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五十七章 定国郡主的底气
赵国宫里御书房,皇帝坐在御案后头,看着隐龙卫们送来的讯息,看到显亲王如今全心在齐姨娘身上,把显亲王妃等人都冷落了,连带着定国郡主也不搭理,不禁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来。
“你说,他这是真的把心思放在这个齐氏身上了?还是做出来假象,想要示弱给朕看?”
一旁的总管太监笑了下道,“回禀陛下,奴才不是显亲王肚子里的蛔虫,哪知道显亲王心里想什么呢?”
“少给朕装了!他以前可没少给你好处。”
总管太监心里一惊,面上却是丝毫不显,镇定的笑着回道,“陛下这可真是冤枉奴才了!显亲王给奴才好处,那是看奴才在陛下面前有点脸面,想要奴才帮他在陛下面前说好话。陛下您也知道奴才这啥本事也不会,嘴巴又笨,哪敢帮他在您面前说好话。”
见皇帝露出笑来,总管太监暗松口气,嘴裂得老大,“只是自陛下命他闭门自省后,显亲王都没派人走动了!奴才也觉得奇怪得很。”
“哦?”皇帝不解的看着总管太监。
总管太监苦笑,“奴才刚说了,奴才没本事嘛!兴许显亲王看明白了,知道奴才是真没本事,不是讲虚的,所以他就不找奴才帮忙了。”说到这里,他顿了下,又道,“倒是荣国公给奴才递了好几次话,要奴才帮他在陛下跟前,帮忙说好话。”
皇帝听到荣国公,脸色微变,“他胆子倒是挺大的。”皇帝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冷到让总管太监忍不住冷颤了下。
总管太监微抬眼皮看皇帝,发现皇帝脸色很冷淡,比起刚刚在说显亲王的时候要黑上许多。
他不禁在心里思量,这荣国公犯的错和显亲王似乎……嗯,是比显亲王严重些,显亲王是被他闺女儿连累的,要不是他一心扑在公务上,定国郡主应该也不至于这么出格。
荣国公嘛!这位就真的让人无言以对了!你说你好好一个国公爷,去跟个江湖人比拼什么?根本就不在一个层次嘛!简直就是掉价,结果他倒好,拿皇帝的人去跟个江湖人斗!
最叫皇帝生气的,不是荣国公拿他给的人去和黎漱斗,他气的是,斗不过人家啊!自曝其短,这是叫人看皇上的笑话?斗不过就大方点,摆出老子不是斗不过你,是不屑和你斗的姿态,相信还会叫人高看他一眼。
结果呢?呵呵,他竟然去买凶杀人,白花了钱还杀不了人,真是白白让人看笑话啊!
整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最佳范例。
叫皇帝怎能不气?
荣国公那是自个儿犯浑,和显亲王被女儿拖累不一样,虽然两者都让皇室被人看笑话了,可是显亲王一事的始作俑者是定国郡主,要不是她现在怀着蔡家的子嗣,总管太监觉得,皇帝可能都容不得她再活在世上让他丢脸了。
所以不久前,皇帝交代他,去内务府打点接生的稳婆时,他心里就已有计较,皇上这是容不下定国郡主了啊!
女人怀胎十月,瓜熟蒂落时其实也是最危险的时候,生产,等于是一脚踏入鬼门关里,想要不知不觉顺理成章的除掉定国郡主,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她生产的时候动手脚。
总管太监得知皇帝有除掉这个侄女的意思时,心里闪过两字,报应。
定国郡主之前养的面首中,有好几个,人家里有妻有子,生活过得和和美美,就因为男人被定国郡主看上了,为了夺人夫,她就曾命人在其中一人的妻子生产时做了手脚,生生把那家期盼多时的孩子给闷死在他娘肚子里,一尸两命!
那小妇人的丈夫也是个有情有义的,得知妻儿死得那么惨,虽不知是定国暗中命人动的手脚,却在知晓消息后自缢身亡。
底下人回报这消息给总管太监的时候,眼都红了,他们在宫里,看过许多不平之事,心肠早就不复柔软,可连他们看到那个景象,知道定国是怎么威逼人家一家老小时,都纷纷气红了眼。
底下人说,定国郡主为了逼那男人从了自己,先是派人把他的父母抓来,从脚一寸寸打碎,男人不忍父母受累,三番两次想自杀,定国郡主便派人把他已怀孕的妻子抓来,告诉他,他要敢死,她就把他的妻子扔去苦牢让那些死囚糟蹋。
男人逼不得已只能顺从她,可是在妻儿的噩耗传来时,他一声不吭的回了房,定国郡主还以为他不过是回房冷静一下,没想到他死志坚定,不声不吭的死了,让人连救都来不及。
就因为在街上被定国郡主看上了,从此家破人亡。
总管太监一边安排稳婆,一边暗暗叹气,定国郡主这个性子究竟是随了谁?
现在看皇帝,似对荣国公的蠢更加有意见,总管太监自然不会再说显亲王府什么,而是打定主意,回头就派人把荣国公盯紧来。
黎浅浅得知宫里派人紧盯荣国公时,不由暗自庆幸,幸好在这之前,就把七个府的书房机关给毁了,入口也另外设置,七个地下广场现在已经相连,只需一个入口即可。
不必从荣国公的书房进出,也就不会引起宫中来人的注意。
只是,“赵国皇帝为什么突然派人盯荣国公?”
刘二摇摇头,“只知道当天赵国皇帝的人给他,送了显亲王府和荣国公府的消息,然后他就下了这道旨意。”
黎浅浅想了想,觉得不对,“派人打听一下的好,荣国公自出生就得帝宠,从来不曾失去宠信,这次不过是为了斗气,闹了一回,赵国皇帝就收回对他的宠信了?感觉有点不太对劲啊!”
“您看是不是,皇帝早就对这个弟弟不满了?”刘二若有所思道,“换做是我,摊上这么一个手足,也是够呛的。”
黎浅浅想了下,跑去找黎令熙,黎令熙正和凤公子在好不容易打通的藏宝密室里闲逛。
他们还真是在闲逛。
黎浅浅他们的猜测没错,藏宝图上记载的点,根本没有所谓的宝藏,而是一重又一重的机关,璇玑门的人解得很快乐,每一重机关就像是一个大挑战,他们破解起来特别有成就感。
只是对黎浅浅他们来说,这就不是件美妙的事情了。
凤公子原本对这个已被破解机关的密室不感兴趣,不过黎令熙相邀,他做为妹婿不好不应,就只好陪着去闲逛。
因为已被破解机关,他们在密室里,真的就只是闲逛。
黎浅浅过来的时候,他们两个正为眼前该走那条路吵嘴。
“不是在闲逛吗?走那一条不都一样?”黎浅浅觉得丈夫和三哥两个,有向幼儿幼稚行为发展的迹象。
“那怎么一样?”黎令熙指向左侧那条,很明显那条路暗淡无光,似乎墙上没有照明,真走那条路,不知要耗多少烛火。“看到了吗?这条路暗得要命,走这条路,简直就是找死。”
凤公子朝黎浅浅无奈摊手,“我都跟他说过了,璇玑门的人都破解完,这层迷宫的所有机关了,进去不代表找死,应该也不会死。”
黎浅浅扬起笑容,拉着丈夫和三哥,“走,找表舅去,赵国皇帝派人去盯荣国公,你们说,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内情啊?”
黎漱他们就坐在藏宝图宝藏记号的地方,这里算是这个密室迷宫进入其他层的入口。
黎浅浅真心觉得天盛帝国的老皇帝有病,你说你没事搞这么一堆迷宫干么呢?说到底,都是戾帝母子的错。
她希望这对母子现在不管在哪儿,都被困在迷宫里,生生世世出不去才好。
到底对迷宫有多执着呢?
“我觉得,天盛帝国的老皇帝原本应该有许多宝贝的,不过为了兴建这一个又一个的迷宫,所以应该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他死后,戾帝又是那样的个性,所剩无几的宝贝,大概全让他拿去败光了。”
黎浅浅端详着密室迷宫的墙,感觉质料和建造地下广场墙的材料差太多了!
感觉一个是天,一个是随便应付了事,连地都不如。
藏宝密室是重中之重,可是兴建它的材料,却远不如那七座地下广场的墙。
黎令熙听完黎浅浅的疑问之后,不解的反问妹妹,“这么简单的问题,你确定要问吗?”
“很简单吗?”黎浅浅不明白,就连凤公子也一脸疑惑看着他。
面对两双漂亮得令人发指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饶是黎令熙见多识广,也受不受了的抖了下。
“这真的很简单啊!”边走边说的黎令熙暗自庆幸,刚刚没拖延下去。“哪!荣国公是皇子之一,虽然甚得帝宠,但到底和其他人一样,对未来充满恐惧,他皇帝老哥比他年纪大,他怕自己还没死,他皇帝哥哥先死了。”
做为皇帝的弟弟,和皇帝的叔父,这在待遇和本质上是有差别的。
“如果赵国皇帝发现,荣国公早就暗暗和他觉得有望登基的皇子密切往来呢?”
荣国公这次失了帝宠,久久无法复宠,就连皇宫也不再像从前,任由他要进就进,当然这指的是前朝,他从小就对后宫没什么好感。
先帝的嫔妃没有子女的,都被送去皇家寺庙修行,有儿女的嫔妃却不是都像贤太妃那样好运,可以跟着儿子出宫开府。
因为贤太妃开了先河,就有先帝的嫔妃想要有样学样,想着与贤太妃母子交好,达成心愿的机会就会变大。
贤太妃自儿子出宫开府后,就甚少进宫,但荣国公常常进宫玩耍,那些太嫔太妃无不把握机会,想要对他示好。
然而太过急切的她们,终究把荣国公给吓着了。
这一吓就是高烧不退,逼得皇帝下令这些太嫔太妃不许再这样接近荣国公。
等他病好,就不再往后宫去了。
以前皇帝也不觉得怎样,可这回,蠢弟弟拿他的人做了蠢事,皇帝派人关注蠢弟弟,就怕他再犯傻,做出辱没皇室颜面的事。
倒是没想到,竟让赵国皇帝发现,原来这个蠢弟弟还真不蠢啊!早早就投靠了,他认为日后会登基的皇子。
这让皇帝大为震怒,还以为荣国公不往后宫去,就不会和皇子们有瓜葛,却是没想到会有这么个意外发现。
黎浅浅转头看刘二,刘二回以摇头,“我们没发现,荣国公和皇子们关系很一般,并没有特别亲近的。”
黎令熙笑,“你们没发现这很正常,因为主动的人不是他,他是被动的,都是对方来接近他,所以盯着他,是察觉不出来的。”
黎浅浅问,“那赵国皇帝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那自然是因为,皇子们都在皇帝的监控之下,你说他能不知道?”
这个皇帝也太……多疑?可自古那个皇帝不多疑?
“幸好我们现在不必从荣国府进出了,要不然肯定没两天,就被赵国皇帝发现了。”
凤公子摸摸老婆的头,“别想了,反正只要荣国公别再犯浑,找表舅的麻烦就没事。”
“我就怕他不服气,又找人来对付表舅。”黎浅浅头疼不已。
说话间,已绕过迷宫,来到黎漱和凤老庄主面前。
两人正在下棋,看到他们来了,已经连输十几盘的凤老庄主连忙起身,“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们好好陪你们表舅啊!”
说着凤老庄主就把侄子拉走了,留下黎浅浅兄妹两个。
“说吧!上头又有什么事?”黎漱伸手端茶,谨一忙着收拾棋盘。
黎浅浅和黎令熙对看一眼,把赵国皇帝派人盯荣国公的事说了。
“现在才派人去盯荣国公啊!这个皇帝命真大,也是命好。”黎漱冷笑,“不过他盯错人了。”
黎浅浅接过春江递过来的茶盏,掀盖一看,红枣桂圆茶,甜的,嗯,不错,抿了一口后,心情很美好的笑弯了眼。
黎令熙掀开他那杯茶的茶盖,呃,这是啥?他抬眼看春江,春江笑道,“这是黑芝麻核桃糊。”
甜的腻死人啊!第一口的反应是这样,可是第二口入喉,黎令熙觉得还蛮好喝的,就一口气喝完,然后喝了一大口茶,才把那甜味给压下去。
“怎么说?”黎浅浅问。
黎漱反问她,“定国郡主不过是亲王之女,做的事情如此出格,宗室却未对她大加责罚,反倒对她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觉得皇帝的女儿若做出相同的事,受到的待遇会是如何?”
黎漱见眼前的兄妹两,慢慢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他脸上的笑也变深了。
“要知道,定国郡主敢这么做,她的底气是什么?”黎漱冷笑,“显亲王明面上是被收了兵权,没了官职,可私底下呢?齐姨娘也不是整天跟着他的吧?”
齐姨娘到底是怀了身孕的人,日常多休息,少量多餐是常态,显亲王真整天陪着她,寸步不离吗?
当他没有陪在齐姨娘身边的时候,他都在做什么呢?要知道他被拘在王府里头,他的那些幕僚可是都还在王府里待着,没有一个人在这个时候请辞离开的。
第一千一百五十八章 如斯下场
“赵皇帝有儿子的。”凤公子道。
黎浅浅嗤笑一声,“他是有儿子,而且都不是省油的灯。”她提了一下蓝侧妃给她科普过的讯息,蓝侧妃嫁的是十一皇子赵延,去南楚时,被点苍派那位大小姐徐秀梅盯上,装失忆硬要赖上他。
不过被蓝侧妃略施手段,就老实了。
赵延在几个兄弟里头,不算出众,不过因有出自药王谷的蓝氏做侧妃,所以在一众皇子中算蛮耀眼的。
只不过光靠女人加分,是不行的。
想要把太子扯下马,还得有其他的本事才行。
赵延虽有药王谷的蓝氏做侧妃,但是,早在她进门前就说了,她,已然嫁进赵家,做为一个妾室,她不能越过王妃,在外抛头露面。
换言之就是,别以为她成了他赵延的女人,就能对她比手划脚,她不是大夫,休想叫她去给人看病帮他笼络人,也别想叫她违背良知,去帮他给人下药毒害对手。
是男人,就靠自己的真本事,去收服他想笼络的人,别叫女人去替他出头办事,那会叫她瞧不起他。
赵延被她气得差点昏过去,不过到底舍不得这么一个有个性又才华出众的大美人儿,所以他不惜低声下气,总算才取得进门圆房的资格。
只是正如蓝侧妃所言,赵延他还真的没什么出众的本事。
太子好歹是嫡出,其他兄弟有人文采好,有人武艺了得,也有人文不成武不就,但人就是长得好,嘴又甜,能把皇帝哄得哈哈笑。
相比之下,普通人赵延,除开蓝侧妃,就没什么特别之处。
兴许就是因为这样,有领兵将才的显亲王才会觉得,自己有拚搏下的本钱吧?
黎漱对他们兄妹摇摇手指头,道,“你们可知显亲王的母妃是何出身?”
兄妹两皆摇头不知,黎漱道,“那你们可知,定国郡主为何封定国二字?”
不过是个姑娘家,又没军功,没有功劳,何以封定国二字?那肯定有故事的啦!
黎漱也不卖关子,直言道,“显亲王的母妃出自定国大将军姚府,她的祖父、父亲都曾为赵国立下不世之功。”
他顿了下,看黎浅浅兄妹专心听讲,才又继续,“只是姚老大将军和姚大将军都是英年早逝的命。”
姚老大将军姚宇过世时不过三十岁,他还好,留下了一个儿子,他死的时候,儿子不过十岁,也就是后来的姚大将军姚全。
到了姚全过世的时候,他才二十六岁,姚由是独生女,还是遗腹女,因为聚少离多,姚全的妻子成功怀孕时,夫妻两都已二十五岁了。
姚全才过二十六岁生辰,就死在战场上,其妻接获消息,哀痛欲绝动了胎气,好不容易在生死边缘挣扎了三天三夜,最后终究没熬过去,姚由一出生,她娘就跟着她爹去了。
她是由姚老将军夫人带到七岁上,老将军夫人就因病溘然辞世,姚由就被当时的太后接过去抚养,及长就嫁给青梅竹马的先帝做侧妃,那会儿先帝还没登基为皇,还是个皇子呢!
后来先帝登基,她被封为梅妃,因青梅竹马之谊,她颇得先帝圣宠,只是因她娘得知丈夫过世恶耗动了胎气早产,姚由从小身体就弱,不过好在定国大将军府财大气粗,老大将军夫人又只这么一个独苗,倾尽所有才把姚由健健康康养到七岁。
后来老夫人过世,姚由是由太后养着的,宫里什么灵丹妙药没有,又有医术拔尖的御医们看顾,身子骨总算是调养得与常人差不多。
只是遇到天气变化,就容易感染风寒。
大概是因为如此,她一直不育,眼看着宫里比她晚进宫的嫔妃都已有自己的孩子了,她的孩子还是迟迟不来。
好不容易怀上了,她小心翼翼护着才生下一子,便是显亲王。
先帝去世时,梅妃已过世多年,皇帝登基后,除了贤太妃才出生的儿子荣国公,就数显亲王这个弟弟,带给他的威胁感最大。
定国大将军府在姚由被太后接进宫抚养,就一直处于无主人状态,虽说还是有不少对姚家两位大将军忠心耿耿的家将,但到底没有一个真正的主子,大将军府处于一盘散沙的状态。
直到显亲王出世,总算给他们带来一丝希望。
不想做皇帝的,不是好皇子,显亲王自然也曾经想过,只是他的火候到底差皇帝一大截。
皇帝登基时,不论年纪、才干、名望都比他来得强,纵使有定国大将军的那些旧部,显亲王依然不敢轻举妄动。
旧部们见显亲王展露,其遗传自他曾外祖及外祖的军事才能,无不喜不自胜。
得知皇帝派他去五城兵马司,他们便先去帮着打点一切,并且为显亲王铺路,拉笼人心。
外人只知显亲王在五城兵马司过得如鱼得水,却不晓,姚家这些家将们暗地里使了多少力。
皇帝其实都看在眼里,不过他不动声色,显亲王妃生下定国时,年纪已然不小,夫妻两对这个女儿异常疼爱。
皇帝便封她为定国郡主,将其封号向两位已故世多年的姚家大将军们致意。
也是因为如此,姚家那些家将们才按下一颗燥动的心,老老实实的干起活来。
随着时光的流逝,这些家将们一个接一个老去,年轻的一辈因和显亲王一起长大,关系自然好,这也是显亲王想要搏一搏的底气。
“要知道这定国大将军还在时,可是统领百万雄兵的大将军。”
“他是怎么死的?”
“和西越打仗的时候死的,他儿子姚全当时也在军中,他爹战死就由他顶上,亏得他运气好,还有那些叔伯们护着,这才打了胜仗。”黎漱这时将平日多看书的好处表露无遗。
“表舅是从荣国公府‘借’来的书上看来的?”黎浅浅扬眉问道。
因为之前常需借道荣国公书房,黎漱便顺手从荣国公的书架上借来不少书,反正荣国公又不看书,这些书摆在那里也是摆着落灰,还不如让他拿来看看。
瞧,这一瞧,不就看出显亲王的底气来了。
“姚家两代大将军都过世多久了,旧部还听姚家人使唤?显亲王不过是姚家外孙,那些人对他是真心臣服?”
黎漱听黎令熙这么问,不禁用‘你是傻子吗?’的眼神瞟了他一眼,“利益,才是这些人愿意跟着他的原因。”
还用他说出来?真是傻啊!
黎令熙摸摸脑袋,讪笑了下,道,“这,只不过想要确定一定而已,再说,显亲王到底是叔王,对上名正言顺的众皇子,他的胜算能有多少?”
“这你就小瞧他了,赵国皇帝的几个皇子加起来,只怕都没他在国都的声望高。”
毕竟人家在五城兵马司历练多年,哪是皇子们可堪比拟的,再说了,皇帝虽然收回他的兵权,却是让他的副将接手,回头显亲王要用兵,副将是听皇帝的,还是听他的?
所以黎漱才会说,皇帝该盯紧的,是显亲王,而不是荣国公。
荣国公那就是个傻白甜,啥事都不会,除了吃喝玩乐,他还会什么?要不是因为不会骑马,跟着皇帝出游打猎时,就会被扔下来看帐篷,哪儿也去不了,他还不会下狠心去学呢!
“赵国不是还有个异姓王,颢王?”
她可没忘记,齐月朔就是被颢王世子娶回家去了。
“颢王啊!对付齐氏还行,和显亲王相比,大概就只配给人提鞋的份吧!
是这样吗?
她看向刘二,“我记得,凤公子有亲威,是赵国宗亲的妻子。”
“有,东平郡王妃,凤老公子夫人还在的时候,他们一家曾到南楚探望,不过东平郡王已经过世,郡王妃也缠绵病榻多年,现在的东平郡王是老郡王的庶子,郡王妃所出的儿女,都已过世。”
咦?她怎么不晓得?黎浅浅惊讶的看着刘二,刘二苦笑,“您每天要管的事情这么多,所以就没跟您说了,再说,哪会儿您还没嫁进凤家呢!”这是凤家亲戚,自然不会跟还没跟凤公子成亲的教主说。
“现在说也没什么不一样。”黎令熙道,“反正跟你也没啥关系,不是?”
“总是凤公子的姨母。”
黎漱看黎浅浅一眼道,“我看凤三兄弟对他外祖家,好像不怎么亲近?”
“大舅舅和二舅舅还好,都是知礼的人,几个表哥也教的不错,就是表嫂们,尤其是大表嫂,怀有私心,总想把她家的女儿塞给凤三他们家兄弟,大哥不行,二哥也可以,再不然凤三也好。”
凤家三兄弟都是人中龙凤,由得人这样看待他们?凤庄主订亲那会儿就搅过一次局,后来黎浅浅要成亲时,她们又来搅局,自然就被收拾了!大舅舅他们这些老一辈的,觉得真是太丢脸了!
人家都要成亲了,他们是来喝喜酒,结果大媳妇他们却想从中破坏,眼睛里只看到自己娘家能从这门亲事得到好处,完全不顾虑亲戚家,会因为亲事被破坏,名声尽毁,亲家变仇家,所付出的代价有多庞大。
对这样只谋私利、小利的儿媳妇,大舅舅也很无奈。
最重要的是,到时候,商氏会面对双方的责难,他妹妹已经过世,两个外甥在最艰难的时候,他们做舅舅的什么忙都没能帮上,还在人家娶妻的时候,坏了人家的姻缘,若儿媳的娘家人真得手了,他日后要如何面对妹妹、妹婿,面对两个外甥和凤家庄上下?
更别说瑞瑶教了!
人家和他们商家可没有亲戚关系啊!临成亲前要截胡,这女婿要真他们抢了,让他们教主当众丢脸,他们商家绝对扛不住瑞瑶教教众的怒火的。
再说,以这样子的方式进门,日后如何在夫家立足?丈夫不怜只有怨恨,夫家上下只有不屑和瞧不起,没有丈夫撑腰,还想从凤家庄借势?傻了吧?
所以凤公子成亲之后,商大舅他们认亲完就走了,商家人都走了,那些想借势攀上来的,也只能摸摸鼻子走人。
因为有这些事情,商大舅他们那还有心思,跟凤公子他们说,早已出阁的东平郡王妃家的事?
“所以这事,凤公子他们兄弟不知道?”
“这怎么可能?说不定凤公子比商家大舅爷还早知道呢!”刘二笑道,“嗯,也许比商家人还清楚这件事的始末。”
黎浅浅看刘二那个样子,忍不住伸脚要踢他,“快说。”
其实也就是最寻常的剧情,庶子在嫡母百般打压下反弹了,结果是东平郡王和嫡子女们以付出生命为代价告终。
东平郡王深恨嫡母老东平郡王妃,所以用药吊着她,让她半死不活的撑着,就像当年她对他的姨娘那样。
不过东平郡王到底比嫡母当年有底气,毕竟整个郡王府都掌控在他的手里,换言之,那些名贵的药材全在他的手里。
不像他当年,为了求给他姨娘吊口气的人参,去跟嫡母下跪求情,受尽一切折磨羞辱,换得的却只是嫡母打赏给下人喝的人参须,还是人泡过的,药力不知还剩多少,但对他来说,是救命的良药。
可惜,那不知被泡过几回的人参须,拿回去的时候,他姨娘已经咽下最后一口气,临终连儿子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要刘二说,老东平郡王妃全是自己作,你说你好端端的一个郡王妃,跟个庶子斗什么气?好吧!要斗,手段至少也高明点,这么粗暴直接,那是结仇啊!真怪不得人家翻身做主之后,把她的小命捏在手心里。
黎浅浅叹气,她听凤公子说过这位姨母,就是个自视甚高的人,以为天下人就该围着她打转,没围着她打转,就是这些人不对。
她想和凤家庄结亲,一副施舍的嘴脸,任谁也看不惯她。
没想到她竟然会落得如此下场?
“她的儿女都……”
“嗯。”刘二点头,“对外说是突然急病,但是郡王府上下都知道,郡王他们是一起吃了饭,然后突发急病,其实当天最严重的是那位商郡王妃,可是没想到天还亮,倒是郡王他们传出噩耗。”
第一千一百五十九章 再盖客栈
黎浅浅想了下问刘二,“那,商大舅他们……”
“他们接到噩耗,并未亲自前去吊唁,只是派了亲近的管事前往,管事回去之后,也没说什么,商家应该不知其中内情。”
其实就算知道了,商家能为老东平郡王妃做主吗?事是她做下的,丈夫儿女都是因她而死,东平郡王又没要她的命,还派人好生侍候着,时不时用药吊着她的命,商家人能说什么?
黎浅浅摇摇头,“那个庶子就这样一手遮天,蒙混过去?”
他的姨娘在他心中,自是比他亲爹和手足们重要,在他被老东平郡王妃刁难的时候,这些人不曾为他们母子说一句好话,求个情,他心里恨他们,也不足为奇,只是父……这事要是让赵国皇帝知晓,他大概也落不着好吧?
东平郡王这个爵位在他问罪之后,八成就会被收回,也许这也是商大舅他们不愿去深究的原因。
一旦现任东平郡王被问罪,老东平郡王这条命大概就保不住了,庶子留着她的命,是为了让她痛苦,而她自己兴许是恨不得能早点去死。
可在商氏族人这里,只要活着,就好,毕竟因为老东平郡王妃是商家人,因此有不少商氏族人在东平郡王的封地里生活,本来是想,等老东平郡王过世,继任的郡王有一半商氏血脉。
他们在东平郡王封地上讨生活,会比在别地方容易,谁会想到老东平郡王过世了,继任的却不是嫡出的世子呢?
为了在东平郡王封地的族人,商大舅就算知道商氏在其庶子手里不好过,也不多做干涉,谁叫她自己当初造孽,如今得偿还了。
再说他也不是知道,老东平郡王妃的德行,当年她不止想和凤家庄结亲,还想跟娘家的侄子亲上加亲,只是被商大舅以各式各样的理由给拒绝了,现在回想起来,不免要庆幸,当年不曾应承她。
刘二想了想又对黎浅浅道,“凤公子对老东平郡王妃似乎有所不满,好像当年,老公子夫人在时,老东平郡王妃曾想逼她答应,凤公子兄弟和她女儿的婚事,所以用了什么手段吧!”
“是吗?你说凤公子他们应该早就知道这件事,那他们不提,我们就当没这事吧!”
毕竟事关已过世的婆婆,虽不知老东平郡王妃用什么手段,想逼婆婆答应儿女婚事,但以老东平郡王妃对付庶子的手段来看,肯定是上不了台面的,既然凤公子不说,她也不便说什么。
“反正,老东平郡王妃现在都已经瘫在床上行动不便,想来应该也不会再闹什么夭蛾子了!”
谁知这话才说完,两天后,黎浅浅就收到蓝棠捎来的信,信中夹了封老东平郡王妃的求救信,她派人送求救信到凤家庄分舵,要求凤公子兄弟救她出东平郡王府。
黎浅浅把信拿给凤公子看,凤公子看完之后,嗤笑一声把信纸扔在桌上。“救她?想得真美!她自己作的孽,惹来了杀身之祸,是我姨父和表兄弟们为她挡了灾,替她送了命,现在,又想叫我们兄弟去替她送命吗?”
“你要派人去救她吗?”
“她休想,她的命是命,我凤家庄人的命可比她的命宝贝多了!再说,祸是她惹的,凭什么要我的人去救她,去替她送命?”
黎浅浅拿起老东平郡王妃的求救信道,“真不去救?你不好奇她手里所谓的证据?”
夫妻两坐在小两口住处的内室窗前炕上,朝阳从窗户探进来,暖暖的,不热,微风轻送,还带点秋老虎的威力。
“你好奇?”
“跟婆婆有关,我不信你不好奇。”
凤公子却笑道,“那你真猜错了,我对她手里的东西不好奇,我娘说过,她跟商瑜珍关系并不好,你想,她们在闺阁中时就关系不好了,我娘怎么可能不防着她,让她随意取得她的东西,还证据咧!”
就算她手里的东西,真能证明他娘曾有过异心,那又怎样?人都死多少年了!再说,他们夫妻在的时候,谁不知道他们两恩爱到叫人受不了?凤老庄主夫人为何明里暗里给妯娌穿小鞋?不就是因为嫉妒他们夫妻恩爱吗?
“她现在正处于绝望之中,为了逃出生天,我相信,她会不择手段不惜造假,败坏我娘名声,只求能逃出东平郡王之手。”
凤公子冷哼,“再说,我二哥不是回庄了吗?有他在,还用得着我们吗?”
黎浅浅愣了下,问,“你二哥不会相信她吧?”
“他要信她,这封信就不会到我这儿了!大嫂不知道我那位姨母的真面目,她大概看我二哥不理会,觉得不好把亲戚,还是长辈的求救信置之不理,所以才会把信送过来的。”
“我想也是。”有那时间关注这位自食恶果的姨母,还不如关心下显亲王等人的动向。
凤公子喝了口热茶后,问,“表舅他们现在进度如何了?”
密室藏宝点下确有机关,璇玑门现在已经往下破坏了有近六层的迷宫机关,对璇玑门人来说,这真是个最佳训练场所,但对黎漱来讲,他现在只想赶紧把所有地下迷宫都破解完,确定没有宝藏存在,然后打道回府。
“章老去看过了吗?”
“看过了,老先生倒是一点都不失望,还每天兴高采烈的跟着璇玑门门主在地底下玩得很开心,倒是朵梨姐快被他气死了!”
调养了许久,才把章老身子骨养得壮实些,结果他如今腿脚有力啦!跑得跟飞一样,反倒是章朵梨这年轻人,被他衬得像七老八十的老太婆似的。
“章老动不动就嘲笑朵梨姐,说她未老先衰,还没嫁人呢!这样子下去怎么行,会没人要的,他可不想养她一辈子。”
凤公子听了直笑,莫怪章朵梨要生气。
“章老不是一直想把章朵梨嫁人?”凤公子笑。
“他想,也得朵梨姐肯哪!”在南楚京城,不是没人上门求娶,章老虽只是凤家庄供奉,但他在江湖上的地位可不低,章朵梨又是个大美人,虽然年纪大一点,可是争相想娶的,可不在少数。
只是章老被老友一家伤透心,不敢再随便给徒弟订亲了,谁知道会不会又坑了徒弟呢?坑一回就已经够让章老伤心难过的了。
“章老那个老友一家没缠上来?”凤公子问。
黎浅浅摇头,“强扭的瓜不甜,老人家也不是不懂这个道理,而且到底拗不过孙子,更何况他家孙子和儿媳不厚道,他不好看着他们坑人,所以没缠上来,不过听说,那位真爱进门之后,没多久就小产了。”
凤公子一愣,“小产?”
“是啊!谁让那位少爷是个香饽饽,他们府里不少人盯着他,除了丫鬟还有他伯母娘家侄女,婶娘姐妹家的外甥女,还有他舅家的表妹,这些人原本虽也想嫁,但人家有未婚妻,她们进门就得作妾,谁也不乐意在个江湖女子面前折腰。”
黎浅浅嗤笑,“好不容易有个自愿出头的,顺利逼退了未婚妻,她们终于能进门做正室了,自然个个抢破头,要争这个名额,便要先除掉众人共同的敌人。”
也就是那位所谓的真爱啦!
“幸好朵梨姐没嫁过去,否则就得身陷其中,烦都能烦死她。”
黎浅浅和章朵梨交好,自是知道这位大美女生平最烦这些人情交际,要是可以,她宁可整天埋首书中,跟她师父章老一样的性子。
所以说谁带大的孩子像谁,章老把她从小娃儿一点一滴的带大,章朵梨的性子自然也随了章老。
凤公子笑了下,道,“既然地下迷宫那里有人在,我今天就不过去了,大伯父那天跟我说,国都附近有几个江湖耆老给他来了信,请他过去小聚,我看大伯父虽然想和老朋友聚聚,不过感觉他又好像有那里不太对劲。”
黎浅浅闻言便问,“是不是不想离开啊?”
“嗯?”
“你不说了吗?有几个耆老相邀,那要去的地方肯定不止一处。”按凤老庄主的性子,去一个地方见老朋友,说说事谈谈心,应该是很惬意的事,但他能表现得让凤公子觉得他似有那里不太对劲,那就可能是去好几个地方这事让他抵触了。
“以大伯父的身份,他若不想去,直接拒绝就是,可是能让你发现他不太对劲,那大概就是,他应了一人,其他人那里他也得去,这还只是开始,后头八成还会有人相继邀请吧?”
凤老庄主虽然已退居二线,但人脉还在,威望还在,他又很少出远门,能把他请他到家里来的人,肯定是少之又少,会让其他人羡慕不已。
而且凤老庄主此行有凤公子夫妻陪伴,倘若凤老庄主出行,把这两小辈带上,不止凤老庄主脸上有光,就是相邀的主人也得益不少。
别的不说,黎浅浅这位新上任的凤公子夫人,可是甚少出现在人前,不少人想要和瑞瑶教合作,好分一杯,可惜她很少出现,身边还常伴黎大教主,江湖上谁不知道,这一位是出了名的护崽啊!
看看,黎浅浅自被他收徒后,虽听说他们师徒足迹几要遍布整个中州大陆了,但是,有谁真的和瑞瑶教合作了?
除多年以前北晋那位吕氏商会的吕大小姐,后来似乎就再没人像吕大小姐那样,和瑞瑶教合作了,事实上,吕氏商会在吕大小姐义子接手后,与瑞瑶教的合作几乎就已经停摆了。
当然啦!吕氏商会这边若可能,是绝不会终止和瑞瑶教的合作,要知道,瑞瑶教已经不是吕大小姐当初找上门时的规模了,吕氏商会若持续与之合作,吕润这个新当家几乎不用再费什么心,就能稳坐当家位置。
现在嘛!他商会的地位有些岌岌可危,听说就是因为和瑞瑶教中止合作之故,所以日前他积极寻求吕大小姐出面,可惜吕大小姐随夫去了海外,一时半会回不来。
因为黎浅浅如此难以接近,才有人故意放话,说黎浅浅无能,是个废材,武功很差云云的流言,为的就是想把黎浅浅引出来。
谁晓得人家压根就不当回事,不说出面反驳了,转头人家就去给蓝棠送嫁,瑞瑶教的客栈一家一家开起来,这时大家才发现,原来人家不是不找人合作,而是人家合作的对象都很高端啊!
想想看,南楚皇帝耶!在瑞瑶教开设的客栈都持有股权,啧啧啧,这地方上有人敢不给皇帝面子,找瑞瑶教开设的客栈麻烦吗?
没有。
然后大家才想起来,黎教主是个女娃娃啊!女娃娃年纪大了就要嫁人嘛!大家真是傻,怎么就没早想到这一点?
接着就是一轮想要偶遇,想要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人,一**的往瑞瑶教的分舵来,只可惜都叫黎漱派人挡下了。
黎浅浅虽有鸽卫们在,但大教主说了,这些麻烦不必让黎浅浅知道,所以刘二他们虽都知道,却没有上报给黎浅浅。
等到黎浅浅嫁入凤家庄,江湖上这些人才赫然发现,原来早在他们不知不觉的时候,人凤家庄早就开始行动了!凤公子早早就相中黎教主,难怪凤家庄一直以凤公子守孝为由,迟迟不谈婚事。
就算有人上门说亲,也会被挡在门外,原来人家早就相看好了,等着黎教主及笄呢!谁让黎教主年纪小呢!等到她及笄,她祖母过世,又等了三年,现在总算是成亲了,可是凤公子学了他老婆师父那一套,把黎教主护得紧紧的。
听说这对小夫妻来到赵国好几个月了,可是愣没听说黎教主在外走动的消息。
江湖中人虽然消息灵通,但定国郡主相中凤公子一事,到底不是什么好事,所以不止鸽卫们想办法不让消息流出去,就是凤家庄为了维护公子名声,也把消息守得严实。
因此外人只知定国郡主倒了楣,连带着她爹显亲王也遭殃,却不知起因为何。
黎漱来赵国的目的,也是密不可宣,纵然有人发现了国都有些异动,却不知所为何来。
邀约凤老庄主一聚的几位耆老们,只知凤老庄主来到赵国国都后,就一直待在国都不动弹,知道他带着小侄儿夫妻,便有些按捺不住了,如果凤老庄主应邀而来,凤公子夫妻必要护着他前来,如此他们就有机会接近这位难以接近的黎教主了。
如果交谈甚欢,将来谈合作事宜,也许就顺利不少。
“我想,大伯父是怕应了第一个,后头的人相邀,他就不好拒绝,可他又想见见这些老友。”
“我也是这么想的。”凤公子笑着摇头,“不过大伯父老朋友太多,真要每个邀约都去,他大概待在赵国待上十年八年的。”因为这些朋友又不在同一地,往来路程就得好几个月呢!
“倒不如我们做东,把大伯父的朋友都请到国都来。”
凤公子听了微微一愣,“恐怕不行,那么多江湖人突然往国都来,赵国皇帝知道了,怕是要吓死了!”以为这些人都往国都来,是来给他找麻烦的。
“那还不简单,我们在国都外找个地方,再来兴建客栈吧!”
“你是说……”凤公子若有所思的看着老婆。
黎浅浅点头,“大伯父那些朋友也许是为久不见老友,所以想请他去做客,但不排除他们都想和我们合作,毕竟和我们合作,好处多多。”
南楚皇帝时不时会问她大哥,什么时候要再盖新的客栈,他老先生要再掺一股啊!
“反正人都来了,到时候想合作的,就几个人合伙买一股,不想合作,那就当他们是来看大伯父的,两不耽误嘛!”黎浅浅两手一摊甚是光棍的道。
想合作,给你们机会啊!不想合作,那以后就甭再提,就这么简单,反正她们有人手,有经验,就是寻址麻烦了点,其他的事,都不算啥大事啦!
“我去问问大伯父,如果他同意,咱们就开始行动吧!”
第一千一百六十章 自私的人只担心自己
朝中有人好办事。
虽然威远侯在赵国不算是顶级的勋贵,但好歹人家也是个侯爵,因此黎漱向他透露,自家徒弟有意在赵国国都周边选址盖客栈。
威远侯一听,这消息来得正是时候啊!
身为三流勋贵,武艺不行文采不成,勤勤恳恳的专注在自家产业上,他继母以为进了威远侯府,就是进了富贵窝,想方设法要除去他,好独占家业,殊不知,威远侯府家人虽多,但产业真的不多。
也许在早年,真的算富贵窝,但随着人口的增加,产业的进益虽然也多,可远远追不平人口增加的速度。
而且老一辈的通病,都想要小辈们开枝散叶,成为繁茂的大家族。
但是没有相对应的增产手段,人口众多的家人是会拖死人的。
尤其是这些家人还都是不事生产,只会花钱的废物。
如果不是为了争那口气,威远侯还真想把这烂摊子扔给继母母子去扛算了。
因为他是侯爷,依附他的叔伯及兄长们,要不到钱花用时,还会拿长辈及兄长的架子来压他,他不止一次想分家,可是怎么分?是个大难题,尤其还有拖后腿的继母在,想分家,难哪!
本来就捉襟见肘的财务,在岳母一家来赵国后,更加的艰难,原因再简单不过,岳母和大小舅子以为他家是开金山银山的,银子如流水花用不尽,也不想想自家在赵国都还没站稳,就想着要他花钱给他们弄官位了。
除此之外,要给岳母安家置宅买田地,那一样不花钱?不花自己一毛钱置下的宅子,舅兄们还能挑毛病,什么离内城太远啦!日后上朝不便啦!田地上等田太小,要是全是上等田就好了!
当他一一照办后,受继母撺掇的家人们也来了,伯父们说凭什么要花我们家的钱,给你岳母置宅?你舅兄自个儿没钱吗?真是有志气,花女婿、妹婿的钱给自己买房子置田产。
威远侯心说,你们用我的钱买私宅,买庄子,就有志气了?
长辈们要求他给他们也如此照办,他不应,这些人就天天来吵。
老实说,荣国公还真是冤了他,不是他不想关心下发小,实在是天天一睁眼就被这些人追求跑,他哪有闲功夫去理那个富贵闲人。
光看着他就觉得好生气了好吗?为什么一样都是人生父母养的,荣国公就这么闲适富贵,诸事不愁,日子过得可悠哉了,对于荣国公去找黎漱的麻烦,他对黎漱深感歉意,可他真无力去管荣国公,他每天就够烦够累了!
幸好黎漱没被荣国公害了!要不然他还真没脸去见恩人。
但他没想到的是,恩人再次给他一个大大的好消息。
虽然黎漱没说,他能否掺一股,但只要瑞瑶教在赵国再开家客栈,他在这事上帮忙,事后找他帮忙办事的人自会增加,有人,就有机会,何愁钱不来?
黎漱看他脸上放光,忍不住泼他冷水,“喂,你还记得,那个定国郡主和显亲王,都跟我家徒弟,嗯,有仇?”算有仇吧?毕竟定国郡主是被他徒弟扔回蔡家,才失了自由身,显亲王也是因为这事,被赵国皇帝捋了官职夺了兵权。
“那都不算事儿!”威远侯爽朗一笑,“我现在只愁家里这摊子事儿,显亲王父女如今被陛下厌弃了,他们想给我们添麻烦的机会不大。”
显亲王好歹也是个亲王,威远侯却说这对父女想给他们添麻烦机会不大?黎漱不禁好奇的看着他。
他们二人虽是在威远侯的书房里谈话,但因他那些叔伯们常常把他书房当自家厨房逛,所以他们谈话时,是由谨一带着人守在外头。
有谨一在,那些叔伯们想来偷听都不敢来,就连派下人过来,都得小心翼翼,深怕被黎漱主仆逮住。
为何他们这么害怕黎漱?君不见荣国公的下场吗?自小就得帝宠的荣国公,自从和黎漱作对之后,竟然就失了帝宠!他们可不像荣国公那么好命,万一惹恼了黎漱,他们便丢了小命怎么办?
但就算如此,他们还是很好奇,黎漱来找威远侯做什么?所以派小厮的派小厮,派丫鬟的派丫鬟,反正这些下人要是被逮了,就把锅甩到他们的对手头上去,小厮、丫鬟死就死了,能把锅甩到对头身上去,让他们去承受黎漱的火气那才叫痛快。
谨一身边可不止威远侯的侍从,暗地里还有鸽卫和鹤卫同行,他们隐在暗处,对付这些来偷听的人那是一抓一个准。
黎漱在屋里和威远侯说着兴建客栈的计划,末了还给他建议,“如果有想拉拢的人,就给他们个机会合伙掺一股,不用他们做什么,日后有机会,帮忙带人去客栈小住就好。”
威远侯早知瑞瑶教在南楚的客栈,竟然还有皇帝掺了一脚,听他这么说,不由灵机一动,然而他这里刚萌发想法,那厢黎漱就给警告了,“你可以拉拢皇帝,但皇子们就别提了,他们想争权夺位,缺的就是钱权和人。”
“如果他们掺和进来,我们还能赚到钱吗?客栈赚到的钱只怕都会被他们给征用了。”
“如果不止一个皇子呢?”皇子们明面上和乐融融,但私底下那斗得可凶了!
“然后让他们把客栈当他们争权夺利的战场?”黎漱冷笑,“要是可以,我觉得连皇帝都可以排除在外,不过南楚皇帝开了先例,到赵国这里,不给他机会,怕他心里不痛快,日后找我们麻烦。”
威远侯想了下后点头,“我明白了,皇帝那儿不急,反正我现在不过是个不入流的侯爷,又不进宫,根本见不到陛下,急啥呢?”如果皇帝有意,自会派人连络他们。
他觉得皇帝未必看得上这蝇头小利,但若拿来和南楚皇帝比呢?
事情说完了,正当威远侯想起身去喊人进来侍候时,谨一进来了,威远侯看着他有些惊讶,他们才说完话,他怎么就知道进来了呢?
却不知黎漱以蚁音入密的方式,通知谨一进来。
谨一看出威远侯的讶异,不过他没打算为他解惑,不过一点小事而已,干么说破呢?不过另有件事,得说破才行。
“大教主,外头抓到好几个来偷听的人,您看要怎么处置?”
黎漱漫不经心的摆摆手,“那都是威远侯家的人,咱们不好越俎代庖,交给威远侯处理就是。”
“是。”谨一朝外头招手,很快的,威远侯觉得面熟的下人就被人押进来,他的注意力全在这些下人身上,倒是没注意到,押送人进来的并不是他的侍从们。
黎漱手一挥,押送他们进来的鹤卫们便手脚麻利的给他们点了穴,确定他们听不见之后,黎漱才对威远侯说,“虽说那是你的家务事,不过,树大分枝,不管是什么树,都要定期修剪枝桠,才能确保果树长得好。”
他看威远侯闻言微微一震,又道,“你大概没去乡下庄园过吧,我建议你尽快挑个时间走一趟,去问问那些老果农,果子要生的好,生的甜,果树是不是要常修剪,开花了,是不是要打花,如此才能确保落花结果时,果子都能又大又甜?”
“果树开花,不是花开的茂密就是好,花开得太多,等到结果时,太多果子了,太沉,枝桠撑不住就断了,枝桠一断伤筋动骨,对树来说,可能就是整棵树就这么死了。那如果是一个家族呢?”
说完不等威远侯反应过来,黎漱提脚就走,谨一却得留下来善后,他得看着威远侯把这些被逮的人处理掉,来之前,教主交代了,如果威远侯只把人还回去,没做任何处置,那么客栈的事,就从长计议。
如果他压下不提,听大教主的话去乡下找果农问话,那么就再说。
威远侯回过神时,黎漱已经不在,谨一倒是坐在一边,和那几个生面孔悠哉喝茶,至于被他们押进来的下人们,一个个安静如鸡动都不敢动。
当然,他不知道,那些下人们被点了穴,现在的他们不止听不见,看不见,说不了,更动弹不得。
他们心里可害怕极了,有几个胆小的都失禁了,屋里气味难闻得很。
不怪谨一他们坐在风口,原来是因为气味难闻啊!威远侯才反应过来,不等他说什么,下人就在外头通传,什么大老太爷来了,三老太爷、四老太爷来了,大老爷、五老爷都来了,这些人就是他的叔伯和堂兄弟们。
威远侯难掩烦燥,直觉就开口要让人进来,不过他及时想到了刚刚黎漱说的那些话,威远侯忙闭上嘴,看谨一一眼,谨一不动声色的喝着茶,威远侯心说,这是黎大教主留下来看着自己的吧?
想想也是,瑞瑶教要在赵国盖客栈,是件大事,可这么一件好事落在自己头上,他若再被这些家人拖住脚,岂不辜负了黎漱的一番好意?
他相信只要放出风声,多的是人挤破头,想要争取代替自己,可是这个好事却落在自己头上了。
黎漱不会无缘无故说刚刚那番果树的话,那么……
“请他们回去,我这还有事,等我处理完了再说。”
“我说好侄子啊!你别以为你现在是侯爷了,就可以不把我们这些长辈放在眼里了啊!”在外头的大老太爷闻言气急,伸手一推就把守门的小厮的推开,然后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似的嚣张。
威远侯冷冷的看着那名小厮,别以为他没看出来,那家伙根本就没当真去挡人,只是伸着手做做样子而已。
“我说好侄子啊!你,你把我家的小厮怎么了?”怎么看到他们进来,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不是说好了,看到他们进来,就应该大呼小叫的求救的吗?
怎么现在一个个像木头桩子似的,一点反应都没有?不对,也不是什么反应都没有,看他们一个个满脸惊恐,可是愣是不说话,手脚也没动作,这是怎么回事啊?
威远侯没打算让他们多停留,转头对谨一说,“谨一兄,请替我向黎大教主致谢,这些人还是请他交给官府去处置吧!虽是我薛家的下人,却不知礼数不懂规矩,在主人家商议重要事情时,悄悄来偷听,这样的下人,我薛家用不起。”
“是吗?那为了保障我们双方合作一事,这些下人我就先领回去,等事情落定,再把这些人交还侯爷。”
“多谢。”威远侯原以为谨一会拒绝的,没想到他会答应,听到他这么说,他暗松口气,看谨一把人带走后,才转头面对叔伯兄弟们的怒火。
看着这些人一个个面红耳赤,争相指责自己的嘴脸,威远侯不禁意兴阑珊的想,这就是我的家人。
黎漱看到谨一领着人回来,也不说什么,只摆摆手让他把人带下去。
谨一把人带下去后,怎么可能容他们吃白饭呢?
在地下迷宫里做事的人多着呢!就缺人洗衣服,谨一把这些人统统丢到一号地下广场的洗衣房去,这里是璇玑门的人设置的,齐氏书房地下广场上方,貌似是宫里的浣衣局,这些人被封了耳朵,封了嘴巴,让他们看得见,手能动却不能说。
每天就是安份洗衣,否则就会有人把他们拎到房里去,封住五感,让他们在黑暗里好好的感受一下恐惧感。
他们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他们的主子知不知道他们在这里,会不会来救他们,只晓得他们会有今日,全是他们主子叫他们去打探威远侯**的缘故。
他们虽知有同伴在,可彼此间无法交谈,对主子们的怨恨日益加深,就不知等威远侯把他们领回去,放他们回去后,他们还会不会对主子们忠心不二。
威远侯对叔伯兄弟们的指责听而不闻,回房交代一声就带着侍从直奔威远侯名下的庄子。
不去不知道,去了吓一跳。
明明是他威远侯的产业,却一个个不认得真主子,把他那些叔伯兄弟当东家,他这正主想进庄子,竟然还得拿他叔伯开的条子?
二话不说,就带着人打进庄子去,等衙役被找来,还一副人五人六的嚣张模样,等知道眼前这位是庄子的正主威远侯,他们才换了张脸巴结起来。
威远侯也没多说什么,只找了庄子里种果树的老农来,仔细的询问过如何照顾果树。
威远侯府里,大老太爷接到庄头派人送来的消息,还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大侄子闹什么呢?好好的,怎么跑庄子上去了?
立马派了妻子去找威远侯夫人打听情况,谁知威远侯出门前交代过了,不许人进出正院,有什么事等他回来再说。
大老太太回去后,不由笑得见牙不见眼,对丈夫说,“这侄子不晓得发什么疯,竟然把他媳妇关在正院里头,不许人进出,真不知是在发什么疯啊!”
她又再强调重复了一次,大老太爷听了也想笑,可是不知为何心头就是莫名跳得有点快啊!
却不知威远侯下这个禁令,是在保护自己的妻小,不许人进出,虽说妻小不许出,也不许人进,但里头有小厨房,有库房,不愁没吃的,正院外有人守着,大老太爷他们就算发现了什么,也没办法拿他们做人质。
倒是威远侯夫人的老娘知道了有些担心,她并不是担心女儿和外孙们的安危,而是担心女儿他们是怎么惹恼了女婿,女婿为何会下这样的禁令,是不是接下来,就是要丢开他们,不管他们死活了呢?
第一千一百六十一章 你是我爹吗
不管张家人如何撒泼,用尽各种方式和理由,都没能进威远侯府正院。
张老夫人端着架子,想以威远侯夫人亲娘的身份,强迫守着院门的侍卫让她进去,只是,匆匆赶来的长子拉住她,张二老爷紧跟在后,母子三人一阵叨叨后,张老夫人才勉强让儿子们拖走了。
等回到住处,张二老爷把妹婿让人送来的信递给老太太看。
老太太看完之后,忍不住要哀叹,“怎么这么刚好啊!”她拍着座榻的软垫,“你们都看过了,没问题?”
“没有,确实是族老他们写的。”张大老爷叹气,“我问过送信来的人,他说,今年南楚夏天的雨下的有些大,父亲是新坟,族老他们时时去照看,才能这么快发现问题。”
原来是今年雨下的多又大,张家祖坟上方的山有不少坍塌,别人的坟都没事,就张老太爷的坟出了点状况,山上滚落的山石砸坏了他的墓碑,墓地也有破损,张老太爷身为张家官位最高的一位。
他过世之后,连带着张家在当地的声势减弱不说,还因为他家妻小竟然没在老家守墓,举家迁到赵国去了,而使得张家在当地的名声再度重挫。
听说是想借女婿威远侯的势,在赵国为张家两个大老爷谋个一官半职。
这对张氏族人来说,是一半以喜一半以忧,喜的是,若是能成,他们的小辈就多了一条路,不止能在南楚参与科举,还能去赵国谋个一官半职,。
忧的是,张氏是南楚人,父丧不在家好好守孝,跑到赵国去钻营,这岂是文人应有的风范?
本来当地的士绅们对此并不以为意,毕竟这是人张家的事,说不定是因为女婿看岳母年纪大了,想帮衬舅兄呢?
但是好好的墓地就张老太爷的坟出了事,这就让张大老爷一家去赵国钻营一事,在世人眼里变得不一样了!
为了张氏族人的名声,也为了张老太爷的坟,张氏的族老们怎能不修书,叫张大老爷一家回去呢?
“怎么刚好在这个时候?”张老夫人气恼道,怎么就刚好赶上了女婿把她们一家阻在外头,不让她和女儿见面的时候呢?
“娘,这信来得正是时候啊!您可以此信为由,要求见妹妹,和妹妹商议此事啊!”张大夫人建议道。
行啊!张大老爷给老婆一个赞赏的眼神,张二老爷却不满的看妻子一眼,怎么向来机灵的老婆,这回竟然让老大的媳妇抢了先。
张老夫人被儿媳这么一说,也反应过来了,拿着信兴冲冲的再度赶往女儿住的正院。
不过这次,守门的人换了,比之前的侍卫更加凶神恶煞,看起来就很吓人,张老夫人压根没胆子上前和他们搭话,张大老爷倒是想催老娘上前,可是他自个儿看到那些人的凶狠样,自己就已两股战战,连话都说不清,哪敢推老娘上前呢!
张二老爷胆子略大些,硬着头皮上前道,“几位好汉,我娘是侯夫人的亲娘,因为家乡有事,想与夫人商议,还请通融让我们进去。”
守门的这些人是才刚换上来的鹤卫,他们家教主说了,要融入环境中,尽量去尝试各种不同的身份和职务。
所以今天他们就帮威远侯的侍卫们守门,好让他们下去休息吃饭。
谁知,这才上岗,就迎来威远侯的丈母娘,不过他们记得,威远侯交代了,这岳家也在不让进的名单里。
鹤卫统领原本不在此处,听到他们的动静,咻地一下子施展轻功冒出来,这一手,可把张家人吓得腿软,互相扶持着看着鹤卫统领。
“信呢?”
“在这儿。”张二老爷忙转头跟他娘拿信,张老夫人手软腿也软,危颤颤的抖着手把信从怀里掏出来。
统领看了一眼,道,“我让人拿进去,让侯夫人看看,有什么意见,她自会派人出来跟你们说。”
说完手一扬,就有人接过信,咻地一声不见了。
张家人你扶我我扶你,看得目瞪口呆。
躲在暗处观察的威远侯家的大老太爷等人,也是看得傻眼,这侄子哪找来的神仙侍卫啊!这咻地一下来,又咻地一下走。
还是年轻的大老爷他们有见识,低声讨论著,“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轻功啊!这些人该不会是那个黎漱派来帮忙的吧?”
哗,有这样的帮手在,他们怎么跟侯爷斗啊?想到他们上回被抓走的亲信们,大老太爷等人心疼不已!
要不是因为这些人无能,就这样被抓走了,他们也用不着亲自上阵,天寒地冻的还缩在角落里张望着。
不知过了多久,里头终于有消息出来了,不过出来的不是张家人翘首以盼的威远侯夫人,也不是世子或他妹妹,来的是个老嬷嬷,应该是威远侯夫人的奶嬷嬷吧!
只见她远远的站着,拿了封信给守门的凶神恶煞,刚刚进去送信的那人就把信给送出来,张老夫人看着奶嬷嬷扬声想说什么,却见那奶嬷嬷已然转身离开。
“那信上说什么?”张大老爷急急问道。
张老夫人这才把信纸从信封里拿出来,信上写的很简单,大意就是,既然父亲的坟出了问题,身为人子就该尽快回乡处理此事,天大的事情全都得搁下。
信里还挟了张千两银票,这是怕老娘和兄弟们没钱回乡呢!
可是对张家人来说,这那够啊!他们要的是一个准确的承诺,承诺他们回乡处理好事情回来,威远侯仍得帮衬他们在赵国安家置产谋官职。
然而威远侯又不在府中,威远侯夫人就算想也不好代夫承诺,既然丈夫离开前就交代过了,她索性就听从丈夫的话,不见娘家人了。
要不然真让她们进来了,丈夫的大伯父他们岂不也能无视威远侯之命,入正院入如无人之境了?
她虽不知丈夫为什么突然间变得这么强硬,可她想,丈夫肯定有他的理由在,身为他的妻子,既然帮不上他的忙,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扯后腿,照他交代的做就是。
本来威远侯夫人的这个特质,甚得薛大老太爷他们的欢心,因为他们最看不惯的,就是内宅妇人什么都不懂,却总爱指手划脚的指挥人做事。
却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们会因为威远侯夫人的这项特质,恨死她了~
张家人没有得到准话不肯走,可是面对着凶神恶煞们,他们连话都说不全啊!只能就近找了个院子待下,见他们没有拦信不给送,张老夫人母子就开始了信件攻势,信里头文情并茂,见者伤心落泪。
只是信是送进去了,可是就还是只有奶嬷嬷出来送信,张老夫人几次想打温情牌,叫她开口让人放他们进去,可奶嬷嬷就像聋了似的听不见。
薛大老太爷他们见状也跟着,在正院附近找院子住下,只是,唯一的空院子就是张家人占着的那座,那原是为世子准备,要做新房的。
薛大老太爷他们也要住,自恃身份的他们,自不愿和张家人抢,于是就住进世子现在住的院子,反正那混小子被他娘护在身边嘛!
薛大老太爷他们一住进来,院里留守的丫鬟立刻跑光光,可把大老太爷他们气坏了,这是拿他们当洪水猛兽看哪?
可谁说他们不是呢?府里稍有姿色的丫鬟若不想被强拉去侍候他们,都知道要躲他们远远的,薛大老太爷几人被这些小蹄子气着了,拿她们不着,便拿世子屋子的摆设出气,没一会儿功夫,就把世子房里多宝格上的摆件给砸了一地。
这还不解气,连世子内室里摆放的衣物,他们也都拿出来糟践一通。
世子的院子就这么丁点大,住不下他们所有人,因此就有人盯上薛大小姐的院子,不过大概是他们在世子院子闹得动静太大,等他们过去的时候,薛大小姐的院子已经被凶神恶煞们看守起来。
他们进不去了!
只得气愤的退回世子的院子,谁知,世子的院子也进不去了。
这下可把薛大老太爷等人气疯了!端起威远侯长辈的架子就要对这些人发火,不想,领头的那人说,“别拿威远侯伯父的身份来压老子,老子不吃这一套,再说了,威远侯薛大老太爷是啥东西啊!你这身份出了威远侯府,这整个赵国就没人买你的帐吧?”
“就是啊!就这样,也敢人五人六的到老子兄弟面前来耀武扬威?知不知道你们家威远侯见了我们兄弟,也得和和气气的跟我们说话啊?”
“真是不知所谓的东西!”
“哎!好歹也敬重一下人家的年纪吧!没看那脸都气红喽!”
凶神恶煞们你一言我一语,把薛大老太爷气得脸皮子直颤,可又无力反驳,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这些人的来历,看起来不像是府里的侍卫,府中的侍卫哪敢这样子怼他们啊!
消息不对等的情况下,大老太爷很难有效的应付对方,只得狼狈败退。
他小儿子却是机灵,在大老太太去正院吃了闭门羹之后,老两口在那儿说威远侯发疯什么的,他就让人备了马车,直奔威远侯去的庄子了。
只不过他虽机灵,反应也快,却忘了,他对上的人是威远侯,是那座庄子的正牌主子,他以为自己去了庄子上,就能打探出威远侯此行目的,毕竟这庄子上的人,有大半都已被他家收服了。
结果去到庄子上,他立刻被人请去厢房里喝茶,这一喝就是一整天,连饭都没给他吃一口,这个时候还有什么不懂的,无非是庄头他们拿错乔了!忘了自己究竟是谁家的奴才。
一家老小的身契全在人威远侯手里攒着呢!却傻呼呼的被大老太爷的人给哄住了,以为这座庄子迟早归大老太爷所有,便没把威远侯放在眼里。
这也是因为老威远侯在时,就厚待兄弟,父母双亡后本就应该分家的,当时也确实是分了家,不过大老太爷他们说舍不得兄弟,不想搬出去住,老威远侯被说动了,留兄弟们依然住在府中。
只是他的一片好心,却被人当成了理所当然。
已分家的兄弟,虽仍住在一起,各家花费自有各家自己付,不想,大老太爷他们却是吃定兄弟,说什么住在一起仍是一家子,花费自然有公中支付。
那些年因是老威远侯夫人当家,她为了让这些大伯子小叔子帮忙她压制嫡长子,虽对这些人的贪婪很是气恼,但为了达到她的目的,便对这些支出不动声色。
后来威远侯袭爵后,老威远侯夫人为了给继子添堵,偏帮着大老太爷他们,所有消费都由公中来支出。
反正爵位她儿子是承袭不了了,毕竟人家有世子在,财产呢,有她那些年捞足了的私房,日后分家,她儿子还能分一份呢!公中这会儿得支付大老太爷他们花用,于她来说,没啥损失了!她乐得不管。
也就因为如此,纵得大老太爷他们心变大了,都已经分家了,还想再分次家,早早就把这处收益颇丰的庄子视为囊中物。
他们满打满算,应该是能如愿的,却忘记很重要的一件事。
兄弟养着不事生产的兄弟,还能说兄友弟恭,有本事的兄弟吃点亏,养活没本事的兄弟嘛!
但是,侄子养叔伯一大家子?
人要是没意见,外人也不好说什么,挺多就是在背后说嘴嘲笑叔伯们几句,但一旦养着叔伯们的侄子有意见了!那,叔伯们也只能老老实实的被分出去。
更何况早就已经分家了!
威远侯也不跟庄头他们讲虚的,直接拿了身契,搜了他们的屋子,搜出来的东西直叫人咋舌,原来庄头竟然在国都有好几处宅子,而且每座宅子至少都是三进起跳。
这都是他每年扣下来的收益买的,这是贪墨主人家的财物,送官究办后得砍头的。
庄头吓得直接瘫了,哆嗦着把大老太爷与他们这些人的交易全交代了,不过此举没能换得活命的机会,只是把其他人拖下水而已。
威远侯这时才明白,树大修枝的重要性。
一旦下定决心之后,他的动作就很快,快得大老太爷几家人被赶出威远侯府后,还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威远侯在他们找上门来时,也毫不避讳的站在大门口,面对大老太爷的质问。
大老太爷声泪俱下,哭得凄凄惨惨,周边围观的人无不动容,纷纷指责威远侯不孝不敬。
“大伯父,我就问你一句,你是我爹吗?”
第一千一百六十二章 居安思危
“大伯父,我就问你一句,你是我爹吗?”威远侯突如其来的一问,让侯府门内外的人全听傻了,这威远侯不会是傻了吧?难道不知道自个儿的亲爹是谁不成?
“嘎?”薛大老太爷同样也被他问住了。
本来理直气壮要来质问威远侯的薛家人,也全被这一问给问蒙了,威远侯这是咋了?只有躲在众人身后的威远侯太夫人偷偷抿着嘴笑了,看来这小免崽子是被他大伯父他们给气急了吧!
想想也是,任是谁,在知道有人明目张胆的算计自己的产业,这还挂在自己名下呢!就已经被人撬了墙角,不知贪墨多少钱财去了,怎么可能不生气?装,我叫你装,今儿总算被气急了吧!不装了吧!
威远侯太夫人对身边的心腹嬷嬷道,“该,叫他们一个个贪得无厌,哈,等他们全被赶出去之后,这威远侯府就全是我儿的了!”
心腹嬷嬷笑着应诺,心里却在想,人威远侯好端端的站在那里,处置事情呢!就算今儿威远侯有个好歹,那也还有世子在不是?这侯府怎么可能会是二老爷的呢?
不说这主仆二人心里在想什么,前头威远侯没等大老太爷回答,径直道,“你是我大伯父,又不是我爹,我为何要对你尽孝?是你没儿子没孙子?要靠我养老?”
“你,你,你这是,这是在咒我的儿子啊!咒我的孙子啊!你怎么这么恶毒啊!”大老太太冲出来伸出戴着护甲的手指,就要往威远侯脸上招呼去。
不过她一个养尊处优的老太太,只有那管嗓子声势惊人而已,行动力?那是完全不存在的好吧!
就见她声势浩大的冲上前,身后她的儿媳妇、孙媳妇还有女儿、孙女、外孙女齐齐上阵,紧跟在她身后,就不知她们是冲上去要拦住她的呢?还是要趁火打劫攻击威远侯的?
其他房的女眷倒是没掺合,人家又没点名他们这几房,他们去凑啥热闹呢?再说了,薛大老太爷那可是老侯爷的长兄,要是他拿辈份说话都压不住威远侯,那他们几房就更不够看了,还是先看看情况再说吧!
老太太这群娘子军来势汹汹,看得在场围观的众人都替威远侯担心了!只有薛大老太爷他们暗自窃喜,只要威远侯的人对老太婆动了手,那今儿他们就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谁承想,老太太还没冲到威远侯面前,就右脚绊左脚,一个趔趄当场扑街,正面扑倒在地啊!后面的人跟的紧,谁也没想到老太太这里会出状况,紧跟在老太太身后的儿媳妇们直接就压在老太太身上。
把老太太痛得喘不过气直接晕死过去,儿媳妇身后就是孙女、孙媳,她们年纪较轻,反应快些,所以没有当场出丑,女儿倒是踉跄了下,幸好外孙女及时拉住她娘,因此没和亲娘、嫂子们亲热的滚成团。
但也不怎么好看就是。
老妻出师不利,薛大老太爷气得脸皮直抖,想赖给侄儿他们,偏偏离得远,也没看到他们动手,赖不到人头上去啊!
真是气死了!
威远侯扬手一挥,立刻就从府中窜出好些个粗使婆子,她们拿了门板来,把摔成团觉得没脸见人的长房女眷们,用门板抬走了。
薛大老太太是最后一个,因为她被压在最底下,粗使婆子见她晕迷,怕大房的人赖上来,更怕她们动了她,若她有个好歹,这事没办好,侯爷那里不好交代。
她们不敢动,薛大姑太太倒是第一个扑将上去,张开嘴就要嚎丧,不过被婆子们挡下了。
“大姑太太啊!这大老太太被你嫂子们伤得不轻啊!得等大夫来看过,才好搬动,你这么扑上去,是嫌你娘活得太长,想要她命,好赖给我们吗?”婆子们义正词严的扬声道。
众人听闻后,纷纷交头接耳,这薛大老太太是怎么伤的,大家都看在眼里,婆子们都不敢动,要等大夫来看过再动,偏老太太的亲闺女见了就要扑上去,难道真如婆子说的,嫌她娘活得太长要她的命,好赖给威远侯?
大家不觉得她是要赖给婆子们,但婆子们是威远侯的下人嘛!老太太要是在她们手里出事,两家正在掰扯呢!难说薛家长房不会把事扣到威远侯头上去。
众人纷纷说,婆子们的顾虑是对的,还有人指责大姑太太,白活了那么一把年纪,知道她老娘年纪大了,摔那一下可重可重了,人都昏过去了,可见伤得不轻,咋就这么不知轻重的要扑到老娘身上去。
更有人说,她娘是昏了,又不是死了,她这么急着嚎丧是干么呢?难道真是嫌她老娘活太长了?还是替她爹算计堂兄威远侯呢?
思想发散的围观群众,开始打探薛家大姑太太嫁的是何许人也,他们得做做好事,去提醒下她婆母,这样的儿媳妇可千万得防着些啊!
大姑太太听到那些人的言论,又气又臊,恨不得干脆也昏过去好了!
只是她才晃了两下,正准备闭上眼装昏迷,就被守在她娘身边的婆子们扶住了,婆子们还不忘大声说,“大姑太太啊!大老太太还在地上躺着呢!您要昏也得看地方,怎么就一头要往大老太太身上栽倒呢?”
得,这下直接坐实了,她就是要把她亲娘给弄死,不然怎么要装昏,还要倒到她亲娘身上去。
大姑太太真是有苦难言啊!她真没想往她娘身上倒下去,可是被她们这么一吆喝,她还真是左右为难,到底是该昏还是不该昏呢?
威远侯发话了,“把大姑太太用那扇门板抬回她家去,她一个出嫁女还是别掺合娘家的事了。”
一句话定调,出嫁女别掺合,其他几房的出嫁女闻言,纷纷和自家老娘告辞,她们可不想象大堂姐那样丢脸。
其他几房因有长房的人出头,也不想出嫁的女儿被波及,匆匆打发走女儿和小辈们,扭头一看,咬咬牙,把自家的孙辈们给一并打发走。
丢脸,就他们这些老人来吧!
好不容易大夫来了,确定大老太太身上没有被压断骨头,但栽倒的时候,脸部着地,嗯,牙有点震动,头大概也受了震荡,会昏倒大概是因为突然摔倒,受到了惊吓,然后又被人压到身上,气喘不过来,所以才昏过去。
既然知道没有断骨,婆子们很轻松愉快的将人弄上门板,然后把人抬回她家去了。
经过这波清场之后,威远侯继续和薛大老太爷扯皮。
“本来家丑不好外扬,不过,我看大伯父似乎非常想让国都百姓都知道,我是如何不孝不敬长辈的,那么,咱们就当着国都百姓的面,好好的来掰扯掰扯吧!”
薛大老太爷这会儿有些急了,因为他亲爹过世之后,这家就分过一回了,薛氏宗亲都知道的,族里有记载,这是依例行事,大家都如此。
只不过那会儿,薛大老太爷他们兄弟几个,以家里孩子大了,正在相看中,要是这个关头分出去,没了威远侯府的名头,这亲事就会差上一大截。
老威远侯也是知道的,他又不傻,国都中,不少勋贵的族亲,在长辈过世分家出去自立门户后,小辈们议亲的对象立刻掉了好几个层次。
家中若有长辈顶得起门户的还好,要是没有人扛起门户,那就只有落败的份。
以他大哥的女儿来说,没分家出去,她就还是威远侯府的长房千金,是威远侯的大侄女儿,分出去自立门户后,就只能说是薛大老太爷的嫡女,不能再说是威远侯府的千金。
虽然本质上,她还是威远侯的侄女儿,但到底没住在一起了,关系终究是差了一层。
所以老威远侯就答应分家不分开住。
外人看起来,他们仍然是威远侯一大家子。
弟养兄长一家,似乎没啥毛病,养弟弟们一大家子,好像也理所当然,谁叫他是继承爵位的人呢!家里所有的人脉、产业,他一人独有!其他兄弟不过是分得些冷饭残羹。
只是,在老威远侯过世之后,侄子养叔伯们一大家子?好像怎么都说不过去了吧?正如威远侯刚刚说的,他们又不是无儿无女的孤寡老人。
与威远侯相比起来,叔伯家都是父母双全儿孙满堂的好命人,哪像他啊!亲娘,亲娘早死说不定都已经去投胎了,亲爹,亲爹才走,要不怎么轮到他当侯爷,继母?奉养继母倒是合情合理的。
不过这个继母一直想除掉他,好让她亲儿子继承侯府,旁人不晓得,威远侯自己不清楚吗?
被黎漱点醒之后的威远侯,去了一趟庄子,听了老果农一番照顾果树的理论后,脑子格外清楚和灵光,他在庄子时,查到庄头被大伯父一家收买,知道人家在算计他之后,便举一反三的反应过来,这些赖在家里不走的叔伯们,就是继母给他设的坑吧!
想到自己之前如陷泥沼的生活,威远侯心说,要是再过上几年那样的生活,只怕他被这些人生生磨死了!这些人还能好吃好喝的赖活着。
一旦自己死了,继母一个孝字压下来,妻子扛得住吗?她扛不住,就只能儿子去扛,儿子自小被他保护得很好,遇上这样包藏祸心的祖母,他懂得如何防范?知道如何反击?
等他们一家全死绝了,这个家不就顺理成章的落入继母母子手里了?
只是,到那个时候,继母可有方法摆脱这些如吸血蛭虫的亲人,给她的儿子一个干净没人拖累的侯府?
她手里肯定有他们的把柄,威远侯一边和薛大老太爷周旋,一边和身边的侍从低语,让他们悄悄派人去搜太夫人和二老爷的屋子。
薛大老太爷见他一边和自己扯皮,一边还有精力和人咬耳朵,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啊!可刚刚威远侯丢了一个问题给大家,大伯父有儿有孙,又不缺人尽孝,为何要他这个隔房的侄子对他尽孝?
再说了,他自问对大伯父仁至义尽,光这个月,大房各位爷儿们在外记的帐就高千两,全是公中支付,每季大房所有人都是六套全新的衣服加首饰,大房的人每月从公中领的月例,就近千两不说,还时不时有其他的帐要支出。
例如他的大堂兄,大老太爷的长子这个月初买了一匹马,花费五千两,说是什么汗血宝马。
这话一出,众人哗然。
大老太爷更是气上心头,伸脚就是给儿子一脚,老子都没敢这么花钱啊!结果一扭头正想跟威远侯掰扯,就看到他和下人咬耳朵,这得多瞧不起自己,才能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踢不到惹毛自己的侄子,踢自个儿儿子还是可以的。
这一脚才踢完,大老太爷气喘吁吁,年纪大了,久没这么活动,可把他累得够呛。
收回脚正想和侄子说什么,就听到威远侯凉凉的道,“不过很可惜,这汗血宝马是假的,那匹马不过是匹劣质马。”
什么?
被连踢两脚的大老爷不相信,张嘴就道,“这不可能,怎么可能,我那匹宝马可是从显亲王府的马场买来的,我找府里的马夫去看过,确定那就是……”
“那是人串通好哄你的,五千两,买一匹汗血宝马?真的不止这个价,假的嘛!大概五十两就能买到一匹一样的马。”威远侯冷冷的斜睨他一眼,“再说了人显亲王家大业大,既然养了这样的好马,又怎会让它被卖?”
薛大老太爷听了威远侯的话,气得又狠狠踹了儿子好几脚,他年纪大了腿脚不便,也没什么力,踢那么几脚,按说不会伤得太重,可是那是正常情况下,他本就在气头上,被这么撩拨了几下,怒火中烧的情况下,出脚就没个分寸。
第一脚还有些分寸,踢的是小腿肚子,第二脚火气上来了,他儿子也栽倒在地,于是踢到的是肚子,后面几脚没头没脑的踢将上去,踢到那里算那里。
等薛大老太爷停脚,薛大老爷已经奄奄一息,幸好刚刚请来的大夫还没走,这一看不得了了,薛大老爷被亲爹踢得有点惨,除了右眼中招,肋骨被踢裂了,最重的是心口被踢了两三脚。
薛大老爷纨绔一辈子,吃喝玩乐无一不精,身材肥胖的他本就有心绞痛的毛病,只是状况轻微,他也不当回事,只当是胖才引起的心悸,没想到被他爹这么一踹一踢给踢到心疾发作。
这下子薛大老太爷也顾不得找威远侯麻烦了!着急上火的要大夫救他儿子。
大夫说了,这里离他医馆不远,还是送到医馆治疗方便,威远侯派人驾车出来,把薛大老爷送上马车,由大夫看着前往医馆。
威远侯团团朝围观群众拱了拱手,谢过大家,众人见状也回了一礼,事实上大家根本不知道威远侯拱手谢大家什么,只知道接下来威远侯上了马,在侍卫簇拥下,跟着大夫去了医馆,看他大堂兄去了。
至于薛大老太爷他们还得等马车来,只不过他们都找威远侯麻烦,形同撕破脸了,侯府自不会派马车给他们用。
二老爷只得派人去雇车,然后才匆匆赶往医馆。
威远侯府前的一场闹剧就这样,在父伤子的情况下,匆匆结东,围观群众一脸意犹未尽的流连不去,薛家其他几房悄悄散去,他们赶着回去商量对策。
薛大老太爷接下来应该是无心再和侄子威远侯扯皮了,毕竟儿子还命在旦夕啊!
喔,对,还有老太太呢!还昏迷当中。
其他几房见势不妙,纷纷在商量着退路。
只有威远侯太夫人满脸兴奋的几乎要压抑不住自己的欢快,“没想到这小免崽子这么厉害,竟然能把他大伯父气到这种地步,瞧,亲自把儿子踢到命危啊!”这本事也没谁了!
心腹嬷嬷心说,接下来该愁的,不是其他几房,而是太夫人母子了!等侯爷把这些人清出去之后,接下来就该轮到太夫人母子了吧?太夫人还在这儿幸灾乐祸,不该居安思危吗?
第一千一百六十三章 太夫人的私隐
因为薛大老太爷一家子目前正陷入困境中,想叫他们搬出侯府,也不能赶在这个时候,更何况薛大老爷突发心疾,还没脱离险境呢!大老太太还昏着,薛大老太爷身为一家之主,眼下,他真没功夫搭理人。
不过其他几房倒是商议好了,几位老太爷们亲自上门,和威远侯商量,他们搬出侯府,财产可否再分一次?毕竟国都居大不易啊!他们虽有儿有孙,但儿孙们不成器,他们现在搬出府,一点准备都没有,难道叫他们喝西北风去?
威远侯冷笑,只道,“叔叔们算计得倒好,行啊!就再分次家,不过,我不是我爹,叔叔们想拿捏我,就得好好掂量下自个儿的份量。”
想从他手里分财产,日后,就别想再回来分好处。
叔叔们想了想,看到了大老太爷一家目前的惨状,他们回去一家老小仔细的分析过,好好的在那个场合说什么汗血宝马,就算被骗了,私下说不成吗?一定要在大庭广众说给所有人听?
大老太爷之所以会那么生气,失了分寸把儿子踢出个好歹来,也是因为面子下不去啊!谁不知道威远侯府的大老太爷性喜奢侈,出门吃顿饭,低于五百两的饭菜他是不屑一顾的。
结果他儿子一上来就出手五千两,要是他买的是真汗血宝马,那也还好,赚到了呢!偏偏是假的,他老子出门花钱就没这么大手大脚过,还是被骗的,大老太爷能不气?
他们觉得是威远侯故意为之,否则这么丢脸的事情,大可私下说嘛!
那话一出,全国都的人都知道,他们威远侯府有个傻子,花了五千两白花花的银子,买了匹假汗血宝马,等着看吧!他们最近出门肯定都要因为这件事,被人嘲笑一番。
传出这样的名声,威远侯自己也得被人看笑话不是?那他为何要在那个时候说这件事?
就是要让大老太爷气疯了!
叔叔们从来不晓得,原来这个侄子心计这么深,收拾了长房的人,同时也震慑了他们其他几房的人。
威远侯命人去请族老们过府,把他们几房手里正经管的铺子和庄子全给他们,族老们都惊呆了!纷纷劝威远侯,“他们在你祖父过世之后,就已经分过一次财产了,你这回又分给他们,这……会不会太多了?”
要是可以,他们也很想分一杯啊!而且这个例子要是传出去,不晓得国都里有多少赖着本家不肯分的人,会否以此为例,要求自家本家比照办理?如此一来,威远侯不知要得罪多少权贵!
“叔叔们说的也是,临时要把他们分出去,他们日后生计确实艰难,反正这几家铺子和这几处庄子,本就是他们在管,便让他们分了去,否则分家出府后,他们无以为继,侄孙心里也难过。”
族老们纷纷称赞威远侯厚道,就有族老问到大老太爷一家要怎么处理?
“大堂兄虽然突发心疾,但长房其他人还在,反正大堂兄现在在医馆治疗,他们正好去把宅子整理好,我看过前次分家的记录的,他们各房都分到了一座四进宅邸,等大堂兄情况好转,可以归家休养时,正好直接回新府邸住,换个新环境,想来对身体调养会大有帮助。”
话虽然说得很漂亮,不过叔叔们听了心头不免一跳,原来人家早早就在这里等着了,把大老爷整出事来,去医馆住确实比在家里安心,毕竟医馆有大夫坐堂,有什么情况,他们立刻就能救治,不必跑来跑去请大夫。
把大老太爷父子和长房其他人隔离开来,大老太太这个爱胡搅蛮缠的还昏着,爱生事的大姑太太昏着被送回家去了。
长房其他人就不足为虑了,肯定是看他们几房有何举措,他们便做何反应。
想到他们被威远侯对大老太爷父子的手段震慑住,主动跑来商议分家一事,大家感觉背后有点凉啊!看大老太爷不在,他们主动上门说分家,其实就是想撇开长房,好为自家多要点好处。
因为每次有大老太爷挡在前头,是,麻烦都冲他去了,但好处也都是他拿大头,其他人只能捡点大老太爷手指头缝里落下的,这回他被搬开了,他们总算能自己当回家做次主。
事实上,看到威远侯二话不说,就主动把他们掌管的铺子和庄子全给他们时,他们心里那个得意哟!
现在,他们又有些懊恼,应该按捺住性子,等大老太爷父子缓过来,再一起来找威远侯谈分家,有大老太爷在,肯定能从威远侯手里要到更多。
想到威远侯手里还有好几个旺铺,和拥有上等田的庄子,叔叔们的心思就乱了。
威远侯冷哼一声,“你们可想好了,我今儿愿意给你们,是因为你们没跟着大伯父给我添乱,如果你们打算等大伯父来谈,那你们手里的铺子和庄子立刻就得交出来。”
“你怎能出尔反尔?”几个年纪较轻的叔叔们急了,纷纷抗议并叫嚷起来。
威远侯嗤笑一声,“奇怪了,你们可以出尔反尔,怎么我就不行了呢?再说,铺子和庄子都是我的,我高兴给谁就给谁,不高兴给,就是你们拿钱来换,我宁愿毁了,也不给。”
“别,别啊!别啊!好侄子,你小叔叔他们就是年轻,想得不够多,冲动了,冲动了!你别跟他们计较。”三老太爷忙上前相劝。
开什么玩笑,要是让威远侯改变主意,就算日后大哥来谈,他们也未必讨得了好,要他说,见好就收,之前父亲过世就已经分过一次家了,这次再分,不管拿了什么,拿了多少,都是多的,是侄子宽厚才给他们的。
换个人,你试试!想到二哥那个心思歹毒的遗孀,三老太爷忍不住轻颤了下。
族老们也觉得见好就收,既然人家现在愿意给,能拿多少就拿多少,拿了就走吧!省得在这儿让他们这些只能过过眼瘾的人羡慕嫉妒恨。
在族老们催促下,威远侯很快就和几位叔叔们签好了分家契书,上头详细载明了叔叔们从侯府分到了些什么。
打发走这些叔叔们,威远侯又给族里置了新的祭田,并出了银钱修缮祠堂,还把破旧的学堂重新修茸一遍。
此举甚得族老们的欢心,于此同时,长房的二老爷几个兄弟来了,他们是看着叔叔们离开,才悄悄进门的。
大哥被父亲踢得心疾突然,生死未卜,他们想了想,父兄要是在,长房得了什么好处,肯定是大哥拿大头,现在他又病了,父亲肯定是紧着大哥那房,他们有儿有女还有孙,他们也要养家,长期被压制的结果就是,找到出路时,就纷纷爆发了!
趁着父兄不在,他们也学叔叔们来找威远侯谈分家了。
他们可是都听到了,叔叔们手里掌管的铺子和庄子都给他们了,他们也想比照办理。
“你们长房又没分家,我现在照你们的要求,把你们要的都给你们了,回头你爹和你大哥又来找我闹腾,你们又跟着来再分一杯?你们当我傻吗?”
“不不不,我们可以让我爹签了分家的契书。”
“不成,他现在在医馆,挂心你们大哥呢!就算他签了,日后他告上官府,说我趁人之危,给我来个翻脸不认账,我岂不闹心?”
族老们觉得威远侯这话说得没错,长房没分过家,毕竟父母都健在,长房的儿子们想比照其他房的叔叔们,把能拿到手的财产先拿到手里,看起来似乎没问题,但威远侯要是答应他们,现在就分给他们。
之后大老太爷要同弟弟一样,再分一次家,二老爷他们已经拿过一回了,可因为长房没分家,现在分给他们的财产,要怎么算?
二老爷兄弟几个闻言急了,要知道他们的父亲心有多偏,兄弟几个,就大哥手里管的铺子最好最赚钱,之前闹出事来的庄子,虽不是长房经管的,可早早就被大老太爷父子视为囊中物。
他们其他几个兄弟,虽也管着铺子,可谁管的铺子都没老大管的那么赚钱,要不然他哪敢一口气花五千两买匹汗血宝马,啧,还是假的。
不就是因为,就算公中不给支付,他也有能力付这笔帐嘛!
“你们跟我吵是没有用的,我们分家,是看我父亲的兄弟有几房,换句话说,就算你们长房兄弟分家了,在我这儿也只算一房,就是长房。”
威远侯似笑非笑看着他们兄弟,二老爷总算醒悟过来,“我明白了,哥哥也不叫你为难,这就找父亲说去。”
其他几个人还没反应过来,不过看为首的二老爷跑了,他们边追出去,边质问这是怎么回事。
族老们长叹一声,“难为你了!”
“也还好。等分府别居了,也就没那么多麻烦事了。”
不然他在前拚命冲刺赚钱,后头这些人花钱如流水,他再怎么赚钱都不够他们花用。
毕竟花用的又不是自己的钱,不心疼啊!
他把族老们送出去之后,被派去太夫人母子院里搜罗的人总算回来了,看着太夫人那记载仔细的账本,威远侯不禁要摇头,他这位继母还不愧祖母夸她一句,是个精细人!
看看她记的账本,多么仔细啊!当年买凶追杀他,花了多少银子,请的是那个江湖人,全都写得非常仔细,等他看到,她竟然曾经买通稳婆,想要害他妻子一尸两命时,威远侯气得双眼通红。
这个女人真是太恶毒了!亏得那时,有另一家孕妇比他妻子发动得略早,那个稳婆本已接了他这单生意,可因那家出重金来请,他妻子又还有半个月才发作,稳婆就先去那家接生,谁知她走了半日,已在那家开始接生了,他妻子这厢就发作。
稳婆分身乏术,他们只得另请高明,他为求稳妥还从太医院,请了妇科圣手到家中坐镇。
现在回想起当时,所有让他不解的情况都迎刃而解。
当时继母说,妇人生产请大夫来家里干么?不吉利,不许他去请,他不从,继母就让人拦着他,可他早非昔日不懂事的稚童,能被她三言两语给哄住的。
但那时事态紧急,他只觉得继母的态度奇怪,并未想太多,后来母子平安,他被喜获麟儿的巨大欢喜给冲昏了头,忘了继母当日的异状。
现在看到账本上所载,给当日帮他妻子接生的嬷嬷们的红包,似乎有点多?“去,把府里的花名册拿来。”
“侯爷,要全拿来吗?”侍从问。
“嗯。”威远侯头也没抬的道。
侍从是知道他在做什么的,于是又悄声提醒,“要是太夫人问起来……”
拿这些东西,太夫人现在虽不管家,可是她一定会得到消息的。
“就说几房叔叔要分出去了,我要看看有多少下人跟着他们分出去。”
这倒是个好理由。
侍从领着人去账房拿府中下人的花名册,太夫人那里没多久就接到消息了,侍从拿走花名册的时候,长了个心眼,让其他人先走,他守在账房外,看账房管事有何动静。
原以为账房管事会派个小厮或丫鬟去通知太夫人,却没想到,竟是他本人亲自走一遭。
而且,还让侍从看到了匪夷所思的一幕,账房管事进太夫人院里如入无人之境一般,且他进屋后,屋里侍候的丫鬟、仆妇全都退了出来,侍从只觉莫名其妙,怎么账房管事一个大男人进了太夫人房里,太夫人不留人侍候避嫌,反倒把人都打发出来?
还是后来听到有仆妇问丫鬟,可去耳房准备热水了,他才臊了脸反应过来。
原来账房管事和太夫人搅和到一块儿去了?太夫人院里侍候的人全都是知情人?
侍从当场傻住,直到仆妇们从耳房抬热水进去侍候,他才稍稍回神,等看到似乎洗漱过的账房管事走出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他急忙转身回报威远侯去,威远侯听了之后不禁冷笑,“我记得那个管事,我那位好继母进门之后,就陆陆续续往府里安插人,账房这个管事一开始是管她嫁妆的,本来是一进府,她就想把人安插去账房,后来被我爹拦了,说他没经验,还是先练练。”
继母很执着的要安插此人进账房,因为太过急切,所以连府里的差事都没安插上,最后只能去给继母管嫁妆。
“他怎么当上账房管事的?”
侍从想了下道,“听账房的人说,似乎是他管帐特别仔细,记账特别清楚,所以太夫人才会让他进账房做小账房。”侍从顿了一下又道,“后来老侯爷过世,太夫人立刻就拔擢他当账房的管事,听说老账房们很不服,太夫人就把那些刺头全打发出府。”
威远侯冷笑,“我倒是不晓得,还有这么一段!”
黎漱提醒得对,树大确实要好好的修剪枝桠才是。
他想了下,对侍从交代几句,侍从听完之后惊讶的看着他,“好好的去查清楚,倘若他是我爹的种,我不会亏待他,倘若他不是,我绝不会容忍他娘混淆我家血脉。”
第一千一百六十四章 一起分了吧
威远侯府中发生的事,全都经由谨一及鸽卫、鹤卫们详细回报给黎漱,黎漱看完之后,扔给黎浅浅和凤公子瞧,“看看,多长点见识,以后遇着事,才不会轻易被人哄了去。”
黎浅浅伸手接住朝自己门面丢过来的纸片,凤公子也帮着出手,夫妻两的身手没让纸片掉落开来,让黎漱满意的笑了下,笑容一闪即逝,一张嘴又没好话。
黎浅浅闷声不吭看纸上记载的消息,完全不予回应,凤公子倒是乖乖应诺,老婆是黎漱的徒弟兼表外甥女,黎漱可以骂,可以打,但他这个徒弟夫婿呢!就只能老实应着,还得护着老婆,不然骂人的那个又要不爽了。
矛盾吧?可老人家喜欢这样,他这个做小辈的又能怎样呢?
黎浅浅很快就看完了,见黎漱还在骂人,便伸手打断他,“表舅啊!你这个朋友可真是够惨的,不过他亲爹是个傻子吗?还是白长了那双眼,怎就没看出来,他这个继室有问题?”
“大概是知道有问题的时候,他已经日暮西山,无力去管了,不过他还算聪明的,知道让人给我送信,也亏得我有接到他的信,不然,只怕他不止绝了子嗣,就连自家的富贵,都让个外人算计了去。”
凤公子听到这儿,才算明白过来,原来黎漱救威远侯并不是偶然,而是老威远侯派人送信给他,求他看在他和老教主的情份上,救他儿子一命。
凤公子曾就此事问黎浅浅,黎浅浅嗤笑回他,“不然你以为我表舅是傻的?为一个陌生人出钱出力?旁的不说,光是蓝先生用在他身上的药,就值万两黄金,想象不到吧?他那个继母可狠心了,自她进门就开始在继子身上下毒。”
“下毒?那他还能撑到你表舅来救他?”
“因为他亲娘留下来的余荫啊!他们府里的人不少人都曾受过他亲娘的福泽,他们虽无法和继夫人抗衡,但可以在能力范围,又不引起他继母怀疑的情况下,伸手帮衬一下。”
威远侯太夫人胆子就算再大,也不敢给继子下那种一剂封喉的烈性毒药,她是想除掉他,给自己的儿子让道,可并不想把自己也给陷进去,如果她用一剂见效的毒药,老威远侯肯定要查,这一查自己绝对脱不了关系。
不管她推谁当替死鬼,她们从威远侯的死所获得的利益,绝对不比她多。
所以她不敢那么做,只能下慢性毒药,反正他身边有她的人,慢性毒药讲究的是不间断,否则药性会打折扣。
回报威远侯亲娘恩泽的那些人,经常就给他断了药,正好保住了他的小命,却也让威远侯对那剂毒药产生了抗药性,也导致蓝海后来在帮他解毒时,面临到从所未见的难题。
蓝海那时年纪轻,经验不似现在那么丰富,老实说,要不是因他见猎心喜,定要为威远侯解毒,黎漱都没那么大的耐性,陪着威远侯度过一个又一个痛苦的解毒日子。
别以为解毒药材值万两黄金就很贵,重要的是如何调配出恰当的解毒黄金比例,而且解毒药很苦,超级苦,苦到威远侯解毒后,两三年内吃东西都食不知味。
太夫人在继子回来后,不愿与他们同桌吃饭,还以为他发现了什么,所以不愿和他们一起吃,她还挺得意的,以为自己占上风了!
却不知,威远侯只是怕自己食不知味,与继母同桌吃饭,会被发现,进而又对自己施展其他手段罢了!
黎漱冷哼一声,“他爹娶继室的时候,是他那些兄弟的老婆帮忙相看的,你们觉得那些人,会给他挑个好的?”
想到威远侯那些叔伯们,在他亲爹过世之后,还赖在府里不肯走,就知道这些人的品性如何了!他们怎么可能给他挑个好媳妇,说不定还故意挑个有把柄落在他们手里的,这样他们才好控制她,任由他们欲取欲求。
黎浅浅看着黎漱问,“表舅不会早就知道这些事情了吧?”
毕竟那个老威远侯曾去信给他,请他救他儿子。
“老头子是早就知道继室有问题,但是他身上除了早年出征受的伤,还有继室在他身上下的毒,他身上的毒可比他儿子身上的多了好几倍,毕竟他一开始并未防着继室。”
一个中年丧偶的男子,面对新娶的娇滴滴的小娇妻,谁会没事去防着她?
自然是小娇妻说什么听什么,给什么吃的就吃,给什么喝就喝,那会去质疑她半分?直到他身子出状况,御医说他中了不少毒物,不过他才疏学浅,只能看他继续恶化下去,却毫无解决的能力。
其实老威远侯后来能活得比太夫人预估得要久,全是蓝海的功劳,在威远侯出事之后,老威远侯也出外寻找儿子,威远侯不知道的是,他父亲后来也被黎漱接到他们住的地方。
蓝海一边给他解毒,一边拿给他解过毒的解毒方子去治他爹,但老侯爷积毒已深,又有旧伤在,没办法像威远侯那样康复,但拖着不死,还是成的,否则他爹活不到他有能力接掌侯府才过世。
所以太夫人与人有暧昧,老威远侯其实是晓得的,只不过隐忍未发,毕竟他的身体着实扛不住了。
他虽活到这几年才过世,但过世前的最后几年,其实都已是半昏迷的状态,对于枕边人的心思,他心里明白却有口难言。
而黎漱知道的,也是在山里疗毒时,从老侯爷口中得知的那些,他见多识广,很容易就从老侯爷透露的东西里看出端倪。
比如太夫人为何执意要把她那亲戚弄进府里做事,做管她嫁妆的管事还不够,还要把人弄进侯府账房?所为何来?无非是方便她从公中中饱私囊罢了!
想想看,她给威远侯父子下的毒药,光解毒就要耗费万两黄金,那毒药肯定所费不赀,她哪来那么多钱买毒药?
“用老威远侯的钱,买毒药来毒害他们父子,嗯,这位太夫人算盘打得可真是精,自个儿一文钱不花,拿被害者的钱来害被害者,啧啧啧!”
凤公子听她那句话像是在绕口令似的,不禁笑出声来,黎漱也笑了,“所以说娶妻娶贤啊!”
转过头又吩咐谨一,让他们机灵点,有什么消息就立刻送回来,毕竟威远侯这里没处理好,接下来的事没办法展开,他们还得威远侯帮忙找勋贵们投资呢!
好吧!他们其实并不需要威远侯帮忙,可是有个赵国本地人,那些勋贵们比较容易信服他,再说他们又是同个阶层的人,好说话嘛!
黎浅浅没想到,威远侯答应叔叔们再度分家的举措,把不少国都里的勋贵们给惹恼了。
不过等他们发现,威远侯这么做,其实是快刀斩乱麻,把这些拖累人的家伙一口气赶出去,等他投资瑞瑶教客栈的事传出去之后,那些叔叔们可悔得肠子都青了。
而因此事恼上威远侯的人,最后都不得不放下身段,求威远侯帮忙让他们投资。
这是后话,现在才刚再度分家,消息还没传扬出去呢!
族老们得了威远侯的话,心里都在盘算着,要如何从整修祠堂,重建学堂等事上头,可以好好的捞把油水,年关眼看很快就到了,这个年能否过得好,就看这一回了。
叔叔们得了铺子和庄子,得意不已,家里的家私不急着收拾,先着急和侯府的总管去衙门,把铺子和庄子的事落定,拿了地契房契,总算安心了,才高高兴兴的返家。
长房这厢,二老爷拿了分家的契书,匆匆去医馆找他爹,也不知他是怎么和他爹说的,反正薛大老太爷签了分家契书,还签了一份委托书,委托二老爷去跟威远侯谈分家事宜。
威远侯其实对此不是很熟悉,带着二老爷和长房的其他几个兄弟,一起去了衙门,县太爷看了薛大老太爷签的委托书后,对威远侯点点头,“他爹确实委托他代表长房,和你谈分家的事。”
县太爷早接到威远侯的通知,所以早早就把威远侯一家之前的分家契书翻出来,看到之前长房分到的财产之后,县太爷不禁要问威远侯,“你大伯父和你们家,早在你祖父过世之后,就分过一次,你确实,这次还要分财产给他们?”
“是。终究是一家子骨肉血亲,实不忍他们分家出去后无以为继,所以他们代管的铺子和庄子都给他们。”
县太爷听了不由竖起大姆指,称赞威远侯实在厚道。
威远侯得了称赞,连道不敢,只说虽然分家了,还是薛家族人,他们分家出去后能过得好,那才重要。
县太爷从这话里听出了端倪,低头品了品,也明白过来。
威远侯分给各房的,都是他们现在管着的铺子和庄子,换句话说,这些地方都是各方的亲信,威远侯硬要回来,还得派人花精神和功夫去压制收服这些人,何苦来哉?
说不定早在各房接手管着这些地方之后,侯府里就再没收到过这些铺子和庄子的收益了。
与其花功夫和精神把这些地方收回来,倒不如大方放手还搏个好名声。
日后这些被分出去的叔们,想再说威远侯不孝、不敬长辈,不友爱兄弟,都没人会信的。
从短期来看,现在虽然是亏损了一大笔财产,但长远来说,此举不止让威远侯彻底摆脱这些如吸血蛭虫一般的亲戚,还省了一大笔钱,要知道这些人依附着威远侯,虽然管着铺子管着庄子,可是一大家子还是靠威远侯养着呢!
县太爷对此深有感触,因为他家里,也有被祖母宠坏的小叔父,成亲前要兄长们养着他,倒也罢了!他成亲生子,全靠兄长们养活他一家大小,如果说,他一家有自知之明,也就算了!
偏偏不止他,他的妻小儿孙吃穿用度都要比他爹的亲儿孙好,试问几人能忍?
大家辛苦赚钱,赚来的钱不是用在自己儿孙身上,全用到他们一家身上,还要被人嫌赚得不够多,买的东西不够好!摔!
因此,县太爷对威远侯的处境深有感触。
因不是在公堂,师爷就站在县太爷身边,见状悄声提醒县太爷,“老爷,您不妨以此为契机,与威远侯交好,说不定还能向他请教一二,也好及早摆脱困境。”
县太爷闻言重重点头,他和师爷绝想不到,就因为这件事,他们和威远侯成了至交,也从威远侯这里,得到机会在瑞瑶教新建的客栈里掺了一股,从而赚得满盆满钵。
薛二老爷兄弟几个根本没想太多,拿到自己掌管的铺子和庄子的房地契,高兴得不得了,因有薛大老太爷的委托,又有县太爷看着,分家事宜办得又快又顺,长房和威远侯这里事了,接下来就是长房分家了。
一样,因有薛大老太爷签的分家契书在,分家事宜也是顺顺当当,薛二老爷他们虽然都很想从大哥手里,把他管的铺子和庄子抢过来,可也知道,父亲签分家契书时,并不知是他们家的,签得很痛快。
一旦大哥脱离险境,父亲缓过气来,大概就会惩治他们了,所以他们得趁大哥生死未卜之际,赶紧把事情落实,然后离开一阵子,等他爹气平了,他们再回来。
于是乎,大老太太还昏在床上,就被几个儿媳让人侍候着,去了长房的新宅子,二老爷等人趁着搬家之便,将库房里的东西瓜分怠尽,反正这些东西都是他们父亲从二叔那里弄来的,他们不趁现在拿走,回头就全落入大哥手里,没他们的份了。
薛大太太得知丈夫生死未卜,就带着儿孙赶去医馆了,至于大老爷的妾室们,她们本就不许在府中乱走动,因此虽发现长房库房有异动,却也只能在房里跳脚,根本无能为力。
翌日清晨,薛大老爷醒了,医馆大夫医术不错,薛大老爷是救回来了,但需要安静休养,薛大老太爷本来是想叫儿子在医馆住到情况好转再回家,不过大夫说了,人救回来了,眼下服着药,不会再有突发状况了,还是回家休养比较好。
薛大老太爷想想也是,叫人备车他们要回府了。
只是马车一路来到威远侯府外,却叫不开门,还是大老爷的长子命人去问门子,还塞了五两银子给门子,才从门子那里问到答案。
薛大老太爷得知威远侯竟然把他们赶出侯府了!气不打一处来,就要冲下马车开骂,还是小孙子拉住他,“祖父,您能别再闹了吗?昨儿已经很丢脸了!”
想想都觉脸红。
长孙的小厮说,“大老太太昨儿已经和其他几位老爷、太太先搬过去新宅子了,您看,要现在过去吗?”
想到在后头车上的长子,薛大老太爷只得点头同意。
只是进到新家,却发现府里除了下人迎上前来,其他几个儿子、媳妇都不见人影,再一问,接连几个被问的下人全都摇头不知。
他们哪晓得主子们的行踪呢?
薛大老太爷只得命长媳和长孙,先把长子安顿好,他先回房看老妻去,说不定是因为老妻情况不妙,老二他们都守着她呢!
没想到他失望了!正房里,只有侍候老太太的丫鬟和仆妇们在,就连他们这房的总管也不见人影。
“大总管和内总管呢?”
“他们,他们没跟过来啊!”丫鬟之一道,另一个丫鬟则说,“奴婢听说,大总管和内总管跟二老爷自赎己身,然后就走了。”
薛大老太爷紧皱着眉头又问,“二老爷他们呢?”
“二老爷他们,搬过来新宅子后,安置好老太太,他们就说有事情,然后就离开了。”
薛大老太爷气得直跺脚,命身边的小厮去外头找找看,有没有人知道二老爷他们下落的。
小厮们还没回来,长孙带着弟妹们过来了,“祖父,叔叔和婶娘他们都不在家,还有,我听父亲的妾室们说,咱们家的库房似乎有异动。”
这不废话吗?他们都被赶出侯府了,他们在侯府里的库房,能没有异动吗?等一下,“库房是搬出侯府之前,就有异动了?”
长孙点点头,心说,如果是在搬出侯府后,库房才有异动,他爹那几个小妾,要怎么发现有异状?
薛大老太爷脑子动得很快,尤其是发现其他几个儿子都不见踪影后,他很快就将这些事联想到一块儿去。
库房,他珍藏的宝贝……
威远侯,他凭什么把他们赶出府?!
第一千一百六十五章 悄无声息的行动
薛大老太爷气愤难平的叫人备车,他要找威远侯算账,可是孙子们拦住了他,“祖父,还是先把事情问清楚之后再行动吧!”否则只是徒惹人耻笑罢了!
以前大家都以赖着威远侯养活自家得意万分,手里掌管着赚钱的铺子和庄子,赚得钱都是自家独得,只消跟府里的账房管事说一声,生意不好做啦!恶客多,赚的银子还不够赔的云云,账房管事多半会温声软语的安慰他们几句,然后就把帐给平了。
什么做假帐的,根本不用他们来愁好吧!
有时还能从府里拿到银钱,补贴他们的损失呢!
其实哪有损失?但能多拿些钱花用,谁也不会傻得把钱往外推?
如果可能,他相信二叔他们不会不吵不闹的赶出来,肯定有什么事,是他们不知道的。
果然,问了老太太身边侍候的嬷嬷后,才知道,原来二老爷拿着老太爷签的契书,去衙门和威远侯办分家了。
“其他几房的老太爷,跟侯爷拿了自家人手里掌管的铺子和庄子后,就陆续搬出去了,听说小老太爷不服,打算等大老太爷回来之后,再去和侯爷谈分家,不过侯爷说,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不愿等,就要他们一句话,答应了就分家。”
嬷嬷迟疑看着大老太爷,有点拿不住这位主儿的脾气,就怕自己接着往下说,这位主就要生气打人了。
“说。”长孙见她吞吞吐吐的,催促道。
嬷嬷吓了一跳,伸手按住乱跳的心口,如倒豆子似的全说了,“侯爷说,不答应,日后就别想从他手里拿到财产,族老们也在旁劝着,叔老太爷们就全签了契书,当天就搬出去了。”
每一家琐碎的家什多的是,怎么可能当天就全搬出去,那不过是做个样子表个态,反正他们每房在外头又不是没宅子,先过去住下,那些零碎的家什再慢慢搬就是,威远侯又不是个不讲理的。
几位叔叔们都表态了,他也不好意思逼得太急。
薛二老爷他们就真的急了,尤其是长房库房里的宝贝,他们下手真是快狠准,再加上长房以二老爷为首,老太太还昏着呢!没个做主的,上下人等全听他指挥。
薛大老太爷听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气得重重桌,“这一窝子白眼狼,老子真是瞎了眼,白养活这些混蛋了。”
不过让薛大老太爷庆幸的是,至少他那些宝贝都落在几个儿子手里,日后拿孝字压人,不怕他们不老实把东西送回来。
他还不知道,二儿子拿了他签的分家契书,把自家也给分了,只以为自己签的是和威远侯分家的契书而已。
嬷嬷说完了,连忙拿出二老爷交给她,要她转交给大老太爷的房地契,老实说,嬷嬷看着实在眼红啊!恨不能扣下一两份契书收归己有,幸而脑子还算清楚,知道这都已在衙门记档的了,就算扣在手里也变不成自己的。
看到自己和长子、孙子们掌管的铺子和庄子的房地契,大老太爷总算感到心安。
他衣不解带的守着长子几天,现在就像卸下心头重担安心了,这人一放松就想睡,他眼睛已然睁不开,这几天他身体的损耗其实极大,年纪已有了,儿子出事前,他才经历和侄儿的一场大战,还没缓过气呢,儿子就出事。
儿子不醒来,他一颗心就这么悬着,哪有功夫休息,还是孙子们孝顺,跟大夫买了人参片泡给他喝,就这样一直吊着他的元气,才让他撑到现在。
长子病情稳定,老太婆也有人侍候,虽然和威远侯分家了,但好歹该拿的都拿到手里了,库房的宝贝日后拿得回来的,他心一松,大家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大老太爷打呼的声音震天价响。
大太太守着丈夫,在场就长孙年纪长能管事,看祖父睡得不醒人事,唤来人将祖父抬去祖母房里的炕上睡,又命人去找几个叔叔们回来,和威远侯府分家了,他不相信长房只分到祖父和他们父子手里管着的铺子和庄子,肯定还有别的。
既然已经和威远侯府分家了,长房分到的这些铺子和庄子,是不是需要统合起来,重新分配呢?要知道,他还有两个小弟弟,尚未到年纪领差事,他们手里没铺子也没庄子。
总不能从他们兄弟几个手里掏给他们两吧?
别说祖父了,就说父亲吧!光他手里的一间铺子,一个月的收益,就比他们兄弟几个手里的铺子加起来的还多。
倘若被那两个小的得了去,叫他怎么能服?
大老爷的几个儿子也在盘算着,不止大哥不想让那两个小弟得了好去,他们也一样不想。
又不是一个娘生的,心思各异理所当然。
更何况,就算是同父同母的同胞兄弟,也会因为父母的长期偏心,而心生怨怼,如薛二老爷便是。
他自认自己不贪,只从威远侯那里,要了自己手里管着的产业,还顺带帮弟弟们要了,而且他爹和他大哥的,他也没落下,全都齐齐帮他们跟威远侯要了,瞧,他多孝顺,多友爱兄弟啊!
至于库房的宝贝,他们长房都分家了,他爹珍藏的宝贝自然也要分给儿子们嘛!既然他老人家一时半会儿脱不开身,那他们就体谅体谅他老人家,自己拿了,瞧,多孝顺啊!为父分忧呢!不让父亲在为大哥忧心时分神。
他连夜把从库房拿到的宝贝,全都摆到媳妇陪嫁的宅子去,虽然不大,但至少住起来舒心,最让二太太开心的是,不用侍候老太太啦!
要知道公婆两个最偏疼长子,有什么好的,全都紧着长子,自然长媳母子也获益不少,她相公虽是嫡次子,得到的关爱和利益,却远不如大伯子的十分之一。
她为丈夫不平,却无能为力,偏心的父母有如装睡的人,是喊不醒的。
幸而丈夫开窍了,知道为自己打算,看看这满屋的宝贝,二太太眼睛被闪得几乎要睁不开。
“以前我娘说,威远侯富贵,我都不信,现在我信了!”威远侯不是不富,而是他所有的宝贝都叫他大伯父给搬空了。
“你可悠着点,别出去外头乱嚼舌根,要是让人知道咱们手里有这些宝贝,我那好弟弟要查起来,追到父亲头上,父亲肯定会把责任推到我们头上。”
不得不说二老爷真是了解他爹。
二太太点头,又问他日后打算,“还能有什么打算,先把铺子稳下来,对了,你之前说你小侄子想到铺子里来当差?别吧!那小子什么都不会,就只会吃喝玩乐,要是让他进了铺子,到时候仗着是你侄儿,把铺子给掏空了,我看你拿什么留给咱儿子。”
以前虽是自己管着铺子,可名义上是侯府的,帮着老婆在铺子里安插娘家人,顺带赚笔月钱,又不必自己花钱养着他们,何乐不为,但现在?
呵呵,铺子是自己的,日后要留给儿孙的,自然不能让亲戚们扯后腿,否则日后铺子亏了,倒了,谁来帮他承担这个后果?岳家的大小舅子们?别逗了!
二太太被丈夫直接捅破窗户纸,面上有些下不去,可谁让娘家兄弟和侄儿们不争气呢?
身为出嫁女,谁不想有硬气的娘家人撑腰,奈何兄弟和侄子们就没有一个扶得起来的,她不能反驳丈夫说的不对,可也不好替兄弟他们说话。
最后她只能转移话题,“你说,这威远侯为什么突然说要分家啊?”
谁家要分家,不是互相扯皮几个月,然后大家商议好,各家分什么产业,这一通流程走下来,至少半年跑不掉,可从威远侯说要分家,到真把人分出去,好像,只一天的功夫啊!
在这之前都没有动静,突然就来个大动作,打得他们所有措手不及,不得不说威远侯这一手,颇得他祖上打仗时的威风。
二太太提出疑问之前,二老爷完全没想过这个问题,都被威远侯的强硬作风给震慑住了。
现在回头想想,是啊!原本日子过得好好的,威远侯一点也没有想要分家的迹象,每天忙着处理各房惹出来的琐事,怎么会突然就……“派人去查一查,说分家之前都发生了什么事。”
二老爷很理所当然的分派工作下去,只可惜,他忘记了,他们现在被分出威远侯府了,跟着他分出府的人,没办法再进侯府,只能请家里人找还在侯府做事的人打听,可是这一来二去的未免显眼,自然就被威远侯的人盯上了,上报给威远侯。
威远侯得谨一指点,知道这些来打听消息的人,没有打听到他们想要的消息,是不会消停的,因此就让人给了半真半假的消息。
至于那半是真那半是假,就看收到消息的人,有没有那个智慧去判断了。
二老爷倒也不傻,除了派人去侯府打听,还派人去查威远侯离府那几天去了哪里,等他得知,威远侯去了庄子上,被庄子上的人给气着了,回头打算找他爹麻烦,结果他爹得了庄头通知,拉着他们一家子自个儿送上门去时,差点就没吐血。
看来是他爹和大哥自作孽啊!
那庄子虽好,可他们谁手里没几个赚钱的庄子,为什么还去贪那个大庄子呢?那庄子说大确实是不小,但大部份都种了果树,能种土的上等田不过三亩,跟大哥手里那良田百亩的庄子能比吗?
别以为他不知道,大哥肯定是看中了庄头那个水灵灵的闺女儿,想要把人收进房作妾,庄头便拿女儿吊他胃口,那家伙的闺女儿确实生得好,但一个庄子上长大的乡下姑娘,想用她得多少好处?
也就他那个**熏心的大哥,会被面善心奸的庄头拐了去。
他可不傻,绝不犯同大哥一样的错处。
“我想着,既然我们手里有铺子有庄子,不如借你兄弟些本钱,让他们自己开铺子去,毕竟他们也都在咱们铺子里待了好些年了,就算伙计的差事学不来,当家管事总还理得来吧?”
二太太听丈夫的,回娘家一说,要整顿铺子,她爹娘、兄弟和嫂子弟媳们的反对声浪,差点没把她淹没了,只能狼狈逃回来,现在听丈夫说,不是要断了她兄弟们的路,而是想给他们开铺子,让他们自立耕生,这可比在铺子里做伙计强多了啊!
二太太连连点头应是,夫妻两就一起去了岳家,把主意一说,二太太的爹娘是感激落泪直称谢,兄弟们也得意洋洋,期待着不日就当铺子的东家啦!
嫂子和弟媳们更是做了一大桌的菜,要好生款待这对夫妻,一旦铺子做起来,她们可就都是东家太太,在娘家人面前可有体面啦!自家男人和孩子不再是给人当差的伙计,而是当家做主的东家了呢!
这个时候谁也没想到,说是给他们开铺子,可本钱是借给他们的,只够开一家铺子,铺子要开在哪儿,要卖什么,都得自个儿琢磨。
他们上门来讨主意,二老爷一脸疑惑问,你们不是都在铺子里做伙计好些年了,怎么啥都没学到吗?来问他,他哪晓得这些啊?他又不曾在铺子里做过事,他只接手威远侯交到他手上,已具规模的铺子啊!
如果大小舅子信任他,他便勉力帮出主意,不过要是不管用,可别管到他头上来。
本钱借给岳家,他可以不急着讨要,但想再从他这里拿钱,那是想都别想。
他是娶他家女儿做老婆,可不代表他这女婿就要养着岳父一家老小,想当初老威远侯养着兄弟们,那是骨血至亲,扶持不成材的兄弟们,理所当然。
威远远不想养着叔伯们,那是因为叔伯们有儿有女,凭什么要隔房侄儿养活一大家子?
换了是二老爷,他也不干,才不会隐忍到现在呢!所以岳父想把一家老小全赖给他养活?以前嘛!花的威远侯的钱,他不痛不痒,现在嘛!他得为自个儿的小家打算,又怎可能养着大小舅子们呢?
大小舅们本来还想,从二老爷这里问主意,然后不管成不成,都跟他说行不通,再跟他讹一笔钱,兄弟几个分了用,结果人不上套,他们只能捏着鼻子,整天忙着开铺子的事。
钱,捏在二老手里,他们出了不少主意,都被二老打了回票,最后还是请了族里经商有成的族叔帮忙,才在国都西郊开了间杂货铺子。
原本兄弟几个都以为,开了铺子就把铺子甩给掌柜和伙计去打理,他们就能像二老爷那样,整天闲适的喝茶玩乐。
谁成想,请掌柜不是件容易的事,尤其他们本钱不多,铺子小着呢!根本没人看得上,跑来这里做掌柜,更别说伙计了。
做了老板才知道老板的通病,又要马儿好又要马儿不吃草,这可能吗?
所以自此,一家老小全都绑在这间杂货铺子里了,杂货铺子的货源哪来?自个儿找啊!卖给谁?客源哪来?自个儿找啊!
等二太太发现,娘家兄弟很久没来找她了,一回娘家竟发现娘家没人,问邻居说是举家搬去铺子住了。
找到铺子,远远看着才知道,父母兄弟全心扑在铺子上了,怪不得没空找她了。
二太太抹着泪回家,知道他们过得好就好。
威远侯强势分家一事,传得国都人尽皆知,不少人说威远侯傻,早就分过一次家了,怎么还又分了产业给叔伯们,也不怕把他们的心养大了。
也有人说,都已经分出府了,难道他们还能再赖回来?威远侯如此强势把他们分出去,相信不可能再让他们回府了。
大家正议论得兴起时,薛大老太爷这房传出也分家了!
这一房可是父母仍健在,怎么就分家了呢?
于是就有人出来爆料,说威远侯之所以强势分家,就是因为薛大老爷欺人太甚,手里经管着威远侯交到他手里的铺子和庄子,竟然还觊觎人家拥有百亩山林的大庄子,明明是威远侯家的下人,却不识正牌东家,还跟威远侯闹起来。
而且威远侯从庄子回来时,还被薛大老太爷一家堵在府门前,这再好的神仙脾气也得发火啊!
国都百姓哗然,原来根子在薛大老爷身上啊!
薛二老爷兄弟几个在父亲和威远侯分家之后,跟着也被分出府,想来是不想让他们兄弟分走,大老太爷从威远侯府里分得的财产吧?
消息一出,不少人同情可怜薛二老爷兄弟几个,没有人质疑这消息的真伪,毕竟薛大老太爷偏疼长子,可是人尽皆知的事实啊!为了保住从侯府分得的财产,把其他儿子分出去,嗯,再合理不过了!
尤其大老爷之前病重,可是被大老太爷踢出来的呢!大老太爷因此想要对宝贝长子做出弥补,这么做也说得过去啊!
于是在薛大老太爷和薛大老爷一家不知情的情况下,国都的舆论就这样一面倒,偏向了被分家出去的薛二老爷兄弟几个。
当大家的关注点,全在薛大老太爷这一房时,威远侯府中,悄悄的展开了另一波分家行动。
不过这一回,就像是深水潭下的漩涡一般,表面上看,悄无声息,只有身处漩涡中心的人才知道,这波行动是如何的猛烈及猝不及防。
第一千一百六十六章 以为可以高枕无忧的太夫人
外头纷纷扰扰,威远侯太夫人严氏每天笑呵呵的嗑瓜子看戏,看得不亦乐乎。
因为已经分家,太夫人所出的一双儿女,总算不必再和叔伯家的孩子一起论排行,原被称为十一爷的薛志彬,如今被称为二爷,薛志琳原是排第九,现在则成了大小姐。
薛志琳今年十八岁,才定亲不久,不过她对未婚夫一家颇为嫌弃,觉得他们家来自与西越接壤的边城,全是粗俗不懂礼的,尤其她未婚夫更是个粗鲁不文的莽夫,怎配得上自己?
这会正坐在她娘和亲嫂子薛二爷的妻子王氏身边,就见娇美的薛志琳一脸无奈的听着母亲和嫂子说闲话。
老实说,能把大伯父、三叔父他们分出侯府去,她是乐见其成。
叔伯家里太多女儿了,她娘就生她一个女儿好吗?她不想走出去,时时被拿来和叔伯家的假侯府千金相提并论。
她爹是老威远侯,她大哥是现任威远侯,真正的侯府千金,也就她和大哥、二哥的女儿们够资格这么称呼,其他人都是假货。
现在大哥总算发威,把那些人赶出去了,日后她不必再被人拿来和叔伯家的假千金比评了,真是可喜可贺!
太夫人听八卦的时候,瞟了女儿一眼,见她脸上似喜似嗔,不免有些好奇,“想什么呢?”
“在想大伯父他们分家出去之后,有地方住吗?”
“有,怎么没有?你父亲最是友爱兄弟,对你叔伯他们,那可是好到比亲爹还好呢!”太夫人说这话时,若不细瞧,还真以为她是真心这么认为的。
薛二爷薛志彬的妻子薛二太太略抬了抬眼皮子,看了婆婆一眼,然后垂眼冷笑,光看婆婆的样子,任谁都想不到,其实太夫人恨死老威远侯,养着兄弟们的行为吧?
薛二奶奶是太夫人姐姐的女儿,原本太夫人是想把娘家侄女嫁给继子的,不过不巧严家没有和威远侯年纪相当的闺女儿,最后就看上她娘家姐姐的大女儿,也就是王氏的姐姐,只不过老威远侯没答应,威远侯也没同意。
本来事情就这么拖着,谁也没想到,威远侯会娶了来自南楚的张氏。
王氏的大姐虽然想要高嫁,想要成为世子夫人,但是她的年纪没法等,太夫人的姐姐为此差点和妹妹翻脸,不过在得到妹妹允诺,等世子夫人一死,就让她家的女儿嫁进门做继室,还许了大女儿千两压箱银,和两套镶宝头面,四套赤金头面还有四季衣料,上进的香料等等无数的好东西,才让王三太太笑逐颜开。
只是后来世子夫人安然生下嫡长子,王氏进门无望,王三太太再度上门,扬言她女儿要去进不了威远侯府的门,她就把太夫人这些年做的事,全都给传扬出去。
太夫人本想让儿子娶个对他前途有益的媳妇,被姐姐这么一逼,只能同意让自己的亲儿子薛志彬娶了王氏,经此前事,王氏在进门前,就已经对这个婆母十分了解。
后来又让她发现婆婆的秘密,王氏不禁成天提心吊胆,就怕那天秘密不保,连带她和她的孩子也要受连累。
只是她万万想不到,她以为只有自己发现了这个秘密,却不知太夫人最想要隐瞒的那个人,不久前也发现了。
然她只知婆母和人有染,却不知对方是谁,威远侯却连太夫人那位情人是谁都晓得了,倘若她晓得威远侯已经知道此事,这会儿她肯定不会还安生坐在这里,跟着婆母说叔伯家的闲话。
薛志琳拿起才送上来的枣仁桂圆糕咬了一口,然后对嫂子说,“大哥把大嫂和世子他们全关在正院里头,为的就是怕大伯父他们用大嫂他们来拿捏他吧?现在事情解决了,大嫂她们也该解禁了吧?”
“应该吧!”太夫人顿了口气,其实事情已经过去几天了,但是不止威远侯夫人没来跟婆婆请安,就连威远侯自己也不见人影。
“大哥大嫂也真是的,麻烦不是都解决了吗?怎么都没来跟娘请安啊?”薛志琳颇为气愤的表示,倒是太夫人自己不以为意。
她不以为然的看女儿一眼,“你大哥忙着呢!你以为他跟你一样,整天闲着?还有你大嫂,人家亲爹的坟出事了,亲娘和兄弟们赶着回去处理,她都没去关心一下,哪有空来跟你娘请安?”
这话说的,要是传出去,肯定要传出威远侯夫人不孝亲爹也不孝婆婆的话来。
薛二奶奶冷眼看着,却不发表评论,只在婆婆利眼看过来时,回以一苦笑,“这个家如今的大哥大嫂当家,自然是他们做什么都是对的。”
太夫人闻言这才露出笑容来,果然,儿媳妇还是要自己亲戚,知根知柢的才拿捏得住。
三人用过午饭之后,薛二奶奶起身告退,薛志琳连忙攀着她的手臂,“好嫂嫂,我去你院里坐坐吧?欢迎不?”
“欢迎之至,妹妹能来,是我的荣幸。”薛二奶奶心里冷哼,面上却要笑着奉承小姑子。
姑嫂两个手挽着手,一起进薛二奶奶的院子,后头的太夫人院子,立刻迎来账房管事,两人说了些事之后,就又黏乎上了,在屋里胡闹了一通后,全身黏呼呼的,太夫人命人送热水进屋。
谁知进门的不是她院里侍候的粗使婆子,而是她最害怕的煞星。
威远侯不想看她那张丑陋的脸,也不想听她辩解,进门后,大马金刀端坐在堂屋里,下首端坐的,是县太爷和师爷,另一边坐着的是谨一和威远侯的亲信。
太夫人本是没有穿衣,谨一带来的鸽卫帮她穿了衣,她那相好只穿上裤子,上衣都不给,任他在寒风中簌簌发抖。
太夫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刚刚运动流了一身汗,现在又被活活吓出一身毛汗,虽然穿上衣服,可鸽卫们不是平常侍候她的人,自然没有下人贴心体贴,反正都知道对方下场不会太好,何必给她脸呢?
威远侯没有说话,开口问话的是县太爷带来的师爷,这是家丑,虽然要处理,但威远侯不想外扬,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县太爷和师爷之前处理过他家分家的事,威远侯知这两人品行不错,有心结交,但又不好直接给太多好处。
有此机会请他们帮忙做事,回头他给好处,也不会太突兀了。
师爷苦笑,他在被请来侯府的时候,可完全没想到自己是来做这事的,嗯,也罢,就算是多一种经验吧!
因为当场被逮,账房管事看到上首坐着的威远侯,就已经吓得魂不附体。
师爷才开口问他姓名,哪里人氏,在府中做啥什么差事,他就已经倒豆似的全招了,包括他和太夫人是青梅竹马的表兄妹关系也一起招了。
威远侯虽早知此人是太夫人的姑表兄弟,但不知道他们曾一度私定终身论及婚嫁,一个全家还得靠太夫人娘家接济,考不上秀才的童生,和一个高高在上的侯爷,嫁过去就是一品诰命夫人,怎么选?
用得着说吗?
就算太夫人不肯,她爹娘也不会答应,于是严老爷夫妻就哄着闺女儿,许了一大堆空话,反正只要进门做了侯夫人,享受到荣华富贵之后,他们就不信,她还会惦记着表哥。
嫁进门后,太夫人才知道她前头的侯夫人留下嫡长子,有他在,日后就算她生了儿子,也未必能承爵。
话虽如此,但进门后迟迟没能怀孕,难免心急,加上老威远侯后院又不止她一个女人,使她更加对初恋的表哥念念不忘,后来严家人要她给兄弟们安排差事,她便把表哥也拉进来。
对严家人来说,这是严氏上道!还知道给她姑姑家安排活计,虽然这外甥有文才,可考运不佳,一直考不上秀才,家里却早已无力再供他读书,希望他出去做事赚钱,除了养活自己,也能贴补家人。
严氏这提议来得正是时候。
严氏安排兄弟们差事,都在府外的铺子,独表哥因有童生之名,字写得好,被她推荐去账房,结果被驳回。
表哥只好给严氏管嫁妆,可严氏才多少嫁妆,表哥觉得自己屈才了。
严氏也知委屈表哥,两个失意人就勾搭在一起了。
不久,严氏就传出有喜,表哥知道是自己的孩子欣喜若狂,要求严氏同他私奔,但严氏如何放得下威远侯府的富贵荣华。
于是两人一合计,把孩子栽给老威远侯,表哥则利用自己在侯府的人脉,为自己进账房铺路。
县太爷和师爷听得是一愣一愣的,真的,审案多年,从没遇上个这么一个乖乖吐实,都不必用刑就招得干干净净的犯人。
表哥说自己记性不太好,所以养成凡事做记录的习惯,这些年他们两买回多少毒药,又花了多少钱买凶杀人,全都记在他收在他在账房做事的小屋子里。
他话声才落,已有人把他藏在小屋里的记录取来,表哥看着自己那一摞册子,直接就傻眼了,他以为自己说完话之后,他们至少要花点时间去找,没想到自己才说完,东西就被送过来了。
这表示早在他说这事之前,侯爷他们就已经知道所有的事情了,包括他会做记录的事,也都一清二楚,那还有什么好瞒的呢?
他全都招了,也全都认了,可是太夫人哪里还想反咬一口,说是威远侯带人来她院子里,想陷害她。
可惜威远侯根本不想听她说话,对谨一点点头,谨一便给鸽卫打了手势,直接就把太夫人给点了穴,“你可以反驳,可以反咬我一口,我不在乎,我只在乎你儿子是谁的种,不过现在我也不在乎了。”
“你偷人是事实,所以你的儿女,不管他们是不是我爹的子嗣,我都不认,反正他们从来没把我当兄长看待过,我威远侯府可从没亏待过他们,你既不愿做我爹的妻,行,我代父亲休了你,至于你的儿女,我才刚把叔伯们分出去,顺势把你儿子分出去也是应该的。”
他顿了下,笑,“免得日后我儿留下后患,我不想儿子日后要和我一样为难。”
“至于你女儿,我是真不想把她嫁出祸害别人家,而且我也不想日后得替你女儿收拾残局,所以,你闺女还是别嫁人了。”
太夫人听了之后几欲疯狂,他怎么敢?怎么可以?这是要绝了她闺女儿的前途,还有她儿子,分出去?不成,她还盼着把眼前这免崽子弄死了,还叫儿子继承爵位呢!怎么可以分出去。
她张着嘴无声大喊,‘他是你弟弟啊!你怎么可以把他分出去?怎么可以?’
没有发出声音,却不妨碍威远侯明白她的意思,他嗤笑一声,指着跪在地上,已然要昏过去的表哥,“他说的,你那好儿子是他的种,是他的儿子,你混淆我薛家血脉,还想害死我,好给你和他的儿子让路,想的真美!”
太夫人恨得不行,要不是被鸽卫抓住,她都想上去把表哥掐死了!
“以我们今日所见可知,他一来,所有人都得避到外头去,屋里头你们两做了什么,大家心知肚明,你若老实应了我的安排,我便给你留脸,若不老实,那就别怪我了,反正我们之间也没什么情面可讲。”
说是继母,她对自己可没有养育之恩,反倒有下毒要他命的深仇大恨,对,还买凶杀人,若不是黎漱他们来得及时,他这条命早就交代了!还有他爹,虽然身体早就千疮百孔,可要不是被太夫人下毒谋害,他现在可能还活着。
想到父亲,威远侯就气红了双眼,对他来说,太夫人想杀他,远不如她欺骗父亲来得可恨。
为此,他就不想轻饶她。
“侯爷,太夫人虽不守妇道,不过,她名份上到底还是你的继母。”县太爷提醒道,不想他做得太绝,有违天和!
威远侯笑着点头,他代父休妻一事不需公开,反正族老们拿了他的种种好处,现在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更何况是太夫人自己做错事在先,有县太爷和师爷为证,族老们也没什么好反对的。
至于薛志彬,威远侯确知他不是父亲血脉,做主把他分出侯府,薛志彬自是不愿,不过在得知他并非老侯爷之子,而是亲娘和账房管事所出,他整个人都崩溃了!
他向来以侯爷之子为傲,现在却告诉他,他不是?他承受不住,还没分出府就疯了!
其妻找上威远侯,请求他做主,她要和离,并带走一双儿女。
威远侯大手一挥,就把原要分给薛志彬的产业给了她,至于薛志琳,她本来要找大哥闹腾的,她以为只有她亲哥是母亲外头那男人的儿子,自己是侯府千金,不想,她娘亲口承认了,她就没给老威远侯生下一儿半女。
之所以能蒙混过去,都是因为她和表哥在一起,有孩子了,才找老威远侯的,不想,老威远侯早就疑心,因此当她打发有孕时侍候她的那些仆妇时,就统统被老侯爷的人弄走了。
威远侯查侯府花名册时,发现了其中的问题,循线找到人,所以他知道太夫人不想说的事,因此根本不愿听她瞎扯。
第一千一百六十七章 放在眼皮子底下最安全
虽说是被休了,不过威远侯很仁厚的道,“她虽不仁,我却不能不义,纵使她与我父再无关系,但她到底是侍候了我爹几十年,唯一的儿子又疯了,孙子孙女又被和离的媳妇带走了,我想,就让他们一家三口住在侯府里头吧!”
县太爷和师爷一愣,严氏的父母和兄弟这个时候也都赶到了,听到外孙要代父休妻,气得直接蹦进来,拉开嗓门正要指着威远侯大骂他不孝,就看到堂上坐着的县太爷等人,年纪最轻的一位族老起身指着他们夫妻鼻子骂。
严氏的娘家人全被骂蒙了,跟在他们一家,过来帮严家人撑腰的严家族人,听明白薛家族老骂人的内容后,不由庆幸,自己腿脚不便,走慢了些,没有赶着进门,严家的族老们面面相觑,不知是该上前助阵,还是掉头就走。
其中一个年纪较轻脑子较活的,就道,“秋收了,家里的活还没忙活完呢!几位哥哥,我先回了。”说完拔脚就走,活像后头有狗赶着似的,跑得飞快。
其他见了,也有样学样,最后只剩年纪最大的两位,他们对眼苦笑,跟严氏父母留在外头的仆妇说了一声后,就大步流星不多时走得不见人影了。
严氏父母的仆妇看着这些族老们,一个个撂挑子的速度之快,她们根本来不及拦啊,就是严氏的嫂子和弟媳们,也都缩在门外廊上,没人想进去帮衬一二。
她们刚刚可都听清楚了啊!她们那位眼高于顶,总是瞧不起她们的那位小姑子,竟然给老侯爷搞了顶绿油油的帽子?
而且她生的两个孩子,竟然没有一个是侯府的血脉?
这,让曾经想让儿子娶薛志琳的嫂子暗暗庆幸,不过其他人不免为薛志彬的妻子忧心,可是等她们得知,人家可果断了,知道丈夫不是老侯爷的种,就找威远侯帮做主和离了,威远侯还特地把原本要分给薛志彬的家产,给了王氏,说是念她要养两个孩子不容易。
谁家养孩子容易了啊!为什么不把钱分给他们呢?她们家好歹也是严氏的娘家人啊!
却不知,威远侯还等着追究责任呢!
太夫人严氏不过一养在深闺的女子,哪来的胆子和表哥纠缠不清,肯定有帮手,这帮手不消说,就是严氏的娘家人了。
严家人喊冤啊!他们怎么知道,严氏胆子这么大啊!
可是威远侯才不管他们冤不冤,严氏是严家女儿,是严太太教养出来的,倘若没有见多识广的娘家亲人给她出主意,她做得出这样叛经离道的事情?更别说,还毒药给他们父子两吃,久等不到他们父子横死,又凶杀人。
严太夫人一个足不出户养尊处优的老太太,哪来的人脉,钱的来源,已经搞清楚了,就是靠她那位好表哥,利用职务之便做假帐,不止掏空公中的钱,还顺势分了一点残剩饭给几位叔伯们。
因为叔伯们压根就不懂怎么做生意,他们的儿子就更别说了,全是被人故意养废的纨绔。
叔伯们之所以被养废,除了他们自个儿不成材,老威远侯征战在外,老嫂子管不住他们,很正常,最有可能养废他们的,就是老威远侯的亲娘了。
不过那已年代久远,不可考,而和威远侯同辈份的,自然就是后来被太夫人命人养歪了。
自然,他们家里的嫡母也功不可没,只是嫡子也如此废,那就真的只能说,学好难,学坏易。
叔伯们家里对太夫人还颇为感恩戴德的,毕竟自家小子惹出祸端来,人太夫人宁可委屈自家的儿子,也要帮衬一二。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太夫人拿去补贴帮衬他们的,都是属于威远侯的那一份,有府里这些狗皮膏药帮着说话,就不信拿捏不住继子。
可惜她千算万算就是算漏了,老威远侯或许一开始可以被她轻易蒙骗,但日子一长,谁看不出来她有鬼?
然而老威远侯到底防范得迟了,从太夫人把她表哥顺利弄进府,就有了强而有力的帮手,顺利怀了孩子生了儿子,坐稳侯夫人的位置,还因为有他帮忙,大老太爷他们几个人全都被他拿捏在手心里,可怜他们还不知道,究竟是谁,每个月敲他们竹杠。
说起来这表哥也是个厉害的聪明人,知道要得太多,逼人太过容易狗跳墙,所以要得不多,但结合他做假帐的所得,也莫怪乎,太夫人能有钱买那些昂贵的毒药。
委顿在地装死的表哥,听到要把他和太夫人,还有他儿子薛志彬关在侯府里,不由就开始盘算起来了。
侯府里头,他可是有不少熟人呢!这些人只要给点好处,不怕他们不听话,有他们做内应,还愁不能拿下威远侯一家子吗?
只要弄死他们一家,爵位不就落到他儿子头子了?至于县太爷他们,等弄死威远侯,他儿子顺利成为侯爷,相信这两人不会傻到跟他们做对才是。
表哥想得很美好,一心以为儿子是因为,自己不是威远侯的儿子,日后承继不了爵位,打击太大,所以才会疯掉的,一旦他知道能当侯爷了,病肯定就好了。
与表哥想得不同,太夫人只想掐死表哥和威远侯,若有可能,她应该更希望掐死自己吧?
叫你写写写,把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全都写下来。
只是她那时实在是忍不住啊!
想想看,朝堂上堂堂大将军,威风凛凛的威侯远,却被她捏在手心里,给他生了两个不是他的孩子,可他也把孩子疼入心,怎不叫她得意呢?
不能对外说,那就是写下来,时不时的拿出来看,也好得意得意。
她怎么也想不到,继子会因为花名册上的记录有问题,从而循线抽丝剥茧查到真相,更让她想不到的是,丈夫早早就对她起疑,她打发出府的人,全都被他命人带走。
继子一开始查,这条线就露出来了,可怜她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底都已经被人扒了个底朝天。
严太太看到女儿瘫在地上,心疼得不得了,一个箭步冲上去,把女儿护在身前,“侯爷,她好歹也是你爹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抬进门的继室啊!”
“是啊!你也知道她是怎么进的府嘛!我爹那个人,不会强迫个小姑娘嫁给他做续弦,所以她不满,也应该冲你们发作嘛!怎么拿我们家的人出气呢?”
威远侯冷笑,“还不是想好了,装得一副委曲求全被娘家人逼迫,而不得不嫁进门做继室的模样,有这层皮披着,任谁也看不出来,那皮底下那怎么一副污秽不堪的内里。”
把继子弄死,再把老丈夫弄死,偌大侯府就全都由她为所欲为了,大伯父他们有把柄在她手里,想把人赶出侯府,不再养着他们,不是分分钟的事嘛!而且她攒在手里的把柄不小。
有抢人财产,欺男霸女,三房的叔父还曾和人合谋,搞了个仙人跳,算计荣国公咧!亏得荣国公身边有皇帝派的人暗中保护,才没让三老太爷得逞。
这些事情也亏得太夫人一样样,一项项记得清楚,威远侯没拿这些东西去威胁叔伯们,何必呢!都已经把人分出府了,就算不给他们留点名声,也得给自家留名嘛!
威远侯没有听严家人废话,只问他们一句,他们家的孙子、侄孙,有没有人想要娶薛志琳的,有的话,就带回去吧!她的嫁妆,他日后会补上,但人是绝对不能留下来。
她大哥疯了,她娘是被休的妇人,亲爹说得好听也是个读书人,但那家的读书人会勾引自家表妹,哄她给自己生娃,帮她杀继子和老丈夫?
那就是个烂人,她才不想和他们在一起过日子,她娘对她大哥的了解不多,才会惨遭失败,她不想被她们牵连进去。
转过头,她就拉着严老爷,“外祖父,我好好的一个姑娘家,不能被人关起来啊!您救救我吧!”
严老爷对这个外孙女其实没什么印象,原本很简单,女儿家嘛!那是老妻管着的,可外孙女求到自己头上来了,他能不应吗?
他其实被女儿的行为臊红了脸,连话都要说不出来了,可是外孙女说的是,她一个好好的姑娘家,若是和她疯了的大哥,被休的亲娘,和那个……混账东西关在一起,日后有谁会想娶她啊?
不对啊!外孙女是已经订了亲的,有威远侯压着,不怕对方不认账。
想到这儿严老爷松了口气,正想开口安抚外孙女几句,就听外头有人回报,“侯爷,已经去前姑爷家解除婚约了,婚书也都取回来了。”
“嗯,去账房领赏。”
“谢谢侯爷。”来回报的人大声道谢,在那人回报时,就有管事从堂屋出去,那人下去领赏了,他带回来的婚书也由管事交到威远侯手里了。
薛志琳两眼无神看着大哥手里的大红洒金婚书,她其实还怀抱着一点希望,期望对方不会退婚,可事实却狠狠的了她一巴掌。
也是,她本来就瞧不上人家,现在她的身份一落千丈,对方怎么可能还会履行婚约娶她呢?
现在回想起昔日种种任性作为,薛志琳真恨不得狠狠的那时的自己几巴掌,如果她一开始就对未婚夫一家子好,会不会今日,他们就不会退婚了呢?
千金难买早知道。
严老爷亲见外孙女被退婚,一时有些蒙了,消息咋传得这么快呢?
后来他看了他那便宜外孙一眼,明白了,人家这是要断了薛志琳日后给他们找麻烦的路啊!
嫁回亲娘娘家去,日后她有什么事情,自然是外祖家兼婆家一力承担,轮不到把她娘休了的威远侯府插手。
严老爷看看妻女,又看看疯了的外孙,不禁开口求情,“侯爷,既然,你已代父休妻,那,我闺女儿她再留在侯府住着,未免于礼不合啊!”
“确实是没错。”威远侯点头回道,严老爷听了松了一大口气,只要他松口就好,等他们把人接回去,就立刻送出赵国去,离得远了,他们两个要成亲还是要怎样,就不关他们的事了。
至于疼了十几年的外孙,看他一脸疯颠,抓起地上的东西就要往嘴里送,严老爷实在不忍直视,别过头不想看。
威远侯轻笑出声,引得严老爷夫妻扭头看过来,“你是不是以为,等把人接回去之后,就送出赵国,然后就由着他们两自在过小日子去?”
呃,虽然这么想,但严老爷深知,这话绝对不能应,尴尬的讪笑着,严太太则是仰着脖子顶回去,“怎么,我女儿都被你给休了,难道你还管着她再不再嫁的啊?”
“她要再嫁什么人,我管不着,只一点,她和人一起欺骗我爹,生下不是我薛家子嗣,却吃我家的用我家的,最后还要我给他们的儿子让路?你去外头问问看,这样子的女人,该不该向我爹好生赔罪之后,再去寻求她的幸福呢?”
“嗯,言之有礼。”县太爷等人点头称是,严太太怒吼,放开女儿冲到威远侯面前,伸手指着他鼻子破口大骂。
众人看了,真是,好生佩服严太太的胆子!
“严老爷,您看呢?”
严老爷低头衡量情况,女儿废了,就是再嫁,也换不了彩金,嫁不到好人家,毕竟她这些年做为威远侯太夫人,实在太广为人知。
一下子突然从威远侯府出来,儿子疯了,女儿被退婚,最后嫁回严家去,任谁看了都有疑问吧?
严家也是有几家知交故友的,不相熟的人上门相询,他们可以不予理会,但自家亲戚和故交呢?
他们问起来,他要怎么说?
实话实说?还是编造谎言,如果威远侯会任由他胡编对自家有利的消息,那才有鬼了呢!所以最后,他可能得选择实说,一旦实说,那些故交还会留下几个?
可是由威远侯处置呢?
“你打算怎么对他们?”
“严氏住着的院子,历来只有侯府太夫人能住,所以搬出来,合情合理,我们一家都不想看到他们的脸,所以,就让他们住到园子里的院子去,你们放心,他们住进去之后,我们会按时送柴米油盐,四季布料给他们。”
听起来似乎女儿和外孙就算被关起来,也能过得很好。“那我们可能见他们?”
“不行。”威远侯似笑非笑的看着严老爷,“你以为他们是什么?是囚犯,是犯人,圈禁起来不能见人,什么不对?至少比流放之刑要好多了!”
严太太本要顶嘴说,流放至少可以在外自由走动,而且只要她们能在外头走动,他们就能把人弄出去,买通狱卒,用别人顶替。
可被严老爷拉住了,老太婆是傻了啊!威远侯怎么可能会让女儿有机会自由,再说了堂上坐着县太爷,想来有他看着,威远侯也不敢做得太过吧?
他还没想到,圈禁起来是没有丫鬟仆妇侍候的,说送柴米油盐,四季布料给他们,就是要他们自己做,除了衣服要自己缝,还得自己做饭。
苦头在这里等着他们呢!
可惜严氏不知道,她还抱着她娘痛哭,薛志彬则是傻傻的看着他娘,不过偶尔,眼中闪过精光,他还以为没人看到。
至于表哥嘛!威远侯可没想过让他翻身,命人打断他的腿,然后将人扔到关押他们的小院,严氏也和她儿子被进去了,直到送他们进去的丫鬟、仆妇以及严家人退出来,墙被砌高,门被封上,只留下一个小门洞。
门洞开得还蛮高的,至少折了断的表哥是构不到的。
至于薛志彬,他要不要继续装疯,那是他的事。
表哥的断腿肯定是没药没大夫来医治的了!威远侯在面对县太爷询问,会不会做得太过分时,冷笑道,“我又没打断他第三条腿,他该满足了!”
“我说你啊!怎么就到把人放在后园里呢?”
“因为像那样的毒妇,就只有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能安心。”
第一千一百六十八章 准备开工
薛志琳最后是跟着外祖一家走的,临走,威远侯说了,她屋里的东西都可以带走,此外她成亲时,侯府会派人送上嫁妆。
这些有什么用呢?薛志琳叹气,有撑腰的娘家人,就算没有嫁妆,去了婆家,也不会被人欺负,他们不敢。
没有撑腰的娘家人,再多的嫁妆都是空,迟早保不住的。
可是她能怎么办?谁叫她娘作孽呢?
她想留下来,继续做侯府千金,可惜,威远侯压根不予理会,让严家人看着严氏她们被关进去,封院,然后就请他们离开了。
严老爷不敢端外祖父的架子和他说话,只能低声下气的对他威远侯打商量,日后是不是能他们来探望严氏和薛志彬。
威远侯嗤笑一声,摆手走人,身后一名侍从以一种关爱白痴的眼神看着他,道,“严老爷,您女儿的事要是传扬出去,那就是浸猪笼的份儿,您觉得,还能让您探望被浸了猪笼的女儿吗?”
“可志彬他……”
他并没有错,错的是他娘和他生父啊!
“这不是因为他疯了吗?他要是没疯,侯爷就是把人分出府,日后不往来,谁让他疯了呢?还是说,您不怕他一个不小心就把事情抖了出去,我们侯府虽然面上无光,不过你们严氏受的影响可是最大喔!”
谁说不是呢?,只是到底是自己外孙,叫严老爷哪能不为他争取一下。
薛志彬要是知道自己若不装疯,就不会被关押起来,不知道会不会真的气疯?
不过那不是威远侯要烦恼的事情,在他处理家事的时候,黎浅浅他们已经找好了客栈新址,威远侯这次处理家事,结识了县太爷,因此在买地的时候顺利不少。
选好了址,接下来就是找股东了,这个黎浅浅就全权交由黎令熙和威远侯一起做。
早在威远侯还在忙的时候,黎令熙就已经让人放出风声了,只是威远侯家的事情实在是太吸引人眼珠,所以除了有心人士,根本没人留意到瑞瑶教要在赵国盖客栈的事情。
等到黎令熙和威远侯一起出现时,这些有心投资的王公大臣们方明白过来,为什么威远侯要如此强势把家分了,将那些有如吸血血蛭的叔伯们全分出去。
原来,根子在这里啊!
想想也是,有那样拖后腿,又贪婪的亲戚在,谁能放心大胆的和他合作,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吹来的,要是投资下去之后,他这些亲戚缠了上来,他们是要退资,还是继续合作,继续合作的话,威远侯能保证,他们这笔买卖不会被他那些亲戚给拖累?
要知道,做吃的酒楼或吃住兼备的客栈,最怕的就是,占便宜的亲戚,美其名带人来给你捧场,但吃的住的全赖账,吃挑好的吃,住,因为有伙计安排住宿,不太可能让人占到这个便宜,可只要他们带人来把位置全占了,赶是不好赶的。
最后只能花钱消灾,一个股东如此,两个股东也如此,要是全部的股东都这样,那这店还开不开?生意还做不?
其实来和黎令熙他们谈合作的人,家里不是没有像威远侯大伯父他们那样的人,可是威远侯是小辈,之前还有个动辄就帮着叔伯们压制他的继母,他的处境算是所有人当中最艰难的。
一来威远侯在朝中已濒临三流贵族,在朝中没有实权实差,二来家有太多蛀虫,三嘛!自家长辈不体谅也就算了,他岳母还带着一大家子,从南楚跑来投靠他,听说一开口就要他帮衬大小舅子们,在国朝当官,官位还不能太小,至少不亚于他们之前在南楚的官位。
有人说他自找的,也有人说他岳母要求太多,也不想想,她亡夫是南楚官员,儿子们也因丈夫过世而丁忧中,还没出孝期呢!就跑到赵国来另起炉灶了,以为他们赵国选官这么不挑的吗?
听说在威远侯和叔伯们分家时,这一家子因为祖坟出事,所以赶回南楚去处理了,就不知处理好之后,还会不会回来啊?
有个心直口快的王府长史如是问了,威远侯扬眉看向对方,道,“他们虽是内人的娘家人,可是我威远侯做事,还轮不到他们指手画脚,长史大人尽可放心。”
“也不是我们不放心,实在是,贵亲都还没出孝呢!就急吼吼的跑到咱赵国来谋官职。”
孝道,是评选官员品格最基本的条件,也是最容易评判的一项,其他如个人品性,那得遇上事了,才能根据对方的反应和举措来做判断。
但一般来说,连对自己的父母都不孝的人,还能指望他们对百姓有怜悯之心?对皇帝有忠义之心?
黎令熙笑了笑,道,“威远侯的岳母其实是被南楚不断上门拜见的人给吓着了,都说人走茶凉,可张老大人留下遗泽众多,知道他过世,上门祭拜的人众多,老太太一辈子都是个老实的内宅妇人,哪见过这种阵仗。”
他顿了下,见在座诸人脸色稍缓,才又道,“威远侯夫人至孝,接到老父病重的消息,就带着儿女赶去南楚见老大人,老大人走后,威远侯分不开身,也是夫人要为父尽孝,留在南楚守孝,直到威远侯有空才过去接人。”
“威远侯到了张家之后,见诸人实在热情,所以才建议岳母一家暂避到赵国来。至于谋官一事,大小两位张大人都是受张老大人教诲的,又怎会在孝期跑来赵国谋官呢?那些传言啊!全是有心人放出来的,没看他们得知祖坟出事,就毫不恋栈的赶回去了吗?”
黎令熙边说,边挑眉暗示有心人是什么人。
大家都不是傻子,这有心人是谁?自然是威远侯那些叔伯们了!想想看,张家人若一直待在国都,威远侯就得分心关照他们,那谁来搭理他们这些叔伯的难题呢?
只有把张家人弄走,这些叔伯们才能从威远侯那里继续拿好处嘛!
不过威远侯这回雷厉风行分家,还真把国都的人都吓了一跳,要知道这威远侯一直给人的印象,就是个温吞货,家里一大堆只会给他惹事,叫他善后的亲戚,他也不处理。
自从黎漱出现之后,威远侯说黎漱是他的救命恩人,年少时有人买凶杀他,亏得黎漱出现及时救他一命,从那时起,就有人在质疑,威远侯太夫人不似外传的那么好。
试问,威远侯说他出事那时候才多大?老威远侯还在吧!谁能同个半大小子有如此深仇大恨,还买凶杀人呢!
威远侯那时不过是世子,一旦他死了,谁是获利者?薛大老太爷?薛三老太爷?都不是,而是他那异母兄弟薛志彬,世子身亡,继室嫡子自然就成了世子,威远侯府的一切就由他继承。
听说那会威远侯被救之后,还在外头疗伤许久,跟他出门的护卫和小厮、侍从全都死绝,可见情况之惨烈。
大家想不到的是,威远侯今年突然发作,把叔伯们分出去,最让大家诟病的是,他竟然大方的把他们手里经管的铺子和庄子,全都分给叔伯们了,真是大方得叫人想打他啊!
和阳伯就问,“你怎么那么傻啊!好好的怎么就把那些铺子和庄子全舍了?”
“不舍不行啊!”威远侯苦笑摊手,“伯父请想,这些铺子和庄子在他们手里不知多少年了,铺子里和庄子上也不知,还有多少人是忠于侯府的,与其撕破脸拿回来,日后他们从中使坏,把铺子搞到倒闭,庄子搞到没有产出,还不如大方点放手。”
威远侯笑,“如此一来,不止得了好名声,还省掉不少麻烦。”
这话一出,在座诸人不由深思起来,他们家里也有这样的亲戚,甚至是兄弟,尤其是和阳伯,老和阳伯老当益壮,虽已七十高龄,年初还又得了一个小儿子,一个小女儿。
此外老和阳伯最宠爱的庶子,仗着有老父宠爱,叫他姨娘吹枕头风,拿走了生意最好的两家铺子,和阳伯之前一直愤愤不平,觉得自己亏大了,现在想想,也是,跟他们争这些干么呢?都已经被人拿走了,就算抢回来,还要花人力物力及时间去收拾残局。
倒不如像威远侯这样,痛快放手把人分出去,把精神放在值得的地方。
不得不说,威远侯分家一事,虽然让不少国都人议论纷纷,质疑的有,说好的也有。
和阳伯现在唯一头疼的是,老父还在啊!而且老当益壮,还能给他生出比他孙子还小的弟妹来呢!
说到这,和阳伯不禁开口向大家讨教,要怎么把麻烦解决掉啊!他这些问题不解决,他也不敢投资,给大家带来后患,可是这又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与他交好的人,怎么也舍不得看他失去机会。
黎令熙笑,“这还不简单吗?你家有才出生不久的小弟弟及小妹妹?”
“是啊!比我孙子还小,现在我们就在烦恼,要怎么教孙子不要喊错,那不是弟弟妹妹,那是叔祖和姑祖。”
“你那庶弟的姨娘很得宠?”得到肯定的答复后,黎令熙笑着抿了口茶,“既然他们的姨娘能生下他们,表示她们是有手段的,她们的孩子还这么小,你说他们要不要为他们日后的前程着想呢?”
那是一定要的,尤其她们依赖的男人年纪这么大了,一旦他有个万一,她们的孩子这么小,就算能分到什么,她们也保不住啊!
“让你妻子的心腹去和她们谈谈未来,说一说那个庶弟母子,从老伯爷手里拿了多少好东西,让她们去吹枕头风,记得,让她们不要说那对母子的坏话,要说好话,怎么吹捧得好听就怎么来。”
和阳伯好奇问,“然后?”
“吹捧到一个程度之后,就怂恿老伯爷把他分出去,毕竟他这么能耐,只有自己去闯才能有好前程,在府中,有你这哥哥在,他就算有什么表现,也都会被说是因为沾了伯府的光,再有就是,趁老伯爷还在,他出去闯,遇上什么难题,有老伯爷,也好帮衬他。”
和阳伯听了直说妙,他那庶弟就是一张嘴能说会唱,总是说自己有多能耐多厉害,要不是为了在老父面前尽孝,他肯定要出去好好的闯一闯。
“等他分出府后,有那两位弟妹的姨娘在,肯定能哄得老伯爷忘了这个儿子,反正已经分出去了,就算他上门要见你爹,我想你多的是法子,让他见不到你爹,或是见到你爹,却被狠狠的教训一顿。”
黎令熙笑着使坏,看得大家都有点晃,实在是这一位长得太俊俏了,这么一笑,虽然看起来坏坏的,可是就是让人忍不住目不转睛啊!
和阳伯经他这么一教茅塞顿开,回家之后,先和妻子商议,和阳伯夫人听了之后抚掌称妙,唤了心腹,教了她们怎么说之后,就坐等后效,果不其然,这两位姨娘年纪轻轻进了伯府,虽然生了孩子,在老伯爷跟前有面子了,但是老伯爷年纪到底大了。
谁知道他还能活几年?所以她们需要在伯府里找靠山,可是找谁呢?
正愁呢!就有人送橄榄枝来了。
老实说她们也想投靠伯爷夫妻的,毕竟老伯爷一死,这个家就由这两位当家了,可是这两位哪是那么容易靠得上的。
听嬷嬷们说起伯爷那个庶弟,两位姨娘都听说过,而且对他及其子都深感厌恶,因为那父子三人竟然想轻薄她们。
因为这事要是传开,受影响最大的,不会是他们父子三个,而是她们两,一来她们在伯府没有根基,二来她们是妾,他们是子和孙,老伯爷会相信谁?他们只要说因为她们嫌弃老伯爷年纪大,所以才找上他们,他们不从,她们就怀恨在心。
就算所有人都知道,他们说的是假话,但有谁会信她们?说不定连她们孩子的小命都保不住。
所以伯夫人的嬷嬷找上她们,她们二话不说就应承下来了,只是对嬷嬷们教她们,只对老伯爷说他们的好话一事,感到不解。
嬷嬷们笑道,“朱姨娘你有儿子,儿子年纪尚小,可为人母的,都想儿子有出息,不想他们被养废,是吧?”
这是每个做娘的心愿吧?儿子能有出息,为亲娘挣来诰命,那多好!可是她儿子身为伯府庶子,只怕是不能去参加科举吧?
“古话说行行出状元,你就说希望小少爷日后,能像他七哥一样,把产业管得那么出色,全国都的人都说好,老伯爷听了肯定老怀大慰,然后你再……”
这边这嬷嬷面授机宜,那厢另一个嬷嬷则教生下女儿的姨娘另一番说词,务求尽早把七爷分出府去,免得给伯爷扯后腿。
第一千一百六十九章 又有新股东加入
这日黎令熙请有意愿投资的贵人们,齐聚国都最有名的红楼酒楼,红楼是座五层楼建筑,整座楼以红为基底色为主,因此名为红楼,楼里每一层的菜色都不同,端看食客选那层楼,就品尝那层楼独有的菜色。
黎令熙邀请大家来此,也是奉了小妹之命,来考察别人家的经营方式和菜色,以及装璜等细节,他到的很早,威远侯与他一起,威远侯对庶务并不在行,黎令熙以前是干杀手的,对做生意,也是刚起步。
照黎浅浅的说法就是,两只菜鸟一起学飞。
不过她也怕他们两初出茅庐,什么都不懂,就是看了也等于没看,所以把刘二也派去了。
刘二虽非专业,但人家是鸽卫头儿,观察力超强,不怕有何遗漏。
甚至跟在他们身边的侍从,也全都是鸽卫,去看细节的。
务求花一次钱,能有周全的收获。
黎令熙听到黎浅浅的说法时,差点给跪了,甚至很想跟他妹说,要不你自个儿亲自走一趟吧?
可惜还没开口就被黎漱镇压了,凤公子拍拍他的肩头,以眼神示意他自求多福。
黎令熙和威远侯一楼一楼慢悠悠的逛着,来到二楼时,忽地听到有人拍桌怒吼,“真是想不到,我爹竟然突然发疯,把我给分出来了!真是气死爷了!”
“七爷啊!不是我说,现在被分出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瞧,现在分家,有老伯爷在,正好可以帮你多要些好处,你要真等到老伯爷死了再来分家,恐怕你那好哥哥不会给你那么多产业。”
“就是啊!知足吧!”
听起来这些友人似乎是在劝慰这位七爷,但实际上呢?黎令熙从他们的话里都听到了不怀好意。
“什么话!我爹还活着,我家那么多个庶子,独独我一个被分出来,我还要脸哪!”
哦,原来是大家都没被分出来,只有他一个被分出府,嗯,确实是有点说不过去了。
黎令熙还想听下去,威远侯却一把扯走他,“那是和阳伯的七弟。”
啊?就是被他好生教导一番的和阳伯?“这么快就把他弟分出来了?”
“那是。”威远侯拉着他上了三楼,二楼的吵嚷声仍在继续,而且似乎有越来越大声的趋势。
“怎么回事啊?”
“你不知道?”威远侯有些纳闷,“你不知道程七爷的性子,那你那天怎么还那样教和阳伯?”
“呵呵,我就想庶子得宠,肯定很会说话,老人家最喜欢小辈有出息,有孝心,他既能得老和阳伯欢心,那肯定是类似的话说了一大箩筐。”
威远侯看他一眼,不以为意笑着摆摆手,“不得不说,还真让你说中了。总之他爹听他说了小半辈子的好听话,他一心以为这儿子是有志气的,再说了娇滴滴的美妾说了,希望她儿子将来也能像七爷看齐,小小年纪就出府自立更生。”
一个小妾这么说,另一个小妾则说,她闺女儿长大出阁,就靠她七哥撑腰了,程七爷自己说,那是自傲真以为自己行,有儿子的小妾这么说,相信儿子的老父亲自是为儿子感到得意万分。
有女儿的小妾如是说,那就是相信他七儿子真能有所成,不然怎么给她闺女撑腰?而且两个小妾们说的是啊!他还能让女人生孩子,老当益壮呢!现在把这儿子分出府,若在生意上遇到什么难关,有他在,压着他大哥和阳伯帮他,还有什么可愁的?
再说他还活着呢!现在分家,他还能做主多给他一些好东西,一旦他死了,那就整个伯府全在长子手里了,他会给这个老给他添堵的七弟什么好东西啊?
于是老伯爷就果断的把程七爷给分出府了。
至于其他的庶子,他还活着呢!想分出去不尽孝了吗?
所以说老和阳伯真的是一个偏心又自私的老家伙,喔,还好色,要不然年纪都这么大了,怎么还收了年纪比他孙女还小的女孩做妾?
朱姨娘和曲姨娘都是家境贫困的农家出来的,虽然见识不多,眼界不广,但她们两个眼睛利脑子清明,她们进府作妾,就是为了改善家境,在府里有口吃有口喝,还能安稳养大孩子,下辈子有靠,够了。
那些年轻女孩想的情情爱爱的,对她们来说,太浪费精力,太浪费时间,她们侍候老伯爷到他终老,伯爷夫妻会照顾她们和她们的儿女,等儿子大了,就分出去,手里有产业,能自立自足,和伯爷夫妇交好,有什么问题,他们自会相助。
至于女儿,长大了嫁出去,就是一份嫁妆的事,身为老伯爷的姨娘,伯爷夫妻要奉养她终老。
伯夫人的嬷嬷来跟她们说了那番话,她们还有什么不了解的?
她们也怕七爷父子啊!同住在伯府里头,纵使屋里屋外都有人在,丫鬟婆子一个不少,可是七爷他们母子到底得宠,谁知道侍候她们的丫鬟或婆子有没有他们的人?
再说了,七爷手里已有旺铺,可他姨娘仍不断吹枕头风,就是想从老伯爷手里多拿点,按照他们的作法,朱姨娘她们很怕,孩子还没来得及长大,这个家就已经被七爷母子搬空了。
虽然说老伯爷去世时会分家,可是已经握在手里的,又不可能叫他们吐出来,能分的也就只有府里现有的,换句话说,程七爷分家的时候,还要再和家里兄弟分一次财产,等于是拿两次啊!
喔,还不止两次,听说程七爷娶妻时,就从老伯爷手里接过一家旺铺,后来他长子出生,又拿了一间,此后每生一个儿子,不管嫡庶,他都能从老伯爷手里拿一间铺子。
他共有七个儿子,一嫡六庶,跟他一起调戏朱姨娘她们的,就是那个嫡子。
算一算他手里至少有八间铺子,可他犹不知足。
老伯爷其他庶子,虽也帮着家里管铺子,可不像程七爷这样,铺子到手是连房地契全都拿到手了,就连在铺子里做事的掌柜、伙计的卖身契也全都给他了。
所以说,名义上他虽未和家里分家,但实际上和分家无异了。
遇到偏心的父亲,让儿子们愤愤难平,遇到像这样摆明偏心到没边的,儿子们已经连话不想说了。
程七爷最让人诟病的,除了和他爹一样好色,还爱占便宜,知道他哥和人合资开了小酒馆,生意还不错,就仗着还没分家,跟他爹直接讨要,把和阳伯气了个仰倒。
这也是后来不少朋友想拉他一把,合伙做生意,却不敢开口的原因。
小酒馆那次,老伯爷压根不管那是长子拿私房和人合资的,直言没分家,儿子名下不应该有产业为由,把小酒馆强要走交给程七爷,小酒馆的合伙人有个女儿,年方十八,正在待嫁,程七爷去接管小酒馆时,看上她,强要把人带走。
亏得那姑娘的未婚夫在场,那人是个江湖人,有人轻薄他未婚妻?找死啊!直接开揍,把人揍个半死。
程七爷回家后,还跟老伯爷告状说是他哥故意算计他的,害他被人暴揍一顿,和阳伯被老伯爷臭骂一顿,本来老头子还想上手打人的,不过被拉住了,幸好被拉住了,否则他那会儿就已经自己把自己摔死了。
程七爷养伤期间,还念念不忘合伙人的女儿,要求大哥把人带回府来侍候他。
和阳伯直接把前合伙人给的契书,甩到程七爷脸上,合伙人钱不要,小酒馆也不要了,直接离开赵国了。
程七爷还有脸叫老伯爷再教训他大哥一顿,因为他让合伙人一家跑了。
幸而和阳伯到底是伯府真正的主人,把朱姨娘和曲姨娘送到他爹面前,让他没空搭理程七爷,又让妻子使人去挑唆程七爷的妻妾们不合,程七爷的姨娘整天收拾这些乱象就够她烦了,也无暇分心。
这会儿程七爷真的被分出府了,想来和阳伯这条线稳当了。
和阳伯虽比威远侯的爵位低一些,但他领有实权,在五城兵马司任北城指挥使,与显亲王之前是同僚,不过显亲王从来都是叫人拍捧着的人,和阳伯这种做实事的,他向来看不上眼,虽不欺负他,也不交好他,虽然他就是靠和阳伯这样的人替他去干活。
因此威远侯很看重和阳伯,把他拉拢过来,五城兵马司其他人很容易就能被他们撬动了,还有隶属于前定国大将军的姚家军。
显亲王之所以那么有底气,不就是因为有姚家军的支持吗?
一旦他们认清楚,显亲王没办法给他们利益,他们还会效忠他吗?
真正对姚大将军忠心不二的老姚家军早已凋零,现在的姚家军,效忠的与其说是显亲王,还不如说没有值得他们效忠的对象,只得暂时依附着显亲王。
黎令熙正想和威远侯说什么,就看到和阳伯他们来了。
数日不见,和阳伯脸上的笑容少了往日常有的阴霾,整个人放松了许多,其他人看起来也笑容可掬,之前还有王爷派自家长史官来,今天全都亲自来了。
威远侯请人进包厢,和阳伯拉着黎令熙正说话,就听楼梯处传来一声怒吼,“程兴家!你给我站住。”
随之而来的,是像炮弹似冲过来的程七爷。
黎令熙顺手拉了和阳伯一把,程七爷可不像他大哥,他从小养尊处优惯了,虽然得天得厚,没有因为上了年纪或饮食过量身材走样,但同样的,他不曾像他大哥那样从小站桩练拳,所以他虽然冲劲十足,但对人能造成的伤害很有限。
尤其和阳伯又被黎令熙拉开了,事实上和阳伯对黎令熙拉得动自己感到很震惊,因为以他的功力,没有三五个成年人是拉不动他的。
黎令熙却脸不红气不喘的轻轻松松用两根手指头,就把他拉走了。
程七爷气冲斗牛来找他大哥理论,可是他没有想到,他大哥竟然会闪开,不给他撞,他怎么敢啊?怎么可以这样?可惜他想再多都迟了,当他发现他大哥不在他面前,想要停下来,可是他煞不住啊!而且好像背后有股助力让他停不下来。
就这样,直直的撞进廊尾那间包厢里头去。
廊尾包厢早有客在,而且好像还有女眷,就听到里头女子尖叫声不绝于耳,掌柜和伙计都冲上来了,看到这一幕,全都傻眼了,这怎么回事啊?怎么处理啊?
里头可是宁国长公主和靖国长公主啊!程七爷一无官职,二是白身,三被分出和阳伯府,等于就是平头百姓一个,嗯,冲撞长公主,还两位啊!可以想见他之后的悲惨人生了!
和阳伯轻咳了一声,走上前向两位长公主致歉,虽然已经被分出去了,可到底还是他爹的儿子嘛!
宁国长公主看了程七爷一眼,冷笑一声,“你爹年轻的时候,也好歹是条汉子,怎么就生出这样的东西来?”
和阳伯苦笑,“不瞒长公主,七弟日前已经被我爹分出府了,他说自己想要出府闯出番事业给我爹看,我爹还挺得意的,以为他总算是出息了。没想到……让长公主见笑了!”
“也还好,来人,把他送去官府,治他个冲撞长公主的罪名,好好的让他在牢里冷静冷静,别分出府后太过得意,老惹出事来,让家里老人替他担心。”
长公主府的侍从领命,把程七爷架起来,程七爷还挺机灵的,知道装昏以避免尴尬,不过也因为如此,让他错失找和阳伯麻烦了。
靖国长公主问和阳伯他们来此做啥,怎么这么倒霉被程七看到来找麻烦。
黎令熙和威远侯对看一眼,威远侯上前向两位长公主问安,并请她们移驾,到他们包厢再详谈。
两位长公主看了看包厢,相对苦笑,也是,包厢的墙都被撞出个洞来了,难道还在里头继续待着?
于是转移阵地,来到黎令熙他们的包厢,之前派长史来的克王爷不由暗暗庆幸,幸好今天自己亲自来了啊!不然哪来机会和这两位碰面呢?
虽然都是宗室,可克王爷算是长公主们叔父的孙子,他要叫这两位一声姑姑,可到底是隔辈又隔房,自己又没啥本事,没有实权,能跟和阳伯交好,那还是因为两人的母亲是嫡亲姐妹,且同病相怜之故,。
和阳伯苦于老父偏宠七弟,老克王爷还在时,也是偏宠一个庶子,不过那个庶子心可大了,他三番四次对付还是世子的兄长无果后,索性拿刀去逼他爹改立世子,他爹被他吓死了,他也被克王爷的侍卫给宰了。
都拿刀把老王爷吓死了,还留他活着干么?再说让他拿着刀闯进门,真要追究起来,侍卫们也要吃罪的好吧!事已至此只能将功折罪,所以不等老克王妃和世子他们赶来,犯事的庶子已经伏法。
克王爷事后对这些侍卫们是明面上惩罚,私底下厚赏。
或许是有车之鉴在,程七爷才没敢如法炮制,倒叫和阳伯多受罪好些年。
第一千一百七十章 有间客栈之赵国系列一 (开工了)
不过好歹把程七爷给分出去了,和阳伯一家子总算能过些安生的日子了,接下来嘛!就看怎么处理程七爷那位风韵犹存的姨娘了。
程七爷一家子被分出府,因老伯爷尚在,他姨娘自然是没法子跟出府的,程七爷的姨娘姓王名瑟瑟,是个家生子,从小就侍候老伯爷的。
她很聪明,当年老和阳伯太夫人给儿子挑教导人事的通房时,她没应,且之后就借故家中老人过世,回家帮衬她嫂子去了。
和阳伯太夫人初进门后,因为年轻貌美且性情温柔,与和阳伯有过一段甜蜜岁月,而那位通房名桃月,见女主子性情温柔以为她好欺负,太夫人也确实性子软绵,被个通房丫鬟欺负了,也只会躲起来哭。
桃月却不知道,太夫人每次哭都会被丈夫发现,然后见妻子竟然被个丫鬟欺负了,他便生气的处置她。
桃月被借故罚了,却不知老伯爷是为她欺负太夫人而修理她,只以为是自己做错事才被男主人罚。
她自成通房后就以为高人一等了,府中嬷嬷说了,只消她生下儿子,儿子是主子,她也能翻身成半个主子,对女主人没有尊敬畏惧之心,每每被老伯爷罚了,她转头就欺负太夫人出气。
殊不知她这么做,反倒让老伯爷和太夫人的夫妻感情蒸蒸日上,直到她再次被罚,被杖责到就快咽气时,太夫人的奶娘才在她耳边致谢,感谢她的愚蠢,为太夫人和老伯爷促进夫妻感情升温的贡献。
桃月至此方知自己被人利用了,可惜已然太迟。
在她死之前,太夫人已生下和阳伯这个嫡长子,而喜新厌旧的和阳伯也被其他新纳的妾室给迷花了眼。
当府中姨娘为老伯爷生下第四个儿子时,程七爷的姨娘终于回归。
老伯爷本就对她上心,可惜她就像尾滑溜的泥鳅一样,在他得手之前溜走了。
这让老伯爷抱憾多年,好不容易她回来了,老伯爷自不肯放她走,才进府当差的隔天,就跟妻子说要纳王瑟瑟为妾。
对太夫人来说,丈夫要纳谁为妾都不重要,只要老实本份,不要搞事给她添堵就行。
她没想到的是,王瑟瑟就是个搅事精,甫进府就搅得后院鸡飞狗跳,原本安静无波的后宅,被她搅得是一团乱麻。
王瑟瑟虽是初进府的小妾,但她是家生子,之前又曾在老伯爷身边侍候,府里有人脉,她知晓府里下人间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知道谁可用,谁不能用,轻轻松松就把一众姨娘搞得人心惶惶。
她把后院的水搅乱,然后自己躲在一旁看戏兼养胎。
然后程七爷就出生了!
程七爷出生就得了一间旺铺,这等待遇可是连和阳伯这个嫡长子都没有的。
消息传出后,不少庶子为之心羡不已,各府小妾蠢蠢欲动,皆以王瑟瑟为目标,努力向她看齐,想象她一样,为自己的儿子争取一样的待遇。
和阳伯太夫人性子软绵,在她奶娘过世后,身边就再无人护着她,被王瑟瑟暗暗欺负了,却再无法像新婚对付桃月那样做了,因为她年纪有了,府里多的是鲜嫩娇美的女人争着向老伯爷献媚。
对老妻的泪,老伯爷已然无动于衷啦!
面对如此强大的敌人,太夫人终究敌不过早早过世,留下和阳伯与之抗衡。
和阳伯自己都没想到,能在父亲尚在之时,把这个七弟给分出府去,虽说他姨娘还留府里,但是王姨娘的那些人脉,应该已经看明白了。
程七爷被分出府,他程兴家已然承爵,和阳伯府未来的主子,只能是他程兴家一脉,程七爷已经是分支,就算他今天就死了,也不可能由程七爷承爵,和阳伯府的主子永远不可能是程七爷。
不管程七爷母子曾经允诺过他们些什么,都不可能实现了,聪明点的,就不会再跟他对着干。
毕竟程七爷已经被分出府,王姨娘就算再在老伯爷耳边吹枕头风,也不可能让程七爷承爵。
他们要是再帮着王姨娘,和和阳伯作对,换来的只会是被杖责一顿发卖出去。
更何况,老伯爷现在身边有两个娇美可人又年轻的小妾在,还有她们甫出生不久的宁馨儿,以老伯爷的脾性来说,他会舍娇妾幼子,去搭理年老色衰只会不断索求的王姨娘?别傻了!
要是程七爷出府时,王姨娘跟着出府,也许她还能有几年好日子过,现在嘛!
府里是和阳伯夫妇当家,同在府中,和阳伯夫人都能让王姨娘见不到老伯爷,已出府另居的程七爷想见王姨娘?
只怕要比登天还难啊!
黎令熙怀想一番后,忍不住笑起来,刘二见包厢中众人的脸色,黑了脸用力扯了扯黎令熙的袖子,却没能第一时间唤醒他,刘二只好用力拍拍他的肩头,黎令熙直觉反应右手袖间暗藏的柳叶刀就要袭向拍他的人。
幸好他脑子及时清醒过来,才没让他把袖里乾坤给露了出来。
刘二却是被他吓出一身冷汗来。
包厢中的其他人,没人能看出黎令熙袖里乾坤,只有站在他身后的刘二看得分明,他清楚知道自己刚刚与死神擦身而过。
“抱歉,抱歉,走神了。”黎令熙起身向大家赔不是的同时,也在向刘二致歉,他真不是故意的,刘二自也不好怪他。
黎令熙不是故意的,谁让他之前是干杀手的呢!防备心自然很强悍!刘二也很后悔,深感自己不该托大,去拍黎令熙的肩,不过他倒是有点担心。
黎令熙现在不是清平门的门主了,他是个生意人,万一将来那个不长眼的合作伙伴,像他今天一样去拍他,结果被防备心过重的黎令熙给弄死了?这生意还怎么做啊?
刘二头疼的想着,最后决定回去后,把这事跟黎浅浅回报一下,教主总会想出办法来的吧?应该!
黎令熙倒不像刘二想那么多,自家事自家人知道,他又不会常常走神,自然不太可能重蹈复辙。
合作事宜因为之前就已经谈过好几回,这次因添了两位长公主,所以又细说了一回,长公主们虽不缺钱,但她们的小辈们缺啊!而且她们年纪都不小了,那天走在小辈前头,都是可预期的事。
一旦她们过世,朝廷对长公主们的种种优渥待遇,自然就收回了,这对她们的儿孙来说,肯定打击不小,儿女们身有爵位的还好,就是还需要长公主们时时补贴的孙辈们就缺钱孔急啦!
这些小辈们自小就因为家有长公主在,享尽荣华富贵,有时甚至要比皇子们还享福,毕竟皇子们还得在皇帝面前做做俭朴的样子,什么奢华的享受,他们可不敢明着享受,皇帝老子都没如此奢华,他们岂敢越过皇帝老子而为之?
两位长公主都是生财有道之人,然也不敢与民争财得太过份,二人的产业,多是生意人主动投靠,像瑞瑶教这样的作法,她们也不是没试过,只不过到目前为止,她们投资的生意都还没赚到什么钱。
一来她们不懂行,钱投下去了,负责的管事对投资的生意也不甚了解,大多是对方说赔了,就是赔了,但到底是怎么赔钱的,管事说不上来,对方说的是头头是道,可他们却学不了舌,没法说给两位长公主听明白。
二来,投资海船的生意得看天意,海上风险多,利润大,不少人冒险尝试,长公主们门路多,自然也投资过。
可惜一连投资了三回,不是遇到天灾就是**。
天灾不可抗,**嘛!海上可是有海盗的,还有东齐的海防政策的变动,都会使得海船生意受到影响。
长公主们投资的海船,第一次出海遇难,虽然因为船长处置得宜,总算没有血本无归,但船一出港,就提心吊胆怕这怕那的。
第二回,遇上东齐海防政策的变动,海防往内陆缩了近百里,船只回航时遇上了海盗,人被掳的被掳,被杀的被杀,海盗胆子贼大,还送了赎人的信,只要给钱就放人,但不保证放回来的人是死是活就是。
因为这一趟,两位长公主都派了亲信上船监督,所以只能乖乖付钱。
每人一万两银子,两位长公主各花了十几万两银子,救回来的全是残破不堪的尸身。
最后一趟是遇到了天灾,船直接翻了,人、货及船都没了。
血本无归啊!
这三趟仅第一趟赚了钱,剩下的两趟,两位长公主赔了近半的家产,所以她们两现在很积极的找机会投资,可再不敢做海船的投资了。
早在黎漱到赵国时,她们就注意到了,可惜黎漱他们没有女眷,于是她们打算派儿孙们去结交黎漱,没想到还没找到门路接近呢!就被荣国公那家伙给坏了事。
后来黎浅浅来了,总算有个人能让她们亲自出马,结果显亲王的宝贝女儿又坏了事,宗室对定国郡主是积怨已久,奈何有显亲王护着,婆家人纵然想拿捏她,也难如天。
幸好总算有个人能克住她,蔡家人终于拿出法子拿捏住定国郡主了,而且这坑爹的闺女儿,也让她亲爹和亲娘尝到了苦果。
把女儿宠坏,然后把她嫁出去,以为就没娘家的事了?呵呵,错了!女儿宠坏了做错了事,爹娘还是得负起责任的。
幸亏皇帝英明,收拾了显亲王一家。
想她们身为公主时,尚得谨言慎行,凭什么那死丫头就能仗着她爹,就为所欲为,丝毫没把她们这些长辈放在眼里。
老实说,这两位早就发现,瑞瑶教的黎三少爷密集的与人会面一事,可苦于无人牵线!本以为黎浅浅来到赵国,她们就有机会与之往来,谁知这一位竟然就没出席过一次宴会。
她像是没打算进社交圈似的,压根不露面,就算送了拜帖去,也不见她允了那家。
可是她就算不出席任何一场宴会,又怎样?大家照样想巴着她,因为这一位赚钱的门路实在是多啊!
不过到目前为止,也就释出名下客栈的股份而已,像锦衣坊和天宝坊、福满园酒楼等营生,都是瑞瑶教独资,想投资这些产业,进而将之占有的人不少,可惜都没能如愿。
黎令熙他们和长公主等人详谈之后,因两位长公主想多要些股份,同时也拿不定主意,要让自家的那几个小辈拥有此殊荣,所以她们两的投资还要再谈。
倒是其他几位,如和阳伯、克王等人则是已经谈妥,就待合约书弄好就能签约。
他们这里一切进行顺利,齐氏这厢却慌乱不已,因为齐氏家主病了,近来天候多变,下过一埸雨之后,气温就下降一些,偏偏之前连下了几天的雨,齐氏家主就扛不住的病倒了。
齐氏也想和瑞瑶教合作,可是齐氏家主迟迟没有定下派谁去和瑞瑶教的人谈,大家原本很耐心的等着家主发话,谁承想她就病了呢?
眼看着瑞瑶教的人和那些勋贵们相谈甚欢,齐氏的人怎能不急。
说是来探病,其实一个个都是来打探的,齐氏家主见了焉能不气,这一气就吃不下睡不着,对病情来说根本毫无益处,反是雪上加霜。
齐氏家主的病情日渐沉重,齐氏族人束手无策却无计可施,难道要把家主给逼死吗?可家主若死了,谁来接掌齐氏呢?有谁扛得起齐氏这个重担呢?
于是在齐氏家主老宅这里,天天可看到齐氏族人进进出出,却一个个愁眉苦脸的,除此之外,还看到大夫时不时背着药箱往来,外人见了难免要多想。
齐氏的众姻亲们,这会儿也有些坐不住了,之前是皇帝暗示大家撒手,可现在家主可能朝不保夕,这对他们这些姻亲来说,真不是个好消息!
还是得派人上门去瞧瞧,不对,还是派出身为自家夫人的齐氏女,或儿媳、孙媳的齐氏女回去探望方能表示尊重。
齐氏老宅在这样的情况下,开始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一改之前的门可罗雀。
齐氏家主看到了姻亲们又开始走动,一直压在心口上的大石头总算可以搬开了,不过老太太到底年纪大了,虽然心情好,病况有所好转,但恢复得仍然很缓慢。
在这样的情况下,齐语菲已悄然掌握了齐氏大权,并且已开始铲除异己,将齐氏家主的旧势力一一清除。
就不知等齐氏家主知道后,会不会给活活气死啊?
第一千一百七十一章 有间客栈之赵国系列二
当齐氏家主总算调养好身子时,时序已入十一月,时值隆冬,外头飘着鹅毛细雪,屋里一片暖融,但她的心却如坠冰窖,凉透了!
“我们的人还剩多少?”
“已经,都没了。”没被踢出岗位的,都被齐语菲给收拢去,那些人说的也没错,一样都是效命齐氏,家主年纪大了,小小一个风寒就能要她老命。
而语菲小姐正值盛年,嫁过人却没有生养孩子,日后肯定要从族中过继孩子,他们就等着这个机会,好能一举进入家族核心。
语菲小姐在南楚多年,将南楚的产业经营的有声有色,虽然后来仍是败落了,但那是齐月朔的锅,与她无关。
族人只知是齐月朔接手后,无力经营致使产业最终只能尽速求售,却不晓南楚的产业之所以让齐月朔无力经营,全是因为齐语菲临走前,将银根全部抽走,账面上虽有盈收,实际上却一文钱都没有。
齐月朔是被齐语菲给坑了的。
不过,谁让齐月朔是家主最疼爱的小儿子的宝贝女儿呢?她被家主扔到南楚来,说是嫁人,其实不过是给人做妾,这对齐语菲来说,是个羞辱,她自恃是齐氏家主嫡长子的嫡女,身份尊贵,更何况她还有经商的奇才,就算嫁不了黎漱,随便嫁个男人做正室,都好过给人做妾。
结果呢?她的嫡亲祖母说,她长得不够漂亮大气,就算有奇才又怎样?嫁不了黎漱,那随便嫁个男人,还不如给有财有势的男人做妾,好好的利用她那张小家子气的脸,把男人勾在手里,利用男人的财与势,好生为齐氏赚钱为重。
这让齐语菲恨死了齐氏家主,既然看不上她的相貌,那又何必要栽培她?把她栽培出来了,却又嫌弃她的容貌,叫她去给人当小妾,齐语菲自小就帮着她亲娘,对抗她爹的那些妾室们,她看不起那些女人,为了一个男人争风吃醋。
结果她的好祖母竟然安排她,去给个男人做妾?叫她去和她看不起的女人们争风吃醋?还想要她从男人那里得好处,给齐氏做牛做马,为齐氏的荣华富贵葬送自己的终生幸福?
老太婆果然够狠,把她送出赵国之后,就把她娘软禁起来,为的就是要让她乖乖听话,为齐氏,为家族鞠躬尽瘁,可她也不傻就是,得知她娘被软禁,就派人想办法潜进家主身边。
她不想再被这老太婆摆弄,只是她没想到的是,这老太婆真的够狠,够恶毒的,她娘被软禁几年之后就过世了,可老太婆竟然找人模仿她娘的笔迹,用她娘的口气继续哄着她,为齐氏卖命。
只可惜家主失算了。
齐语菲远在南楚,当她将南楚的产业经营得风生水起之际,她也把齐氏在南楚的人拿捏在手里,当齐月朔从赵国来,打算接手所有产业,并想嫁给黎漱时,齐语菲便把钱卷走,并下令她的人对齐月朔阳奉阴违,只留个空壳给齐月朔。
然后她就找她爹去了,父女两会面后,她才晓得,原来齐月朔的爹并不是祖母所出,而是祖母的姑姑所生,算起来齐月朔还比她大辈份呢!
哈!可那又怎样?
祖母不把亲孙女当人看,只看重她姑母的儿孙,那就别怪她自己找路子走。
齐氏家主万万想不到,她的嫡长子和孙女会在背后阴她,本来她的病不过是小风寒,她向来注重养生,年纪虽大,但身子骨一向康健,甚至可以说,要比长子还健康。
只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她初初染病时,本来一帖药就可痊愈的,但齐大老爷给母亲身边的丫鬟们说,齐氏近来挫折不断,老太太也没能休息会儿,难得她病了,就趁这机会,让她好生休息一番。
话说得很好听,丫鬟们天天跟在家主身边,谁不知道她精力旺盛啊!尤其她最近不亲近男宠们,全用来折腾她们了,要是可以,她们也想老太太安生些,好让她们过点好日子。
两厢一拍即合,丫鬟们熬药时,拿走药引子,没了这引子,这剂药方喝再多也功效不大。
大夫没想到丫鬟们如此胆大,只是觉得开的药怎么老不奏效?可他也不敢说,怕家主觉得他能力不足,进而把他换掉,面对家主的询问,他都推说是因家主年纪大了,用药不好太猛,怕她身子受不住,然如此一来,药效缓慢,病自然就慢好。
齐氏家主原本是着急上火的,后来看姻亲们陆续上门来,心情大好,也就不在乎病情拖沓。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在她病好之际,会得来这么一个噩耗!
她,掌控齐氏家族几十年的堂堂家主,竟然被架空了?
“家主,语菲小姐的人能干又精明,短时间内想要找到他们的短处,把他们扯下来,怕是不容易。”大丫鬟小心翼翼的开口。
齐氏家主抬了眼皮子看她一眼,心里虽有些想法,却是什么都没说。
说什么呢?她现在大病初愈,根本没精神也没体力,去筹谋把权夺回来,再说了,真夺回来又如何?
重要的是,手底下要有人能用啊!否则只有累死自己的份,可现在,还有多少人是在她这边的?但是她就真这样放下了?齐氏家主疲累的靠在洒金大红底绣团菊的大迎枕上。
“家主,您大病初愈,不如还是好好将养身子,只有身子骨强壮了,想做什么才有底气嘛!”另一个大丫鬟端来一碗汤,边侍候家主喝下边柔声劝着。
好不容易喂完了汤,就见家主眼一闭睡着了,两个大丫鬟侍候她躺下,给她盖上大红底绣折枝梅的被褥,将床帷放下,将熏香镂金球挂上,两人才轻手轻脚的退下去。
来到外间,另外四个大丫鬟已候在此,见她们出来,便问,“家主睡着了?”
“睡着了。”
六个人低头不语走出去,唤进一个未留头的小丫鬟守在里头,她们一出房门,走到耳房,齐语菲的丫鬟候在耳房门口,见到她们过来,忙轻咳了一声通知耳房里的主子,然后就迎上前去。
等到六个大丫鬟都进了耳房,就看到齐语菲坐在屋里,她柔声的招呼她们坐,双方客套一番之后,领头的大丫鬟这才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荷包。
“语菲小姐既然已经掌控整个齐氏了,为何还要家主的印信?”
“不过是走个程序罢了!你们常年陪在家主身边,应当知晓,那些上了年纪的老头子们,最是喜欢拿着辈份说事,家主没少受他们的气吧?”
六个大丫鬟除日常留守看家的,其他四人都是常常陪着家主理事的,自然知道齐语菲所言属实。
“说我掌控整个齐氏,那是姑娘抬举我了,我只不过是在家主无法理事的这段时间,代为掌管处理了些事情罢了!说到底,齐氏,还是得家主来管才成,不过有些事情实在拖不得了,只能找姑娘拿印信,早些把事情给处理了,家主也好安心养病。”
大丫鬟们互相交换了一眼,领头的大丫鬟便把装着印信的小荷包交出去。
齐语菲打开小荷包,取出印信检查一番后,确认无误,就起身告辞离去。
她走了之后,良久,几个大丫鬟才吐个浊气。“语菲小姐这气势竟然比家主还足,真是吓死人了。”说话的大丫鬟是平常负责衣物的,因为胆子小,日常负责留守看家不跟出门。
领头的大丫鬟看看空空如也的手掌心,长叹一声,“希望语菲小姐心口如一,不然,我就成了背叛主子的罪人了。”
其他人没有应答也没有附合,但心里,都闪过一个念头,她们背着家主把家主印信交给语菲小姐,早就已经是背叛主子的罪人了。
齐语菲拿到印信之后,立刻去衙门更改齐氏负责人,齐大老爷原本想定自己为新负责人的,可是后来想想,还是让女儿去做负责人吧!虽然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可是真叫他正面跟他老娘对上,他还真有点胆怯。
虽然他是男人,可是他一辈子都活在老娘的阴影之下,而且他又不像齐语菲那样,离开赵国多年,就算偶尔出趟门,稍稍松懈了下,有了些叛逆的想法,但等他回来,那些想法就只能被他压到心里深处,万不敢把它们表露出来。
直到这一回,女儿找上他,要他帮忙从老娘手里夺权,他才敢将这些想法偷偷的露出来。
齐语菲很了解她祖母,也很了解她爹,不用他亲自出马动手,他就能做得很好,可一旦叫他面对祖母,她爹就怂了。
没办法,从小她就看过她爹无数次变脸,全都是因为老太婆,所以她不敢把事全压在他身上。
老实说真叫她让出负责人这位子给她爹,她还真不敢,她怕祖母一板起脸,她爹立刻就怂了,老老实实的把这负责人的位置双手奉上。
登记完之后,齐大老爷松了口气,看着女儿满脸欣慰,“这个家就交到你手里了,好好的担起这个责任来。”
“知道了。”齐语菲不以为意的应了一声,把她爹送上马车,交代人好生侍候,扭头就找和阳伯去了。
拿到家主印主,把齐氏的家主架空,由她来掌控齐氏,是和阳伯开给她的条件。
什么时候做到了,什么时候谈合作。
黎浅浅不介意和齐语菲合作,但绝对不愿和齐氏家主那老太婆有任何瓜葛,既然齐语菲做到了,她也不会食言,只不过股份不会多,事实上所有的股东股份都不多,但大家乐意啊!
最重要的是,黎令熙和他们商谈时就说了,不会只在国都附近建一座客栈而已。
这表示他们先卡位的人,日后合作的机会还多的是,后来才加进来的人,可能就只能选择国都之外的某间客栈合作了。
齐语菲并不在意能否从有间客栈中获利,她看中的是那些股东们,她久在南楚,现在她回赵国来想要掌控齐氏,人脉是她不可或缺的一环,齐氏的那些姻亲们,长久以来一直是齐氏可靠的后盾及盟友。
然而这回的事,让齐语菲看清楚一件事,姻亲也未必真的不可憾动的,看看这次赵国皇帝想要给齐氏一个教训,这些位高权重的姻亲们,有谁敢违逆皇帝的命令?没有,所以齐氏就只能面临覆顶之灾,而这些姻亲全都袖手旁观。
齐氏与这些姻亲的关系,太过紧密,这是皇帝不乐见的,还不如低调点,像在有间客栈的股东会中,与这些权贵们结交来的稳妥些。
这是纯商业利益往来,不像姻亲们往来那么紧密且不可分,就算哪天不合,不往来就是,没啥大不了的,可姻亲嘛!其中牵扯到的还有亲戚关系、血脉情份,可比这样的商业往来复杂多了。
她看到了家主做法的利与弊,自然是想避开那些弊端,从中汲取好的来用。
齐语菲相信,在自己的带领下,齐氏能起死回生重新开始,而瑞瑶教的有间客栈,就是她开拓人脉的路子。
凤公子得知妻子要和齐语菲合作,不免有些替她担心,这天晚上,小夫妻两洗漱好,准备安置了,他忍不住开口问她。
“你不怕和她合作,她会像之前那些齐氏女一样,缠上你表舅?”
躺在暖呼呼的被窝里,已然昏昏欲睡的黎浅浅,被他这么一问,不禁张开眼睛反问他,“你觉得我表舅是那种,人家想黏呼上来,就能被黏呼上的人吗?”
凤公子笑着摇头,把老婆抱到怀里,丈夫热力十足的怀抱,让黎浅浅睡意更浓,说完了话,不等他回答就睡过去了,让想跟老婆来个睡前运动的凤公子颇为郁闷。
一夜无话,翌日清早,夫妻两练完了剑,回房漱洗一番,坐在窗前大炕上吃早饭,凤公子问她,“这事,要跟表舅说一声吗?”
“说吧!不过,让刘二去说,不,让我三哥去说。”黎浅浅对她三哥每回要跟表舅回报事情时,就躲懒的行为早就非常不满了,这回的事正好让他去历练一下。
凤公子闻言轻笑了下,端起碗喝粥,又吃了个肉沫馒头,才道,“不先给通知他一声?”
“通知他干么?没的就给我溜了!嗯,去把刘二请来,让他去跟我三哥说。”
凤公子笑,黎浅浅顿了下,问道,“大伯父的那些老朋友来了多少人了?”
“有七、八个了,玄衣说了,这两天大概陆续还有人到。”说完忍不住庆幸了下,“幸亏听你的,没让人住到家里来,全都安排他们住到客栈去,要不然真住不下。”
黎浅浅冷哼一声,“我听说,有好几个老头子倚老卖老,想叫你全程陪着他们啊!”
不用说,这些老头子们不是带着女儿,就是带着孙女,要不就是侄女儿,或女徒弟,全是相准了凤公子而来。
别以为武林中人就没有纳妾的,其实他们除了纳进门的妾室,外头的红颜知己才多呢!而且有不少女侠,不愿进门做小,宁可无名无份也不肯失去自由只为得个名份,反正她们背后的门派、家族势力都不小,能护她们周全。
最重要的是,她们根本不怕正室上门找碴,底气十足。
这些老头子们,打的就是这么一个主意,让自家的女眷给凤公子当红颜知己,要是能生个一儿半女,黎浅浅又没生的话,那,日后,自家的这个香饽饽可继承的不只有凤家庄,还有瑞瑶教呢!想想都觉得乐!
凤公子碍着大伯父的面子,没直接让这些江湖大佬们没脸,可就因为没直言拒绝,反倒让这些人有了期盼。
黎浅浅消息灵通着呢!又怎会不晓得那些人在打什么主意,只是憋着气没发作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