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七章 消亡
虽说是因祸得福解了毒,但素喜对此不是很高兴,因为腹部的伤口可是实打实的疼如刀绞,要是可以,她宁可和宝儿一样慢慢调养。
似是看出她的不悦,高大爷淡笑,“我们毕竟是叛出清平门,没付点代价说不过去。”
可也不能只我付代价吧?素喜瞠大了眼看着他。
高大爷笑,没告诉她,自己付出的是什么样的代价,在他看来,这是他心甘情愿的,而且如果成了,不止自己,就连自己的儿女都能有安稳的生活了。
素喜看着他良久,幽幽道,“我怎么觉得你,很高兴?”
“是啊!是很高兴。”高大爷笑,却还是没往下说,直把素喜气得半死,她对眼前的男人掏心掏肺,他就是这样回报自己的?
高大爷不知她的心声,只让她歇下,“好好休息,早些调养好身子,咱们也能早点离开。”
“离开?去哪?”素喜板起脸,“我不要回清平门。”
“放心,我们不回去了。”就算想回,也回不去了,因为清平门的人应该已经接到消息,他和素喜、宝儿都已命丧素芊之手,且已尸骨无存。
虽不晓得黎令熙他们要怎么做,不过他既然这么跟自己说,那应该是有把握,不会启人疑窦。
“好了,你歇着吧!我还有事情,先出去了。”说完他没多停留转身就走了,直把还想跟他说话的素喜气了个倒仰。
岳城这头,黎浅浅终于等到她三哥的回讯。“哼哼,这是想要我帮他安排这两个人的去处了?”
刘二接了消息,就一直气到现在,“他们胆子肥了啊!竟敢先斩后奏。”瞒着教主做事,此风不可长,就算立了大功,也不能轻放,得重罚才行。“得给他们个教训才成,不能就这样放过去。”
“嗯,你说的是。”黎浅浅冷哼,“你看着办,至于清平门的那两个人,先把他们知道的消息给榨干净,然后看那儿方便就把人往那儿放。”
刘二点点头,忽又想到黎漱他们近来在忙的事情,便对黎浅浅道,“您看,要不要把他们放到大教主跟前?”
咦?放在表舅跟前,干么呢?
“那个女的就不提了,那男的,可是清平门的联系人。”既要接生意,又要接待来出任务或已完成任务的门里人,人面广待人处事圆滑那是肯定的。
不等刘二说完,黎浅浅也想明白了,“嗯,那就把人拎过来吧!那个女的,武功废了?”
“废了。胡婆子亲自动的手。”刘二道,“接下来几年,她大概都会忙着生孩子,应该无力再动什么心思了。”
“那就好。”黎浅浅叹气,“真不懂三哥在想什么,竟然连这种事也答应。”
刘二讪笑,他也不懂啊!
黎浅浅白他一眼道,“回头去棠姐姐那儿取盒药给送过去,那女人才受过重创,还是得让她养好身子再生娃。”黎浅浅觉得自己好像老妈子,管人家成亲还得管人家生孩子,啧!
都是她三哥害的,哼!给她等着,回头看她怎么收拾他。
“教主,那个行刺三爷的刺客,您要拿她怎么办?”
“我管她干么?不是我三哥派人把她接走了吧?干么还来问我?”
刘二笑,“三爷把人安置在分舵里头,分舵主不知道要拿她怎么办?”当贵客?她之前才想杀了教主的三哥耶!当阶下囚?她可是教主三哥亲自带过来,分舵主他们怎敢怠慢。
黎浅浅闻言气极,“这都什么事啊!”把她瑞瑶教当收破烂的地方了?
气死!
刘二见黎浅浅是这反应,稍稍放下心来,“您看?”
“当一般的客人就行。”黎浅浅没好气道,“三爷要是不满意,就让他把人带走。”哼!
刘二点头应下,然后就转身出去,正好和凤公子擦身而过,两人互相见礼,刘二跟他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凤公子进来,就看到还气鼓鼓的黎浅浅,“这是在生谁的气吗?”
“除了我三哥还有谁?”把她瑞瑶教当接收清平门叛徒的窝藏地,就不怕把清平门的人引上门,害了她的人吗?
凤公子听完她的忧心后,安抚道,“你那些鸽卫们可都不简单,再说还有鹤卫和鹰卫帮衬着,你觉得清平门的人能寻上门来?”
黎浅浅摇摇头,根据刘二告诉她的,她三哥可是把高大爷这个南楚京城的联系人之死,全推到那个叫素芊的女子身上,连同行刺她三哥的宝儿,以及那个叫素喜的,全都被素芊给杀了,而素芊则是死在宝儿之前安排的毒药上头。
就算清平门的人起疑,也只能查到这些,而且宝儿所用的毒药,是清平门每位门人身上都有的,可用来执行任务,也是自保的手段。
宝儿行刺失败,身负内伤,为自保在身边的东西上下毒,也说得过去,素芊把她们杀了之后,觉得没有威胁了,放松下来给自己疗伤时,因一时大意沾染上宝儿之前撒的毒药。
等到她发现自己中毒时,已然来不及了。
至于杀人的动机?凤公子认为清平门的人不会在乎这个,毕竟他们是做杀人买卖的,若客人上门委托,他们还要一一盘查动机,那生意还做不做?
这个世界无奇不有,有人为了宅基地的一点距离,就能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同胞兄弟为了父母留下的遗产,你分得多,我分得少就打得你死我活,还有人是为了春耕时,谁家的田先用水而械斗的。
所以素芊连杀数人,其实不足为奇,至于找不到尸首,也许她把人杀了后藏起来了,她人已死,别人找不到她藏尸处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此时接到消息,匆匆从东齐赶到南楚京城的两个清平门门人,正在仔细检查大杂院里素芊她们住的屋子。
当日领走宝儿的那个婆子正一脸晦气的站在门口,“两位爷,我说的没错吧?那天就只发现那个素芊姑娘死在屋里,另外两位姑娘前一晚跟她出去后,就没看到人回来。哪!您要不信,问问我们院子里的邻居就知道了。”
“老太太,我们当然是信你的。”较年轻的那人笑眯眯的对婆子道,见婆子被他安抚下来露出一个缺了门牙的微笑时,他身后那人不禁抖了下,年轻的这人也几不可见的身体微颤。
“你老人家要是有事要忙,还请自去,这里,有我们兄弟二人就成了。”
“那可不行。”婆子很是固执的坚持不走,“我可是答应房东,得帮他照看着屋子,让你们进来查看,已是不妥,又怎可在你们还在里头时擅自走开。”
婆子又朝他们露出笑容,右手抬起,手指头微微搓揉着,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年纪略长那人见状,嘴角直抽,朝同伴使了个眼色,那人有点心疼的拿起腰间荷包,从中掏出两块碎银,挑出较小的那块递给婆子,婆子却贪婪的看向他手里还捏着那块碎银。
“够了啊!再贪心,可就没命花了啊!”年长那人沉声喝斥道。
吓得婆子差点就把已到手的碎银给扔出去,她紧张的把碎银揣到怀里,“知道了,知道了,您二位接着来,继续啊!继续,婆子我,不打扰二位啦!二位慢慢来,慢慢来。”婆子似乎受到的惊吓不少,说起话有些乱,就见她捏着碎银躬身退走,年长那人嗤笑,“敬酒不吃吃罚酒。”
“行了!跟个婆子计较什么?”年轻那人说完就继续之前被打断的工作。
“都看过了,没问题。”年长的那人似乎不堪一直弯腰检查东西,就找了张椅子坐下来,
“是吗?”年轻的那人直起身子,仔细的打量了屋子一圈,转头问同伴,“吴大哥难道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被称为吴大哥的那人跟着他的视线,看了圈屋子,然后回过头对他摇了摇,“没有不对劲的地方,王兄是看出那儿不妥了吗?”
“行李。她们三人住在这间屋子里,素芊是死在屋里的,她杀人后,回到屋里,然后死在这里,另外那两人是为她所杀,那么她们三个人的行李应该都还在屋里没人动过才是。可现在你可看到她们的行李?”
别说行李了,就是连朵头花头绳,姑娘家常用的胭脂水粉之类的物什,都没见到过,就更别说衣服之类的行李了。
宝儿是来行刺人没错,但是,她们从东齐过来,肯定是要带着随身行李的,素芊杀人之后,既然又回来这间屋子,那代表她自己的东西肯定在屋里,至于宝儿和素喜她们的,说不定她在杀死她们之后,同时把她们随身的物品给一并扔在藏尸处了,那么屋里没有她们二人的东西,很合理,可是素芊自己的呢?总不至于她把自己的随身物品也给扔在宝儿她们的藏尸处吧?
如果她早已把自己的行李藏在别处,那么,她在杀完人藏好尸首之后,大可直接去她放行李的地方,根本不必回来此地,既然回来,那就表示她的东西还在屋里,可是现在,屋里却干干净净的,若非那热心的婆子指示他们,素芊陈尸的地方,这屋子根本看不出来曾有人死在里头。
“你说,会不会有人把她们的东西收走并占为己有了?”王兄道。
吴大哥反应过来了,气得伸出钵大的拳头重重的捶了身边的花几一记。“我就说嘛!那老太婆怎么会这么热心,原来是来盯着咱们。”
王兄叹气,想到方才那婆子如此贪财,如果他们想从她手里问出答案来,肯定又得再花一笔钱,他不禁感到肉疼,要知道他们跑这趟,门里补贴有限啊!
想想老门主在时,还有黎令熙时期,他们出外办差一趟,就等于是发了笔小财啊!出门在外诸事不愁,事事都有人帮你安排得妥妥当当的,他们只需要坐着车,到了地头,把事情给了了,然后打道回府,不像这回,不止车马得自己安排,就连车夫都得自己请,就更别说沿路给安排客栈等杂事了。
然而相比起前段时间,门里大乱斗时,如现在这样,出门办事还有钱领,已经算很不错了。
要他们两选择的话,那当然是别出门,就待在他们两的窝点里享清福为妙,可上头已经下达命令,他们两要敢不遵从,回头门主追究起来,他们两肯定没好果子吃,于是这才老实过来查事情。
然而想到一会儿又要花钱,两个人的脸都忍不住扭曲成一团了。
他们再次见识到婆子爱财的能耐后,脸都青了,不过好歹从她手中,把素芊她们的行李给讨了回来,或者该说买回来?
啊,不管了!反正是拿回来了。
他们也不在大杂院里待着了,拿了从婆子那儿买回来的东西,一前一后回了高大爷留下来的落脚处。
这座宅子不怎么样,但比上不足,比下那大杂院嘛!可是绰绰有余的。
虽说高大爷也死了,可到底不是死在这屋里的,他们心里也就没那么别扭,进屋后,检视了素芊她们的东西之后,他们总算是摸到一点门道了。
原来这个叫素芊的,避着人写了不少东西,只是这字不是少边就是漏了偏旁的,认起来不是那么容易,好不容易连猜带蒙的,才让他们看出点东西来。
看完素芊写的这些姑且称之为信的纸片后,王兄忍不住骂了句白眼狼,原来素芊在纸片里没少抱怨宝儿,怨她救了自己,却不救人救上西天,反把她推进火坑,逼着她一个弱女子去干杀手。
武力值不高的她,只能牺牲色相方能完成任务。
又恨素喜的好命,同样身为杀手,却有高大爷这个青梅竹马无怨无尤的等着她,谋划着脱身之计,两个人好双宿双飞。
而她,只有自己一个人,为什么她就找不到一个,能为她倾心付出的人,为什么宝儿救了她之后,又把她交出去,为什么高大爷那样的人,会看上素喜,却瞧不起自己?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看着那些纸片,王兄可以明白感受到,素芊的愤恨不平,对命运待自己的不公,发出的怒吼。
吴大哥翻着那些纸片,“我想,他们三人应该就是死在她的手里,没错了。”
“嗯,就这样回报门主吧!”反正门主之前也交代要收拾宝儿的,只可惜素喜和高大爷两个被连累了。
想到多花的那笔银子,两人心痛不已,“对了,这宅子不知是记在谁名下的,眼下门里正乱着,想来,一时半会儿,也没人可派来接手。”
“不如,找找房契,咱们帮着给卖了吧?”
“嗯,回头门主要再派人来,再重新置产就是。”
“也对。”说完,二人就去把房契给找了出来,隔天就找了中人把房子给卖了,得了的钱两人平分后,把讯息送回东齐,便分道扬镳回自己的窝点去了。
没想到才回到自己的窝点,就得到消息,他们那位才上任没多久的门主,又下台了!现在换上来的这一位,他们两听都没听过。
想想才完成的最后一个任务,卖宅子后分到手的钱,他们二人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悄无声息走人。
等到新上任的门主发现,已经很久没接到这几个地方回报的消息,想派人来查,却又苦于没人手,最后只得不了了之,于此同时,清平门在东齐之外的据点一一弃守,最后就连东齐境内的据点也锐减,曾经盛极一时的清平门自此渐渐走向灭亡。
第九百一十八章 置宅
宝儿虽在养伤,不过外头的消息也没人瞒她,她想知道什么,只要开口问,知道的,都会告诉她,就算当下不知道,回头查了之后,也都会来回给她知道。
所以清平门的事,她很快就晓得了,派她来行刺黎令熙的那个门主下又下台了,新上台的这位,她之前连听都没听过,看来曾经在台面上的那些人,不是已经死了,就是残了,要不也轮不到这位上来了。
她扶着墙慢慢的走出屋子,外头落叶纷飞,她住的这座小院位在小山丘上,往下看可以看到几个小姑娘正围着一棵大树打转。
看她们的穿著,应该是丫鬟们,就不知她们在大树下做什么。
轻风拂过,带来女孩们银铃似的笑声,那欢快无忧的笑声感染了宝儿,让她脸上也跟着露出笑容。
“风大,你站在这儿干么?”
黎令熙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宝儿回头看去,失笑,“我才走出来而已,再说现在正值中午,太阳大着呢!”
风大和大阳大有什么关系?黎令熙不解的看她一眼。
宝儿见状也反应过来,是啊!风大和大阳大似乎搭不上边,她怎么就冲口而出回了他这么一句呢?
“进去吧!你现在可不比从前了,身子弱得很。”
这点,宝儿倒是无法和他争,因为她的身体确实变弱了,“这个素芊真是了得,她从那儿弄来这些稀奇古怪的药的。”
分开来,对身子其实是有益处的,可是混着吃,再加上素芊每天在油灯里添的药引,竟然就成了致命的毒药。
她问过那位蓝神医,素芊与她和素喜同吃同住,她和素喜中了毒,难道她也跟她们一样?蓝神医回她,按照他的推断,素芊应该是在此之前就服了解毒药,所以并未中毒。
宝儿立刻就想到了那位东齐神医,这种药肯定不便宜,素芊肯定是之前出任务时买的,说不定还是用公款买下的,理由也很简单,为了难以应付的目标,所以需要买下这么特殊的毒药。
只要有说得过去的理由,联系人一般不会太过讲究,就算这次没派上用场,只要她没死,继续出任务,就有派上用场的时候,不过没人会想到,素芊买下这毒药会是用在她和素喜身上吧?
事实上,前任门主应该是给素芊她们下了命令,要收拾自己这条小命,只不过她们没想到,自己有保命的法子吧!
她看黎令熙一眼,见他还不悦的看着自己,遂老实跟着他走回屋子里去。
虽然已经是秋天了,但秋老虎发威,天气还热着呢!
外头风虽然凉爽,可进屋后才感觉到真正的凉爽。
屋角还摆了冰,虽然不大,但足以让热得直冒汗的人发出舒服的吁声。
“你可以用冰?”
“可以。”宝儿戒慎的看着他,唯恐他一个不高兴,就把她用的冰给裁了。
“高大爷和素喜他们的去处已经安排好了。”
宝儿刚坐下来,正提着水壸给自己和他倒茶,闻言抬头看他,“你妹妹安排的?”
“嗯。我妹说,她师父和人研究藏宝图,正需要人帮忙,高大爷长袖善舞,应该能帮上忙才是。”
是吗?宝儿对此颇为怀疑,不过,她现在的处境也不好对此发表什么意见,所以还是保持缄默的好。
黎令熙也只是来跟她说一声而已,宝儿现在还得继续养病,所以讲完,他就离开了。
来去匆匆,而且完全没跟分舵主他们打照面,接到底下人通知,匆忙赶过来的分舵主和副分舵主,只来得及望着他的背影兴叹。
“分舵主,咱们要进去打声招呼吗?”副分舵主看黎令熙已然不见踪迹,不由问道。
分舵主摇摇头,“算了!还是别去打扰人家了。”就算进去了,又能跟那位宝儿姑娘说什么?说杀人的七十二种方法?还是顺利达成杀人任务的成功窍门?就算宝儿姑娘愿意跟他们聊,他们知道了这些东西,又能干么用呢?是吧?
真要聊一般姑娘家会聊的东西,那宝儿姑娘懂?说不定他们两个老男人都要比她更了解,当前京城中最流行的首饰样式,衣服的式样及配件呢!
谁让他们就是管着锦衣坊和天宝坊的呢?
“对了,下个月酒楼的包厢可都订满了?”
“早就预约到明年去了。”副分舵主边说边捋了下下巴的胡须,笑道,“天宝坊的新样式已经送过来了,我今儿一早就已经交代下去,请老师父先打样,几位老师父说这次的样式挺喜庆的,问说要不要挪到腊月再推出。”
“是吗?回头我去瞧瞧。”说起来,这次送来的样式,他还没看过呢!
两人边说边走,像风一样很快离开了。
屋里的宝儿摇摇头,放下手里的茶盏,转身回到窗前的炕上,之前吃午饭用的炕桌早就收走了,她把椅靠挪到角落,然后枕着椅靠缓缓闭上眼,许是因为那些毒药的毒性太强,现在的她不止怕热畏寒还嗜睡。
本以为白天睡得多,晚上肯定睡不着,没想到还是一样,头一沾枕立刻沉入梦乡,速度之快简直叫人咋舌。
宝儿睡着之后,派来侍候她的丫鬟立刻轻手轻脚的走过来,帮她盖上被子。
“黎三爷对她可真好。”
“是啊!”几乎每天都要来这么一趟,看来这位宝儿姑娘在黎三爷心里的份量可不轻!
将窗子关上,只留上方的窗缝儿,两个丫鬟四下检查一番后,方才退了出去。
“你说,咱们分舵主是不是傻啊!刚刚怎么就自个儿跑了来,分舵主夫人不是跟他说了,要来探望宝儿姑娘,也只能她和副分舵主夫人她们这些女眷来吗?”
宝儿姑娘毕竟是未出阁的大姑娘,分舵主他们两个老男人,老跑过来探望,象话吗?
“你以为咱们分舵主是傻子啊?”丫鬟甲笑,“分舵主才精呢!他这是知道分舵主夫人的打算,可是他不想让她如愿。”
咦?“这是为什么啊?"丫鬟乙不解的问。
“分舵主夫妻两没有女儿,但有儿子啊!分舵主夫人是想把自家侄女儿推给黎三爷,所以想跟宝儿姑娘先通个气儿,回头她引荐她侄女儿的时候,宝儿姑娘才不会给她扯后腿。”
丫鬟乙听了好生佩服,“你怎么知道的啊?”
“你忘啦!我姐和我娘都在分舵主夫人院里侍候着?还有我嫂子,在副分舵主夫人那里侍候?”丫鬟甲下巴微扬道。
“我看黎三爷对宝儿姑娘上心,许是不会对分舵主夫人的侄女儿感兴趣吧?”丫鬟乙怯怯道。
“副分舵主夫人也是这么想的,我嫂子说,副分舵主夫人脑子比分舵主夫人清醒,所以她没有傻呼呼的头裁了进去。”
黎家三兄弟可说是京中最佳金龟婿,当然,和两个哥哥比起来,身上没有爵位,也没官身的黎三爷行情最差,但那是指在那些权贵和朝臣眼中,一般人家有自知之明,不会去攀高岭之峰,但黎三爷,他们总能奢望一下吧?
虽说他和黎大小姐一样是江湖人出身,可是,他已经等于是退出江湖了吧?还有,听说之前皇上夺情,派黎经时父子出兵东齐,他曾随行,还曾立下不少功劳,只不过他不肯入朝,皇上没封他官职军衔,但赏了不少东西给他,连带着黎大小姐也受惠不小。
“不是说庆安长公主相中了黎侯爷,想要招他做驸马吗?”丫鬟乙道。
“呿!这都多少年前的旧闻了!她和芳菲郡主都死多少年了!你忘记啦!这事还是你跑来告诉我的呢!”丫鬟甲斜睨她一眼。
丫鬟乙这才讪笑一声,“我这不是忘了吗!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忘了也很正常嘛!
丫鬟甲狐疑的看着她,好半晌才道,“你今儿有点怪怪的。”
“是吗?”丫鬟乙笑。“这不是被我娘跟我嫂子她们给闹得呗!我已经连着三天没睡好了。”
她们在分舵里有住处,但也可以选择每天回家,只要她们赶得及当差,就没人会管。
丫鬟乙家人虽住在分舵后方的长巷,但丫鬟乙却不常回家,无他,家里老娘和嫂子老爱跟她讨要东西,要不然就是要她帮忙安排家里人进分舵里头来当差。
她哥还好,只要不喝酒,就是个再好不过的,老实踏实又本份,可只要沾了酒,那就不同了,动辙打骂家里人,有时喝上了头,连顶头上司他都敢骂。
之前他当差的铺子里那位老掌柜,知道他这毛病,并不跟他计较,跟个喝茫了的酒鬼计较这个?吃饱了撑着吗?可三个月前,老掌柜过世了,新来的掌柜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对这个常常因为喝醉酒而早上误工的下属,他的忍耐度显然没有老掌柜那么好,老掌柜只要他没误了正事,就不扣他月薪,这位新掌柜可不然,误工就是误工,没有什么好说的,直接扣钱,导致丫鬟乙她哥一个月的月薪被扣得七七八八,一月辛劳就只拿到应得月薪的三分之一。
付出和所得相差甚远,丫鬟乙她哥原就不满,于是酒是越喝越凶,自然就影响到他隔天当差的效益,新掌柜扣他工钱扣得心安理得,如此恶性循环下来,丫鬟乙她哥已经想要辞工,可是没找到新工作,怎么辞?
于是丫鬟乙的娘和嫂子就要求,丫鬟乙为她哥在分舵里找份好差事。
既要钱多还要事少,最好上工时间还要短。
丫鬟乙听了都想笑,如果这世上真有这样轻省的工作就好了!
“早告诉你,别回去,你就是不听。”丫鬟甲叹气,有些怒其不争的伸手戳了戳她额头。
丫鬟乙苦笑,“我也不想回去,可是我娘都让人来喊我了,我能不回去吗?”
自然是不能的,别说丫鬟乙了,就是丫鬟甲的老娘派找她,她也只有乖乖回去的份。
“她们这次又闹你什么了?”
“之前是要我帮我哥在分舵里找份差事做,现在知道我在侍候宝儿姑娘,就叫我帮我嫂子在宝儿姑娘这里寻份差事。”
丫鬟甲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你回去之后,是不是跟你娘说了什么?”不然她娘怎么会叫她帮她嫂子弄个差事。
宝儿姑娘说是客嘛!分舵主他们待她又不像是客,说是自己人嘛!又客气了点,搞得她们都有些看不懂。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宝儿姑娘身边还缺管事媳妇,之前分舵主夫人想安插自己人过来,副分主夫人也想,可是只有一个名额,她们两谁也不让谁的结果,就是这个空缺至今还没补上人。
如果她嫂子是个精明能干的,那让她进分舵来做事,倒也无可厚非,偏偏,她不是,不止不精明能干,还是个贪小便宜眼皮子浅的,若真让她进来,说不定还会连累自己呢!
只是不管她怎么说,她娘都觉得她就是自私,不为家里人着想。
“不晓得宝儿姑娘会在咱们这里待多久。”如果她很快就离开了,她们需要跟着她一起走吗?看黎三爷天天来看她,说不定,过不久就会把她接回将军府住了,到时候她们若能跟着走就好了!
黎令熙并不知自己去探望宝儿,竟然会引起分舵里的人起了这些心思,拜他为师的那些人陆续回到他身边来,人数实在有点多,将军府虽大,可这些人都是江湖人,不好让他们在将军府住下。
他相看了几处宅子,想买下来让他们住,可是瞧了这么久,就是没看中,从分舵出后,他就直奔今日要看的宅子,这处宅子的前主人是三品朝官,日前刚致仕,本来是想留着宅子,等儿孙们进京时好住,谁知他的小儿子犯浑,在任上出了事,需要钱疏通,老大人和妻子合计一番后,决定卖掉京中宅第,好换钱保住儿子。
中人瞧这宅子够大,整体看起来疏朗大气,正符合挑剔的黎三爷要求,一早就急忙通知他来看房子。
黎令熙才到,后脚黎韶熙和黎茗熙也到了,黎令熙嘴上抱怨着,不过对两个哥哥的关心,心里还是很受用的。
黎韶熙陪着他看了一圈后,看他的神色,知他对这宅子很满意,便开始挑毛病,和黎茗熙两个把这宅子嫌弃得体无完肤,中人脸都青了。
本以为这桩买卖不成了,没想到这位皇上跟前得用的黎大少将军竟然砍价,而且一砍就是一半。
中人的脸是青了白白了青,最后,以原屋主要求价码的三分之二成交。
黎令熙的脸色和中人有得比,直到从官府办好交割出来,他还觉得脚有点软。
“大哥,你和二哥,你们两个也太有默契了吧?”他们两开始嫌弃房子时,他都开始怀疑自己的眼光,怎么就看上这么一座到处是问题的宅子呢?
没想到最后竟然峰回路转,他哥两个硬是连手把成交的价格给砍掉三分之一。
“我们两个练习得多了,自然有默契。”黎茗熙道,心说他才不会告诉三弟,一开始他和大哥一点默契都没有,因此闹出多少乌龙来。
黎韶熙看二弟一眼,没说什么,只道,“好了,房子买好了,趁现在赶紧让人修整修整,整理好后晾一晾,通通气,回头找人给算个好日子入宅。”
“爹不会有意见吧?”黎令熙悄声问。
“爹会有什么意见?赫!你该不会也要一起搬进来住吧?不是说了,是给你那些人住的吗?”
“我要带他们练功,住在这儿才方便嘛!”
黎韶熙兄弟两一副再掰嘛,再掰啊!的表情看得黎令熙一身汗毛倒竖。
“大哥?”黎令熙难得摆出从妹妹黎浅浅那里学来的招式,撒娇,把黎韶熙恶得差点连隔夜饭都吐出来了。
“行了,你给我和你二哥在这也备上房间,若我看了满意,就帮你在爹面前说情。”
黎令熙闻言大喜,忙不迭谢过。
第九百一十九章 搬家
分舵主的行动力还是很强的,得了黎浅浅的话之后,三两下就把高大爷知道的那些事全给掏干净了。
紧接着就把人给送过来,不过不是送到岳城,而是直接进了湘城的黎宅,高大爷如今也不姓高了,而是改姓肃,单名一个成字,而素喜则有了姓氏,高氏名喜萍,取欢喜萍水相逢之意。
这是肃成给起的,他如今是黎漱的奴才,以前在清平门时,名义上虽是自由的,但其实只有死,才能摆脱清平门,现在是签了卖身契,可感觉与在清平门时截然不同,他也说不上来那种感觉,只是莫名的觉得畅快。
素喜如今的高氏,坐在车里看着丈夫那满脸喜悦,莫名的觉得郁闷,原本还是良民的他们,现在成人家的奴才了,偏他还满脸欣喜藏都藏不住,真是想不懂他在想什么?
似看出新婚妻子的疑惑,肃成笑着帮她掖了掖被角,道,“你想想看,瑞瑶教如今的声势,是清平门能与之相比的吗?”
他的消息比宝儿更灵通,且京城分舵主他们知他是要到黎大教主跟前做事的,自然是要交好他的,因此他想知道些什么,他们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毕竟这般示好既方便又不花什么钱,可效益远大于日后他得势了,再来花大钱巴结他好。
因此,清平门派来查访素芊和他们死因的人,一到京城,他就知道了,吴大哥和王兄两人一是粗中带细,另一个则向来细心,派他们出来办事,就没有能瞒过他们的事,所以分舵主听了他的建议后,故意让大杂院里的婆子露出破绽来让他们抓。
又叫那婆子故意把价码往高了要,他们和他一样,他在清平门里当差,对这报销开销之事最是敏感,他们也是一地的负责人,想来和他有着相同的想法。
此来开销和从前一样多,不但没减少,还因为这趟所有的事情,都要自己亲自发落,可能得花费更多,婆子再贪财些,超过他们的预期,肯定是要从旁处描补回来的。
那么他置的那宅子势必会被他们卖了换钱,好贴补他们的开销,如此一来,若有人事后想再查他的事,也只会查到他们两个的身上去。
这时的肃成还不知道,事后没有人会来查他的事情了,因为清平门已无力追查。
肃成想到自己在京城时,虽被人称大爷,可面上无须,还是个年轻小伙子样,如今换了身份,不如趁机蓄起胡子来,也好同之前的自己做切割。
不过他的这个想法,却遭到高氏的反对,原因再简单不过,扎人呗!
“你留个胡子又怎样?清平门的人若追查过来,把你胡子一剃,不一样认出来了?”高氏比较悲观,她觉得不管他们怎么改变外貌,清平门的人若要他们的命,不管他们怎么躲一样逃不过的,没看黎令熙如今贵为南楚侯爵之子,门主想要他的命,不照样派人来取?
“黎令熙今儿虽是逃过一劫,可没了宝儿,还能派珠儿、金儿、银儿来行刺他,门主若想立威,势必要取黎令熙这前任门主的命的。”高氏尚不知派她们来南楚的门主,已然下台。
肃成也没想着要告诉她,只说,“你觉得宝儿那样熟知黎三爷武功的人,都没能得手,门里如今还有谁能得手?”
宝儿的身手,在门里是数得上号的,她不止能杀人,还能保护人,且因熟知杀手杀人的种种门道,方能把大小姐护得周全,可惜,她心不在此,否则以她的能耐,假以时日,请她的价码必比排行前十的杀手们还高。
想到现在他们三人都已经从清平门中死遁了,肃成叹口气,他们三人虽是一起离开清平门,可是看黎令熙对他们的安排,日后他们应该和宝儿再无相会的机会了。
转念一想,这也好,既然已经从清平门出来了,还是和从前断个干净的好。
高氏不知丈夫在想些什么,拉着他说着自己对未来的忧心。
肃成心不在焉的搭着话,他其实也很担心,自己能否入黎大教主的眼。
外头赶车的车夫边驾车,边听着里头的对话,回头得分别上报给刘二和分舵主。
他们这里赶着路,岳城里头,徐掌门一家也在忙着收拾行李,他们得回去了,原本打算徐掌门夫人的胎相稳定就打道回府的,谁知后来出了事。
请来的大夫对徐掌门所中之毒全都束手无策,最后还是请黎浅浅出面,请蓝侧妃来为徐掌门解毒。
徐秀梅大概想都想不到,她费心弄来的那些药,蓝侧妃竟然都能解。
蓝侧妃为徐掌门解完毒,便随赵延回赵国去了,临行还和黎浅浅约好,有机会定要去赵国找她玩儿。
赵延虽然没能和凤公子及黎浅浅等人搭上线,不过知晓蓝侧妃与他们交好,心里感到蛮欣慰的,因为他一直觉得蓝侧妃除了帮他和王妃调养身体之外,好像就没什么用处了,没想到她还是为自己拓展了新人脉。
蓝侧妃完全不知他的想法,所以发现赵延老露出一副欣慰的样子时,感到非常的莫名其妙,不过对他送来表示奖励的珠宝首饰,倒是没有异议的照单全收。
徐掌门情况稳定下来之后,就想着要回家去,他在这里等于是被架空了,只有回家去,才有办法夺回掌家大权,也才能派人去找女儿。
他想当面问她,问她怎么如此狠心,这样对待疼她的老父。
徐掌门夫人怎么可能让他如愿?她请蓝侧妃为丈夫抬病,怎么可能让丈夫痊愈后,为徐秀梅撑腰,给蓝侧妃添堵呢?
黎浅浅可以想见,徐掌门回点苍派后,大概又会大病一场吧?
凤庄主和凤公子这段日子,常在凤家庄总舵和岳城之间来回奔波,蓝棠的胎相稳了后,他们就准备回凤家庄,只是蓝棠这一胎总是不怎么老实,每每说好要回凤家庄,她的肚子就开始作怪,后来还是蓝海托鸽卫给女儿送来药方,照单抓药服用之后,蓝棠不适的情况方才缓解。
蓝棠和蓝侧妃相认后,蓝侧妃虽没生养过,但她亲自照顾过孕妇和产妇,以及新生儿,她是大夫,比蓝棠身边特意请来的产婆嬷嬷们知道的更多,她大方的传授这些经验和知识给蓝棠及产婆她们,蓝海这头知道后,派人给蓝侧妃送去他这些年行医手扎的手抄本。
离家多年的蓝海总算是和蓝家族人连系上了,因蓝侧妃立此功,使得她爹和兄弟,在家族中的地位隐然又上升了不少。
凤庄主原想安排蓝忘跟着蓝侧妃去赵国走一遭,不过他祖母染了风寒,情况还一度颇为危急,蓝忘哪敢离开,此事只得不了了之。
当肃成夫妻抵达湘城的时候,黎浅浅她们刚离开岳城。
凤公子的大表哥原想等他们兄弟回来后,见上一面再走,不过他又怕妻子犯浑,最后只得在凤公子他们回来之前离开,不过这一来一往的,就在一座小城遇上了,他不动声色的安排妻子她们住下,自己则趁她们安置时,去见凤公子兄弟,兄弟三人互道珍重后,就分道扬镳。
等谢氏得知时,凤公子他们已经快回到凤家庄了。
黎浅浅她们没有跟凤公子他们一起回凤家庄,而是回了湘城黎府。
黎漱还是头一回来,一进府,就兴冲冲的拉着黎浅浅四处晃悠。
黎浅浅大概也摸熟他的脾性了,一到新地方,他就要到处逛逛,黎浅浅猜,这大概是那些年被大长老派人紧追不舍,所锻炼出来的习惯。
每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就要先弄清楚周遭的环境,若遇到什么情况才能以最快的速度从中脱身。
被黎漱收为徒弟之后,黎浅浅也养成了这个习惯。
师徒两个飞身上房,站在屋顶上眺望着周遭的环境,黎漱看了好一会儿后,对黎浅浅说,“你爹让我和凤老庄主订你和凤公子成亲的日子,你爹是希望拖越久越好,凤老庄主那头则认为越快越好,你自己看呢?”
“凤二公子还没成亲呢!”黎浅浅俏脸微红道。
黎漱闻言长叹口气,“他一直不肯松口,我们也不好逼他。”万一把人逼出事来,那可就不好,毕竟,他和凤老庄主都不是他的爹娘。
黎浅浅想了想,终究还是把高灵儿倾心凤二公子的事说给黎漱知道,不想却换得黎漱不以为意的一句,“我们早就晓得了,其实凤老公子夫妻两个心里都有数,只不过他们在的时候,没来得及问儿子一句愿不愿意就出事了,不过这事,他们其实都跟我们说过的。”
黎浅浅听得目瞪口呆,不是吧?凤老公子夫妻那会儿就知道,高灵儿倾心凤二公子的事?而且听表舅的意思,凤老公子夫妻对高灵儿和凤二公子配成双是乐见其成的?只是那会儿碍于还没开口问儿子的意思,所以才没把这事落实?
想到这儿,黎浅浅好想痛骂凤乐悠和方束青一顿,一个脑子不清醒,一个居心叵测不安好心,凤乐悠自小就被人刻意带歪了,相信姨妈母女,也不信自个儿亲爹娘,方夫人母女就在凤老庄主夫妻眼皮子底下,成功将凤乐悠教坏带歪,真不知该说她们母女能耐,还是该说凤老庄主夫妻对女儿的关心不足?
人家她前世的时候,老爸和大哥再怎么忙碌,对她的事情还是很上心的。
好吧!这一世的父亲虽及不上前世的老爸,但他也不是故意的,是被人刻意隐瞒的,想到表舅说她爹要求他把婚期拖越长越好,这是方便他赶过来主婚吗?
真是个傻父亲,他如今位高权重,又得皇帝重用,看来她想出嫁时有父兄相伴,还是得回京城出阁才成,否则他们没有皇帝允准,是不可能离开京城的。
黎浅浅想到这儿,就不免感到头痛,因为这表示,她要在湘城和京城之间再来回一趟,思及蓝棠这回的经历,黎浅浅不禁颤抖了下。
黎漱看着她,笑了,“你该不会是怕,自己会和蓝棠一样?”蓝棠这一路吃苦受累,黎漱也是看在眼里的,本来还想跟蓝海告状,不过后来想,要真告诉蓝海,他又不能来,只能干著急,与其让他在京里着急上火,还不如等他能离开京城了,再跟他说。
当然,凤庄主自己跟老丈人说的话,他可管不着。
知道蓝海给蓝侧妃送手扎去,黎漱就知道,蓝海已经知道了。
“你放心吧!你出嫁之后,怕没这么快回凤家庄来。”黎漱抬手摸摸黎浅浅的头道。
咦?这是为嘛?
“你忘了,你哥他们都还没成亲呢?你爹如今没人管着他,他应是不打算再娶,如此一来,你哥他们的婚事,就没有女眷能做主,少不得要找你回去帮忙。”
黎浅浅反应过来,摇头道,“可是他们的对象都还没着落呢!”
“凤公子近来都没有去各处巡视,兴许成亲后,会带着你一起去四处走走。”黎漱道。
黎浅浅点头,“反正我也要到处走走看看。”
“对,所以你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调养自己的身体,蓝棠之前也是调养过一阵子的,结果你瞧,一有孕就……”黎漱摇头叹气,似对蓝棠的身体不争气颇感无奈。
黎浅浅额角满是黑线,这个,根据蓝棠说,她未怀孕前,身体很好,怀孕之后,身体一样很好,只是孕吐嗜睡等妊娠略大了些,这些状况都和她的身体情况没关系,所以就算她现在把身体调养得再好,日后她怀孕了,会有妊娠反应,还是一样会有。
想着想着,脸蛋越发红了。
黎漱看她那样子,还以为她病了,把人带下来,略着急的命人去请大夫来,把黎浅浅窘得不行。
后来还是春江帮她解了围,“大教主您放心,叶妈妈已经去熬姜汤了,一会儿给教主灌一碗热热的姜汤,然后让她捂着被子好好睡上一觉,明儿起来就没事啦!”
春江她们知道黎漱对黎浅浅的看重,因此知道怎么顺着他的毛摸,果然三言两语就把黎漱给安抚下来。
这时,刘二过来,“大疰,那个肃成过来跟您请安,您看,要不要见他?”
肃成?这谁啊?等他反应过来,是清平门的人之后,他略不悦的道,“不过就是一个叛出门派的家伙,他来请安我就得见他啊?”
“您不是正和章老商量着,要去赵国吗?肃成交际手腕不错,黑白两道都吃得开,若是让他替您先去赵国京城开路……”
要黎漱去和那些达官贵人打交道,那肯定是不成的,之所以看上肃成,就是因为他手腕好,身段柔软,有他在前替黎漱开路,黎漱想做什么,都能事半功倍。
第九百二十章 猜测
当王老爷一行抵达湘城时,凤老庄主已经带着孙子回家去了,他算退休人士,所以不住在凤家庄,而依然住在凤家庄后头山上,女儿凤乐悠出阁前住的宅子里。
凤乐悠后来虽神智不清心智不全,但到底是个女孩子,凤老庄主为弥补当年不曾陪伴妻女,导致妻子被妻姐暗算,女儿被养歪的遗憾,凤乐悠的闺阁摆设全是由他亲自打理。
可惜女儿从这里出嫁后,就再也没回来过。
他想了想,最后只留下女儿生前的房间,其他的屋子全都装饰一新,准备迎接小主人入住。
至于小主人的名字?不管是大名小名,依然没有下文。
凤公子也不催他,事实上,他根本没功夫去管这件事,他还没回到凤家庄,就已经被凤庄主派人的人请走了,至于凤二公子?凤庄主不敢劳动他,只盼他好好把身体养好来,喜宴那时能精精神神的出现在人前,他就谢天谢地了。
他虽是凤老庄主的义子,但自小和凤公子兄弟一起长大,在他心里,他们两兄弟比他那些真正的亲人要亲多了。
更何况他那些真正的亲人当中,可有不少人和他有灭门之仇在,之前他回去把罪魁祸首料理掉了,但那些帮凶还没完全清理完,罪魁祸首可恨,这些帮凶也好不到那里去。
帮着外人害死他的祖父母、父母兄弟姐妹,一家老小包括下人近两百人,事后还霸占他家,想到记忆里的家已面目全非,凤庄主总会不由自主的想打人。
王老爷在湘城中的客栈住下休整,因为凤老庄主他们去羡城时,并未住进王家,因此他此来便不敢贸然前去凤家庄,他直觉以为,他们不会欢迎自己住下。
“老爷。”去凤家庄分舵送拜帖的管事回来了。
“如何?”
“他们收下了,只是凤老庄主和凤二公子不堪旅途疲累,都在歇息休养,凤庄主和凤公子两位正忙,至于小少爷,倒是没听人提起过。”
凤老庄主把外孙过继在凤乐悠名下,但未让庄里人以公子相称,而是称他小少爷,这表示日后,他不会被列为庄主或公子的候选。
不管这个孩子日后表现出不出色,他的母亲凤乐悠是凤家庄的罪人,这是他的原罪,不论凤老庄主父子,还是凤公子,都不会让他来领导凤家庄的。
王老爷不懂这个,只是觉得奇怪,孙子入继进凤家庄,为何不是以公子来称呼他?听说凤庄主和凤公子还未接掌凤家庄前,凤家庄上下一律呼他们公子,如今他们分别接下庄主和公子职务,便仅余凤二公子还是旧称呼,而凤公子的公子二字代表的是凤家庄的掌权人之一。
“怎么是称呼小少爷,不是应该叫公子的吗?”王老爷直觉开口问道。
管事苦笑,“这小的真不知是为什么,也许是因为外孙和内孙有所不同?”
什么外孙内孙,他孙子都已经过继了,难道不是记在凤庄主名下?哦,对,他还没成亲呢!只是婚期将近而已。
王老爷听说凤庄主和凤公子都在忙,不用说也知道,肯定是在为凤庄主成亲的事情忙,便问管事,“凤庄主的婚期是几时?若是最近一个月,我就留下来吃完喜筵再回去。”
管事却道,“今儿在凤家庄分舵时,听人说,凤庄主的准岳父被皇帝请进京去了。只怕这婚期要往后延呢!”
“这是怎么回事?”王老爷惊讶的问,直觉认为皇帝龙体欠安,很可能与他那位大伯父有关系。
“据说皇帝这阵子身体不是很好,太医院有些应付不来,听闻治愈东齐太上皇的神医之一就在南楚,就派人来请。”
皇帝是一国主宰,他要请神医过来,帮自己看病,朝中谁敢有意见?
再说了,小皇子们目前没人能独当一面,皇上有自知之明,有病不拖,大家应该高兴才是,反正有病治病,没病咱就当请神医来帮他调养身体嘛!争取能活到小皇子们能独当一面,有人扛得起这个位子为止。
看看人家东齐太上皇,再瞧瞧自己,南楚承平帝是绝对不会承认,当初东齐太上皇就只九皇子一个儿子能堪大任时,还暗地里嘲笑过人家。
他南楚皇子是比人家多啦!也比人家儿子表现出色,就东齐九皇子那种货色!也配当皇帝?啧!结果呢?人家后来又冒出一个十三皇子,双龙争辉啊!那个十三皇子确实很优秀,竟然搞了一堆兵工厂,弄什么袖弩,能弄出袖弩那么精巧的武器来,还怕他们弄不出攻城弩吗?
这是一定要摧毁的。
还以为黎经时他们此去,能顺便把东齐给收归南楚所有,没想到那两个皇子两败俱伤后,竟然由一个残废多年的六皇子登基为帝,他们南楚对此子了解不多,因他早早就废了双腿,谁也没想到,最后是由他脱颖而出。
而东齐太上皇常年病弱,承平帝以为两子相争一事,定会让他心痛不已而早早弃世,倒是没料到东齐神医和南楚神医竟会连手治愈他。
扼腕啊!
承平帝当年暗笑东齐后继无人,而自己儿子众多,虽都表现平平,但总比人家只一个人选强嘛!至少矮子里头挑高个儿,总能挑到一个差不多的。
结果老实了一辈子的咏亲王,把他已出宫开府成亲生子的皇子给毒死了,剩下的皇子,最大的当时也才十六、七岁,都还没出宫开府呢!
好不容易心情平复下来,竟传出那个老老实实在户部待了十多年的王侍郎,竟与过世的皇子勾结,还为对方贪墨了百万两银子!!!
可恶的是,这家伙直到现在还不肯吐实,到底他是为那个皇子效命!
本来承平帝对痛失爱子们,很是心痛,对他们留下的孩子更是多加怜惜,可经此一事,承平帝对皇孙们的怜惜锐减,谁晓得他们的父亲在世时,是不是老实?
有咏亲王这一前例在,承平帝不多疑也不行啊!
人一多疑多思便休息得不是很好,皇帝年岁不小了,身体健康出问题再正常不过,他是南楚的皇帝,既知道蓝海就在南楚,便派人把他给请进宫。
蓝海很呕,不过他也知道,皇帝相请不得不从,再说承平帝也算识趣,知道他即将嫁女,特地派人给蓝棠添妆。
试想想,蓝海父女都是江湖人,却有来自帝王的添妆,这等荣耀可不是人人有的。
除此之外,皇帝还指了人来帮蓝棠打点嫁妆,另又赐几个从宫里出来的嬷嬷,有这几位嬷嬷在,保证婆家的人不敢小瞧了她。
皇帝是好意,这个情得领,蓝海再不愿,也只能领了。
把女儿交托给黎漱师徒,自己随天使上京,至于女儿的婚期,他只能尽量争取,别拖到黎浅浅他们出孝才嫁就好。
凤庄主这里接到消息,面沉如水看着信柬良久,方才对身边的下属道,“通知京里,多帮衬些。”
“是。”
凤庄主先去找凤公子,知他在二公子处,便施展轻功过去,凤公子比他早一刻钟接到消息,毕竟所有的消息都要汇集到他那里之后,再传出去。
凤庄主过来时,他正在和二公子说这件事。
“多派几个人护在蓝先生身边。”
二公子点头,“本来就派人跟着了,如今进宫,人手必不能少。”顿了下又问,“黎教主那里?”
“她肯定会派人跟着他,不过他到底是我们大哥的岳父,又是表姑父,不能只靠瑞瑶教的人保护他。”
凤二公子笑,“这是肯定的。”
“说什么呢?”凤庄主边走进来边问。
凤公子笑而不答,以大哥的听力肯定早把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还装。
“在说大哥的婚期,要往后延吗?”
“不必。”凤庄主郑重道,“蓝先生要真赶不回莲城,我们就把成亲的地点改到京城。”反正凤家庄和瑞瑶教在京城都有分舵在,不怕没地方住。
凤公子看他一眼,“也不是不成,就是嫁妆麻烦了些,还有喜筵及来贺喜的客人会抱怨。”
“反正回到咱们这儿,再宴客便是。”凤庄主任性道,“大家都是江湖儿女恣意惯了,若有人不悦,就别来吃喜筵,来了就别给我讲究太多。”老子成亲娶老婆,不是娶给外人看的,那些人瞎掺和什么,咸吃萝卜淡操心。
见他有主意,凤公子便不再说话,凤二公子则问大哥,宫里头,自家人手还有那些,他手头上的,若要拨人去照看蓝海,怕是会不够。
凤庄主便坐下来和他细谈,凤公子则是在旁做记录,直到华灯初上,下人来问要不要摆饭,凤庄主询问过两个弟弟后,点头让人摆饭。
才用过饭,还在喝茶闲聊,就有人来报,说王老爷来了,还递了帖子说是明天来拜见凤老庄主。
“他来干么?”
“听说是给小少爷送东西来的。”
给出生到现在,都未起名的小孙子千里迢迢的送东西来,就不知是什么东西了?
玄衣自然是已经打听好,才来禀报,凤公子兄弟三人得知王老爷来意后,不禁感到讶异。
“这是想为王家留资产吧?”凤庄主抿了口茶道。
“当然。”凤二公子笑,“毕竟王华光犯的事可不算小。”
凤公子疑问的看向凤二公子,“那些贪墨的证据要怎么处理?”
王华光其他的罪名都及不上这一条,尤其这条还同过世的皇子们扯上关系。
“放心,这又不是我们虚构的,只不过,他勾搭上的不是那几位已死的皇子,而是那位咏亲王。”凤二公子道,其实他还怀疑,王侍郎不止和咏亲王有往来,他和平亲王私下也有往来,只是没那么勤快就是。
不过……“其实我一直在怀疑,对皇子们下毒手的,真是咏亲王的手笔?”
“皇帝不是都派人查了,难道不是?”
“既然隐藏了这么久,肯定是个心思慎密的家伙,怎么会下手这么粗暴?最重要的是,他还失败了。”
对,咏亲王虽顺利毒死了那么多个皇子,却没有伤到皇帝,这就是他的失败。
“为什么他会挑那个时候下手?”
这也是皇帝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虽然查出来,确实是咏亲王派人下毒,意图谋害参加那个宴会的人,也确实得手了,但他的计划却失败了。
因为在咏亲王原订的计划中,承平帝和黎经时父子、诸皇子及几位重臣都是主要目标。
皇帝一死,亲信重臣必要出来主持大局,并决定哪位皇子继承皇位,黎经时父子是皇帝亲信,还手握兵权,更立了大功返国,必须得死,诸皇子死绝,叔王们才有机会继承皇位,而他想诛杀的几位重臣,都是拉拢不过来的硬骨头。
这些人不死,便可能危害到他的计划。
事情是成功了,死的只有那几个皇子,重臣死了两个,黎经时父子无恙,最重要的是皇帝没事。
所以咏亲王被查出来,伏了法。
他从头到尾都没有一句交代,就这么去了,让皇帝觉得有些憋闷。
凤公子看着的名字,忽然灵光一闪,“当时黎将军父子刚从东齐回来,东齐新帝是个双腿残废多年的人,你们说,他是不是作贼心虚,担心皇帝会因此怀疑他一直在装老实?”
“能装这么久的人,哪可能因为这么一件发生在别国的事情,就心虚胆颤而干下这样的事?”凤二公子对他的猜测嗤之以鼻。
“除非有人故意引导。”凤公子看着兄长们说。
“你是说,有人知道他是装的,借东齐新帝一事,派人故意引导他做下这事?”凤庄主若有所思,“那个人图什么?”
“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咏亲王突如其来的这一手,让承平帝大受打击不说,朝臣还因此大洗牌,他若是有心算无心,在这波大换血时,安插几个自己人进去并非难事。”
“咏亲王若是被人算计,会是谁算计他?”凤二公子给兄弟们倒茶边问。
“你们觉得咏亲王的计划算是成功,还是失败?”凤公子端起茶碗,问。
凤庄主端着茶,若有所思,“算成功,也算失败,他到底成功的毒死了诸年长的皇子,失败则是,他没伤到皇帝,但还是让皇帝受到打击,这算成功。”
真的很难评断他是成功还是失败。
“我认为,以他的计划来说,他是失败了,但对引导他的那人来说,这个计划是成功的。”凤公子细数,“一来,成功打击了皇帝,二来除去了年长的众皇子,这几位皇子皆已年长,且母妃出身良好,外家皆为有权势的,又已成亲生子,岳家也都各有权柄,实在不好拉拢,三嘛!朝臣大清洗,他安插了自己人进重要的位置,四,侥幸未死的小皇子将争出头,急需拉拢支持者。”
不管那个故意引导咏亲王这么做的人是谁,他的目的应该都达到了。
只是,这个人是谁呢?
“这个王华光不晓得有没有参与此事?”凤庄主忽道。
凤二公子想到京城传回来的消息,沉吟好一会儿才道,“说不定有。”
第九百二十一章 旧人
凤公子跟黎浅浅抱怨过大舅派人来的事之后,要离开黎宅时,玄衣牵着马侍候他上马时,悄声跟他说,二舅爷派来的人已经到了。
“到了,就到了,你干么苦着张脸。”
玄衣苦笑,“您回去看了就知道。”
“怎么?二哥都压不住?”
“二舅爷派来的,不是他身边侍候的,而是老太太留下来的人。”玄衣道。
老太太?他外祖母?凤公子沉吟半晌,“连大舅的人也压不住?”
玄衣笑,“那是一定的啊!”二舅爷派来的那两个老太婆里,有一个是大舅爷派来的娄管事的姨母,娄管事他娘在他小的时候就已经过世,他爹娶后娘,但他爹和继母不敢对他不好,就是因为他有这个姨母撑腰。
因此,那个娄管事在他姨母跟前,只有老实听训的份。
凤公子冷笑,等玄衣上了马,才道,“可见二舅背后的那人,颇有些能耐。”
可不是有能耐吗?要不然怎知大老爷会派娄管事走这一遭,然后让二舅爷把娄管事他姨母给派来呢?
只是,能做到这些的人,肯定得对商家的下人间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了如指掌才行,这人会是谁?
“我们在这里猜是没有用的,派人去查,查出来之后,直接把人挑掉,我不想两个舅舅身边留着这样的人。”
如果这人的手没那么长,伸到凤家庄来,他不会管,商家的事自有两个舅舅处置,他不让舅舅们管他们兄弟的事,他自也不会去插手商家的事,这人既然手这么长,他不介意给他个教训。
“您说,会不会是大表奶奶……”之前怂恿商大舅插手外甥婚事的就是她,结果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凤公子摇头,“应该不会是她。”她进门的时候,外祖母已经过世,那时是大舅母当家,老太太身边侍候的人应早就不曾掌权了,大表嫂进门,只会关注婆母身边的人,不会去在意已经过世的老太太身边曾有那些人,更别说在意那些人的去向。
可是他二舅这次派娄管事姨母前来,可见是很清楚他大舅会派谁来,他得派谁过来,才能把娄管事压得死死的。
不过不管他们大舅他们派谁来,都得他和他二哥买账才成。
怂恿他二舅的人,对他们兄弟并不了解,所以才会以为,只要派曾侍候过老太太的人来,他兄弟就会老实听话。
“我想,这人应该和大舅他们曾经很亲近,不过这些年的关系却大不如前。”
玄衣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被商大舅强行分出去的商家旁支。
凤公子策马缓行,出了湘城之后,才道,“应该是他们其中之一,就不知是那一个。”他对商家旁支所知不多,只知他们领头的有三人,就不知是不是他们其中之一,抑或另有其人。
玄衣笑道,“说不定我们的人早将此事查明白了。”只是大家没把事情联想到一块儿。
这倒是很有可能,凤公子点头,“我们赶一程,赶紧回去查清楚,要是没有,也好赶紧让人去查。”
玄衣点头,紧跟在凤公子身后,主仆二人一前一后策马奔向凤家庄。
不过走没多久,途经一小村子时,凤公子看了眼,就策马从村外的小道绕过去,没有进村,玄衣也没多想紧跟其后,很快就走远了。
在村头暗处张望的婆子见状,不由长叹一声,转身拖着脚步慢慢踱回村中大街,村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大街两侧店家林立,其中当以那家有两层楼的酒楼最引人注目,因为酒楼前,跪着一着素衣的美貌女子,她头上插着根草,旁边是一具躺在草席的尸体。
不过若仔细瞧,就会发现,那具尸体的胸口微微起伏着,时间虽比常人呼吸的间隔长,但还是在呼吸,可见这是个活人,且大概修习了龟习功之类的功法,所以呼吸才会如此绵长,若不细究根本看不出来这是个活人。
婆子还没走近,就有一娇俏丫鬟从旁边钻出来,“嬷嬷,凤公子来了吗?”
“来了。”婆子回道。
丫鬟听了很是高兴,转头就扬声对那穿着素衣的女子道,“小姐,小姐,凤公子来了呢!”
素衣女子闻言一喜抬头望过来,面对她欣喜的脸,婆子却苦着脸,“小姐,凤公子没进村,从旁绕过去了。”
素衣女子脸一垮,“怎么会?”
之前她在酒楼用饭时,看到凤公子骑着马从酒楼外经过,她立刻就起了心思,命人准备一番,就等凤公子回程经过村子时,好与他相会,只是没想到,人家竟然过村不入,直接从村外的路绕过去了。
女子有些蒙,漂亮的脸蛋因此看起来有点呆萌,酒楼里坐着几个客人,本就一直在关注这个美人儿,看到这一幕,不禁笑了起来。
“百里庄主觉得那姑娘如何?”酒楼中位置最好的那桌客人里,有个穿蓝色绣团福锦袍的男子见状,便对坐主位的百里庄主道。
百里羡实闻言只笑弯眼,“只是觉得那姑娘有趣罢了!王老板觉得她很有意思?”百里羡实挑着眉看着对方。
王老板摇头,“此女来头不小,老夫可消受不起。”
“喔?”来头不小?百里羡实这时倒是被挑起兴趣了。
王老板压低了嗓子说起素衣女子的来头,原来此女是道清观长若道姑的徒弟,“她爹是邹庄主。”
“号称富甲天下的邹家庄庄主?”百里羡实诧异的问。
“就是他。”王老板激动拍桌,“那女人是他家二女儿,是继室所出,邹庄主与原配育有一子一女,和继室也生了一双儿女,这位二小姐出生不久,道清观的长若道姑适巧来到湘城,邹夫人正好带女儿去道观为女儿祈福。长若道姑说她是习武的好苗子,便应邹夫人所请,留下来教她习武,邹二小姐十一岁那年,长若道姑说她已学有所成,就翩然离去。
未几长若道姑就过世了。
因邹二小姐是她最后一个弟子,等同关门弟子,年纪又小,且她师父又已去世,故师门中的师伯、师叔们都很疼她,师兄姐们也对她极为疼惜,在家又是父母手里的掌中宝,加上她生得秀美,见过她的男子无不将她捧在手心里的。
“她还没及笄,就已有人排着队争着向她爹提亲了。”王老板顿了下道,“不过这位邹小姐都没点头。”
看她今儿这作派,应该是看上凤公子了?
百里羡实暗摇头,看来凤公子没进此村,应是发现什么了吧?所以他才没进村。
王老板和同桌其他人还想就邹二小姐一事进行讨论,然而百里羡实对此没兴趣,王老板只得抱憾停止这个话题。
酒楼外的邹二小姐已经离开,就不知她上那儿去了。
百里羡实和王老板他们散席后,就登上自家马车打道回府去,行到半道就遇上一队马车,错身而过时,百里羡实闻到了香气。
等那车队走远了,他才撩起车帘问车夫,“刚刚那车队是谁家的?”
“湘城名门,田家。”车夫想了下回道。
田家?想到方才那香气,百里羡实不知为何就想起那位邹二小姐来。
“田家似乎还有个小姐没出阁?”
“是,听说这位小姐身子骨不好,之前一直养在外祖家。”车夫似有点八卦潜质,百里羡实暗暗给他一记白眼,不过车夫完全没发现,热情的和自家主子分享着他打听来的消息。
“她多大年纪了?”
“十九了吧?”车夫想了想才道。
十九?这年纪有点大啊!不等百里羡实说什么,车夫又开口了,“听说这位田大小姐,自凤家庄搬来湘城后,就对凤公子倾心。”
接下来的事,不必车夫说,百里羡实猜也猜得到。
车夫看看自家主子,忍不住长叹一声,一样都是当家主事的人,他家主子长得也不比凤公子差,怎么就不如凤公子受欢迎呢?
瞧瞧他家公子,都几岁了,没成亲就算了,连个对象都没有啊!真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嗐!
百里羡实不晓得自己被自家车夫同情了,他现在正忙着把百里庄撑起来,哪有闲功夫担心自己的婚事,好吧!他之前是有动过心思,不过很快就被扛起家业给分了心神。
不过听到凤公子如此受欢迎,百里羡实还是心思还是略动摇了下。
“咱们这附近,还有多少姑娘倾慕凤公子的?”百里羡实索性靠在车门坐着,看着车外的景色,深吸了口气问。
“那可真不少,不过凤公子似乎对她们都没那心思。”车夫笑呵呵的边赶车边回答,“听说凤公子的娘在世时,就为凤公子相好媳妇了。”
百里羡实讶异的看着他,“你从哪儿听说的?”
“之前庄主不是去拜访凤公子他们?听他们府上的人说的。”有这样的消息来源,可见消息肯定是准确的。
百里羡实失笑,问,“还有谁家的八卦新鲜事儿,全都给来给我听听吧!”车夫听了笑着点头,主仆两个说说笑笑往岳城去。
田家车队很快就驶进湘城田府,田大小姐是个娇美的美人儿,马车直入二门,田老爷夫妻及四个儿子与三个儿媳,都已候在二门里,看到马车过来,田夫人急忙步下台阶迎接女儿。
田大小姐扶着丫鬟的手,款款下车,看到父母兄嫂,她未语先落泪,把田老爷夫妻和四个哥哥心疼死了,尤其是田夫人,一上来就喊着我的儿啊!我的心肝啊!你受苦了!
三个嫂嫂冷眼瞧着,嘴角不约而同往下撇,看来似乎颇为不屑,不过这种情绪一闪而逝,她们很快就堆满笑容迎上来。
田大小姐并未发现嫂子们的异样,在父母兄嫂的簇拥下,很快就回了房,因她体弱多病,又才长途跋涉归来,田老爷夫妻怕她累着,把她送回房,就离开了,至于四个哥哥不好在妹妹院里多停留,交代几句就跟着父母走了。
只有三个嫂嫂留下来,现在是大嫂当家,小姑子回来,自然是要将她安置好,才放心走人,至于另外两个嫂嫂,为在小姑子面前刷存在感,当然不能早走。
田大小姐颇感不耐,但又不能赶她们走,而且她还想从她们这里问凤公子的消息呢!
田家三位嫂嫂好不容易才回答完田大小姐的问题,到最后几乎是互相搀扶狼狈而逃,出了小姑子的院落,三人才踉跄的停下脚步,抚着胸口粗喘着,“你们说,她这是不是魔障了?”田大奶奶抚胸道。
谁家姑娘离家多日返家,对家里人不闻不问,只揪着个外男问不停?
“还是赶紧给她找个人家嫁出去吧?”田二奶奶提议。
“姑娘家大了,还是得赶紧找婆家,否则留来留去留成仇。”田三奶奶赞同道。
田大奶奶迟疑地开口。“如果可以,是不是让她如愿以偿的好?”
“那也得人家凤公子乐意啊!大嫂觉得,凤公子看得上咱家吗?”田二奶奶反问。
田大奶奶眨着眼睛道,“这,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凤公子他瞧不上呢?妹妹她生来秀美,又聪慧伶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就是身体太弱,而且动不动就哭哭啼啼,三个嫂嫂都吃过她这个亏。
“可人凤家庄是武林世家,这,妹妹她,进门后可扛得起主母的担子?”
“怕什么,凤公子是最小的,上头还有两个哥哥呢!而且凤庄主夫人是神医之女,如果妹妹嫁过去,她做为大嫂,难道能看着弟媳妇身体不好而不帮她调养?”
“大嫂说的是。不过,谁去跟凤公子开这个口?”
三人面面相觑,谁去开这个口?“请媒人去说?”
“你忘啦?之前去凤家庄的媒婆可是放话了,再不上凤家庄说亲的。”
“那是徐掌门犯浑,凤庄主才成亲多久,他竟然就叫媒婆上门替他女儿和凤庄主说亲,这摆明了是没把凤庄主夫人放在眼里嘛!他不知道,可我们晓得啊!这位凤庄主夫人可是和他一起长大的,他若对她无意,早就放人成亲去了,哪会把人留到这时才娶她?”
“可我听说,凤庄主夫人和瑞瑶教的黎教主交好,说不定人家早盼着小叔子娶黎教主呢?”
“这话怎么说?”
“你们没发现吗?如果要送嫁,凤庄主夫人在京里出阁,她为何又亲自把人送回凤家庄?”
“也许是因为蓝神医之故啊!我记得蓝神医似乎是瑞瑶教药堂堂主呢!”
所以,她们应不应该帮小姑子和凤公子牵线呢?
“我觉得,咱们还是别多事的好,说不定,公婆不乐意女儿嫁去凤家庄呢!你们可别忘记,凤公子的父母是怎么死的。”
第九百二十二章 失了分寸
?田家和商家有生意上的往来,自然是对商家了如指掌,也是因为如此,田大小姐才觉得自己和凤公子是有可能的。
商家人习武居多,就算是经商,也因常年在外行走,而有习武强身的成例在,凤公子的亲娘和两个舅舅都会武,不过商家大舅年纪渐长之后,就偏向内功以打坐为主,商二舅呢!因沉溺女色,别说内功,他现在连外功都搁下了。
凤老公子夫人因为丈夫的督促,所以她的武功一直没放下,然而还是及不上丈夫的深厚内力,也亏得如此,否则凤公子当初被父母强行灌顶,大概就会因内力过多而爆体身亡。
不过,凤老公子夫妻应该也知自己的情况,否则也不敢这么做了。
田家父母因与商家的关系亲近,故对凤家庄的情况要比外界知道多一些。凤老公子夫人的武功在女子之中,仍算是佼佼者,却依旧死于非命,这叫他们怎么放心,把女儿嫁给凤公子?
田大小姐不会武,还是个体弱多病的,嫁到凤家庄去,扛得起当家主母的重担?她可能服众?田家老爷心知肚明,如果要让女儿下半辈子好过,便是让她低嫁,嫁个能被他们田家拿捏在手心里的人家。
就算那天他们夫妻不在了,女儿的婆家也不敢对她不好,纵使几个儿媳妇和女儿不对付,可为了田家的声誉以及她们女儿,她们只能为小姑子出面撑腰。
不过女儿要是嫁凤公子,那情况就不同了,那是高嫁,虽说凤公子爹娘已逝,没有公婆压着,也没大小姑子找碴,可有个神医的女儿做妯娌……
他们的女儿,做父母的自是最了解的,她那性子,自是要人处处迁就礼让,神医的女儿可未必会这么做,且她是长嫂,女儿要和她相处融洽,怕是难了!
然而做父母的这些心思,田大小姐全然不知,她只知,凤公子还没成亲,自己还有机会。
又被人盯上的凤公子,对此自是毫无所悉。
当然,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放在心上。
此时的他,回到凤家庄,凤二公子早早派人在山门前拦截,商家舅爷们派来的人,可都在山门附近的待客厅等着他。
凤公子过来时,他二哥正在沏茶,他站在门口看着二哥那行云流水般的动作,不禁有些看痴了,他二哥近来很少喝茶,怕和新药方的药性冲了,没想到他今儿竟然会沏茶,凤公子一直看到他二哥出声喊人。
“二哥今天心情不好?”
“有点。”凤二公子笑着递了杯茶给他,凤公子端到面前轻轻闻了茶香,让那清淡的茶香慢慢舒缓他的情绪。
“二舅身边真是人才济济。”凤二公子端起自己的那杯茶,慢条斯理抿了一口道。
凤公子愣了下,“二哥这话是……”
凤二公子笑,“二舅身边的能人啊!似乎和赵国及东齐都有密切的往来。”
“二哥怎么知道的?”凤公子好奇的问。
凤二公子瞪他一眼,道,“知道你们在外头忙,所以要收入楼里的记录,我都得看过。”换句话说,凤公木想着回来要去查的数据,凤二公子都看过了,只是当初在看的时候,并不知和两个舅舅有关系。
“是谁?”
“大舅分出去的旁支,老九房的庶子商诚,原本是个不显眼的,但分宗出去后,大概是九表舅婆的权力被削弱了,再也压制不止庶子出头了,这才让他展露头角。”
凤公子问,“他和东齐的谁往来密切?”
“东齐新帝。至于赵国,就是才离开的赵延。”
“何时开始和他们接触的?”
凤二公子想了下,才道,“约莫是两年前,东齐新帝要更早一点,在他还没登基为帝之前。”
凤公子想了下,又问,“商诚今年多大年纪?”
“四十几岁,和大舅他们同辈。”凤二公子道,“你回来之前,我刚翻过商家分支的数据,商诚资质上佳,若非九表舅婆压着,他当年应该可以一路考到进士,可惜,老太太的儿子连考十年,都没能考上秀才,而他,才进学三年就考上秀才,九表舅公对他很看重,时常带着他出门会友。”
凤二公子顿了下又道,“九表舅婆压着他不许去考试,又派他去管庶务。”
山不转路转,商诚在南楚考不了科举,出不了头,他便借管理庶务之便,去了东齐。当时东齐的新帝因常出宫寻名医,就和商诚遇上了。
商诚腹有诗书气自华,又因管着庶务,对民生经济有着不错的见解,东齐新帝对他颇为欣赏,同时也对他被嫡母压制,不能名正言顺参加科举感到同情。
至于赵延,赵延有心想争,那就得有钱,商家有钱,他搭不上商大舅兄弟两,就搭上老九房的商诚。
商诚能言善道,相貌堂堂,莫怪赵延的人会相中他,想从他这里攀上商家。
可惜商诚纵使再能干,也取代不了凤公子两位舅舅在商家的地位,赵延想借他取得商家的资源落空,不过商诚是个聪明人,他把凤家庄给抛出来,让赵延以为就算拿不到商家的奥援,也能和凤家庄拉近关系。
所以他才会来岳城,当然除了凤家庄,他还派人和邹家庄联系过,只是邹庄主不在庄里,似乎是陪妻小出门去了。
徐秀梅那次在山路上巧遇赵延,他那时才去邹家庄别院扑了个空,心情正不好,又遇到有江湖人阻道,若非徐秀梅出现,让他心情好转,只怕徐秀梅的护卫及她大哥派来的人都要死于非命了。
这些事情,凤二公子都是今天才整理出来的,所以他略得意的跟凤公子表功,“怎么样?厉害吧?”
凤公子看哥哥难得一副得意的样子,忍不住笑着点头。
“不过商诚和二舅那边又是怎么……”凤二公子为难的道。
“二舅才再娶,府里还有几个美妾,商诚若想拿捏二舅,从内宅的女人们下手,应该最方便,也最不容易引人起疑。”
只要让他的妻子出面,为商二舅牵线娶继室,至于二舅府里那些美妾,只需商诚找几个相熟的商界友人,趁着酒酣耳热之际,送上几个美人儿,商二舅后院就完全被商诚掌控住了。
“我觉得,礼尚不往来,实非礼也。”凤二公子道。
凤公子笑着颌首,“我这就命人动手。”
凤二公子扬眉看着他好半晌,“你早命人准备着了?”
“本来是打算给二舅的,既然他后院里,已有不少人,那,就当我们替二舅谢谢商诚了。”
说的有理。
这日,商诚出门应酬,竟然出奇的顺利,他连络许久却一直没有回音的翠峰山庄及清峰观,及济禅寺,没想到都在今日给他回信,翠峰山庄少庄主邀他去城里吃饭,清峰观的刘道长总算是点头愿意和他谈丹药寄卖一事。
还有济禅寺的老和尚,商家和济禅寺合作,济禅寺名下的田地有一大半是由商家人承包,从耕种、收成到贩卖,一气呵成。
老九房被分宗后,商诚对此十分眼红,就想着要把这个好处抢到手,不过之前不管他如何向济禅寺的和尚们示好,和尚们都毫无响应,直到今日。
难不成今儿是他总算时来运转的好日子?
因为事事顺利,商诚与人应酬时,不免就有些得意忘形。
结果就是喝多了,回家的时候,领了好几个美人儿回家,直到隔天日上三竿他才悠悠醒转。
一睁眼就看到一张放大的哭脸,吓得商诚差点从床上滚到地上去。
“你!”正要问她是谁,然后他就反应过来了,这是他的妻子,只是,她这是怎么了?眼下黑青一片,脸色腊黄,还有头上那像稻草的灰白发是怎么回事?他依稀记得昨儿的妻子还有一把乌黑滑顺的秀发,怎么会一夕间就变了样?
他指着妻子,不知要怎么说下去,孰料,商诚妻子捏着帕子上前来,“老爷不就是觉得妾身老了,不好再侍候老爷,所以昨儿,才会给妾身带了那么多个妹妹回来。”
哈?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等到商诚终于弄清楚,妻子在说什么时,他后院已多了七八个正当龄的俏姑娘,个个千娇百媚,有娇俏、有妩媚、有冷若冰山,也有热情似火的,且每个都是大美人儿,随便拉一个出来,都能把商诚的妻子给比到泥地去。
她们手腕高明,没几天就把商诚之前最宠爱的妾室给挑掉了,商诚妻子想压制她们,却发现曾经自得的手段,用在她们身上,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劲道。
商诚妻子病倒了,商诚那位嫡母知道后,颇为幸灾乐祸,不怕添乱的,也赐了两个美貌丫鬟给他。
自此,商诚的家里乌烟瘴气可热闹了!商诚开始视回家为畏途,此时,恰有一位卖身葬父的女子入了他的眼,他为她父收敛安葬,然后将她收为外室,在城里置宅藏娇。
商诚惊喜的发现,他这位外室知书达礼,且多次为他献计,帮他赚了不少钱,因为如此,他更把此女捧在手心里当心肝宝贝看待。
完全不知家里正乱着,只消一点变量投入,就要引燃火势。
凤公子这厢接到消息,知道一切顺利之后,只交代人看着,就不再管,反正棋子到位后,得给它们时间去发酵,好发挥作用。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眼下凤公子与凤二公子双双来到待客大厅,厅里,商二舅派来的两个嬷嬷,等到脸都黑成锅底了。
在她们看来,她们是商老太太身边侍候过的老人,身为外孙的凤公子兄弟,理应对她们恭敬有加,谁知她们都来好半天了,凤公子在外头没赶回来,那也就算了,可凤二公子呢?听说他那儿也没去,可就是晾了她们半日,连个脸都没露,这让在商二舅家备受尊崇的两位嬷嬷,当即觉得被打脸。
尤其是娄管事的姨母,她觉得商大舅的人都老实听她训话了,商大舅的外甥,老太太的外孙,自然也是得孝敬自己才是。
凤公子兄弟要是知道这两位老太太,这些年已经自我澎涨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方了。
她们是侍候老太太的人没错,但她们依然是下人,曾经侍候过老太太,不代表她们就可以代表老太太了!商大舅对她们客气,因为她们是商二舅府里的下人,做的不好,自有他弟去处置,他干么替他弟去管教下人?
吃力不讨好不说,还可能惹来弟弟的不满,他吃饱闲着没事找事做?
有那功夫,还不如做些别的事。
商二舅其实也没多看重她们两个,不过到底是侍候过他娘的人,让人好吃好喝供着就是,他完全没想到,她们两个会因此自我感觉良好到,想要强压凤公子兄弟一头。
凤公子兄弟进待客大厅时,厅里侍候的人全都垂手肃立,商大舅派来的管事们也起身肃立,向凤公子兄弟见礼,唯有商二舅派来的两个嬷嬷,还大剌剌的坐在椅子上动都不动。
凤公子兄弟径直走到上首坐下,压根没把她们两人放在眼里,只和商大舅的人说话,娄管事的姨母看着气到不行,跳起来指着凤公子兄弟的脸就要开骂,不过凤公子连看都没看她一眼,伸手朝她一指,就把她定在原地,让她动弹不得,她的同伴见状吓得都傻了,这,这是怎么回事?纪嬷嬷这是中邪了?
娄管事看凤公子露得这一手,暗松口气的同时,也为凤公子担心,他悄声提醒凤公子,“表公子,那是在老太太跟前侍候过的纪嬷嬷。”
“嗯,我知道,就是仗着曾经在老太太跟前侍候过,就没把老太太的儿子、外孙放在眼里的纪嬷嬷。我娘跟我说过,外祖母是个最懂礼的老人家,也最疼爱小辈,若她地下有知,知晓纪嬷嬷之辈仗着在她老人家跟前侍候过,就没把她老人家的儿孙放在眼里,叫他们得把她们这两个下人当成长辈供着,肯定要生生气活过来。”
凤公子说到下人二字时,还格外强调了下,纪嬷嬷和她那同伴听得浑身一抖,天哪!她们,竟忘了,老太太最讲究尊卑,她们是在老太太跟前侍候过没错,但她们商家家生子的身份从来不曾变过,她们就是商家的下人啊!
纪嬷嬷暗悔,自个儿是从何时起,忘了自己的身份,竟然还想压下老太太的儿孙们,让他们供着自己!
似乎是从商二爷纳了那几个妾室,不,是从新二夫人进门后开始的,纪嬷嬷和同伴惊恐的交换一眼,她们似乎是被人刻意捧得失了分寸了!
第九百二十三章 京城有变
纪嬷嬷既然能在商老太太跟前侍候,还是个得力的,就表示她的能力并不差,当凤公子把话挑明白了后,她立刻就反应过来了。
她们这是被新上任的商二太太给算计了?
老太太留下来的人,当然不止她们两个人,商二老爷这里有,商大老爷那里也有,甚至凤家庄凤老公子夫人身边也有。
然而,这么多年过去,大概就只有她们二人混得最好,因为其他身边都有自己原就得用的人手,二老爷这里,因为二太太常年体弱多病,别说压制不住妾室,就连自己身边得用的丫鬟都弹压不住。
趁着她病,就擅自爬上二老爷的床,末了,还哭哭啼啼的求她跟前,求她大人有大量,容她在二老爷身边侍候,就当她是猫啊狗的,兴趣来了,就逗逗她,没心情就放着不理她也行,她只求能远远的看二老爷一眼就好。
商二太太被气得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话都说不出口呢!就被那丫鬟刻意叫人引来的二老爷给骂得狗血淋头。
因为如此,她们老姐妹两个,才会被前任二太太重用,请她们两帮管着家,免得她的儿女被这些贱人骗了或欺负。
也就是从那时起,她们在二房的权柄越来越大,前二太太过世之后,她们两颇为担心,一旦新二太太进门,她们两个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谁知她们担心的事情不只没有发生,新进门的二太太对她们还颇为倚重,她自己明白,像她们这样的身份,新二太太想要杀驴卸磨,绝对不好办,一个不小心就可能惹人非议。
跳脱出那个框住自己的框架后,纪嬷嬷忽然开窍了,她明白为何她们会被人算计的理由,也看出来,她是怎么算计她们的了!
之所以要算计她们,无非是想要摆脱她们,但她们身份特殊,是老太太留给儿子的人,身为元配都不好处置她们了,更何况是继室,所以新进门的二太太,也不跟她们争权,相反的,她处处捧着她们,让着她们,所有人见了,只有说她好的,没人说她一句不好。
连纪嬷嬷她们自己,也只有说她好话的份,但是身为一家主母,又怎么可能容忍两个下人长期凌驾于自己之上,处处压着自己,偏偏她又不好处置她们,毕竟她们没有任何不妥之处。
简单一句话,她用在她们身上的手段,就是捧杀。
捧得她们失了分寸,失了进退,耀武扬威到凤家去,凤家庄可不是商家,就算是商老太太留下来的人,凤家兄弟不可能让两个下人踩到头上去。
新商二太太这一招,实在了得。
把处置她们的锅,扔给凤家兄弟去背,她,得了好名声,还除去她们两个,取回掌家大权。
至于凤公子兄弟因为处置外祖母留下的下人,名声会不会因此有所损伤?人家说见面三份情,她和他们兄弟连见都没见过,那来的情份。
也是因为如此,她设计让凤公子兄弟替她收拾下人,一点心理障碍都没有。
然而想明白的纪嬷嬷二人脸都白了,她们没想到,这位柔柔弱弱,且自进门起就捧着她们两的二太太,竟然是这样子的一个人,想到方才托大,不只没起身跟两位凤公子见礼,还想教训人家,纪嬷嬷她们只觉得脸**辣的生疼。
娄管事反应没有他姨母这么快,不过看到她们两的脸色,再想到凤公子说的下人二字,他就反应过来了。
想到他姨母一直以来对他的好,他就想向凤公子他们求情,可自己又有何立场替她求情呢?
凤公子看纪嬷嬷她们的脸色变幻,知道她二人应该是想明白了,便道,“外祖母向来宽厚,只要是真心惭悔,她老人家都能谅解一二,你们说是吗?”
娄管事一听,有门,忙开口附和。
凤二公子看他一眼,道,“你是大舅舅派来的人,跟纪嬷嬷,有亲?”不然能这么热切的配合他弟?
“是,纪嬷嬷是我姨母,我娘过世之后,多亏姨母她老人家照拂,我们兄弟几个才有今日。”
凤二公子闻言点点头,这娄管事是个好的,未因他姨母得罪他们兄弟,就急着和她划清界线,虽未开口帮她求情,不过逮着机会就帮衬着,可见是个聪明的。
“你很聪明,也是个知恩图报的,可见我大舅舅确实有识人之明。”
反过来说,他二舅就没有识人之明,会派纪嬷嬷二人前来,不是来给两个外甥示好的,而是来给他们添堵的,不过若真是他二舅做主,就不会是纪嬷嬷她们来,而是像大舅一样,派管事们前来。
就算纪嬷嬷她们是外祖母留下来的人也一样,因为这两人之所以会帮他管着内宅,是托他元配之福,而不是他之故,所以他若要派人来凤家庄,也只会派他跟前得用的管事,而非派帮他掌管内宅的管事嬷嬷。
娄管事和同伴交换一眼,打定主意回去就跟商大舅告状,二老爷跟自家老爷作对就作对嘛!竟然还纵容新妻作为,想除去老太太留下来的人,她大可自己动手,不想坏自己名声,又想除去纪嬷嬷二人,就设计推到凤公子兄弟头上来,这也未免太过份了!
他们还不知道,凤公子早就让人备好,这些日子查到的一些证据。
等娄管事他们回去告状后,商二舅除了被商大舅训一顿之外,还从自家下人口中得知自己这位娇妻,背着他做了不少事,如将他名下的土地和庄子低价卖给了商诚,还有他娘留给他孩子的首饰及铺子,也都被她卖了,还有元配留给儿女的嫁妆,全都被她转手卖掉了。
这下子,可捅了马蜂窝啦!
商二舅好美色没错,但同时,他也最重他的名声。
卖掉他名下产业,不过是得缩衣节食一段日子,卖掉他娘留给孙子孙女的东西,也就是孩子们的聘礼和嫁妆会少得有些难看,不过他还有大哥,到时去跟大哥哭穷,他大哥舍不得侄子侄女,就会帮他出银子,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卖掉元配的嫁妆,这问题就大了!
因为她是继室,她没有权利也没资格去动元配的嫁妆,可她动了,卖得的钱呢?她拿去哪儿了?拿回娘家?留做自己私房?还是,拿去给外头的野男人?
这些问题缠着他不放,尤其在想到继室几乎和自己儿女差不多大,他心里就更加烦闷。
再加上纪嬷嬷她们回去之后,一改之前的倨傲,时常和他话家常,谈起老太太在时,对他们兄弟寄望甚深。
商二舅是胡涂,但他不傻,再加上商诚自家正陷于水深火热之中,根本无暇再顾及当初安插进来,给商二舅吹枕头风的美妾,以及新二太太,商二舅循线追查,终于让他查到自家这胳膊肘往外弯的继室,把家里的产业都倒腾到商诚及其同伙家去之后。
他总算恢复智商,和商大舅连手,把商诚为首的旁支彻底踩下去。
不过这是后话,眼下,他还不知道,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娇妻,背着自己做了多少事情。
凤公子兄弟没打算帮新二舅母出手,处置纪嬷嬷等人,再说了,她们也没给他们兄弟制造多少实质的麻烦,顶多就是态度倨傲不驯,言词不恭,那又怎样?他们又没因此掉块肉,是吧!所以他们没打算计较。
见纪嬷嬷她们服了软,他们也就高抬贵手放过去了。
相信经此一事之后,商大舅也不会再被儿媳妇牵着鼻子走了,至于商大奶奶会不会就此老实下来?凤公子觉得,他大表哥若不想**,应该就会把她管得死死的,不会让她再有机会作死。
当然,如果他打算**,那商大奶奶要再作死,他就不会再管着她了。
不过就凤公子看来,他大表哥那个人是个长情的,应该会管着老婆才是。
凤公子兄弟连番出手,不止商大舅惊讶,就连商二舅也觉震惊,在他的印象里头,这两个外甥向来对长辈彬彬有礼,且最是谦和温顺的,有时遇到自家儿女不听话,总要把他们两搬出来做榜样。
也是因为这既有的印象,商大舅才会轻易被长媳说动,想为他们兄弟挑儿媳妇,为的就是怕他们两太过温吞有礼,娶的老婆太过强势,他们弹压不住怎么办?
又怕他们兄弟两,是因为没有父母做主,才迟迟不成亲,总之,商大舅是操碎了心。
现在一看,哟!这兄弟两有谋有智还有人手,行,想来他们是还没遇上想娶的人,只要碰上了,就这手段,也不愁娶不到老婆啦!
商大舅放心了!
商二舅那儿却愁上了,两个外甥都那么出色,继室和元配的娘家人,都找他透露想要结亲的念头,商二舅看了看两家的人选,觉得那真是配不上他家的外甥啊!可是外甥年纪不小了,一直没传出好消息,不会是,那儿有问题,所以才拖延至今还不成亲?
与此同时,商大舅母娘家听到消息,也赶着来找商大舅。
要知道凤家庄这财大势大,不是那么好攀附上的,之前他们就有意和凤家结亲,只是碍于自家姑太太已故,绕过商家直取凤家,似乎不太好,且商家若有意和凤家亲上加亲呢?他们上去掺这一脚就不妥了。
现在传出商大奶奶为她表妹牵线,这三家就炸啦!其实不止这三家,还有商二表哥、商三表哥他们的妻族也起了心思,凭什么商大奶奶的表妹可以,她们的表妹就不成?
听说商大奶奶的表妹,那可是个白眼狼呢!她表姐好心好意为她牵线攀高枝,她是怎么回报她的?听说是想勾搭表姐夫,好给表姐添堵!世上怎么有这样傻的女人啊!好好的正室不做,为了给她好前程的表姐添堵,竟去勾搭表姐夫,这女人脑子,没病吧?
这消息一经传出来,商大奶奶立时成了众人笑话的对象,可把她气得不行,心里不止怨怪她那位好表妹,更加痛恨凤公子兄弟两个,都是因为他们不乖乖听话早点成亲,她想为公爹解忧,才会这么做,没想到却是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商大奶奶根本不曾真正反省自己那里做错,只是怨天怨地怨所有人,尤其是凤公子兄弟,为何不能让她如愿以偿。
对此,凤二公子只想说,这女人得到的教训还不够。
凤公子看到大表嫂这些言论,嗤之以鼻笑了一声,“把这些记录,送去给大舅和大表哥看,既然是他们家的人,就该他们去收拾。”
玄衣摇头晃脑的拿着资料走出去,他家公子正在为准备订亲礼头疼呢!这位商大奶奶偏在这时作妖,真真是做死小能手啊!
黎浅浅这段时间,除了陪蓝棠安胎,也紧锣密鼓的筹备湘城中锦衣坊、天宝坊及酒楼茶馆的开幕。
除此之外,还要帮蓝忘整顿药铺,药王谷这日新派来的掌柜及坐堂大夫刚到,这几人是蓝侧妃的爹亲自挑选的,大夫们的学术渊博医术更是高明,且都是极有耐心的老人家,蓝忘跟着他们,必能学到不少东西。
黎浅浅派人安置好他们,便跑去问蓝棠,“蓝氏的人这是打定主意,公开力挺了?”
“应该是我爹出面了吧?”蓝棠正在看医书,听黎浅浅问起,遂漫不经心的应了句,说完又觉不对,不等黎浅浅开口,就道,“我爹到底在干么?难道皇帝的病情有变?”不然怎么拖到现在,她爹都还没从京里脱身出来。
黎浅浅也觉不对,毕竟得知蓝棠有喜之后,蓝海可说了,皇帝的情况大有好转,等他把皇帝的身体调养好,他就立刻赶来凤家庄,他要亲自看着外孙出世。
那时他说了,皇帝的身体再过一个月就能完全康复,算算时间,应该早就离京,可是直到现在,依然没有蓝海离京往凤家庄来的消息。
“你说,会不会是因为我三哥拜托他,给人疗伤的关系?”黎浅浅想到那个素芊给宝儿她们下了毒,素喜,现在的高氏拜大量失血之赐,毒血流掉了,只要补血就能回复健康,宝儿就难办了点。
至于为何不让宝儿也把毒血流掉呢?因为她之前行刺黎令熙,那可是实打实受了内伤的,虽然她服了黎令熙给她的补药,但便是因此,那补药和毒药同时服用,因此产生了变化,才会使得她的疗伤路,不如素喜那么顺遂。
第九百二十四章 亲临
?蓝棠笑着摇头,手在放在桌上的门帘轻轻划过,天气渐冷,云珠赶着要换质地厚实些的门帘,只是不知要换什么颜色的好,就统统拿来让蓝棠挑。
蓝棠站起来往后退了些,好看清面前几块门帘的花色。“京里的鸽卫没有传消息过来吗?”
“就是都没有才叫人愁!”黎浅浅叹气,伸手抓过其中一块门帘,“这个好,寓意好。”
蓝棠转头看了一眼,随即就笑了。“这石榴确实好看。”
就见那块门帘上头绣的是颗爆开的石榴,寓意确确实实是很好,不过就是有点太直白了。
“我觉得这块也不错。”蓝棠把眼前的一块门帘拿起来,那是暗红地上绣团福图样,黎浅浅看了看,又转头看自己手上的,最后叹口气,“还是你自己挑吧!"她觉得石榴好,意头佳,不过团福寓意团圆福气,兆头也佳,事实上能送到蓝棠面前的,自然都是好的,尤其她现在还是孕妇,大伙儿挑给她的用的东西,当然都要选兆头好的。
要知道她肚子里的宝宝,可是大伙儿期盼已久的宝贝呢!
她还没回凤家庄,管事们就忙开了,在晓得她有喜之后,大家更是喜坏了,恨不得把所有好的统统搬到她跟前,不敢让她有丁点不喜。
这也是为何徐掌门他们会遭受到那么猛然的打击!
徐掌门现在的日子是真不好过,虽然又要做爹,身体也调养得不错了,但是曾经大权在握的一个人,叫他突然间退下来,手中权柄俱无,曾经听他使唤的人,虽然都在,可是他们已然不再听他使唤。
“对了,蓝侧妃可来信了?”蓝棠让云珠把那条绣石榴的门帘换上去,黎浅浅看着直笑,伸手搁下,“别,还是用这条绣团福的吧!”她把团福那条递过去,“等那条换下来洗的时候,才有的换。”
蓝棠笑着瞟她一眼,对等她发话的云珠点点头,云珠便带人去换门帘,春江则接手侍候她们两人。
姐妹两个又闲聊一阵,黎浅浅才告辞回去。
蓝棠看她离开,才叹口气转回院里,云珠扶着她在院子里散步,好一会儿才道,“田家和邹家的人又来了。”
其实不止这两家人,不过这两家最积极,只是田家的管事态度有些古怪,虽然来得很勤,但态度上和邹家不同,邹家管事是很积极表示,家主想同凤家庄联姻的意图,甚至还不断的送上帖子,要邀请凤公子过府一聚。
至于田家管事,虽然也有样学样的递了帖子,不过就是依样画葫芦,不走心,有点像是在应付了事。
“这事咱们不管,也不必派人盯着。”
“您,不担心?”要是凤公子毁婚,黎教主不嫁他,那主子就得迎来一个自己完全不熟悉的妯娌,云珠一点都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外人也许不知道,但她可是看着黎浅浅和凤公子长大的,私心里,她希望她们能一切顺遂,别节外生枝的好。
“担心什么?你觉得依凤公子的脾气,他会让人挡在他和浅浅之间,不让他们成亲吗?更别说,这桩婚事是他娘在世时,就已经认可的,那会儿不过是因为浅浅还小,所以才搁着没提。”好不容易熬到黎浅浅出孝,她觉得凤公子绝对不想再等下去了。
凤老庄主对义子的婚事都不曾加以干涉,又怎会去干涉侄子的亲事?
在蓝棠看来,这门亲事若真的横生变故,那也就只有一种情况,就是黎浅浅自己不要肯嫁,不过黎浅浅一直以来都不曾表示出不愿,相反的,她对凤公子还颇为亲近的。
蓝棠希望黎浅浅能和自己成为妯娌,但也要她自己乐意嫁给凤公子才成,而既然她对此并未排斥,那不管那些人在那搅和什么,她们也就客串看客看个热闹得了!
云珠却不懂得蓝棠的想法,只担心道,“那个田家大小姐娇弱,常年待在外祖家调养,至于那个邹小姐,她一身武艺了得,听说是道清观已逝的长若道姑的关门弟子,很得观主等人疼爱。
邹庄主又有富甲天下的名头,这邹小姐若真有心想嫁凤公子,说不得还真有的一拼呢!
蓝棠笑着停下脚步,“邹小姐家世再好,再得师门疼爱,能比得上浅浅?”别忘了,黎浅浅不止得师父疼爱,她还是一教之主,道清观观主他们再疼爱邹小姐,可会把观主之位传于她?长若道姑的师兄弟们各自都有徒弟,能提携自己徒弟,他们还会把邹小姐放在前头?
蓝棠觉得不可能,人都有私心,平常对邹小姐好,那也不过是因为她师父已经过世,他们代为照顾提携同门的弟子,既然为自己得美名,又能刺激下自家徒弟,嫉妒师父对她好?那你们自己就争气些。
所以蓝棠觉得,说道清观的人对邹小姐有多好,其实都得打点折扣才是。
云珠想想也是,邹小姐有的优势,黎浅浅也有,甚至更好,更多,那,为什么凤公子不下令不让邹家人和田家人上门呢?
“因为人家又没直言来意,不过是派下人上门示好,咱们怎好拒人于门外?”蓝棠笑着提脚前行,云珠等她走出去好一会儿了,才反应过来,自己竟把疑问问出来了,摇摇头甩开这些念头,忙追上去。
蓝棠这头散完步,就回房去了。
黎浅浅这厢则是才出蓝棠的住处,就被知道她来了,特意赶过来的凤公子给赶上。
“怎么来也不跟我说一声?”
“没事,就是来和棠姐姐说说话,你忙着呢!就不打扰你了。”
凤公子笑着伸手揽住她,“走,跟我去后山逛逛。”
“你不是在忙?”
“忙也要和你说说话。”黎浅浅听完之后,忽地爆笑出声,凤公子看傻了,不知她为何突然爆笑。
“没事没事。”只是想起前世的一个广告,不过她在这世界这么些年了,就是没看到有咖啡,嗐!想到这儿,她就忍不住要叹气。
凤公子看着她好一会儿,确定她没事,才牵着她的手往后山去,这里还留有当初凤老庄主父女住的宅子。
凤老庄主现在已经搬回庄里去住了,有小外孙在,蓝棠又怀了孩子,再过几个月,小孙孙就要出生,他哪还在后山住得住,不过就算他搬进庄里,天天在小外孙面前刷存在感,可也比不过他二舅舅,这让凤老庄主气闷不已。
小家伙现在会走会跑,他二舅舅身体不好,跑不了,所以凤老庄主总算是英雄有用武之地了,每天陪着小家伙,看着他跑跑跳跳,凤老庄主心头软似春水。
凤庄主说要让小家伙开始练功,凤老庄主还不肯,每天就抱着外孙和义子玩躲猫猫,小家伙什么都不懂,只知道这样好好玩,每次外祖父抱着他跑掉,他都能看到大舅舅的脸黑成一团。
凤公子说着小家伙的趣事,黎浅浅抬眸看他,心里暗叹一声,他大概是从小家伙身上,看到了自己的童年吧?他们的祖父母早就过世,所以他们开始习武时,父母上头都没有长辈压着,在教导孩子上头,没有人传授经验,自然也没人护着孩子,凤公子兄弟小小年纪就接受高强度的训练,没歪了真是做父母的幸事。
黎浅浅也说了些自己小时候练武的事,凤公子听了直笑,“你忘了,那时候我也在呢!”
咦?黎浅浅回想下,失笑道,“还真是,我怎么就给忘了呢?”
“不过那时候,你师父确实管你管得很严。”直到现在,黎浅浅也依然维持如此高强度的训练,若不是叶妈妈天天汤汤水水补着,怕是早就练脱了形。
说话间,就已越过凤老庄主父女住的宅子,他们直往山上去,两人都会武,功夫也都上乘,行动间自然就快了许多。
此时凤家庄外院门外,来了一队车队,车里的姑娘掀起车帘透气,正好看到了那两抹身影,在林间快速移动着。
“那两位是?”姑娘扬声询问凤家庄来接待的管事。
那名管事回头看了一眼,躬身道,“这小的也不知,邹小姐若想知,小的回头就派人去问。”
为了两道不知名的身影,特意请人去问?邹二小姐可没那么大的脸面,连忙摇头拒绝了管事的提议。
管事见她拒绝,笑着回头办正事去,很快,邹家人就被领进楼外楼安置。
邹二小姐知道楼外楼是凤家庄招待宾客的住处,可是她觉得以自己的身份,凤家庄理应礼遇她,毕竟她日后可是凤公子的夫人呢!
当丫鬟和仆妇们忙着安置箱笼时,邹二小姐待不住,便带着一个大丫鬟溜出去。
来凤家庄的客人住进楼外楼后,虽然可能自由出入楼外楼,但仍然不能进凤家庄内院去,所以邹二小姐来到楼外楼门口,向守门的小厮表示,自己想要拜访凤庄主夫人时,小厮为难道,“这,小的得去问问才行。”
“那你快去问啊?”大丫鬟娇声斥道,小厮摸摸头,转身离开。
未几转回来,小脸苦得都快能滴出胆汁来了。“真是不好意思啊!那个我家庄主夫人怀相不好,这些天怕是无法接见贵客了。”
怀相不好?“不说你家庄主夫人是神医之女吗?怎么知道自己怀相不好,也不能治?”
“这,医者不自医。”小厮说完后,又在心里嚼了一遍,嗯,没说错,这位邹二小姐虽然漂亮,可是谁规定她要见夫人,夫人就得见她?夫人忙得很,哪有空见她,而且一看就知道,这又是一个奔他们家公子来的。
难道她不知道,这楼外楼里头,住着好几个姑娘,都是冲他家公子来的吗?想要从夫人那里接近公子?呵呵,真是想太多。
小厮回完话就走了,他有职司在身,忙着呢!没空在这儿侍候这位没事找事的邹二小姐。
邹二小姐见他走了,心里虽气恼,却也不能发作,只能转身回去,走没几步,就听到后头传来清脆的女声,“妹妹。”
邹二小姐狐疑的回头望去,就见一笑盈盈的少妇站在一辆马车前,“妹妹怎么在这儿?”
“大姐?”邹二小姐上前见礼,“姐姐怎么也在这儿?”
“你姐夫来凤家庄办事,顺道带我过来散心。”
“那,事情办好了?”
“嗯。一会儿就准备离开。”邹大小姐面上虽笑着,心里却有些无奈,她本打算从凤家庄离开就直接回婆家的,可是在这儿遇上邹二小姐,她若不回娘家一趟,委实说不过去。
“爹肯定很想你,我昨儿还见他对着院里鱼缸沉思许久。”
邹大小姐闺名梅瑜,从小就爱鱼,邹庄主住处院子里那一缸子鱼,就是大小姐亲自为父亲精心挑选的,所以每当邹庄主站在鱼缸前沉思,邹二小姐和她娘就总说邹庄主这是在长女了。
其实根本就不是这样子的,邹庄主早年因一次比试伤了眼睛,大夫给他开了方子,又交代他,有空就看看鱼练练眼力,这习惯就这样延续下来。
邹大小姐笑了笑,没接话,对继母及她生的儿女,她向来是敬而远之,尤其是这个继妹,仗着自己会武欺负人。
邹大小姐未嫁之前,曾吃过几次亏,后来她改了作风,不再强作坚强,而是示弱,打了邹二小姐一个措手不及,在父亲面前露了馅,邹大小姐这才把继妹那张虚伪的面具给扯了下来。
邹庄主虽然还是很疼爱邹二小姐,不过,却不再似从前那样,毫无保留的一面倒相信她,而是有所限度的信任,这让邹二小姐母女很气恼,不过再气也无济于事,谁让她们自己爱做作呢!被人当面揭穿,这苦果就得自己咽下去。
“姐夫是来凤家庄做什么的啊?该不会是带姐姐来请凤庄主夫人诊脉的吧?说起来,姐姐成亲也有三年了吧?怎么就一直没能传出好消息呢?”
成婚三年未有喜讯,一直是邹大小姐心中的痛,邹二小姐对此也是心知肚明,可邹大小姐料想不到的是,邹二小姐会在大庭广众之下,直戳自己最痛的地方。
“这事,不是你个未出阁的小姑娘该操心的。”邹大小姐轻声劝道。
邹二小姐脸都黑了,她没想到邹大小姐竟然没有哭着拂袖而去,而且对自己开口柔声相劝,这,太阳还真从西边出来了啊?
邹大小姐见好就收,不跟她纠缠下去,“姐姐我还有事要忙,妹妹自便吧!”说完走人,丝毫没给邹二小姐开口说话的机会。
邹二小姐差点被气得厥过去。
第九百二十五章 傻爹娘
?邹大小姐的丈夫确实是来凤家庄谈生意的,但她则是想借机和蓝棠亲近,知道蓝棠有孕在身,现在可能不便为自己调理身体,没关系啊!她能等,三年都等了,难道几个月就等不得了吗?
这趟来,她没见到蓝棠,不过这趟已是第三回,楼外楼的守门的婆子和小厮,都已经知道她,也晓得她有分寸,求见不得,便托他们给蓝棠送些外头新兴的小玩意儿,有给孩子玩儿的,也有给大人看的杂书。
因为她为人和气出手大方,婆子和小厮对她印象很好,已在内院看门婆子那儿,为她说好话,让看门婆子对她有了个好印象。
楼外楼的小厮告诉她的丫鬟,虽然庄主夫人还不知道有她这个人,但是庄主夫人身边的姐姐已经知道她这人,等有机会的时候,他们就会请那位姐姐跟庄主夫人提的。
因此邹大小姐跟着丈夫离开凤家庄,心里是很满意的,因为她走这趟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出了凤家庄,她就先和丈夫提回娘家的事情,柯有志听了觉得有些诧异,因为前两趟她都不曾提出回娘家的要求。
“还不是在凤家庄遇上了二妹嘛!咱们要是不回去,等她那个大嘴巴回去那么一说,咱们就算有什么难处,到时在我爹面前,都说不过去。”
柯有志点头称是,遂喊来自己的侍从,让他回家去说一声。
侍从领命而去,柯有志这时才问妻子,“二妹怎么会在凤家庄?”
“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一直都对凤公子有意。”邹大小姐扁了下嘴,柯有志看她这模样,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腮帮子。
“你这二妹看似老成,其实天真的很。”
“那可不,她真以为她那些师伯、师叔对她是真好,其实他们不过是看在我爹有钱的份上,才对她好罢了!”邹大小姐最看不惯,她爹背地里对妹妹的师门撒大钱,就为了让他们对妹妹好。
柯有志笑,“日后该愁的,是你妹婿,你愁啥?”
“我是怕,等我哥从我爹那接过来的时候,家产都已经被我爹挥霍得差不多了!”
“大舅子的能力你又不是不知道,就算岳父把家产挥霍得所剩无几,他还是有办法重振家声的,你就放心吧!”
夫妻两坐在车里窃窃私语,后头车里的婆子和丫鬟也在闲聊,她们说的可就比邹大小姐夫妻要露骨得多,很显然她们比邹大小姐还要早发现邹二小姐在凤家庄,而且她们还和邹二小姐身边的人交流了下。
“听说,是二小姐知道田家也有意招凤公子为婿,所以就急了,可是屡请不来凤公子,二小姐就干脆自己亲自上门来。”
“我祖母就说了,二小姐那是被老爷、夫人和她师门的人给宠坏了。”说话的丫鬟颇为自得,她祖母曾在邹老太太跟前侍候过,后来因为年纪大了,老太太让她回家颐养天年,但时不时还会找她回去聊天。
“这个话也就你祖母敢说,搁别人身上,谁敢说啊!”
“可不是。”其他人一起附合着。
那丫鬟下巴微抬很是得意,其他人看着,好意提醒她,“你祖母能说的,不代表你也能讲,要是传到二小姐耳朵里,那肯定要剥了你的皮。”
“知道啦!”
“不过说起来,这凤公子身边,除了咱们家二小姐,也就没人配得上他了吧?”
“可不是。”众人点头附合,一来自家老爷那可是号称富甲天下啊!二来,道清观在江湖排名上虽非数一数二的,但也算得上名号的,二小姐长得漂亮,身手又好,这湘城一带,还真没人及得上她。
至于那位田大小姐,嗐!那一位虽然貌若天仙,可是身子骨太弱啦!就是一般人家也不会娶这样一个女子作自家主母的,成天病恹恹的,担得起家务吗?总不能叫男人忙完了外头的事,转过头还得替她打理家事吧?
而且如此身娇体弱的,能生孩子不?要是连孩子都生不了,那娶这个女人为妻,到底图的什么?
一车的大小女人,心里却丝毫不存什么男女情爱,因为她们都很清楚,什么情情爱爱的,不过是文人墨客替他们赚钱的故事罢了!现实的生活中,只有门当户对,只有条件相当,田大小姐那样的人,只适合生活在故事里。
也许在她们年轻的心里,曾有过对心怡男人的好感,但现实让她们很快清醒,就算是姑爷相中她们当中那个姐妹,想要收她做通房,那也只是一时冲动,做了姨娘又能如何?大小姐能让她们生孩子?她自个儿都还没消息呢!她容得下庶子女在自己孩子之前出生?
没有儿女的妾室,能得宠多久?男人的宠爱不是妾室立足后院的依靠,最终,她们能仰赖的,还是女主人的慈悲大度。
与其给姑爷作妾,还不如由大小姐做主,给配个在主子面前得用的男人,就算男人不好,她们也还能回头到大小姐身边,或小少爷、小小姐身边侍候。
再说她们家姑爷也不是个贪花恋色的,他身边的妾室,还是自小侍候他的通房,大小姐进门后做主抬的。
仆妇们除了聊二小姐的事,还谈了些婆媳之道,可让这些未出阁的丫鬟们听红了脸,可又好奇的想听,就这样,柯有志夫妻的车队缓缓驶向邹家庄。
邹家庄的外观和庄主富甲天下的名号并不相称,因为实在太过朴素无华。
门子早接到大姑奶奶与姑爷回府的消息,因此一看到他们车队过来,立刻就派人进府里通传了。
邹庄主夫人得知消息,气恼的咬了咬牙,随后就露出灿烂的笑容,“大小姐怎么这会儿回来了?”
邹庄主夫人身边的几个丫鬟吱吱喳喳的附合着,不过没有任何实质的内容,徒惹得邹庄主夫人一肚子气,还是她身后的管事嬷嬷解事,忙派人去打听情况,自己边扶着邹庄主夫人往外挪。
“想是大小姐想家了呗!”
“嗯,也是。”邹庄主夫人脚下不停的往外走,来到二门上时,邹庄主、少庄主夫妻、邹二少爷夫妻都已经在场,唯一一个不在的就是今儿才去凤家庄的邹二小姐。
邹少庄主看了一圈,没看到她人,低声向妻子询问,得知她去凤家庄之后,他俊眉一皱,道,“她去凤家庄做什么?你们怎么没人拦着她?”
邹少庄主夫人心说,真好笑,没人拦她?那也得拦得住她才行啊!更何况,人家亲娘可是巴不得亲自动手,把人送到凤公子的床上去,她怎么可能会拦?
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当然不能不实话实说,只笑着回丈夫,“妹妹年纪不小了,做事自有分寸,我这做嫂子的,怎好拦她呢?”
邹少庄主听了嗤笑一声,她邹二小姐年纪是不小了,可她做事何时有过分寸了?不过妻子说的也对,她只是做嫂子的,连他这当大哥的,也未必管得了她,更何况嫂子呢!
再说有继母在后头鼓噪,又有她师门的人护着,他那位好二妹做事能有分寸才奇怪了!
“让她亲自去碰碰壁,也好,省得咱们费功夫管束她。”邹少庄主冷哼一声,邹少庄主夫人则苦笑以对。
邹二小姐若是在外头闹出什么事情来,回头收拾善后的,还是他们夫妻两个,因为公爹和婆母两个只会在哪儿说什么,我家女儿不会犯错的,若是有错,那肯定都是别人害她的,跟我家女儿没关系。
至于她的师门?只是会说些空洞无边际的话力挺邹二小姐,但一旦真闹腾出事情来,他们溜得比什么都要快。
最后出面给人赔不是赔钱的,都是他们夫妻两个,邹少庄主夫人扫了身边的邹二少爷夫妻一眼,他们才是邹二小姐的嫡亲兄嫂,平日里和邹二小姐关系好得不得了,一旦有事,他们夫妻两就跟缩头乌龟,那头缩得可快了!
有机会,就该让他们夫妻两出面替邹二小姐收拾残局去,别老在他们夫妻两收拾善后完,在公爹和婆母面前表功,顺带还要踩他们夫妻一脚。
邹大小姐扶着丈夫的手下车,与父母见礼后,柯有志就随岳父及两位舅兄走了,邹大小姐则和长嫂一起回她婚前所住的小院去,至于邹庄主夫人?早在邹庄主翁婿走了后,就施施然带着邹二少奶奶走了。
“你们不是去凤家庄了吗?怎么回娘家来了?”
“原本今儿就要回去了,可是在楼外楼见到了二妹妹。”
这话一说完,邹少庄主夫人就明白了,“也好,顺道回来瞧瞧我们。”
“可不是吗?”姑嫂两个一路说说笑笑,直到进了邹大小姐出阁前的住处,才敛起笑容。
“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邹少庄主夫人叹了一句,邹大小姐却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容。
“我怕的是,她要是闹出丑事来,会影响到我,影响到侄女们。”
邹少庄主夫妻有嫡子女一双,庶子女一对,至于邹二少爷有一个嫡子两个庶子没有女儿。
“她们还小呢!怕的是影响到你。”邹少庄主夫人道,“你还记得徐秀梅吧?”
怎么可能不记得,那一位任性跋扈和邹二小姐有得一拚。“她怎么了?不是说失踪了吗?”
“是啊!可她失踪前,对她爹下药,你说,徐掌门不疼她吗?可她居然敢对他出手。”简直丧心病狂。
“公爹宠二妹,比之徐掌门,那是过之而无不及啊!”
“徐秀梅那还只有爹宠着,哪像咱们家那位二小姐,还有师门给撑腰呢!”邹大小姐道。“所以我觉得,嫂嫂和哥哥都该防着点,免得遭了她的毒手而不自知。”
邹少庄主夫人点头应是,可是家,被邹庄主夫人把持着,他们小夫妻两能做的实在有限。
只能自家多小心防备着,不然还能怎样呢?
“也亏得公爹半个月前,新收了个妾室,婆母如今全幅精神都在那妾室身上。”
邹大小姐闻言脸都臊红了,实在是儿女都老大,做父亲的竟然还又纳妾,“多大年纪啊?”
“才及笄,花骨朵般的年纪,唉!真是造孽啊!”邹少庄主夫人叹道。“不过离了她那对亲爹娘,罗姨娘说,进了咱们家,就入了福窝窝。”
进了邹家做妾,夫主年纪还这么大,上头还有个手段毒辣的主母,她竟然说自己进了福窝窝?可以想见,这孩子之前过的日子有多苦。
“有机会,能帮就帮吧!”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姑嫂两个又聊了好一会儿才散。
而邹二小姐住进楼外楼的消息,自然也传到了田家庄,谁知道田大小姐一听就激动的吐血了!
一时之间,整个田家陷入兵慌马乱的景象,好不容易把大夫请来,请他给田大小姐诊脉,老先生把完脉,很是郑重的警告田家二老,想要田大小姐好起来,就别再让她太过激动。
田家二老自是忙不迭应承下来,回过头就质问起儿子和儿媳妇,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等到田家二老知道,女儿激动吐血,是因为得知邹二小姐住进凤家庄楼外楼,所以才会如此激动。
都说知女莫若母,田太太知道女儿心思,自是要让她如愿以偿。
“要不,让女儿也去凤家庄小住?”
“小姑子这才刚吐血,还是在家里好生养着为宜。”
“你懂什么?这凤家庄的庄主夫人可是神医的女儿啊!我们以求医为名,让女儿住进凤家庄去,这早早晚晚的,不就能和凤公子照面吗?”田太太越说越觉得自己这个主意好。
田老爷听她说顺当,也觉有门,有父母支持,兄嫂们再想劝,也只能徒呼负负。
不过田大小姐才刚吐血,当天是不可能送去凤家庄的,再说了闺女儿此去,可是要和未来女婿培养感情的,总不能就这样去,得好好准备一番,总要让凤公子一见到她就惊艳倾心才行啊!
于是乎,裁新衣置首饰,这一番打点下来,想要准备妥当,大概需要半个月的时间,田家兄嫂们见了,总算把心落回肚里去了,照他们这般慎重,如此看重,嗯,等他们准备好要上凤家庄去求医时,那个行动力强,又比田大小姐身强体健的邹二小姐应该已经能传出好消息了吧?
第九百二十六章 为抢不择手段
当黎浅浅忙于湘城新铺子的开幕时,住在楼外楼的邹二小姐再度铩羽而归,几个丫鬟愁眉不展的躲在外间,内室里不断传来砸东西的声音。
“你们说,要不要提醒二小姐一声,这里不是咱们府里?”亏得二小姐还想嫁给凤公子,这,谁家愿意娶这么一个败家娘儿们?一言不合就砸东西?这还是在外头做客呢!这么任性,那要是娶回家了!还不知要怎么蹧贱东西了!
丫鬟们思及自个儿当差时,若是不慎打坏东西,那可是得按价赔偿的,除非做主子的宽宏大量,不予计较!毕竟二小姐用的物什都死贵死贵的。
一个茶碗就得花一百两,她们的身价钱,也不过十两啊!要是打坏一个,那……可屋里二小姐现在砸得那么痛快,回头就算人家凤家庄不要她们赔钱,可这脾气一上来就砸烂屋子里的摆设,就算凤公子对二小姐有意思,听到了这事,人家也得衡量衡量下,这样的女人能不能娶?
更何况,凤公子对二小姐一点意思都没有。
想到这几天,二小姐花了多少银子,想要打听凤公子的行踪,众丫鬟们就觉肉疼,可是花了那么多银子,就跟打水漂一样,不,不一样,把银子当石子儿拿来打水漂,好歹还有个声响,二小姐这银子花得连点声响都没有!
可是人家也确实给了凤公子的行踪,但是,二小姐一直自以为傲的轻功,就是追不上人凤公子,想守株待兔,就跟上次在那小镇一样,凤公子就像是早预知到二小姐在哪儿守着,所以绕路走了。
“你们说,这凤公子都二十几岁了,还不成亲,会不会是……”说话的丫鬟不敢明白说出来,只以眼神暗示同伴们。
其他丫鬟有的听明白了,有的没懂,便小声问出来。“是什么?”
大家白她一眼,在她旁边的一个丫鬟把她拉过来,在她耳边悄声说,“断袖。”
“不会吧?”听明白的丫鬟诧异的捂着嘴道。
“应该不是。”
“应该是和他大哥一样,没看到中意的人,所以才拖到这把年纪还不成亲。”
几个丫鬟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纷纷,守在内室门口的小丫鬟这时朝她们招手,众人看过去,就见分隔内外室的珠帘被撩动,邹二小姐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大家忙起身迎过去。
“把里头收拾收拾,然后派人下山,把里头的东西补齐来。”连丫鬟们都想得到的事情,邹二小姐自然也想得到,所以她是绝对不会让凤家庄的人逮到她的把柄的。
丫鬟们应声而去,打量了一圈后,暗自庆幸,自家小姐到底还是知道点分寸,知道这里不是自己家,砸东西的时候,只挑桌案上摆放的茶具和香炉等对象,至于多宝格上的各种摆件,则都完好如初。
吁了口气,她们开始清点起被毁损的东西,而邹二小姐已经转身出去找楼外楼的小厮,打算再接再励,定要和凤公子来个不期而遇,让他对自己一见钟情。
被人盯上的凤公子,却在湘城黎宅里,黎漱正在考较他的武功,黎浅浅坐在一旁,桌上摆着新画好的首饰设计图,春江和春寿正在翻阅,章朵梨拿着笔在一幅设计图上涂改着。
“浅浅,你看看,这样改动会不会更好看些?”章朵梨拍拍看凤公子舞剑入神的黎浅浅。
“嗯,这里,我觉得这里的金丝如果再更细点,或许弹力会更好些。”
章朵梨看了下点头,“嗯,我让人去试试,不过不一定行。”这金丝已经够细了,但黎浅浅要求还要再细,这没有老师父怕是做不出来吧?不,就算是老师父,也未必做得到。
“这金丝要细还要卷成圈,本就不易,是得让师父们多试试。”
蝴蝶君的触须自然要细才显得精致,可光细不卷没弹性,就不俏皮。章朵梨在设计图上注明要求,然后又拿起另一幅来端详。
黎漱那边已经示意凤公子收功了,凤公子依令行事,收功之后,黎漱朝他扔来一条帕子,“擦擦,一身的臭汗。”
“是。”凤公子如玉般的脸上染上红霞,黎漱没好气的腹诽着,没事长这么好看干么,趁隙眼角瞟了黎浅浅一眼,见她正专心和章朵梨在讨论设计图,他才稍稍松口气。
“你这几天就给我好好老实待着。”黎漱盯着他的眼睛训斥道,“你近来心绪不定,方才过招的时候,甚至还给我恍神,这还是自家人过招,要是跟仇敌交手,只怕你小命就不保了。”
该不会是顺风顺水惯了,所以这心思浮了,嗯,是该压一压他。
凤公子羞赧一笑,他自己也知道,最近因为婚事将定,所以他心情确实浮躁了些,是该好好的收收心。
黎漱让谨一去通知凤老庄主,刘二匆匆从外头进来,恰与赶着出门的谨一错身而过。“上哪儿去?”
“大教主要留凤公子小住,要盯着他练功,让我通知凤老庄主一声。”
“嘎?等等,等等。”刘二忙拦住他,与他低声讲了好一会儿,谨一嗤笑,“道清观上下就看着她做?”
刘二笑,“她师父早就过世了,道清观那些牛鼻子老道,对她好,不过是外头传言罢了!你说说看,他们可曾真为她做过些什么?没有吧?反倒他们可是从邹庄主那儿得了不少好处,光是道清观山脚下那片田地,就是邹庄主买下来送给道清观的。”
所以道清观又怎会管邹二小姐做些什么事?只要不辱及道清观,他们是不会出手,且邹二小姐若真做出什么自毁名声的事,他们会不会护着她还说不一定呢!
“反正你跟棠小姐说一声,让她派人留心,别让那女人在凤家庄闹出什么事情。”
“不至于吧?她能闹出什么事情来?”
“听说她每天都撒不少钱,只要有人提供她,凤公子的行踪,她就重重有赏。”刘二摇头,“虽说她爹号称富甲天下,可是有这么一个败家女在,只怕她爹再怎么有钱,也扛不住她这样子撒钱。”
“你以为凤庄主不晓得吗?我看啊!凤庄主这是让自家人有机会赚钱,反正邹二小姐有钱,人家钱多人傻,就是要这样花钱,他们不过就是说一嘴消息,她堵不到人,也怪不得人家消息不准,谁叫她轻功不好呢!”谨一完全没放在心上,有凤庄主在呢!要是他没把人看好,让人和凤公子传出点什么事来,棠小姐怕是头一个要找他麻烦。
刘二听了才放心些,谨一和他分道扬镳,一个往里走,一个往外去凤家庄。
谨一出门时,已经天擦黑了,不过他武功极好,什么宵禁令是挡不住他的,不多时就看他从巡逻的空档翻墙出去,巡城的兵马完全没发现到异样,谨一已然脚下发力直往凤家庄去。
玄衣正在凤庄主那儿领训,因为他今儿又把主子给搞丢了。“不是跟你们说了,眼看这订亲的日子就快到了,让你们把人看住了,结果呢?”
挨骂的玄衣真是有冤无处诉,凤公子的武功高出他好几倍,他要出门,带上自己,那自己就跟得上,他要不肯带人,他再怎么追也追不上啊!
就在这时,小厮来通禀,谨一来了。
凤庄主让人赶紧把人请进来,谨一看到玄衣愁眉苦脸的模样,同情的看他一眼,想当年,自己初到大教主身边侍候,大教主也是常常把他给扔下,后来还是自己发现大教主是路痴的秘密后,想尽各种办法跟紧大教主,这才让大教主不再把他扔下。
就不知玄衣是怎么惹恼凤公子,才会让凤公子把他甩下,不带他出门。
说起这事,玄衣也觉自己很冤枉。
邹二小姐四处收买人,凤庄主早就发话下去,让大家逮到机会就狠捞一笔,就有人因为如此,跟到玄衣这儿来打探消息,玄衣不防就被人套了话,结果让邹二小姐追过来,亏得凤公子轻功了得,没两下就把人甩脱,回来一查,知道是玄衣泄露消息的。
他没罚没骂,只是后来就时不时把人甩脱,自己走了。
谨一跟凤庄主提了黎漱的要求,凤庄主笑着对玄衣道,“还不快抓紧机会,将功折罪啊!”玄衣这才反应过来,连声应诺,就要往外走,不想又被凤庄主叫住。
“下回长点心眼儿,别以为自家人就一定没问题,随随便便就把你主子的事情往外说,今儿幸好没出什么事情,若真出什么事,害你家主子娶不到老婆,你啊!就仔细着你的皮了!”凤庄主语重心长的叮嘱道。
玄衣总算是明白过来,为何公子要甩脱自己,庄主为何要训斥自己,连忙应诺,凤庄主这才赶他回去替凤公子收拾东西。
谨一则道,“也不能怪他,顺风顺水惯了,难免松懈了些。”
“话不能这么说,该小心防范的就该小心防着,你们听见了没有。”说着就扬声问厅中所有人。
厅中众人齐声应诺。
谨一见状,自觉不好待在这儿看众人挨训,遂告辞去见蓝棠,凤庄主叫来一小厮给他引路。
谨一随小厮出去后,凤庄主板着脸训斥诸人,“玄衣犯的错,你们当中也有人犯过,自以为不是什么大问题,不过是有人想知道我们兄弟的行踪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但一旦你们养成了漫不经心的习惯,难保日后不会出事情。”
厅里还在训话,谨一和小厮探话,小厮看他一眼,道,“本来是不该说的,不过,您是咱们公子夫人师父的人,咱们不好瞒你。”
遂把邹二小姐撒大钱的行径说了一遍,又道,“其实我们庄主的意思啊!是给大家赚外快的机会,但不代表真把公子的行踪说出去,偏生有个呆子,因为好不容易有了赚钱的机会,就想不能骗人家姑娘家,就去找玄衣套话,玄衣和他是同乡,也没想太多,就跟他说公子隔天要去后山的事。”
“结果?”
“结果那位邹二小姐就守在后山上,等着公子上山,公子之所以生气,好像是因为查出,那姑娘带了和合香上山,想要和公子生米煮成熟饭,好教公子负责娶她。”
谨一一听,觉得头皮发麻,怪不得凤公子要生气。
“凤公子没中计?”
“没有,咱们公子可厉害了,早早就避开了去,听那姑娘守在山路上的亭子,远远看到公子掠过,她就急急跟上去,那点着和合香的香炉也没熄掉。”小厮没往下说,只挑了眉看谨一,谨一小心问道,“不是有人中标了吧?”
“不是人。”小厮笑弯了眼,“是几只畜牲,闹得可凶了,整整一天哪!”
谨一闻言脸色微沉,幸好凤公子避开了去,不然这么烈的香,肯定极伤身。只是,邹二小姐一个黄花大闺女儿,上哪儿弄这么烈性的和合香?
“她现在还住在楼外楼?”
“是啊!她可败家了!”小厮说着邹二小姐稍有不顺心,就砸东西出气,“真想不懂,怎么会有人一不高兴就砸东西出气,那些东西又没犯着她,她住进之后,她那间房每天都在换东西,不过她似乎怕这事传到公子耳里,所以后来都叫她家下人下山去买新的回来换。”
只是邹二小姐她们买来置换的东西,又怎会同楼外楼的东西相同?楼外楼虽只是客房,可里头所用的茶具、碗盘筷匙,全都是订制的,所以就算她从湘城买新的来置换,也和原有的不一样。
她如此作为,只不过是骗人骗己的伎俩而已。
“这邹二小姐对凤公子很有心啊!”谨一道。
小厮笑,“邹二小姐眼睛确实很好,不过咱们公子可不是她想要就要的。”小厮嗤笑,“前儿听说道清观的人也来了,不过他们似乎并不想和邹二小姐照面,还特地要求楼外楼的管事,把他们的住处安排离邹二小姐远一点。”
“是吗?”谨一分不清这事是小厮故意说来讨好自己的,还是真有其事,只能听听就算。
小厮似乎说上瘾了,吱吱喳喳说个没完,直到蓝棠住处外头才停下来。
引他去见蓝棠,小厮的任务就完成了,不过他没走,待在院子里,等谨一要走的时候好送他出去。
蓝棠看到他来,很惊讶,“是有什么事情吗?”她等蓝海的消息好些天了,看到谨一来,还以为是她爹有消息了。
“没事,就是来跟凤庄主说一声,大教主留凤公子小住,好盯他练功。”
蓝棠虽养胎中,但那天后山亭子的事,她也听人说起过,所以知黎漱要留凤公子小住,自然是举双手赞成的。
“你跟浅浅说一声,有我看着呢!没事儿。”
谨一点头应下,又问,“这什么和合香,怎么这么烈性?”
“这我可不知道。”她有孕在身,凤庄主虽让人把残香收集起来,却不敢拿给老婆查看,怕她闻了对身子有碍。“不过由此可见,这位邹二小姐可不是省油的灯。”
也许道清观门人就是知道她禀性,才不愿和她打照面吧?
第九百二十七章 隔世两朵花
?这日午后突然刮起一阵强风,接着没多久就下起一阵骤雨,风强雨骤的,天色就暗了下来,这样的天气,大家都躲到屋里避雨,黎浅浅原准备要去锦衣坊和天宝坊巡视的,但突如其来的天候变化,让她不得不改变行程,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头。
叶妈妈在耳房熬甜汤,看到这雨势不禁叹气,“怎么下这么大的雨?”
“妈妈这汤好香啊!”杨柳坐在桌边剥核桃,嗅着这香气忍不住道。
“一会儿趁热喝上一碗,包你这个月月信来的时候,就不会疼了。”
“这么厉害?”杨柳讶异的道。
“嗯。”叶妈妈拍拍她的头,“女孩子家这经期顺当,以后生孩子也顺当些。”不能说完全没问题,但总比那些有宫寒的女孩子顺当些。
春江挑帘进来,“妈妈可得教教她,这丫头以前在鸽卫那边没人教,好多该懂的都不懂。”
“是,回头我找教主说说,鸽卫也该教教他们,一些关于女人的事情,否则真要派人去盯着人家女眷时,怕是会因为不懂这些细节,而错失了重要的讯息,那可就不妙。”
叶妈妈知道杨柳和春江她们都是鸽卫出身的,春江她们是跟在黎浅浅身边之后,才从她这儿学了些女孩子该知道的东西,杨柳她们过来的时候,因为春江她们都知道了,叶妈妈便没说什么。
可最近她发现,不止杨柳不懂得身体保健的重要性,就连七儿青儿她们也不懂,所以每个月她们月信来时,都会看到她们嚷着腰酸肚子疼,再一细问,叶妈妈不由要叹气,可怜这些没爹没娘在身边照顾的孩子,尤其是女孩子,小日子来的时候,就要是注意保暖,可是她们是鸽卫,受训或出任务的时候,总是有诸多难处,没能好好保重自己。
不过事后补救,多少还是有用处的,偏偏她们又不懂,只想着混过去就好,殊不知就是这样的态度,让她们之后每到小日子来时,总要吃苦受罪一番。
现在是好了,有她在她们身边注意着,时不时给她们熬滋补的汤方补一补,不过最好是请蓝棠给她们好好的诊脉调养。
嗯,回头得跟教主说一声才行。
黎浅浅被打断了行程,只能老实的待在屋里练功,等她收功,春寿侍候她去洗漱时,跟她说,刘二来了。
“淋到雨了吧?让人先给他弄碗姜汤喝喝,好暖暖身子。”
“您放心,他一来,叶妈妈就给他备上了,正喝着呢!”春寿笑嘻嘻的道,“我刚刚问过他了,他来,是因为那位邹二小姐又惹事了。”
黎浅浅的声音从温热的毛巾下传来,“哦?她又惹什么事了?”
上回她惹事,把凤公子给逼到府里来,被表舅狠批了一顿,把他留下来练功。
不过凤公子都不在凤家庄住了,她还能惹出什么事情来?
“听说她为向棠小姐示好,特意送了一本孤本医书,医书上不知道撒了什么东西,棠小姐一看就知道有问题,她没碰。”见黎浅浅紧张的扯下脸上热敷的毛巾,春寿忙安抚道。
“她没碰,那是她机灵,是她本事。”
“是,所以凤庄主让人把邹二小姐请出楼外楼,邹二小姐就哭着大声喊冤,引起一阵骚动,还有人说,凤庄主夫妻是故意妨碍凤公子的亲事,所以才故意往她身上泼脏水。”
“等等,你说,有人说,凤庄主夫妻故意妨碍凤公子的亲事,所以故意往她身上泼脏水?她和凤公子的亲事有何关系?”
“就是啊!其实住在楼外楼里的客人大都晓得,邹二小姐就是奔着凤公子来的,楼外楼里其实还有好几位女侠,或武林世家的千金,也是奔着凤公子来的,不过大家都很含蓄,没人像她那样,四处撒钱收买人提供她凤公子的行踪,追着凤公子跑。”
春寿把黎浅浅手里的毛巾接过来,另递给她一条才拧过热水的毛巾。
“上次后山的事……”
“早就已经传遍了,我听刘二说,她师门有人就在楼外楼,不过他们从头到尾就避着她,压根没打算和她碰头,还有啊!她刚住进楼外楼时,她大姐也在,姐妹两个似乎关系不怎么样。”
黎浅浅把热毛巾在脸上按压,“人家姐妹关系不怎样,你们也瞧出来了?”
“这可不是我说的,而是玄衣他们从邹家下人那儿听来的。”
邹二小姐的亲娘是继室,邹大小姐是元配所出,姐妹两自年幼就不合,邹二小姐有亲娘撑腰,邹大小姐纵是元配之女,可她娘已经过世,没人为她撑腰,这也就算了,偏偏邹二小姐运气爆棚,竟然还拜入道清观门下。
本来只是小姐妹在家里的意气之争,忽然间,邹大小姐就成了众矢之的,只要她和邹二小姐争个头饰,也能变成大事,因为邹二小姐除有亲娘,还有师门撑腰。
她师父是个护短的,邹二小姐到她跟前哭,她便不分青红皂白的找邹大小姐的麻烦,尚幸她在邹家没待几年就走了,否则邹大小姐的日子肯定更加难过。
“也亏得邹大小姐脾气好,不然早就被这样的妹妹给气死了。”
有个护短的师父,有撑腰的亲娘,莫怪邹二小姐行事如此的大胆任性,不过她运气也还算好,直到目前为止,都还没有踢到铁板。
“教主,您说,凤公子怎么不出手收拾她呢?让她老这样凑到跟前来,实在很烦人。”
确实是很烦,不过凤公子真不好出手,否则,依邹二小姐的禀性,怕是更要赖上来的。
“怎么就有这种人呢?”春寿自小没爹没娘,不懂得从小被人娇宠着长大是什么滋味,她只知,她们鸽卫做事情都得有分寸,事事项项都有个度,虽在黎浅浅身边也是被纵容的一员,但主子的纵容,和爹娘的疼宠,那是不同的。
尤其这主子年纪还比自己小,在被纵容的同时,还会暗暗提醒自己,千万不要辜负了主子的这份纵容。
这和父母无条件的宠纵是截然不同的。
春寿不懂邹二小姐的任性,但黎浅浅懂,她在前世看过许多例子,印象最深刻的,是她同校一个同学,那姑娘生得白白净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你的时候,总是扑闪扑闪的搧着长又翘的睫毛,楚楚可怜的神情,让人忍不住想要呵护她。
那年,她看上了学校的一位学长,她频频向学长示好,学长以他已有未婚妻来拒绝她,结果她找助教、教授哭,说她只不过想要情人节有人陪她吃情人节大餐,又没想破坏他和未婚妻的感情,为什么学长要拒绝她。
后来,助教、教授,还有她班上的同学,学长班上的同学陆续找学长施压,说不过是陪那女生吃顿情人节大餐,没什么大不了的。
学长搬出未婚妻,助教他们则说,要是他未婚妻不识大体,他就该好好考虑,是否要和未婚妻继续走下去了!
一次,两次,从不过是顿情人节大餐,到生日想要有心仪的男子相陪,到中秋团圆、一年有多少节日,学长就这样被众人捆绑着去陪那女孩,一次又一次的抛下未婚妻于不顾。
最后学长的未婚妻选择离开,学长迅速的消沉下去,再不复女孩当初倾心时的意气风发俊俏挺拔,女孩便丢下他,转身去追逐另一个更让她心动的男人去了。
她破坏了一对有情人,末了,就这样挥挥衣袖走了。
当初使劲帮她的那些人尴尬了,想要帮学长和他未婚妻复合,才晓得学长的未婚妻离开时已经怀孕,后来难产身亡,只留下一个女儿,学长恨这些助纣为虐的人,可是更恨自己,为何轻易屈服在这些人的劝说下,说到底,他当时被劝说的时候,也是颇为得意的,因为自己的优秀,才会让女孩费尽心思,鼓动这么多人帮忙她来劝说自己。
黎浅浅之所以会这么清楚这件事,是因为这名学长,就是她大哥的得力助手之一,当年的事,她大哥全程围观,还曾劝过对方,看清楚什么才是对自己最重要要,可惜学长当时有点被楚楚可怜女孩的爱慕给冲昏头。
等他幡然醒悟时,为时已晚,未婚妻已经死了,留下小女儿给他。
她还记得,学长得知未婚妻死了,赶去接女儿回来,并把未婚妻的骨灰带回来,那个女孩还没放弃,适逢情人节,她约学长吃情人节大餐,学长不愿接她电话,结果她的父母连袂上门,就跪在学长住处大楼大厅里,请学长看在他们一片慈父慈母心肠,陪他们的女儿过情人节。
结果学长把女儿抱出来,说,“我的女儿,因为你们的女儿,因为你们,她只剩下我,她才出生就没了亲妈。”
当时她就和大哥站在旁边,看到那对父母的脸色有如七彩调色盘般变幻不定,学长看着他们冷笑,“我这辈子再也不想看到你们女儿,就因为我心软,所以你们逼着我,一次次丢下我最心爱的人去陪伴你们的女儿,我连我最心爱的女人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你们的女儿,因为情人节没人陪她去大餐,就要死要活,她死了没?可我最心爱的女人死了!”
那时,小女婴哭了,学长温声拍哄着孩子,见女孩的父亲张嘴想说话,学长冷冷的看着他,那男人顶着学长冰冷的视线,强自振作的道,“我可以帮你出保姆费,请人来帮你看孩子,只要你,你答应陪我女儿过情人节,之后的事情,我们再说,如何?”
“我缺请保姆的钱吗?你女儿总拿自己的生死来要挟人,她就是被你们这样的父母给纵容出来的,你们是很好的父母,可对别人来说,却是自私无比的冷血人类,你们不配为人。”
“你们给我滚,我以后不想再见到你们和你们的女儿,我可以告诉你,如果她再出现在我面前,我保证,一定会打死她。”
学长撂下话就转身离开了,那时,她大哥上场了,他递了张名片给那个爸爸,不知他说了什么,她就看到那个爸爸脸色大变,然后转身拉着老婆快速离开,事后她问过她大哥,不过他什么都没说。
后来,学长除了要兼顾工作还要照顾女儿,整个人消沉下去,外貌也颓废许多,那女孩总算没再缠上来。
黎浅浅那时才从大哥的秘书那儿知道,原来学长的未婚妻之所以会死,是因为那女孩跑去医找医生和护士诉苦,指控学长未婚妻是小三,明知道自己怀孕不易,就故意怀上她丈夫的小孩,想要逼他们离婚。
医生见多识广,一眼就看穿她的谎言,护士长眼毒,看出那女孩根本就还没结婚,这样就知道自己怀孕不易了?还说人家是小三?只怕她才是小三。
但年轻的护士们年轻气盛,轻易就被那朵楚楚可怜的小白花给哄了去,在学长未婚妻住院安胎时,时不时嘲讽她,害得本就怀相不好的未婚妻三番四次动了胎气,好不容易能出院了又因要安胎而住下。
后来之所以早产,就是因为那朵小白花找上门,对她冷嘲热讽,使她动了胎气以至早产。
虽然那朵小白花没有动手,但精神上的迫害,她那好大哥手上可是有实证的,也许无法定她的罪,但是用来威胁她父亲,足矣。
同时,她父亲也不愿女儿去做人家的继母,所以他想尽办法让女儿转移目标,所以说,只要他想,还是能做到的,可怜学长的女儿从此没了亲妈。
直到她们兄妹离世,学长还是个单亲爸爸,不过他女儿是个超贴心的小可爱,总是很体谅她爸的忙碌,她常常请她跟她大哥说,不要总让她爸比这么忙,她已经没有妈咪了,她不希望逢年过节的时候,她只能跟保姆一家过。
因为都是小小年纪没了亲妈,黎浅浅和她很有话聊,小小年纪的她,超级懂事,看到她,黎浅浅总是会忍不住想到那个害她爸妈分离的小白花,听说她嫁了,不过不到半年就离婚,理由?丈夫不能时刻给她爱的感觉。
听说她丈夫的妈很有话讲,她抱怨媳妇不让儿子去上班,儿子一出门,她就开始夺命连环扣,叫丈夫回来陪她风花雪月,男人家是有钱,可是钱不是大风刮来的,总要工作维持生计,维持小白花对生活质量的要求。
结果她不让丈夫去上班,他一上班她就开闹,幸好他上班的公司是自己家的,否则上司早开了他。
黎浅浅在听闻邹二小姐做的这些事情时,忍不住想起这朵小白花,希望邹二小姐的杀伤力,别像小白花那样才好。
第九百二十八章 未审先判
咣当一声响,外间的丫鬟们全都瑟缩成团,方才凤庄主已经派人来通知,说他们凤家庄是小庙,容不得大菩萨,请他们尽早离开。
邹二小姐得知后,气得俏脸通红,可不管她们怎么塞钱给来通知的管事,来人就是不肯给个痛快,告诉他们凤庄主为何要赶二小姐走。
二小姐又只会在屋里撒气,旁的事情全都不管,她身边的领头大丫鬟不得不站出来做主,“派人去外头打听一下,看看是怎么回事。”
一个丫鬟应声飞快跑了出去,领头的大丫鬟看她出去了,又转头吩咐其他人,“先去收拾行李吧!既然是派管事进到屋里来说的,想来凤庄主也不愿把此事宣扬出去才是。”
领头大丫鬟还记得,那个点苍派的徐掌门,就是在凤庄主新婚燕尔之时,派了媒人上门,要把他女儿许给凤庄主做二房,官宦人家是不能娶什么二房平妻的,商户人家倒是常用这个名头唬弄人,其实说穿了就是做妾,可江湖人不讲究,这二房家世背景够硬,这家里头谁说了算,可不是谁先进门做数的。
蓝海是神医没错,但在江湖人眼中,也不过就是个厉害点的郎中,早些年名声是很响亮,听说京里不少达官显贵都找他疗伤看病。
但在江湖上,名声可远没有东齐的韦神医响亮,再说了,江湖中药王谷名声显赫,江湖中人若真有需要找人疗伤看病的,找药王谷的大夫还妥当些。
邹家庄是经商起家,黑白两道都耍得开,跟药王谷也有生意上的往来,药王谷中是一系姓蓝,但蓝海却不是他们族人。
凤家庄迁址之后,蓝海也离开了,他这名声也就被后来的白衣神医与侠医夫妻等人给追上,白衣神医的事迹,在南楚南边很出名,而侠医夫妻的故事,则在西越与南楚、赵国交接处流传,还有其他几位神医名头也都很响亮。
和他们一比,蓝海就不显了!
这也是为当初南楚皇帝召蓝海进宫为自己诊治时,江湖上不少人都觉得皇帝大概是病得不轻,才会找蓝海,明明就有更好的,为何找蓝海呢?
也因为如此,不少江湖女侠觉得蓝棠这个大龄女的运气实在太好了,好到让人妒恨,明明就是个嫁不出去的大龄女,却因她爹走了狗屎运,被皇帝看重,这才得了皇帝和宫中娘娘们的添妆。
徐掌门觉得自家女儿的条件比蓝棠好,又因女儿非凤庄主不嫁,他才会胸有成竹的认为,凤庄主肯定会欣然同意自己女儿给他做二房。
领头大丫鬟觉得徐掌门很傻,明明凤公子就还没成亲,为何就死盯着凤庄主呢?若他一开始就把女儿许给凤公子,说不定凤家就答应下来了!那么她们家二小姐也就可以清醒了!
老爷是不会让自家女儿给人做妾的,到时候就算二小姐再不情愿,也不敢违背老爷的意思。
就是夫人那里……领头大丫鬟想到了庄主夫人不免有些头疼,要说这位夫人,那是说哪哪都好,唯一就是太要强。
因为进门就是继室,在需要祭祖的时候,都要在元配牌位前执妾礼,所以平日里,她总是恨不得把元配遗留下来的痕迹给抹去。
家中元配用过的家具、摆设,能收起来的,全都扔到库房里头去,而且是随便扔的,领头大丫鬟的外祖母就曾感叹过夫人的败家,那些全都是好东西啊!上好的黄花梨,做工精细样式大方,就是用上百十年的,也都不会失了那份贵气。
相比起来,夫人进门时的陪嫁家具,不过是樟木,而且年份很浅,做工也不佳,为了弥补这些缺陷,用了许多繁复的花样。
这也就算了,毕竟是身外之物,反正邹家有钱,禁得起她这么做。
可元配留下的儿女,可不像这些身外之物如此好处置。
女儿也好处置些,随便给她挑个好婆家,嫁过去就是了,至于嫁妆?公中有例,她就算想亏待她,也不是不能动手脚。
奈何配长子是个极精明的,所以邹庄主夫人还真不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动手脚,这小子忐贼溜,原本她还想借操控他的婚事来拿捏他,结果人家亲娘在生时就给他说好亲事了,不过就算新娘子娶进门,她想毁了他的亲事,多的是法子。
只可惜她的算计屡遭失败,差点没把她气死。
邹二小姐之所以会拜在长若道姑的门下,也是因为她想给儿子找个靠山,只是找来的是长若道姑,而且她一来就指了要收邹二小姐。
领头大丫鬟还记得,长若道姑收徒时说,二小姐若拜在她门下,潜心修道对她定有帮助,只不过,二小姐根本就坐不住,长若道姑数度被气得拂袖而去,不过后来都因敌不过二小姐的嘴甜和撒娇攻势,才留下来的。
后来,长若道姑见徒弟实在教不听,最后也就放弃,不再强迫徒弟修道了。
也是从那之后,长若道姑就常常闭关,二小姐说也不知师父在忙什么。
直到那天,她闭关出来,整个人的精气神全失,不再像以前闭关出来那样精神,领头大丫鬟记得,长若道姑那天出来,看着二小姐的眼神,是那么的失望与沉痛,似乎二小姐让她彻底失望了,可是二小姐明明什么都没做啊!为何长若道姑会用那样的眼神看二小姐呢?
尤其是她临走时的那番话,更叫领头大丫鬟心惊,长若道姑说,她尽力了,可惜人力终究胜不了天定,她花费毕生修为意图扭转,但,天意如此,尤其二小姐也不愿配合,她认了。
说完之后,长若道姑就走了,然后道清观就传消息来,说她已经仙逝。
让领头大丫鬟心寒的是,得知长若道姑过世的消息,二小姐一点悲伤之情都没有,只是骂骂咧咧的抱怨着,她死得这么早,往后遇到事情,还能找谁帮她出气呢?
后来庄主和夫人带二小姐去道清观送长若道姑最后一程,领头大丫鬟本来还担心,二小姐那个性子,要是在道清观人面前露出一丝痕迹来,只怕双方这关系就崩了。
倒是没想到,事到临头二小姐装模作样倒是把道清观的人哄住了,看到她在长若道姑灵前那幅真情流露的伤心欲绝,怕是没有人相信,她初得知师父过世时,那扠腰咒骂的种种恶形恶状吧?
也是从那之后,领头大丫鬟侍候二小姐时,非常的小心谨慎,唯恐露出一丝痕迹,叫二小姐逮着她的错处。
领头大丫鬟正沉浸在回忆里,忽地身边一个丫鬟拍拍她,她回过神,那丫鬟指指那去打听消息的丫鬟,“回来了。”
“如何?”
“说是二小姐派人送了凤庄主夫人一本医书孤本,可是上头被撒了不知名的粉末,还有,明明凤庄主是派管事请咱们离开的,可外头却盛传,二小姐哭喊着自己冤枉,还往凤庄主夫妻身上泼脏水。”
领头大丫鬟皱着眉追问,“泼什么脏水?”
那丫鬟把外头听来的话全说了,说完后还愤愤跺脚,“明明凤庄主才派管事来,可外头这话都已经传遍了。”
“这是有人故意要抹黑二小姐。”
领头大丫鬟叹气,二小姐太高调,楼外楼里可不止她一个人对凤公子有企图,难说是不是这些人故意往二小姐身上拨脏水,最可恨的是,她们二小姐还真喊不了冤,因为这些事乍看之下,还真像是她做得出来的。
毕竟还有之前那回事,想到亭子的那件事,领头大丫鬟脸都红了,不过其他人这会儿也都气得脸红,所以也没人觉得她的脸红有什么不对。
“到底怎么回事?”邹二小姐的声音突然响起,大家转头看过去,发现她不知何时从内室出来了,就站在内室的门口,瞪着大眼看着她们。
领头大丫鬟见其他人都被吓得直发抖,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回话,邹二小姐听完之后气得直跳脚,“到底是那个混蛋做的?”
这,她们怎么可能会知道,所以所有人全都低头噤声,不敢言语。
邹二小姐也不用她们回答,她冷哼道,“肯定是那几个死女人,肯定她们搞出来的。”
谁啊?听二小姐说得这么斩钉截铁的,领头大丫鬟心说不好,二小姐什么证据都没有,就乱指责人,只怕会给家里惹祸,而且,能住进楼外楼的,都是有些来头的,若二小姐贸然找上门去,不只会给家里惹事,只怕还会给她师门招祸吧?
她这里还在思量着,那头邹二小姐已经冲出门去。
“若姐姐,二小姐她跑出去了!”其他人看着不好,可又不知该怎么办,只能赶紧喊领头大丫鬟,她是大家的主心骨。
领头大丫鬟回神发现二小姐不见了,来不及骂人,只招人追上去。
可惜邹二小姐有武功,她们就算略通武艺,到底没邹二小姐武力值高,又因领头大丫鬟走神,等她们追出来,邹二小姐已经不见人影了。
领头大丫鬟站在院门口,看着眼前的夹道,一时间竟不知该往那儿去。
她沉吟片刻,转头对身边的一个丫鬟交代,“你去找道清观的门人,如果不知去那儿找,就找大门上的门子或小厮打听,他们要不肯说,你就说二小姐知道自己被冤枉了,很生气,所以去找做这件事的人出气去了,他们拦不住的,最好是让二小姐师门的人出面。”
听她这么说,那丫鬟原本忐忑的心总算定了下来,点点头跑了出去。
她又交代其他人,让她们分头找人来,因为有前头的交代在,她们就像吃了定心丸,以前二小姐惹事都是她师门的人在背后撑腰的,要不然她也不会胆子越来越大,这回她有理,肯定愈发张狂,她们不过是丫鬟,哪管得住二小姐,既然道清观的门人也在楼外楼,那交给他们出面处理,确实再妥当不过。
看她们都离开了,领头大丫鬟这才侧耳倾听,风里隐约传来高声争吵的声音,她忙领着其他丫鬟赶过去。
邹二小姐原就是没理还要强辞夺理的人,现在逮到人在她背后作歹,那还不气焰高张,步步紧咬对方不放。
被她堵在院子里的,是赵国知名武林世家扶苏山庄的黄九小姐,以及她的表妹,虎头帮帮主的小女儿王三小姐,还有青森派大长老长孙女叶大小姐,还有几个依附她们的小门派掌门之女,或长老的女儿。
领头大丫鬟她们赶到时,就看到自家小姐一女当关,一人力战群雌。
是的,邹家丫鬟们赶到时,她们已经不光动嘴,还上手打起来了。
长若道姑花在邹二小姐身上的精神,到底还没完全白费,因为邹二小姐和这几位武林名门的千金女们过招,竟然还能占上风,没被她们完全压制住。
领头大丫鬟这才略明白,她家二小姐这个武力值着实不错。
不过她们这些招式,在楼外楼的管事和小厮眼中,不过是是什么门派的,他们都不会向他们求教,耍耍花枪还行,真正生死决斗,这就不够看了。
因此他们一过来,手上轻轻一挥,就轻轻松松将双方给分开了,然后,他们就把邹二小姐交给道清观的人处理。
黄九小姐气鼓鼓的上前要求他们给个交代,只见楼外楼的管事,朝她笑着施礼,然后道,“我家庄主正派人调查,那天送进去给夫人的匣子,究竟是谁送过去的。”
“是,是吗?”黄九小姐有些气虚的回道,双眼躲闪着管事的眼睛。
“黄九小姐可知道那匣子里头,是些什么东西?”
黄九小姐讪笑,“这我哪儿知道啊!”其他几位小姐因刚刚和邹二小姐恶斗,模样都显得有些狼狈,听到黄九小姐和管事的对话,纷纷出声赞同黄九小姐。
管事笑了笑,“我们庄主说了,做这种事情的人真是歹毒心肠,他没想到有人如此恶毒,想要谋害他的子嗣。
他停顿下,观察着黄九小姐的表情,又道,“庄主说,他都还没处理疑似做出这种事的人,外头竟然就已经传得沸沸扬扬,设计这局的人,真是心思歹毒,我们连孤本上头的粉末是什么都还不知道,就已经有人未审先判。散布此谣言的人,肯定就是设计害人的那个人。咦,黄九小姐这是怎么了?怎么脸色如此难看啊?”
第九百二十九章 调整
“这还用得着说吗?肯定就是她们干的,你们还真是歹毒心肠,竟然想要谋害凤庄主夫人的孩子?真是傻啊!难道你们不知道,她爹是神医?她自己也会医术吗?”虽然邹二小姐自己都不怎么相信蓝棠的医术有多好,但不妨碍她在凤家庄的管事跟前卖好!
今天这事,他肯定是要往上呈报的,到时候也好让凤庄主夫人知道,自己对她的推崇。
这时一个穿着平凡无奇,样貌清秀的姑娘走到黄九小姐身边,低声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黄九小姐听完后,犹呆站着没有反应,直到那姑娘从她背后往前一推。
被推出来的黄九小姐见大家都转头看她,连忙强自镇定,抖着声音张口道,“这事,可不能这样算,我们和凤庄主夫人素无往来,连照面都不曾,说我们害她,这可真是冤枉啊!”刚开始说的时候,还有些胆怯声线不稳,可说到后来,倒是越发理直气壮起来。
其他几位小姐原是害怕得脸都白了,听她越说越发有理起来,便也挺直了腰杆,纷纷附合她。
管事淡淡的看她们一眼,并未说什么,事实上也不用他说话,邹二小姐就抢着跟她们又吵起来了。
本来还想上手挠,不过双方都有丫鬟们护着,刚刚是因为邹家丫鬟们不在,邹二小姐才亲上阵,黄九小姐她们自是不甘示弱,不让丫鬟们出头,现在双方丫鬟们都在,自然就没有小姐们自己动手的理。
管事朝自己带来的人示意,凤家庄的小厮和丫鬟们全都垂手看着,直到双方丫鬟闹得有些精疲力竭时,管事才对他们扬了扬下巴,让他们行动。
等把双方的丫鬟们都扯开,管事才对双方赔了不是,一边提醒邹二小姐该离开了,一头又对黄九小姐她们说,“几位小姐离家日久,眼看中秋将至,也该回家和家人团聚了。”
这是下逐客令了?不过他说的也没错,她们从年初就在楼外楼住着了,眼看都要中秋了,这是全家人团聚的日子,她们都是未出阁的姑娘,确实该回家了。
不过自己离开和被人请出去,感觉截然不同,黄九小姐她们颇为不悦,但人家客客气气的,又有前头疑似她们做了歹事,嫁祸邹二小姐的事情,还被邹二那个贱人当面挑明撕破脸,黄九小姐几个觉得脸面下不去,可也不好辩驳,只得草草应了声。
管事客气的将双方安抚一番后,然后转头守在外头看热闹的众人笑了下,将他们也送走后,他才对亲信小厮道,“去跟庄主说一声,已通知她们走人了。”
小厮点头几个跳跃就不见人影。
另一个亲信靠上来,“要派人盯着吗?”
“当然要。”停了停,又道,“顺便听听她们都说些什么。”
“是。”
邹二小姐都能把矛头指向黄九小姐几个,凤庄主又怎会猜不出来,是她们动的手脚,然后栽赃给邹二呢?邹二是个傻的,以为自己很了不得,以为所有人都得捧着她,却不知自己被人视为眼中钉,还过得挺乐的。
管事摇摇头,往前走了几步,然后才回头看向黄九小姐她们的住处,她和她亲近的几个小姐,就是因住得近走得勤才交好起来的,黄九小姐看起来是领头的,不过管事晓得,她和邹二小姐差不多,都是被人推出来作领头的,实际上出主意的从来就不是她。
他想了下,交代底下人,“注意那个王三小姐,听说她的亲娘曾是官家千金,虽不是正室,却最得王帮主宠爱,也极得帮众们信重,她的女儿自然不能小觑。”
王三小姐?小厮一愣,想了好一会儿,方才想起王三小姐此人,听管事重点提示关注她,不禁有些纳闷,“王三小姐,样貌很平凡,性子温婉,一点也不像是雄霸赵国南岭一带虎头帮帮主的千金。”
跟像团烈火似的邹二小姐比起来,此女简直比水还清淡,跟在她那明艳动人的表姐身边,简直比个丫鬟还不起眼。
“您会不会记错人了?”
“不会错。就是她,刚刚黄九小姐若不是被她在耳边说了几句,怕是就缩在那里什么都不做。”
黄九小姐?小厮回想方才那一幕,邹二小姐情绪激动的说完话后,黄九小姐确实满脸恐惧,并未反驳,直到有人推了她一把,她才张口说话。
看来那个推她出来的姑娘,确实不简单。
小厮点头领命而去,管事方才加快脚步去向凤庄主回报。
湘城里,新开的天宝坊正逢开幕,一连串的活动,吸引了不少人关注,就连远在岳城的世家名门,也不远千里前来。
卫夫人逮到黎浅浅,忍不住跟她抱怨,“怎么就不在岳城开一家?开在湘城,要来买首饰,都得出趟远门。”
真是不方便!
“开在湘城才好,要是在岳城,您去一趟,怕是什么都没看到,净被人围观了,可是在湘城呢!县官不如现管,湘城另有县令呢!”湘城的名门富商自然是优先巴结讨好自家的县尊夫人,至于岳城县令的夫人?自然是行有余力再来巴结。
卫夫人一听,好像是有那么点道理,黎浅浅又道,“再说了,一直待在岳城,您不觉得闷吗?趁着来湘城买衣服首饰,正好透透气儿,再有呢,卫大人陪您来一趟,总不能把公事也给带了来吧?正好多陪陪您。”
这,真是说得太有道理了!卫夫人听了直笑,周夫人也在旁直点头。
周大小姐静静的坐在母亲身边,看着母亲和卫夫人及黎浅浅闲聊,黎浅浅瞧着便朝她招手,把她招到身边来,卫夫人和周夫人两专心挑首饰时,周大小姐便同黎浅浅咬耳朵。
说的是谢家的事情,谢县尉现在还在调养中,按说以谢县尉的情况,该退下来让贤了,不过卫大人和周大人一合计,最后决定留下他,一来怕新换上来的人不合拍,做事就不顺手,二来正好安插自家人进来帮忙,至于那位王主簿,他总说自己年纪大了,就等着退下去养老。
只是他虽不管事,可县里不少人买他的帐!他们不想让谢县尉退下来,也是因为如此。
新上来的人不管是谁,想要做到像谢县尉那样,在县里那些混混、黑帮、大小帮派面前都耍得开,难了,而且还得花上好长一段时间,在新县尉与这些人磨合之际,卫大人想要推动政务,得遭受多少挫折?
黎浅浅点点头,问她,“谢家姐弟几个还好吧?”
周大小姐和谢沁华姐妹处得并不好,除因她年纪太小,和她们说不到一块儿去,还有就是周县丞和谢县尉之间不怎么合拍。
周大小姐长叹一声,不过圆圆包子脸皱成一团,只让人觉得好萌好可爱好想捏。
黎浅浅忍了会儿,终究忍不住,上爪子揉了一阵才甘愿。
帮周大小姐修整一番后,周大小姐忙不迭把她想不明白的问题拿来问黎浅浅。
谢沁华已及笄,谢夫人为儿女婚事差点愁白头,周家最大的孩子才十岁,周夫人还能悠哉为女儿挑女婿,但谢夫人不然,尤其在她相好的女婿被人截胡之后,她简直就把家有女儿的人家视为眼中钉,当人家都是来跟她抢准女婿的。
不过人家抢她的,不成,她去抢别人相看好的女婿则没关系,标准的双标。
因为如此,她在岳城的风评每下愈况,谢家姐弟本来条件极好,也因为她,而被那些有意的人家打了折扣。
想招谢岩华为婿的,怕女儿嫁进谢家后,要被婆婆搓磨,虽然说新媳妇都难免要遭受这些,但不代表疼女儿的家长们乐见女儿被搓磨。
既然有条件相当,但婆婆相对好相处的人家,谁还想把女儿许给谢岩华呢?
谢沁华的条件确实很好,但岳城,甚至岳城附近,跟她条件相当的人家也不是没有,这些当家主母们在得知谢县尉出事后,谢夫人只会坐在他身边哭哭啼啼时,就把谢沁华的头上打了个大叉叉。
也许谢沁华在父亲出事后,把家事处理的不错,但实难掩盖,成亲后娘家母亲会给她拖后腿的事实。
就因为她能力强,很可能出嫁之后,她不止要担起自己的小家,还得帮她娘扛起家庭的重担。
周大小姐其实不是很理解这些事情,她只是记性好,把她听不懂的这些事拿来问黎浅浅,她娘解释不清楚,被她问到最后,甚至会恼羞成怒的发脾气,问卫夫人?她不敢,看到她,她就两股战战,虽然卫夫人再和气不过了。
面对黎浅浅,也许是年纪相近,也许是因为黎浅浅美则美矣,却给人很容易亲近的感觉。
所以她就把问题拿来问黎浅浅了,黎浅浅听完她说的话之后,也没多说什么,只让人铺纸,让她把刚刚说的那些用笔记下来,“你仔细看看,其实我觉得吧!你不是不懂,只是没理清楚,写下来之后,你很容易就能看明白了。哦,不过要记得,写完之后就烧掉,别留下来,免得被人当成把柄拿捏你。”
瞧,要是她娘,才不会跟她说这些呢!
周大小姐将谢家那些事写下来,黎浅浅问她,“你刚刚想问我谢家的什么事?”
“嗯,为何谢夫人一说到谢大小姐的婚事,就总是气鼓鼓的。”
“哦,你看看,这是你写的。”黎浅浅指着她写的内容,周大小姐这才发现,原来她疑问的答案竟然早就被她自己写下来了。
谢沁华婚事不顺,谢夫人说到女儿婚事自然心气不顺,再看一遍后,周大小姐就看明白了。
“原来问题的答案我早就知道了啊!”只是没有连起来,没有理顺想明白。
黎浅浅拍拍她的头,“可见子静是个聪明人。”
解决了一直藏在心里的心事,心情很好的周大小姐说,“以后遇到我想不明白的事情,也能这么做吗?”
“当然啊!而且就算你真看不明白,想要拿去问人,也得明白自己想问的问题是什么才行。”
周大小姐用力点头,“谢谢姐姐。”
两人就跟卫夫人她们聊起首饰来,等回暂住的福满园客栈时,周夫人问女儿,“今儿和黎教主说什么呢?瞧你们聊得那么开心。”
周大小姐自不会隐瞒母亲,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周夫人听完后忍不住叹道,“黎教主可真厉害。”
她早知道女儿对谢家的事情很好奇,可自己是个急性子,总觉得自己已经跟女儿说得够明白了,可她还是听不懂,就有些气急败坏,她自己知道教孩子不能急,可管不住自己的脾气啊!
不过她倒是没想到,原来自家女儿这么聪慧,听起来黎教主根本就没跟女儿说谢家的事情,可女儿却想明白了,看来,教孩子的方式不是只有自己这一种,黎教主教的这种,似乎也不错用!
而被周家母女记挂在心的谢家母女也来湘城了,谢沁华的亲事终于定下了,她们听闻瑞瑶教在湘城新开了天宝坊和锦衣坊,还有酒楼、茶馆,就赶过来置办嫁妆。
谢紫华原本也想跟过来,不过谢岩华开口把她留下来,家里开支大,谢沁华要出嫁,要置办嫁妆,她可还不需要,如果跟去,肯定又要跟长姐一较长短,母亲为了平息纷争,肯定会对小女儿有求必应,如此一来得多花多少银子。
不当家不知当家的苦,和姐姐硬扛了一阵子家计后,谢岩华才晓得,家计艰难啊!
因此他如今早已戒掉那公子哥儿的习性,还把节俭持家之道贯彻到底,把享受惯了的谢紫华搞得是苦不堪言。
不过谢夫人和长女不在家,所以暂时不用面对小女儿的抱怨与怒火。
在看过天宝坊的精致头面之后,谢沁华长叹一声,拉着母亲的手,道,“还是别挑这全套的头面吧?挑这些散件,到时凑起来也能看的。”
“可是到底没有整套的来的齐整。”
负责招待的侍女听这母女的对话,大概可以猜得出来,她们家计略难,做女儿的想为家里省钱,是个懂事的,做娘的心疼女儿,所以想给她最好的。
“这位小姐说的很是,散件凑起来也是能很出彩的,只要挑同系列的就行,而且,年轻姑娘家,用散件的,花色较多样,选择也多,比整套的更能灵活运用。”
谢夫人听她这么一说,也心动了,再一问价钱,知道凑齐一整幅头面的散件,不过只要整套头面的三分之二,是省了不少钱,而且正如侍女所言,花色多选择多,新媳妇难得有戴整套头面的机会,还不如散件的首饰用的机会多呢!
侍女去为谢夫人她们结账时,正好黎浅浅也在,听侍女说了那对母女的事后,回头便交代人,在设计首饰时,散件首饰可多设计些,也好让大家选择多一点。
毕竟,能一口气砸大钱买整副头面的人,还是不多,市井小民还是像谢家母女这样的居多。
第九百三十章 暗下手
谢家母女很快就挑完首饰离开了,黎浅浅派人跟上去,谢县尉如今病重,若是他的家人在湘城出个什么意外,可就不好,毕竟,卫夫人和周夫人母女也都在湘城,若谢家母女有个什么不好,她们两位是义不容辞要出面帮忙的。
反正,她打知道谢家母女来湘城天宝坊和锦衣坊采买首饰和衣服后,这眼皮子就跳个不停,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似的。
回到家中,用过午饭,歇了午后,下晌,黎漱要检查她和凤公子的功课,可是凤公子眼看她精神似乎不太集中,忙跟黎漱挑明,黎漱也觉黎浅浅状况不对,便让她停下剑招,把人揪到面前。
“这是怎么了?太累了?”
“嘎?”黎浅浅还没反应过来,直到额头被敲了一记,她才痛得回过神来。“痛!”
黎漱冷哼,“痛?练剑招的时候你给我分神,有得你痛的时候。”
黎浅浅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走神被盯了,讪笑着陪小心,总算把黎漱的火气给安抚下去。
“说吧!怎么回事?”黎漱原是半躺半坐在院里老榕下的藤椅上,此时却是正经危坐,再严肃不过的看着黎浅浅。
黎浅浅被看得头皮直发麻,一双大眼朝站在黎漱身后的凤公子求援,不过被凤公子爱莫能助的看回来。
“别想帮她,她这坏习惯不改,总有一天会出大事儿。”
说的是,所以凤公子没打算被黎浅浅解围。
黎浅浅只得硬着头皮,把她对谢家母女的感觉说出来,原本还以为会被黎漱和凤公子讥为无稽之谈,倒是没想到,他们二人听完之后,却颇为慎重的问明详情。
黎浅浅被问得有些无措,不过她歇午前,才把关于谢家的事情写了一遍,所以他们现在问起来,她倒也能回答的有条不紊,只是没想到他们问得如此详细,略有些反应不过来。
黎漱问完之后,看着她长叹一声,“你是怕和他往来过的那些江湖人,会趁他病重,对他的家小下手?”
“我只是想,他做县尉不是一两年的事情,岳城县内大大小小的门派,还有那些学了一招半式就张狂的地痞混混,这些年被他压制着,肯定有人对他不服,之前他年富力强,又有与他交好的江湖人,这些人想来不敢有什么动作。”
但谢县尉先是惹宝如县主不快,后又卧病在床,几时会好起来?不知道,好起来后还能和从前一样?那肯定不能。
谢县尉的儿子走的可是科举路,那是文官,和他老子的路子截然不同,他老子有个三长两短,他就算想顶上去接他爹差事,卫大人他们也不可能肯,他武艺稀松,年纪轻少不经事,想弹压住那些江湖中人?别开玩笑了。
黎浅浅不晓得,卫大人和周大人虽还保着谢县尉,不过也积极物色继任人选,谁让岳城县这里大大小小门派多如牛毛呢?
它周边的其他县可都没这样呢!
就是湘城县这里,除凤家庄外,还真没什么大门派。
邹家庄可不是江湖人,虽然它们和江湖中人往来密切,可邹庄主不会武,邹少庄主虽会武,但也仅能健身,连防身都做不到。
听完黎浅浅说的事之后,黎漱和凤公子两人互相对视一眼,长叹一声。
黎浅浅这烦恼真是自找的。
似是看出他们两未竟之言,黎浅浅气鼓鼓的道,“我这是替卫夫人和周夫人担心好吧!她们两位也在湘城,我们和谢家没往来没交情,可她们二位的丈夫是谢县尉的同僚,如果谢县尉的妻女在湘城出了事,她们两肯定要被牵连进去的。”
她停了下来,扬眉看向他们两,“虽然周大小姐没明白说出来,不过根据她所言,谢夫人母女都是那种遇事就把别人拖下水,以期自己脱身的那种人,如果她们母女真被对谢县尉不满的人盯上,难保她们不会把卫夫人她们扔出去,好为自己解围。”
凤公子听到这儿,不禁眉头紧皱,卫大人和周大人两位是肯脚踏地做事的人,上次冰雹之灾,就是他们两不畏艰难,领着下属日以继夜忙碌不停,把灾情控制住,事后的处置也做得很到位,才没使情况恶化。
要知道天灾过后,随之而来的瘟疫才是最可怕的,离家背井的灾民们,染了疫也不自知,为了一口吃的到处乱跑,也把疫病传播出去,这次岳城没有发生类似情况,除了卫大人他们有作为,世家富户的从旁协助也居功厥伟。
卫大人他们上折子,为有功人士请功时,便把瑞瑶教和凤家庄的善行都列上去了,不过这折子呈上去之后还没有回音。
卫大人他们两颇为厚道,在为人请功时,没忘记把谢县尉给写上去,不过上折子的,不止他们两,还有卫所指挥使及监军,以及驻守在湘州的巡察御史、知府大人等官员,不晓得皇上看过之后,会怎么做,反正大家就是等着呗!
卫大人便是看妻子总是被上门打消息的客人打扰,所以才让她趁天宝坊等店新开幕,让她出来透透气儿。
周大人知道后,也鼓动妻子带着女儿同行,卫大人陪妻子出行湘城,他则负责留守,不然城中只能一个重病的县尉,一个年事已高的主簿,万临时有个什么事情,都没人能做主了!
黎漱得知卫大人也来湘城了,奇道,“他来了湘城,怎么没来找我?”
谨一忙道,“卫大人有派人送拜帖来。不过拜帖还在案上,您还没来得及看。”
拜帖上头写的拜访日期是大后天,他才没急着给黎漱看。
黎漱闻言点点头,“我就说,他既来了湘城,怎么会没找我。”
黎浅浅和凤公子对看一眼,不约而同露出一抹笑来。
“回头给凤庄主父子也送帖子去,邀他们大后天来府里,和卫大人一叙。”
谨一连忙应诺,然后就转身走了,黎漱这才转回头对黎浅浅道,“既然你有此疑虑,派几个人去保护她们就是。”
“嗯。”黎浅浅点头,还没说什么,黎漱又道,“让鹤卫和鹰卫一起去,不能总用鸽卫。”
黎浅浅笑着点头,“知道了。”
于是乎盯着谢家母女的鸽卫,终于迎来了帮手,而难能出动一回的鹤卫也大松口气,教主总算是想到他们了,终于可以不用整天无所事事纯练功了!
至于鹰卫,倒是颇为平常视之,他们其实颇常出任务的,只不过被他们保护的人,几乎都知道他们的存在,大家都颇为配合,毕竟关系到的是自己的小命,谁敢跟他们反着来?又不是不要命了。
夜色初临,三卫各自领了任务分散开来,不过这一夜很是平静,让极少出动的鹤卫不免有些怀疑,真有人会对谢家母女出手?
鹰卫们早习惯出任务,有时一个任务下来,没有十天半个月无法完成,所以一个个看来耐性最不好的他们,反倒极有耐性,至于鸽卫,他们有时查探一个人,得花上几个月,甚至一年以上的时间,所以这才一天,对他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谢家母女不知有人在暗中守护,用过饭在客栈的园子里消食后,就各自回房歇息。
看看时间还早,谢沁华拉着身边的丫鬟,把新添置的首饰拿出插戴,这些首饰上的花色,全是谢沁华最喜欢的月季花,不过每一件首饰上的月季花样式都不同,有含苞待放的,有初绽风华的,还有盛开到熣灿的,每一朵月季花展现的都是不同风貌,将它们一起插戴上,就似一花园的月季花盛景。
分开配戴,又是另一种风貌。
谢沁华越看越喜欢,侍候的丫鬟们看了也很喜欢,甚至有几人已悄悄约定好,回头有闲就去天宝坊买首饰。
她们不过是丫鬟,手头上的钱有限,不过像大小姐这样,挑些常见花色的散件买,应该不贵才是。
谢夫人这厢安静不少,只见她坐在窗前对烛饮泣,侍候的丫鬟们侍立在侧,却是谁也不敢开口相劝,因为刚刚有小厮来报,老爷的情况不是很好。
鹤卫们这头听着年轻姑娘们兴高采烈的讨论着首饰、新衣等话题,另一头则是听着神似魔音传脑的嘤嘤啜泣声。
“那女人到底哭什么?”
“人家丈夫病情有变,还不许人哭?”
好像有点道理,不过遇上这种事情,光哭,好像也解决不了事儿。
鹤卫这回来的全是大老爷儿们,一直对女人遇事就哭哭啼啼的行为十分不解,鹰卫们习惯在保护人的时候,听见那些女人们不是抱怨丈夫行事不谨,要不怎会惹来祸事。
不然就是哭儿女前途,丈夫前途等等,她们遇上了这些事,不哭,还能怎样?事发之前劝阻丈夫?丈夫会听她的?
事情发生之后,她们更是只有哭的份了!
所以鹰卫们习惯了,女人们遇事就是哭,让她们哭尽兴了,就没事了。
鸽卫因为事涉打探消息,有时他们不止得去探查,她们的哭泣背后,所隐藏的事情,有的时候迟迟没能有什么突破的局面,就是在查明女人们为何哭泣时,找到线索得以突破。
只是短时间之内,他们是没办法把这个经验传授给鹤卫们。
而就在瑞瑶教新开的酒楼附近的福兴客栈,因为临时入住了几位女客,而显得有些忙乱。
女客的车队很长,掌柜倒是临危不乱,有条不紊的把事情分派下去,很快就把这几位女客给送进天字一号客院里,至于她们的侍卫和随从则安排在附近的地字三号客院,与五号客院中,这两个地字号客院,当初就是特为侍候主子的下人们设置。
里头有好几间厢房里头,设的不是床,而是大通铺,天字一号房正房那三间,正中是堂屋,东西次间都是卧房,要用饭就在堂屋里用。
还有两间耳房,一间是浴间,一间是给贴身丫鬟们休息用的。
东西两厢都是精致的卧房,摆设虽不如东西次间,但比耳房要强多了。
黄九小姐住了东次间,王三小姐住进西次间,其他几位小姐则分别要了东西厢房,
本来这家客栈在湘城称得上是数一数二的了,然而瑞瑶教的福满园酒楼开幕后,他们这家客栈就不够瞧了。
想想也是,人家可是有两家闻名全中州大陆的客栈呢!
夏天时有间客栈的生意最好,不少客栈效法兴起,可到底是敌不过人家有间客栈会玩,每年夏季水的盛典,划船比赛、游水比赛,还有各式各样的比赛,诗会、花会层出不穷,住到有间客栈里,不是因为路过投宿,而是特地前来参与盛事。
福兴客栈在湘城也有近百年的历史,现任大掌柜打小就跟着父亲在客栈里工作,四十多岁时,总算在一众掌柜中脱颖而出,成为大掌柜,这会儿他坐在账房里,正在听四位掌柜回报客栈里的情况。
得知黄九小姐她们入住,他不禁暗叹口气,问,“有没有问她们怎么会来咱们客栈投宿的?”说一说完,大掌柜立刻就知自己说错话了。
才将黄九小姐她们安顿好的住客掌柜,似是没发现大掌柜的问题里有问题,直接回道,“黄九小姐之前就曾随黄庄主来过咱们客栈,大概是年初的时候。”
那时瑞瑶教的酒楼还没开幕呢!他们父女自然是住福兴客栈。
“黄庄主?”大掌柜沉吟半晌,问,“扶苏山庄的黄庄主?”
“是。大掌柜认识他?”负责采买的掌柜问。
大掌柜点点头,“黄庄主很喜欢喝茶。”
这话一出,几位掌柜就都明白了,大掌柜爱喝茶,肯定是因为这样,他们二人才有了交集,并交好。
“黄庄主没来?”
“没有,黄九小姐和几位小姐同行,我看了下,她们家里也许不比扶苏山庄来头大,不过在咱们南楚也是算得上号的门派。”
大掌柜对黄九小姐未与其父同行,感到有些奇怪,不过客人的事情,他也不好多问,只交代人好好侍候,别怠慢了。
众掌柜应诺,心说,他们又不是傻的,哪会怠慢这些江湖女侠。
对,这几位小姐都称自己是江湖女侠,可老实说,掌柜们觉得自己还比她们更像江湖人一些,尤其是负责住客的掌柜,因为江湖人出门在外多是餐风宿露,谁会去要求住的客栈,她们住的客院用的物什,屋里的摆设全都严格要求。
对她们这样要求,住客掌柜只想说,要求这么多,索性就别出门得了!出门在外那能处处如意呢?
床上的被褥和椅上的靠枕,要用缎子做的,床帷要用淡色轻纱……幸好只要求质料没要求颜色,不然他真得翻脸。
正当客栈的掌柜差点被黄九小姐她们要求难倒时,也有人暗暗盯上她们了。
本来他们是想对出手大方的谢家母女下手,不过因为黄九小姐她们动静太大,使他们转移了目标,黎浅浅知道时,也不禁失笑,谢家母女不知财不露白的重要性,同样的黄九小姐她们也不晓得,不,或许她们晓得,只是她们没想到会有小贼敢对她们下手吧?
第九百三十一章 作死笨贼
深夜,福兴客栈天字一号客院中,安安静静的,黄九小姐等人已经入睡,负责守夜的婆子们刚去院中各处巡视回来,这会儿全都坐在院门旁的小屋里喝茶。
如果是在自家,说不定大伙儿喝的就不是茶,而是酒了。
想到之前住在凤家庄楼外楼的好日子,婆子们忍不住唏嘘,楼外楼中虽也如这客栈的客院一样,一个院子一个院子错落其中,不过因为主家是凤家庄,能住进来的,谁也不敢暗中使坏,就是原有小偷小摸习惯的妙手空空之辈,也不敢在凤家庄的地盘上作怪。
这会儿住的可是客栈,住客成份复杂,难说其中没有宵小之流,因此婆子们不敢大意。
“说来也算咱们主子们运气好,这天字一号房的房间够多,能够让几位小姐都住进来。”
“可不是吗?”小姐们全都住在一起,她们守夜巡查起来也省事许多,一家只需派一两个婆子足以,其他人得以好好养精蓄锐。
坐在炉子边负责烧水的婆子道,“要是接下来的行程也都能如此就好了!”
不过这显然不可能,因为她们每个人归家的方向不同,能一起住进湘城福兴客栈,已是意外,怕是明儿就要分道扬镳。
想到接下来的日子,她们这些婆子身上担负的责任,众婆子就有点提不起劲儿来。
就在这时,外头忽然响起猫叫声,婆子们都皱了眉头,“我们去看看吧!可别让野猫扰了主子们。”
众婆子颌首,按照一早讲好的分配,各自组队出去巡视。
不过她们把院子里里外外都巡视一遍,却是没发现那只发出叫声的野猫。
她们只得回小屋歇息,然而休息不到一个时辰,野猫又来了。
如是重复两回,众婆子已被整得一点精神都没有了。
接着野猫又叫了,不过这回,婆子们已没精神再去查看,只喊了两个较年轻的婆子去瞧瞧,年轻的婆子其实也不算年轻,她们也上四十了,可排资论辈她们也只有听命的份。
出去后提着灯笼跑得飞快,将整个院子绕了一圈就缩回小屋子了。
这时,早就躲在院中树丛的人,朝趴在屋顶上的黑衣人做了个手势,黑衣人见了朝他挥挥手,随即就失了踪影。
等到他们再出现时,身上都背着个包袱,行动间发出的响声,在在宣示着他们今晚的收获颇丰。
几人满意的闪身离去,躲在树丛的那人这时才轻快的一跃而起,离开天字一号房。
隔天一早,天字一号房自是鸡飞狗跳吵不停,婆子们你推我我推你,就是没人敢担这个责,其中一人忽地灵光一闪,“这客栈也太不安全了,怎么会让宵小进来呢?咱们还有人上夜,都被偷了,那其他人家可怎么办?”
咦?还有这种操作?大家立刻学起来,把责任推到了客栈头上。
闹小偷,偷的还是天字一号房?这可非同小可,大掌柜立刻被请过来,住客掌柜紧跟在侧,为他解说这天字一号房中的住客有哪些人。
大掌柜一听,有黄九小姐,头皮一阵发麻,这都什么事啊!
出了这等大事,大掌柜不敢自专,立刻派人去报官,他们是良民经营的客栈,出了事,自然是找官府,由官府负责抓贼嘛!
官府衙差很快就来了,福兴客栈算是湘城一景,这么多年来,一直顺当平安,谁知昨夜竟然出了事,遭小偷?!这种事竟然发生在福兴客栈里头?
别说衙差们不相信,就是福兴客栈的工作人员自己也不敢置信啊?
而且,偷的还是天字一号房的客人,这……貌似她们一进城就直奔客栈而来,在城里还不曾外出购物,说她们在城里买东西时露财才引来宵小,似乎说不通,那小贼究竟是如何盯上她们的呢?
黄九小姐她们也想不通,她们从凤家庄出来,就直奔湘城而来,一进城就如客栈伙计所知,是奔着他们客栈来的,途中不曾停下,当然没有什么财不露白的事情,那些宵小总不会是从他们出凤家庄就跟上了吧?
再说,一般的小贼若知他们和凤家庄有关系,应该也没那么傻的凑上来吧?
那,她们到底做了什么,才把昨晚的小贼给引来的呢?
福兴客栈最好的客房竟然遭小偷,这种消息很快就传遍全城。
福兴客栈的对头自然是额手称庆,交好的人家则颇为替他家担心,于是福兴客栈的东家府上今儿是车水马龙,不管交情好不好,全都往他家来了,交情好的替他们担心的同时,也为湘城治安感到忧心,交情不好的除了是来看热闹之外,也担心一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家客栈身上。
刘二接到鸽卫传来的消息,愣怔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除连忙派人去查问情况外,脚下不停的往黎浅浅住处而来。
黎浅浅已经练功完毕,正在洗漱,春寿不待她吩咐,已经先行去问刘二,同时跟他说,黎浅浅还得过会儿才能出来。
刘二便把来意跟春寿说了,同时接受春寿的好意,先去耳房找章妈妈要早饭。
春寿问完话,就回来跟黎浅浅说了,黎浅浅一听也是愣了下,“你是说,昨儿从凤家庄出来的几位小姐,住在福兴客栈天字一号房,然后昨晚上,她们遭贼了?”
“嗯。”鸽卫们因为守了一晚上没动静,却听说黄九小姐她们遭贼,好奇之下,去福兴客栈里外探查了一番,因为如此,回报得虽慢了些,但回报的消息却多了不少内幕。
如,几家小姐一起住在天字一号房,侍候她们的人,除上夜的婆子外,还有贴身侍候的丫鬟们与她们同住天字一号房,其他人都分散在附近的地字号房里,会这样安排,可见他们很信任客栈内是安全的。
结果现实狠狠的打了他们巴掌。
知道出事,各家护卫全都傻了,然后就追着客栈掌柜要个说法。
总之现在客栈里是乱成一团,又有衙差来查案,不少住客想避开麻烦,而想离开,不过有官差介入了,他们想走,官差们怎可能放走任何可疑人士呢?
对,所有的住客现在都被当成是嫌犯,福兴客栈里头如今是吵闹不休。
就连在客栈里做事的人,也都人心惶惶,因为人官差说了,所有人都有嫌疑,不止住客有嫌疑,在里头做事的人更加有嫌疑。
不过在这样的情况下,鸽卫仍然能问出话来,也算不简单了。
黎浅浅出来之后,简单用过早饭,才把刘二请过来,“坐,吃饱没?”得到刘二肯定的答案后,她才让人沏茶送上来。
“可有什么新消息?”
“有。”在刘二用早饭的时候,又收到鸽卫送来的最新消息。
刘二便把黄九小姐她们那一堆奇奇怪怪的要求说给黎浅浅听,黎浅浅还没说什么,叶妈妈已经先开口了。
“这算什么奇怪的要求啊?姑娘家出门在外要求本来就多一点,根本就不算什么嘛!”叶妈妈顿了下又道,“怪的是,她们怎么会跟店家提这些要求?她们若真对客栈提供的被褥物什不满意,大可从家里带出来啊?不说她们每家那好几辆马车的吗?难道就没带上她们用惯的物什?”
刘二是跟着黎浅浅师徒满中州到处跑的人,怎会不知,黎浅浅出门时,光是她常用的物什就塞了两辆车呢!
不过这其实已经算少了,刘二见过不少千金小姐、名门贵妇出门,光是她们用的物什就得好几辆马车才装得下,教主出门时带的东西已经算很少了,再加上大教主那走到哪儿就买房买到哪的习惯,在路上添置的一些东西,就留在那些宅子里了。
总的来说,他们家教主出门,应该算是最轻简的了。
刘二心想回头是不是让鸽卫们去查一查,看看黄九小姐她们之前出门,也是要求多多,还是用惯的东西都带着出门了呢?
因为同在湘城中,刘二才让人去查,不到半个时辰就得到回信了。
黄九小姐她们出门确实是带着自己惯用的物什出门的,至于为何要求多多,自然是发泄一下被人请出凤家庄的气愤呗!
她们万万想不到,就因为这样,竟让自己被宵小盯上了。
鸽卫们能查到的,官差们自然也查得到,很快就有所突破,只是逮到人一问之下,得知他们原本是看中一对母女,也就是谢县尉的妻女,因为看她们在天宝坊及锦衣坊出手颇大方,又知她们是来办嫁妆的,便决定她们成为下一个动手的目标。
可后来发现,她们住的福满园酒楼不好潜入,又得知她们可能还要住上一段日子,又正好听到福兴客栈的人闲聊时在抱怨,新住进来的客人,似乎很有钱,可是多如牛毛的要求简直是要人命。
因为黄九小姐她们要求多又杂,伙计们来回奔波,他们很容易就混入其中,潜进天字一号房中打探,打探的结果让他们很满意。
于是黄九小姐她们就遭贼了。
至于官差能这么快破案,说来也怪他们自己作,偷了东西就老实避风头去,偏偏他们四人当中,有两个是张扬惯了的,而且还禁不得人激。
“他们四人是表兄弟,这两个王昆和王丈是兄弟,这个叫黄岩,他母亲是王家兄弟的姐妹,最后一人叫苏刚,他的父亲是他们三人的舅舅。其中王昆和苏刚两个脾气火爆,行事张扬,家里有点什么事,他们就要吼得所有人都知道。”
刘二亲自去县衙听审案,这才刚回来,“苦主黄九小姐她们还住在天字一号房,不过因为发生窃案,所以那之后,客栈就不收她们的房钱。”
刘二接过春寿递过来的茶水,道了谢后才抿了一口。“今天开堂审案,她们派了身边的管事嬷嬷前来,还有家里长辈得用的管事。”
黎浅浅问,“县令怎么判?”
“还不知道,今儿才刚审,有黄家、王家的管事们在,想来那几个小贼是讨不了好的。”
黎浅浅点头赞同,“吩咐下去,让各地各铺子都要小心,可别让同样的事情,发生咱们的店里。”
刘二慎重应下,这事非同小可,一个不慎,影响的就是小心打造起来的声誉。
福兴客栈近百年的声誉,可不就是毁于一旦了吗?现在要重建名声,可就不容易了,而且要在保障客人人身与财物安全的同时,还要做到不扰人,其间分寸拿捏十分重要,轻一分不成重一分也不成,不过,正好考较下大家的能力,能力好的自然会得到奖励,做不到的也要知道自己缺点在哪,想办法改进。
于是乎,上到北晋东到东齐南到南楚,瑞瑶教各类铺子的主事者,接到今年的考核通知时,都有点蒙,等知道这测试的由来后,都忍不住要咒那四兄弟一回,若不是他们,大家怎会接到这样的考核呢?
不过也因为如此,瑞瑶教的各铺子之后被人们认为是最安全的店家,往来的客人增加不少,而且他们也贴出告示,表示若在他们的店里故意寻衅惹事,日后都将被列为拒绝往来户,且不是只有事发当地的瑞瑶教所属铺子,而是全中州皆如此。
告示一出尽皆哗然,觉得做为商家,不能这样对待客人,然而瑞瑶教的各地主事们也很硬气。
他们表示,我们是为维护来我们店里的客人们的安全与舒心,对此有意见的人,应该不是我们的客人,我们相信我们的客人都是知书达礼的人,他们能够理解,我们只是希望提供客人们能放心安心舒心的地方。
这话一出,那些叫嚣的声音便消失了。
因为有此宣言,上门的客人越发多了,生意兴隆的同时,效法的店家也增加了,大家都不想出门买东西,因为遇上与自己不睦的人,就影响了心情,因这宣言,大家就算对彼此有意见,也不再冷嘲热讽针锋相对,而是能避开就避开,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现在黄九小姐她们还困在福兴客栈里,至于在凤家庄和她们起冲突的邹二小姐,回到家之后,就迫不及待找上师门的人算账。
别以为他们没出现,她就不晓得,他们那会儿就在凤家庄中。
面对上门找麻烦的邹二小姐,道清观驻湘城分观的观主,感觉自己真是一个头比两个大!论辈份,邹二小姐得叫他一声师叔,但是,她对上这位师叔观主时,可是一点敬意都没有。
把这位师叔观主险些气出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