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七章 就擒
凤公子方才为求小心,所以和黎浅浅退入床后,不过等王灿打黄石头,又把许锦娘叫进来时,他们两便已躲到次间与梢间之间的门后,借帷幔遮掩悄悄的往外张望。
所以他们才能看到看起来非常苍老的许锦娘,黎浅浅很讶异,不过凤公子倒不怎么意外,小声提醒她,“你别忘了,叶妈妈这些年煲了一手好汤水及药膳,不止我们大家受惠,就连她自己也受益不少。”
黎浅浅反应过来,朝他嫣然一笑,“看来王老大人的后院,不怎么平静啊!”
刚刚听叶妈妈所言,就知这位许锦娘不是个聪明人,就算仗着容貌和年轻在王老大人面前,争得了一席之地,但是,随着年岁增长,她曾经拥有的优势不再,可王老大人不会因她,不再收新姨娘,一旦新姨娘进门,势必会引发新一轮的争宠。
许锦娘不聪明,带进门的压箱银子,早就被她大手大脚花光了,要不然,她娘也不会想着要逼死长媳,好夺人钱财为女儿增添臂助了。
母女两个都不是聪明人,许家顺风顺水的时候,大太太身边有心腹帮着出策,可今不如昔,早在老太爷坏事的时候,大太太因吝惜金银,没把被发卖的心腹们买回来,不像叶妈妈的旧主,知道婆家坏事,她就托娘家帮她把陪嫁丫鬟们买下来。
这也是为何叶妈妈她们,能跟着旧主回老家的缘故。
大太太早就习惯,遇事有人帮着出主意,有人帮着收拾善后,等到她发现诸事不顺,再想回头去把她那些心腹买回来时,人早就不知道卖到哪儿去了,而且她身边没有人手去为她做这事。
回老家后,许大奶奶说婆婆身边不能没人侍候,自掏腰包给她添了两个丫鬟,少不更事的小丫鬟,能顶事?然而长媳若真把身边心腹拨去侍候她,只怕她睡觉时,都要睁着一只眼不敢睡沉了。
因为这些原因,大太太频出昏招,许锦娘耳濡目染,学到的招术也尽是昏招。
进了王家后院,邀宠献媚,给对手下药使绊子样样来,刚才被她拿匕首吓唬的那个姨娘,应该就是和她争宠的对头。
殚精竭虑谋害人,提心吊胆防着人害她,天天这么搞,睡不安枕日不安宁,休息得不够,人怎么会不老。
当黎浅浅胡思乱想之际,王灿已经丢下许锦娘,出去找王老大人了。
王老大人朝堂为官几十年的老官油子,心计哪是王灿这样一个混子能相比,祖孙两个你来我往,那些姨娘们因威胁她们的许锦娘走开了,总算是不再尖叫,王灿和祖父谈判时,不忘把那几个姨娘扯进来,不过王老大人丝毫没把她们放在心上,仅对那个怀了孩子的姨娘安抚的笑了下。
屋顶上的黎漱掏了掏耳朵,侧耳倾听着,底下的动静。
黎浅浅和凤公子交换一个眼神,两人同一时间扑进次间,许锦娘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张嘴就要叫,不想飞身过来的黎浅浅点了她的哑穴,让她发不出声音来,许锦娘叫不出来,只得想要制造点声响,好把王灿给引过来,不过她立刻就发现,自己竟然不能动弹。
纵使上了厚厚的脂粉,还是能看出她脸色不太好,只见她睁着一双大眼,恐惧的看着黎浅浅,另一边,凤公子已经帮掌柜他们解开绳索,当他抬起头来时,许锦娘难掩惊艳,直勾勾的看着他。
手脚不能动弹,嘴也不能说话,但不妨碍她,试图用她那双曾经被王老大人赞为灿睐明眸的大眼,向凤公子求救。
不过很可惜的是,她的一番作态全作给了瞎子瞧,因为凤公子眼里只有黎浅浅。
“好了吗?”
“嗯,你先让他们出去。”黎浅浅道。
不等凤公子说话,掌柜他们已然猜到他们是从那边过来的,也不多话,直接就往西梢间去,这时凤公子才示意黎浅浅带许锦娘跟上,他殿后。
其实以他们的功力,大可不必这么小心谨慎,不过小心使得万年船,尤其是有人质在对方手里时,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顺利把掌柜他们救出去后,鹰卫们也跟着潜入院中,屋里王老大人和王灿还在僵持不下。
黎漱在屋顶上,听得都快睡着了。
黎浅浅把许锦娘交给春江她们去发落,自己又和凤公子重回院中,这一次,他们选择落脚的地方,是黎漱所在的屋顶。
才上屋顶,就听到底下传来阴测测的男子声音,这人正是刚刚威胁许锦娘的那个王灿,听了一会儿后,黎浅浅问黎漱,“他们两是祖孙?”
“嗯,他爹貌似是王老大人考上进士前,在老家娶的妻子所生。”
王老大人幼时家境并不富裕,但他很会读书,又会来事,乡里一富户便把女儿许给他,后来遭了天灾,岳父一家急病而亡,他和妻小因在城里苦读逃过一劫,他们赶回去给岳父一家办丧事,还错过了秋闱。
王老大人很精明,知道妻子是外嫁女,不可能把岳父遗留下来的财产全都收拢在手,而不分些给族人,他把岳父留下的土地托给族长,铺子则是派妻子的陪房去掌理,每月坐收盈利,也有近百两。
等他考上进士之后,就有现银可以打点前途,只是他没想到的是,有人榜下捉婿,捉到了他,相比起元配,这高翰林之女可说是样样都好,唯一不太好的,就是翰林清高,没什么钱。
他这头娶了高氏为妻,本想给元配休书一封,只是看到高氏的嫁妆单子,与元配相比,那真是小巫见大巫,根本不能比啊!他舍不得每个月能到手的丰厚盈利,所以派人去把元配弄死。
王灿的爹那时都已经能娶妻了!自然知道父亲做了什么,他既厌恶父亲的薄悻和无情,又贪图着年年高升的父亲,所带来的权势,他恨父亲害死了母亲,更恨自己无法为母报仇,还得处处仰仗父亲,在族中享受人人拍捧的岁月,面上越风光,私下就越痛恨自己的软弱无能,长期自相矛盾不得解的情况下,王灿的父亲不到三十就疯了!最后失足落水而亡。
王灿的娘是王氏族长夫人的外甥女,但就算有族长夫妻帮衬,在王灿爹发疯后,他们一家的还是不好过。
王灿是个狠人,因为父亲的缘故,邻里间不乏想占他娘便宜的,想欺他们母子的,王灿还小的时候,打不过人家,他冲上去死抱着人就是咬,咬着那里算那里。
等他大一点,再有不长眼的,他是手边有什么就抄什么打过去,曾经有个邻村村长的儿子,看他娘年纪轻轻守着发疯的丈夫,便起了坏心,王灿过去抄起石头就往人头上砸,险些没把人砸死。
那回,邻村村长儿子本就不占理,欺人家媳妇欺到王家村里头来,能怪人儿子护母吗?
自那之后,就不太有人敢再找他母子麻烦。
王灿的爹会疯,全都是高氏的手笔,王灿爹死后,高氏还不放过他们母子,因为王老大人没有休妻,而是弄死了元配,所以王灿说来应是嫡长孙。
高氏不止要在元配牌位前执妾礼,还要看着王灿继承王家大部份的家业,她完全忘了,王家那有什么家业啊!全是王灿曾外祖父留下来的财产。
高氏不止一次派人到王家村来,可是每次都是有去无回。
靖亲王府来人,本就在找行事狠辣之人,和王灿可谓一拍即合,王灿对这位东家很好奇,不止一次偷偷跟踪他,想要摸他的底,真正被收服,还是此人给了他和祖父王老大人谈判的筹码。
王老大人没想到,从没被他放在眼里的长孙,竟然敢同自己讨价还价?
“我说了,那些都是我们王家的祖产,不是你外曾祖父留下来的,你祖母当年死的时候,你爹才多大,他哪晓得这些事情,你别被人给骗了!跟你说那些产业,是你外曾祖父留下来的那些人,是你外曾祖父那边的族人,是吧?他们先让你来跟我闹,等你把东西拿到手了,他们就上门来跟你催讨了!”
“你不是说你不会给我吗?那你怎么能肯定,他们会上门找我讨要?”
“这不是再简单不过的道理?”王老大人嗤笑,“他们就是看我们家有钱有势,眼红,可是到底是旁姓外人,他们弄不到我们王家的产业,便叫你这王家的外曾孙子来闹,等你拿到手了,你就等着他们以那是他们曾家的产业,跟你讨要回去。”
王灿才不怕,就算曾家的人真来讨要,那又如何?他是他爹的儿子,他爹是他祖母唯一的血脉,他是他外曾祖父存活于世,唯一的血脉了!他留下的财产,已经被眼前这个男人做主,将所有的田产留给曾氏一族,那些铺子,自然是归他所有,王家将他祖母的嫁妆占为己有,将他外曾祖父留下的产业,归入王老大人名下,高氏便是为了这些财产,恨不得他们一家去死。
说什么,他都不会再让王家霸占他祖母的财产。
“你可要考虑清楚,真拿到了这些财产,凭你一个在街头混日子的人,可保得住?”
“那就不劳祖父您操心了!既然我要,就有法子保住。”王灿从头到尾,都没亮出自己的底牌,王大老人知道,他有底牌,可他的底牌是什么?他看不出来。
“不如,我们来帮帮你们吧?”黎漱听烦了,脚一抬就往屋瓦踹,然后整个人如落叶一般轻轻飘落,王灿大惊,伸手去摸腰间,方知坏了,他的匕首被许锦娘拿去威胁人了,他身上没有武器了。
他反应很快,直接就扑向王老大人,打算拿他当人质,只是黎漱不耐烦跟他玩下去,直接凌空一指点了他的穴道,让他直接动弹不得,不过因为他是要扑向王老大人时被点穴,所以被点穴后,就整个人趴叽与地板来了个亲密接触。
本来吓得半死的姨娘们,看到这一幕,一时间都傻住了,脸上表情很微妙,似是不知该笑呢?还是该笑呢?还是笑吧!
王老大人看着方才还穷凶恶极和自己谈判的孙子,就这样威风尽失的跟到地上去,也忍俊不住笑了出来。
“王老大人一切安好?”
“好。”
黎浅浅朝那几位姨娘示意,让她们扶王老大人出去,此时鹰卫们已经把西次间的黄石头抬出去了,等王老大人他们都离开后,黎漱才用脚尖踢了踢王灿,“刚听你和你祖父扯皮,你应该是临时起意的吧?可以告诉我,为何挑今天出手?”
“因为衙差,一早就来了将近十个衙差。”王灿早知王知府派人抓拿他们,他的同伴中有人被抓,有人死了,其中两个,还是他杀的呢!所以他能不害怕?要是他们在他事情没办完前,就把他抓走了,怎么办?他自知罪孽深重,可他不相信,他一旦出事,他那位好祖父会照拂他娘和他的妻小。
黎浅浅走到他面前,看了半晌,黎漱和凤公子,以及趴在地上的王灿不知她在看什么,全都盯着她看、
“我还以为他有三头六臂呢!”
“你在胡说些什么啊?”黎漱嗔宝贝徒弟一眼,黎浅浅回他一笑,“金老板可是把他们兄弟几个,说得跟神一样,我就想,这些人要真那么神,那金老板他们怎么会被知府大人给抓了?所以啊!说到底,还是王知府的人厉害啦!”
这是明晃晃的拍马屁吗?
王灿不敢置信的半仰着头,看着黎浅浅,心思却百转千回,原来是金老板那个贱人把他们卖给王知府的?那个蠢货,难道不知道留他们在外头,可以帮她跟京里求援,兴许还能保住她一条小命!
没想到她竟然把他们兄弟给卖了,她和王知府做了什么交易?还有,衙差们到底是来客栈做什么的?他和他祖父闹腾了这么久,也不见他们出面?
正想着,捕头就领着人快步进来,他先和黎浅浅他们见礼,然后就让他的手下把王灿给严实的捆扎实了,黎漱看他如此小心,冷嗤一声,伸手就破了王灿的丹田,将他好不容易练起来的内力给毁了。
王灿对他怒目而视,黎浅浅上前,就见她伸手轻轻一拨,王灿身上的绳索就解开了,王灿逮住机会就要对黎浅浅下死手,不过黎浅浅动作比他还快,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便已用巧劲捏碎他的双肘关节,王灿还没来得及呼痛,双脚正面被踢,且踢在他的膝关节上,直接把他的双腿踢断,此时王灿方才感到痛不欲生的放声惨叫,凤公子皱着眉,手一挥点了他的哑穴。
惨叫声戛然而止,外头的人全都好奇翘首张望,屋里王灿骇然,他横行乡里几十年,就算养在蒋老太爷名下那些江湖人,他也没放在眼里,在他看来,那些人就像是狗,要他们杀人就去杀人,杀完了人,他们连命都没了。
大概是看多了这样的人,便以为江湖人都同他们一般,从不晓得,自己犹如井底之蛙,世上习武之人多矣,他以偏概全,莫怪他栽在眼前这三人手里。
他想问他们是谁,不过被点了哑穴,想问也没法问。
捕头和他的部下全都看傻了,他们之所以要把王灿捆严实了,便是听他的兄弟们说,王灿为人狡猾且武艺高强,好不容易把人逮住了,他们可不想纵虎归山,到时候谁来帮他们把人抓回来啊?
倒是没想到,黎大教主师徒和凤公子竟然帮他们解决了难题,只是,回去之后大人要问案的,被点了哑穴,回不了话,到时大人怪罪下来怎么办?
凤公子见捕头问了,遂笑着回道,“放心,一个时辰后,穴道会自动解开,肯定碍不了事的。”
捕头松了口气,让人把王灿抬出去,至于王老大人他们,也得回城一趟,毕竟他们是苦主嘛!而许锦娘呢?她则是王灿的共犯,和黄石头一起,五花大绑送进大牢。
第七百六十八章 金奴儿的新身份
看着王幕僚和众衙役们押着王灿一行人离开,在他们之后,则是王老大人的车驾,黎浅浅想到刚刚听到那对祖孙的谈话,回头问黎漱,“他们祖孙不合?”
“是不合。老的太贪,小的太狠,总之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凤公子想到王老大人及其岳父在朝中评价,道,“王老大人的岳父高老大人,在世时,曾是文人们颇为推崇的领袖,不过他告老的时候,却被人发现,他车驾里竟然藏有两大箱黄金。”
哗!黄金?!黎浅浅两手托腮一副好惊讶的样子。
“高老大人的父亲虽也为官,但直到他过世,也不过是个七品的县令,高老大人兄弟倒是争气,兄弟几个全都凭自己的本事考上进士,就是年岁上有点差别,其中高老大人的大哥最有才华,还曾当上兵部侍郎,他二哥和四弟几个,官都做得不小,他二哥曾贵为知府,只可惜死在任上,他几个弟弟,官途也都不如长兄和他,一辈子没能调进京。”
凤公子顿了下,牵着黎浅浅的手,跟着黎漱走回去。
“高老大人算是他家这一辈中,最长寿的了!”熬到七十高寿才告老还乡,不长寿吗?凤公子道。
不过因为他还乡时露了白,到底没能善终就是。
然而有人信誓旦旦说,高老大人是被对头陷害了,问题是,他都待在翰林院中,哪来的对头?难不成是有人对他的才学不服,才在他告老时,偷偷在他车驾里放那两大箱黄金,好诱劫匪对他下手?
白白亏了那两大箱黄金?还是说,那两大箱黄金,只是故意摆出来给人看,好做为高老大人一家遭劫的引子?
“高老大人家遭劫的案子有破吗?”黎浅浅好奇问。
“没有。”凤公子摇头笑道,“不过那一路被清剿了好几回,可惜都没逮到凶手。”
黎漱回过头瞪他们两一眼,“走快点,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黎浅浅和凤公子相视一笑,加快脚步追上黎漱,后头跟着的刘二和谨一他们则是笑着摇头微微加快脚程,不过还是保持之前的距离不变。
春江扶着叶妈妈,春寿皱着眉头小声的骂人,春江听得直皱眉头,不过没有说什么。
之前那个许锦娘从院子里出来后,本来还挺老实的,不过看到叶妈妈之后,就瞪大了眼睛,嘴巴直动可都没发出半点声音来,就连四肢也不动,看起来就像被点了穴道一样。
叶妈妈本想请春江她们帮她解穴,回心一想,既然被点穴送出来,可见是有问题的,所以她便把要求咽了回去。
只是许锦娘的样子实在引人注目,负责把她带出来的捕快不免要多注意一些,看她直瞪着人群中的一名妇人,便上前来询问,得知她是黎浅浅身边的妈妈,捕快急忙赔不是,“实在是那个犯妇直瞪着妈妈,我以为妈妈和她相识,所以才……对不住,冒犯您了。”
“我是认得她,我的旧主是她的长嫂,不过因为要给她筹嫁妆,她们母女逼着我的旧主把侍候的人全卖了,后来她们母女钱不够花,就逼死我的旧主,夺她的嫁妆,可惜未能如愿,这也就怪不得她现在看到我,会这么激动了。”
大概以为眼前这位叶妈妈,还是她家长嫂的旧仆,仍得听她使唤!所以看到她才会这么激动?捕快转头打量了许锦娘一番后,回头对叶妈妈道,“本来还想请贵教的人给她解穴的,现在看来,应该是不用了。”
捕快拱手揖礼后,转身离开,然后他就把许锦娘带走了,许锦娘自然不乐意,她还想叫叶妈妈让人把她给放了。
叶妈妈想到许锦娘苍老的样子,心里大快,可又忍不住为旧主落泪。
“叶妈妈,你不是说许锦娘进了王府做姨娘,是给谁当姨娘?”春寿忽地问道。
叶妈妈幽幽的看她一眼,“自然是老大人了!”还能是谁啊?
“哦。”春寿点点头,“我刚刚问过那些姨娘们,听说,那位锦姨娘刚刚在里头,拿匕首吓唬她们,尤其是其中一个怀了身孕的姨娘,她们说,锦姨娘早跟老大人的孙子搞在一起了!”
许锦娘既是王老大人的妾室,背叛夫主,还和夫主的孙子搅和在一起?呵呵,这是嫌命太长了吧?
“王老大人无故遭了罪,王灿是他亲孙子,他能把气出在他身上吗?”春江扶着叶妈妈低声道。
“肯定不会,那么……”春寿说到这儿,眼睛一亮,那个许锦娘惨了!
“不过是个妾室,王老大人未必会计较这事,而且,他要计较了,那王灿也逃不开。”捉女干要成双,单说许锦娘一人,衙门怎么受理?
春江和春寿这才反应过来,叶妈妈展颜微笑,“不管官府怎么判,反正知道她没好下场,就够了!”
也是,一直把这样的人记挂在心上,别说,还真有些恶心呢!
叶妈妈将许锦娘抛之脑后,却不想,过没几天,衙门来了人,说许锦娘想见她,叶妈妈自然不理她,倒是没想到,许大太太跑来了。
许锦娘进了牢房,花了不少功夫,才打听到叶妈妈的现况,一心就盼着她能帮自己脱困,可她没想到,把自己身上所有的首饰都花光了,那死女人竟然不来见她。
幸好她刚进来时,就长了心眼,请人帮忙去通知她娘。
许大太太如今改称许老太太了,老太爷流放后,不到三年就过世了,大老爷好些撑了十年,不过还是没等到恩赦就过世了,倒是许大爷,也就是叶妈妈旧主的丈夫,熬到了恩赦,总算是从流放地回来了。
不过被革了功名,不能再科举,原本以为回来后,能靠着亡妻的嫁妆过上好日子,没想到她过世前摆了他娘一道,听他娘哭诉完之后,他没好气的跟他娘指出,票号就在面额的旁边,只要那里没损坏,就还能申请重发银票。
许老太太闻言,方知自己被长媳耍了,气得大病一场,家里顿时陷入困境,后来许大爷,也就是许大老爷再娶,家里总算能缓过气来,只是许家已经改由许大老爷的继室当家,许老太太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颐指气使。
接到消息,匆忙赶来看女儿的许老太太慌得不行,等她得知叶妈妈就在瑞瑶教主身边做事,简直是大喜过望啊!
她可是听说了,瑞瑶教这位黎教主可会赚钱了,都已及笄了却还没订亲,她立时想到长子的嫡子,今年刚满十七,之前是虽订了亲,不过对方的闺女儿无福,年中的时候急病去了,那会儿她还曾抱怨过媳妇的眼光不好,千挑万选的,竟然挑中个短命的!
现在她反觉得,那闺女儿死得好,否则她的宝贝孙子怎么去娶那个黎教主咧?
她在水澜城里多待了一天,好好的打听了关于黎浅浅的事情后,才心满意足的回家,回到家就和儿子夫妻说及此事,新任许大太太不乐意,她想儿子娶自家侄女为妻,许大老爷想到了温泉客栈及水澜城中瑞瑶教的诸项产业,难掩激动的再三跟母亲确认,元配那个旧仆确实是在黎教主身边侍候。
“没错,没错,我问过你妹好几次,她说是她亲眼看到的,而且她找人打听过了,叶氏在黎教主着实是有脸面的。”
得了母亲肯定的答案,许大老爷不由畅想,等他成了黎教主的公爹,那温泉客栈岂不就如同是自家的一样,到时候,肯定有不少人要巴结着自己,还有水澜城中的天宝坊,锦衣坊……全都成了自家的产业,每月的营利全都成了自家的。
他彷佛看到了满天的金银,朝他滚滚而来!
许大太太看丈夫和婆母那幅嘴脸,忍不住别过头冷嗤一声,真是不知所谓,也不想想,人黎教主还在守孝呢!再说了,黎教主可不止是黎教主,她还是黎侯爷的宝贝女儿,两位黎伯爷的嫡亲妹妹,他们会同意让黎教主嫁给许家的孩子?
不是她妄自菲薄,而是她清楚明白,许家虽然被皇帝恩赦,但三代内都不得参加科举,这表示什么?表示就算恩赦了,不代表许家犯的错就被抹得一乾二净了。
黎家父子岂会同意让黎浅浅嫁罪臣之后?
别开玩笑了!京里肯定有不少身份高贵,条件比她儿子都好的青年才俊想求娶黎浅浅,这样的情况下,她儿子怎么可能娶到黎浅浅?
不过她到底进门不算短了,太知道丈夫和婆母两个的性子,她才不会傻得在这个时候去泼他们冷水,回头再私下劝劝丈夫吧!要是劝不听,也没关系,她不介意让他们去碰壁,最好多碰几回,碰多了,就知道该收敛了。
许家母子想得很美好,可惜现实是,他们连叶妈妈都见不到,更别说见到黎浅浅了。
凤公子原本没把他们放在心上,没想到叶妈妈不见他们,他们竟然开始在外头乱放话,说自家老太爷还在时,就和黎老太爷给小辈订了娃娃亲云云。
黎浅浅听了笑得直打跌,这家人还真会瞎掰啊!
不等黎浅浅有何反应,许家母子就没再出现过,黎浅浅也没在意,她比较关心蒋老太爷和金老板两个人的案子怎么判?
至于金奴儿,王知府夫妻把她带过来,和蒋大老爷夫妻在温泉客栈见了面,剩下的事,就由他们自己去解决了,黎浅浅才不想为他们的事浪费时间。
不过有黎大老爷在,黎浅浅不想听都不行,因为事情僵住了。
王知府把厉害关系都分析给他们一家三口听了,奈何蒋大太太舍不得女儿。
“因‘金奴儿’已在牢中暴毙,王知府可是把这事栽在王灿他们一伙人头上,因此她不能再以金奴儿的身份出现,王知府可以帮她安排户籍,但这身份还得蒋大老爷他们同意才行。”
“这位王大人倒是考虑周详。”
黎大老爷轻笑,心说,王大人之所以如此考虑周详,还不是因为想巴结你吗?幸好他不知道,你根本不想沾这事。
其实不用黎大老爷说,黎浅浅也知道,蒋大太太肯定舍不得宝贝女儿流落在外,想要把她认回来,但她心里也明白,若让人知道她就是被蒋老太爷换走的孙女,对她闺誉会有很大的影响,甚至连蒋家其他女眷都会受影响,毕竟她是被蒋老太爷扔给金老板这位花魁娘子来扶养。
“就算是认干亲,都有可能被人揭穿,蒋大太太心疼女儿,又难舍女儿,一边抱着女儿喊着心肝,一边咒骂着蒋老太爷不得好死。”黎大老爷直叹气。
其实蒋老太爷已经注定是不得好死了!
“所以大伯父来找我,是……”
“是想找你帮忙出主意,看看有没有办法,能把金奴儿留下来,又不会被人发现她的真实身份。”黎大老爷讪笑道。
黎浅浅轻笑一声,春江和春寿则齐齐瞪他,直把黎大老爷看得浑身发毛。
“方法是有,不过看大伯父或二伯父谁来顶锅了。”
“咦?”黎大老爷愣神,“怎么,叫我们兄弟顶锅?”
黎浅浅道,“我是比较建议由二伯父来,因为如今的二伯母,兴许不会计较了,但大伯母会。”
黎大老爷总算反应过来了,“你是说,将她当成是你二伯父外室所出的女儿?”
“虽说外室女和嫡长女身份上相差甚远,但比起自小被养在青楼里长大的,总是好一些吧?再说已经认祖归宗了,也不会有人故意揪着她是外室所出这事了。”黎浅浅建议道。
黎二老爷风流,说他在外头养了女人,还生了个这么大的孩子,也不会有人怀疑,反正是个女儿,家里那些姨娘和庶女们,也不会在意,至于嫡女们,因为她们娘做的事,现在个个都老实极了,深怕闹出点事来,让婆家知道,自己以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黎大老爷想了下可行性,点点头,“我回去和他们说。”
“还有一事,请大伯父跟蒋大太太说,让她千万别对金奴儿太过亲热,要不然会引人怀疑,到时候会对谁不利,让她自己想清楚。”
要不是担心蒋大太太这么做,会让牵涉其中的人陷入危险,她才懒得多管,把金奴儿圈在黎家内院里,一来,黎大老爷兄弟是知情人,肯定会让人盯紧金奴儿,二来蒋大太太若是想女儿,只要到黎家就能看到她,三来嘛!有金奴儿在手,相信蒋家不敢再轻易算计黎家三房,也不会再算计黎大老爷兄弟了。
虽然蒋老太爷已经关在牢里了,可是外头还有脑子不清楚的蒋老太太,还有蒋家其他几房也是利欲熏心,为了女儿好,相信蒋大老爷夫妻肯定会很用心约束住弟弟们,以及他们老娘的。
黎大老爷回去把话一说,蒋大太太立刻点头同意了,黎家人现在大多都住在水澜城中,她想见女儿很方便,而且如此一来,女儿的名声也没问题了,黎家现在在守孝,等出孝之后再议婚事正好,这段时间她可以好好和女儿相处,虽说出孝后,女儿年纪有点大了,可总比乏人问津强。
王知府很满意,这么一来,他也不用弄什么户籍给金奴儿了,外室女本就没身份,认祖归宗后记入黎家祖谱,就名正言顺有了身份。
若日后有人说她长得像蒋家人,那不是再正常不过吗?她祖母是蒋家女嘛!
蒋大老爷却有点头疼,他听黎大老爷说完之后,就明白黎浅浅的意思了,不过为了女儿,压制弟弟们不许再动黎经时他们的脑筋,约束母亲别再乱来反倒是最轻松的事情了,老太太卧病在床,就算她想作夭也动不了。
第七百六十九章 黎家二房的新庶女
黎浅浅给黎大老爷出了主意之后,就不再多管,要是蒋大老爷得了主意,还管不住老娘,压不住弟弟们,那他不必当蒋家的家主了。
至于蒋茗婷?
知道她不是自己生的,且她亲生的父母还苛待自己女儿之后,蒋大太太便派出心腹嬷嬷,去蒋茗婷处,让她签了份卖身契。
蒋老太爷和金老板作孽,就是为了给他们生的女儿有个好身份,日后有份好归宿,他们做到了,可惜,拿了一手好牌的蒋茗婷,纵使不是在亲娘身边长大,却还是和她亲娘一样的手狠手辣,硬是作死坏了自己的前途!
贵为嫡长女,本可嫁人做正室元配,却贪图富贵宁可给人做小,做了小却不安份,还想咸鱼翻身扶正作妻,一开始老实听蒋大老爷夫妻的,安安份份嫁人不就好了吗?
享受了不属于她的富贵,还带坏了蒋家女的名声,蒋大太太不想让她再嫁出去祸害人家,干脆让她签了身契,从此就在庄子上做事,一辈子都别再出来丢人现眼了。
虽说蒋茗婷纵使不是长房的女儿,但仍是蒋氏女,若蒋老太爷夫妻认下她,她便同金奴儿一样,从外室女变成庶女,身份上是没有问题的,不过蒋老太爷如今在牢里,老太太病中,谁也不敢去跟她说,她一直疼爱的嫡长孙女摇身一变,成了老太爷与花魁娘子生的外室女了。
两老一个不方便,一个不知情,蒋大太太让人压着蒋茗婷签下身契,要是让老太太知道了,蒋茗婷肯定落不着好,至于老太爷,他能那么冷血的对亲孙女,大太太觉得他对蒋茗婷只怕没多少情份在。
所以落在她手里,把她拘在庄子上,就此老死在庄子里,算是念在她们母女一场的情份。
蒋大太太是这样想,但蒋茗婷可不这么看,她完全不明白,好好的她娘怎么会叫人来给她签卖身契,想当然耳,她是不会签的。
蒋茗婷坐在床上,她到底是大太太的闺女儿,庄头不敢怠慢,屋里的摆设虽及不上蒋茗婷在蒋家的闺房,倒也还雅致。
奉蒋大太太之命来的,是她的陪房,夫家姓桂,夫妻两个帮她打理铺子的,手段也许不及待在大太太身边的心腹,不过她到底是在外头做生意,未语先笑又会说话拉近关系,很容易就让人对她卸下心防。
桂嬷嬷是知道大太太把蒋茗婷从那么一丁点儿,拉拔到这么大,疼得跟什么似的,可蒋茗婷都做了什么?如今知道她不是大太太的亲女儿,是蒋老太爷和个贱人生的,霸占了她家小主子的位置,享了她家小主子的福,她亲娘却是怎么待她家小主子的?
想起来就气啊!不过蒋茗婷还没签字,还不是翻脸的时候,当下堆满了笑,哄着蒋茗婷收了臭脸,露出一丝笑意了,方道,“唉!说起来也是作孽啊!那边那个啊!听说调养身子那么久了,却还是不见起色,心气不顺,就想拿孩子出气。”满脸义愤填膺,顺势悄悄的睃了蒋茗婷一眼,见她微怒,心下一松,就说嘛!为人亲娘的,难道真能不管孩子?
“做婆婆的能管着人一时,却管不了一世,您说是吧?”桂嬷嬷拍着腿叹气。
蒋茗婷点头。
“唉!就是孩子可怜了!当婆婆的也只能问她,要怎么样,才肯对那孩子放手。那边就说了,要您的卖身契,太太听了是不肯的,可那边派的人说了,要不到卖身契,日后那位要是把孩子怎么了,让咱们可别去找她的麻烦。您听听,听听,这说的是什么话啊!这是!”桂嬷嬷又是叹又是骂,蒋茗婷一颗心被她吊得七上八下的。
“大小姐您到底是留了个儿子在那边呢!您说大太太能不给吗?万一那边不高兴了,把气出在孩子身上……”
“那怎么可以!”蒋茗婷怒气冲冲的拍桌而起。
桂嬷嬷附和着,“对对对,这怎么可以呢?大太太推说您休养的庄子远,来回一趟不容易,就算要给,也得给点时间,这才把那边安抚下来。”
“我娘可说,她要怎么做?”
“说了说了!只是您这儿得先签个契,不过就是做做样子,让那边知道我们的诚意罢了!”
蒋茗婷点点头,拿起笔就在卖身契上签名,边写还边问,“我娘打算怎么做?”
桂嬷嬷卡壳,她还没想到这儿呢!不过她反应极快,面上不露半丝痕迹,伸手把卖身契拿到手上,仔细看过一遍,见没问题后,才道,“能怎么打算,还不是得求黎教主去。”
蒋茗婷这时才想到这个表妹,不由嘴一撇,想到自己当初想算计她进门,同自己一起作妾,又想把章朵梨弄进门,结果统统落空,黎家那个早就被姑祖母分出去的三表舅,竟然被皇帝封爵,连同两个表哥也封了爵位,要早知道,他们能有这际遇,当初她也不必巴巴的去算计世子了。
就算他生得再好看,也不过是个花花架子,外表好看,内里……哼,连二表舅都及不上,就更别说当初最早要了她的那个男人了!
她听了他的话,算计了世子,算计了二表舅,可他人呢?也不知道人跑那儿去了?她摇摇头,将那人丢到脑后去,问桂嬷嬷,“这卖身契我签了,那边没说要把我讨过去吧?”
当初她未婚生子,但有世子护着,进门时作良妾,是没有卖身契的,就算世子妃再怎么恨她,也不能把她打杀了,否则就算她贵为世子妃,也是得吃官司的。
“没事,没事!”桂嬷嬷忙安抚她,“这张契书只是让太太拿在手里给她们看,不给她们,大太太最疼您了,怎么可能把契书给她们呢?您就安心吧!”桂嬷嬷手上的契书,墨迹还没干,所以她小心翼翼拿在手上,还得打起精神安抚蒋茗婷,深怕她看穿了,把契书抢去撕了。
“真的没事?”蒋茗婷忧心的问,她怕卖身契落到世子妃手里,到时她要是为给流掉的孩子出气,把自己给卖了怎么办?
“真的,没事。”桂嬷嬷笑,“这不过拖延时间的法子罢了,一来黎教主行踪不定,不好找,二来,也不知她肯不肯帮忙,所以大太太得向那边表示诚意,才会让您签这契书的。”
好说歹说,总算是把蒋茗婷给安抚住了,等桂嬷嬷踏出庄子,上了回城的马车,才拍着胸口吁了口气。
“如何?可办妥了?”一直等在车里的桂掌柜问。
桂嬷嬷斜他一眼,“妥了。”拍拍胸口,衣襟里的卖身契发出纸张的拍嚓声。
桂掌柜让她拿出来瞧瞧,等看完那一式三份的契书,确认无误之后,桂掌柜才长长吁了口气,他怎么也想不到,老太爷竟然会做出那么荒唐的事情来。
可怜他们家真正的大小姐,在青楼里受苦这么多年,而里头那一位……也罢!享了不该她享的福,终归是要还的。
车子辘辘离开了庄子,寒风袭入庄子里,庄头已经接到通知,蒋茗婷不是大小姐,而是被人偷龙转凤,占了他们家大小姐位置的小偷。
庄子是大太太的,庄头夫妻也是她的陪房,自己赔小心侍候那么久的大小姐,竟然是来路不明的西贝货,如今大太太找到正主了,这西贝货也该偿还这些年窃占的福份了。
因男女有别,所以他没出面,只派妻子带着庄子上的仆妇们,把蒋茗婷从原本待的正房给赶了出来,因为大太太交代了,不能让她有机会偷跑出去,免得败坏蒋家女的名声。
虽把她从正房赶出来,却没把她赶远,而是让她住进后罩的一间排房,这间排房以前是当杂物间的,因要让她住进去,所以略略收拾过,杂物全都清走了,没有床,只扔了几条破被子给她,也没给蜡烛,给了一个木碗和一个木和木杯,衣服倒是都拿来了。
只是她那些首饰头面全都扣下了,等庄头进城时,给桂嬷嬷送去,再交回给大太太。
蒋茗婷整个人都蒙了,她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气得要叫人来收拾这些妇人。
庄头太太冷哼一声,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道,“你还以为自己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啊?告诉你,你不配。”
“你们,你们竟敢反了!我跟我娘说去。”蒋茗婷左扭右扭,就是扭不开按住她肩头上的两只手,气得大骂,伸脚要踹人。
仆妇们做惯农活,她的这点力气,只能算是给她们挠痒痒。
嘻嘻哈哈的就把人给压得更低,脸都几乎要埋进地里去了。
“你娘啊!你那个亲娘,大概过没多久,就要跟你亲爹一起被砍头了!啧!还想着跟你娘告状去?哈!”
“你胡说,我娘好好的在城里,怎么会跟我爹一起要被砍头,你胡说,胡说。”蒋茗婷心头一阵乱跳,恐慌、害怕、不解种种情绪齐涌上心。
“告诉你!你以为你还是咱们家的大小姐啊!我呸!不过是老太爷跟个女伎生的私生女,怪不得我们家大太太费尽心思,怎么都教不好你,搞了半天,原来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可不是嘛!听说咱们家真正的大小姐啊!那才是个大家闺秀的样儿,哪像这个西贝货,大太太为了她,都要熬干心血了,就是教不听,好好的嫡出大小姐,正经元配正室不做,硬要去走偏门。”
“原来是个假货,生来肖母,也就难怪会走偏门了!”
蒋茗婷从她们的话里,捕捉到了关键的字句,慢慢的才明白过来,自己不是大老爷和大太太亲生的女儿,而是祖父和青楼的女伎所生,他们两个把大老爷和大太太真正的女儿和自己交换过来。
她其实应该叫大老爷大哥,大太太为大嫂?
不,不会的,这不是真的!都是骗人的!
然而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她不信,庄头太太看她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看着自己,又是一声冷哼,“告诉你,要不是大太太念着多年的情份,你以为自个儿还能全须全尾好好的待在这儿?哼!大太太现在是瞒着老太太,你是知道老太太脾气的,等她知道了,也不知大太太还护不护得住你呢!你啊!就悠着点,安份些,别给我们惹事儿,不然,回头我们报上去,大太太可就瞒不住老太太了!”
蒋茗婷在蒋家那么多年,怎会不知老太太的脾气,她对自己喜欢的人,那是偏心偏疼偏宠得没边儿,可对她厌恶的人,那是恨不得对方去死。
她在家里时,还曾经帮老太太出谋对付过,老太爷的新宠及庶女,把她们压得死死的,那时她娘大太太还曾说了她一顿,说她一个姑娘家,做事容些,别把事做绝,人情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人的一生那么长,谁晓得日后,她有没有需要那姨奶奶和庶出姑姑帮衬的时候呢?
她那时是怎么说的?
她说,姨奶奶这一辈子都只能待在内宅里,让她祖母管着,庶出姑姑就算出嫁,也嫁不到什么好人家,日后能有什么出息,她贵为蒋家嫡出大小姐,会有什么需要她们帮衬的时候?
蒋茗婷眼睛一热,泪水溃堤,她那时瞧不上姨奶奶,认为她就是贪图富贵才会给祖父做小,庶出的姑姑在祖母做主的情况下,肯定嫁不了好人家,现在,她既不是大房的嫡长女,也不是祖父的庶女,因为她亲娘连姨娘都不是,她不过是个外室女,连庶女都不如。
庄头太太看她兀自哭得凄惨,她们说的话,应该是听不进去了,与其在这儿浪费时间,不如回去做事,晚一点就要吃晚饭了。
大手一挥,妇人们像退潮般迅速离开,庄头太太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临走,把门一拉上锁。
蒋茗婷沉浸在悲伤中,完全没发现人走光了,且门也关上了,她哭着哭着就睡了过去。
到底之前是大太太精心调养过的,所以蒋茗婷就算在地上睡了一宿,也只是感觉全身骨头有些僵硬,并不像黎浅浅小时候那样被冻病。
庄头太太隔天过来,打开门,让丫头摆上饭菜,不等蒋茗婷抱怨那些饭菜,直接道,“赶紧吃,吃完跟我去田里干活,先跟你说了,没做事就没饭吃啊!”
蒋茗婷打量了屋子后,道,“这么简陋,叫我怎么住?”
“怎么?你这西贝货住不得?我们家真正的大小姐,在你亲娘手里就是这么过的,屋里的东西,全都是照她住处的摆设弄的,哦,不过大太太到底是良善之人,不像你那黑心肝的亲娘,所以你那些衣服,我们全都给你拿过来了。”
庄头太太指了指角落的几口大箱子,蒋茗婷立刻冲过去,打开衣箱,就只看到她那些华贵的服饰,连同几件毛皮斗篷都在,独不见她的镜奁和首饰盒。
“我的那些首饰和头面呢?”
“呵呵,你不过一个仆妇,有什么资格戴首饰和头面?”庄头太太冷笑,“那些东西自然都拿回去,请匠人融了重打新的首饰和头面,好给我们家大小姐配戴啊!”
蒋茗婷眼前一黑,晕了过去,庄头太太哼了一声,叫丫头唤几个仆妇进来,把蒋茗婷扔到被褥上,没有床,将就着用几床被褥迭在一起做床吧!他们家大小姐就这么睡了二十年,凭什么她一个假货睡不得?
黎府中,二房新添了个庶女,为了不要太显眼,便让她延续了黎家女儿们取名的惯例,本来大太太想给她取为如意,可没有水字边,且汝字不管音和字形都与奴字太接近。
二老爷认为既然要把人放到自己名下,这名字自然要由他来起,蒋大太太怎么肯,不过二老爷自打知道,蒋家曾经算计过自己和兄长后,对蒋家人就不怎么恭敬,尤其在得知舅舅做了那些事之后,连带着对大表哥也不怎么客气了。
黎大老爷被弟弟气得半死,好好的一件事,他干么硬要和大表哥夫妻对着干?只是他也觉得弟弟说的有理,既然要把人放到黎家,那自然得由他们做主啊!手伸那么长,不怕启人疑窦?
最后他干脆把黎浅浅请过来,黎浅浅没想到他们说了这么久,却连个名字都还没摆平,托着腮,举着笔,小手一挥,圈定了涓字,“行啦!以后,你就叫黎涓涓,是黎家二房的庶女,就这样,没事了吧?”最后这句,问的是黎大老爷兄弟,和蒋大老爷夫妻。
黎大老爷兄弟唯黎浅浅是从,又是黎大老爷请来的,自然是没有问题,蒋大老爷也点头,倒是蒋大太太还想在黎浅浅面前,摆出大表舅母的款儿,不过被黎浅浅无视。
蒋大太太气恼,就想上前和她说理,被蒋大老爷死命拉住,这婆娘是要作死吗?现在可是他们求着黎家帮忙,她就不怕把黎浅浅惹火了,发话让黎大老爷兄弟别帮忙吗?
第七百七十章 算他倒霉
蒋大老爷怒斥妻子几句,到底是在内宅里当过家的,蒋大太太很快就反应过来,放眼身边的亲戚朋友,不管是财力和权势,没谁家能同黎家相比。
她心里也很清楚,若不是看在已过世的黎老太太的面子上,黎大老爷兄弟才不会帮忙,而黎浅浅更是如此,毕竟蒋家之前才算计过人家。
可是看着黎浅浅那张清丽甜美的脸蛋,那一身富贵气息,是多年富养方能娇惯出来的,再对比着旁边的黎涓涓,明明也是年纪轻轻的大姑娘家,却是满身沉郁之气,她就难掩忍不住心疼女儿!
黎浅浅年幼丧母,父兄生死未卜,嫡祖母厌恶,上头还有嫡母和嫡姐在,按说日子应该会过得比她的宝贝女儿还差。
没想到她竟得黎大教主相中,在众多有意角逐其弟子的孩子里,雀屏中选被他收为徒弟带在身边亲自教养,听说还特意为她聘了一位熟悉宫廷规矩的妈妈贴身侍候,都说女儿要富养,看黎浅浅那通身气派,就知道黎大教主花了不少心力和财力在她身上。
她自认花在儿女身上的心血不比黎大教主要少,但到底不像人家专心只教养一个孩子那么仔细。
儿子是满七岁就被挪去外院住了,她身边只有女儿常伴,兴许是因为如此,她才会特别娇宠女儿,若不知蒋茗婷并不是自己的亲女儿,也许她只会钦佩黎大教主,对待徒儿如此用心。
可现在知道自己的女儿另有其人,且在她成长的过程中,被名为她亲娘的女人虐待,她就不免对黎浅浅的好际遇,升起几分怨恨来,凭什么她一个丧母的孤女,能得到像黎大教主这样的对待。
而自己的女儿却备受折磨?不公平!不公平!
不过蒋大太太再怎么觉得世道不公平,黎涓涓却觉得自己的选择是对的。
若不是自己努力了一把,知府大人不会帮她诈死,让她从牢里出来,至于黎表妹?
她知道自己成为黎家二房的庶女,她可以安然的在黎家生活,不再动辄被人打骂,厨房送上来的饭菜,虽不是山珍海味,但至少是热呼的,数九寒冬的日子里,再也不用害怕,有人拿着一桶满满的冷水,藏在拐角处等她出现时泼她一身。
最重要的是,还能同亲生父母时常相聚。
这对她来说,都是从前可望不可及的生活,而这些都是黎浅浅的功劳。
所以她不懂,母亲为什么要对黎浅浅怒目而视,只是,当她以为黎浅浅会生气,悄悄的打量她时,却发现这位小表妹似乎一点也不在意。
心里觉得惊讶,忍不住多看她几眼,黎浅浅早就发现她的目光,不过她没放在心上,只当她是好奇黎家有那些姐妹而已。
说完了事,黎浅浅便起身告辞了,留下黎大老爷兄弟和蒋大老爷夫妻,继续就黎涓涓进了二房后,一些生活上的细节进行讨论,例如要几个丫鬟和仆妇侍候,就要过年了,家里的姐妹们早就做好冬装,她初来乍到,肯定要赶着做几套衣服。
还有首饰,蒋大太太才从桂嬷嬷手里,把蒋茗婷手中的首饰和头面收回来,其中不乏大太太娘家母亲给她的传家宝。
这些琐碎的事情,却很有生活气息,这些是黎涓涓以前未曾接触过的,所以她在旁边听得很起劲。
蒋大太太见状,心中满是疼惜。
黎大老爷兄弟没说话,倒是蒋大老爷看着妻女,心中感慨万千。
黎浅浅出来之后,看到客栈里人来人往,想到再过几日就过年了,心中一动,让春寿去请掌柜过来一趟。
掌柜和那两个管事,那天受到惊吓,黎浅浅做主,让他们休息几天,不过掌柜说就快过年了,客栈里忙着呢!现在没空休息,能不能等忙完后再休?
黎浅浅自是应了,回头叫刘二送了大红包过去,给他们压压惊,至于在王大老人客院中工作的人,也同样给了红包压惊。
这让不少原本看热闹的人,好生羡慕。
掌柜很快就过来了,黎浅浅问他,过年时,会有多少客人留宿,他笑道,“回教主,咱们已经开放的客房,全都住满了。”
黎浅浅讶异的挑了挑眉,还真是可观啊!“看来生意真的很不错。”
“那是。”掌柜笑着点头,又问,“还有不少客人在抱怨,说咱们的客房太少了,他们想再订,都订不到房,得等上半年以上。”
黎浅浅满意的点头,交代他,“可别因为如此,就松懈了,这口碑建立起来不易,但要毁就是轻而易举。”
“是。”掌柜郑重应下,黎浅浅便与他商议起,是不是要给这些没回家过年的员工们一些福利。
东家厚道,这是每个员工的福气啊!掌柜也是员工,自然乐见其成。
只是这福利该给多少,怎么给,就得细细商量才成。
蒋大老爷夫妻上车回家时,蒋大太太在车里不住落泪。
“好啦!女儿如今已经找回来了,又有了新身份,咱们该高兴才是。”
“我这不是高兴吗?”蒋大太太抹泪,没好气的道。
蒋大老爷给妻子倒了杯茶,看着她抿了一口,方才道,“回去之后,你且收着些,仔细让人看出来,给女儿惹事就不好。”
“我知道。”顿了下,她才问,“老太爷,会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害死了那么多人,我都不好意思说他冤枉了。”刚刚从客栈要出来时,他远远的看到了蒋十七老爷,就忙把妻子一拉避开去,老实说他真没脸去见对方。
大太太也想到了,“刚刚那个,是十七?”
“嗯,我记得他儿子在客栈里养伤,想来是来看儿子的吧?”
蒋大太太叹气,“你说要不要跟儿子们说他们妹妹的事?”
“不用了。”蒋大老爷没有多加考虑,直接回答。
“怎么不跟他们说?”
“这会儿这事还在风头上,你能保证,跟他们说了之后,他们不会跟媳妇们说?”
儿子们是好,只是娶妻成家之后,兄弟间多多少少有了隔阂,初时也许不怎么明显,但日子一长,就看出来了。
手掌伸出来,五根手指头尚有长短不一,为人父母的,又怎么可能在对待孩子时,真正做到一碗水端平,没有任何偏袒?儿子们有了妻小后,就得为自己的小家打算,难免会因为利益及自身权益而起争执。
而媳妇们,还没娶进门时,是怎么看怎么好,进门之后,各种毛病都出来了,小心眼爱计较,拉扒公中钱财到自己的荷包里,争权争宠手段百出。
若是让她们知道,黎涓涓的真实身份,难保她们不会为了自家的利益,而故意把这事泄露出去。
蒋大太太才是跟媳妇们日日相处的人,连做公爹的都知道她们的毛病,她身为婆母的,又怎会不晓得。
不能让她们知道,不然肯定要生事。
“那……”蒋大太太还盼着日后能跟女儿认干亲,这样方能名正言顺的把人接到身边来看顾。
“为了女儿将来着想,你还是别多事的好,再说了,家里会对她的事感兴趣的,可不止儿子和媳妇们,还有二弟他们要提防。”
蒋大太太得丈夫提醒,方才反应过来。
“对了,那个……她还住在你庄子上?”蒋大老爷一时之间,竟不知要怎么称呼原来的掌上明珠了。
“是,我让她签了卖身契,然后让人把她看牢了,每天叫她跟到田里去做事。”
蒋大老爷看妻子良久,方道,“你这是何苦呢?”
“她虽不是我生的,可到底是我费尽心血养大的,我不像她那个黑心肝的亲娘一样,我没办法对她放手不管,要是老太太知道她的身份,肯定会毁了她,与其如此,倒不如把人藏起来。”
藏在庄子上?签卖身契?“你让她成为一个奴仆,要是让府里其他人知道,你就不怕她们对付她?”
蒋大太太放下茶碗,“我管不了那么多,她签了身契,一旦离开庄子,就是逃奴,她不小了,知道厉害,只要她老实待在庄子上,弟媳她们也不能找她麻烦。”
蒋茗婷太野,还是自己女儿时,她就管不住她,现在她晓得不是自己的女儿,自己肯定更管不住她。
蒋大老爷其实比较想,把蒋茗婷送得远远的,最好是从此就青灯古佛了此残生算了。
“郡王府那边……”他们也得去说一声,至少得让水澜郡王知道,世子独子亲娘的真实身份,虽然他们可能早就从市井流言中知晓一切了,但于礼,他们还是得去说一声,纵使他们也是无辜被害,可谁让始作俑者是他亲爹呢?
水澜郡王看到蒋大老爷夫妻连袂而来,不由眼尾一挑,他倒是没想到他们夫妻会过来。
蒋大太太进内院见郡王妃去了,水澜郡王见蒋大老爷进来,面色不改的手一挥,“坐。”
蒋大老爷见了礼,落坐,虽有些尴尬,不知从何说起,不过到底是表明了态度,而内院中,水澜郡王妃得知蒋大太太来意后,不禁惊讶的直瞪着她。
她是早听人说,蒋茗婷的来历不明,但从她名份上的亲娘口中得知真相,郡王妃也不禁也为蒋大太太一掬同情之泪。
有蒋老太爷这样的公爹,谁还需要敌人啊?这是水澜郡王夫妻共同的心声。
“你放心,这事,和孩子没有关系,他姨娘已经从府里出去了,同他再没有关系了,我们不会因为孩子的亲娘身世问题,而对孩子不好。”
能对他不好吗?他可是世子唯一的儿子啊!世子妃不知何时才能再生孩子,就算能生,也不一定生儿子,说不定等这孩子长大成亲生子,嫡子还没影呢!
听郡王妃这么说,蒋大太太一直悬着的心,方才稳稳的落了回去。
王老大人这厢,在王知府那里问完话之后,又再度回到温泉客栈,只是这次入住的,不再是原本的那个院子,而是新拨给他一行人住的院子,这院子是刚弄好,还没开放让人入住,所以屋里头,所有的摆设全是新的。
几个姨娘见没了许锦娘这个祸害,心情都很不错,看到客栈新拨给他们的院子,心情就更好了,王家虽富,但主母高氏可不是个大方的,拨给姨娘们住的屋子看起来是不差,但里头的摆设却不可能给太好的,顶多就是面子上过得去就好。
之前她们住的客院,屋子就比她们在家的屋子好上好几倍,屋子有地龙,这脚踩在地板上都是暖的,就是平常得多喝润喉的汤水,免得上火就是。
伙计每天都会送上汤水,天天不同样,喝得她们这气色大好,个个亮丽水润的,本来还担心出了那事,老大人不住了要回去,没想到老大人又带着她们住回来了。
掌柜看着王老大人一行,在新客院中四处逛,等他们又回到堂屋,他方才笑问,“老大人可还满意?”
“满意,满意极了。对了,那天,救我的那几位,可否请掌柜的帮忙引见?”
掌柜没想到王老大人会提出这个要求,顿时为难的看着他,好一会儿才道,“小的得去请示才能给老大人回答。”
“没事,没事,你快去吧!”王老大人竟是赶着他立刻去请示。
掌柜只得笑着告退,出去后立刻派人去跟黎浅浅请示,自己却是继续去忙了。
奉王老大人之命,跟在掌柜身后的小厮,看掌柜不断的跟人交谈,打发人离开,心说,这家伙不是要去请示吗?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小厮叹气,跟在掌柜身后,快绕行半个客栈了,却还不见他去请示,这样下去,他要怎么回去跟老大人交差啊?
殊不知,掌柜早派人去请示了,也得了回音。
等小厮快要失去耐心时,掌柜又绕回王老大人院子,“老大人,真不好意思,救您的那几位,见没事之后,就已离开了,我们东家说,您在我们这儿住宿,却让您受了惊吓,真是不好意思,这次住宿的费用就给您免单了,希望您在此住宿能够留下美好的回忆。”
说完掌柜就告辞离去,王老大人等他走了,才把那小厮叫过来,问完话后面色沉沉。
几个姨娘嘻嘻哈哈的进来,走在前头的姨娘,看到他脸色黑如锅底,不由脚下一顿,后头的姨娘们不知情,一股脑的全撞上来,几个人撞成了一团,王老大人回过神,看到这情景,不禁好笑又好气,命人上前搀扶。
等把姨娘们打发走了,他才把跟来的心腹叫过来,“你们看,救我的那几人,会是谁?”
这还用得着说吗?肯定是瑞瑶教的高手嘛!只是,“老太爷,您是想?”
“我记得瑞瑶教的黎教主已经及笄,不过还没订亲,是吗?”
“是。不过黎教主在守孝。”
守孝?王老大人愣了下,抬眼看向那名心腹,那心腹知机的赶紧把事情跟他说,又道,“那天小的看到,锦姨娘似乎和黎教主身边的人相识,不过锦姨娘那天情况不太好。”
王老大人并未看到许锦娘是怎么被逮的,进了府衙,他也不曾和对方再碰面,对心腹所言,不是太明白,要求心腹详说后,他才反应过来,许锦娘那天的情形,应该就是被点穴了吧?
“老大人,孙少爷那儿……”
那天的事,若王老大人出面替孙子说几句好话,说不定就能把这个孙子给捞出来,可是,他真要把这个孙子捞出来吗?王老大人并不知道,王灿之所以被逮的主要原因。
要不然他们主仆就不会想着把人捞出来了。
王老大人根本不晓得,自己那天算是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王灿心知事发,没打算留下老人的性命,本想威吓老人一番后,拿了钱财把人杀人然后走人,倒是没想到,客栈里竟然有高手在,三两下就把他拿下了,让他的计划落空。
王知府这厢,倒是大大的庆幸,亏得有黎教主他们在,王灿遇上他们,只能算他倒霉啦!
第七百七十一章 又来一个自以为是的
对那个胆敢要挟自己的孙子,王老大人并未将他的生死放在心上,相反的,王灿要是死了,也就不会再来跟自己讨要原配曾氏及曾氏父亲留下来的家产。
王家现在家产虽丰,但根基却是来自曾氏的嫁妆及曾父的遗产,如果真被那小子得逞,王家的财产得缩水三分之二以上。
现在他被关了,手里还有不少人命,怕是这辈子都出不来了!王老大人暗自松了口气。
王灿虽也是他的血脉,但打小就不是在他跟前长大的,他对原配及嫡长子本也没有多少感情,否则也不会把原配弄死,任由继室对嫡长子出手。
在他心里,最重要的是自己,再来就是钱财,一旦没有好处,他就翻脸不认人了,高老大人一家便是明证。
可惜世人只看到他伪善的一面,当初奉命除去高老大人的长随,对他忠心耿耿,之后在一次意外中丧生了,王老大人彼时还有点可惜,因为他身边再也寻不到像对方那么忠心,又有能力的下人了。
“老太爷?”见王老太人恍神,管事唤他一声,见对方回神了,才又开口,“孙少爷那里?”
“他手上可是有着好几条人命,怎么救?”王老大人说的义正词严,管事不免有些羞惭的低下头去。
王老大人端起面前的茶碗,慢慢的宽着茶,良久才道,“他是死罪难逃了,让人去牢里看看他,问他可有什么心愿未了的,到底祖孙一场,但凡我能力所及,定会帮他办到。”
管事激动的点头,只觉他家老大人真是个慈爱的老人,连对那么一个不肖子孙,也这么好!
管事却不知王老大人心中盘算。
王灿年纪不小了,他回到王家来,是孤身一人,除了那个黄石头,就没有别人了,但他从未说过,他母亲过世了,也没说自己成亲没有,王老大人脸色沉沉,他可不想王灿死了之后,又冒出他的母亲和妻小来。
王家容不得有外心的儿孙,王灿和他不同心,他的妻小肯定与他一样,王老大人绝对不容许那天的事情再次发生。
因为年关将近,牢里的犯人家属,也纷纷往牢房来走动,就算犯了法,也还是自己的亲人,所以希望他们在牢里也能过个好年。
王老大人派去的管事,很轻易的随大流混入了牢中,也顺利的看到王灿,王灿对他的到来,倒不感到意外,他那祖父最是无情,绝不是单纯派人到牢里来探望他而已。
等听到管事问起他娘和妻小时,心里不由冷笑,面上却是没有表露出来,只是苦笑一声,“王管事也是看到的,我孑然一身身无长物,谁家父母放心把女儿嫁给我?”
“那大太太……”王管事小心的探问,就怕引起这位凶戾的孙少爷不快。
王灿笑着摇头,“我爹过世后,我娘就遁入空门了,否则也不会放任我不娶妻。”
这话也是,都已看破红尘遁入空门了,又怎还会在意儿子成不成亲,生不生孙子给她抱呢?
王管事又问她在何处出家,王灿看着他直笑,“不在南楚,我娘的老家在赵国,人老了讲究落叶归根,所以,早在我要回来找祖父之前,就把她老人家送回赵国去了。”
真的假的?他们家那位大爷的妻子,竟然是从赵国来的?王管事虽不信,可也没法证实王灿的话是真是假。
从王灿这儿套不出什么话来后,他才有些不快的走出去,临到要跨出牢房大门时,他脚下一顿,又转了回来,牢头看到他,实在不喜,大伙儿就等着此人离开,大家好开饭了,今儿来探监的人不少,送了不少好东西,他们早就等着打牙祭,偏生这人死赖着不走。
不过牢头也知道,这人的东家是个退下来的老大人,可不好得罪。
“大爷,您还有事?”牢头笑嘻嘻的问。
王管事板着脸点头,“那个黄石头在哪?我要见他。”
“见人可以,不过这钱可得另算。”牢头明言,王管事低头掏荷包,掏了块碎银给牢头,牢头接过手,在手心里称了称重量,然后就笑着在前引路。
黄石头身上倒是没有背人命官司,所以他关的地方和王灿不同。
黄石头所在的牢房,是十人一间,王管事初时没发现黄石头,被牢房中那些量自己的视线看得浑身发毛,想着赶紧办完事离开,张嘴喊了黄石头的名字。
黄石头这才从角落里冒出头来,“谁叫我?”
“过来。”王管事看到他,忙伸手叫他靠到铁栏边,黄石头拖着腿一拐一拐的靠过来。
王管事惊讶的看着他,“你这是……”
“腿断了。”黄石头很平淡的说,随即转移话题,“你找我,有事?”
“是。你大哥的娘……”
黄石头看他一眼,道,“大娘被大哥送回娘家附近的庵堂去了。”
“你知道她是赵国人?”
“知道,我和大哥一起送她回去的。”黄石头顿了下,“我回答你的问题,你想办法把我弄出去吧?”
“这……”
“我没杀人,只是跟着大哥他们吆喝而已,知府大人说了,要是有人帮忙,就能把我放出去。”
“我得回去问问。”
黄石头点头,“行,你回去问问,我想你家老大人应该还有不少事想问我才是,毕竟,我一直跟在大哥身边,对他的事是再清楚不过。”
王管事又说了几句安抚的话,便回去复命了。
王老大人一听,心头一跳,问,“他真知道那孽障的事?”
“这小的不知道,不过孙少爷确实和他颇为亲近。”
能不亲近吗?孙少爷连威胁自家祖父大人,都不忘把这人带着,可见是极亲近的人。
“不过那黄石头看起来年岁不大,他能知道那孽障多少事?”
“这,小的不好说。”王管事搓着手道。
王老大人冷哼一声,道,“去看看他犯的都是些什么事,若都是小事,就想法子把人弄出来。”
“是。”
王管事转身出去办事,正好跟另一位管事迎面遇上,“管哥,回来了?”
“。”被称为管哥的男人,是奉王老大人回家去取钱的,王管事见他脸色不太好,小声询问,“差事不顺利?”
“可不是,老太太说了,要过年了,老大人不回家和儿孙团聚,定是我们这些下人挑唆的。”银票是拿到手了,可他们这些个跟出门的,也都被老太太惦记上了。
虽然说老太太不能做老大人的主儿,不过被人惦记的滋味可不好受,因为你不知道对方会在什么时候对自己出手。
“你有没有跟老太太说孙少爷的事?”
“!哪敢说啊!”管管事叹气,“幸好几位小少爷们下学进去请安,老太太才大发慈悲放我回来。”
管管事真以为,自己一条小命就得当场交代了,余悸犹存的拍了拍胸口,“得,我先去给老太爷办事,回头咱们兄弟几个给你压压惊。”
都是侍候王老大人的人,同是一条船上的,自然是要守望相助互相扶持。
管管事笑着点头,提脚进去交差,王管事则往外头去忙了。
王老大人原本想着让自家曾孙娶黎浅浅,可是这拉扒了一番,愣是没半个合适的,这让他心情颇为不快,管管事回来,与他说了家里的事,他本心不在焉,忽地他猛地坐直身,把管管事吓了一大跳,心说,老大人不是听着都快睡着了吗?怎么突然坐了起来。
“你方才说,谁的妻子过世了?”
“大房的三公子。”大房就是王老大人继室高氏生的长子,三公子则是大房嫡次子的长子,是他第三个曾孙。
管管事见王老大人有意思,忙说仔细,“三少奶奶刚坐小月,谁知竟然血崩,没能救回来。”三公子风流,妻妾满屋,三少奶奶进门后就被妾室气得不轻,入门喜那胎没能保住,事隔三年,好不容易又传喜讯,结果又是被妾室争风时被波及,被撞得小产,那已是个成形的男胎,三少奶奶好不容易怀上孩子,还是个儿子,竟然就这么没了!
受不住打击,又遭逢血崩,便这么去了。
“小三今年多大了?”儿孙太多,老大人上了年纪,除了两个特别优秀的,其他的,根本是见了人连名字都对不上,更不用说他们的年纪了。
管管事才从家里过来,自然是再清楚不过,忙回道,“三公子今年二十有一,等出了三少奶奶孝期,也才二十二岁。”
二十二岁啊!不大,不大,黎浅浅守孝三年,最快也要后年才出孝,十八、九岁的大姑娘,和二十二岁,嗯,还蛮相配的。
就是,这个曾孙有些风流啊!他终于想起来,老妻曾在他跟前抱怨过这孩子,说打小就有小姑娘追着他跑,偏他还不知收敛,引得亲戚好友家的小姑娘们,为他争风吃醋。
给他挑媳妇时,她和媳妇、孙媳妇伤透了脑筋,好不容易才给他订了亲,媳妇娶进门,隔天就被满屋的妾室吓着了,闹腾着要回娘家,还是长辈们好说歹说才把人安抚下来。
“你回去跟老太太说一声,让他来一趟。”
嘎?又要回去?还叫他来一趟,谁?三公子?可三少奶奶才刚刚过世,家里头因为年关将近,且家中有三重婆婆在,她的丧事不好在府里办,所以挪到庙里去……
三公子身为亡夫,理当在灵前照应着,走不开啊!
王老大人看管管事的脸色不对,沉吟半晌,方才反应过来,自己太急了,遂笑着摆摆手,道,“你还是回去一趟,把老太太请过来,还有大老爷夫妻,及二爷夫妇都一并请过来。”
管管事一听,老大人这是要干么呢?他顿了下,算了算这间客院里的房间,道,“老大人,老太太他们要真来了,大概是住不下!”
王老大人想了下,虽有些舍不得那几个美妾,不过正事要紧,狠了狠心道,“把几位姨娘都带回去,她们一走,就有屋子让老太太她们住下了。”
管管事点头,老大人怎么吩咐他怎么做。
等管管事走了,老大人才又叫另一个管事进来,“去问问,看还有没有客院。”
管事很快就回来了,答案跟老大人所想的一样,没有别的客院能订,也没得换,他们就只能在这间客院继续住着了。
王老大人点头,就这样吧!老太婆要是不乐意住妾室住过的屋子,就不要来好了,反正叫她来,不过是要跟她商量事情,如果她不来,回头家去再告诉她便是。
王老大人这厢想的很美好,不过事实不断打他的脸,他想叫甫丧妻的曾孙来客栈,便是想让这曾孙先去接近黎浅浅,等到双方出孝了,就好谈婚事啦!
可惜,曾孙媳才过世,身为亡夫的曾孙得张罗妻子的丧礼,根本没空来对别的女子献殷勤。
他让管事把妻子、长子和次孙叫来客栈,想跟他们商量这门亲事,不想妻子和长媳及次孙媳对三公子的继室人选,早就有了默契啦!
就算黎浅浅再有钱,对她们来说,都不重要,要紧的是,再娶进门的三少奶奶得好拿捏,她们已经受够了另几个曾孙媳妇的气性,深深觉得得娶个听话、好拿捏的,然后以她为榜样,叫其他几个曾孙媳效法她。
王老大人一家,最后是在除夕的前一天,匆匆退房离去,无他,两老吵翻了天,王大老爷夫妻觉得再住下去,王家的脸都让他们两个老的丢光了,于是软言劝哄着,把人给请回家去了。
他们回去,也让温泉客栈的人松了口气,怎么也想不到,会有人不顾家丑外扬的在公开场合吵个没完,若是年轻不晓事的夫妻也就算了,偏偏是七老八十的老夫妻,真是不懂他们有什么好吵的?
王老太太还好叫旁人帮忙评评理,问题是都不知道他们吵什么了,怎么评理?于是乎客人们远远的看着好戏,他们能躲远,可客栈里工作的人没法子躲啊!一个不小心就被拉过去帮忙评理,王大老爷他们这些晚辈脸都羞红了,偏当事人浑不当回事。
叫工作人员尴尬极了!偏还无处躲。
总算等到他们离开,大家都松了口气。
至于他们能否赶得及回家过年?那就不关客栈诸人的事啦!
不过拜王老大人夫妻吵嘴之赐,黎浅浅才能早早得知,又有人在算计她的婚事啦!
真是快被烦死啦!才走了个蒋老太爷,却又来了个王老大人,真是有完没完啊!而且一个个都那么自以为是,认为只要他们来提亲,她就该一副甚为荣幸的攀附上去?!
第七百七十二章 猝死
虽然很不高兴,但王老大人不过是想想,还没付诸实行,黎浅浅也不能拿人家怎么样,不能这么霸道嘛!
春江还好,春寿嘴上就不饶人了,先骂了王老大人妄想,又骂王灿歹毒,就连那位刚刚丧偶的王三公子也骂上了。
之前因许大太太找上门,还大言不惭在外乱放话,叶妈妈觉得是自己给黎浅浅惹来的祸事,心情抑郁因而病倒,不过随着许家母子没再露面,那则荒诞的流言也随之烟消云散,叶妈妈的病情方才好转,如今临近年关,她知黎浅浅忙着,正缺人手呢!
因此略好了,就赶过来帮忙了。
不想才走过来,就听到春寿在骂人,她脸一板就把春寿拎到屋外去训话,春寿不敢反抗,只来得及朝好伙伴春江递去求救的眼神,春江爱莫能助的朝她摇头,别开玩笑了!刚刚叶妈妈只听到春寿乱骂人,没发现春江也在,要是她过去求情,肯定连她也得挨训啦!
春江朝她挥挥手,让她自求多福,春寿只得老实的让叶妈妈拎走了。
黎浅浅早听到外头的动静,不过没多事去管,叶妈妈好不容易养好病了,但因许氏母子上门攀附,让她心生不喜,对黎浅浅感到愧疚,因此才会病倒,现在回来,想来还觉得尴尬,有春寿帮忙转移她的心思,正好。
黎浅浅对春江招手,春江忙走过来,黎浅浅将手里正在看的信件给她瞧,春江刚看了开头两句,就愣住,抬头看向黎浅浅。
“教主,这是季小姐给您的信……”这是私信,她怎好看下去。
“没事,你接着看下去。”春江这才接着往下看,直到看完一张,她方抬头问黎浅浅。
“季小姐这信里说的,是……”
“对,就是靖亲王府。”
季瑶深养伤无聊,云少堡主为讨好未婚妻,已经送了好些东西给她解闷,又把两个会武的丫鬟送过去,谁知,季瑶深对那些书、画和古玩等物都看腻了,得知这两个丫鬟会武,便指使她们去府外给她买点心,买新出的江湖风云录,还是新的话本等。
出门多了,自然就会听到不少消息,之前靖亲王府和京中一些权贵府邸,一起遭皇帝猜忌,还把班师回朝的几位将军派去这些人的府外戒备,靖亲王府便是其中之一。
王知府这里把蒋老太爷涉及的案子审完,因金老板无意间透露,自己是靖亲王的遗珠,虽然王知府不太相信,靖亲王纵使儿女众多,但应该做不出,将女儿丢到青楼里,为他收集情报及敛财等事。
所以金老板的身份究竟为何?
王知府本来就要把这案子移交刑部,因为金老板身份问题,便使人八百里加急送进京城。
卷宗送到御前,皇帝看完之后,立刻下诏靖亲王进宫,靖亲王妃以靖亲王行动不便为由想要婉拒,不过皇帝都下诏了,哪还能容靖亲王拒绝?奉命去诏请的太监早就备好了软轿,直接把靖亲王请上轿。
靖亲王妃眼看拦不住,就想撞柱自尽好阻止靖亲王进宫。
不过靖亲王世子夫妻早看出苗头不对了,哪敢让母亲撞柱自尽,这是逃避罪责,她死了,一了百了,但他们这些活下来的人呢?皇帝会怎么看待他们?是知情不报?还是无辜不知情?
不管怎么说,都不能让靖亲王妃在这个时候做傻事。
靖亲王妃自诩聪明,可惜她不过是有点小聪明罢了!以为能把世人玩弄于手掌心中,还妄想着儿子做皇帝,她好做皇太后呢!
却不知,她的福份早被她自己折腾完了!当她设计丈夫那三个外室女时,当她把那些清白的女孩送进青楼,骗她们哄着她们为己所用,为了筹集军费,派人去将那些无辜商人灭门时,她就一直在消耗自己的福份,她自己的福份早就消耗光了,后来消耗的,是她儿孙的福份,可惜她毫无所悉。
靖亲王世子及其子孙们,生在宗室,生来就高人一等,享尽荣华富贵,这是他们前世或累世修来的福份,因为靖亲王妃的作为,耗尽了福份,他们即将迎来皇帝的震怒。
靖亲王进宫面圣,迎接他的,是皇帝的怒火,以及迎面掷来的卷宗。
靖亲王双腿是残,但他脑子没残,眼没瞎,两手也还好好的,所以他有些狼狈的接住卷宗,快速的翻阅完毕。
王知府送来的,只有蒋老太爷及金老板相关的案卷,但皇帝这里,早就循线派人追查下去,其他地方的案宗比王知府的早送到京城,只不过这些卷宗不如王知府送来的详细。
毕竟,王知府有金老板及已更名为黎涓涓的详述,因为有黎涓涓的陈述,金老板在许多地方的回答就显得避重就轻,王知府便紧抓着不放,定要她吐实,金老板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回答了许多自己原本不打算说的东西。
这些金老板直觉不想说的东西,恰恰正是靖亲王妃的致命伤。
金老板兴许不知,藩王私蓄兵马是件很严重的事情,尤其靖亲王没有封地,亲王一家就在京里,京城王爵能有的护卫是有定数的,但靖亲王妃命人在不少地方蓄养私兵。
金老板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但皇帝和靖亲王一看就明白了。
靖亲王浑身颤抖,他根本不知道,妻子和儿子仗着他的名义,在外头做了这些事情。
“怪不得,怪不得啊!”怪不得皇帝召他进宫,妻子竟然激动到要撞柱自尽,她心里早就有底了吧?还有长子,他们全都瞒着自己,就因为自己是个废人?
靖亲王逃避现实多年,如今拨开迷雾,看到了妻子的真实面目,亏他还一直以为她是个温柔良善的好女人,是自己不争气,让她受委屈了!屁!自己成了残废自此一蹶不振,其实她心里很高兴吧?
反正她有儿子,还有孙子,没了自己这么碍眼的,作起事来也就不必防着谁知道了吧?
“皇兄,保重。”皇帝淡淡提醒他。“你浑浑噩噩这么多年,也该清醒清醒了。”
“我清醒干么?看看我,看看我现在这个样子,还清醒干么?”靖亲王拍着自己的大腿,他的双腿自膝下截断,再也不能行走,不能骑马,从一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直接变成眼前这个双腿俱残的痴肥男人,只能沉浸在酒色之中寻求解脱。
只是这些能带给他的欢愉都只是短暂的。
靖亲王任由卷宗撒落地,双手掩面痛哭,整个御书房里,全是他悲痛沉闷的哭声。
皇帝听了低头叹息,当年争储的激烈,他因年纪尚小,所以没被波及,但身在宫中,又岂会毫无所感。
当年呼声最高的,便是靖亲王,最先出局的,也是他,不过好歹是保住了一条命,另外几位皇兄们,可是直接就没了命,有的甚至连子嗣都没能留下,一家子全去了。
说起来,靖亲王一家,虽然靖亲王倒了大楣,但他府里妻小全都好好的存活至今,也算是好的了。
只是承平帝没想到,他这位皇嫂竟是如斯胆大。
“依律,朕得令刑剖和宗人府做出处分。”皇帝见他哭声渐歇,轻声道。
靖亲王没有放下双手,只是点了点头,“全由陛下做主,臣,没有异议。”
当晚,宗人府宗令与刑部尚书、大理寺卿,点齐人手前往靖亲王府,靖亲王妃、世子及所有男丁全都被带走,府中总管、管事等一个不漏,被带往刑部,另有靖亲王妃身边的心腹、得用的嬷嬷也一并被带往大理寺。
之所以分了三个地方关押,除怕他们串供,也是想赶在封笔前,把事情处理完,便分开来审问。
靖亲王妃咬死不认,世子倒是很痛快,大理寺卿和刑部尚书问什么,他就说什么,完全没有隐瞒,倒是让大理寺卿等审问的人大感惊讶,他所招供的内容,大部份都已写在案卷里了。
靖亲王妃大概没想到,她以为很隐密的作为,却让她所妒恨的那个暗卫看在眼中,她与凤家庄交易时,把靖亲王妃给卖得彻底,但对方却完全不知是谁把她给卖了。
与江湖人勾结干了不下五十起灭门血案,私蓄养兵,纵奴侵占百姓田产,罪名罗列下来洋洋洒洒数十条,皇帝判她斩立决。
至于世子和他几个兄弟,细查后参与其中的,与亲王妃一样斩立决,世子虽也牵涉其中,但直到判决下来,他才知道,府里知情且参与其中的,并不止自己一个,甚至还有几个侄儿?!
他娘到底拉扯多少个儿孙进来?
皇帝因之前自己才白发人送黑发人,所以只把牵涉其中,且情节重大者斩立决,其他人全圈禁府中,靖亲王虽不知情,但他身为亲王,却对妻小所为毫无知悉,没有尽到为人夫、为人父的职责,一样要圈禁,然因他行动不便,所以皇帝没有把侍候他的太监给撤了,而是让他们继续侍候他。
至于府中其他下人就全部都撤回内务府了,这些人应该也不会再被派去侍候别的贵人,而是终老闲置在内务府中做些杂务了。
靖亲王府虽被封了,不过因为靖亲王每月都需太医请脉,所有的府门被封,却留下一道东角门没封,好方便太医进出,因为留了这扇门,其他的门也都被封上,每日粮食菜蔬柴薪便都由此进。
府中没留侍候的人,所有的杂事,全都得由这些原本娇生惯养的夫人、少爷、姑娘们亲自动手。
就连煮吃食烧热水,也都由他们自己来。
靖亲王府里的生活有多苦,季瑶深颇心有戚戚焉的写了个仔细,真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
“咱们的人怎么……”春江看完之后,不免疑惑问道。
黎浅浅轻笑道,“咱们的人不像云少堡主的人那么无聊。”
靖亲王一家活下来的,都被圈禁了,鸽卫们自然就对他们不再关注,季瑶深是无聊,才叫人去打探,只是黎浅浅没想到,云少堡主竟也这么纵着她。
皇帝在处置靖亲王妃时,速度之快简直叫人叹为观止,要知道,毒死数名皇子的咏亲王,现在可还在宗人府里蹲大牢呢!
春江想了下道,“靖亲王妃母子等人,这么快就伏法了,就不知金老板和蒋老太爷他们……”
“应该也快了。”
不过再快,也要等到年后了。
王老大人一家虽是离开温泉客栈了,但在离开前,王管事把黄石头从牢里捞了出来。
刘二得知此事时,觉得有些奇怪,跟谨一提了一声,凤公子因为王老大人有意让曾孙求娶黎浅浅,所以对王家的事颇为上心,派了一组数字公子跟随其后。
除夕这天,当大家准备吃年夜饭时,数字公子匆匆而回。
凤公子看他们一行人,累得两眼通红,有些心痛的叫他们先去休息,不想,数字公子却摇头,“公子,等属下回禀完之后,再回去歇息不迟。”
“那行,你说吧?”
凤公子走到他身后,右掌贴在他身后,慢慢注入一丝内力,由背后传来的温暖,让数字公子舒服的轻叹。
等他缓过气了,他便向凤公子说起王家的事。
“公子,王老大人夫妻死了。”
嘎?死了?
“怎么死的?”凤公子一愣,随即问道。
“猝死。只是两个人都是猝死,就显得不自然了。”
凤公子点头,让他接着往下说。
“我们怀疑是那个叫黄石头的下的毒手,可是偏偏那人有人证,他当时在酒楼里与人喝酒。”
“人证是谁?”
“王老大人的嫡长子,说是嫡长子,其实他是继室高氏生的大儿子,其实应该是嫡次子,不过王老大人压根没把元配曾氏,及其所出的嫡长子放在心上,所以纵容继室,把他抹去。”
霸占曾氏嫁妆和曾父遗产,却把曾氏母子从王家抹去,就连凤公子这外人听了都觉不平,更何况是当事人的儿孙。
“黄石头从牢里出来之后,因为王老大人想从他口中,探知王灿的生母何在,及他有无妻小,所以王大老爷父子便常带着他四处吃喝玩乐,想要借此让他放下戒心。
因此王老大人夫妻猝死时,他和王大老爷父子正在酒楼里饮酒作乐。
“你们为何怀疑是他下的手?”
“他出门前,曾到二老的房里去过,据他说,他是去告辞的,要过年了,他得回家和家人团聚。”
王家总不能老扣着人不让回家吧?所以他要回家,跟二老辞行,没有问题。
只是,“他既然已经辞行了,怎么又和王大老爷去酒楼饮酒作乐?”
数字公子道,“这是王大老爷父子力邀,不许黄石头拒绝,他推不掉才勉强跟着走这一趟,不过也幸好他跟着去了,否则,他也就没人可以证明,他与王老大人夫妻的死没关系。”
凤公子冷哼,“说他没关系,还太早了一点。”
“您瞧出端倪了?”数字公子眼睛一亮,两眼亮晶晶的看着凤公子。
“没有。”凤公子很直接的泼他一盆冰水,“只能说,很可能和他有关系,至于是什么样的关系,就不知道了。”
数字公子难掩失望,凤公子笑着拍他的背,“晚上多吃点,看看会不会变聪明些,我就等你明年把这案子给破了啊!”
“您啊!还是别作梦了!我要那么厉害,早就去进士当官去了。”
“现在也不迟嘛!”
“别,您别害我。”数字公子忙推个干净,凤公子送他出门,让玄衣领他们下去更衣休息。
第七百七十三章 报应
除夕的温泉客栈,还是一样热闹得很,温泉客栈后园里,有个很大的广场,黎浅浅让人支起了毡帐,让客人们在毡帐里围炉,广场中间燃起了篝火,客栈的伙计们忙碌地往来,或端茶送水,或因应客人所需,而穿梭其间。
每个毡帐里都摆了好几个熏笼,令人感觉温暖如春,大厨使出浑身解数,道道佳肴好吃得叫人差点连舌头都吞下去了。
用餐时间,还请了戏班的人在篝火前唱些应景的戏曲,班主儿也很聪明,叫班里三个武生,扮成孙猴子大闹天宫,就在篝火前翻跟斗比斗,掌柜的反应也快,让大家给评分,翻的最多的,翻的最好看的,翻得最灵巧的,反正三位武生是人人有奖,大家图个热闹。
另外还有唱大鼓的,虽然比不得武生比斗热闹,不过倒是合了老太太们的心。
这么一闹腾,团圆的就不止是自个儿小家,还和其他客人及客栈里的人一起团圆了。
黎浅浅还让人给每家送了特色小菜,说是祝贺大家新春快乐的。
小菜不多,不过就是个心意罢了!还给小朋友们一人一道红包甜点,让他们甜甜嘴。
红包甜点其实就是红豆水羊羹,上头印了字,分别是福禄寿喜,大人们看了也喜欢,就叫人也送一份上来。
送甜点的伙计长了心眼儿,送给上了年纪的,就都是寿字,哄得不少老太太看了欢喜,赏银自然就厚。
宾客皆欢。
客人里,有位黄老爷,对老父不肯回家过年,觉得颇为不喜,可拗不过老人家,只得不怎么痛快的,领了妻小前来陪老父过年,本以为在客栈里头过年,大概是很冷清,或很无聊,甚至菜也是很难吃的,毕竟这间客栈,标榜的就是养生嘛!养生东西大多寡淡无味。
倒没想到,温泉客栈的团圆宴竟然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不止有爆炒的菜色,也有加了花椒及辣椒的菜肴。
煎煮炒炸应有尽有!
而且每一道菜色,都可看出大厨的功力和火候。
黄老太爷看儿子一脸惊讶,忍不住哼道,“你以为人家温泉客栈里头,就只能煮寡淡无味的养生餐?其实,别的菜色他们也有,只是在用药时,大夫会建议别吃这些炸的辣的,但情况好转了,当然就不忌口,任你吃啦!只是还是得节制就是。”
黄老爷讪笑,吃了半饱,黄老太爷就拉着他,去别人家串门子,黄老爷这下真的大开眼界了!
他没想到,这温泉客栈里头,竟然卧虎藏龙啊!他绞尽脑汁想要结交的权贵富豪,竟与他爹如至交好友般往来。
黄老太爷为儿子一一引见后,带着儿子回自家毡帐,才坐下就有人上门来串门。
大家推杯换盏,热热闹闹的闹了大半夜,到了午夜,众人齐聚广场篝火前,遥望山上的烟火,互道一声新年好,然后各自回毡帐吃饺子,吃完后,要守岁的继续待在毡帐里玩闹,年纪大的熬不住,便回房歇息去。
戏班的人早退下去歇息了,因为大过年的还出台,黎浅浅特别吩咐掌柜,给他们大大的红包,可把他们喜坏了。
客栈伙计是分批休息的,等到守岁,之前侍候的伙计都下去休息了,新换上来的伙计们,个个精神饱满,正好应付客人家里,那些守岁不睡的大小伙们。
黎浅浅她们用过晚饭,看过烟火,黎漱和凤老庄主就回堂屋去饮酒闲聊,说得兴起,就抄起长剑,到院子里比斗一番。
黎浅浅和凤公子兄弟看着他们闹腾一回后,就觉无趣,叮嘱谨一他们小心侍候,就各自散去,凤二公子熬不住,回房睡觉去。
章朵梨和高灵儿,则到蓝棠屋里,去看她新打好的首饰,这是准备要做嫁妆的,黎浅浅亲自画了样子,请天宝坊的师父细细打造,好不容易才在除夕前一晚做好。
除夕白天时,蓝棠才去取回来,所以章朵梨她们还没看过,黎浅浅交了样子后,还经常的去天宝坊监工,对这几套首饰的质量很有信心,倒是凤公子整晚都有些心不在焉,她想趁机问问,便没跟章朵梨她们去蓝棠屋里。
凤公子也正好想跟她说王老大人夫妻的事,两人一起去了小花厅,小花厅烧了火墙和地龙,暖和的很,不过春江还是亲自检查了一遍之后,才去沏茶。
坐下之后,凤公子便把王老大人夫妻猝死的事,跟黎浅浅说了。
黎浅浅听完之后,却不见惊讶,反把凤公子吓了一跳,“你不惊讶?”
“还好,只是之前一直在怀疑,这黄石头究竟是何许人也。”
凤公子直觉回道,“不说是王灿的心腹吗?”
“既是王灿的心腹,为何动手杀人这种事,不是心腹去做,而是王灿亲力亲为?”黎浅浅接过春江递过来的梨茶,抿了一口。
凤公子偏着头想了下,“你是怀疑,黄石头的身份,不仅仅只是王灿的心腹?”
“如果不说,你第一眼看到他们两人,你认为他们两是什么关系?”
凤公子想了下王灿和黄石头的年纪,王灿已近中年,而黄石头,因为蓄了须,看起来应该也有二十几三十出头了,只是略嫌瘦弱了些。
不对,黄石头的眼睛,不像是经历过风霜的成年人,反倒像是个少年,初初长成的年轻人……“他脸上的胡须是为了掩饰年龄蓄的?”
如果去掉脸上的胡须,他和王灿站在一起……“像,父子。”对,像父子。
“若说他和王灿是父子,那么王灿遇事,没带着他一起,他与那两个同伙同行,他们大概是知道他和黄石头关系的,所以这么多人,独此二人惨遭他的毒手。”
所以王灿杀了那两个同伙,不是因为怕他们扯自己后腿,而是怕他们泄露了他和黄石头的关系,才干掉他们的,因为他还有事情没做完。
如果他真要逃,大可在杀了两个同伙之后,就乔装改扮远走高飞就好,反正金老板和他其他同伴们都被抓了,真要被抓的这些人说出王灿的样貌,他们还真不好说,因为王灿在他们面前,一直都是蓄着络腮胡。
黎涓涓当日之所以能认出他,是因为他也是金老板的入幕之宾,去楼里找金老板时,是没有蓄着胡子,所以黎涓涓才认得他。
进了监牢后,都要先剃去胡须以验明正身,那时,王灿那些同伙也是头一回见到他的真面目,至于黄石头,他被王家人接出来时,已在牢中待了几天,胡子已经长回来了。
所以没被王家人看出,他与王灿其实长得挺相似的。
王灿因手上有命案,是不可能活着出监牢了,王老大人也知道这一点。
“如果他没有想对王灿赶尽杀绝,也许……”
也许就不会遭此横祸了!
因为他想要知道,王灿有没有妻小,他怕王灿的妻小会再度上门,声张他们的权利,讨要他元配及岳父的财产,因此让儿子把黄石头这个王灿的心腹弄回来。
对他旁敲侧击,想要从他口中套出话来,好做什么……那就只有王老大人知道了,要是他没起坏心,黄石头也没机会名正言顺的进入王家。
官道上单人一骑疾行赶路,迎面而来的北风冷彻心扉,不过再冷,也不及那位老人那么冷血无情。
微眯着眼,眼前出现那个老人满是皱纹的脸,老人满脸的笑,状似亲切的问他,知不知道王灿是个什么样的人?自己与他相交几年?可知他家里人何在?老人愁了眉,一副为孙子愁煞了的慈祥样,对他诉说着心情,他担心孙子伏法后,其家人失了顶梁柱,就要穷困潦倒无法渡日了!
如果,他不晓得老人都做了些什么,也许,他就被骗了,只可惜,他爹早就跟他说了,他曾祖母是怎么死的,他祖父又是怎么死的。
所以他没有被老人骗了。
相反的,老人被他骗了!
他临走前,偷偷在二老屋里的熏香炉中,放入当年,王老大人用来毒杀他曾祖母时用的熏香块。
那是他祖父偷偷藏起来的,虽然只有一小块,可他娘出身制香世家,一闻就知那熏香块不简单,香味甜美,点上后,屋里的人会渐渐想睡,最后会在甜香中死亡。
他爹说,曾祖母留下的财产,他可以不争,但是,仇,不能不报。
至于王家其他的人,没了王老大人和高氏两老,想来也撑不久,本名王石的黄石头轻轻的笑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相信曾祖母在天之灵也乐于见到吧?
他策马往前,很快,身影就隐入夜色中,消失不见了。
大年初一一早,狱卒们到牢里送饭时,就发现王灿没有等到判刑,他咬舌自尽了。
狱卒们吓坏了,当下就慌了手脚,还是充当狱卒的鸽卫高声提醒了一句,才有人往牢头那里去禀告。
王知府接到消息时,正在吃早饭,他都快愁死啦!这都什么事啊!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自尽了呢?他赶到时,仵作和捕头等相关人等都已到场,仵作相验之后,确认王灿是自尽无误,捕头已询问过来送饭的狱卒,又问过隔壁牢房的人。
大家都说,王灿前一晚并无异状,且除了送饭的狱卒外,并无旁人接近王灿的牢房。
因前一晚是除夕,天黑之前,还有人赶着给牢里的亲人送年夜饭,天黑后就没人了。
牢里也是一片安静,直到今天早上,他们发现王灿已死。
王知府长叹一声,还能如何呢?王灿虽说手里有数条人命在,但其实都是他们一伙人一起干的,他单独犯案的,便是他们那两个同伙了。
问其他人,他们也不知王灿为何要杀他们,只能瞎猜。
大过年的初一早上,王知府就这样耗在牢里审问人,回去用饭时,直接就黑了张脸。
把知府夫人抱来要哄丈夫的孙子都给吓哭了,知府夫人那个气哟!可她没空和丈夫计较,先哄宝贝孙子吧!
下晌,捕头悄悄来问知府,要不要通知王老大人,虽然王灿不是东西,但好歹他都是王老大人的亲孙子嘛!如今孙子自尽了,总得通知一下家人来帮他收尸啊!
王知府心说,好好的大年初一就被你孙子自尽给毁了,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自然不能让王老大人心情畅快的过年。
当即点头同意捕头去王家,通知王老大人来给他孙子收尸。
捕头带着几个心腹捕快,兴冲冲的就往王老大人家来,谁知还没进村,远远的就听到了哀乐。
“这谁家啊?大过年的,怎么就弄这哀乐?真是晦气!”一个小捕快没好气的道。
捕头横他一眼,这傻小子说什么呢!他们可是来报丧的咧!说晦气,他们跟这奏哀乐的人家相比,也好不到那里去!
等到他们走近,哀乐也越来越震天价响,捕头上前拉了个孩子问王老大人家在哪儿?
那小孩吸吸快要往下滑的鼻涕,道,“就前头,办丧事那家便是。”
办丧事?捕头一把抓住得了赏银就要跑的小孩,又问,“办丧事的是王家?”
小孩挣脱不开,只得老实的有问必答,就见他点点头,捕头又问,“办的是谁的丧事?”
“王老大人夫妻两个啊!他们两个老不死的,可总算是死了呢!我家舅爷说,他们要是再不死,他们都想去死一死了!”
小孩口无遮拦,从大人那里听了什么,就学了舌,捕头等人听得眉头皱得死紧,可也不好说什么,这又不是他们家的孩子,嘴上不老实,只要王家人不告,就没犯法,他们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再说了,这小孩嘴那么坏,还不是跟大人学的,真要怪,那也得怪他们家的大人。
捕头又问小孩一些事,不想还真问出不少事情来,就连那个黄石头的事,他都能如数家珍的说给捕头他们听,捕头心说,可真不能小看孩子,他们小,不起眼,大人们说事时,有时就会忽略了他们的存在,让他们偷听了去。
当然,不是每个小孩都像他们今儿遇上这个小鬼这么精,捕头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就得了不少关于王家的消息。
问完话,给那小子一把碎银子,捕头这才领人去王老大人家报丧。
王大老爷兄弟几个直接就蒙了,他们爹前头那个老婆生的儿子,留下来的儿子竟然死在牢里了?
他们老娘高氏是恨不得把他、他爹和他祖母曾氏,从这个家里给抹去,但是,王氏祠堂祖谱里,明明白白记着他们爹的元配是曾氏,他们老娘高氏是续弦,王大老爷前头还有位嫡长兄。
得知这位嫡长兄有个儿子,而这儿子还是个狠人,手上沾了人命官司的,且还胆大到去威胁他们老爹?
一辈子都没敢同老头子叫板的王大老爷兄弟几个,很佩服这侄子的大胆,万万没想到,他竟然就这么死在牢里了……
捕头来通知他们,是想叫他们去……“是要我们去给他收尸吗?”
“他除你们家就没别的亲人在南楚了,你们不帮他收尸吗?”
“那自然是要的,自然是要的。”王大老爷兄弟几个,都没留意到,捕头说王灿除他们家,就没别的亲人在南楚,言外之意是,他还有别的亲人在,只是不在南楚。
因为他们不曾注意,所以之后当王家大宅不保,那个上门赶人的新屋主,说他就是王灿的儿子王石时,王家人才会大吃一惊,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眼下,他们除了要办父母的丧事,还得办侄子的丧礼,这个年还真是不好过啊!
第七百七十四章 死无对证的意外
虽然大过年的办丧事很晦气,可谁让老人家在这时死了呢?还有牢里的侄子,谁晓得他是那根筋不对,竟也选在这个时候自尽,真是晦气到极点了!可是能不办丧事吗?
当然是不行!
尤其他爹的丧礼,他们家就是靠着他爹走到现在,其实王大老爷对老头子有些不满,他要退下来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帮儿孙们弄个荫封呢?要不然也不会,老头子退下来之后,他们王家就没半个当官的人了!
他爹在的时候,自然是千好万好,可他死了呢?人去茶凉,别说知府和卫所的指挥使了,就是他们家所在的县令,都没上门致哀好吗?
如果说是因为过年的关系,那接了消息,至少会派个管事过来表示一下,只是都没有。
老头子总说不愁,不愁,他八成以为自己是不会那么早死,确实,老人家的身体实在是好,七十多岁的人了,还有能力让妾室有孕,这可让他们小辈们艳羡不已。
要知道,他同母最小的弟弟七老爷,从成亲到现在,才只得了一个庶女,连嫡女都没有,就更不用说嫡子了!弟媳七太太到处求神问卜,便是为了求子,可惜,成亲至今几十年,别人家都抱孙子了,他们家还是只有那么一个宝贝女儿。
早前,七老爷是想给女儿招赘夫,不过老头子说,家里其他兄弟子孙繁茂,随便过继一个儿子给他作嗣子就是,何必把女儿留在家里招赘。
老头子此话一出,家里不少小辈是蠢蠢欲动,后来七老爷把女儿嫁出去后,把女儿生的小儿子过继回来作嗣孙,好继承七房。
本来七老爷夫妻正在帮嗣孙相看,只是遇上了老大人夫妻过世,原本看好的几家,如今都得搁下了。
一切只能等出孝再说了。
王三公子亡妻已经出殡,所以也赶回来参加祖父母的丧礼,他为亡妻的丧事忙得浑浑噩噩的,回来后只知曾祖父母都过世了,谁知等他一觉睡醒,去到灵堂,竟发现除了王老大人夫妻,还有一个人,也同时在家里举丧。
这人是谁?
牌位上写了王灿,可王灿是何人?
他问在灵堂当值的兄弟,竟是无人知晓,当下火气就有点大了,看牌位上生辰未写,死时却是写得清清楚楚,是在两位老人家之后过世的,为什么他可以在家里办丧事?而不是像他的妻子一样,挪去外头的庙或庵堂办?
王三公子乱了起来,王大老爷和他祖父王二老爷接了消息,匆忙赶过来,王大老爷冷哼一声,指了王三公子道,“这是你家的好孙子,你且自己去管吧!哥哥我就不多事了。”说完拂袖而去。
王二老爷恨铁不成钢,上去就踢了孙子好几脚,闻讯赶来的女眷们心疼死了,王二太太忙上前拦住丈夫,王三公子的亲娘则是带着仆妇要把王三公子弄走。
捕头一行人再度上门,看到的就是这样混乱的场景。
他们反正不急,各自寻了地方坐下看戏。
捕头他们此番来,是为了黄石头而来,黄石头和王灿他们是同伙,黄石头涉案程度轻微,所以王老大人叫儿子捞他出来,衙门很给面子的让王大老爷把人带走了。
现在回头来找他,是为了一些疑问,想要问清楚,其实王灿的同伙人都在牢中,想问明白找他们也行,只是王知府想要厘清的,是王灿的身份背景,王老大人说此人是他已逝嫡长子的独子,经查黄册,也确实有王灿此人,但他爹过世后,他和他娘的户籍就从王老大人家迁出去了。
当时开了路引,是到京城,可是按同伙们的说法,王灿一直没离开过宁安城。
而他带进来的黄石头,经查自出生就一直住宁安城,可是宁安城没有黄石头其人,就不知他的户籍落在何处?
王灿已死,黄石头的来历却是要查清楚,另外王灿的家眷也要查,此外还有几桩案子得详查,这属衙门事务,捕头没跟来打探消息的王大老爷说,只道,要找黄石头。
待得知黄石头已经离开,捕头不禁要问,“你们把他接回来,不是有事要问他?怎么会让他离开?”
“唉!还不是因为我爹娘他们吗?”王大老爷叹气,“快过年了,人家要回家团圆,我们自不好拦着人家不放,不过我爹让我们再努力一把,想法子从他口中查知,我那侄儿的亲娘及家眷何在,只是那小子嘴严实得很,怎么撬都撬不开。”
王大老爷没想到爹娘竟然突然过世了!那时在酒楼接到噩耗,他还以为是有人在跟他开玩笑,没想到会是真的。
匆匆返家后就是准备丧事了,其中不乏有人指出,出事前,二老曾见过黄石头,黄石头也坦言,他是来向二老辞行的,只是王大老人一直留他在家过年,后来他便随王大老爷父子去酒楼了。
他离开时,二老还活得好好的,夫妻两还一起用过午饭,然后进房歇午,只是这一歇,就再没醒过。
捕头听王大老爷父子的说词后,又找侍候他们父子的长随、小厮问话,他们的回答大同小异,但都很明确的指出一点,黄石头离开王家时,二老还活得好好的。
由此看来,二老的死,应该真是意外吧?
王知府得了捕头的回话,摇着脑袋把幕僚们找来。
“你们看看,王老大人夫妻双双暴毙,是否另有隐情?”
幕僚们接过王知府手里的案卷,分看完毕后,又小声讨论了好一会儿,才道“大人,王老大人年岁大了,在睡梦中猝死的例子不是没有,只是夫妻同生同死,确实少见。”
“虽是少见,却也不是没有前例。”幕僚中年岁颇大的那人,就说起古来了,王知府有些头疼,可也没开口去阻止对方,其他几位幕僚自持身份,也不好开口打断他。
还是王知府那个侄儿幕僚,仗着年纪最小,又是知府的侄子,装着二愣子硬是把话给截断了。
“照赵先生所言,这种事还真可能发生?不过赵先生刚刚说的几个例子,夫妻都是颇恩爱,屋里没有旁人的,这王老大人可不然,听说生前,刚有个妾传出喜讯呢!”
“是吗?”赵先生讷讷道,他说的那几个例子,其实是不能深究的,话传出来,说的都是已故者的好话,自然是没有多提人家屋里人几何,或夫妻双双亡故前有无发生口角。
王知府想了想,便带人往监牢去了,要想知道王老大人夫妻的关系好或坏,问许锦娘就知,她是王老大人的妾室,生活在王老太太眼皮子底下,肯定知道这对夫妻的关系,她在王家的时间不知,说不定会知道这对夫妻不为人知的秘密
王老大人之前会出事,就是带着数名爱妾去温泉客栈调养,其中一名妾室还和王灿传出有染,不过为了王老大人的面子,王知府并未在许锦娘的罪状中加上这一条,而是以协助王灿绑架夫主论罪。
许锦娘这条罪罪证确凿,无可抵赖,许老太太才会找上叶妈妈,想要求黎浅浅帮忙,把她女儿捞出来,可她也不想想,自家曾经对叶妈妈旧主做过什么,现在来找叶妈妈,是求她的新主帮忙,说穿了无非就是得靠叶妈妈与新主间的情份。
真不晓得她哪来的自信,叶妈妈会睬她。
打蛇打七寸,因为许家母子在外散播不实传言,引起凤公子不满,加上刘二及谨一相助,许家那点产业经不起折腾,如今就快破产了,那还有心思去管牢里的许锦娘。
女监这头,金老板的罪名一直没有很明确的定下来,因为王知府唯恐她真是靖亲王的遗珠,宫里的贵人会对她从轻发落,从斩立决改成圈禁之类的惩处。
金荟萃就比较冤了,因为被金老板拿来顶替金奴儿哄蒋老太爷,金老板说她是自己买来的,可王知府却觉得,此人来历很有问题,因此也没把人放出去,就一直关在牢里。
不过金奴儿诈死时,金荟萃被吓到了,自那之后就一直不太清醒,牢头派人请了大夫来给她诊脉,说是惊吓过度神魂不属,开了安神汤给她喝。
只是女监的狱卒进去侍候她吃药,被她咬了一口,后来就没人愿意进去喂她吃药,便只能由同在监的金老板去侍候。
金老板侍候男人很在行,侍候个生病的姑娘?呵呵,别傻了!然而金老板想拿乔,也得看狱卒买不买账,什么,她可能是宗室贵女?别说笑了!真要是宗室贵女又怎会沦落风尘?狱卒们才不管她乐不乐意,叫她去喂药,她就得去。
不然就等着吃鞭子吧!
金老板还挺硬气的,第一天就挨了鞭子,女监的狱卒大部份是男监狱卒的妻子,手上有点力气,不然遇上孔武有力的犯妇,她们怎么办?身上也是有点功夫的,鞭子一甩就往金老板那张花容月貌招呼去,再一鞭抽向她的后背,仅此两鞭,就让金老板老实了。
不过因为如此,女监里两个女犯,一个伤员一个病号,都得看大夫啊!
金老板脸上的伤还好,她能自己上药,那背后的伤呢?狱卒们气坏了,一时痛快后,变成她们要侍候金老板背后的伤了。
尚幸,又来了个许锦娘,侍候人的事总算有人接手。
许锦娘刚来的时候,也是很傲,不过她很快就认清自己的处境。
倾尽所有换来的,却是叶妈妈的不理会,她真是气疯了!在侍候金老板和金荟萃时,不免要趁机小虐她们一把出气。
金荟萃病胡涂了,被人掐了,也是傻傻的不知反抗,金老板就不一样了,敢趁给她背后上药时掐她?活得不耐烦了!
当即两个人扭打起来,金荟萃吓得魂不附体,狱卒们叹气,这下子真不知这女人何时会好转了。
粗暴的把金老板和许锦娘拉开来,就发现曾经风华绝代的金老板美貌不再,在牢里待了一个多月,曾经乌黑亮丽又滑顺的长发,早乱成一团,牢里连梳洗都不方便,更不可能让一个犯妇保养肌肤,曾经细嫩无瑕的容颜,早变了样。
金老板在楼里是花魁,更是幕后东家,十指不沾阳春水,梳妆都有专人侍候着,她自己哪懂得梳头化妆,而金荟萃其实也同她一样,但到底年轻底子好,不像金老板日夜颠倒的生活,早就把她的身子给掏空了。
许锦娘的情况,其实也同金老板差不多,她年岁比金老板大近十岁,在王家后院的生活,绝不比金老板在楼里轻松,而且身为妾室,纵使得宠,手头上能用的钱,也绝不比金老板多,因此看起来比金老板显老。
当王知府进来时,许锦娘和金老板都吓了一大跳,不过看清来人后,金老板撇了下嘴避去一旁,狱卒把许锦娘叫到前头来。
得知王老大人夫妻竟然双双猝死,许锦娘一时半会儿回不过神,捕头见状,忙示意狱卒喊醒她。
大过年的,知府大人还要到牢里来问案,他们可不敢让人犯耽误大人的宝贝时间。
许锦娘回过神,问,“他们两是怎么死的?”
“不知道,仵作只说猝死,却没说死因。”
“他们吃过午饭,习惯要歇午。”许锦娘道。
王幕僚点头,“丫鬟看时近黄昏,二老却一直没有喊人进去侍候梳洗,觉得奇怪进去查看,才发现二老已经仙逝。”
“歇午,屋里有熏香吗?”许锦娘又问。
王幕僚转头看王知府,见他点头,方才回答,“有。”
“我记得,老大人的原配,就是歇午后便没再醒来。”
“你怎么知道的?”王幕僚厉声质问。
许锦娘扬眉看他,道,“因为老大人在我那儿歇午时,从不熏香。我初入府时,正得宠,不知他的忌讳,就点了香,老大人就生气了,冷了我足足三个月,才又进我的房。”她微眯眼笑了,“后来我悄悄跟他身边侍候的人打听,才晓得原来他那原配就是歇午时点了香,之后就再没醒过来。那人说,曾氏用的香,是老大人派人送去的,说是从宫里得来的,很是稀罕。”
王知府面无表情,心里却波涛汹涌,他曾听说,王老大人考上进士之后,被高老大人相中为婿,他本要休妻,后来他的妻子就过世了,当时不少人说他好运,因为此妻曾为他父母守孝,属于三不去,名声又好,若是休弃,王老大人的名声反要受影响。
结果不用休妻,问题就解决了。
“老太太午歇时,倒是一定要点香,说她不点香就睡不好。”
许锦娘所言,与王老太太高氏身边的丫鬟们证言一致,所以应该是王老大人用过饭后,在妻子屋里小歇,他先睡了,王老太太知丈夫习惯,等他睡着后,她才把香点起来,平常王老大人醒来时,香早就熄了,也散了味,所以他不曾发现。
只是那天,老太太点的香……
“那些香呢?”王知府离开女监后,厉声问道。
幕僚们哪知那些香在哪?还是捕头反应快,“卑职这就着人去查问。”
衙差们快马来回,初三下晌就从王家把王老太太屋里及库房中,所存的熏香块全数带回。
王知府请来城里制香大户,及大夫一同相验。
制香大户丁老爷指了王老太太房中熏香炉里残存的熏香块道,“这里头有黑甜香,此乃剧毒,闻者会在睡梦中不知不觉中死去。”
大夫点头附和。
“那库房里的这些呢?”
“这些没问题,这两块里头,也有黑甜香,只是,这两块和用残的那块,配方略有不同,许不是同一人所制。”丁老爷明言道。
大夫指着库房里取出的那两块,“这两块应该已是四十多五十年前制造的,里头黑甜香的药效差不多快消散了,但用残的这块,毒性很强,但消散很快,制香之人比前者要高明许多。”
就不知这用残的熏香块,是何人所制,王老太太会点这块香,是拿错了,还是故意的?已经不得而知,看来王老大人夫妻猝死一案,只能说是意外了!
第七百七十五章 久违的好滋味
王老大人夫妻之死,纵使被判定是意外,但如此的熏香块,到底是有些骇人听闻,若非识香之人,或通医理之人,根本无法从外观判断出有问题。
王知府将此案了结后,将案卷送往京中,刑部记档后,便送入宫中,皇帝看到熏香块中,竟含有剧毒,不由大骇,皇帝也是常用熏香之人,且皇帝爱香,又因白日政务繁重,时常夜不安眠,皇子们被害后,情况越发严,因此依赖熏香入睡,近日太医已提醒过他,万不能再加量,否则会对龙体有害。
本以为熏香的用料,都是对身子有益的,万没想到,竟有人以这种方式毒害人。
皇帝就在御书房里,命人去跟太医院院判及院使说一声,让他们派几个对药材、熏香等物精通的御医过来。
又命人去御库,把他平常用的熏香取来,就连御书房和寝殿里用的也一并拿来。
院判和院使听闻此事,都觉不可思议,他们都是救人活命的大夫,几曾想过,会有人用这种方法取人命呢!
皇帝动作这么多,动静有点大,消息自然就传进了后宫,妃嫔们个个闻之色变,盖因她们也是熏香的爱好者,她们不敢像皇帝那样,大剌剌的把御医请来辨香,身边又没有识香及通药理的人,那怎么办呢?
为了自己小命着想,便只能停用了。
一时间,宫中熏香用量锐灭,并直接冲击到皇商身上。
内务府不进已制成的熏香,但还是用了香料,严格说起来,对皇商们的影响并不算太大,真正冲击到他们生意的,是京里的权贵富豪,文官用香的比例也不少,但他们出手不像权贵们富豪们大方,权贵用香,多有自己的喜好,并不会全照着宫里来,但富豪们就不同了。
他们为投贵人所好,出手大方不说,且都挑名贵的买,现在宫里贵人们人心惶惶,谁会还用宫外进上来的熏香?
若没事还好,一旦有事,那就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皇商若有别的生意支撑着的,倒也不愁,独独其中一家,是专营香料、熏香的,此人姓吴,与平亲王妃有点关系,家中嫡女嫁给了平亲王妃奶兄的儿子为妻。
能当得皇商的名头,也是平亲王妃从中牵线的。
吴皇商的熏香及香料并没问题,生意却是一落千丈,对平亲王妃的孝敬自然就少了。
平亲王妃被拘在自己院子里,日子就一直不顺遂,以前是她打压府中侧妃、美人们不遗余力,现在让她们翻了身,她的待遇大不如前,也是理所当然的。
其实要是世子夫妻开口表态,她的日子不会太难过,管家的侧妃们也不敢做的太过,问题就在于,她那次做得太过,搞得嫡女们在婆家的日子不好过,连带着世子也被平亲王数落了。
世子妃的日子也不太好过,平亲王对这儿媳也不甚满意,儿子在外头忙着,儿媳呢?她整天待在内宅,难道不知婆母打算做什么?为什么不劝阻?为什么不阻拦?若说因孝道,不好相劝,那她大可和世子透个音吧?
如此他和世子才不会在事情发生时,不知如何应对。
因有平亲王派人盯着,世子夫妻就算想为母出头,也着实不好说什么,毕竟季瑶深还在家里养伤呢!纵使碍于孝道,不好说嫡母、嫡姐什么,但人心里难道不怨?
苦主还没安抚好,就急急想让祸头子出来,别说平亲王不肯,就是宫里也不乐见?谁让当初事情闹太大,惊动了宫里呢!
这也是平亲王怨怪世子妃的主因,若她早点跟丈夫透了口风,儿子自会跟他说,知道季瑶深出事时,他们就不会那么慌张,把事情闹大了。
也是因为如此,侧妃们略苛扣亲王妃用度时,他便睁只眼闭只眼放过去了。
平亲王却是不知,纵使侧妃们苛扣亲王妃用度,她日子过得还是不差的,因为外头不断有人孝敬。
近日平亲王妃身边的嬷嬷却发现,外头孝敬的份例变少了,她怕外头的人知道平亲王妃如今在府中失了话语权,因而才少了孝敬,便急急忙忙去找人问。
其他人那里都没事,倒是王妃奶兄这里说了吴皇商的事。
嬷嬷一听,竟与宫里有关,忙叫人去打听,这一打听才晓得,竟然出了这么一桩事,连忙回去禀报亲王妃。
“竟有这种事?”
“是啊!”嬷嬷说起来还觉得心惊肉跳的,要知道平亲王妃也爱用熏香,而且自被王爷下令拘禁后,这用量日益变重,嬷嬷想劝也没法劝,毕竟不用香,王妃就睡不着,这一宿一宿的不成眠,身子很快就垮下去,旁的不说,这人都已经瘦得有些不成样了,总不能再让她不睡,那也就只有让她用香。
不过现在想想,嬷嬷不禁要怀疑,王妃用的香里头,是不是也被人动了手脚?
她不敢跟王妃明说,只能悄悄的把王妃用的香拿出去请大夫看。
幸好都没问题,嬷嬷这才松了口气,不过这都是后话,眼下,吴皇商的事还得请王妃帮忙想办法呢!
“您奶兄说了,这吴皇商祖上就这么一门活计,传到他已是第四代,真要叫他换个行当,他还真换不来。”
“他想让我怎么做?我如今被困在府里,那里也去不了,更不用说和京里的夫人太太们见面了,就是亲家们也少有往来。”
亲家们之所以少往来,是因平亲王妃的女儿们不悌,对庶出的妹妹不善,平亲王妃更是没有以身作则,哦,不,她以身作则了,对女儿们示范了如何谋害庶女。
有媳如此,已叫亲家们头疼不已,有个如此不慈的亲家,才真真叫她们忧心不止,要是媳妇们有样学样,也如此对待家中的庶女,那可怎么是好?
媳妇们对庶妹不悌,但到底没对儿子的庶妹们如何,所以拘着她们,不让回娘家亲近她们亲娘便是。
平亲王妃心里有气,却不好对亲家们发作,硬是忍了下来,要不是因为如此,她又怎么会夜不成眠。
嬷嬷叹气,“他们也知道,这事实在是运气不好,就是想问问您,看有没有什么法子,让他们生意好起来。”
“我又不是神仙,能让他们生意好起来。”
嬷嬷看平亲王妃的样子,应该是不愿搭理,便也不再说什么,要是她再多嘴,怕亲王妃连她都要恼了。
吴皇商没能从平亲王妃这里得到援手,生意直线下降,最后连皇商的名头也没能保住,最后只能把生意盘出去,全家灰头土脸回老家去了。
等到三月时,黎浅浅却突然接到大哥从京里捎来的信,看了内容之后,她有些哭笑不得的跑去找蓝棠。
“香料?熏香?大少将军怎么会盘下这门生意啊?”
“还不是那个王老大人的案子掀起来的风浪。”黎浅浅把京里发生的事,对蓝棠那么一说,她听了也觉得乐。
“王老大人夫妻暴毙的案子,乍听之下,应是意外无误,不过细究后,我发现问题可不小。”
刘二他们虽知王老大人的死,应与黄石头,也就是王灿的儿子王石有关,但具体怎么回事,他们也不好说。
黎浅浅自然也就不是很清楚,现在听蓝棠这么一提,不禁要笑她,“原来棠姐姐不是光忙着备嫁,还有时间捉摸这事啊?”
“没办法,别说我了,就是我爹,也对王家这熏香块里用的药材很感兴趣呢!”蓝棠道,“我爹说啊!这黑甜香的成份,若是改进得宜,说不定就能在给人疗伤时用呢!”
“咦?真的?”照蓝棠这么说,这黑甜香若是方子修改得好,就能当麻醉药来用?
“自然是真的。”蓝棠点头,“只是不晓得王老大夫他们用的这熏香块是谁制的,我爹说,若是能跟对方交换意见,说不定能获益匪浅呢!”
可惜王石下落不明,在官府那里,他还身份不详,只怕真的露了脸,就会立刻被王知府请去问话吧?
“你刚刚说,王老大人他们的死,兴许不是意外,是怎么回事?”
蓝棠就把派人去王家打听的事,跟黎浅浅说明,“我听王老太太身边的丫鬟们说,老太太用的熏香块虽不讲究香味,但颜色却只用白色的,我本来不以为意,后来听她们说起,那掺了黑甜香的熏香块是淡紫色的之后,才开始觉得奇怪。”
王氏夫妻出事时,用残了的熏香块就是淡紫色的,如果是老太太亲自动手点的,绝不会用这块熏香,就算屋里抽屉没有其他的熏香块,她也会叫丫鬟另取,而不会用那块熏香。
“这是为什么?”
“王家曾有传言,王老大人原配其实是被人杀死的,她和王老大人夫妻的死法一样,都是午歇时点了香,然后就再没有醒过。”
黎浅浅面无表情听着,春寿震惊的瞪了眼睛,春江见不得她那个样子,用力拽她一下,才把人给拽正常了。
“王家族里有些人说,王老大人的死是报应,还说王老大人的继室高氏在闺阁时,有位好友是制香的高手,王老大人原配曾氏之死,就是因为用了王老大人送回去的熏香,而那熏香正是从继室高氏手里得来的。”
换句话说,从王老太太库房里搜出来,两块药效已变弱的熏香块,说不定就是那时,她那位好友帮她做的,她做了四块,其中一块,被高氏送给王老大人,又被王老大人转送回家给原配,原配用了之后就死了,正好圆了高氏嫁给王老大人做正室的心愿。
而其中的一块,又在最近要了她和丈夫的命?
“不对,她那位好友或许只做了三块,送给原配曾氏一块,另两块就收在库房,至于让他们夫妻同赴黄泉的那块,则不是她好友做的,而是新制的。”
蓝棠因为父亲从京里来信,说起那块熏香块,所以还特地找刘二去打听过,知府衙门对那几块熏香的看法。
黎浅浅还是这会儿听蓝棠说起,才晓得,致王老大人夫妻于死地的那块熏香,成份与另两块不大相同。
黑甜香这东西虽在古书上有记载,但因药材难得,若非因缘巧合,或刻意寻找,兴许还凑不成。
不过,数代都是制香的人家,多多少少都有收集药材的习惯,又有相熟的制香同行,要收集制黑甜香的药材,说不得会容易许多,且,不易为外人知。
毕竟要制成黑甜香的药材,用途很广。
“对一般人来说,要取得不易,但世代都是制香的人家,兴许不用外找,就能凑齐。”蓝棠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我总觉得那个黄石头有点怪怪的。”
“我和凤三猜想,他应是王灿的儿子。”
蓝棠不懂,黎浅浅便把他们的猜想告诉她,又道,“你觉得他奇怪,是不是因为他特意去向王老大人夫妻请辞?”
“嗯,我听说,一直都是王大老爷父子在招待他,他要走,跟他们父子说一声就是,而且他跟王老大人夫妻请辞后,又跟王大老爷他们出去吃饭。”
蓝棠道,“我猜想,他去请辞时,可能趁机对熏香炉动了手脚,王老大人午歇后,老太太去点香时,才会未能发现熏香块不是她平常用的白色。”
“可能吧!不过知道他曾祖母曾氏是怎么死的之后,我觉得王老大人夫妻活该遭此报应。”
他们不先害人,曾氏的曾孙王石也就不会对他们出手,甚至,王老大人不要想着对嫡长孙的家人赶尽杀绝,要王大老爷把王石从牢里接出来,也不会惹祸上身。
他们有此报,无非是因自己先动了邪念罢了!
“你说,我们能不能找到王石,问一问他,那熏香是谁制的?”蓝棠满怀希望,黎浅浅看着她闪亮亮的双眼,顿觉有些无语。
“你就别想那么多了!还是帮我想想,要拿我哥新接的这门生意怎么办吧?”真是不明白,好好的,黎韶熙怎么会去接了这么一门生意呢?
想不懂啊!
别说黎浅浅想不懂,就是黎茗熙和黎令熙也搞不清楚,好好的花了几百两银子,盘下这么一门注定赔钱赔到死的生意,是要干么?嫌钱多不成?
黎韶熙冷哼,没搭理两个弟弟,他会接下这门生意,全是因为看了他家的库存,那些香料可都是好东西啊!现在虽说制好的熏香块没生意,但香料的生意还是有出路的。
最重要的是,吴皇商的库存中,竟然有花椒、辣椒等物,他去查看过,比市面上贩卖的要精纯许多,若是能从吴皇商或他手下的口中,探知这些东西是从那里采买来的就好了!
可惜吴皇商一家走得太急!且带走了得力的手下,想来是回老家之后,还想东山再起吧!
不过不打紧,他妹手底下有商队,准妹夫的手下更是遍布整个中州大陆,真要查,还怕查不出吴皇商这些东西是打那买来的吗?呵呵!
想到正宗麻辣锅的滋味,黎韶熙露出他妹曾评为是奸商的笑容来,一旁全程看着他玩变脸的黎经时父子三人,忽然感到一阵恶寒,三人面面相觑,不知将发生什么事。
第七百七十六章 回莲城
中州大陆早就有辣椒和花椒之类的作物,而且早就在饮食中应用上了,只是也许是栽种不得法,辣椒的产量虽不差,但辣度却达不到黎韶熙的要求,花椒也只是勉强过关。
不过吴皇商库房里的这批货,质量让黎韶熙十分满意,因此他已经在想,怎么让厨子给他准备锅子,他好一尝怀念已久的麻辣锅,对了!除了父亲和两个弟弟之外,还有妹妹得一起叫来共襄盛举,然后他就想到了,黎浅浅现在还在水澜城的客栈,尚未回京……
想到京城和水澜城之间的距离,黎韶熙就有些气闷。
等他把消息送到水澜城,他妹再从水澜城回来,大概已是半年后的事了?
长叹一声,起身往外走,他决定今晚就先叫厨子弄个麻辣锅来尝尝。
承平帝把黎经时他们召回来,用来监视几家有问题的王府和权贵大臣家里,原以为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不料靖亲王府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吓。
皇帝一直以为靖亲王妃这位皇嫂是个温柔贤惠的,谁晓得撕开她的面皮后,真面目是如此的不堪,邪恶程度比之咏亲王,竟是不遑多让啊!
咏亲王杀的是皇帝的儿子们,靖亲王妃残害的,除了无辜的良民百姓,还有靖亲王的血脉。
另外还有一家定南郡王府,这家和靖亲王府的情况不相上下,靖亲王府是嫡母谋害丈夫的庶女,或该说是外室女,反正是没入玉牒的,定南郡王府则是继母虐杀前人子女。
奇怪的是定南郡王夫妻与老郡王妃同住在府中,竟眼睁睁看着郡王世子妃虐杀继子女。
黎韶熙兄弟便是奉命去监视这家子,黎令熙最先发现这家有问题,黎经时问他怎么发现的,他又说不上来,只有黎韶熙兄弟知道原因。
大军回朝,黎令熙在神剑山庄时收的那些名门子弟,便与他们告别回家去了,等过完年再回来报到。
其中一人,姓王名义辉,是京城附近的武林名门,王家庄大庄主的孙子,他轻功不错,回家后,大庄主夫人便派了他一个差事,让他到京城定南郡王府,去探望他祖母年轻的手帕交,便是定南老郡王妃。
听说这位老郡王妃年轻时,也曾是个行走江湖的侠女来着,不过到底是将门出身,虽通武艺,但没有走江湖的经验,也没有师父带领,而且也不知江湖门道,最重要的是,她正义感满满。
才出门第二天,热血暴棚的替一名女子胖揍,要把她卖到青楼去的兄嫂,及其下人们。
帮了女子的忙,信心满满觉得自己做了桩大好事的老郡王妃,大剌剌的带着女子去客栈投宿,没想到隔天起来,青楼的人上门来抓她,而她的包袱已不翼而飞,里头的路引及银票也都没了。
没办法证明自己身份的老郡王妃,若非王大庄主夫人伸出援手,她这条小命怕是早交代在牢里了。
王大庄主夫人自然也是出身武林名门,自十二岁武艺小成,就出门游历,对人心险恶再清楚不过。
她们两也算投缘,王大庄主夫人便带着老郡王妃闯荡江湖,直到老郡王妃该回京城嫁人,王大庄主夫人亦然,两人才分道扬镳,各自婚嫁后,还曾想结儿女亲家,只可惜老郡王妃儿女的婚事,由不得她做主。
王义辉去拜访老郡王妃,虽受到老郡王妃欢迎,但定南郡王夫妻却不是那么欢迎他。
练武之人耳聪目明,虽然被安排在郡王府外院居住,不过时不时就能听到,孩子的啼哭声,尖锐而刺耳,不像是孩子犯错而被责打的那种哭声,带点撒娇、带点试探还有些委屈。
不。
一开始,他听到的声音,是尖厉的,不敢置信的尖叫及啼哭。
后来他再听到,却是凄凉无助,哀恸而心碎,不再如初始的放声大哭,而是低低的饮泣,彷佛害怕被人发现,可是哭泣的孩子不知怎么纾发自己的心声,只能借由哭泣来发泄情绪。
他之所以急急向黎令熙求助,是因为,他发现自己虽能听到孩子的哭声,可是他竟然找不到孩子的所在地。
黎令熙和他的人,以前是干杀手的,有时任务目标早知有杀手要上门,就悄悄躲起来,他们若没点本事,怎么找到目标呢?
王义辉见过黎韶熙,见他们在定南郡王府守着,一度还以为他们早知郡王府中,有孩子被虐待呢!因此初初找上门时,态度不怎么好,被黎韶熙教训了一顿,才老实把来意交代了。
不过,黎韶熙是背着人教训他的,就连黎茗熙都不知,大哥是怎么教训这个家伙的,就更别说黎令熙了,之后王义辉看到黎韶熙都是绕着走,让黎令熙和黎茗熙看了直笑。
黎令熙细细问过王义辉后,不到盏茶的功夫,就把两个奄奄一息的孩子给救出来了。
这两孩子身上的伤叫人触目惊心,黎韶熙见这两孩子生得粉妆玉琢,恰似观音座前的金童玉女,且身上衣饰华丽,不像是下人的孩子,定是贵人之后,只不知是谁家的孩子。
他想了想,便安排两个孩子去自家宅子,然后请了太医来给他们疗伤。
请来的太医一眼就认出,这两孩子竟是定南郡王的孙子,是世子元配嫡长子及嫡次子。
这事,黎韶熙直接上报了,本以为是继母虐杀前人子,万没想到,还牵扯出一桩偷龙转凤的旧事。
原来当年,定南郡王属意老郡王妃的娘家侄女为妻,只是老定南郡王不由分说,给他订下亲事,老郡王妃本不以为意,只劝儿子听老子的话,直到小辈成亲后,老郡王妃偶然听到丈夫与亲家母的对话,方知当年不止她不乐意嫁,老郡王也不乐意娶。
两家母亲原是闺中好友,只是后来因故生隙,且夫家立场不同,而渐行渐远,但小辈交情好,老郡王和亲家母更是青梅竹马,感情好得很,又有青梅的兄长作掩护,两小无猜甜蜜得很。
不想向来疼宠他们的父母,在婚事上头完全无法沟通,他们只得各遵父母之命各自婚嫁。
然而因为有竹马大哥的帮忙,两人虽各自有家庭孩子后,还是时常通信,老郡王这门亲事,便是他们在信中定下的,竹马大哥也乐见其成,因为定南郡王府,可比他家这已渐不入流的信阳伯府要强多了。
有外甥女嫁进掌实权的定南郡王府做主母,日后也能提携外祖家了。
老郡王妃本就会武,又跟着王大庄主夫人学了一些,耳力要比寻常人要强,耐力也比旁人强些,乍听到这些,并没有冲进去找丈夫和那位嫁了人都不安份的亲家母对质,而是静静的回了房。
慢条斯理的把丈夫的衣物和生活用品统统打包起来,将之送到外书房去,老郡王和心上人畅谈甚欢,心情舒畅的回房,想着洗漱后,隔天就能喝到媳妇敬的茶啦!
想到媳妇是她的女儿,老郡王心情有些激动,当年若是娶了她,她的女儿不也就是自己的女儿了吗?儿子把她女儿娶进门,等于是他们两未完成的梦,在孩子身上实现了!
不想才踏进院子就被妻子的心腹请出去,说老郡王妃筹备儿子婚事累着了,还请老郡王爷去外书房歇息吧!老郡王妃服了药已经歇下了。
老郡王不以为意,不料这一待,就待到他死,都不曾再回正院居住,他其实很想伸张一下夫权,只可惜武力值比不过妻子。
郡王妃更是面临到前所未见的刁难,当她好不容易怀上孩子时,她实在害怕,要是自己生的是个女儿,婆母会不会又开始新一波的刁难大业?
为保自己的地位稳固,所以她不得不向娘家娘亲求助,事先备下一个男婴,好在自己产下女婴时用做替换。
郡王妃以为自己定能产下男婴,只是事实让她失望了,她生下了名女婴,为了在郡王府立稳脚跟,她只能狠心把孩子换成男婴,也就是后来的世子。
女儿换出去后,郡王妃派了两家人去照顾,只是人心隔肚皮,那两家人为了争夺在小主子面前的地位,互相踩踏,最后让一家姓游的占了上风,另一家人则被姓游的管事诬告,说是他们贪墨,还意图教坏小主子。
郡王妃彼时正和郡王爷新进的宠妾斗得起劲,压根没留心此事,游管事一家经此事后,便经常阳奉阴违,并灌输小主子一些有利于他们的想法。
等到世子长大要成亲了,郡王妃才发现自己错了,原打算让女儿作为世子妃重回自己的身边来,却忘记孩子的亲事讲究门当户对,且大部份是由父祖来做主。
她怕女儿给别人做女儿,会忘了她这个亲娘,所以宁可把她养在自己的陪嫁庄子上,却忘记如此一来,女儿就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且没有家族势力撑腰。
于是乎,她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世子在郡王做主下,娶了门当户对的儿媳妇,还接连生下二子。
就在这时,她的女儿知道真相了,闹腾着要认祖归宗,她逼不得已,只能把世子往庄子上引,给女儿和养子制造相遇相识的机会。
接下来的事就顺理成章了,世子元配又传出喜讯,只是这次喜讯不久就成了丧事,世子元配没能顺利产下第三胎,就带着腹中胎儿死于非命。
再娶进门的继室,就是郡王妃真正的女儿。
这位新任世子妃从小就知道,自己才是定南郡王府的大小姐,世子来历不明,是她娘为了稳住脚步,从外头抱回来的。
他和元配生的孩子,压根就不是定南郡王的血脉,所以她除去他们,免得挡了她儿子的路,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黎家父子长眼睛没看过,做坏事还这么理直气壮的人。
不过上报给皇帝之后,也就没他家什么事了,黎韶熙把这事当故事八卦写给妹妹看。
黎浅浅便拿去和小伙伴们分享,大家看了之后不胜唏嘘。
这事只不过是让黎浅浅忙碌之余有点消遣,温泉客栈过年的活动,引起不少回响,水澜城里不少客栈、酒楼跟风,学着办起各项活动来。
温泉客栈反倒沉寂了下来,叫那些因跟风小赚一笔的客栈及酒楼的东家们好生扼腕,他们怎么不推出新活动了呢?这下叫他们要跟谁家学呢?
黎浅浅他们却是在筹办五月份的活动。
五月端午佳节,要划龙舟、吃粽子,可温泉客栈没地方办划龙舟比赛啊!光一个粽子比赛,没什么意思啊!
不想,黎浅浅却推出了个桌上划龙舟比赛,还是在除夕守岁的广场上,分男女,儿童为青苗,青少年为嫩芽,十五岁以上未成亲的,为含苞,十五以上已成亲的为初绽,二十以上的就是盛开。
再往上,大概就没人要参加了吧?
不管啦!反正桌上龙舟不能用手推,但可以吹的,拿扇子等各种方式让龙舟前进,第一个过终点线的,就是赢家。
除此之外,还可以比赛钓鱼,比赛钓鱼的地点,是在客栈后山的小湖泊,这不是比钓上来的鱼数量多寡,或鱼的重量,而是以钓上来的鱼种类去换艾草,当天换得艾草最多的人,就是优胜。
这分个人组和团体组,组成团队的可以是三五好友,也可以是祖孙三代,当然也可以是家族成员,反正人数不拘,因为比的是所换得的艾草数量。
因为自由度高,大家想来就来,不想钓鱼想休息就休息,比划龙舟比赛更有参与感,每天得到冠军的那队,队里每个人都可以得到一串做成粽子的小香囊,配在身上可驱虫。
不少人为了得到这粽子香囊,而努力钓鱼呢!
虽然客栈的铺子也有贩卖,不过大家觉得钓鱼比赛得来的粽子香囊,更加精致漂亮。
这粽子香囊说是什么节日特定贩卖的商品,就端午节当天开卖,贩卖期只有十天,过了这期限,想买,就得等明年了。
不过明年推出的肯定又不太一样了,这是客栈掌柜说的,没想到竟然有人开始收集温泉客栈每年推出的粽子香囊,还又引起另一阵跟风潮。
然而温泉客栈可是有天宝坊和锦衣坊做后盾,别家想跟风推出类似的商品,最后都只有不了了之的份。
当温泉客栈开始端午活动时,黎浅浅她们已经离开水澜城,往莲城总坛去了。
蓝棠的婚期将近,总不能还在外头滞留,得回去总坛,看看嫁妆准备得如何了?至于嫁衣,还没完全完成呢!绣娘们自然得跟着走,一行人浩浩荡荡,回到了莲城总坛。
第七百七十七章 被小看的凤家庄
黎浅浅对莲城总坛的印象,除了大,还是大,当年的贤太子夫妻,心疼儿子闯荡江湖不容易,把这里拨给他之后,又大肆修整了一番,听说修整后,跟天盛帝国旧时皇宫也差不了多少。
当然啦!这话是夸大了,一个废太子给嫡次子的别院,能修整得跟他父皇的帝宫差不多?别开玩笑了!这是找死吧?!
不过要说和南楚的帝宫相比,应该可以一比吧?要不然当年南楚的开国皇帝也不会盯上瑞瑶教了。
不就是因为他们有钱吗?
黎漱自小就在这里长大,对他来说,是怀念祖父母、父母的地方,但因大长老,让他对此地产生了逆反的心理,总感觉一回到这里,就要被大长老逼婚。
黎浅浅曾跟黎韶熙提过此事,不过她的想法略阴暗,她觉得大长老当年仗着长老身份,逼表舅成亲,除了他说要为老教主完成看到儿子成亲的心愿外,最重要的一点是,他把表舅逼离总坛,正好让他的家人、族人、亲戚们进占总坛,并将瑞瑶教的产业视为私产,堂而皇之的收归己有。
至于动不动就劝黎漱娶妻,连对象都帮他挑好的事,大家也都被大长老搞得见怪不怪了,那点子心思当谁看不出来?他给黎漱挑的妻子人选,全都是跟大长老家亲近,女子听话的那一种,当人是傻子,不晓得他打什么主意?呵呵!
黎漱懒得理他,他还越发上脸,最后逼得黎漱曾经五年不曾踏足总坛一步。
所以黎浅浅认为,别看大长老总摆出一副我都是为你好的嘴脸,就以为他真是为你着想,其实他心思深着呢!
他要真是为黎漱好,当年把他一家从瑞瑶教赶出去后,瑞瑶教在莲城的产业,收益直接上升了近一半呢?
他真不知自家人动了些什么手脚吗?真那么耳不聪目不明,那他这大长老也当得太不称职了吧?
黎韶熙因此还提醒她,要时不时派人去瑞瑶教在各地的产业巡视,万不能再纵出个大长老之流的人来。
总坛之前才办过蓝棠的订婚礼,可惜教主没回来,让大家略失望,这回看到大教主带着教主回归,都是欣喜异常!虽然他们家教主真的略小了些,不过她这些年在各地巡走,在中州大陆各国建立了不少据点,同时赚了不少钱回来。
因为开了不少铺子,就需要人手,家里的小辈们便有了出路,身上有差事后,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看在他们做长辈的眼里,真是高兴极了。
瑞瑶教越发兴盛,代表着他们走出去,不再像以前那样,总是被人瞧不起。
黎浅浅就这么从下车起,一路被人围观,不过她在前世就习惯了,来到异世,也常常被人盯着看,除了以她的身份来说,她的年龄实在太小外,她的容貌,还有章朵梨这位绝世大美女常伴左右,更是容易引来目光。
她不以为意,不代表其他人就能容忍,总坛这些下人们围观教主。
春江是个称职的丫鬟,她立刻向叶妈妈使了个眼色,叶妈妈也看到了,对这些下人没有下人的样子,非常不满意,立时对身边的丫鬟说了几句话。
那丫鬟会武,气沉丹田怒斥了这些人几句,围观的这些人立时反应过来,被围观的那一位,可是他们所有人的主子,谁家下人敢这样堂而皇之的围观主子的?
很快的,这些人就作鸟兽散,黎浅浅看了他们一眼,然后转头对叶妈妈笑了下,道,“总坛这些年有些松散了,妈妈既来了,便帮着收拾收拾吧!我记得,咱们有刑堂的?”
“嗯。”黎漱自然是没放过方才的一幕,对总坛这些人,他其实没啥耐心,总觉得他们是大长老当年用过的人,对自己的忠心有限,之所以一直留用,无非是懒得收拾,既然黎浅浅把这事接过去了,他乐得旁观。
“刚刚来相迎的人里头,竟然连跟管事都没有?”而且一听那丫鬟说他们放着职司的事不做,跑到这儿来偷懒,是想受罚时,竟然所有来围观的人统统都退走了,连个带路的人都没啦!这是在搞什么?
黎漱看谨一,谨一清了清喉咙上前来道,“刑堂堂主日前因病过世,继任的人选还在拟,所以没把这事向您禀报,另外,总坛总管去外地巡视,接到我们要回来的消息,已经在往回赶了。”
莲城里的各商号管事,之所以没在总坛相迎,是黎浅浅不让,反正去莲城巡视时,就能看到人,干么要他们花功夫跑回总坛来苦候,耽误生意嘛!
黎浅浅祭出为生意着想一说,各铺子的掌柜及管事就都老实下来了,这位教主不像她师父,懒得要死,见都懒得见,也不像大长老那样,爱搞排场,尽来些虚的,很好很好!
就怕教主是因为大教主在上头压着,所以才这么乖巧,一旦大教主真撒手,她会不会就跟大教主一样,不止懒得见他们,也懒得管教里的事啦?
希望不要啊!
黎浅浅完全不知道这些人心里想些什么,赶了几天的路,大家都累坏了,尤其叶妈妈之前还病了一场,进了正院后,各自回房安置了。
至于凤老庄主叔侄三个,自然是跟着住进正院,没办法,凤二公子身子弱,蓝海不在,只能由蓝棠帮着调养,不过他之前在温泉客栈住着时,调理得不错了,现在不适是因路上投宿时,有些择席,睡得不是很安稳,所以染了风寒,住下来好吃好睡几天,应该就能调养过来了。
凤老庄主原本是想,在莲城休整几天,就启程回凤家庄的,现在也只能停下来陪凤二公子了,至于凤公子,因凤老庄主怕凤庄主一个人,又要打理庄务,又要准备成亲的事情,所以便想让凤公子先行回去,不过因凤二公子的病,凤公子不放心他二哥,也只能等凤二公子好转后,再行上路回去。
也是因为如此,凤公子现在是抓紧时间和机会,能和黎浅浅相处多说几句话也好。
黎漱还笑他儿女情长,凤公子不敢惹他,只得乖乖受着,凤老庄主看着心疼极了,和黎漱就斗起嘴来,两人一言不合就抽剑过招,黎浅浅和凤公子兄弟看得很痛快。
黎浅浅很乖觉,看得差不多了,就让人备上好菜好酒,哄他们来用饭,凤公子见了暗笑,和她咬耳根子,“你这是把表舅和大伯父当孩子哄啊?”
“上了年纪的人,都被称为老小孩,表舅和你大伯父虽还称不上上了年纪的人,但也得他们肯,才能让我把他们当孩子哄啊!”
凤公子握着她的手直笑,章朵梨和高灵儿则靠在一起偷笑,凤二公子则是正大光明的看着弟弟和黎浅浅两个人,笑得很欠揍。
蓝棠带着云珠端了药过来,凤二公子脸上的笑立刻就像午后的太阳,被阴雨驱散了。
偏准大嫂还什么都不晓得的,端了药碗来,“来,小二,快来喝药了。这帖药,虽然苦了点,不过我给你备好蜜饯了,一会吃过药就塞两颗蜜饯到嘴里,肯定就不觉得苦了。”
呵呵呵,信你,我就愚了!
凤二公子接过药碗,在其他人幸灾乐祸的笑容中,把那一碗苦得掉渣的药给喝光了,蓝棠忙从云珠手里接过放蜜饯的盒子,将之递给凤二公子。
凤二公子神情复杂的看了她一眼,没去接盒子,而是从身边的小厮手里接过白开,漱了漱口,才接过盒子,略小心谨慎的从里头挑了一个个头最小的蜜梅放到嘴里。
章朵梨问高灵儿,“为什么二公子要这么小心谨慎,还挑颗最小的吃?”
高灵儿闻言嘴角直抽,笑意藏都藏不住,靠在章朵梨的耳边道,“因为这家的蜜饯很甜,甜得有些过头了,二公子其实不怎么喜欢甜食。”
“从小就这样?”章朵梨想了下问。
“是啊!”高灵儿点头,给了肯定的答案。
章朵梨瞪大了眼,略惊讶的道,“那棠棠也知道?她是故意给他准备那么甜的蜜饯的?”呃,凤二公子,您是什么时候得罪您准大嫂了?让她这么整你?
章朵梨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原来蓝棠竟不动声色的整了凤二公子一记?
黎浅浅和凤公子耳力都很好,她们两个的悄悄话,自然都听得一清二楚,凤公子觉得蓝棠捉弄得好,没看他哥因为这蜜饯的事,都忘了刚喝的苦药了吗?
黎浅浅却觉得蓝棠没想那么多,她就是开了方子熬了药,想到药苦,就顺手把屋里有的蜜饯拿过来。
至于那蜜饯会不会太甜,就根本不在她考虑的范围之内了。
春江倒是从云珠那里得知,蓝棠带过来的蜜饯,其实是高灵儿从外头买回来的。
所以到底是谁整凤二公子呢?
呵呵,明白的人自己心知肚明啦!
黎浅浅她们这里安生修整了几天,凤二公子的病情总算好转了,凤公子就被凤老庄主催着上路,他还不忘交代侄子,回去时,顺道到他女儿夫家给凤乐悠上炷香,并看看他外甥是否还在,若在,便让他顺道把孩子带回凤家庄去。
因为这事,凤公子不由头疼极了,他和他的侍从们又不会带孩子,叫他们把那么小的孩子带回凤家庄,这不是为难人吗?
黎浅浅听了他的抱怨,忍不住戳他一记,“那孩子小,自有奶娘和丫鬟侍候着,凤大伯父怎么可能叫你们几个没带过孩子的人亲自动手,你们怕不会带,他还怕你们把他外孙给带坏了呢!”
凤公子摇头,“我自然知道有奶娘和丫鬟会照顾他,可我不相信那家子,对他们派来照顾孩子的人,也放心不下。”
要知道,那孩子可是凤老庄主嫡嫡亲的血脉,就这么一个了,那么小的孩子,就像是风中的残烛一样,风略大一些,那孩子可能就小命不保。
凤公子虽和凤乐悠不睦,但对一个无辜的小婴儿,却没多大的气性。
“你要不放心,索性回去的路上,叫分舵的人帮着找人,等到了地头就用你带去的人,把他们家给的人换下去,这样你总能放心了吧?”
“也好。”说着就要让玄衣送信出去。
黎浅浅忙拦了他,“现在都晚上了,急什么,先把信写好,等明天再叫人送出去便是,还有啊!这事关系到你大伯父的外孙,你总要跟他说一声吧?”
也是。凤公子就不急了,反倒是黎浅浅催着他去跟凤老庄主说,见他赖着不肯走,黎浅浅捏住他高耸的鼻子道,“快去,说不定你大伯父有什么想法呢!早些跟他说,他也好早做应对。”
凤公子这才老实了,和黎浅浅一起去找黎漱和凤老庄主。
这两位正在正房屋顶上对月小酌,听了凤公子所言,凤老庄主面色一沉,“还是你们两个想得周到。”
日前他就接到亲信传来的消息,他那好亲家见他女儿死了,便想着给他女婿续弦,那孩子不肯,家里的长辈便把相中的对象请来家中做客,日前听说端午那会儿,他们一家去看龙舟竞赛,那姑娘不慎落水,他那女婿被兄弟们推下去相救,大庭广众下与对方纠缠在一起。
这下子那孩子就算坚持不肯娶对方,也得对那姑娘负起责任来,而且他家长辈们可乐见其成得很呢!反正他那正室死了嘛!正好续弦不是?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这家子态度之所以转变这么大,似乎是凤庄主订亲时,他们听了上门来的那些江湖人乱嚼舌根,凤乐悠确实是凤老庄主唯一的血脉没错,但她引狼入室,害死了嫡亲的叔婶,害得凤家二房家破人亡,凤公子兄弟痛失双亲,凤二公子还因此受了重伤,从此不能再习武。
就算凤老庄主在时,能够护着她,等他过世,凤公子兄弟还能看着她夫妻一家和乐?
因为如此,他们才会借故让凤乐悠病故,反正凤家庄的主子们都出远门去了,就算底下的人发现有什么猫腻,上报给主子,等凤庄主他们回来,自家早就被那些痕迹给抹去了。
仅凭下人们的几句话,就算是凤家庄名头再怎么响,也不能对亲家做什么吧?
凤庄主回庄后,一大堆事情等着他,他确实没发现凤乐悠的事有问题,底下人上报时,也只是猜测,根本不能尽信,他便没当回事。
这让凤乐悠的婆家人觉得凤家庄的人也没什么嘛!
也才兹生了,凤乐悠丈夫尚未出孝时,家中长辈就已经急着给他相看继室人选了。
女婿有了新妻,他那外孙可能就碍眼了。
黎漱见凤老庄主黑了脸,提醒他,“既然说他们两个小的想得周全,那就按他们说的去做?”
“不急。”凤老庄主对侄子说,“你这一路回去,叫沿路的分舵现找,怕找来的人也不怎么好。”而且还可能到了路头,才告诉他没找到可用之人。
“那怎么办?”凤公子问。
“索性在莲城找吧?让铺子的掌柜和管事帮忙找,他们在莲城几十年了,人脉广,莲城附近的庄子多,相信找几个可信可用的妇人和丫鬟不难。”黎漱道。
凤老庄主和凤家兄弟听了也同意,而且这件事,现在就可以直接通知莲城的众掌柜和管事们,到时候找齐了人,凤公子带着她们一起上路去接小外甥,中途也就不必停下来耽误时间了。
第七百七十八章 总是有痴心妄想之人
为了在教主、大教主面前露脸,莲城各商号的掌柜及管事们,接到消息后,一个个卯足了劲儿,争着要出头。
他们私下争成什么样子,黎浅浅不管,反正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谁有本事在最短时间内,找到靠谱得用的奶娘及丫鬟人选,谁就能出头露脸,而且还能巴结到凤老庄主父子。
话都说明白了,掌柜和管事们岂有尽全力的理。
不过三天,就已经有人把人选送到总坛来了。
凤老庄主虽看多了世事,但对内宅中照顾孩子的奶娘和丫鬟,真心没什么研究,再说了,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去看奶娘合不合格?
所以只得请叶妈妈出马,叶妈妈当然是当仁不让的人选,不过她也很谦逊的举荐了总管太太,及总坛中几位儿孙满堂的嬷嬷一起来选人。
总管太太的小儿媳日前才出月子,且一出月子就把原请的谢姓奶娘给换了,理由不详,不过叶妈妈从几位嬷嬷口中得知,那名奶娘手脚不怎么干净,趁着回家探望孩子的空档,把总管太太小孙子的衣物给挟带出去,甚至连满月时,人家送的一些礼也一并拿走。
这种礼一进门就要造册登记,日后好还礼的,怎么可能任人取走而没人发现?
谢奶娘小村子出生,不晓得有点家底的人家,收了礼都是怎么做的,毕竟她娘家婆家都是小村子,村里的人有喜事,不是送鸡子儿,就是一块猪肉两条鱼,大家送的礼都差不多,哪需要特别记下来?
再说了,她们也不识字,怎么记?
她回了村,被总管太太派去的人给揪出来,对着清单上被偷的东西,她还满脸惊讶,因为不明白,来人怎么会知道她偷了哪些东西?
虽然说,找来的人是要跟着去凤家庄当差的,路途如此遥远,就算真有人动了歪心思,也未必能得逞,不过既然能防着,干么还去赌这运气呢?
不如一开始就严加防范,省得以后出事,把大家心情都搅得不痛快。
不得不说,幸好把总管太太找来帮忙,因为第一拨进来的十个奶娘人选中,就有她家才辞退的奶娘,也就是那个手脚不干净的谢奶娘。
谢奶娘早在发现,那吴掌柜太太领她们来的地方,竟然是瑞瑶教总坛时,她就开始全身发抖,旁边的人还以为她病了,都离她远远的,唯恐被她传了病气,还有人小声的抱怨着,说她不厚道,明知道自己染了病,就老实待在家里别出来了,省得过了病气给她们,害她们没被选上没差事。
抱怨的少妇被旁边年纪略长的妇人拉了一下,她有些不高兴的扯回自己的袖子,“我又没说错。”
“行啦!谁都不想生病,也许她是出城后才觉得不适的。”
她们一行四人,是吴掌柜太太找来的,要是这姓谢的妇人真病了,吴掌柜太太只怕比她们更生气,她们何苦去得罪人呢?留给吴太太去处置不就好了?
来到总坛后,她们和另外六人一起进入大厅,其他九个人忍不住好奇张望了下,只见上首坐着一个梳了垂鬟分肖髻的少女,衣饰不算华丽,但色调粉嫩,配上她发髻上簪的鲜花,看起来就显得娇俏可爱。
她身后分别站了三个人,两个也是梳重鬟分肖髻的女子,她们身着豆青色的襦衫裙,发上只简单簪了衔珠小凤钗,一朝右,一朝左,容貌虽不及当中少女,但也说得上是清秀佳人。
至于另一边站着的妇人,发髻上的簪子线条简洁,一是云头玉钗,一是芙蓉花簪,衬得她整个人看起来简单利索。
大厅中央摆了一个大大瓷缸,里头摆放了满满的冰块,角落也一样摆了置满冰块的瓷缸,还有四个丫鬟拿着扇子,时不时朝冰山风,将冰凉的气息布满整个大厅。
她们随两位掌柜太太进大厅后,就觉暑气全消,真是凉快啊!
独谢奶娘已经全身颤抖的快要走不动了,吴太太看了她一眼,满眼的不悦,要不是她大姑子力荐,她才不想带这女人来,听说她手脚不怎么干净呢!也不知道她大姑子是那根筋不对,硬是要她带这女人来。
因为谢奶娘的状况不对,吴太太也没心思去看厅里的摆设,只是感觉到很凉快,原本热得满身汗的她,感觉得舒服。
谢奶娘的注意力和其他人不同,她一眼就看到了前雇主总管太太,总管太太正瞪着她。
黎浅浅等人哪看不出总管太太,和底下那十个人选中的其中之一之间的猫腻,示意春江去询问,总管太太自是言无不尽,春江知道后,便朝吴太太示意,吴太太还以为,是因她带来的人有一名病人,所以惹教主不快了。
跟着春江去了一旁的暖阁,她才从春江口中得知真相,不禁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反复追问,“这是真的?那女人真的手脚不干净?”
“总管太太说的,那妇人才被她家辞退,听说从她家起出不少她家孙子满月时,人家送的礼呢!”
吴太太忽道,“怪不得。之前城里有位夫人请我帮她物色合宜的奶娘,我请我大姑子帮忙,她原跟我说没有,她认识的那人已经在人家里当奶娘了,若是做得好,兴许三五年,又或是能待更久些。说不定连家里的小子前途都有了。”
吴太太顿了下叹气,“我昨儿去找我大姑子,想问问她有没有别的人选,谁知她说,之前那个谢奶娘有空了,我听她之前说的那么好,那谢奶娘怎么没继续做下去,原来她是因为手脚不干净,被辞退了啊!”
春江点点头,吴太太长叹一声,“怪不得我大姑子硬叫我带她来,想必是因这趟差事不在莲城附近,不必担心她手脚不干净的事,传进新主人耳中吧?”
也或许是因,谢奶娘这名声坏了,莲城附近已经找不到差事可做了?如果是像偷懒、贪小便宜等别的事,就算不做奶娘,也许还能找到适合的东家,只这偷盗,有这名声在外,谁家敢用她这个人呢?不怕自家财物被谢奶娘给转移到她家去吗?
“我大姑子这是打量着坑我啊!”吴太太气得脸都红了,春江忙安抚她。
“吴太太不用急,也许你大姑子是被她给哄了呢?反正她一进门就抖个不停,不如就借口她病了,将她移出去吧?”
吴太太恨不得赶紧把谢奶娘弄走,免得在黎浅浅面前丢自己的脸,对春江所言焉敢不从,进厅里便带着两个嬷嬷把谢奶娘弄走了。
叶妈妈已经在检查其他九人的手,见吴太太把谢奶娘弄走,丝毫不以为意,倒是其他九人多瞧了一眼,毕竟是一起来的,等发现被弄走的人,就是刚刚全身发抖的那人,所有人都以为她病了,因此她被人弄走,也是应该的。
她们可是来应聘当奶娘的,身子骨当然要健壮,不然病蔫蔫的怎么奶孩子呢?
叶妈妈从这九个人当中,挑了三名,其他没选上的,就交由带她们来的人带回去了,紧跟着又来了第二批,第二批也是十个人。
第一天就这样仔细筛选,最后只留下三十人,其中二十名丫鬟人选,另十人自是奶娘人选。
第一批留下的那三名,都被淘汰了,不在这十名人选当中。
总管太太看了不免咋舌,这也未免挑得太严了。
第二天又有人送新的人选上山,筛选后,选上的人,就被送到小院里,和第一天留下的这三十人同住。
黎浅浅看到这些来应聘丫鬟的人选里,还有人言行举止都似千金大小姐,便让春寿让人去查。
不多时,春寿就气冲冲的回来了。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生气啊?”春江倒了杯湃凉的果汁给她,春寿原是要一口气饮尽,不过叶妈妈看了她一眼,她立刻就怂了,端着杯子小口小口的喝。
喝完了,才道,“教主,您道那几个看来像千金大小姐是何来历,哈!她们可都真是千金大小姐出身呢!那个姓任的,是城里任大老板的嫡长孙女,另一个说她弹得一手好琴那个,外祖父是莲城同知,还有还有,那个摆着张臭脸的,她祖父在京里太学做教授,她爹不过是个白身,靠着她祖父的余荫,在莲城书院里担任教职。”
春寿一一细数这些人的来历,黎浅浅听了之后,皱着眉头问,“这些千金大小姐在家里都是长辈们的掌中宝,怎么跑来应聘丫鬟?”
要知道,她们要找的丫鬟,是要能辅助奶娘照顾小孩子的,这些千金大小姐是想干么?
春寿冷哼一声,“还不是听说,这一路从莲城到凤家庄,是由凤公子带队的,她们想要接近凤公子,又苦无门路,便想借道好接近凤公子啊!若是这一路相处,让凤公子对她们一见倾心,再见钟情,那么这婚事就有着落啦!”
呵呵!黎浅浅听了好想笑,这些人是当她们有多傻?花钱雇丫鬟是要人做事的,可不是让她们这些千金大小姐免费旅行,白赚了护卫和月钱,还帮着她们追男人。
“这几位千金大小姐,是谁带过来的?”春江不悦的道,怎么这么不知礼啊?虽然没有对外明言,但瑞瑶教中人谁不知,凤公子和自家教主的亲事已经底定,就等教主出孝,就可以订婚期啦!
“我问过啦!是莲城边上的兴城,新开酒楼的掌柜,他老娘带来的。”这位新酒楼掌柜原本在莲城里的酒楼中当差,不过他一直被老掌柜打压,好不容易有表现的机会了,却被老掌柜打发去兴城管新开的酒楼。
兴城那间酒楼原订的掌柜,在开幕后不慎酒醉溺水而亡,底下的管事个个为争掌柜的位置抢破头,没想到突然从莲城来了个空降的,他没有班底,原酒楼的人各有支持的管事,各有派系,所以他很辛苦的想收服这些人。
他老娘便帮儿子想了个法子,借由外力来帮他收服底下的人,而她带来的这些千金大小姐的长辈,便是帮她儿子忙的人。
得知有这桩美事,掌柜的老娘便开始游说这些人家的太太们,毕竟未出阁的女儿家要去给人做丫鬟,这种事若没长辈点头,小辈们怎么敢去。
黎浅浅摇摇头,问,“叶妈妈和总管太太,及那些嬷嬷们怎么说?”
“叶妈妈说兴许人家家道中落啦!所以逼不得已要抛头露面,出来讨生活,咱们不能因为她们看起来不像做丫鬟的人,就断然拒绝人家,不给人家半点机会。”
黎浅浅闻言,脸色有些古怪,“叶妈妈说的?”
“嗯,总管太太和那些嬷嬷们,其实不看好这些大小姐们,因为她们个个十指纤纤,完全不沾阳春水,指甲还留得长长的,上头还涂了蔻呢!身上虽然是刻意穿着简朴了,但那身衣裳一看就知道,全是出自锦衣坊的。”
要真是家道中落了,还买得起锦衣坊最新一季的衣服?更别说耳环全是天宝坊新推出的镶宝彩莲耳环,镶宝彩莲耳环是黎浅浅特意为蓝棠出嫁添妆设计的,请天宝坊的师父做的时候,被几个姑娘看见了,觉得好看又应景,她们很喜欢,只是用的宝石太过昂贵,她们用不起。
掌柜就找黎浅浅商议,采用较低阶的宝石,有些则是不镶宝,改用金累丝来做,黎浅浅便把图样略改了些,金累丝不镶宝的莲花耳环,价格就降下来了,掌柜还请示黎浅浅,可否作些银质的,因为夏天,银质耳环看来凉快些。
黎浅浅便又做了改动,此外还以金银两种材质搭上翠玉、白玉等不同颜色的玉做成彩莲耳环,且另有搭配的钗簪可供选购。
而这几位来应聘丫鬟的大小姐,耳垂上戴着的,却都清一色都是高价的镶宝彩莲耳环。
这表示什么?不用说,大家都心知肚明。
春寿为此对叶妈妈有些不满,认为她就该把这些大小姐们赶出去,干么还让她们参选?
春江也不知叶妈妈有何打算,只能口头有些空白无力的安抚着春寿。
黎浅浅心不在焉的听她们两说话,忽地大厅里头,传来女子尖锐的叫声。
“你们好大的胆子,知不知道我爹是谁?我祖父是谁?竟然敢叫我去洗抹布?”
春寿一听乐了,当下也不拉着春江抱怨了,如乳燕投林般,飞快的朝大厅而去。
春江见状回头看黎浅浅,只见黎浅浅淡定的道,“走吧!我们也去瞧瞧,看看这些家道中落的千金大小姐们,要如何应聘丫鬟一职。”
第七百七十九章 打听
厅里头,那几位千金大小姐正对着叶妈妈怒目而视,似乎对她非常不满。
黎浅浅等人走进来,厅里所有人纷纷福身见礼,就连带那几位大小姐上门酒楼掌柜的老娘,也跟着福了福。
酒楼掌柜姓王,他老娘王大娘从前是当媒人的,所以她人脉算蛮广的,也才能知道,莲城附近有那些富商名流家中有恨嫁的闺女。
这种自视甚高,左瞧不上,右瞧不起的姑娘,其实那儿都有,尤其家里有财有势还有点权,样貌出众又得宠的,挑剔起人来,连王大娘都自叹弗如啊!
王大娘觉得脸有点热,她带来的这几位姑娘,家里都很不错的,她也一直以为,这几位姑娘素质很好,要不然她们家的长辈们,怎么会在她面前夸得都能开出朵花来了。
她万万没想到,她们竟然会冲着那几位负责选人的妈妈们不敬。
叶妈妈噙着笑向黎浅浅福了福,黎浅浅点头后走到上首坐下,问,“这是怎么啦!怎么吵吵闹闹的?”
“是有人……”叶妈妈话还没说完,就有人打断了她。
“我说,这位妈妈,你最好老实跟你家主子说清楚,别以为你能当着我们的面污蔑我们。”
“就是,就是。”
最先开口说话的姑娘,因为有同伴附和,所以有点小得意的仰高了脸,略鄙夷的看着叶妈妈。
“我说,这几位姑娘是来应聘奶娘的?”黎浅浅看都不看她们几个一眼,径直问叶妈妈。
叶妈妈眼里含笑,摇头道,“不,这几位姑娘是来应聘丫鬟的。”
“哦,可跟她们说了,我们对丫鬟的要求?”
“说过了,她们都说没问题。”叶妈妈恭敬的回答。
黎浅浅点点头,起身走到那几位姑娘身前,看了看她们的手,再看她们的脸,“几位姑娘可知道,当丫鬟,一个月的月钱多少?
这种事情,她们怎么会知道。
任大小姐家里到底是家学渊源,且她年纪不算小,已跟着母亲学着管家理事,所以丫鬟一个月的月钱多少,她是有概念的。
见黎浅浅打量着她们,再听她问这话,心里暗暗觉得不太妙。
“老实说,在我们这里做丫鬟,就算攒了一辈子的月钱,也买不起姑娘们身上穿的衣饰,光是你腰上的玉坠,就要三百两银子,姑娘们全身上下的装扮和首饰,就够我在外头买几百个丫鬟了。”
黎浅浅说完,几位千金大小姐们面有得色,还有人小声说,算你识货。
警告叶妈妈的那位大小姐冷哼一声,道,“你跟我们说这个干么?”
“是谁带她们来的?”
王大娘急忙从几位大小姐及她们的丫鬟身后挤出来,“呃,是我,是我,是老身带她们来的。”
“你是……”黎浅浅不认识她,春寿忙附到她耳边说明,黎浅浅颌首,“王大娘。”
王大娘笑着直点头,哎嘛!她在儿子最大的东家跟前露脸了哟!回去可以好好跟那些不识相,跟她儿子作对的家伙面前显摆了。
“王大娘,你带她们来之前,可跟她们说清楚,我们要找的是丫鬟吗?”
“说了说了!”王大娘忙不迭道。
黎浅浅看向那几位大小姐,“我们要请的丫鬟和奶娘,都是短工,约莫是两个月,最长四个月。”
“这么短?”任大小姐惊讶的问。
“是啊!”黎浅浅笑着点头。
本来凤公子决定,从人伢子那里挑几个丫鬟,应付过去就是,对凤乐悠的孩子,他并不打算花太多心思。
奶娘嘛!就需要多费点心思,毕竟那孩子可能还得吃奶,还不会走路的小娃娃,奶娘若心怀不轨,孩子很可能就被教歪了,至于丫鬟,对那么小的孩子来说,应该还没那么重要,反正等回到凤家庄后,不适用的丫鬟打发了就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过凤老庄主显然不这么想。
之所以会搞得如此阵仗,还不是因为凤老庄主之故嘛!谁让这些人要去侍候的,是他女儿留下来唯一的血脉呢!
可怜他老婆死了,女儿也死了,就留下这么个小外孙,偏偏祖父母还如此不靠谱。
黎浅浅倒是觉得,搞这么大的阵仗,等到人都挑齐了,凤二公子也可以一起回庄了,凤老庄主还可以亲自去震慑一下不靠谱的亲家及女婿。
因为如此,黎浅浅才由着那些掌柜和管事们去搞事,只是她没想到,竟然会引来这些别有居心的千金大小姐们。
听到黎浅浅的话,几位千金大小姐脸色都有点不太好,她们以为能够和凤公子相处得久一点呢!
哦,对了,眼前这位黎教主,和凤公子是何关系啊?为什么凤公子要聘奶娘和丫鬟,却是由这位黎教主的人来负责挑选?
她们后知后觉才发现,她们似乎忘了件很重要的事情啊?
“敢问黎教主,既是凤公子要找奶娘和丫鬟,为何是黎教主的人来决定人选?”
不是非亲非故吗?这黎教主管得也未免太宽了吧?
“我们药堂蓝堂主的女儿,不日就要嫁入凤家庄,你们不知道吗?”黎浅浅讶异的问。
任大小姐讪笑了一声,她还真是没联想到一起,顿了下又问,“黎教主,是瑞瑶教的教主?”
不然咧?你总不会以为黎教主是我的名字吧?黎浅浅没说话,只是挑眉回望着她,看得任大小姐觉得自己问了一个很笨的问题。
“刚刚我们叶妈妈要求你们洗抹布,你们照做了吗?”黎浅浅很是友好的问道。
任大小姐还没开口,方才警告叶妈妈的那位姑娘就抢着说话了,“当然没有了,她是故意给我们难看耶!我们怎么可能让她如愿。”说完,还朝同伴们使眼色,示意她们附和她。
“方大小姐说的没错,她就是故意给我们难看。”一个圆脸的姑娘见状,顺着方大小姐的话附和着。
“我们怎么可能做那种粗活!就是我们身边侍候的丫鬟,也不做这些事情的。”任大小姐微扬下颌。
“可是我们要丫鬟,就是让她们给奶娘打下手的,总不至于叫奶娘抱着孩子,还去洗抹布擦桌椅吧?”黎浅浅直接摆事实。“你们是来应聘丫鬟的,不让我们看看你们的程度,难道叫我们白白花钱,请几个什么都不会做的丫鬟来,还得另外再请丫鬟来侍候你们?”
真当我钱多人傻好骗不成?
几位大小姐不期然的全红了脸,全是羞恼的。
“我们……”方大小姐说了两个字,就有点说不下去了。
魏同知的女儿,那擅长弹琴的魏小姐道,“先生说,我这双手是用来弹琴的,怎么能让我去做那等粗活?”
“哦!你们几位也是?”
“那当然。”方大小姐道。
她的应声虫们纷纷出声附和,任大小姐觉得事情似乎有点不对,不过黎浅浅没让她开口,“既然如此,那就抱歉了,你们几位真不符合我们的需求,所以我们只能忍痛拒绝各位了。”
说完也不让她们再浪费大家的时间,直接点了穴,让人把她们送出去。
黎浅浅点穴的手法,是得自黎漱真传,叶妈妈朝王大娘示意,王大娘见状忙笑着点点头,跟黎浅浅告罪后,就转身出去了。
至于任大小姐她们有没有跟上去,王大娘是直到出了厅门,才发现她们竟然是被人着出来的。
因要等马车过来,所以王大娘就带着她们在厅外的夹道相候,几位大小姐都没说话,王大娘以为她们心情不好不想说话,问了一两句,没得到响应,她也不在意,就别过头去,和负责她们出来的嬷嬷们闲聊。
等了好一会儿,马车依旧没有来,倒是远远的来了几个人,走在最前头的,是两个帅帅的老男人,好吧!不算很老,但真的很帅,而且都是那种很阳刚气息的帅。
走在他们身后的,一个是脸色有些苍白,带点病容的俊俏郎君,另一位就俊美到惨绝人寰的俊逸青年,顾盼之间神采飞扬,让人见了忍不住心头小鹿乱跳。
他们之后则是两名女子,一个是美艳到让人无法呼吸,另一位虽不及前者那么绝美,但她脸上的笑容,却让人见之心生好感。
女子身后跟着的,应该是丫鬟和仆妇,她们脸上带笑,却不失恭谨,前面几人走得很快,不一会儿就来到王大娘等人面前。
黎漱扫了她们一眼,冷嗤一声,这丫头点穴的手法还待加强,以她这半吊子的手法,这几人日后怕是要落下毛病。
手在袖子里轻轻一挥,就把那几位千金大小姐身上的穴道解开了,魏小姐家中父亲是同知,最是好武,家中儿女也是自小习武,因此她一被点穴,立刻就反应过来,只是她想不出来,是谁点了目己的穴道,又是谁解开的?
她立刻将目光投向黎漱几人,看到凤公子时,忍不住脸红心跳起来。
黎漱发现她看着凤公子的眼神带着几许痴迷,觉得不是很爽,手一挥,又把她的穴道给点上了,凤公子倒是全程无视这些人,他正在和他二哥说话呢!
凤二公子很专心听弟弟说话,也没发现路边站了不少女子。
凤老庄主和黎漱一样,发现这些女子身上被点了穴,查觉黎漱已经为她们解穴,他便不多事了,他急着想知道,奶娘和丫鬟的人选挑出来没有,要是可以,他希望此次挑出来的奶娘,能一路照拂外孙到他启蒙入学为止。
至于丫鬟?凤家庄有的是丫鬟,在瑞瑶教总坛这里挑的,不过是路上给奶娘打下手用的,要是真找不着,总坛这里找几个顶上,应该不难才是。
黎漱虽解了穴道,又点了魏小姐的穴道,但脚步丝毫没有停顿,就这么走过去了,凤公子两兄弟跟在其后,都没发现黎漱动了手脚,就更不用说凤公子他们身后的章朵梨和高灵儿两人了。
至于在她们身后的丫鬟和仆妇们,她们倒是对那几个跟在任大小姐她们身边的丫鬟,投以敌视的眼光,却是不曾把目光停留在任大小姐她们几位身上。
魏小姐本来觉得穴道被解开了,然后就发现了凤公子,正想问王大娘看她认不认识那人,就又感觉穴道被点了,而且这回点穴的人,功力应该比先前那人要高明许多。
之前那人虽点了她的穴,让她不能说话,不能动内力,但手脚却是能行动自如的,且只要两个时辰,穴道自解,而后者,虽也是两个时辰穴道自解,但内力却是被封住了。
她若要动内力,怕是要请那人亲自为她解穴才成,否则她这辈子应该都不能动内力了。
任大小姐她们因为没想说话,所以没发现自己被点了穴,解穴后,也没感觉与之前有所不同,所以她们是全然的不知情。
马车终于来了,与其他掌柜太太或管事太太不同,王大娘带来的这些大小姐们,都是乘自家马车来的,在她们眼中,王大娘不过是个下人,根本不配跟她们同车,所以王大娘是自己请了马车来的。
现在要回去了,自然也是搭她请来的马车,只是来的时候,因为要她的名头方能进总坛,所以都让着她,让她的车先行。
如今,被人清出来,几位大小姐深感脸面无光,上车后再不礼让她,各家马车疾驰而去,独留王大娘一人在她们的车后吃灰尘。
她请来的车夫对此很有经验,早早就别过头避开去了。
“大娘,要回去了不?”
“回了,回了!”王大娘觉得不太妙,不过当初她跟那几个姑娘的长辈们,说得很清楚,人家要请丫鬟,看他们家里,是不是派几个丫鬟过去,若是得用,便卖凤公子一个人情,把人给过去,有此事做桥梁,还怕不能跟凤公子搭上话吗?
结果他们做了什么?呵!把自家娇娇女派过来,试问哪家来应聘丫鬟的人,还自带丫鬟的?
更别说还呛人家面试丫鬟的妈妈了,要知道,那位叶妈妈,可是她们教主身边得用的妈妈啊!人家说一句话,可比外头人的说破了嘴都强。
王大娘这厢上了马车,心里决定,日后就算这几家出再多的钱,要她为这几位姑娘做媒,她也断断不能答应。
另外,在方大小姐车上,大丫鬟倒了杯茶给她喝,另有两个小丫鬟,在帮她捶腿。
“你们说,这凤公子和黎教主是何关系啊?还有凤公子请奶娘,是给谁看孩子的?”
丫鬟们面面相觑,老实说,王大娘压根没把这些消息告诉家里的夫人,所以她们根本无从打听起。
方大小姐也知,问她们没用,不过纯粹是抒发一下自己的疑惑罢了。
任大小姐这厢也同她一样,但是她的人脉可和方大小姐不同,“派人去瑞瑶教的铺子打听一下,凤公子是为何人请奶娘的,还有,凤家庄在莲城附近没有分舵吗?为什么凤公子要找奶娘,却是瑞瑶教的人出头?”
第七百八十章 得罪
除了王大娘带来的那几位不靠谱的千金大小姐之外,其他人带来的,都还算符合所需,叶妈妈和总管太太几人,挑了不少人,然后统一将她们放在一个小院里,留她们住了几天。
这无非是再做一次确定罢了。
不过还是有人,自恃应该已经雀屏中选,行事上就有些张狂。
这种人自然很快就被踢出去了,有叶妈妈在,这种人逃不过她的火眼金睛,至于会不会得罪人?推荐的人品性不佳,能怪人把她们踢出去吗?当然不敢,而且还得赶紧巴结讨好负责挑人的叶妈妈等人,才是正理啊!
黎浅浅虽不常在总坛露面,但她是教主,是大教主的亲传弟子,得罪了她身边的人,俗话说阎王难见小鬼难缠,她们的丈夫等闲见不到教主,可叶妈妈却是教主身边得用之人,得罪了她,只要在应景的时候,说上一句对她们丈夫不利的话,就够她们一家永劫不覆了。
叶妈妈屋里因此堆了不少礼,全是这些掌柜及管事的家眷们送来的。
她颇感头疼的去找黎浅浅,黎浅浅看了清单,噙着笑道,“就收下吧!你不收,她们心里反而不安,她们不安,难免要影响到家里人。”所谓的家里人,自然是指她们的夫婿或儿子们了。
叶妈妈苦笑,“可那些礼也太大了!”
重的让人怀疑,这些掌柜和管事们平常是不是亏空贪墨了,要不然家里哪来这么些贵重的东西,那什么人参、灵芝像是不要钱的往她这里送,她一个下人,用得上这么贵重的药材吗?
还有那些头面,镂金镶宝精致华丽,不得不说,送礼的人确实送到了女人的心嵌上,但是,叶妈妈孤家寡人一个,心思全放在黎浅浅身上,就算有哪条件,她打扮给谁看呢?那些头面首饰,又岂是她一个妈妈能戴的?更不用说,她素来偏好简单爽利的,真叫她戴那些首饰头面,还怎么做事啊?
“没事,没事,妈妈可以看看谁合你心意的,就把她们收下来做义女,将来她们出嫁时,你就把这些东西给她们添妆,她们有娘家人倚靠,你也有了人奉养,岂不两全其美?”
叶妈妈有些心动,黎浅浅身边的春江、春寿,蓝棠身边的云珠,还是小杨柳、小七她们全都是无父无母的,若能认她们做干女儿,这关系可就更近一层了。
黎浅浅让她慢慢去想这事,春江和春寿年纪都不小了,从很早之前,她就开始操心她们的婚事,只是她们两丝毫没把终身大事放心上,她一个人催嫁力道不足,若有叶妈妈帮衬着,那可就如虎添翼啦!
春江和春寿两个,还不知道她们家教主对她们两的催婚计划,找到了个生力军,她们两正在和莲城酒楼的掌柜太太和她婆婆说话。
这两位举荐来的人,乍看是好,不过就是自视太高,若真有能力,瞧不上能力不及自己的人,倒也还罢了,偏偏是连能力比她们强,但生得不如她们好看的人,也会被她们瞧不起。
不过是来当丫鬟的,到处看人不顺眼,这种人怎么用呢?叶妈妈二话不说,就把人请出去了。
掌柜的老娘得知后,找她们来问话,想也知道会听到什么,掌柜老娘就拉着媳妇找上门来,既想讨个说法也是想趁机在教主面前露脸。
没想到会被拦下来。
掌柜老娘就有点上火了,她媳妇倒还好,是个明白人,既然她们推荐的人被赶出来,可见是有不足之处,再想到那几人平常的性子,她猜都能猜出来,她们跟婆婆肯定没老实说。
只是这话,她不能在婆婆跟前讲,免得婆婆又要跟她置气。
春江很客气的对掌柜老娘道,“苏大娘,您老应该也知道,这要请奶娘和丫鬟的,是凤老庄主,找教主帮忙,是觉得莲城是咱们家的地盘,地头熟人面广,找来的人肯定都是靠谱的,教主也是因为如此,才会让掌柜和管事们帮忙。”
掌柜老娘点点头,她儿子在莲城确实是地头熟人面广,要不然她怎能在短短三天的时间里,找了近二十个丫鬟人选?
要知道推荐人的可不止她儿子一个,莲城里头有多少瑞瑶教的管事和掌柜,拚着想在教主面前出头露脸啊?可她家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就找了这么多人,可见她儿子的能力啦!
掌柜太太也为自己丈夫的能力,得到教主身边人肯定而欣喜。
“被退回去的人,跟被留下的人相比,必然是有其不足之处。”春江看着掌柜老娘缓缓言道,掌柜老娘张了张嘴,本想说些什么的,不过最后还是没开口。
春寿看看她,再看看掌柜太太,道,“行啦!赶紧回去吧!为这么点小事,就跑来找教主,你们当教主整天闲着没事干?她忙得很呢!”
“再说了,你们推荐的人被退回去了,你们不去找她们,问明白为何被退的原因,反跑来找教主力陈她们很优秀很好,这岂不是说,把她们退回去的人有眼无珠了吗?”
掌柜太太一听心头一跳,掌柜老娘这时张嘴要抗议,被媳妇用力一扯猛地退后一大步。
“是,我们知道了,谢谢两位姑娘,我们这就回去,这就回去。”
掌柜太太扯着婆婆赶紧离开,春江看着她们远去,不禁摇摇头,酒楼掌柜知不知道他老娘是个胡涂人啊?
春寿则没好气冷哼一声,“这都什么人啊!”
两人转身正要进院子,远远的就见总管身边一个小厮匆匆朝她们跑过来。
“两位姐姐好,请问教主在吗?”
“怎么了?大热的人跑那么急做什么?”春江看七、八岁的男孩跑得满头大汗,小脸通红不禁板起脸问。
小家伙不怕春江,朝她笑得很甜,“城里魏同知魏大人派人来,总管见了之后,不知要怎么处理,才派小的赶紧来请教主走一趟。”
魏?上次那个王大娘带来的千金大小姐里头,似乎就有个姓魏的。
黎浅浅带着春江过去,春寿留下来和叶妈妈整理屋子,阳光正好,叶妈妈便把黎浅浅的书拿出去晒,这会儿应该要收回来了,叶妈妈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春寿性子虽脱跳,但做事靠谱,这事交给她准没错。
来到总管待客的厅堂,魏家来人正和总管说着话,不过言词间不是很客气,总管应付得很漫不经心,因为他一直在问对方来意,可这个魏家管事老是顾左右而言他,让总管很不高兴,应对上自然就不怎么上心,反正对方也不怎么客气嘛!
哼!以为自家老爷是个同知就了不起?他家教主的亲爹和亲哥哥们,可比他家魏同知的官衔高上好几级呢!再说了,他家教主的父亲和哥哥们都因战功而封爵,这老家伙的东家还只是个同知而已吧?
什么啊!
黎浅浅到时,看到就是这一幕,总管一见她进来,立刻跳起来见礼,还向她引见了魏同知家的管事。
黎浅浅看他一眼,便越过他走进去,魏家管事自当上管事后,已经很少被人如此无视,气不打一处来,阴阳怪气的开口道,“原来这就是黎教主的待客之道啊!先是将魏某晾在此处许久,见面时,又无视于魏某。”
“你不是说,他是魏家的管事吗?”要不是看在魏同知是莲城同知的面子上,她身为一教之主,有必要过来见他吗?他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啊?
“是。”总管满心疑惑的看着魏家管事,魏家管事被看得心里直发毛。
“他到底是来干么的?”黎浅浅没功夫惯那位魏家管事,说话直到令人发指。
“他,没说。”来了那么久,就是不肯说明来意,烦得死人。
魏家管事见他们二人,视自己为无物,真的快气死了,在莲城里,还没人敢这样怠慢他的。
“黎教主为何不直接问某的来意?”
黎浅浅转头看他,轻笑着摇头,“不必了,我知道你的来意,你是想找人去解你家小姐的穴道的?”
黎漱在王大娘她们走后,就跟她说了魏小姐的事,虽然魏小姐并未对她做什么坏事,不过她那眼神让护短的黎漱不得不防备一二。
黎浅浅知道后,派刘二去探查魏家人,不查不知道,一查才晓得,这位魏小姐的记录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她是嫡次女,魏夫人生了三女二子,长女已经二十有一,却还待字闺中,长子成亲甫满三年,长媳却已接连小产三次,大夫警告过,若小产很可能就再也生不出孩子来了。
次子刚娶媳妇,之前才传出入门喜,没想到前几天小产了。
这些事情全都与魏玉莹,也就是那位魏小姐有关。
魏大小姐之所以大龄未婚,是因议婚期间,不慎溺水差点就丢了小命,事后在她后膝上发现瘀痕,应是有人从后方以暗器伤人,才使魏大小姐落水。
而长媳小产,三次都是后膝有瘀痕,和大小姐如出一辙,次媳小产后,魏夫人命人检查她的后膝,竟和长媳出事后一样。
这件事,魏家女眷或许不明究理,但魏同知父子怎么可能不懂,魏家三个女儿当中,魏同知最疼这个女儿,因为她在武学上,比两个儿子还有天赋。
也是因为如此,他才会一直纵容她,连不顾身份跑去应聘丫鬟,他都允了。
这也是为何,在女儿一回家,他就发现女儿的内力被封,而且封她内力的人功力匪浅,他竟然解不开。
所以他才会派魏家管事来找黎浅浅,就是想要问她,看她知不知道是谁给他女儿点了穴,封了她的内力的,再有,就是想请她帮忙,看能不能帮他女儿解穴。
只可惜,他没跟家里的下人说清楚,结果来了个自视甚高的家伙,压根不提来意,把自己看得比谁都高,只在乎自己的脸面。
魏家和瑞瑶教可没半点交情,之前也是魏小姐自己上门讨不自在的,现在有求于人,还端着架子,黎浅浅真想为魏同知点蜡。
“你派人去魏家说一声,就说,魏小姐在总坛时得罪了高人,连我也没办法替她求情,让魏大人见谅,此外再提醒魏大人一声,魏小姐乃闺阁小姐,又不打算走江湖,没了内力对她来说,影响并不大,若为魏小姐着想,还是别再想恢复了,否则日后再仗着身有武功得罪了高人,怕是魏大人也无法可解。”
她顿了下又道,“我想,魏大人应该很清楚魏小姐的为人,还请他多加教导,别让女儿行差踏错,毁了自家根基才是。”
她才不相信,魏家长女、两个媳妇接连小产一事,魏大人完全被蒙在鼓里,可纵使如此,他却还纵容着次女在家中张狂,难道就因为她武学天份好?比他两个儿子都强之故?
其实就连魏夫人都不晓得,魏玉莹其实并非是她所生,而是魏大人外室所出,当年魏夫人生次女时是早产,且还血崩,所有人急坏了,不巧又请不到大夫来,兵慌马乱之中,谁也没发现,早产的女婴甫落地就已夭折。
等到发现时,小婴儿已气绝多时,魏大人本就在烦恼,如何把外室女认回来,眼下这个好机会怎容错过。
于是他把外室所出之女,当成是夫人所生的嫡次女来养,稍长,他发现这个女儿在武学上颇具天份,自然是用力栽培。
只是想不到,她会对长姐及两个嫂嫂下重手。
鸽卫接到任务,自然是要把魏家大小事全查遍,这一查,除了查知魏玉莹对长姐及嫂嫂们做了什么,还知道了,魏玉莹早就和亲娘相认,原来她亲娘和魏夫人竟是一家子姐妹,只不过魏夫人是嫡出,魏玉莹亲娘是庶出,她亲娘认为自己样样都比嫡姐出众,就因出身,便让她们两一个成了外室,一个当了元配。
她不服气,所以叫女儿帮她出气,让大小姐溺水,谁让她和女儿暗慕的男子议婚,两个嫂子小产,是她想要让自己的女儿继承魏家家业,如此一来,自然不能让他们家后继有人。
其实若不是黎漱那天一时心血来潮,点了魏玉莹的穴,封了她的内力,只怕接下来,魏家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因为魏玉莹已经准备向兄长们下手了。
鸽卫们查到的这些,尚未动手,所以证据薄弱,当然啦!黎浅浅对魏家是否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并不在意,她也没想魏同知相信,她出言提醒了,若是他没把这事放在心上,那魏家如何,又关她黎浅浅什么事呢?
别忘了,魏小姐可是想抢凤公子去当她相公呢!
魏大人这厢送走黎浅浅派来的人之后,面色十分精彩,正如黎浅浅所料,他并非对次女的作为毫无所悉,只是他想不明白,女儿这么做是何用意?
把她大姐打落水,是因她也喜欢和她大姐议婚的那名男子,这他是晓得的,因为女儿曾在他面前抱怨,都是他的女儿,为什么对方只看到长姐,而不考虑她?
两个媳妇中了暗算,频频小产,又是为了什么?
之前就有下人向他禀报,二小姐频频外出,他怕女儿被不肖男人给拐了,特命人跟踪尾随,待得知她竟是去外室住的小院,他便感觉不太对劲。
难不成女儿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现在看来,她应该已经和她生母相认了,那么她们母女想做什么?两个媳妇小产,长媳甚至有可能再生不出孩子,想到方才来人所说,魏大人只觉浑身发寒,连外人都看出来,她们母女想毁了魏家的根基,他难道看不出来?
不,他只是不敢相信,她们母女有这么狠!他派人去查,务必要在最短的时间查明白。
第七百八十一章 可怜之人必有其可恨之处
魏同知的人还没查明之前,凤公子已经准备启程了。
凤二公子如今大好,凤老庄主让蓝棠给他把脉,确定他情况良好后,跟蓝棠拿了不少蓝海精炼的药丸后,终于点头,带着侄儿们,和好不容易选出的四个奶娘,及十个丫鬟一起出发回凤家庄去。
蓝棠的嫁衣已经绣得差不多了,她硬着头皮在嫁衣和盖头上绣了好几针,绣娘们看她绣得不错,便没有在她绣的那几针上头,再做掩饰,让她信心大增,自行绣了好几条帕子,绣娘己经知道她的程度,给她打的花样及针法都是很简单的。
这让蓝棠大松口气,不过要成亲,她要准备的东西还有很多呢!虽说凤庄主的亲爹娘及亲眷们多已不在人世,但他是凤老庄主的义子,凤家庄的当家人,蓝棠进门,身为凤庄主的夫人,只需给凤老庄主和两个小叔子礼,但上代的数字公子、护史公子们,虽是下属但也需敬重,认亲时也要送礼,这个礼的数量,就极为可观了!
蓝棠不可能亲手做,只能仰赖锦衣坊来的绣娘们了。
黎浅浅怕从水澜城跟过来的绣娘,人数不够,又从莲城及附近的几个城的锦衣坊调绣娘过来。
单从一家店调太多位绣娘过来,势必会让该店的营运受到影响,若从好几家店调人过来,一家店只调一两个,如此影响就不会太大。
除了请她们给蓝棠做嫁妆里的四季衣裳,还得帮忙做给凤庄主的鞋,认亲时的鞋及荷包,还有蓝棠平日要打赏时用的荷包。
这么算下来,黎浅浅觉得请再多绣娘都做不完啊!早知道就该在蓝棠订亲前,便开始请人做了。
现在想起来还真是懊悔不已,就怕时间来不及啊!
蓝棠毫不为意的提醒她,“这也没什么,不够用就不够用,没什么大不了的,倒是你,这些绣娘忙完我的,别放她们回去啊!让她们继续忙,还有你的呢!”
黎浅浅愕然,春江和叶妈妈掩嘴直笑,春寿和云珠是乐呵呵的笑出声来。
“你别忘了,等出了孝,你就能成亲啦!我可是等着你进门,跟我做妯娌呢!”蓝棠双手腰得意的笑。“你的女红跟我有得比,咱们两是半斤八两,谁也别笑谁。”
黎浅浅笑着摇头,她的女红比蓝棠还差,以前叶妈妈教她的时候,还觉得她绣的花样颇有灵性,但后来杂务太多,她又要练功写字,真没那么多功夫做女红,只得搁下,现在想再拾起来,怕是难了。
“我没想着要笑谁啊!”黎浅浅有自知之明,她重活一世,知道自己不可能样样都行,只能挑重要的学,毕竟一个人一天就十二个时辰的时间,势必要舍弃一些东西的。
叶妈妈的想法很传统,觉得女儿家就是该会女红、中馈和烹饪,黎漱的想法和黎浅浅较接近,认为略懂不会被不肖的下人给蒙骗就成,不求精通,反正家里多的是下人能代劳,就算她们做不来,瑞瑶教旗下有绣娘、有顶尖的厨子,想穿什么、想吃什么,只要说得出来,就有人会帮着做出来。
何须黎浅浅自己动手呢?
有师父如此,黎浅浅便很快乐的把女红这些事丢到脑后去了。
不过黎漱也有其坚持的一点,就是要她懂野炊,理由?很简单啊!万一那天自个儿出门,在荒郊野外的没有干粮,总要懂得野炊,至少不能饿到嘛!
这是不善厨,又好美食的黎漱,积累了多年闯荡江湖的经验之谈。
别看黎浅浅在他身边一直乖乖的,有叶妈妈和春江她们在,她三餐定时定量,又有蓝海给她的药浴之功,方把她养得健健康康的,可一旦身边没人盯着,他敢说,这死丫头肯定就想吃的时候才吃,不想吃的时候,就宁可饿死也不吃。
别问他怎么知道,基本上他们师徒两个就是同一类型的人,要不然他们两怎会如此合得来?
要知道他黎漱,打小就不是个老实的乖小孩,否则也不会在他爹过世之后,和总是对他逼婚的大长老扛了这么多年。
他就看那些循规蹈矩,满嘴仁义道德的伪君子不顺眼,如果黎浅浅也是这样子的,他肯定早早就把人开了。
初见时,黎浅浅的表现让他很满意,虽然觉得以他表姐的性子,应该养不出胆子这么大的女儿来,可谁说女儿肯定肖母的?说不定这丫头肖表舅呢!
便是因为如此,他才把她带在身边。
老实说黎浅浅在习武上头,确实是天赋异禀,可惜早产的她身子骨太弱,要不是有蓝海在,他还真不敢教她武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人给拍灭了。
幸好,幸好!
因为黎漱如此要求,黎浅浅别的不会,做叫化鸡的还挺行的,那天要真是在林子里遭难了,打只鸟雀、野鸡做叫化鸡,是难不倒她的。
不过直到现在,她还没真的落到那种境地过,但黎漱很有居安思危的概念,常常叫她动手做,她现在都开始进化,把野兔之类的猎物,也能用叫化鸡的做法给弄出来。
说远了,反正黎漱养徒弟,真是用心得很。
凤老庄主偶尔会和凤二公子说,看黎漱养徒弟,大概就可以知道,将来他弟和黎浅浅的孩子,会是谁来教养了!
凤二公子听了直笑,很想跟伯父说,大哥的孩子还不够您老人家带啊?还想去抢他小侄儿小侄女?
不过想到他弟和黎浅浅将来生的孩子,凤二公子也颇为好奇,这两人都是武学天才,就不知他们的孩子是不是也是如此?
至于他大哥和蓝棠的孩子?他却没抱太大的希望,毕竟蓝棠的武学天份,大家都看在眼里,那实在是渣啊!她生的孩子能有多强?说不定她孩子的天份全点在习医上头呢!
嗯,如果是那样,他大伯会哭死,蓝伯父会乐坏了吧?
蓝棠不知凤二公子已经怀想到那么远去了,她把她爹炼制的药丸,分门别类的给准备好,交给凤二公子保管。
然后凤公子一行人,就启程回凤家庄去了。
他们前脚刚走,京里的信后脚便到,蓝海要回来了,黎经时父子也要回来了,看看信上的日期,应该再过一个月,他们就要到莲城了。
黎浅浅想了想,去找黎漱商量,在莲城买了座宅子,给黎经时父子落脚,他们毕竟是朝廷中人,还是别在总坛多待的好,免得京里某些人的敏感神经发作,净找他们父子的麻烦。
黎漱自然是赞成的,黎经时父子除了是武将,还是爵爷,一侯二伯啊!谁家不想巴上来讨好?若他们住在总坛,是可以和黎浅浅亲近,但他们毕竟不是江湖中人,他们身上的爵位,兴许还会引往来总坛的江湖人侧目。
之前便是怕麻烦,在京里时,才会他们父子住将军府,他们师徒住黎府,在南城时,有黎家大宅在,黎漱不在,黎浅浅自然是跟着父兄走,在莲城就不行了。
黎浅浅代表的是瑞瑶教,还是别把他们父子扯进来比较好。
“行啊!你让刘二派人去打听,然后我们再去看。”
“先说好,表舅就算觉得好,也别一口气统统买下来!他们不会在莲城长住,有个可以落脚的宅子就好。”
黎浅浅戒慎的看着黎漱,事先声明,之前的事证摆在眼前,她真不想重蹈复辙。
“知道了。”黎漱看她像炸毛的小猫一样,笑着安抚道,“别紧张,我不去看就是,回头找好宅子了,你带着人去瞧就是,我不去,行了吧?”
“真的?”
“真的,你蓝伯父快回来了,我得去库房再翻翻,看看有哪些东西适合给棠丫头当嫁妆的,等他回来,让他看过之后,就添进去。”
见他有事要忙,黎浅浅半信半疑的走了,谨一在旁看了直笑,黎漱转头瞪他一眼,“笑啥笑?”
“没,没,您看错了,小的没笑。”谨一嘻笑着。
黎漱冷哼一声,“不过就是买几间房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小孩子见识少,!”
谨一笑,心说,问题是您买的有点多啊!别人买了宅子,看是自住,还是租出去,您倒好,买了不住,就空在哪儿,宅子得有人侍候啊!否则很快就衰败了。
黎漱这一新开发的嗜好,逼得黎浅浅不得不开发新业务,不管是短期还是长期,租房业务总是有赚头的,反正交给底下人去管,也不费她什么事。
就在黎浅浅考虑新业务时,刘二来了,脸色有点不太好看。
“这是怎么了?”
外头天热,已经连着几天没下雨,在外头略走动就是一身汗,黎浅浅忙让春江端了湃凉的绿豆汤给刘二喝。
刘二喝了一口,才道,“魏同知死了。”
咦?不是吧?“怎么会?”春寿讶异的道,蓝棠本来在西次间绣盖头的,听到刘二来了,也带着云珠出来。
一出来就听到这么个消息,云珠服侍她坐到黎浅浅身边。
黎浅浅本就在屋中的桌子上写计划书,等到这么一句,忙把笔搁下。
“怎么回事?”
刘二长叹一声,“是被误杀的。”早就说了,魏玉莹身上的内力最好不要解封,魏同知却拗不过女儿撒娇,想着找黎浅浅帮忙,不果,他便找上江湖上的朋友帮忙。
江湖中人有好有歹,武功高不代表人品过关,魏同知找来的这位朋友,自己试着为魏玉莹解穴,却失败了,他为保面子,便又找了其他人来帮忙,坏就坏在,他找来的,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内的色胚子。
他的武功确实不错,且因他平素就靠点穴一门功夫,作案无数,所以他占了魏玉莹的便宜后,才帮她解穴。
小姑娘无端被污辱失了清白,心里恼恨不已,恨不得把仇人拆吃入腹,可惜那男人既然点穴功夫了得,且作案至今尚未落网,可见其心思慎密,魏玉莹一介涉世未涉的姑娘家,哪是他的对手。
与此同时,魏同知的人已经查明真相,魏大小姐和两个媳妇皆是被魏玉莹母女所害,且魏玉莹早在其生母指使下,给父兄等人下了慢性毒药,就为了要夺取魏家家产。
魏同知大怒,想找女儿问清楚,他自认待女儿不薄,为何女儿能狠心对自己,下这种毒手?
另一方面,魏家长媳得知,自己小产不是因为自己不小心,而是小姑子魏玉莹所害,怒气冲冲上门来问明白,魏家次媳还在休养,不过魏家两位少爷都来找妹妹求公道,魏夫人带着长女,也来找魏玉莹质问。
一群人全碰到一块儿,当场就乱成了一团,众人推搡着,直到魏夫人发现丈夫倒地不起,吓得晕了过去,两个当家人全倒下了,当下更乱了。
魏大小姐就发现,魏玉莹手里拿着匕首呆若木鸡,便尖叫起来,指着魏玉莹说她是杀人凶手。
“那究竟是……”
“应该就是她杀的,但她杀魏同知干么?”刘二苦笑,“她在魏家最大的倚仗就是魏同知,魏同知一死,魏夫人等人不会放过她的,可是事实摆在眼前,魏同知是死在她的匕首之下。”
仵作相验后说,魏同知是死于刀器之下,行凶之人手劲很大,若是寻常女子应是不可能作案,但若身负武功,那就难说了。
也就是说,在场的女人们除魏玉莹,其他人都没办法行凶,她们的力道不足,拿着匕首也刺不出那么深的伤口。
至于为什么不是两位少爷所为?
自然是因为,他们进屋后,因一屋子女人推搡着魏同知,他们离得远,就算想动手,也挤不进去。
再说匕首是在魏玉莹手里,魏家就她一个女子习武,匕首也是魏同知送她的生辰礼,平日她都随身带着,不是她动手,才奇怪吧?
“你刚刚说,误杀?”
“是,魏玉莹说她没想杀人,拿匕首出来,也只是想吓人而已,她不知道为什么魏同知就死了。”刘二摇头叹气,“可怜魏同知生前最疼的就是这个女儿,仵作说,如果魏玉莹的内力没有解封,魏同知大概就是重伤,不至于会死,可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