么安排。”
这种问题,小厮自然无法做主,忙领她进去回话。
方老太爷沉思良久,才道,让你方嬷嬷好生安排,你回去请那两位嬷嬷过来,我见见。“
丫鬟点头,回去复命,方嬷嬷边为两位吕家请来的嬷嬷安排住处,边亲自领她们来见方老太爷。
见过面之后,方老太爷是放下心了,不过吕五小姐那儿却是气炸了!
本来是她怎么发脾气,侍候的人全都避开去,让她无人可撒气,现在呢!是,她撒气时,是有人在旁侍候着了,可是,这两位嬷嬷像是司空见惯了,吕五小姐心气不顺,没问题,她们就给她端来苦瓜汤、苦茶等去火的饮品来。
如果肚子里的孩子因此做怪,那她便有理由发火,可惜,这孩子似乎还蛮喜欢这把他娘苦到胆汁都要吐出来的饮品,每次她被两位嬷嬷以为孩子好为由,硬着头皮喝下这些饮品时,肚子里的孩子总是非常老实,安安份份的待在肚子里,不像之前那样,她一吃东西就作怪。
她要再发脾气,苦瓜汤和苦茶就继续灌,反正正值秋老虎肆虐的季节,喝了降火气,厨房每天常备一大锅呢!
其实孕妇不能喝这么凉的饮品,所以这两位嬷嬷给她喝的,并不是那么纯正的苦瓜汤和苦茶,全是加了料的,要不然吕五小姐肚子里的孩子早没了,那会这么乖巧安份?
可怜这孩子,亲娘是个不知轻重的,只知道撒气,全然不顾及自己的身子骨,和肚子里的孩子,自她身边的丫鬟仆妇被杖责送出府后,就没人劝着她多吃点,或是精心为她烹调她爱吃的食物,或有利孕妇的食物。
这些天她的吃食和府里所有人一样,只是她娇气,不合胃口的,看一眼都懒,常常是一顿饭只吃两口,更常的是连碰都不碰。
所以这些天,她是有一顿没一顿的,好好的一个人三天不吃饭,也要蔫了,更何况她是个孕妇?两位嬷嬷一来,悄悄的给她把了脉,不禁暗骂吕五小姐,别人是怀相不好,吃了吐,都要勉强自己吃,就算自己不怕饿,也怕饿着肚子里的孩子,而吕五小姐压根就没把孩子放在心上。
她们问过侍候她的丫鬟们,得知吕五小姐别说老实吃饭了,就连安胎药、补汤都不爱碰。
所以她们才整出苦瓜汤和苦茶这伎俩来,为的就是把补品搁在这饮品里头,不着痕迹的给吕五小姐喝。
不得不说这方法还颇有效,只是吕五小姐被气炸了。
得知这两嬷嬷有手段,方老太爷也就放心了。
而吕润自那天上门拜访之后,每隔两天就上门一趟,不过他没再去见吕五小姐,而是直接请见方老太爷。
方老太爷也乐于和吕家新家主建立良好关系,每回他来,方老太爷都刻意空出时间来见他,也许喝个茶聊聊天,也许下几盘棋吃顿饭,小半个月下来,这一老一小关系可谓突飞猛进。
每次吕润来,方大爷总是在侧作陪,吕五小姐只想知道,她交代吕润的事,他办了没有?
方大爷本来还端着姨父的架子,想要让吕润来巴结讨好自己,可随着方老太爷与吕润交情越来越好,方大爷已然不敢再在吕润面前,摆出长辈的架子了。
这日,用过饭后,他主动要送吕润出府,之前不止吕润婉拒,就是方老太爷也没点头,都是让老太爷心腹管事送他出府。
今日却难得的,不止吕润没拒绝了,方老太爷也没说话,方大爷兴高采烈的送吕润出府。
却不知,在他们身后,方老太爷和心腹管事看着他们两离开后,方老太爷对心腹管事道,“瞧瞧人家这孩子才多大,就已经能担起家主的重责大任,咱们家的这位大爷,还一副茫然无所知的模样!”
真是货比货得扔,人比人气死人!
看看他们两个年纪,再看看吕润以前的日子,方老太爷连声叹,心腹管事也是感慨万千,吕润的身世,他们都晓得的,小小年纪就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吕氏族人只比方氏族人更加心狠手辣,他一个小孩子能保住自己,还能撑到被吕大小姐收为义子,可见其心智不凡。
成为吕大小姐的义子才多久的时日,就已经被放出来独当一面,而方大爷,从小就是老太爷手把手教着,结果呢?
说起孙子的缺点,老太爷就感到头疼,没有自知之明,更没有识人之明,吕润年纪虽轻,但人家已是吕家家主,就算孙子是吕润的姨父,当对方以吕家家主身份来访时,他就不该端着长辈架子,想要强压人一头。
结果呢?嗤笑一声。
“他赶着要送吕家主出门,是为了他媳妇交代他问的事?”
“应该是。”心腹管事低头掩住自己的笑意,吕五小姐这些天总算没再怎么发火了,身子骨应该也健壮了许多,所以又有精神来整夭蛾子了!
“真是个没出息的。”方老太爷没头没脑的下了句评语,却没说谁是这个没出息的。
不过心腹管事揣测,这指得应该是方大爷吧!
“大老爷夫妇两呢?到哪儿了?”问起长子夫妻,方老太爷颇感无奈,儿子媳妇就是两吃货,反正天塌下来有他这个老子担着,再不济,也有方大爷夫妻扛着,他们夫妻两整天在外玩耍,不到尽兴不肯回来。
只是谁晓得他们何时才算尽兴呢?
“大老爷前儿才送了信回来,您给忘啦?”还特意送了他们夫妻觉得好吃的食物回来,什么君湖碧竹糕、蓉城松子饼、漳山獐子、兔子等猎物,满当当的塞了足有三辆车。
方老太爷怎么可能忘记,他还拿长子送回来的竹叶青款待了吕润呢!
“他们可说几时回来?”
“这,还真没说。”心腹管事苦笑,要是可以,他真想去把大老爷给打包回来,有些事情,老太爷不好跟孙子说,大老爷这当老子的来说是最恰当的,可偏偏大老爷早就带着妻子避出门去,老太爷只得忍了下来。
现在老太爷问起大老爷的行踪来,可见是忍不下去了。
“去,派人把大老爷给我‘请’回来。”心腹管事一凛,老太爷这是恼了!用上‘请’字,大老爷要是再不识相,老实回来,只怕真要被‘请’回来了。
心腹管事连忙应诺,不敢耽搁的转身出去。
方老太爷见状这才稍稍缓过气来,孙子不争气,早早分出去的儿子们也不争气居多,孙子辈中倒是有两三个好的,可惜没养好,眼皮子略浅。
曾孙嘛!长房的曾孙应该还算好,毕竟有吕家的血统,如果狠下心去管教,应该还能有点作为才是。
方大爷这厢,好不容易逮到机会,跟吕润搭上话,可是这小子竟然没把自己放在眼里,说起话来客气是客气,可他要的答案,一句也没给他。
“我说,吕润,你五姨母之前可是把事儿交代给你了,她如今要养胎,你若不给她个准话,叫她如何安心养胎?”
“方大爷,五姨母交代的事,有哪些,你,可知道?”
呃,“当,当然知道啊!”方大爷觉得自己被瞧扁了,连忙一一细数给吕润听。
吕润听完之后反问他,“方大爷可知黎教主是何等身份的人?我来湘城这么多天,天天递帖子想求见于她,直到今天,仍然没有下文,还有,五姨母要求凤庄主夫人亲自来为她安胎,方大爷,你可知凤庄主夫人的身份和地位,你方大爷的妻子,何德何能,能请人家大腹便便的一位孕妇,不辞辛劳的从凤家庄来湘城方家,为你妻子安胎?”
呃……
“她们不都,不都欠你义母人情吗?”方大爷憋得满脸通红,把人情二字摆了出来。
“是谁告诉你们,她们欠义母人情的?据我所知,是义母和吕家欠人黎教主人情,还是天大的人情,义母常说,只怕她这辈子都还不完。”
什么?怎么和妻子说的完全不一样啊?方大爷蒙了,吕润笑了下,又道,“此外,五姨母是外嫁女,祖父心疼她在方家的日子拮据,所以每个月每个季度都拿自己的私房贴补她,如果,祖父用公中的钱财贴补她,那么,五姨母要求我用公中的钱为她在湘城开家银楼,兴许还有点谱,可惜,祖父是用自己私房贴补的,也就是说,公中的钱财不能如五姨母要求的那样做。”
方大爷张嘴欲言,但吕润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如果真用公中的钱为五姨母开银楼,那么,就要一碗水端平,也得给另外三位姨母各开间银楼,五姨母她,肯吗?”
啊?!方大爷怔怔的看着吕润,“五姨母是方家妇,她要开银楼,自然得征求方家人同意,尤其你们家族还有条奇怪的规定,如果我真贸然听她的,用吕家公中的钱财为她开了银楼,回头方家族人闹上门,这间银楼,我是要拱手让给方家族人来掌管,还是不理他们?”
方大爷被他一连串的问题问到蒙了,方家女眷不能自行掌管自己的陪嫁庄子及铺子,可是娘家人替她们开的铺子呢?在不在此列?这是嫁进门后,才由娘家人帮她们开的,这铺子要挂在谁的名下?如果还是娘家人的产业,那他们家怎好拿这铺子赚的钱?
“五姨母说了,这银楼呢!得我全权负责,派人经营管理,赔了她不管,赚多少都归她。”吕润笑眯眯的说,可是方大爷越听就越觉全身发寒不对劲。“其实就这么间铺子,成本不算什么,但是五姨母此例一开,那我们吕家得为每个外嫁女得开一家?毕竟都是吕家的女儿嘛!不过呢!五姨母又要求这银楼的师父,得是人黎教主手里的王师父师徒。”
方大爷并不知此节,这还是头回听到,吕润也不吊他胃口,直接了当的说,“这王师父师徒几个,原在北晋仙方阁里供职,被新东家逼得走投无路时,得黎教主相救,人家觉得黎教主是个好东家,这才投靠黎教主,成为湘城天宝坊的银匠师父。”
妻子硬要把人讨要过来,这是断人财路啊!这就算大姨姐对黎教主有恩,黎教主欠大姨姐人情,也不能这么用啊!更何况吕润方才说了,是大姨姐欠人家人情,不是人家欠大姨姐的,妻子真真是胡涂啊!
“方大爷说,五姨母要养胎,所以要我帮着把这些事给处理了,合情合理的,我自然义不容辞,可这明摆着是咱们自家理亏的,还硬要我去做,这就强人所难了啊!方大爷,你还是好好劝劝五姨母的好,毕竟,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子嗣,倘若她们母子有个三长两断,日后,我们吕家和你方家的关系,就得好好掂量掂量了!”
只想着从吕家又吃又拿,什么都不付出,这门亲未免结得太轻松了点!“对了,趁我在湘城,这几日我会好好的帮五姨母整理她陪嫁的庄子和铺子,若有那种不挣钱的,便趁早收了,免得继续赔下去,把五姨母的老本也全赔进去。”
方大爷尚蒙懂不解,然而这消息传进方家族中,引起了不少的震憾,要知道,吕五小姐的陪嫁有多少,因为那条奇怪的规矩,方家族人名正言顺接管了吕五小姐的陪嫁铺子、庄子,从中捞了不少钱财,最过份的是,明明是赚了钱,却还做假帐,骗吕五小姐说是赔了钱,还要她从陪嫁银子里掏钱出来,把铺子上的缺口补齐。
原以为做的是天衣无缝,也没人会来查账,所以方氏族里不晓得有多少人,从吕五小姐的产业中赚得是满盆满钵。
得知她怀孕,还怀相不好,这些人个个暗自期待着,最好是一尸两命,等她死了,到她的儿女要婚嫁得有好些年呢!这段时间,够他们大家暗渡陈仓,把吕五小姐的铺子、庄子全移转到他们名下了。
谁晓得,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查账!
人家是娘家人,他们没有任何理由和借口不让人查账,这下子,可怎么是好啊?
第九百五十三章 不过是送张帖子的事
?春江站在廊下,看着粗使婆子们把一盆盆开得正好的菊花给搬进来,春寿透过窗棂往外瞧,好一会儿后,忍不住转头跟坐在长案前,正在看湘城天宝城送过来新图样的黎浅浅说,“教主,今儿送进来的这些菊花,可真是漂亮!”
黎浅浅头也没抬的点了点头,“漂亮就好。”这些花可花了她不少钱,自然是漂亮的。
“教主,您为什么不让咱们庄子上那些人送菊花过来,反要跟卖花的买啊?”
“庄子上没有花匠,虽然也种了不少应景的菊花,但真要宴客,还是从专门种花的人手里买好些。”
春寿不懂,黎浅浅朝她笑了下,道,“咱们庄子上的菊花,虽然也是精心栽培的,不过终究及不上人家专门做这门生意的,咱们就不去和人争这门生意了。”
春寿这才明白,“原来教主是不想和人争啊!”
黎浅浅心说,你要这么理解,也不是不可以。
叶妈妈走过来,“甜汤炖好了,在耳房的炉子上,春寿去取吧?”
春寿点头飞快的跑走了,叶妈妈看着她的身影直笑,“都二十多岁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
黎浅浅闻言赞同的开口附合,“我在想,是成亲后,再打算她们的婚事,还是现在就先做打算?”
“有好的,自然就可以先打算起来啊!”叶妈妈其实对黎浅浅身边的丫鬟颇头疼的,春江春寿两个,年纪略大,又是照顾黎浅浅长大的,最是得用,如果等黎浅浅出嫁后,再打算她们的婚事,万一黎浅浅和蓝棠一样,进门不久就有喜呢?等黎浅浅生下孩子后,再让她们出嫁,又有些迟了,而且黎浅浅的孩子出生后,也得有忠心的人侍候,还有谁比春江她们两回做孩子奶娘或管事妈妈,来得让人放心呢?
可是若要赶在黎浅浅出嫁前,先让她们两出阁,对象呢?真头疼啊!
黎浅浅倒是觉得随遇而安吧!她看不出来春江和春寿有没有对谁有好感或有意思,贸然要求她们嫁人,万一所嫁非人,怎么办?
或是嫁人后,才发现自己喜欢的人出现了,那要怎么办?
春江和春寿其实也颇为此头疼,只是她们还真没对谁有好感,单单为了嫁人而嫁,似乎对对方不公平。
于是乎主仆三人都有点鸵鸟心态,以为不去想就没事,却不知随着时间的推展,这事已经不只她们主仆要考虑,黎漱在谨一的提醒下,也留心到这事了。
“接手的,应该是杨柳她们几个,您这些日子若要出门,不妨多带她们几个出去走走,春江她们的婚事虽还没着落,但嫁衣得先备起来了。”
丫鬟的嫁衣自是与主子的嫁衣不同,春江她们女红手艺可黎浅浅好上几百倍,做绣衣当然不成问题,只是需要时间让她们慢慢做。
春江看着人把菊花盆栽一一摆好后,打发走粗使婆子们,才转身进屋。
叶妈妈看她进来,便转了话题,“听说吕润这些天和方老太爷处得不错。”
“是处得不错,方老太爷是个明理的人,吕润也是个讲理的,两人都是明白事理的,相处起来自然很合拍。”
最重要的是,方老太爷早就对方家那条规矩不满,而吕润正好也看这条规矩很不顺眼,试想,若方家没有这条陋规,吕五小姐陪嫁足有十里红妆,婚后相夫教子之余,光是打点她名下的产业,就够她忙得了,吕二老爷哪还能这么轻易,使她对吕氏商会会首之位动心?
也许,早在知道仙方阁有意封杀王师父师徒时,就会派人和王师父他们接触,把人招揽到自己名下的银楼来当差,兴许她的脾气还是会很暴躁,但不会像现在这样叫人为难。
春江和叶妈妈听黎浅浅说完之后,也都认同的点头,“方家这条规矩,我怎么看,都觉得很有问题呢?”叶妈妈若有所思的问。
“哦?叶妈妈也觉得有问题?”
“教主也这么觉得?”
“是啊!”黎浅浅笑,“媳妇们的陪嫁铺子、庄子,本来就不可能由她们亲自管理嘛!”当铺子多到一个程度的时候,谁家东家主子会亲自去管理?自然都是由自己得用的掌柜、总管来掌理嘛!
方家却连这也不允许,要求得由族里派人来掌管,那么问题来了,这些人掌理着别人家媳妇的陪嫁产业,合理?若有什么问题,他们要不要和这些女眷接触?族人对这些女眷来说,算不算外男呢?
好,就算由这些族人全权做主,人家的产业,他们全权当家做主,赚了算谁的?赔了亏了又算谁的?
“原意应该是好的,只是后来,有人从中看到了不小的利益,所以开始作怪了。”黎浅浅没挑明,不过春江和叶妈妈从她方才的话中听明白了。
“这些年方家族人只怕都赚了不少啊!”黎浅浅嗤笑,叶妈妈皱着眉头,问,“这吕五小姐的产业,怕是她还没嫁进门,就已经被人给盯上了吧?”
“算一算吕五小姐都进门几年了,恐怕她的那些产业已经被人吃掉不少了吧?”春江摇头,“她有那个功夫盯着教主讨王师父几个,还不如多放些心思,在自己的产业上头,毕竟,那都是她爹娘给她的陪嫁呢!”
春寿端着托盘,把甜汤送过来,一人一盏,今日是桂花甜汤,里头搁了三颗糯米团子,里头包的馅是绿豆,汤里飘着细碎的桂花和枸杞,看起来就让人很有食欲。
喝完甜汤,黎浅浅从春江手里接过白开漱口。
正想说什么,刘二就来了。“教主,吕润又送拜帖来了。”
“嗯,怎样,他去吕五小姐的产业查账了?”黎浅浅对他的拜帖不感兴趣,只对他去查账的事感兴趣。
“查了,查了。”刘二笑着摇头,落坐在黎浅浅下首的位置,跟递来甜汤的春寿道了谢,他一气喝完,把碗递回去,然后又一口气把春江倒给他的茶给喝了。
看他是真渴了,春寿又给他倒杯茶,这次他不再一气喝完,而是抿了一口就放回手边的小几。
“方家人还真是敢啊!简直就是明抢了!”刘二说到这儿,满脸的鄙夷与不屑。“被方家族长及族老们派去掌理吕五小姐产业的几个人家里,被吕润的人查出来,替吕五小姐管产业期间,多了不少来历不清的财产,其中那个族长的孙子最是嚣张。”
“怎么嚣张了?”黎浅浅催着他往下说。
“他跟吕润说,他是奉他祖父之命,前去为族人管理产业,有什么问题,让吕润直接去问他祖父。”刘二觉得那方氏族长的孙子脑子还真不好使,吕润手头上有吕五小姐出嫁时的原始嫁妆单子,吕五小姐手里也有,此外衙门里也有建檔,三方一对照,再和现有的产业一对照,就知道问题所在啦!
黎浅浅让春江与春寿坐,然后才问刘二,“吕润让他这样混过去了?”
“这怎么可能?”刘二笑着把吕润接下来的行动一一说了。
吕润去查账,可不是只有自己单身赴会,他先去衙门请了衙役,又把自己的护卫全带上,去到铺子里头,就先搜罗账册,交给老账房们对帐,这一对可不得了了,明明每个月能净赚五百两的铺子,账面上却是惨赔,还向吕五小姐讨要银钱平帐。
“族长那孙子就当着看热闹的人的面,哭诉什么生意不好做啦!掌柜的不用心啦!结果都让吕润给挑破,掌柜的用不用心,不是该他这个主事的人负责吗?试问你明知这掌柜是个一个屡战屡赔的,为何还用他?还一用数年不变?每个月的月钱从一两,十两,到现在的百两,明知他经营铺子不力,为何还给他涨工资?如果他真每个月都惨赔,还得向吕五小姐要钱平帐,为什么还给他如此高的工资?”
“完全的不合理,族长孙子本来还要再辩驳的,不过吕润一说出那掌柜的身份之后,所有人,包括铺子外头看热闹的人全都明白了。”
春寿抢先道,“那个掌柜该不会是他的大舅子,还是小舅子吧?”
“差不多了,是他的岳父。”
哦!怪不得呢!
“他这是拿吕五小姐的钱财,贴补自家岳父?”叶妈妈有点不太敢相信,可是这又明摆在眼前的事,叫人不得不信。
“也不只这一家如此,他岳父、几个舅子,他母亲娘家的舅舅、表兄弟,全都在他掌族亲代管的铺子里当掌柜。而且,还是那种不管事的,铺子里真正管事情的管事,是他的亲信,都是些能做事的,最重要的,是这些人都很擅长做帐,不止做一套帐,是一间铺子做至少三套帐,一套是给吕五小姐看的,一套是给族长和族老们看的,还有一套,这套才是真正的账目。”
给吕五小姐看的,那是连年亏损,极需她挹注资金,好挽救颓势。给族长和族老们看的,自然没亏损,还小赚,要是在他手里,没能赚钱还亏钱,就算族长是他祖父,也对族老们不好交代嘛!
“所以族长的孙子除了从正常经营中得到钱财,又从吕五小姐手里再拿了一笔?”
“是啊!”看完吕润拆了方家族长孙子的真面目后,刘二都忍不住想要派人去各地的铺子查查账了!免得那里有疏漏,像吕五小姐的铺子这样,被人钻了空子,从中牟利还在背后嘲笑他们傻。
“那吕五小姐其他的铺子呢?”
“那些人虽不至于像这族长孙子吃相这么难看,可也好不到那儿去。”
反正他们家里都从原本的小康成了豪富,纵使黎浅浅她们再怎么不喜吕五小姐这个人,看她被人欺负成这样,也都有些于心不忍啊!
“不过,她身为方家妇,把陪嫁的产业交到族人手里掌理,是方家族长和族老们做的决定,她一个小辈,也只有遵从的份不是吗?”春江问。
黎浅浅与刘二交换了记眼神,“虽是如此,但只要方老太爷那里反对,以他的辈份和地位,相信族长他们也不好强逼他们,再说有吕润查账一事,相信不是只有方老太爷对此感到不满,毕竟吕五小姐的陪嫁若能年年增产,收益的可是他的曾孙们,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全都被拿去供族长孙子一家挥霍了。”
方家族中如吕五小姐这样,被收去产业的肯定不止她一人,吕家开了先例查出这么猫腻来,其他人家肯定会争相仿效。
侵占别人产业图利自家的人肯定不止族长孙子一个,说不定方家不日就要改朝换代啦!现任的族长和族老们侵害族人权益,图利自家人的行为,怕是会让他们地位不保。
“派人盯着些,那些人做的肯定不只你刚刚说的那些而已,一旦被清查,他们恐怕得把之前非法弄来的产业给脱手,让人瞧着,说不定能捡些便宜。”
刘二一听双眼一亮,“那,咱们要都吃下吗?”
“还都吃下咧!那这么好的胃口,湘城那些老世家也不会让我们都吃下,拣些便宜的收了就好,如果价格往上飙就收手,别忘了和凤公子打声招呼。”
“是。”刘二领命笑着离开,黎浅浅又去找黎漱,跟他说了这事,黎漱转头交代谨一,“帮着去瞧瞧,有便宜就拣,价格一走高就撒手,咱们不跟那些老世家争,由着他们去玩。”
谨一笑着点点头,问黎浅浅关于方家的事,黎浅浅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谨一这才离开。
黎漱叫住要告退的黎浅浅,“我听说,吕润又送拜帖来了?你没见他?”
“见他干么?”
“傻丫头,他义母和你交好,他来,不说旁的,单是代表他义母来见你,你也该见他一见才是。”黎漱恨铁不成钢的瞪她一眼,黎浅浅摸着鼻子傻笑,“我就只想着,他来肯定又要说些我不想听的话。”
黎漱再度瞪她,“礼数啊!再说,他还能跟你说什么让你不想听的话?你聪明,人家也不傻啊!看不出来你在想些什么?”呿!还以为她聪明,没想到也是傻的。
黎浅浅没好气的回道,“我哪晓得他想什么啊!”她在心里暗自腹诽,她事情一大堆,真没心思去多想,只是他之前送礼送得有点过了,让人不得不多想啊!
黎漱见她犹不知悔改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戳她额头一记,“行了,今儿我陪你过去见他,回头催催凤公子,让他早日把你们成婚的帖子做出来,回头给吕润一张,他就明白了!”
第九百五十四章 嘴脸
吕润终于见到了心仪的姑娘,可也从心仪的姑娘这里得知,她即将订亲的消息,饶是被吕大小姐夫妻及吕大老爷严厉培训过,已然不会再轻易喜形于色,然接到这等大消息,还是让他变了脸色。
“怎么这么突……突然?”吕润有些艰难的发问。
“突然吗?不会啊!这事,早在凤公子父母还在时,就已经定下了,后来我爹和哥哥们回京,表舅说得父亲和哥哥们同意,父亲他们也觉得要观察一阵子,等他们终于点头了,我祖母过世,我们家得守孝。”
吕润面上笑着,心里却在滴血,他知道,黎浅浅一家今年出孝,所以他拚命努力,想要赶在她出孝后,第一时间赶来向她示好并提亲,谁知,黎家和凤家早有默契,看着面前笑如春花的姑娘,吕润长叹一声。
她和凤公子姻缘早就定下,自己认识她的时候,她身边就有凤公子相伴,只不过那个时候,他们名份未定,所以两人的态度淡然,或者说,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只有自己不晓得,还以为凤公子是因孟达生在追求蓝棠,被拖来避嫌的呢!
吕润忍不住想到了孟达生,这一位也是可怜人,追着蓝棠,从南楚到赵国再到北晋,然后再从北晋回南楚,全江湖的人都以为,他终于可以抱得美人归了~
谁知一记晴天霹雳劈散了有情人,孟家族人在背后使坏,硬生生拆散了他们,从那个时候就有传闻,名剑山庄大小姐与孟达生有婚约,孟氏族人为促成孟达生与何青芜的婚事,所以才挤兑蓝棠,目的就是逼退她。
他们本以为蓝棠的身份比不上何青芜,她爹蓝海虽然医术了得,可那及得上何青芜这名剑山庄大小姐的身份呢!
直到凤庄主迎娶蓝棠,蓝海得南楚皇帝看重,还赐礼给蓝棠长脸,瑞瑶教大小教主亲自送嫁,更是全江湖震动,原来蓝棠和黎教主如亲姐妹般要好啊!
也是直到那会儿,孟氏族人们才后知后觉的得知,他们觉得孟达生追着蓝棠满江湖跑,真是丢脸至极,却不知那时蓝家父女当时是随着黎大教主师徒满中州大陆跑?
他们现在已经被孟达生打击得,在他面前连话都不敢说了,更别提催促他与何青芜成亲了。
所以蓝棠和凤庄主的第一个小孩都快要出世了,孟达生还是孤身一人,至于何青芜,听说日前正在选婿,只是她大姑娘极挑剔,这也不好那也不好,把她爹气得半死,眼看姑娘已经二十三、四岁,都成老姑娘了!比她小好几岁的族妹,都已嫁人生子,她还在那里挑三拣四不肯嫁。
吕润暗将这事记在心里,既然娶不到自己心仪的姑娘,那么就娶个对自己未来最有利的姑娘为妻吧!只是他还不到二十,何青芜已经二十三、四,就算他真去求娶,何家也未必答应亲事吧?
黎浅浅和黎漱交换了眼色,黎漱以蚁音入密跟徒弟说,“看来这小子对你的真心,也不过尔尔!”
“这还不好啊?难道要他死缠不休才好?”像那个白石楠一样才好?
“那当然不是。”虽然黎浅浅没说名字,但黎漱又怎不知她指的是谁,白石楠那样的,可不仅仅只是死缠不休而已!
想想看两人都多少年没见过面了!可是就因为她娘跟她说,好像看到了当年那个少年啦!那人姓啥名谁,她二话不说就直接往人身上泼脏水了!
那股执拗劲儿,真是,任谁看了,谁都怕吧?
“您好好把人打发走啊!徒儿我先走了。”
黎漱没回她,直接当着吕润的面,问她,“不是跟凤三约好了,今儿要去凤家庄的吗?还不出门?”
“欸。”黎浅浅笑容可掬,朝吕润施礼,“不好意思,还有事,我先走一步,吕家主和我师父慢聊。”说完丝毫不拖泥带水的,走人!
吕润想张嘴说句什么场面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人,就已经不见踪影了!
回过头正想和黎漱说什么,只听黎漱满含歉意的说,“让吕家主见笑了,这两孩子就是这样,说风就是雨的,明明三天两头碰面的,可就一说要见面,就迫不及待成这样子了,真是不好意思啊!”
面上说着不好意思,可实际上呢?在吕润看起来,黎漱的表情可半点歉意都没有,有的,全是为两个小辈感情好而满意。
吕润勉强扯出一抹笑意来,就连黎漱都看好黎浅浅和凤公子,他,还想什么?趁早收收心,找一个对自己有利的女人成亲吧!
黎浅浅说出门就出门,也没回房更衣,只是去了章朵梨那儿,问她要不要同去,章朵梨自然是应好,她也没更衣,捎上要给蓝棠的东西就跟着黎浅浅出门了。
“这啥?”黎浅浅指着她丫鬟手里的包袱问。
“给棠姐儿孩子的衣服,小娃儿刚出生,穿得衣服得柔软仔细,不能随意,这些天我带着丫鬟给做了不少。”
因带着章朵梨,所以黎浅浅就没骑马,而是老实的乘马车。
黎浅浅和章朵梨上了第一辆马车,春江带着章朵梨的丫鬟坐在后一辆马车,春寿眼巴巴的看着黎浅浅,黎浅浅被看得没辙,“去吧!去吧!你跟春江她们同车。”
“欸!”春寿喜上眉梢,一蹦三跳的跟着春江上了车。
章朵梨瞧着都忍不住发笑。“春寿还真像长不大的孩子似的。”
“那是。”
车夫都是会武的,驾起车来快速平稳,只是车行不久,就遇到堵塞,这倒是少见,黎浅浅好奇的派人前去查看,很快,负责去查探的鹰卫就回来了。
“回教主的话,前头邹家庄的人和田家的人打起来了,只怕一时半会儿是解决不了。”
“邹家庄,是那个有富甲天下的邹庄主的邹家庄?”
“是。”鹰卫笑,“那位邹二小姐仗着师门之威,在湘城里头可威风着呢!”
若是可以,他绝不希望自家教主和这位主遇上。
“行,我们换条路出城!”
“是。”车夫应声,虽然后头的路也被堵住了,但凭着他们高超的技术,硬是从那么狭窄的空间中转出来,因方向不同,行进间便快了许多,见他们掉头,又不少人想跟进,虽车夫不及人家的高明,不过,因有黎浅浅她们两辆车空出来的位置,腾挪间方便不少,倒也让不少人从中脱身而出。
至于邹家庄和田家为啥起冲突,也没人在乎了。
虽绕了点路,可黎浅浅她们还是在午前到了凤家庄,蓝棠正在挨骂,看到黎浅浅她们进来,她像救命至宝般冲了过来,把正在训话的凤庄主及正走进来的黎浅浅几人给吓坏了!
“棠姐姐当心!”黎浅浅惊呼。
“棠姐儿小心!”章朵梨被吓得不轻,因为好一段时日不见,蓝棠的肚子像吹气一样鼓起来了,看她冲她们飞奔而来,她真怕蓝棠跑得太快,万一脚下一滑出事怎么办?
“媳妇注意。”凤庄主见妻子冲出去,已经闪身到她身边稳住她,所以什么脚下一滑的事,根本不可能发生的,好吗?
“棠姐姐你差点把我们吓死了!”
“好好的说什么死不死啊的,小孩子别瞎说。”把大家吓得半死的孕妇,完全没有自觉性,把黎浅浅和章朵梨给噎个半死。
到底是谁……算了,反正有你老公在,把你留给他收拾去。“刚刚是怎么了?姐夫在骂你?”
“就是啊!”
蓝棠立刻就恶人先告状!“……你们说,就因为这样骂我,是不是太过份了?”
黎浅浅和章朵梨相对无语,明知自己怀着孩子,虾蟹等寒性食物本就不能吃,她却卯起来吃,还吃得好像吃了这顿就没下一餐似的,能不骂吗?
“你们说,你们说,他这样是不是太过份了?”准妈妈捧着肚子直跳脚,吓得黎浅浅和章朵梨连句话都不敢反驳,只能唯唯应之,谁也不敢惹准妈妈生气,要是有个万一,她们两这小身板可担不起啊!
蓝棠其实也很清楚,自己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可是这人嘛!就是有个劣根性,人人都叫你千万别去做的事,呵,你就越想去做,也许你心里并不想做,可人不提醒你,没事儿,一提醒了你,就好像在那件事情上头,按了个警示灯似的,意,在警告,可偏偏看在被警告的人眼中,那啊!就像是挥舞在斗牛眼前的红布一样,招惹你啊!
平常嘛!没人特意提醒,她也不会想要去吃,可是呢!因为有人提醒了,所以她的注意力一下子就集中到吃虾蟹一事上头去了。
平常蓝棠觉得自己自制力不错的,万万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破功。
然后,她就被丈夫给逮着了!凤庄主算脾气不错,只念叨她而已,可是在准妈妈的心里,这念叨的行为硬是被放大检视,所以就成骂人了!
凤庄主坐在一旁,只觉自己怎么回事,怎么做什么都不对啊?明明他只是说说自己的不满而已嘛!根本就不到念叨的等级,就更别提骂人的级数了!
黎浅浅和章朵梨两个被硬扯着狠批了凤庄主一番后,蓝棠才终于大发慈悲,放凤庄主忙去。
“你都快把姐夫骂哭了!”黎浅浅笑,蓝棠冷哼,“谁叫他骂我。”
才走到门口的凤庄主脸都黑了,天地良心啊!我哪敢骂老婆!!
黎浅浅瞧着凤庄主那委屈的样儿,和章朵梨两个在心里偷笑,可面上丝毫不敢显露痕迹,要不然,不是凤庄主会记仇,而是眼前这位抱怨丈夫管得宽的准妈妈会把这事记在小本本上。
以前的蓝棠好说话不记仇,现在嘛!或者该说,她怀孕之后,这性情呢,略有所改变。
黎浅浅她们还不晓得,蓝忘倒是知情人,不过蓝棠交代了,他别往外说,免得给药王谷招祸,所以小小代理谷主蓝忘就谁也没说,毕竟,他还是执行者呢!
他和白大夫应蓝棠所请,前去给吕五小姐安胎时,他悄悄的在吕五小姐和方大爷身上下了药,这两人要是老实不搞鬼,那就诸事太平,倘若起了贼心,想要找黎浅浅的麻烦,那么就别怪他派人诱发药性,让他们夫妻吃点苦头了。
蓝棠其实还迁怒到吕大小姐身上去,要不是她没跟她妹妹说清楚讲明白,吕五小姐会连谁欠谁的人情都搞不清楚吗?
可惜吕大小姐夫妻出海去了,这才逃过一劫。
蓝棠啥也没跟黎浅浅说,倒是凤公子从蓝忘那儿看出些端倪,回头就找蓝棠建议,“既然是吕大小姐种下的祸根,就该由吕家的人去承受,要不,我帮你把药下到吕润身上?”
蓝棠深感有理,遂把药给了凤公子,凤公子行动迅速,武功高强,吕润被下了药却浑然不知。
反正只要他不对黎浅浅挑明心意,跟他抢老婆,他就不诱发他身上的药性。
蓝棠为此还很满意的拍拍凤公子,“行啊!就得这样子,浅浅武功虽然高强,可她性子单纯,你对她有情有心,就得护她周全,当然,还得防堵那些狂蜂浪蝶来烦她。”
“我明白。”凤公子郑重点头,和蓝棠达成协议,两人携手对付那些对黎浅浅起心的贼人。
在黎浅浅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她身边的狂蜂浪蝶已经被凤公子和蓝棠两个携手给歼灭了。
“不过你身边的狂蜂浪蝶,也不少啊!”蓝棠对此甚表不满,凤公子道,“那些人与我无关,大嫂怎么痛快就怎么来,我绝对无异议。”
因为如此,蓝棠最近虽在养胎中,可因有楼外楼那些对凤公子有意的世家千金和侠女们解闷,所以她近来很有事情做,有事消耗了体力,她吃的也增多,加上日前被人提醒别多吃虾蟹,才会一时兴起弄了个螃蟹宴,然后就招惹来丈夫的数落。
只是这些,蓝棠不好跟黎浅浅她们说,黎浅浅当然也猜不到,这事的前因来,和章朵梨两人,拿出章朵梨这些日子做给小孩子的衣服来哄蓝棠,蓝棠看到这些做工精细的衣服,就开心得不得了,连忙让云珠把庄里人送来的小衣服,也拿出来给黎浅浅她们看。
这些小衣服件件做工精细,轻柔软绵,可以想见穿在孩子身上时有多舒服了。
正说着,云珠忽然被一小丫鬟请出去,没多久转回时,她脸上已没了笑意,满眼全是寒冰。
“夫人,那家子又来了!”
那家子?谁啊?黎浅浅好奇的看向云珠,春江对春寿示意,春寿笑着点了头转身出去打听消息去。
蓝棠勉强扯动嘴角,“商家人。”
“商家人?凤公子他大舅还是二舅家的人?”黎浅浅问。
云珠摇头,“都不是,是被商家家主逐出族的商家人,这家子当数是其中最不知羞的了!前天下晌来了咱们凤家庄,软磨硬泡的说是凤公子他们舅家人,结果帖子一拿出来,门上才晓得,是被逐出去的那些商家人。”
“他们来干么?”
“说和两位公子是亲戚,特来走亲戚的,可就那家子的嘴脸,谁看不出来,他们是特来把女儿塞给两位公子作妻的。”
第九百五十五章 如意算盘
“这家的家主是……”
“商志高,被逐出去商家人中,以商见君、商佑棠、商保安为首,这商志高就是商见君的姨表弟。”春江忙把刘二查到的资料跟黎浅浅说。
为首的三人虽为同辈,但因不是本家人,所以他们不按商家家谱命名,也就出现了同辈,名字却毫无相干的情况。
其实商家老祖宗当初的用意是好的,觉得自家虽收留了这些孤儿,不好让他们忘了自己的祖宗,所以随时都做好他们会分宗出去,或认祖归宗的准备。
可这在被分宗出去的人眼中,就成了本家根本没把他们当一家人看待的证据了。
所以说,斗米恩升米仇,在商家这里真是非常具体的呈现!
“商佑棠拉拢了不少官员,其中不乏商家人,当然也有不少商家旁支出来的官员不愿与他们合流,商佑棠确实有点经商的天份,不过他能有今天的成就,也是靠本家支持才有所得,故一失去本家支持后,他必须赶紧找到靠山。”
之所以会这么急迫,肯定是因为,之前他仗着商家的势,踩过不少人,这些人一旦知道他被分宗出来,自然不会放过扳回一城的机会。
“商保安虽也是经商,不过他走的是船运,手底下的人本就都有点底子,他还好,问题最大的,当数这个商见君。”
“他怎样?”黎浅浅问,不过不等春江开口,蓝棠就先开口了。“商见君呢!是经营酒楼茶馆,只不过这是明面上的,私底下,他什么生意都做,杀人放火贩卖人口,只要有钱赚,他就没有不伸手的。”
而身为他的姨表弟,商志高自然也是参与其中。
不过,他比商见君了得的是,他还是个举人。
“举人?”黎浅浅顿了下,“既然都已经考上举人了,怎么没继续考?”
“这自然是有的。”蓝棠道,“只不过他考运都用在考中举人上头了,后头的,就没那么幸运了。”屡考屡败,让人不由怀疑,他之前能一路顺遂考中举人,是不是作弊了。
面对众人的质疑,商志高很不悦,为此还不惜和人打了几回,最后一次,对方反击力道过猛,把商志高的右手打断,这下好了,就算养好伤,他也不必参加科考了。
商志高壮志未酬心有不甘,想了法子把害他断手的那些人狠狠的惩治了一番,对此,商大舅很不高兴,认为他行事太过狠辣。
商大舅的不悦,商志高压根不在乎,因为他认为本家这些人全是些满嘴道德仁义的伪善者,他被打断手的时候,谁来替他出头讨公道,没有,没有人,只是把他爹娘找去说了一顿,然后就不管了。
现在他自己想办法为自己讨回公道了,他们倒好,竟然是为对方出头的,到底谁才是他们的亲人?啊!对,他们根本不算是商家人,只是商家老祖宗好心收养的孤儿罢了!
在本家这些人心里,他们这些旁支就是带累他们的累赘!
商志高的思想偏激,正合了商见君的意,他正缺帮手,商志高聪明却偏激,只要找准他的脉狠戳,话都不用多说,他就自动帮自己把接下来的事情给全做了。
那时,商见君他们还没被分宗出去,但私底下没少抱怨过本家对他们的苛待。
“商见君和商志高两人的母亲是姐妹,所以他们一向很亲近,不过因为商志商的手残了,他的发妻就同他和离了,还把儿女全都带走。”
“那,刚刚要来见你的那是?”
“那个啊!是他娶的第三任老婆了!他再娶的妻子只生了一个女儿就死了,现在这个倒是能生,一连给他生了三个女儿,他就想要个男丁,可惜连妾室也都只生女儿,直到前年,他这老婆终于给他生儿子了,虽是行三,却是他的独子。”
因为元配生的两个儿子,都被她带走了。
“他这元配因他断手,没了前途就同他和离,他没找她麻烦?”
“应该是没有。”蓝棠想了想和云珠对看一眼,然后回道,“他这发妻和离后,并未再嫁,自己一个人拉拔着孩子长大,只不过,她和离后,就把几个孩子改跟她姓了。”
所以商志高才想再生个儿子,现在好不容易有儿子了,可开心没多久,他就发现自己年纪不小了,再加上他们被商大舅分宗了,为小儿子的将来着想,他立刻就想到了商家认识的人当中,最有力的人士,凤家两兄弟。
他们兄弟两个,是商家女的儿子,纵使他们的母亲已死,但他们是商家的外孙,商家有事,他们是推脱不掉的。
如果商志高一家还在商家,有什么事,自然可以去找凤家庄帮忙,可现在他们被分出去了,这座靠山就靠不上了啊!
这时,他的妻子便提了建议,靠不上这座靠山,没关系啊!他们可以想办法靠上去呗!嫡女剩最小的一个,排行老七的商樱璎还没嫁,因为最得宠,所以眼界很高,很挑,等闲之辈进不了她的眼,庶女嘛!也有两个还没嫁,分别是排行第八的商玫璎,及排行第九的商瑰璎,她们两的姨娘是对双生姐妹,她们虽非同胞,却也生得极为神似,两姐妹生就娇滴滴的,比嫡女还娇气,年纪虽比嫡女小,可也早就及笄了。
本来姐妹三人担心着,会不会被商见君这位伯父拿去送人,好为他的宏图霸业贡献一己之力,没想到,父亲这回竟然自己拿了主意,要叫她们去嫁凤家庄的两位表哥。
商玫璎和商瑰璎自知不能和嫡姐抢,所以一开始她们就把目标定在凤二公子身上,可是凤二公子只有一个人,那么她们当中不就有人得落空了?
于是乎,她们又把眼光放到了凤庄主身上。
凤庄主虽已有妻,但他妻子不是正有身孕嘛!如此一来,岂不正好便宜她们姐妹,到时候,她们就一人嫁予凤二公子为妻,另一人就给凤庄主作妾,相信她们姐妹连手,肯定能把凤庄主夫人给拿下,到时,由妾扶正也不是难事。
再说,有她们两个人在,相信就是商樱璎这个嫡女,也得老实的听两位嫂嫂的话。就算她们姐妹两是庶出,且还得叫商樱璎一声姐姐,可一旦她们成功成为凤庄主夫人及凤二公子夫人后,她商樱璎就算成为凤公子的正妻又怎样呢?还不是得叫她们两一声嫂嫂吗?
只不过在事情未成之前,她们还是得要小心行事才好。
然而她们万万没想到,她们竟连凤庄主夫人的面都见不到?
庶女们头也不敢抬,怕嫡母迁怒到她们头上来,倒是嫡出的商樱璎先叫嚷起来了,“你们有没有跟他们说,我爹是凤公子的舅舅?”
“说过了,可是,门子说了,商家的大舅爷才来过,他们眼没瞎,哪能不认得商大舅爷。”回话的婆子觉得一张老脸都羞红了!
毕竟以前仗着商家和凤家庄的势,在外行走时,谁家不高看她们两眼,谁知竟然在凤家庄这儿踢到了铁板!
不过想想也是,凤家庄的两位公子是商大舅爷的嫡亲外甥,商家发生的事情,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想要浑水摸鱼以商家舅爷的名头混进庄里去,那无异是痴人说梦,只是他们家老爷不是一向聪明睿智,怎么会出这种昏招呢?
看了眼和商樱璎一块在那儿跳脚骂人的商志高太太,婆子们似乎明白了。
“老爷呢?老爷那里怎么说?”
他们这一趟来,自然不可能只有商太太带着三个娇滴滴的闺女来,商志高也来了,就连他们的小儿子商琏宝也来了。
商志高的算盘打得可精了,他就想,这凤老庄主的闺女儿虽然是死了,可她不是留了个儿子吗?听说这个儿子被凤老庄主带回来养,还入了祖谱,虽说记在已出嫁的女儿名下,有些不太对,可人家高兴,他一介外人没资格多嘴,再说了,带回来养好啊!如此一来,他家琏宝不就有机会留下来了吗?
纵使女儿们嫁不成凤公子兄弟,只要儿子成功入住凤家庄,就算是给个小屁孩当玩伴,那也没关系啊!
这打小建立起来的发小情谊,绝对要比夫妻之情来得深厚,而且,儿子要能入了凤老庄主祖孙的眼,只要从凤老庄主那儿学得一点皮毛,那也是武林高手了啊!
在商志高的眼中,女儿得嫁高门是好,但等女儿女婿提携幼子,总觉得不怎么靠谱,还不如让儿子自个儿攀上凤家庄来得强些。
然而他这点心思,却不好跟老婆说。
毕竟他们还有个未出嫁的嫡幼女在,这个女儿自幼娇惯,老妻是把她当儿子养的,要是让她知道,自己有此私心,还不跟他吵翻天!
女儿们能嫁的对象很多,可是真正能拉儿子一把的,恐怕就只有凤老庄主祖孙了!商志高或许满身缺点,但他疼爱儿子的心,倒是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只是,凤老庄主可未必会如他所愿,要给小家伙找玩伴,凤家庄里多的是,为何得将就商志高的儿子?再说,他们商家的恩怨纠葛,他才不想被牵扯进去,没看人商大舅都不想两个外甥被波及吗?凭什么他就要对试图把事扯到他头上的人另眼相看?
商志高疼儿子,是他家的事,再说了,他疼的是他家儿子,和他老头子有什么关系?凭什么他就得因此对他高看一眼?疼爱自己的儿子,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拿这种事来要求别人因此对你高看一眼?呵呵,有病。
他老头子事多着,没那闲空陪他玩。
派人打发走商志高之后,凤老庄主把凤庄主和凤公子兄弟找来,对他们挑明,“那家子一看就是别有居心的,你们当心点,别被他们给缠上。”说着,他看向凤公子,“尤其是你,开春就要给你订亲,可别在这节骨眼上出事。”
“是。小侄知道了。”凤公子郑重以对,对商志高一家真是说不出的厌烦。
从凤老庄主那里出来,凤庄主问凤公子,“你就这样让这一家子,继续在凤家庄待下去?”
“我派人把他们弄走吧?”凤二公子道。
“不必,你今天把他们弄走,他们明天又来了,他们不达成目的,我看是不会罢休的。”凤公子若有所思道。
秋天的脚步早已悄悄降临,冬天已然悄悄在望,因为要等黎经时的回音,所以一直没有订下确切的时间,只说订亲在湘城,成亲嘛!要到京城去,毕竟黎经时父子不好擅自离京,所以订婚,他们父子可以不到,但成亲不能缺席,那就得委屈凤公子跑京城迎娶了。
“对付他,不用咱们动手,自然有人会出手。”凤公子可不想留下后患,订亲、成亲这一趟走下来,没有小半年是办不成的,他不想为这些不足为道的人分心,所以……
“你打算怎么做?”凤庄主直接问,不想伤脑筋了。
“我记得,他和商见君的关系很好。”
凤二公子点头,他们这会儿走到了曲桥旁,湖边的草已经枯萎,有管事正领着人在除草,“当心点,别掉水里了。”凤二公子提醒了一声。
管事和在除草的人们此起彼落的应和着,凤庄主看着上前搂住二弟的肩头,“就你细心。”
“不是我细心,是前两日,有几个孩子,也是在除草,可孩子玩性大,边除草边玩,这一恍神就掉水里了。”
凤二公子笑,“幸好有大嫂在,给他服了药,又让人给灌了热热的姜汤下肚,这才没事,不过之后,大嫂就交代了,但凡水边的杂事,就别让这些孩子去做了,就是大人,也得帮他们备好姜汤和御寒的衣物,免得风吹久了,寒气入体就不好。”
凤二公子这一说,可让凤庄主得意的尾巴都翘起来了,让两个从未见过哥哥这一面的弟弟都傻眼了。
说笑间,离了水边,凤庄主才问,“你打算怎么做?”
“只要让商见君知道,商志高另有盘算就行了。”
“就这样?会不会太简单了点?”凤二公子有些忧心。
凤公子笑道,“商志高当年整治害他断手的那些人,主意虽是他出的,但他手里没钱也没人,是谁帮他出的气?”
“商见君?”
“就是他。”凤公子道,“可是你们仔细想一想,商志高和害他的那些人,从这件事情里,可得到什么好处了?”
没有。
商志高失了右手,从此断了青云路,而害他断手的那些人,有的和商志高一样,成了残疾,但也有人失了性命,这也是为何商大舅觉得商志高过了的缘故。
“那商见君呢?他可有损失?”凤公子问。
凤庄主和凤二公子摇头,沉吟半晌后,凤庄主道,“他不但没有损失,还得到了好,首先,他得到了商志高的忠诚,因为他帮商志高出这口恶气,得了一个军师,从此如虎添翼,而且还因为帮商志高出手,整治了这些混混,等于是替地方除害,名声自此是蹭蹭蹭的往上升。"
“我合理怀疑,一开始这就是个针对商志高的局,商见君自知脑子没商志高好,但商志高有才,他想走仕途也无可厚非,商见君想把他留在身边帮自己的忙,都无法说出口。”
因为那是断人前途。
“可是商志高当官,对商见君也是有好处的,不是吗?”凤二公子不明白的问凤公子。
“是有好处没错,但这好处能有多少?商家作官的人不少,可是这些人一旦做官,就身不由己,得接受朝廷指派作官的地方,就算花钱去打点,也得有门路有钱才成,而且一旦为官,他们还能像从前一样亲密吗?”凤公子似笑非笑的说道。
凤庄主长叹一声,“那些人找商志高麻烦,砍断他的右手,很有可能是受人指使的?”
“应该是,哪!商见君帮商志高出气,趁机收拾善后,把尾巴扫干净,日后就算有人怀疑是他设计的,也没有证据。”
凤二公子听完不由惊呼,“这手段可真高啊!”
“商见君花了这么大的功夫,才把商志高给留在身边,要是他知道,商志高竟然有异心了,你们觉得,他会怎么做呢?”
第九百五十六章 给个新目标
?“可就算如此,远水救不了近火,等商见君知道这事,再派人过来,没有十天半个月,他们是到不了的。”
“所以,就要给他们一个比我们更好攀附上去,且比我们更有权势的对象。”凤公子一派气定神闲,彷佛这事早就在他意料之中了。
凤庄主和凤二公子对看一眼,“谁?”
“袁家庄的袁四少。”
“那一位,可是在岳城。”凤庄主提醒他。
凤二公子沉吟半晌却道,“对商志高家来说,他确实好攀附,且比我们更有权势,如果商志高为宝如县主出主意,让袁四少点头认她这个亲娘,那么这桩婚事必大有可为。”
至于袁庄主是否乐意?那就不关他们的事了!
“真的能行?”凤庄主还不知道商家那两位庶女已然把他视为囊中物,否则就算不成,他也肯定要让此事成功。
凤公子笑着对两个哥哥招手,三人头碰头商议一番后,兄弟三人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就这么办吧!”
“嗯。”
虽然商志高打着是凤公子舅舅的旗号,但还是没能顺利入住凤家庄内院,而是和所有上门的宾客一样,入住楼外楼。
凤家庄的楼外楼专为宾客所造,京城的凤家庄里就有座楼外楼,但碍于京城地狭,所以上门的客人无法全数入住,倘若到的迟,楼外楼客满了,他们只能另觅住处。
迁址于此时,凤老庄主有鉴于此,特地把楼外楼的规模扩大数倍,而且还分了三种区域,第一种是专供一家子上门的客人住宿,名为全福院,第二种自然是为男客入住建的,名为凌霄阁,这第三种嘛!当然是为女客特别建造的,为玲珑阁。
之前邹二小姐她们上门,住的就是女客院玲珑阁,和凌霄阁隔着全福院,及一座小湖,商志高一家就是入住全福院的编号三十的小院。
全福院中,有没有三十座小院?商志高一家不知道,不过他对此编号很不满,他可是凤公子兄弟的舅舅啊!纵使不是亲的,可他到底和他们的亲娘同族嘛!好嘛!现在虽已分宗,可他们娘亲在时,还是一家人不是?
他们怎能对舅舅这么冷淡呢?就算要安排他们家住在楼外楼,好歹也给安排靠前一些呗!编号三十小院,这一听就觉得掉价不是?
可是他就算有再多的不满,也都只能憋在心里头,没有倾诉的对象,因为他根本见不到凤家兄弟。
华灯初上,山区的风带寒意,商志高拉紧身上的披风,跟在举着灯笼领路的小厮身后,从楼外楼的迎宾大厅,转入全福院的院门,迎宾大厅里高朋满座,要是可以,他倒是很想在里头多待一会儿,只可惜,他有事要和妻子商议,只能遗憾的疾步通过。
进了全福院院门,领路的小厮换了人,这回换上的,是在全福院里当差的小厮,商志高这些天和他们两混得蛮熟的,他们从他这里拿了不少好处,现在,就是他们回报的时候了。
边走边客套几句后,商志高就问了,“听说,岳城南亲王府的宝如县主有个儿子啊?”
“是啊!不过人家袁四少爷不认她。”两个小厮心道,来了,嘿嘿!
“也怪不得人袁四少,袁家原本四个儿子,日子过得好好的,眼看着儿子们都大了,袁庄主夫妻张罗着要给儿子们娶媳妇,就等着他们成亲生子,他们二老好含饴弄孙享福啦!结果,一记晴天霹雳,儿子们被人绑走了,回来的时候,两个儿子已经死透了。”
“可怜啊!白发人送黑发人!”
“谁说不是。”
商志高虽已在湘城听过好几回,不过在这两小厮面前,他可是从未听过这件事的,所以就算再不耐,也只能耐心的听他们说下去。
小厮们左弯右拐的,总算把这件事给说完,不过,他们也走到三十号小院门口了。
商志高不得不庆幸,亏得安排他住得远,要不然走到地头,这两小子还没说完,难不成自己就陪他们傻站在门口,听他们说完不成?
“那,袁四少爷现在,还是不肯认宝如县主这个亲娘?”
“那是当然的啊!”小厮甲笑得眼弯弯,“其实这四少爷傻啊!跟财富权势过不去,何必呢?”
“可不是嘛!实话说,袁大少和袁三少他们之所以会死,这全是意外啊!真怪不得人宝如县主。”小厮乙道,小厮甲点头如捣蒜,“就是,就是。”
商志高没说话,不过他身边的侍从插话问,“袁四少爷真是宝如县主的儿子?那他怎么会被送去袁家庄?”
那袁庄主又怎么会收养他?宝如县主又不是没有夫家,就算孩子是遗腹子……难道说,袁四少爷的生父不是宝如县主的亡夫,而是袁庄主?
听到商志高的惊呼,两小厮有些郁闷,难道他们说的不够清楚,否则商志高怎么对此感到惊讶?
其实不是小厮们没说,而是商志高下意识的排斥这个想法,因为如此一来,就表示宝如县主在丈夫过世前,她就已经给丈夫戴绿帽子了。
商志高心说,这么一来,这袁四少爷的真实身份,就成了宝如县主和人通奸所生的私生子了!商志高得知袁四少的出身,对此颇感不屑,可是又想到,若非如此,自家的女儿又怎么好攀上他呢?
要知道,如今的他虽有举人身份,但右手断了,他虽非白身,但也不具官身,自家是小有薄产,但和袁家庄相比,那简直就是云泥之别,更别说与南亲王府相提并论了。
简直就没有可比性啊!
可是袁四少爷压根不认亲娘啊!如果自己能和宝如县主谈条件,以说服他认亲娘为契机,让女儿嫁给他,就算当不得正妻,成为侧妃也行啊!
商志高几乎能看到,自己成为新任南亲王岳父的那个画面了!平日面上奉承,转过身就嘲讽他的那些人,自此后再不敢背后嘲讽自己了吧?
女儿成了亲王侧妃,不不不,他的宝贝女儿当然要成为亲王妃才成!
商志高因为脑中的幻想,而沉浸在高度的喜悦之中,就见他红光满面的往里头走,提灯送他过来的两小厮,从商志高的侍从手里接过赏银,便站在院门口朝里看着,商志商在侍从、丫鬟及小厮的簇拥下,朗笑出声的走上回廊然后拐了弯不见了。
“可以回去交差了吧?”
“应该可以。”两小厮小声商量着,守院门的婆子靠过来,“行啦!别再看了,免得惹人怀疑,赶紧走,赶紧走。”婆子挥手打发他们两走,两小厮朝她拱手笑了下,“那后头就交给嬷嬷们了。”
“行了!赶紧走吧!”
小厮们嘻嘻哈哈的提着灯笼跟下阶梯,走了,院里头才刚开始热闹起来呢!
商太太见丈夫这么高兴,免不了要上前问几句,等晓得丈夫又多了一个女婿人选后,不禁有些不快。
“老爷怎么会突然又想改变主意?”可别是姨娘们在丈夫面前吹枕头风,胡乱给丈夫出主意,她可是都想好了,宝贝小女儿嫁给凤公子为妻,然后两个庶女嘛!只能作妾,可是不能让她们和自己的小女儿争夫,所以,她们只能给凤庄主和凤二公子作妾。
至于凤二公子还没成亲这件事,已经被商太太给忽略过去,甚至连凤二公子未娶妻先有妾,日后很可能婚事不顺,她都不放在心上,毕竟凤二公子婚事顺不顺,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而且她的女儿嫁给凤公子之后,那可是小媳妇啊!没有做弟媳的插手管兄长婚事的理吧?
想到那两个姨娘,商太太就恨得不行,手上的帕子几乎被她绞成破布条,两个庶女也随了她们姨娘的样儿,娇滴滴的,生就幅我见犹怜的样子,凤庄主和凤二公子若得她二人为妾,这后宅肯定不得安宁,到时候,不就是自己的女儿当家了吗?
想到这一幕,商太太嘴角翘得老高,几乎要压不下来,到那个时候,这家大业大的凤家庄,岂不等于是自己的囊中物,各方势力送进凤家庄的奇珍异宝,可就由着自己予取予求啦!
女儿当家就是有这么个好处,有什么好的,想留下自用,也不会有人说话,到时候,她若想要,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嗯,到那个时候,她可要好好的让小女儿拉拔拉拔她姐姐们,对,还有她的宝贝儿子。
“喂,我在跟你说话呢!怎么尽走神?”商志高不快的道。
商太太回过神见丈夫正恼着,她只得先发火以掩饰自己刚刚的走神,“我是在想老爷方才说的话,您说另有佳婿人选,是谁?有谁能比咱们家姑太太家的两位公子更好,更配得上咱们家女儿?”
商太太没把两个庶女放在心上,所以她说的女儿,当然只有她的宝贝小女儿。
商志高心里,三个女儿的地位其实是一样的。
“岳城袁家庄的袁四少。”
岳城袁家庄,“那不是个江湖人吗?而且他排行第四,上头还有三个哥哥呢!有什么好的,早就被哥哥们分完了吧?”
“呵呵呵。”一听就知道妻子的消息还真不灵通,外头这事传得沸沸扬扬的,妻子竟然都不知道。“袁家四位少爷,如今只剩下两位了,而且这位四少爷,他的亲娘可是南亲王府的宝如县主。”
商太太听后大感震惊,“什么?宝如县主的儿子?你想太多了吧?宝如县主,那可是南楚皇家宗室啊!她的儿子……不对,她的儿子怎么会姓袁?”
商志高拉着她坐下,细细跟她说了袁四少爷的身世,商太太脸色微变,叫她把宝贝小女儿嫁给一个私生子?还是在他娘有丈夫的情况下,与人通奸有的,这……商太太出身虽不高,可是身家清白,对这种事情颇为抵触。
“那他亲爹是谁?”商太太问。
商志高见妻子完全没想到,袁四少爷的生父就是袁庄主,不由暗暗得意,虽然他也不知自己在得意什么就是了!“应该是袁庄主。否则宝如县主为何被孩子给到袁家庄去。”
“那,这,我,……”商太太一时半会不知该说什么,起了个头摇摇头又换一个,最后只得悻悻然闭上嘴。
“我是想,倘若,我能说服袁四少爷认亲娘,那咱们女儿就很有可能成为南亲王妃。”商志高把自己的计划说给妻子听,商太太听完之后,虽仍对袁四少爷私生子身份感到抵触,但想到自己女儿可能一跃枝头成凤凰,她便大方的把准女婿私生子身份给忽略过去。
“老爷当真有把握?”商太太两眼放光的看着丈夫,如果女儿有望成为南楚皇室宗亲,那么她可以不计较女婿私生子的身份,这大好的机会可不能便宜了两个庶女。
“当然是有把握。只是,若樱璎成了南亲王妃,那她两个妹妹许给凤家的两个外甥,这身份就有些低了。”
商太太原本可是打算叫两个庶女,给凤庄主和凤二公子作妾的呢!现在听丈夫这么说,她自然不敢旧事重提,迭声附合着丈夫。
“老爷,她们两个的婚事且不必着急,等樱璎的婚事落定了,再来打算她们的也还来得及。”
商志高听了这话,当即拉下了脸,觉得妻子对嫡庶的差别待遇未免太明显了些。
商太太不笨,看丈夫脸色变了,知道他生气了,立刻就扯了嘴角笑了,“老爷,咱们樱璎若真成了亲王妃,人脉广了,她两个妹妹能挑的人家也就多了,她既有宗室身份,两个妹妹若嫁给江湖人,日后,可怎么来往啊?”
商志高一听,有点道理。
“再说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樱璎嫁入南楚宗室,人单势薄的,她的脾气,老爷又不是不知道,如果她两个妹妹也嫁得高门,日后往来方便不说,还能帮看着樱璎些,姐妹们互相守望相助,咱们也才能放心嘛!”
商志高听得直点头,“你说的是,那,现在,我们是继续在这里住着,还是往岳城去?”
商太太心道,这事还不知成不成呢!要是不成,现在就把凤家庄两个外甥给放弃了,那多可惜啊!
“不如这样,老爷先往岳城去,总得先去探个底啊!要不然我们这里放弃了,兴冲冲的跑去岳城,结果去到那儿才知道人袁四少爷早订亲了,或早认亲娘了,岂不白跑一趟?”
有道理!“那,咱们就兵分两路,你带着女儿们,继续下功夫,我带人去岳城探底。”
夫妻两相视一笑,夫妻两历经多时,终于有意见相同的时候了!真是可喜可贺啊!
第九百五十七章 打探
当商志高夫妻两,因为女儿可能飞上高枝而欣喜若狂的同时,有一个人对此,感到非常不悦。
商见君的年纪虽与商志高相仿,略长一些,不过他的婚姻不似商志高那般一波三折,他和原配生了一子一女,又与妾室生了三子四女,可以说是人丁兴旺,商志高尚在为三个女儿的婚事烦忧,商见君夫妻已经要为孙子孙女的亲事打算了。
其实商志高原配所出的孩子,现在也都都正为儿女亲事头疼,只不过他们已改姓母姓,与父亲不亲近,因此就算知道生父人脉广,也不曾去麻烦他。
然商志高不晓得的是,商见君与他的原配及原配所出的孩子,关系可不是一般的好。
商志高的原配虽与他和离,且把孩子改了姓氏,但因商志高的老娘与他们母子几个感情较深,纵使商志高的原配在得知丈夫成残后,就狠心与他和离,但在老太太心里,儿媳这是另有考虑,怨不得她。
儿子的心性不善,为人亲娘的哪有不知道的理,儿子右手断了之后,曾一度沉迷酒色之中,喝得烂醉之余就是打人出气,就连她自己,都被儿子甩过巴掌,虽然儿子清醒后十分懊悔,但一旦喝醉,相同的情景就又再度上演。
虽然后来儿子力图振作,可那也是在儿媳与他和离,受到了如此重大打击后,他才开始振作的。
老太太担心儿媳母子和离后,会被人欺负,所以央自己的姐姐和外甥,也就是商见君母子帮忙,在他们的帮衬掩饰下,她才和儿媳一家连系上。
在商见君看来,自己真的帮商志高不少忙,看,他把商志高前妻和孩子们照拂得多好,为商志高几个儿女的婚事伤透脑筋,他家儿女的婚事都没这么费劲儿呢!现在他孙子、孙女年纪也不小了,也要开始留意未来的婆家和岳家了!
可是商志高感激过他吗?
没有!
现在,还给他搞出这种事情来。
“我就跟老爷说过了,志高那个人是个不识好歹的,你偏不听!”商见君的妻子柳氏坐在他身边的太师椅上喝着茶,边替丈夫不值。
原因嘛!很简单,当初她给儿子和女儿相看好的对象,竟然让老头子截胡,给了商志高那混蛋的儿女们,她能不气吗?尤其小夫妻们婚后生活,那更是让柳氏羡慕嫉妒恨哪!凭什么她相看好的女婿和媳妇,就得让给商志高那小人的儿女们?
要知道,他们都不姓商了好吗?老头子偏把人当自家人看待,真是傻呀!待人如此掏心掏肺,人家感激了没?没有,还一有啥事就找上门来。
柳氏气恨难平,可是她一有怨言,丈夫就把婆婆抬出来,说是受姨母托付,老娘交代,他能不照办吗?
一个孝字压下来,柳氏只有老实听话的份。
“他那个人就是那个样儿,打小就那样儿。”商见君叹气,要是可以,他真不想让老妻知道这件事,可是,商志高夫妻离开的动静太大,而日前送消息过来的人,来时的动静也不小,商见君不知,那人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露出行踪的。
总而言之,商志高夫妻相中凤公子兄弟,想招他二人为婿的事,到底还是被妻子晓得了。
“他明知我们想招凤公子兄弟做孙婿的,却抢在我们行动之前,先行一步,你还能忍?”柳氏气极伸手在身边的小几上重拍了几下,结果她手上戴着的羊脂白玉手镯应声而断,断裂的玉镯在她的手上割出道伤痕来,立时血流如注。
商见君看了立刻高声叫唤人进来侍候,自己却是坐在椅中,动都没敢动一下,没办法,他晕血,看到血,他眼前立刻一片黑,腿是软的。
丫鬟仆妇纷至沓来,屋里乱纷纷,众人为她止血上药,又有人收拾着环境,忙碌了好一会儿,这才安静下来。
“你们都下去吧!”收拾完了,柳氏喝了盏止痛药,打发走下人,才对丈夫道,“老爷打算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只能放弃了呗!凤家兄弟再好,人家亲娘是本家家主的亲妹妹,就算她已经死了,她的两个儿子肯定也是亲自己的亲娘舅的,会想招他们两做孙婿,也不过是想要碰碰运气罢了。
商见君心里其实很明白,凤公子兄弟是不可能允婚的,所以他这里左考虑右思量,拖拖拉拉的没下定决心,要不是走这么一趟,万万没想到就在他思量间,商志高竟然就跑去凤家庄了。
柳氏刚刚发了场火,遭了血光之灾,反倒是冷静下来了。“对了,那两个小伙子可答应这门亲事了?那两孩子还小,可别轻易被商志高那混蛋给哄了去啊!”
“没事。”商见君端起手边的茶盏抿了口茶,好缓和刚刚被妻子受伤流血给吓着的情绪。
“怎么可能没事?”柳氏不相信,商志高那小子舌灿莲花,要不然她表妹也不会轻易的被他哄了去。
柳氏的表妹就是商志高的第二任妻子,可惜命薄,只生了个女儿就撒手人寰,柳氏一想到此事,就忍不住恨得牙痒痒,她姨母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被人哄去做继室,已经很委屈了,没想到还年纪轻轻就过世,姨母每每说起这事,都要怨她,说要不是她请表妹来家里玩,她也不会被商志高看见进而被哄了去。
柳氏对此真是深感冤枉,她可是一直搁阻着,甚至不让表妹与商志高有单独相处的机会,可谁让表妹自个儿傻,被男人的花言巧语哄骗,非君不嫁,不让她嫁就寻死觅活的,最后点头同意她嫁给商志高的,也是拗不过女儿的姨母夫妻,又不是她点头答应的,可是一出事,姨母一家子就怪到她头上来。
真是天地良心啊!她要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她哪敢邀表妹来小住,再说了,当初也是因为表妹婚事不顺,姨母想让表妹离开家,换个环境透口气,这才辗转透过她娘,希望她开口邀请表妹来小住的。
结果呢!
这人哪!真的就不能做好事!柳氏气呼呼的,倘若商志高在她面前,她肯定要生撕了他。
商见君见妻子就在咬牙切齿,心知她又想起她那个短命的表妹了!
其实她那个表妹也不是什么好货色,也就只有妻子这单纯的傻女人,才会相信她姨母的话。
当初她表妹的婚事确实是不顺,但原因,并不是因为男方悔婚,并在退婚后立刻与另一名女子订婚,而是因为她表妹跟未婚夫的大哥纠缠不清,还被未婚夫与他大嫂当场活逮。
男方以妻子表妹不守妇道为由,取消婚事,妻子表妹脸面尽失,而且有此疑虑,自然没人上门提亲,此时男方与当地一名门旺族的女儿订亲,她着实待不下去,就想离家远远的,最好是去没人认识她,也没人知道她这段过往的地方待一阵子,等风声平息再回家。
他本来是不同意商志高娶妻子表妹的,可谁让她怀孕了呢!
为了掩饰此事,他还帮忙掩饰伪装,让世人以为妻子表妹那一胎是进门喜,可惜天不容她,她想拖延孩子出生的时辰,服了不知打那儿弄来的药物,结果竟然造成血崩,幸亏产婆本事好,把孩子保下来了,否则就是一尸两命的惨事,可惜那孩子福薄,生下来才满月就死了。
不过也亏得如此,否则妻子的姨母一家就缠上来了。
想到妻子姨母夫妻的嘴脸,商见君忍不住也恨得牙痒痒,明明是他家女儿不检点,惹出事来没地方去,才请岳母开口,让妻子出面请她来小住,结果她嫁给商志高做继室,竟成他们夫妻的过错!
尤其是那个姨母,每每有事求上门,还老端着幅要不是你们没照顾好我女儿,让她被男人哄去做继室,她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嘴脸,居高临下的要求他们照她的需求办事,商见君就来气,幸好这老太太年纪渐长,已经很少出门走亲戚了!
只不过……“你姨母提的那件事,你考虑得怎样了?”商见君问。
“我在想,与其让咱们家孙女嫁过去,不如,让志高的女儿嫁过去吧?反正姨母也曾是他的岳母嘛!想来对他家女儿,定能好生照顾才是。”
商见君笑,“可这辈份,没关系吧?志高得叫姨母一声丈母娘,若他把女儿嫁给姨母的孙子,那……”
“这有什么?我表妹早就死了!反正嫁过去的不是表妹的女儿,还算什么辈份不辈份的。”柳氏冷哼,她才舍不得自养在自己身边的这些小丫头,去给姨母做孙媳妇呢!“只不过,姨母说想做她孙媳,至少得是嫡女才成。”
商见君冷笑,“我记得你姨母是为庶子所出的庶孙求娶的吧?”
“是啊!”柳氏笑,“正好让商樱璎嫁过去。”柳氏不知想到了什么,忽地掩嘴狂笑起来。
见她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商见君不得不起身去给她拧条帕子来净面。
“擦擦。”柳氏伸手接过去,差点被这冷冰冰的帕子给冻着,她打了寒颤,拿帕子在脸虚晃了下,其实根本没擦脸,反正丈夫也看不出来。
“你笑什么啊?”商见君问。
“我姨母她,一直以为她闺女儿,是让商樱璎的娘给害死的。”柳氏笑道,“谁让商志高丧妻后,连等上个一年都不肯,急吼吼的把人迎进门,生怕人知道她是未婚怀孕。”
跟她表妹一样。
因为有她表妹这例子在,所以妻子姨母便以为,对方是想让她女儿给她腾位置,所以才出手害死她的。
商见君皱着眉头问妻子,“你姨母要真把樱璎给迎回去做孙媳,会怎么对她?”
“那,我可管不着。”柳氏两手一摊非常干脆的把这事给推了出去。
“你这……”商见君颇感无奈,不过正如妻子说的,要是商志高答应这门亲事,那么后果自负,跟他们夫妻无关。
然而,有凤公子兄弟这么好的归宿在,商志高会答应把嫡幼女嫁给妻子姨母家孙子吗?
这事压在商见君夫妻的心头上,夫妻两因此接连几天都没睡好。
另一方面,商见君也决定要给商志高一点颜色瞧瞧,他花那么多心思,才把这个得力助手留在身边,这些年来,他做过什么事,商志高最清楚不过,他绝对不容许商志高脱离自己的掌控,若他真的不识相,想要脱离自己,那,只能灭了他。
商志高动作很迅速,与妻子商议好之后,他隔天就带着人往岩城去了,与此同时,卫夫人她们再度来到湘城,谢沁华也跟着来了,还带着自家小妹谢紫华,她算是看明白了,她娘虽是县尉夫人,可是她爹情况不好,倘若有个万一,她家就跟寻常人家没什么两样了!而且卫夫人她们能接触到的圈子比她家高,巴紧她们,她们姐妹才有可能接触到好人家。
卫夫人这次来,除了是来见黎浅浅,更重要的是,来请蓝棠诊脉的,周夫人也是,除了周大小姐要请蓝棠诊脉,还有她家的几个庶妹。
上次回家后,周大小姐跟她娘直言,都是一家子姐妹,倘若日后有那个妹妹嫁出去之后,因为不能生育,或是子嗣不顺,人家不会说是姨娘不会带孩子,而是会说,主母不慈,打小就没好好照拂庶女们。
除了对周夫人的名声有损,她们姐妹之间也是互有影响的,看到姐妹中有人子嗣不顺,难免要多心,怀疑自己是不是也如此,从小宫寒体弱,却因嫡母疏失,而未能及早诊疗,导致她们子嗣不顺?
一旦存了此心,就算家里对她们再好,都是白费功夫,与其日后花费心神去做无用之功,还不如把心力和钱财用在刀口上,反正一个女儿也是调养,几个女儿一起调养,进药材的时候,说不定还能便宜些呢!
周夫人被女儿气笑了,可回心一想,也觉得女儿说的有理,现在多花点心思,不过是顺手,日后这些庶女们出嫁后,倘若都能子嗣顺当,只要有一个知道感恩的,就够了。
黎浅浅请她们到家里住,不过卫夫人等人却婉拒了,要是再同上回一样,天天都有那么多人来访,岂不是给黎浅浅添麻烦吗?
不过这次,卫夫人也学聪明了,入住客栈的时候就明说了,她们是有事来求人办事的,不好太过张扬,不便待客请大家见谅,等她们事情办好,再在湘城有名的菊苑举宴款待大家。
人家都说到这份上了,湘城这些想和卫夫人、周夫人攀关系的人也不是不知趣的,留下拜帖走了。
邹庄主夫人也得了消息,派人去送了拜帖,边使人去打听,卫夫人她们来湘城是要办什么事。
第九百五十八章 美丽的误会
邹庄主夫人派的人,因为主子大方,所以他们也很肯撒钱,没多久就打听出来了。
“她们是特地来请凤庄主夫人,为她们诊疗的?”邹庄主夫人不怎么相信,湘城里也有不少奶奶太太跟她有相同的想法,毕竟神医是蓝棠的爹,又不是她,她今年才多大的年纪,就算家学渊源,她也不可能如此了得,她们虽也听闻点苍派徐夫人的事,知道徐夫人的胎是蓝棠帮保下的,可那又如何?她爹是神医,难道她身上没有一两瓶补血补气的药丸?
徐夫人的胎之所以不稳,还不是给她那庶女给气的,收拾那个死丫头了,这心平气和了,胎相自然就稳固了嘛!蓝棠不过就是帮她把把脉,安她的心罢了!
这些说词,并不是这些妇人们自己想出来的,而是湘城各大大小小药铺的坐堂大夫们商量出来,统一对外的说词。
要知道他们都是男人,会上门求诊的妇人本来就不多,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神医的女儿,专门看妇科,且医术了得,那,他们不得少掉许多病人。
有个女大夫,自然要比面对这些老男人们,说自己隐密的疾病要轻松许多。
蓝棠早有心理准备,湘城的大夫们会联合起来针对自己,只不过她没想到这些人动作如此之快,早在她名声于岳城略传出时,就已经被人如此针对了。
不过她也不怎么在意就是了!
倒是蓝忘知道了,很替蓝棠抱不平,只是棠姑姑怀着孩子,要是把她惹急了,怕她肚子里的孩子会有事,所以懂事的蓝忘在她面前什么都没说,回过头就跑去黎浅浅面前抱怨了。
黎浅浅安抚他,“这世上啊!不遭人嫉是庸才,你棠姑姑是个大天才,自然会被人嫉妒,此外,你也得承认,这世上习医的女子着实太少,你棠姑姑医术高明脾气又好,再加上她是女子,那些大夫们会防着她,也不为过,谁让她天生条件就比他们强呢?”
蓝忘点点头,虽然不是很懂浅浅小姑姑的话,不过听她说,他棠姑姑是个大天才,蓝忘心里就高兴了!
“那我长大以后,是不是也能像棠姑姑一样厉害?”
“你要等到长大以后啊?现在就可以和你棠姑姑一样厉害了嘛!”黎浅浅拍拍他的头鼓励道。
是吗?
“你棠姑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背医书可不怎么上心喔!不过也不能怪她,因为有凤公子他们在,天天拉着她去练功,她能专心背医书才怪呢!”
黎浅浅把她从凤公子那儿听来的内部消息,卖给了蓝忘,蓝忘听了果然心情大好。“小姑姑,给。”
蓝忘一高兴,就从腰间的荷包掏出的小瓷瓶来,交给黎浅浅。
“这里面是什么?”黎浅浅打开小瓷瓶,瓷瓶传来一阵甜香,是甘草丸子,“你做的?”
“嗯。”蓝忘有些害羞的点头,“是白大夫教我的。”他低声的说起白大夫最近教了他些什么,黎浅浅静静的倾听着,蓝忘话说得有点多,说到嗓子都干哑了。
春江几次想上前为他倒茶水,不过都被黎浅浅拦下。
蓝忘说完了之后,有些忐忑的看着黎浅浅。
“怎么不说了?”
“说,说完了。”蓝忘朝黎浅浅咧嘴笑了下。
黎浅浅伸手摸摸他的头,“阿忘是个好孩子,白大夫教你这么多事情,你都能记在心上,真厉害。”
蓝忘害羞的脸都红了,他看着黎浅浅,好半晌才说,“小姑姑,我把白奶奶交代的话都说完了。”
“阿忘真厉害。”黎浅浅笑着捏了他的小脸蛋,“白奶奶教你这么多话,你背了多久?”
“也没多久,就是,没背完,就没饭吃。”蓝忘对此非常不满意,白奶奶家的哥哥姐姐们虽也背书,可是他们没背完,照样有饭吃,而且吃得比他好。
“你在白家吃的不好?”黎浅浅眼睛微眯问。
蓝忘点点头,“一开始那几天,是和白大夫他们吃的一样,后来白奶奶说,家里的事归她管,所以我也得归她管,从那之后,白奶奶就要求我背她交代我的话,没背完就没得吃,不过就算我背完了,吃的东西也跟之前不一样了。”
蓝忘起先以为,是所有人都一样,可没几天他就发现根本不是他想的那样。
而且他还听到有下人说,他不过是个低贱的小杂种,白大夫肯收他为徒,已是天大的造化了!还想和主子们吃的一样!
“小姑姑,我不是小杂种,对不对?我有爹有娘的,对不对?”
“对,你的爹娘可是正经夫妻呢!你还有祖母带着你,不是吗?你告诉小姑姑,是谁说你是小杂种的?”
蓝忘是聪明,但到底年纪小,见黎浅浅问,他自不隐瞒,老老实实的说了。
黎浅浅听了之后,不悦的冷哼了声。
转头就交代春江去找刘二,让他派人去查。
“你放心,你这几天就在小姑姑这儿住,我让白大夫住过来教你就是。”
咦?还可以这样子,蓝忘小心翼翼的看着黎浅浅,“那,那我祖母,可不可以一起住过来啊?”
“当然可以啊!我让春寿姑姑去接她,嗯,你和春寿姑姑一起去好了,春寿姑姑有点不识路,你去给她带路。”
“好。”蓝忘大声高兴的应诺,独春寿委屈巴巴的看着黎浅浅,人家不是路痴,从来不曾迷路过,更没有不识路,真真不需要人给她带路!
只是蓝忘转头看向她,睁着一双圆亮的眼睛对她说,“春寿姑姑麻烦你了。”时,春寿立马就被萌化了!“不麻烦,不麻烦。”
黎浅浅别过头,不忍看春寿那明显被迷翻了的呆样。
春寿牵着蓝忘的小手,和黎浅浅作别,一大一小边聊边走了出去。
春江和春寿都被派出去了,杨柳端着茶盘进来侍候。
“教主,喝茶。”
“嗯。阿忘怎么会住到白大夫家去的?”
“还不是因为那个白石楠吗?”
白大夫深感小女儿的不受教,因此他打算尽快请调回药王谷去,蓝忘是个好苗子,他不知谷里何时会派人来取代自己,所以抓紧时间,想在最短时间内,把能教给蓝忘的东西,全都教给他,不能理解不懂,没关系,他只要求蓝忘能记多少是多少,等他长大些,从别的师父那里学得更多的医药知识后,自然就能想明白这些东西。
所以这段日子,蓝忘没有回黎府,也没回他和祖母的住处,而是留宿在白家。
白大夫和两个儿子虽知道蓝忘的身份,但白太太不晓得,她女儿和外孙女也不知道。
在来湘城之前,白石楠一直告诉女儿,她是黎漱的女儿,外祖父母最疼爱她,可现实狠狠的打了她母女一巴掌,云彩蝶就是云智伟的女儿,外祖母也许最疼爱她,但是,外祖父绝对不是。
那天遭受重大打击的白石楠心情低迷了几日,不过她既然能靠自我催眠度过这么多年,这次自然也不例外的,又用自我催眠来安慰自己恢复信心,看到她振作起来,白太太自然很高兴。
那天对峙,她早早就昏了过去,错过帮衬女儿的大好时机,这让老太太非常自责,于是就逼着儿子和媳妇要帮小女儿的忙,云彩蝶不是黎漱的种,没关系,咱们赶紧的和他生一个不就得了吗?
再说了,云彩蝶是女儿,就算她真是黎漱的种,人家也可能会因为她是女儿不认她,可若女儿同他生个儿子呢?儿子啊!那可是可以继承家业的儿子哪!她就不信黎漱不要。
白太太和白石楠两个如今是一有机会,就凑在一起,商议着如何制造机会,让白石楠和黎漱在一起,最好,能一直待在一块儿,直到女儿怀上孩子为止。
只是这想法实在太过异想天开,以黎漱那么痛恨白石楠的样子来看,别说和她生孩子了,怕是与她同处一室都不成。
当她们两讨论的热火朝天时,云彩蝶发现,自家怎么多了一个小男孩,问了舅母们,她才晓得这孩子竟然是外祖父新收的徒弟。
她娘跟她说,外祖父很疼爱她,根本都是骗人的,她气得闹绝食,这可把白石楠母女给吓坏了,等她们两得知云彩蝶是因为蓝忘才闹腾的,母女两便答应她,随她要怎么对付蓝忘都行。
因为内宅现在是白太太管着,她想对付一个孩子,简直不要太容易啊!
黎浅浅听了刘二的回报,气极反笑,“真是了不起,竟然对付一个孩子!就为了哄云彩蝶?那个云彩蝶多大了?”
“有十七了吧?”刘二摸着脑袋猜测道。
其实不管她几岁,白太太她们都不该欺负人,尤其她们两还都是为人母的人,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子,她们的良心不痛吗?
“教主,这两人根本就没良心吧?”刘二抬眉问。
黎浅浅点头,“你说的没错,她们两个确实没有良心,我就不该对她们期望太高。”
有良心的人,会往毫无关系的人身上泼脏水吗?有良心的人,会把自己的女儿赖给毫不相干的人吗?
刘二笑了下,“负责盯梢的鸽卫们说,这两母女简直就像是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头,在那个世界里,所有的人都围着她们打转。”老实说,听到鸽卫们的回报时,刘二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实在是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她们这是有病吧?”黎浅浅觉得那个白石楠像是精神病患,她前世不是学医的,自然凭猜测,而且这个异世医学科技尚未那么发达,不曾有人研究过精神疾病,也许只会被人归咎于中邪撞客等说法吧?
刘二也不懂,只道,“她们应该是撞邪了,就不知是要请大师还是法师来为她们解厄。”
他并不怎么在意,那又不是他的家人,自有替她们操心的人,他没那闲功夫替这两个往大教主头上泼脏水的女人操心。
只要她们两个不惹到她头上来,她才懒得管呢!啊!对了,白大夫。
“白大夫知道她们两个在谋划什么吗?”
“这,看不出来。”刘二为难的挠挠脑袋,“不过,白家两个儿媳妇应该有所察觉吧!”
刘二对这两人的印象很不好,白太太是她们的婆婆,她要求她们做什么,她们不好违逆她,但是她们可以跟丈夫说,让丈夫去跟公爹说,或是私下多照拂蓝忘一些,但是,她们两个什么都没做,就这样袖手旁观。
黎浅浅倒了杯茶来喝,问,“她们知道白太太故意欺负蓝忘?”
“应该是知道的。”刘二想了下,给了黎浅浅肯定的答复。“确定她们两个是知晓内情的,因为她们分别交代了丫鬟,叫她们盯着点,别让老爷知道这事,免得兹生事端。”
“除此之外呢?”黎浅浅垂下眼眸,沉声问。
“除此之外就再没吩咐旁的了。”刘二叹气,他知道黎浅浅想问什么,亏得白家那两媳妇也是为人母的人,可是她们对蓝忘这么一个孩子,丝毫没有半点怜惜同情之心。
“许是因为,阿忘实在太优秀了!”优秀到没朋友啊!这孩子真是可怜。
白大夫带在身边的孙子们都很优秀,一个个都是十岁出头,就能把白大夫要求他们背的药典、医册给背得滚瓜烂熟,这种资质在药王谷中也算拔尖的了!
白大夫不想儿孙们夜郎自大,所以借此机会带他们出谷长长见识。
没想到他们还没长什么见识,就先见识到了真正的天才。
能够甩他们兄弟几个几条街的天才,一个不到十岁,就能把祖父要求背的书籍倒背如流的死孩子!
白大夫并未告诉他们蓝忘的身份,只是跟他们说,蓝忘是自己新收的徒弟,他年纪很小就失去双亲,叫他们要好好照顾他。
一开始也都相安无事,直到白太太哭着闹着要管家,白大夫很忙,禁不起老妻天天闹腾,只得应承下来,从那之后,蓝忘的噩梦就开始了!
吃食上被想尽办法苛扣,被白大夫的孙子们刁难,最后则是下人们伤人的闲言碎语,蓝忘再怎么坚强也只不过是个小孩子,还是个父母双亡,遇事没人开导的聪明孩子。
因为他太聪明,他看清了白家人除白大夫父子外,对他的种种排斥与挤兑,他不知自己怎么得罪了这些人,可他知道自己能找谁帮忙。
黎浅浅一开口,白大夫只有照办的份儿,他还不晓得他的顶头大上司,竟然在他家里被他的妻女欺负。
住进黎府时,白大夫还有点担心,怕妻子和小女儿以此为借口攀上来,谁知一住进来,刘二就跟他坦白了,白大夫听完后,简直无法相信,“我以为,我还以为,是我逼他逼得太紧,所以他才会没有食欲,瘦了这么多!”
他完全不敢相信,蓝忘之所以会暴瘦,是因为妻子逼他背下,她强迫他背熟后,到黎浅浅面前说的那些说词,听到刘二转述那些对自己的溢美之词,白大夫都忍不住脸红了!
老妻这样逼蓝忘夸赞他,为什么?知妻莫若夫,白大夫心说,老妻这么夸自己,还不是为了要引出小女儿的好处来,而蓝忘直觉认为白太太要求他背诵白石楠的好处,是不安好心,所以他一开始就没背给黎浅浅听。
白大夫却以为,刘二没说这些话,是为了给他留脸面。
却不知蓝忘一开始就没说,那些关于白石楠的好话。
只能说,这真是个美丽的误会。
第九百五十九章 被坑惨了的救命之恩
?白大夫因为蓝忘替自己家遮羞,又觉妻女亏待他,所以对蓝忘特别的好,虽然蓝忘是顶头大上司,可眼下他在自己面前就是个孩子啊!想想自家的儿孙,在他这个年纪都在做什么?
和兄弟们争吃的,抢喝的,在母亲与祖母跟前撒娇耍赖,在夫子面前表现好些,得了夸赞,回头就吵着闹着要点自己爱吃的吃食,好好犒赏自个儿!
蓝忘呢?
他祖母把他交到自己手里,他没能好好侍奉他,还让妻女欺凌他,可偏偏这孩子还在外人面前为他的妻女遮羞?!老妻一把年纪了,全长到狗身上去了!竟连个稚龄幼儿都不如!
女儿,想到女儿,白大夫满脸羞愧,都是他不好,把教养的重担全交到妻子身上,思及女儿小时候的模样,白大夫觉得女儿之所以变成今天这样,全是妻子没把她教好,他身为父亲,却未能及早发现,也有错。
刘二看白大夫不断的自责,忙打断他,“白大夫,我今儿跟你说这些,不是让你在这儿自责的,是要你拿出个章程来。”光在这儿自责惭愧有什么用啊!得拿出个办法来,否则那对母女肯定还要作夭的。
“老朽惭愧,与她们母女就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竟然对谷主的遭遇毫无所悉。”白大夫长叹一声,心里对蓝忘的愧疚感暴棚。
“她们母女两个既有心要瞒你,又怎么可能轻易让你发现,再说,白太太掌管家宅多年,底下的人对她自然是礼敬顺服的,她是当家主母,她说的话,她们自是要奉为圭臬,白大夫可不要那些仆妇太过严苛。”刘二慢条斯理的宽茶,边为白家的下人开脱。
可是白大夫听完之后,心里却是一咯噔,白太太管家多年不假,但近年早将家务交给儿媳们去掌理,像这回出门,老家就交给三媳和小儿媳照看,长媳和次媳跟着出门。
下人们礼敬白太太,这话不假,但她们却非她的心腹,她们是白大嫂和白二嫂得用的。
白太太得用的人虽也跟来湘城,不过仅她身边侍候的丫鬟和一个心腹嬷嬷,其他人都留在老家,毕竟三媳妇和小媳妇年轻,有很多事都需要积年的老仆帮衬,还有谁比白太太的人适合呢?
换言之,湘城白家使唤的下人,以白家两个儿媳的人为最,她们不过是下人,哪来的胆子对老主子的徒弟不敬?无非是有人给她们胆子,这人会是谁?答案呼之欲出,白大夫额角生汗,一颗心跳得有些失序,手里的茶盏簌簌抖动,在旁侍候的小厮在刘二示意下,上前接过白大夫手里的茶盏。
刘二则飞掠到白大夫身后,大掌按在白大夫的背上,一股暖流缓缓的从大掌下的背延伸向四肢,白大夫舒服的吁了口气,气息总算缓了过来。
“白大夫别气,别气,小辈们不听话,好好的教她们就是,气坏了自个儿,她们一样没得到教训,万一日后做出更出格的事情来,可怎么是好?”
刘二柔声劝慰,这话里有话,意思再清楚不过,可听明白归明白,白大夫还是很气啊!平日里看这两媳妇,觉得她们还算是懂事明理的,没想到,她们竟然纵容下人欺侮一个小孩子,纵使不知蓝忘是药王谷谷主身份尊贵,也该看在他幼失双亲无人疼惜的份上,多加怜惜才是。
“我没想到她们妯娌两个,竟然是这样的人,对那么小的孩子也毫无怜惜之心!”
“兴许两个白家嫂子有什么难言之隐吧!白大夫回去也别先急着发火,着人先把事情了解清楚再说,免得错怪了人,回头想要补救就难了。”
白大夫点头,转头就叫自己心腹管事回去查明白来。
心腹管事点点头走了,其实不用查,他也清楚得很,早在丫鬟们骂蓝忘小野种,还故意让蓝忘听见时,他老婆就跟他说过此事,他那时就想跟白大夫说,只是妻子拦住他,说白大夫年纪大了,还有几年活头?日后白家还不是由白大爷兄弟当家,白大嫂可是当家主母。
白大夫过世后,他们一家还得在白家过下去,断然不能得罪她们妯娌,否则白大夫一旦撒手人寰,他们一家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刘二看心腹管事的背影一眼,嘴角微微翘起。
白大夫看了忍不住问,“刘大管事,我那管事可是有那里不妥?”
刘二闻声回头,对白大夫笑了下,道,“没有,只是见他似对阿忘被人欺负的事情并未感到惊讶,所以觉得有些奇怪。”
白大夫心说,你嘴角的笑先收起来,再来说这话才好,明明就觉得心腹管事有问题嘛!
白大夫为人看病三、四十载,多少豪门富户家的争斗,他是一眼就能看透的,刘二虽未明说他那心腹管事有问题,可光是故意在自己面前,盯着管事背影瞧,还露出那抹怪怪的笑容来,叫他不对心腹管事心生疑虑都不成。
白大夫想了下,很快就想通了,“只怕谷主被欺一事,他早就从他妻子那里知道了,只不过为了他一家往后的日子,所以瞒下没跟我说。”
刘二见白大夫心眼清明,便不再打扰,送走刘二之后,白大夫打发人收拾自己的箱笼,自己则避到旁边的暖阁去。
暖阁里头,书案、书架齐备,书架上满当当的书籍,他上前抽了一本出来看,竟然他心心念念多年却遍寻不着一本医书孤本,这书是前朝太医院院判所著,这位崔院判侍奉天盛帝国开国皇帝终老,医术高明,且为人豁达知交满天下,有人说,他之所以能从太医院全身而退,与他的心性有很大的关系。
也有人说,这崔院判为人机灵不说,更重要的是他那张嘴很会说话,死的都能让他给说活来,天盛帝国的开国太祖皇帝和太宗皇帝父子两,都被他哄得服服贴贴的,太宗皇帝甚至让他在太祖皇帝驾崩后,从容自宫廷中全身而退,
崔院判也是个知事的,他写的这书行医录,并未把宫中贵人们的病例列入其中,而是将他年轻时在外游历,及从太医院退下来后,在全国各地行医时,所遇上的各种疑难杂症记载下来。
太宗皇帝大度,可他的儿子却不像父祖有雅量,纵使崔院判没把皇帝、嫔妃们的病史记于书中,他还是以莫须有的罪名,将崔院判的行医录定为禁书,但凡发现有收藏者,则抄家流放,印制该书并广为流传者,杀无赦。
因为如此,白大夫虽知有此书,却一直无缘一见,万万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见到……
兴奋之情渐渐消退之后,白大夫忽然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太对……他拿起行医录,仔细翻起书页却未详看内容,这书乍看之下与一般的书籍没什么两样,可是他总觉得有那里不太对劲。
直到他翻到最后一页,在书页上看到一个暗红的印记,这是私人藏书常见的印章,不过这个印记却有些不同。
这是皇帝御印。
是……天盛帝国太宗皇帝藏书御印!!!
这,怎么会?难道是当年天盛帝国灭亡后,从皇家宝库流落出来的?这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当年天盛帝国灭亡后,整个中州大陆除了天灾就是人祸,就算赵国皇室当初一直守在天盛帝国的帝都,也不敢拍着胸脯保证,天盛帝国皇室宝库不曾遭人盗窃。
别以为世人都是傻子,赵国皇室从哪弄来的军费,供养那些为他们打天下的兵将,还不是拿人家天盛帝国的藏宝换来的军资。
只是……白大夫忽然脑中灵光一闪,看向手中那本书时,眼神不由复杂起来。
黎,乃天盛帝国皇室姓氏,白大夫这会儿才慢慢把之前就知道的事连结在一块儿,黎漱,瑞瑶教大教主,瑞瑶教的创教教主是谁?天盛帝国贤太子的嫡次子。
换句话说,黎漱的祖上是天盛帝国的皇室。
白大夫忽替小女儿感到一阵羞臊啊!
黎漱虽出身江湖,但人祖上是皇帝!怪不得,怪不得,只要他威压一施放出来,自己就股想跪下磕头的冲动。
白大夫其实误解了,黎漱那股威压并非来自什么皇室血脉,而是来自他的武学造诣。白大夫不会武,面对黎漱内力威压,自然只有想跪下臣服的份儿。
想到这儿,白大夫忍不住又想到自己小女儿,她的眼光那是真的很好啊!天下那么多男人,她愣是一眼就瞧上了黎漱,这个前朝的皇孙公子,可惜自家家世不好,女儿本身条件更差,除了一张脸,不,白大夫思及黎漱的脸,还有黎浅浅、凤公子等人的相貌,那一排摆出来,就是黎教主身边的丫鬟,也能辗压女儿的容貌。
小女儿一无是处,连向来自傲的容颜也被比了下去。
嗐!其实,如果不是女儿如此不要脸的自黑又黑黎大教主,他还真想去求求云家,求他们让女儿回去吧!别和离了!
可惜女儿斩断的不只是她自己的退路,也把她爹的脸踩在脚底下狠踩,养女如此,当真是……白大夫想不出词了!
颓然的跌坐椅中,这才发现,自己把那本行医录给捏得死紧,白大夫连忙把手松开,将书放到身边的书案上,小心翼翼的将书抚平。
发出一声长叹后,慢慢翻开书页,认真的钻研起来了。
黎浅浅冷哼一声,拉着凤公子翻身飞离,没有回住处,而是来到府中临湖的小桥旁,“你说,他会怎么处置他那两个儿媳?”
“什么都不会做。”凤公子伸手拂过黎浅浅被风吹乱了的鬓发。
黎浅浅听了怒极反笑,“这老家伙,要不是他没跟家里人说清楚,那些人怎敢欺负蓝忘。”
凤公子知她在气头上,说什么都不对,索性就不说了,拉着她的手问,“阿忘生气吗?”
“没有吧?他只是,只是很困惑。”不过这小子还算机灵,知道跟她说,她就会帮他出头。
“困惑什么?那小子机灵得很,你也别为他操心了,他要是连这样的事都应付不来,日后怎么对付药王谷那批老家伙?”
也是,所以说,帮出头的事,也只能帮一回,“教孩子还真难。”看着他受委屈,不忍心,想替他出头摆平所有一切难关,可是事事都代劳,孩子只学会依赖别人去帮他出头,根本学不到本事。
难啊!
凤公子听黎浅浅这么抱怨,心里忍不住想笑,不过不敢笑出来,怕被黎浅浅发现,自己落不着好,还是赶紧转移话题好了!
嗯,“你打算怎么对付白石楠?”
“以不变应万变呗!她不出手,我不好对付她,以强凌弱了。”可白石楠不死心,一直在那儿虎视眈眈的,就像悬在脚上的鞋,要掉不掉的,让人烦闷。
“你问过你表舅,他想怎样?”
我怎么可能去问他这种问题啊!问出这种问题的你,让我好想打你!黎浅浅虽没说话,但一双灵活的大眼睛,已把自己的想法表露无遗。
凤公子摸着鼻子讪笑,“其实,我觉得这事,是他老人家的事情,你虽是他的徒弟,为师解忧也不是不行,但最好事先问过他,免得事后,他对我们的处理方式不满意,又不好说。”
其实要凤公子说,这种不知羞耻的女人,一定要好好收拾,否则岂不是留下隐患,就是因为白大夫的关系,不得不对她宽容几分,那也得教训她一番才成,照白大夫的作法,不过是把人关在府中,以为就没事了?
呵呵,要真这样做就行,她还能和她娘两个欺凌蓝忘?
只是要怎么收拾她,才算解气呢?
黎浅浅说的也对,白石楠没再度对黎漱出手,他们还真师出无名了!
谁让白大夫当初对黎漱,勉强算是有救命之恩呢!
啧!从此以后,他算是对救命之恩一词有莫大的反感,云家当年之所以会答应儿子娶白石楠进门,因为白大夫的救命之恩,那个被白石楠陷害,不得不把闺女给人作妾的县令,之所以屈从委屈了宝贝女儿,也是因为白大夫对他家的救命之恩。
就不知,这曾受过白大夫救命之恩的人家还有多少,其中又有几家因为这救命之恩,被白大夫坑了的呢?
倘若他们知道,受白大夫的救命之恩,日后要被这四个字坑害了,还会不会领受白大夫的救命之恩呢?
第九百六十章 大好良机从天降
黎府派人把蓝忘给接过去住的消息一传开,白家就炸锅了!
蓝忘不是老爷的徒弟吗?什么时候和黎府这么接近了?还有,是黎府的何人,把他接过去的?
白太太和白石楠母女两个得知消息,一个在屋里直跳脚,一个则在屋里砸东西,两个人合作无间,把正房搞得鸡飞狗跳,人人人心惶惶焦躁不安,被赶出来的丫鬟和仆妇们,抬眼望向院门,盼着老爷赶紧回来,只有他回来了,太太和小姑奶奶才会收敛几分。
另一边,白家两个儿媳妇凑到一块儿,在二门内供理事管家及待客用的小花厅里,忧心忡忡惴惴不安,“蓝忘那小子不是老爷的徒弟吗?还是来了湘城才收的徒弟,以前在谷里没听过这个人啊!”白二嫂拧着帕子尖声道。
“等等,他姓蓝,他姓蓝。”白大嫂紧握住白二嫂的手,指甲都快要印进白二嫂的柔软的手心里。
白二嫂疼得疵牙裂嘴,顾不上白大嫂说什么,白大嫂没等到白二嫂的反应,不悦的扭头看她,这才发现自己把人的手心给掐了。
连忙松开手,低头查看白二嫂的伤势,自家公爹医术了得,丈夫跟着老父自然也学得不少,所以两人身上都带有丈夫配给她们的伤药,白大嫂忙拿自己身上的伤药给白二嫂撒上。
白二嫂伤口疏缓许多,方有心思问起白大嫂刚才怎么会如此失态。
“蓝忘,他姓蓝!”
“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白二嫂不以为意,觉得自己这位大嫂反应太夸大了。
白大嫂却道,“蓝忘,他姓蓝。”再度重申强调一次,“凤庄主夫人也姓蓝,两个人都习医,而且公爹嘴上虽说收他为徒,可是没办过收徒的仪式啊!”
被白大嫂这么一说,白二嫂也觉察出不对劲来了。“大嫂不说,我还真没注意到。”她停顿好一会儿,回忆平日白大夫和蓝忘相处的时候,是个什么样子?
似乎,有那里不太对劲啊!可她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是那里不对劲。
“在谷里的时候,公爹不也收过好几个徒弟?”
“是,我记得他们对公爹可都是很恭敬的,公爹对他们……”却是非常严厉,可是,“就算公爹对蓝忘的态度很温和,那也是因为他还小嘛!还不到十岁的小孩子……”想起来了,白大夫面对蓝忘的时候,除了很温和很和善之外,还,很,恭敬……
彷佛他面对的不是一个孩子。
对,就是这里不对劲,公爹那样一个名医,怎会对个孩子面露敬意!
白大嫂也道,“对对对,明明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子,就算很会背书,那又怎样?我们家大哥儿小时候不也一教就会吗?可是,老爷子就从没像夸蓝忘那样夸过他。”
白家妯娌两个,之所以纵容下人欺凌蓝忘,其实就是为自家孩子抱不平,觉得蓝忘不过一个才入师门的小孩子,又是没了双亲的,就算再出色,也不该抢了自家孩子的风头。
再加上孩子们回来,免不了要跟她们抱怨一二,如大哥儿几个都已为人父母,平日跟在父祖身边打打下手,对蓝忘的优秀,不过一语带过而已。
但年纪小的,如三房、四房的孩子,大房、二房的孙辈,那可就抱怨连连了。
都说隔辈亲,面对孙辈的抱怨,白大嫂妯娌两个自然是心疼万分,至于三房、四房的孩子,人家自有父母派来的嬷嬷、丫鬟照应,用不上她们两,因此知道他们也对蓝忘有怨言,她二人不但没有前去开解一二,反倒还让身边嬷嬷常去跟他们的奶嬷嬷闲聊,至于聊什么,她们做主子的哪晓得啊!
反正真正出手对蓝忘下绊子的,是三房、四房的下人,白大嫂她们是算准了,若是被揭穿此事,动手的又不是她们的人,怪不到她们头上来,顶多就是认了一个管事不力的罪名,但也不会太严重,毕竟是三房四房的下人,身契又不在她们手里,她们管得动这些人才怪呢!
她们两个就是算准了,白大夫对内宅这些弯弯绕绕不熟悉,所以才敢这么做,殊不知白大夫不是不知内宅的这些事情,只是没想到,自家竟然如此复杂,和他去过的那些世家大族的内宅没什么两样。
然后她们两个后知后觉的想到,当初,公爹一来到湘城,就被请去为方家孙媳安胎,白大夫声名远播,两个媳妇自然是晓得的,但是初来乍到,方家从何得知白大夫医术了得的呢?
“我记得,那时,说是黎教主请凤庄主夫人,推举一位医术了得的大夫前去方家,然后公爹就带着药房的药僮去了。”
是了!那个药僮似乎就是蓝忘啊!
蓝忘又姓蓝,和凤庄主夫人同姓,“我记得相公说过,凤庄主夫人和蓝忘是同族至亲。”
同族至亲,蓝棠的父亲是蓝海,药王谷前任代理谷主就姓蓝,与他同族,等一下,“现任代理谷主姓谁名啥?”
“呃,我,我不记得,相公好像没跟我说过。”白二嫂不好意思的说道。
“倘若公爹收蓝忘为徒,是这位新谷主交代的,那……”
她们两个这儿猜来猜去,愣是没人猜到,蓝忘就是那位新谷主,毕竟他的年纪太小了。
躲在外头偷听的两个鸽卫,对她们有如鬼打墙的猜测,听得感到头疼万分。
“你说,咱们要不要直接为她们揭晓答案?”拜托,请让她执行这个任务!
“我让人回去问问。”
没多久回音就来了,让她们两个看着办!反正不能让她们再瞧轻蓝忘。
两个鸽卫对视点头,嗤溜一声从暗处出来,互相检视对方后,觉得没问题,这才一个拿着笤箒,一个拎着装了半桶水的水桶,来到小花厅外的空地。
她们走路的动静不小,立时惊动了在小花厅里的妯娌两。
“吵死人了!这是在干么啊?”白二嫂被吵得不行,气冲冲的要走出去骂人,白大嫂忙伸手拉住她。“别别别。”
话声才落,外头就响起说话声。
“你听说了没有啊?”
“听说啥?”
“就是黎教主把蓝谷主接过去住的事啊!”
“这事啊!当然听说啦!嘿,你说,咱们太太怎么就这么傻呢?她女儿不是心心念念,想要嫁给黎大教主吗?怎么会傻得去对付蓝谷主?”
“她们刚来的,哪晓得蓝谷主得叫凤庄主夫人做姑姑呢!”
这两鸽卫是扮成一对粗使婆子,白家虽然带了不少下人,但还是雇了不少湘城当地的妇人做粗活儿,她们两就是其中之二,人都是白大嫂妯娌两采买的,自然知道这两人是湘城当地人,听她们说起蓝忘的事,不禁都安静下来仔细聆听。
待晓得蓝忘就是她们在猜的新谷主时,她们两不约而同互望对方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与不信。
可是屋外的两个婆子没理由骗她们啊!所以说,蓝忘,真的是药王谷的新谷主?
紧接着又听到婆子们说到,之前药铺的掌柜和坐堂大夫贪墨,被人告发,这才派了人来接手,这和她们知道的一样,因此,她们对婆子说的内容已然信了八成。
婆子们又说起蓝忘之前,是被黎浅浅及凤公子兄弟带在身边的,她们两个已经扶着彼此跌坐在地了。
等到外头的声音没了,白大嫂一个箭步冲到门边张望,见那两个婆子已经走远,她才扶着门框滑坐到地上。
“老爷子明知婆婆她们千方百计,想要寻找和黎大教主有讲和的机会,却不告说她们蓝忘和黎教主她们的关系。”
“等等,黎教主为何会把蓝谷主带在身边?若说凤公子兄弟,那是因为凤庄主夫人,可黎教主呢?”
“你忘记啦!我们之前不就听人说过,蓝海是瑞瑶教药堂堂主。”就是因为有他在,所以婆婆醒来之后,坚持己见认为黎大教主不可能无法生育,因为有蓝神医在,他怎么可能让这种事发生?
“大嫂,老爷子是真的不愿意,小姑奶奶嫁给黎漱?”白二嫂犹豫良久,才终于问出口。
“你说笑话哪!人家黎大教主是什么样的人物,什么样的女子不娶,偏要娶个往他头上泼脏水的和离妇人?”白大嫂嗤笑,“再说了,男人娶妻娶贤,还有就是要生儿子,小姑奶奶她,还能生吗?”
“说的也是。”而且那天那男人看着小姑子的眼睛,叫人望之生寒,明明是那么俊美那么……但光那双眼,她简直不敢想象,小姑子是如何能对着那样一双眼,生出满腹柔情蜜意来。
只能说,她不过一介凡人,请恕她无法理解小姑子那等神人心中所想。
不过,“我们得叮嘱孩子们,日后再见到蓝忘,不,是蓝谷主时,必得恭敬礼顺才行。”
“那是。只是,老爷子没跟咱们明说蓝谷主的身份,咱们要是贸然在孩子们面前揭穿此事,怕是要惹老爷子不快的。”白大嫂头疼不已。
“啊!那怎么办啊?”白二嫂急得直跳脚,白大嫂思忖良久,建议道,“不如回头和相公他们说一声,看他们怎么说吧?”
“也是。”啊,对了,“大嫂,你说,相公他们会不会早就知道这事了?”
毕竟他们兄弟两天天在外头跑,刚刚粗使婆子们说的事,他们不定早就晓得了!那么自然也晓得蓝忘的身份,以及他和黎浅浅师徒的关系匪浅。
妯娌两个决定回头就找丈夫逼供,要是他们早就晓得,却未告知她们,就仔细他们的皮,哼!
白太太母女只知黎府派人接走了蓝忘,并不知他和黎府的关系,就算她们两个知道了,只怕更会把蓝忘当成出气筒来对待了。
她们母女的火气,在白大夫也被接去黎府住时,达到了顶峰,屋里头能砸的全都已经砸得粉碎,母女两个气呼呼的分坐在窗前的大炕上头。
“娘,黎漱这是故意和我作对吗?”白石楠眼睛晶亮,似乎还对黎漱存有幻想,白太太暗道不好,连忙劝着,“你别想太多,蓝忘姓蓝,说不定和蓝海那混蛋是亲戚呢!”
她不相信黎漱说他被女儿害得无法生育,外头不是说蓝海医术了得吗?有他在,怎么可能放任黎漱的情况如此恶劣而不思抢救。
凤家庄那个庄主夫人可是蓝海的女儿呢!蓝忘若和蓝海有亲戚关系,黎浅浅出面护着蓝忘,也是理所当然的。
白太太只想到这一层,完全没料到,蓝忘竟然是自己丈夫的顶头大老板。
要是她知道,肯定要吓昏过去吧?这也是白大夫不让她知道此事的原因之一,毕竟老婆的嘴巴不牢靠,这事要是让她晓得了,肯定没两天就已经传得人尽皆知。
蓝忘虽是谷主,可他年纪太小,倘若有人知其身份,把他抓了去,然后要挟谷中的长老们为其办事,长老们是从啊还是不从?不过不管长老们从不从,白大夫他们这些隶属湘城药铺里的人,肯定要先被狠狠的收拾一顿的,谁让谷主是在他们的照看下被人掳走的呢?
为了防止这样的事情发生,湘城药铺上下人等达成共识,蓝忘是现任谷主的事,不能外传,就是家里人,也都不能让她们知道。
这是白大夫来到湘城前,药铺里的人就已一致决定的事情,白大夫初来乍到自然是入境随俗,再说,他们有此共识,也是好事一桩,只白大夫万万想不到,自家婆娘会去欺负蓝忘那样的小孩子。
白石楠坐在炕上扯着帕子生气,白太太也不知女儿在气什么,她毕竟有年纪了,发了一场火,这时的她早累了,拉过枕头歪在上头就这么睡着了。
外头的丫鬟们听里头没了声响,有些担心,悄悄的溜进来往里头张望,发现两位主子都睡着了,这才进来,挪炕桌的挪炕桌,加垫被的加垫被,为主子们脱了鞋,卸下发上簪钗,侍候她们躺下也好睡得舒服些。
另有一拨人小心翼翼的将砸碎的东西给收拾了,只是看着空荡荡的多宝格及桌案,她们也不知怎么办,只得先行退出来,两拨人面面相觑,不知接下来该做什么。
正在尴尬时,云彩蝶过来了。
“你们怎么都在外头待着,我娘和外祖母呢?”
“回表小姐的话,太太和小姑奶奶都在里头睡着。”
云彩蝶得知她们两睡了,不禁有些讶异,这不早不晚的,睡什么呢!“看着点,别让她们睡得太多,仔细晚上就睡不着了。”
“是。”
云彩蝶又问起,她们为何现在睡着,丫鬟们吞吞吐吐,不过还是没瞒她。
“蓝忘被黎教主接过去住?还把外祖父也接过去了?”云彩蝶大惊,“这么好的机会,我娘和外祖母两个是傻的不成?之前千方百计想要攀上去,却苦无机会,如今大好机会从天而降,她们两个就只会在那里砸东西生闷气,是在生什么闷气啊?”云彩蝶首度发现,原来聪颖无比的娘亲竟然也会犯蠢?真是太让人惊讶了!
第九百六十一章 错失良机懊悔不已
?可惜的是,再惊讶也没用,唯今之计是,想办法和黎漱重修旧好,要她说,以她娘的资质,就算给黎漱给作妾,人家大概都还要嫌弃,更何况她娘都嫁过人生过孩子了,能给黎漱那样一个人作妾,云彩蝶觉得要真能成,她娘就该偷笑了,就别再枉想着要嫁黎漱当妻子正室了!
至于自己?想到那天护在黎浅浅身边的男子,云彩蝶就觉心口砰砰跳,小脸不由自主的泛红,少女情怀总是诗,忍不住就幻想被凤公子捧在手心里,呵疼的人是自己啊!
想着想着就双眼放光,傻笑了起来,笑声一溢出,她立刻警醒,小心的打量了四下,见侍候的人,包括她带过来的丫鬟全都低着头,没发现她刚刚的异样,暗松口气后,便不在外祖母这里多耽搁,带着人回房去。
回到房里坐下,打发走所有侍候的人之后,她才小声骂出声,“真是太意了!”
她怎么就忘了,自己已经不在云家,亲娘和离,带着她离开云家,亲娘回娘家,是回家,自己却是寄人篱下。
原以为离了云家,暂居白家不过是一时的,等她的生父把她认回去,她就是堂堂正正的黎家大小姐,瑞瑶教大教主的闺女儿,继任教主的人应该是自己才对,等她成了教主,她要叫锦衣坊的人为自己设计衣款,是自己独有的,别人不能彷制,还有天宝坊,她要叫他们为自己设计新款。
也是只有自己才能拥有,嗯,等她们赶出来后,她就要在有间客栈里大宴宾客!
她是黎漱的嫡亲女儿,瑞瑶教上下都该听她的才是。
只是美梦由来容易醒,她的美梦没做多久,就被她以为的生父给生生敲醒了!
黎漱根本和她娘没有任何关系,若说有,也不过是她娘死活想赖上他,想要嫁给他,不惜给自己泼脏水,把女儿硬是栽赃给他,说是他的女儿。
她娘真是傻。
根据她这些天的打探,她可以确定一件事,那就是她娘当年想巴上黎漱,把黎漱吓得不轻连夜出逃,他到底有没有旧疾复发引发不育,她不知,但可以确定的是,黎漱肯定恨死她娘了!
想想,人家好好的在大夫的屋子里疗伤,却被冒失女子闯入,擅闯惊扰了病人,不赔礼道歉,反想诬赖人家对她非礼,到底是谁非礼谁啊!
这也就算了,黎漱要养伤,没那功夫跟她斤斤计较,结果呢?人家不和她计较,她却超想跟他计较的,然后好赖上去啊!
逼得人家伤还没养好,就得匆匆离去,人家走都走了,她娘还拉外祖母一块儿追上去,最后害人伤上加伤,说不得那被害得不能生育的话是真的呢!
她派出去打听的丫鬟说,府里那些下人对外祖父的医术很是推崇,但那天回来之后,外祖父就说了,他那时曾和老郎中一起为黎漱治疗过,他的伤确实很严重,要不是因为他的伤太过严重,老郎中根本不会请外祖父出手,谁让她娘之前闹过那么一场呢?
老郎中怕她娘会利用外祖父,为黎漱诊疗一事继续闹腾,听说外祖父参与治疗时,她娘是被拘在曾外祖家里,不过就是这样,她娘还是逮着了机会,跑去老郎中家,这才把黎漱逼得待不下去,只能离开村子。
云彩蝶心说,由此可见她娘年轻的时候,还真是被黎漱给迷晕了头啊!否则一个姑娘家怎么敢……
云彩蝶虽是自小就被母亲带歪了,但云家的闺阁教育还是对她有所影响的。
而且白石楠在对女儿讲述这些过往时,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掩下对自己不利的事情,如初见面时,是她擅闯人家休养的屋子,还恶人先告状的说是黎漱非礼她,以及一而再再而三的缠着黎漱不肯罢休。
这些事情,云彩蝶从前根本闻所未闻啊!现在一听她都要替她娘羞红脸了。
伸出右手在脸前搧了搧,带起的微风非但没有驱散满面的羞臊,反倒让她感觉更加燥热,最后她索性起身,走到桌前倒了一大杯茶,一口气喝干。
自己不是黎漱的女儿,自然和瑞瑶教没有任何关系,所以她那些幻想就只能是幻想,轻叹了一声后,她忽地想到了护着黎浅浅的凤公子,倘若,凤公子能对自己像对黎浅浅那样的好,那,她,也死也无憾了!
只是,她有那样子的娘,又才跟黎漱师徒撕破脸,自己还有什么办法,能接近他呢?
云彩蝶陷了沉思当中,而累极睡着的白太太母女两个,总算是在天黑前醒了过来。
母女两个睁开眼,看到的是一片漆黑,心里大骇,一时竟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幸而外头听到她们的动静,丫鬟们已持灯鱼贯而入。
等到屋里点起了灯,她们两看清楚身处的环境后才松了口气。
“现在是几时了?”
“酉正三刻了。”领头的嬷嬷,是白太太的陪房,也是她的心腹之一。“太太要先洗漱还是先摆饭?”
白太太觉得全身酸软,眼皮子沉重,脸上皮肤绷得死紧,感觉要裂开了,便道,“先洗漱。”
白石楠也说要先洗漱,可是这屋子只有一间浴间,白太太是长辈,又是这屋子的主人,自然该由她先,然而白石楠向来任性惯了,要什么就要拿到手,她既开了口,就算是她亲娘,她也不让。
白太太只得让女儿先去洗漱,得知婆母醒了,便赶过来侍候的白大嫂妯娌两个,听到这话都忍不住暗暗皱眉,可小姑子虽与她们是平辈,但相处几日后,她们就发现白石楠这自尊自大的性子,经过这么多年,非但没变好,反而有变本加厉的趋势。
由此便知,她嫁去云家之后,这日子有多好过!可惜她不懂得珍惜。
小姑子不孝,是婆母纵容的,她们虽为兄嫂,也只能规劝,奈何有婆母护着,她们说再多也只是无用之功,两人对看一眼,同时决定不插手不多嘴,倘若相公看到了,觉得不妥,那就让他们自己出头去。
她们两才不做这讨人嫌的事情呢!
两人相偕入内,屋里白石楠去洗漱更衣,白太太坐在炕上以手抚脸,“明明今儿没什么风,怎么脸绷得这么紧?”
白太太自己都不知道为何如此,白大嫂她们又怎么会知道,只笑着安抚她,“太太不是才开始用咱们药铺里出的茉莉花膏吗?相公说,那是老爷子新给的方子,用得久了就有奇效。”
“我还等用久呢!现在就不舒服了。”白太太说着就耍脾气来,白大嫂两个应付婆婆是得心应手,最是轻松自在,很快就把白太太安抚好。
等白石楠出来,白太太进去洗漱,她们两则领着丫鬟把饭菜摆上来,白石楠一坐下拿起碗筷就吃起来了,白二嫂看傻了,张了嘴就想说什么,不过白大嫂眼疾手快,拦住了她,还把一个汤碗塞到她手里,白二嫂诧异的看头,她忙示意她盛汤给白石楠。
反正这没规矩没家教的又不是她们的女儿、孙女,理她呢!再说了,白石楠如今是和离回娘家的人,要是让人知道她这么没规没矩的,想再嫁?谁家敢要啊!
可别告诉她们,她还肖想着要嫁黎漱!不对,她确实是还肖想着嫁黎漱没错啊!
她要真是死了这条心,也就不会整天怨气冲天,而是赶紧找下家了。
就是因为没死心,偏又无计可施,这才怨气冲天的不是?
对白石楠的作为,两个嫂嫂心里是鄙夷不已,可冷静下来一想,不对!白石楠如今可是住在家里,她要是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那自家可就撇不清关系了!之前她给黎漱泼脏水,她们还能说,她是被云家人逼得走投无路,只想尽快从云家脱身,才不逼得已这么做的,那现在呢?
要是她脑子又抽了,再犯下相同的事来,那难道能说是被白家所逼,逼得走投无路,所以做出这样荒唐的事情来不成?白家可是白石楠的娘家啊!娘家父母兄长都在,都是血缘至亲不会做出逼她走投无路的事情来,那么就只有嫂子们了!
白大嫂两人忽地想明白了这一点,再度对视一眼,这一眼里两人暗暗做了决定,定要尽快把白石楠从白家弄出去,管她离开后是要去庙里还是道观,总之,不能再让她留在白家,否则她要是再做出点事情来,到时候毁的不只是她自己的名声,只怕她们妯娌的名声也要被拖累。
白石楠还不知道,两个嫂嫂已经决定,要尽快把她从白家赶出去,兀自吃得很香,她吃得很快,所以她已经吃饱了,白太太都还没出来。
“这两道菜做得不错,我明儿还要再吃,还有,我女儿每餐都得有条鲜鱼,炖汤或煎煮都成,总之每一餐都得有鱼,还有,炖那鱼汤得炖得鱼肉都化了,然后把碴给滤掉,她只喝汤。”
只听白石楠边点菜边抱怨,“这几天没鱼吃,她饭都吃得不香了,你们两个这做舅母的,难道都没发现吗?”
霹雳啪啦唠叨个没完,白二嫂听得好想揍她,白大嫂拦得辛苦,等白太太出来,白大嫂高兴的都要哭出来了。
“这是在说什么呢?”白太太与两个儿媳妇相处时间长了,自然一眼就看出两媳妇似有不快,看向女儿,她一脸毫无所觉,似对周遭人的情绪变化完全无感,或许更正确的说法是不在乎。
白石楠不只不在乎别人的情绪,对母亲的情绪波动也是毫无所悉,这让白太太伤心欲绝。
她生有四子二女,长女很早就出嫁了,她嫁得虽好,可是大女婿一外任,她就得跟着去侍候,否则要是让那些狐媚子钻了空子,岂不要糟?儿子嘛小小年纪一开蒙就被丈夫带在身边教着,他们是男孩子,略大一些就不肯和亲娘亲近了。
还是女儿好,她将满腔母爱全倾注在小女儿身上,小女儿也确实如她所想,是个贴心小棉袄,她不疼她,疼谁呢?白太太对白石楠那真是要星星就给星星,要月亮就给月亮,从不违逆她的所求。
唯一一件没顺着她的,便是给她寻婆家,那个时候,白太太是挑挑拣拣,选来选去女儿愣是没一个中意的,眼看着女儿一天天大了,从还没及笄就开始选夫,这都挑到及笄两年了,还没选定人。
白大夫急了,毕竟想跟他家结亲的人很多,对此羡慕嫉妒恨的人就更多了,白大夫一出门总免不了被人问东问西。
几乎成了每天日常,日常询问题,“白大夫您女儿今儿订亲了没?”
“白大夫您女婿选中哪家啦!”
“白大夫您闺女儿何时出嫁啊?别忘了给我们发张帖子,到时候,我们兄弟定去喝杯喜酒沾沾喜气啊!”
以上,问话内容也还好,当着医术了得的白大夫本人的面,就算有人不快,也没人敢当面挑衅的。
只是,类似这种的话,“白大夫,听说您闺女儿都及笄两年了是吧?啊,瞧我这记性,这是我闺女儿婆家送的红蛋,我家闺女一及笄就出阁了,这不入门喜,一进门就抱丁,可把她婆婆喜坏了,这是他家送的红蛋,白大夫您多拿几个,多沾点喜气,不定您家闺女儿这婚事就顺当了。”让白大夫听完之后,那可是真心酸啊!
因为白大夫的催促,白太太便给小女儿订了自家兄长的儿子,她嫂嫂还不乐意呢!她家儿子的能耐,她这做娘的自己最清楚。
她儿子,可是有可能中举做官的呢!这等好女婿怎能便宜了小姑子的女儿,自然得内销给娘家的侄女儿嘛!
没想到姑嫂这一争,小姑子胜出,可不等白太太得意,白石楠就搞出一出荒唐的非礼戏码来,白太太想到前尘往事,不禁暗叹,白石楠对此毫不关心,吃完了本要人收拾的,结果看到母亲坐下,侍候的丫鬟立刻为母亲端了一碗饭过来,她这才想起来,母亲好像还没吃饭。
不过她并不在意,坐在原地看着母亲吃饭,等母亲吃完饭,让人收了桌子送上香茗来,她才道,“明日派人给父亲和那个小杂种送些衣服和吃食过去吧!”
“给你父亲送东西去还成,给那个小杂种送东西?未免太便宜他了!”白太太冷哼一声,白大嫂二人低头不语,只盼着能赶紧走人。
白石楠瞪她,“要是早知黎府的人会为他出头,我就不会欺负他了。”
“就算为他出头又怎样?”白太太颇为不屑,白石楠再看她一眼,总算是让白太太应承下来。
等到隔天,母女两个总算从云彩蝶那儿,知道蓝忘和黎浅浅、与蓝棠之间的关系之后,母女两个再度气得跳脚,这回不是生气黎家把蓝忘接走了,而是气恨自己没能早点知道蓝忘与黎浅浅她们的关系匪浅。
明明她们就有个能和黎漱搭上线,与黎漱他们重修旧好的大好机会,没想到,竟然生生的毁在自己的手中。
这下子,母女两个是又气又恼又悔又恨,如此复杂而剧烈的情绪变幻,终于把她们母女给压垮了!母女两个竟是高烧不退,吓得白一龙和白二虎连夜跑去黎府找父亲救命,没想到父亲只给了他们一人一颗药丸子。
“回去让她们两服下,别让她们吐出来,尤其是你们妹妹,那丫头最会作怪。”
兄弟两只能把药拿回去,白太太服了之后,烧是退了,也不再说胡话,倒是白石楠,烧退是退了,但还是持续低烧,胡话说了一箩筐,别说侍候的丫鬟听了臊红了脸,就是白家兄弟夫妻四人,听了也觉脸红。
“妹妹如此胡言乱语,我怕底下的人听了传出去,不如先把妹妹挪出去静养,等她好些再接回来吧?”
白大嫂建议道,这个建议立刻就得到其他三人的认同。
他们在白家附近找了处小宅子,白大嫂原是说租下来就好,不想白一龙却拍板定案,买下吧!
白大嫂和白二嫂对看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惊讶和不解,她们是想把白石楠弄出白家,可白一龙这做法是送出去后,就没打算再接回来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