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八十七章 有间客栈之赵国系列十八
天色渐渐黑下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林子里,叶夫人抱着女儿缩在车中,两个丫鬟都已经死了,外头应该还有人在,要不然行凶之人早就过来了。
寒风刮过林子,早已没有树叶护卫的树枝,被风吹得打在一起,发出咔喳声,远方传来鸟鸣,不像是鸟类发出的,倒像是人发出的暗号声。
护卫头儿和车夫提高警觉打量着四周,不过在那声鸟鸣声之后,就再也没听到声响了。
却不知方才那声鸟鸣声后,有几条生命骤然消逝。
叶夫人一行往苍翠山而来,却不知身后缀着两个人,他们是奉命盯着叶家母女的鸽卫,遇到突袭时,他们也有点不知所措,幸而他们的训练基地在离这儿不远,信号发上去后,立刻就有人过来了。
那会儿正是霞光满天,以信号发上去后,底下的人也没发现,更何况那些贼人正专注在对付叶家人,所以并未发现天空的异状。
训练基地来的恰好是回锅受训的鹤卫,他们这几天被操得有点上火,正好遇到有人发信号求助,便跟教练说了一声,跟教练一起过来了。
结果就看到那些贼人,正在戏弄叶家那些逃跑的护卫们,仗着他们箭术好,一忽儿一箭堪堪射中人脚下的土地,一忽儿又一箭射中人背后的树干,把那些没啥经验的菜鸟护卫吓得肝胆欲裂。
他们本就武艺平平,见识也不多,根本毫无对敌经验,要不然也不会遇上这种事,就丢下主家逃跑。
现在被人当乐子耍,心里虽气,可更多的是对死亡的恐惧,他们方才骑的马已被射死,他们摔下马时,个个都有程度不一的伤势,而且他们当中已经有人死在箭下,叫他们怎么不怕。
就听他们惊声尖叫,像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跑,也许他们自己不晓得,但时不时凌空而来的飞箭,已把他们聚拢在一块儿,也许接下来,就是密集的飞箭破空袭来。
鹤卫们见状,救人要紧,他们不是冲向那些已经被吓破胆子的护卫们,而是飞身去那些弓箭手藏身之处。
他们的身手未必比弓箭手们高多少,但胜在他们这回来训练基地,特训的就是这轻功啊!才被操的快吐血,好不容易有放风的机会,一个个都卯足了劲儿,想要把这些日子积攒的邪火散些出去。
因此当他们落在弓箭手身后时,那些人才惊觉他们被发现了。
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已经被一刀毙命。
鹤卫们收割人命的速度很快,鸽卫这头却有些焦急,这才发出鸟鸣声,因为他们明明听到动静了,可人就是没出现,能不急吗?
鹤卫们听到鸟鸣声,知道鸽卫急了,便飞身过来。
然而让他们惊讶的是,守在马车这边的弓箭手只有三人,不像刚刚那里,可足足有七个人,看来贼人共来了十人,且都是弓箭手,这会是劫匪吗?
感觉不像啊!
他们在训练基地受训时,曾经发现劫匪行迹,不过看他们的样子,不像是普通的劫匪,倒像是军人,只是赵国对军人的待遇都还不错,他们有必要外出抢劫吗?还是说这些劫匪是别的国家的军人,特意入境赵国,想给赵国制造动乱,所以才在国都附近抢劫?
教练说是呈报上去了,不过他们不是赵国人,想报案并不太方便,毕竟官府唯恐有人报假案,会仔细盘查,要是被他们顺藤摸瓜查到训练基地,那就不太妙了!
呈报上去之后,没两天教练就对他们说,教主说了,咱们不过是比寻常多练了几天功夫,算不得什么厉害的人,遇到事保命用的,那些劫匪自有官府会管,让他们好好练功,遇到被劫的人,也别冲动,想办法帮着报官,好赶去救人,也算给自己积点功德。
仗着身怀武艺的鹤卫们,听了教主这番话,就似一桶冰水从头淋下来,是啊!他们就是多练了几天功夫而已,那些劫匪手里拿着的,可都是很厉害的武器!
遇上被劫的人,能帮的,也就只有帮他们报官,让官府的人来救,官府知道是劫匪,肯定会大批人马赶去,他们一时热血上头去,自己去救,不过是给劫匪刀下再添亡魂,还不如帮着报官呢!
黎浅浅让刘二发话下去,令所有人见到了劫匪在犯案,务必先保住自己小命,行有余力就是帮着报官,别的嘛!就是官差来了之后,可以帮着救助被劫的人,看是帮着送医还是收殓。
毕竟从训练基地呈上来的消息看来,那些劫匪不简单啊!谁知道他们背后的主子是谁,万一是什么想谋反的,被牵扯进赵国这样的大事里头,可就不好玩了啊!
瑞瑶教和凤家庄之所以能在中州大陆上立足,不曾被哪个国家拒于国门外,靠的就是他们不掺和进这种大事里头。
好吧!瑞瑶教曾经参与了南楚储位之争中,但是,没看到后患无穷吗?
当年支持的皇帝的皇子们,纷纷向瑞瑶教递出橄榄枝,就是想要瑞瑶教给他们当金库吗?要知道,当年支持那位皇帝登基,是有那位教主的考虑在,瑞瑶教当时在南楚根基不稳,所以等于是和那位皇帝做交易。
瑞瑶教支持他上位,他则对瑞瑶教相关的事睁只眼闭只眼,可后来的那些皇子们,只会空手套白狼,给你画大饼,然后就要你支持他争储登基,所有的许诺听起来很美好,但也很虚假。
凤家庄现在更是借那次的重创远离京城,从此脱离南楚皇室的视线。
因此黎浅浅就怕自家和赵国皇室牵扯上,做生意不怕,不想和他们扯上关系了,把生意盘出去就是。
可是这件事不一样,光从劫匪敢在赵国国都周遭抢劫,就可以看出来此事非比寻常,她们能不掺合就不掺合。
鹤卫们收舍了那两个正打算对付叶夫人母女的弓箭手,就由教练带着回去了。
两个鸽卫留在原地不动,不过很快,他们就听到有人马往这里赶过来,听那响动似乎声势十分浩大,两个人对看一眼,迅速起身退离此地。
底下叶夫人四人还不知道,自己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他们仍十分小心的戒备着,车厢里的叶夫人母女却有点昏昏欲睡。
她们在半开放的车厢里,因为一个丫鬟死在车门边,卡住了门,她们两都不敢去挪动她,只能任由寒风不断从门缝里灌进来。
叶夫人是真的弱质纤纤女,平日养尊处优的她,哪受过风霜之苦,因此虽在车厢里,还有手炉、熏笼取暖,可还是受了风寒。
至于叶千亚,她平日虽以弱示人,但实际上她身体很好,再加上学了她生父特地为她寻来的武功秘籍及心法,虽不及叶少庄主兄弟武艺那么好,但也不弱。
不过就算她身体再好,也不过是个未满二十的少女,从未见过死人,更不用说是亲眼目睹生命就在自己面前消失,所以当她看到自己和母亲的两个丫鬟,就这样在自己面前死亡,吓得可不轻。
这是她生平头一遭,真实的感受到,有人想要置她于死的恶意,惊吓及这个感悟,让她承受不住,跟母亲一样病倒了。
护卫头儿并不知车里夫人和小姐情况如何,和车夫一起警戒着,可是那射箭之人一直没有动静,让他们有点不知所措,想去查看,可又怕对方就等着他们离开马车,好出手对付夫人母女,所以不敢稍离。
就在这时,忽然感觉到脚下的震动,车夫趴到地上聆听,好一会儿起身道,“有大批人马朝我们这里来,就不知是敌是友。”
大批人马?
护卫头儿心都凉了!今天自己这条小命是要交代在这里了吗?
车夫心里也悲伤不已,本以为给夫人小姐驾车,是个肥差,谁晓得小命会不保啊!看看地上车上的箭矢,车夫心说,希望来人不要太过心狠手辣,能让自己保住全尸就好啊!
正想着,就见火光在林子里摇摇晃晃,逐渐朝他们这里而来,两个大男人正想抱头痛哭时,便听到有人在喊,老余头夫人小妹等称呼,再细听,这,这不是老爷和几位爷的声音吗?
护卫头儿姓余,以前老爷叫他小余,后来年纪渐长,就改叫他老余,当上护卫头儿,老爷便喊他老余头,这真是老爷在喊他?
“是老爷,老爷他们来了,老爷带人过来了!咱们有救了!”说完护卫头儿忍不住哽咽了,有救了,今天不用死啦!
鸽卫们在暗处冷眼瞧着,看着叶家人把那些吓破胆的菜鸟护卫们带上,然后就直朝马车这里来,见到这一地狼狈,叶庄主面沉如水走上前去,护卫头儿和车夫上前见礼,叶庄主重重的拍了他们两的肩头一下,又与他们说了几句话。
看到马车里毫无动静,叶庄主和儿子们都提起心,就怕妻女已死,看看车厢上的箭矢,还有车夫腿上的箭,这一切都摆明了,来人就是要置叶夫人母女于死地。
会是谁?黎浅浅?黎漱?还是自己的仇人?
不太可能是黎浅浅,那不过是个年轻的丫头片子,就算瑞瑶教底下有不少人,但那都是做买卖的,就算会武,大概也只是练个强身健体的,不可能有对箭术如此高明的能人。
而且他们虽对凤公子有意,但都还没付诸行动,黎浅浅就算知道此事,也师出无名。
但是这样戏耍人的手法,又似乎对叶家母女有着极深的仇怨,纵要置她们于死地,也要戏弄她们一番,把她们吓破胆。
会是黎漱吗?这人自年轻就一直是个狠人,要不然他生得俊俏,又有瑞瑶教为后盾,江湖上这些耆老们怎么可能会放过他这个乘龙快婿?
但是除了悄悄的与大长老商议,由他出面作主给黎漱订亲,这些耆老们没有一个敢直接和黎漱谈及婚事。
因为黎漱曾经把个与他说及婚事的耆老给废了,就因为那人一开口,就直言他那个未婚妻一看就是个短命相,是个无福的克母扫把星,要不然她娘怎会年纪轻轻就过世?她继母也身体不好,只要她待在家,长孙夫人就卧病在床,可见她就是个扫把星。
不等他说自家女儿的好,黎漱便出手废了他的武功。
然后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之际,便飘然离去。
如果黎漱是把对方打成重伤,或是断其手足,也许无法全身而退,因为那样对方还能发号施令,令底下的徒子徒孙及儿孙们对付他。
但黎漱一出手就是废了他的武功,想要修复丹田,谈何容易?而且以对方的身份,在江湖上的敌人只多不少,这些人一旦得知他被废了武功,怎可能不趁人之危?
再有,他的徒子徒孙里,野心勃勃之人多矣,逞凶斗狠之辈更不少,之前是有他压着,才不得不收敛一二,现在嘛!
他的亲信及儿孙要护住他,不让消息外泄,但黎漱可没那么好心,长孙氏是他娘给他订的未婚妻,于他而言,长孙氏似姐似妹,是他要保护的人,不想却被她继母给卖了,堂堂长孙家的嫡出大小姐,竟让人当奴婢贱卖,遍寻不着已让他怒火中烧。
这老家伙竟诋毁她,说她是克母扫把星,叫他怎不气!
本来就想找人撒气了,偏他理智,做不出对不相干的撒气的事情来,正巧这老头自个儿送上门来,想把女儿塞给他?无非是想,攀上黎漱之后,拿他身后的瑞瑶教当他的金库,供他挥霍罢了!
毕竟瑞瑶教的创教教主是天盛帝国贤太子的儿子,不晓得贤太子给这儿子多少好东西呢!黎漱是个不着家的,不然也不会任由大长老在总坛坐大,一旦他女儿入主瑞瑶教,身为教主夫人的她,是名正言顺的当家主母。
大长老那老匹夫对上她,只有退让的份,到时候,自己想要什么,自有女儿双手奉上。
也许是这个梦太美,让他在面对黎漱的时候,完全忘记了黎漱还不是他女婿,就出言不逊,结果美梦未成他的丹田就碎成一地渣渣。
当江湖上传出那位耆老武功被废时,他的儿孙和亲信们已经被人杀了,他那位被要许给黎漱为妻的女儿,更是被一个黑帮大佬给掳走。
耆老之前曾向好友们炫耀,黎漱将成为他的乘龙快婿,大伙心里羡慕又嫉妒,得知噩耗时,大伙儿不禁质疑,岳父一家遭逢此劫,怎么那位好女婿没有帮出头呢?
于是他这些好友们纷纷赶来助拳,当时耆老那些有野心的徒子徒孙们已经带着人,及耆老珍藏多年的宝贝及金银离去。
耆老身边空无一人,他也快饿死了!面对姗姗来迟的友人们,耆老悔不当初,最后死在友人怀里。
消息一出,从此没人敢再对黎漱明言婚事。
叶庄主摇摇头,这事应该不是黎漱所为,他向来是自己动手,不太可能让旁人替他动手,所以,是他的仇人吗?
可是他的仇人海了去,是那一个?
第一千一百八十八章 有间客栈之赵国系列十九
空中飘起了细雪,叶庄主在儿子的提醒下,急忙上前查看妻女情况,发现她们身上没有明显外伤时,大松口气外,也发现两个丫鬟早已命丧黄泉。
“把人带回去好生安葬,让王大夫过来给你娘和妹妹把脉。”
叶少庄主连忙把跟着来的王大夫请过来,给叶氏母女把脉后,王大夫拿出一个药瓶,让他们先给她们母女服下。
“这是?”
“这是药王谷药堂新出的丹丸,是专治风寒的。”
叶庄主颌首,亲手给妻女服下,“可是她们烧得很厉害。”额头都很烫手。
王大夫苦笑,“已经服过药了,先看看情况再说吧!不过此处不宜久留,对夫人和小姐的病体不利。”
这叶庄主也明白,只是马车厢已有破损,拉车的马也已经死了,回城调马车过来有些缓不济急。
少庄主忙道,“儿到山下的城镇,看那有马车先买一辆过来应急。”
“也罢,去吧!”
少庄主立刻带人走了,其他几个兄弟则护在车厢旁,叶庄主让王大夫去给车夫疗伤,还有那几个菜鸟护卫身上也有伤,也得治疗。
等把这些事发落了,他带着人去四处查看,却没有发现那些人的行迹,又因天色已晚,怕妻女在外待太久不好,留下几个人继续搜查便先行回去了。
鸽卫们等他们走远了,这才发讯息给刘二。
刘二这头接到消息,得知叶夫人母女竟然在苍翠山遇袭,不由大惊,匆匆拿着刚到手的消息去向黎浅浅回报。
黎浅浅得知后,便去找黎漱他们,用过饭之后,凤老庄主派人把凤公子喊过去,黎漱也在,就不知他们要说什么,黎浅浅过去时,他们正在下棋,所以她也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
她把刚到手的消息跟他们一说,黎漱大笑,“该。”
凤公子则是扶她坐下,转头看凤老庄主,“他们该不会赖到我们身上来吧?”
凤老庄主闻言不悦的瞪他,“这话是怎么说的。”凤老庄主还是相信自己的老友,不至于做如此荒谬的行为。
凤公子却道,“那可不一定,毕竟他妻女之所以会在那时赶着出城上山,就是因为在宴席散后,听到人说我带人去了苍翠山,别忘了他们此行的目的,有机会赖上,他们会放过?”
凤老庄主听侄儿这么说,也不由沉下脸来,“要是他想借机赖上来,我是绝对不可能答应的。”
老叶人是不错,可他闺女之前的作为,实在让人觉得不舒服。
坏人姻缘不说,他们一家子还压着被退婚的女方家里,但坏了人家的姻缘,也没跟人男方成亲,就吊着人家。
凤老庄主对老友一家这种作为,其实是极其看不上的,可也不会说什么,毕竟那是人家的家务事,他们自家要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缺德事,那也是他们自己选的,旁人能说什么?
可这事摊到自家侄子身上,凤老庄主就不乐意了,他侄子都已经成亲了,你说你家强塞个身弱体虚命不久矣的女人给他,除了破坏他的家庭之外,对他侄子有任何好处吗?
怕只有叶家人得利吧!
叶家凭什么要求他侄子牺牲自己的婚姻,一辈子的幸福,来成全他们爱女爱妹之心?凭他家女儿生得好?有福气?还是有啥特别之处?不管有什么,都不足以让他支持他们,破坏他侄子夫妻的关系。
“你放心,他要是想借这事混赖上来,我会好好跟他说说理的。”凤老庄主让侄子放心,凤公子点点头,不过心里却压根没把伯父的话放在心上。
他伯父又不是叶庄主的谁,能压过对方,让对方放弃不再想强塞女儿给他,难,要他说,只有彻底把叶家的祸根给拔除,方能杜绝叶庄主的妄想。
想到这里,他转头问黎浅浅,“你说,是不是叶夫人那事,东窗事发了?”
黎浅浅看向刘二,刘二想了下,道,“张夫人一直都晓得张城主与叶夫人的事情,这次叶庄主一家来国都,涎城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换句话说,张夫人大概也知道,叶家人此行的目的,她丈夫是一城之主,她的儿子是未来的城主,叶夫人和张城主一直纠缠不休,且他们除了叶千亚这个女儿,还有个儿子,叶千亚的小哥叶千赫也是张城主的种。
叶庄主不知情,但张夫人却是清楚得很。
倘若叶千亚成了凤公子的女人,就等于有凤家庄这个靠山,她要想支持她小哥与她儿子争城主之位,丈夫的心会偏向谁?
毕竟叶千亚不外嫁,作为凤公子的外室,要和凤公子其他的女人一较高下,娘家的支持成了重中之重,叶千亚的大哥是叶家未来家主,要是她的小哥成涎城城主,那么她的靠山就更多了,与人一较高下的底气也就越足。
她要是叶千亚,肯定会助叶千赫一臂之力。
张夫人要想杜绝叶千赫日后与自己儿子相争,唯一能做的,就是除掉祸根,谁是祸根呢?
除叶千亚还能是谁?
所以她派了自己的心腹,带着她跟兄长借来的弓箭手,一路紧随叶家人,来到国都之后,她的人稍微放松了些,毕竟在国都的范围内,他们就算想动手也极难脱身。
他们一直派人盯梢,只等有机可趁就下手。
然而之前叶夫人他们出门,都有叶庄主父子作陪,他们想动手,就得有心理准备,会和叶庄主正面杠上。
和擎天山庄其他人对上,他们不憷,但是和叶庄主嘛!他们着实没有半点胜算,为求稳妥,还是等吧!总是能等到机会的。
今儿就遇上了好机会不是,可惜他们没料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最后一伙人全栽了跟斗,没能逃出去一个,甚至连自己怎么丢了小命的,命丧何人之手都不知道。
说起来,也真够冤的了!
黎漱听凤老庄主那么说,也只是轻轻一笑,并未说什么,凤老庄主和那些人是老友,是故旧,和他可半点交情都没有,犯到他头上来,想算计他徒弟的丈夫,问过他没有?
还有,想着丫头成亲至今没有传出喜讯,就以为她不能生?呵呵,开玩笑,打小就让蓝海精心调养着,会生不出孩子?再说了,这才成亲多久,就认定她不能生,谁给他们打的包票说他家丫头不能生?
啧,好吧!就算丫头真不能生,那又怎样?日后大可从她哥那里过继侄子过来,又或者从凤家两兄弟那里过继也行,不过就算如此,外室子要继承生父的家业,也得嫡母认可才成,但不代表嫡母的财产也由他继承。
就算娘家直系都没人了,有旁系就成,哪可能便宜外室子?
外室抢人丈夫还不够,还想着抢嫡母娘家的家产,心实在太大了!他们就不怕真正生不出孩子的,会是他们的女儿,不对,打住,他可没打算让凤三收外室啊!嗯哼,他要敢收,看他不打断他的腿。
凤公子忽然感到阵阵寒意,左右瞧了下,屋里明明暖和如春,这突如其来的寒意是怎么回事?而且还只双腿感到刺骨寒意。
没等他想明白,寒意又消失了,正如来的突然一样,消失的也很突然。
黎浅浅感觉到他的异样,扭头看他,无声的询问他怎么回事,凤公子只摇头响应,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呢!怎么跟她说。
得了凤老庄主表态,黎漱放心了,那些家伙贼心不死,就等着他的手段吧!
黎浅浅也安心了,只要凤老庄主不会赞同他们,帮着他们把闺女儿塞给侄子,那么等他们出手,她就可以大大方方的还击啦!
凤公子心下稍安,只要大伯父不帮着他那些老友来折腾自己,那么那些人想要成功是毫无胜算的。
黎令熙过来的迟,不过刘二悄悄与他回报前头的事,他也松了口气,心说,一会儿就再给大哥写信去,看看要怎么出手对付这四家出头鸟。
对,别以为只有这四家有此心而已,还有人在观望着,一旦凤公子松口收下他们这四家的女儿,那么接踵而来的,就是其他人想方设法把人塞给他。
不怪大家皆有此心,他们未必是冲着凤公子这个人而来,大家想的都是要分凤家庄的好处。
毕竟目前江湖上,只有凤家庄对江湖中各种消息了如指掌,其实还不止,一旦他们也能掌控这些消息,对自家可说百利而无一害。
谁让凤家庄的主子少,挑对象的条件又让人摸不透,大家早就想要与凤家庄结亲,却都被了回票,正当大家想要再接再厉时,凤庄主成亲了,娶了神医的闺女儿,还是大龄姑娘,凤公子则不声不响的娶了瑞瑶教的教主。
之前根本毫无征兆,便是因为如此,大伙儿才觉十分气闷。
你说你们兄弟两个,苦熬了这么多年不成亲,任凭他们怎么推销自家女儿都没用,咋一夜之间就突然订亲娶妻了呢?
现在大家都不敢向凤庄主出手,怕会重蹈点苍派掌门的覆辙,看看徐门主如今的处境,真是没人敢去触怒他啊!
从凤公子这里下手,仗着的是他们与凤老庄主多年情谊,要是成功,日后凤家庄和瑞瑶教就是他们的靠山啦!要真无法分黎浅浅这位嫡母的家产,平日里去瑞瑶教名下产业消费,就能大大方方的白吃啦!
仗着他们家的女儿得宠,这些店的掌柜就算找黎浅浅告状又如何,被人分去丈夫的黎浅浅敢对外室的亲戚怎样吗?不怕外室们凤公子告状?
这些人不敢对凤庄主出手,怕踢到铁板,就朝他们认为的软子下手,利益当前,他们忽略了黎浅浅背后的黎漱可不好惹。
亦或是他们故意为之,觉得黎浅浅资质不佳,黎漱对她不过是面子情,信了外头的种种传言,殊不知那些传言,全是黎漱让鸽卫们散出去的,凤公子再授意凤家庄的数字公子们将之发扬光大。
冷门主等人根本不知道,这些谣言全是人为加工过的,还信以为真,觉得自家能从中获利。
不过也是,称他们为江湖耆老,不过是好听点的称谓,其实一个个全是老狐狸,油滑得紧,算计别人不遗余力,待人没半点真心,眼中只有利益,连对几十年的老友都能算计。
凤老庄主暗自叹气,他这几位老友啊!掌权多年眼高于顶,没把人放在眼里,合该让他们好好的吃点亏,栽个跟斗学些教训,他就不陪着瞎折腾了。
嗯,还是派人回去,让儿子媳妇把小孙子和小外孙给送过来,想到两个小家伙,凤老庄主眼也弯了,嘴也翘了,整个人都柔和下来了。
黎浅浅夫妻和黎漱及三哥商量着事儿,偶然眼尖瞄到凤老庄主脸上的笑,不禁也跟着笑起来,不知道大伯父想到什么了,笑得这般温和,想来不是冷门主他们,会是想到谁呢?大概是想到一对孙子了吧!
叶庄主把带着妻女来到山下的小镇,小镇没有客栈,他们只得临时和镇长租了一座宅子,宅子虽不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把妻女安顿好,交给王大夫照料,又派人去找镇长,出高薪雇人侍候叶夫人母女两。
草草歇息一宿后,隔天一早又去看妻女二人,见她们已退烧这才放下心来,叮嘱王大夫几句,就带人直奔苍翠山。
此时的苍翠山银装素裹漂亮极了,问了留守的几人才知道,他们走了之后,山里下了场雪,天亮前就停了,他们在不远处的树上找到了两具已经冻僵的尸体,他们手里还拿着弓身后背着箭筒,箭筒还剩半筒的箭,其中一人的箭簇还泛着蓝光,是喂了毒的。
另一人的箭倒是干净得很,看来他们是打算用毒箭射叶夫人母女,她们一直躲在车里,所以那些喂了毒的箭尚未派上用场。
叶庄主看着那箭簇,心想,究竟是谁心思如此歹毒,要这样对付他的妻女,气恼的用力挥掌击向一旁的大树,大树受了震动,唰地一声,树上的积雪全掉了下来,叶少庄主兄弟走避不及,被砸了一身雪。
反倒是始作俑者叶庄主,因离得远逃过一劫。
叶二爷见父亲烦燥,便想上前劝劝,不过他哥给拦下。
“怎么?”
“爹正烦着呢!你这会儿上去劝,怕是适得其反。”
“那咱们就干看着?”叶三爷斜睨他大哥一眼问。
叶少庄主没好气道,“行,去吧!要是挨骂了,别又找我去救你。”
叶三爷冷哼一声,没有再理他大哥,而是提脚就往叶庄主那里去。
第一千一百八十九章 有间客栈之赵国系列二十
叶家母女在苍翠山遭袭的事,很快就传开来,只是大家也很疑惑,好好的为何这对母女要赶着出城上山?
苏夫人拉着丈夫说这事,“明明都散席了,她们母女两偏还赖着不走,你就不知道,那叶夫人说她闺女儿体弱要借地方休息,人家那是酒楼,哪来的地方给她休息,散席后,她又闹着要借地方给她闺女休息。”
“反正都散席了,干脆带闺女回家,不是更能好好歇着吗?而且还不用歇到一半,就得起身归家。”苏夫人是真的想不明白。
苏门主倒是听出问题来,他们今天都有事,并未去福满园酒楼,黎浅浅在待客用的院子里举宴,叶夫人她们要借地方歇息,能去哪?大概就只有专供东家来巡视的房间可以休息。
苏门主看妻子一眼,心说,他们都晓得,凤公子一早送黎浅浅去福满园后就没出来,想来应该就是待在那个房间里等散宴,如果黎浅浅一时不察答应叶家母女。
岂不是明晃晃的把丈夫双手奉给叶千亚了吗?
幸亏这姑娘不傻,没被叶夫人给哄了去。
虽然叶夫人没得逞,但苏门主心里却不痛快极了!叶夫人这是想干么?想抢得先机,让她女儿在凤公子面前露脸,该不会是想,一旦凤公子见到叶千亚之后,就会像之前那几个悔婚的男子一样,拜倒在叶千亚的石榴裙下?
真是太可恶了!明明大家都说好的,叶家怎么可以偷跑呢?然后他就立刻反应过来了,叶夫人母女为何会在散席后,直奔城外要上山,怕不是在酒楼里听到了什么,然后赶着要让闺女和凤公子来个相见欢,所以才……
该!
活该!!谁叫叶夫人要动这样的歪心思,想到她在宴席上时,就已经开口向黎浅浅要求,给她女儿找地方歇息,那是明晃晃的在大家面前搞鬼啊!如果黎浅浅没有拒绝她,她闺女儿已经抢先其他人,抢先他女儿,在凤公子面前露脸了!
苏夫人兀自唱了半天独脚戏,半晌没得到响应,一扭头才发现丈夫走神,气不打一处来的呼了他一巴掌,“老苏,想啥呢?”
“啊?没什么,没什么。”苏门主回过神,听到妻子的质问,只草草的应付过去,不想跟她说叶夫人做了些什么,反正人家当着她的面做出这样的事,她都没看出什么名堂来,要怎么跟她说呢?算了,还是别说了,省得日后老婆见到叶家母女不自在。
“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苏夫人丝毫不知丈夫在想什么,又把刚刚说的再说一遍,谁叫这老头今儿老走神。“我是说叶夫人母女都病了,侍候的丫鬟也死了,要不要去探望一下,顺便带两个丫鬟去帮忙,到底是病人,得有人精心侍候着病才会快好。”
苏门主闻言直点头,说,“还是你想得周到,那等你把人点出来,咱们就过去。”
其实叶家哪会缺丫鬟侍候呢!跟着出去侍候的丫鬟死于非命,可留守府中的丫鬟可不少,只是叶庄主父子都到山上去了,府里没人拿主意,叶家母女还在城外的小镇上,没人去接回来呢!
苏夫人母女来到叶家时,冷夫人母女三人及岑家母女都已经来了,跟她们正好是前后脚抵达。
虽是才入住不久,管外院的总管和管内院的管事媳妇都是办事办老的,但主子们都不在,他也不晓得主母和小姐病倒了,此刻在城外小镇上暂住,因此面对来访的三组客人时,多少有些没底气。
他还是从冷夫人她们口中得知,主子们之所以一宿未归的原因,只是要派人去城外接人回来,也得知道是在那个小镇啊!城外小镇多着呢!一时之间上哪儿找去。
还不如直接派人上山去找老爷呢!
冷佳芸昨天在宴会上还没想明白,可从酒楼出来,她看到酒楼的店招时,就忽然明白过来了,黎教主宴请她们,凤公子肯定也在酒楼里等散席,好跟她一起回家。
想到这里时,她忽然觉得有点鼻酸,有点吃味儿。
叶夫人跟黎教主借地方给她女儿休息,大概就是知道,凤公子也在酒楼中,她是想借此机会,让她女儿与凤公子相会,幸好黎教主没答应。
散席后,大家都告辞出来了,叶家母女迟迟不见人影,八成又在磨蹭,想要等到凤公子过来找黎教主。
至于她们母女为什么要出城,应该也和凤公子有关,或许她们得了消息,凤公子出城去了,所以她们才赶着出城?
冷佳芸冷哼一声,该啊!再算计啊!没想到没见到人也就算了,还被人袭击,听说随行的丫鬟都死了,真是惨哪!
最好的是,她们母女两都病了!哈!
岑记梅性子爽,与叶千亚这个要人给予十足关注的娇气人不合,一照面,叶千亚就哭了,害她被叶夫人和她娘臭骂了一顿,真是够冤的,偏偏不等她说什么,叶千亚就细声细气的替她向两位长辈解释了,但是,岑记梅觉得她要是一句话不说,自己兴许还不会被训得那么惨。
自那之后,她就对叶千亚敬而远之,这种不动声色当着你的面捅你一刀,把你捅得鲜血直流,偏周遭的人还说她捅你这刀捅得好,叫你有冤无处诉有苦说不出的女人,真的是太可怕了。
本来她挺怕她娘会相中叶千亚,替她哥求娶,后来跑去问她娘,却被她娘弹额头,笑话了一番。
她娘是咋说的?哦,她娘说,叶千亚这姑娘就算千好万好,她也不会挑她当儿媳妇,心眼太多心思太重,和她说话得很小心,因为她一句话里头,可能就给你挖了好几个坑,可是你却毫无所觉,傻傻的跳坑。
有这样的儿媳妇太累,还是像她大嫂那样的好,明理懂事大气,有啥事就直说,从来不拐弯抹角,叫听的人心累。
岑记梅听了之后是放下心了,却没想到,父亲他们竟想要她们,一起去给凤公子做外室?岑记梅知道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有叶千亚这样的女人在,自己肯定是斗不过她的,可是她又舍不得凤公子这个人,因此虽不乐意,但好歹日后她们不必碰面,不是凤公子的妾室,不必被困在凤家庄的后宅里,她们就算做了凤公子的女人,也依然是住在娘家的产业。
若是能让凤公子对自己上了心,给自己另置宅子居住,那就更好了!
想到这些事情,岑记梅双颊绯红无比娇羞。
冷佳芸想着自己的心事,没有发现岑记梅的异样,倒是冷佳意和苏南殊都把她羞涩的样子看在眼里。
苏南殊还好,就算原主曾见过凤公子,但她穿过来之后,还没见过凤公子,因此她不像其他人,对凤公子抱持着非他莫属的念头,甚至有想要除去黎浅浅,自己好取而代之的想法。
对岑记梅的异状,她丝毫没放在心上,倒是对冷佳芸那个庶妹颇有兴趣的。
冷佳意原本想要在众人面前出风头的,结果却被嫡姐摆了一道,冷佳意之前看着冷夫人母女的眼里,可是满满的恨意哪!
这姑娘也是个能忍的,那天虽是冷佳芸抢得了机会,但到底是庶妹想要先出头的,回去之后,她肯定会跟她娘说,对冷佳意有所防备,按说有那天的事之后,冷夫人短期之内,大概不想再带庶女出门了,免得一个不经意,就让庶女抢了风头。
没想到今天冷夫人又带着庶女同来,可见这几天,冷佳意在冷夫人面前,没少伏低做小以减轻冷夫人对自己的防备之心。
再看冷佳芸不时扫向冷佳意的眼睛,那阴冷的寒光,让她这个旁观者看得胆战心惊,没想到以冷情高傲闻名的冷大小姐,也会有这般阴毒看人的眼神。
苏南殊低下头不敢再东张西望,苏夫人则和岑夫人凑在一起说话,冷夫人冷冷的看她们一眼,不屑与她们为伍,在她看来,她闺女儿看上凤公子,凤公子就该把黎浅浅给休了,改娶她闺女做正室,毕竟她闺女儿样样都好,可比那个只有脸能看的黎浅浅强多了。
岑记梅脾气那么大,根本就没有男人受得她,凭什么和她女儿争男人,还有苏南殊,听说这姑娘见到人落难,总是哭哭啼啼的要求旁边的人帮忙对方,可自己一点力都不用出,却得了善良仁慈的好名声,真是假的要死。
更不用说叶千亚那姑娘了!连长年陪伴她的表姐及堂姐的未婚夫都抢,抢了之后又不嫁,这样吊着男人,真不知道那些男人是怎么鬼迷心窍的,全都把她捧在手心上。
她们这里各怀鬼胎,叶家总管却忙着派人去接夫人和小姐,还要让人把小姐和夫人的住处备好,让她们一回来就能躺到床上休息。
冷夫人她们没在叶家多待,毕竟主子都不在,探个啥病啊!等她们回来再过来探望吧!
冷佳意临走前,还悄悄的打量了叶府的摆设,侍候她的丫鬟之前借去更衣久久未归,这时悄无声息的跑回来,凑到冷佳意耳边低语。
“你确定?”
“确定。听那几个丫鬟说,当初叶夫人之所以挑这座宅子,就是因为有院子和黎教主夫妇住的院子相邻。”丫鬟相貌平凡无奇,是那种扔到人堆中就找不到的长相,可是她有一双特别明亮的眼睛。
冷佳意看她一眼,问,“那叶千亚住进去之后,可曾与凤公子夫妻见过面?”
丫鬟嗤笑道,“没有,没有,听说叶小姐搬过来的那天晚上,就在院子里弹了一宿的琴,大概是想勾引凤公子,可惜弹了一晚上,别说凤公子没露脸了,就连丫鬟仆妇都没看到半个。”
冷佳意闻言冷笑,“然后呢?”
“然后啊!隔天一早叶大小姐就昏倒了,听丫鬟们说,应该是羞恼成疾,叶大小姐本就是奔着凤公子来的,装模作样的表现她的才艺,结果黎府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倒是附近邻居来抗议,请他们半夜别再弹琴了。”
丫鬟轻笑一声,“黎府明明离得最近,可是就是没动静。”
冷佳意听了微微翘了下嘴角,半夜弹琴想要撩拨男人,没想到想要撩拨的人没出现,反倒把左邻右舍给惊动,黎府的人也聪明,知道一旦出面,叶家人就能顺藤摸瓜黏上来,干脆自己不出面,让别人出头。
否则叶夫人也不会在散席后,迫不及待的带着女儿出城,冷佳意冷哼一声,不过叶家母女越积极,只会引来其他人的不满。
冷佳意就不明白了,他们不是都商量好了,要四家女儿一起给凤公子做外室吗?既然都说好了,为什么叶夫人还如此迫不及待呢?
难道只是想让女儿拔得头筹,得凤公子的青睐?
冷佳意还不晓得,黎浅浅反过来宴请冷夫人他们,已将冷门主他们设的局给破坏了。
他们正愁,不知道要怎样把黎浅浅邀出去,好下手捉人呢!
把妻女派去探望叶夫人母女后,冷门主便把岑庄主及苏门主请到家里来,三人相见互相客套一番后,便依主次坐下。
“听说老叶又出城了?”冷门主问,其实他也派着人跟踪叶庄主,不过在其他人面前,还是装一下消息不灵通好了。
“是啊!”苏门主直爽回道,“听说昨天那些贼人已经伏诛,只是,不知是何人下的手。”
岑庄主笑,“老叶这回可惨了,既不知是谁对他妻女下毒手,也不知除掉那些贼人的人是敌是友,是何居心,看来他啊!可有得烦!”
冷门主淡看他二人一眼,端着茶盏慢条斯理的宽着茶,这里不是冷府的大厅,而是他的书房,虽说是书房,但屋里连一本书都没有,更不用说书架了,根本就没这东西。
就见冷门主抿了口茶后,道,“昨夜我得到一个消息,涎城有人来国都了。”
涎城?不就是擎天山庄所在地吗?涎城有人来国都,有何值得大惊小怪的?
见他二人都不解的看着自己,冷门主才道,“涎城有人来不稀奇,稀奇的是,这些人是全副武装的精英护卫。”
精英护卫,那是只有在护卫城主及其家人才会出动的队伍,这表示涎城城主或其家人来国都了?可是那又如何?年底了,兴许涎城城主派人来国都汇报一年来的工作成果。
冷门主轻声道,“这批人昨日似追着人出了国都,然后直到入夜都没回来。”
听到这里,苏门主心里一咯噔,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可真是如此,涎城城主因何要派人对付叶家母女?
岑庄主若有所思道,“我曾听过一个传闻,不过是道听途说,当不得真,你们听听就是。”
“什么传闻?”冷门主和苏门主问。
“叶夫人年轻时,曾与张城主一度论及婚嫁,可后来张城主还是娶了现在的城主夫人,为的是保他城主的地位。”
冷门主还没说话,苏门主就先冲口而出,“不会是城主夫人发现他们两还有往来,所以派人击杀叶夫人?”叶千亚不过是被她娘给拖累的?
第一千一百九十章 有间客栈之赵国系列二十一
“若真是如此,那叶小姐也太倒霉了,幸好叶夫人母女都没事,只死了两个丫鬟而已。”岑庄主叹气道。
“无风不起浪,张夫人堂堂一个城主夫人,岂会无缘无故针对人,还派人来袭击?说不定就是……”冷门主淡淡的道。
就是什么,他没往下说,但苏门主和岑庄主都听出他未尽之言,还能是什么,肯定就是叶夫人和张城主真有瓜葛,还让人家正室看出来了呗!
只不过这种事情,通常都是外头传得有鼻子有眼睛了,家里的老婆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别说知道的时候有多憋屈了,光是想到之前,人人当看戏一样,冷眼旁观她的好戏,就够人上火的。
可张夫人却是在事情传开之前,就已经派人来暗杀,这,难不成当中还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情?
派人去涎城搅混水的黎浅浅夫妻两个,这会儿正准备出门,只是还要等黎令熙,所以在二门外的小花厅等候。
黎令熙过来的时候,看到他们两正头碰头,十分亲昵的在说话,一早就喂他这单身狗吃狗粮,有点狠啊!
这什么狗粮,单身狗的,全是黎浅浅不经意时脱口而出的,黎令熙听了之后,觉得颇贴切的,便学了起来,别说,狗粮还真是太常派上用场了,叫他这单身狗吃得很郁闷。
“要出门了吗?”
“就等你了。”凤公子抬头对他一笑道。
黎令熙冷哼一声,对妹妹说道,“日后长点心眼哪!别把每个人都当好人看。”
“喔。”黎浅浅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夫妻两一起走出去,黎令熙则在后头问道,“孟盟主今儿也要一道去?”
“是啊!”凤公子回他一声,“他说有赚钱的机会,怎么可以忘了他。”凤公子摇头,对孟达生这话有些无语,孟达生在收回他娘的陪嫁之后,就确确实实的跃上首富之林。
只是该算赵国首富呢?还是南楚的首富,这就不好说了,再说,他在其他国家的产业也实在不少,所以到底该算是那一个的首富呢?黎浅浅兀自沉浸在思绪里,这个年头真要是大富,怕是会引起一些人的觊觎。
尤其是有官职在身的人,一旦起了贪念,利用职务之便,栽他一个谋逆之类的大罪,抄家灭门都有可能。
难怪孟达生之前都很低调。
嗯,想着想着,黎浅浅不禁要反省自己一下了,瑞瑶教近来似乎有些高调,这不好,不好,万一被有心人盯上了,大厦倾覆就在顷刻之间,嗯,要想个什么法子避过去呢?
她这里正胡思乱想着,凤公子牵着她,边与三舅子说话,边领着她往外走。
到了二门上了马车,黎令熙才笑问,“你就这样惯着她?”
“难得她在想事,就别闹她了。”凤公子温言道。
“对了!听说叶夫人母女昨儿去山上时遇袭了?还死了两个丫鬟?”黎令熙顺着他的意思,转移了话题。
“听说是如此,不过事实如何,还得派人去查。”
“嗯哼,你就装吧!我可是听说了,袭击她们的人全军覆没,这该是你的手笔吧?”
凤公子诚恳的回道。“真不是我。”他朝黎浅浅瞄了下,示意黎令熙。
黎令熙见状微愣,“鸽卫?”
“鸽卫只盯着她们母女,要是她们要出什么夭蛾子,就尽速回报。”
“那……”
“是在那附近受训的鹤卫出的手,听他们说,那些弓箭手的身手应是与他们在伯仲之间,亏得他们占了先机,在对方还没来得及发现他们时就动手,要不然还不知道谁胜谁负呢!”
黎令熙听了也替鹤卫们捏了把冷汗,是说,“鹤卫在那附近受训?”
“是啊!浅浅说,他们出任务之后,应该能发现自己有所不足之处,要是一直在出任务,任务中间没有停歇休息,他们就算发现自己有不足,也没时间和精力去精进。”
黎令熙笑道,“这倒好,让他们有时间去精进自己的不足。”
“也幸好有他们在,不然,就凭跟踪人的两个鸽卫,可拿不下那些人,他们手里可都有强弓,而且箭筒里还有喂了毒的箭。”
黎令熙闻言正色道,“这是要取谁的性命?”
“叶家母女,就不知是她们母女两,谁惹下的桃花债?”凤公子一本正经回道,黎令熙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半晌。
“不就是叶夫人惹的桃花债吗?还装?”
“这却不一定,因为叶小姐的三哥才是那位的眼中钉,杀叶小姐,不过是杀鸡儆猴之举,至于叶夫人嘛!总是要某人痛上一痛,才能解那一位心头之火吧?”
黎浅浅回过神就听他们在讨论,叶家母女遇袭一事,便把自己所想说了出来,凤公子笑着倒茶给她。“醒了?”
黎令熙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他倒是没往这个方向想过,等一下,为什么叶三爷才是张城主夫人的眼中钉,不会吧?他瞠大了眼问,“你的意思是,叶三少爷也是……”
“是啊!他和叶千亚都是张城主的孩子,本来我们只以为叶千亚一个而已,后来才知道,叶三爷也是。”
黎浅浅接过茶盏抿了一口,又道,“如果只有叶千亚,不过一个女孩子,对张城主夫人和她的孩子并无威胁,可是叶三爷就不一样了。”
张城主夫人有二子一女,长子一直是她们夫妻的骄傲,但是,这个处处让父母满意的儿子,偏偏是个不爱红妆爱猛男的家伙,原本是不肯成亲,后来被逼得没办法,只能从命娶了舅家表妹为妻。
这是想着,就算舅家表妹知道表哥有此癖好,为了双方情份和颜面,也为代为遮掩一二,可惜千算万算,就是算错了表妹的性子,这姑娘是个耿直的,有一说一的主儿,新婚回门,她娘问她成亲后可还好,晚上睡得可好?
其实就是隐讳的问她,小夫妻两晚上的功课可还和谐,谁知这姑娘很直接的回答她娘,她晚上睡得很好,都没人吵她。
她娘听了心里一咯噔,忙又问,女婿呢?晚上没一块睡吗?不然怎么没人吵她呢?这才成亲,小夫妻两就是要闹腾啊!谁知女儿回她,她表哥晚上没回过房,成亲后她都是一个独自睡觉的。
把她娘听得心惊胆颤,这是怎么回事啊?是她闺女儿哪里做得不好,让女婿对女儿不满,所以冷落她,叫她独守空房?
见闺女什么都不懂,她又把陪房嬷嬷叫过来细细问了,才发现他们家这位千好万好的好女婿,其实有着天大的问题,他晚上不回房,其实也没归家,他住到他那所谓的好友家里去了。
想想看,新婚夜,不和妻子圆房,跑去好友家睡觉,这,象话吗?
所以成亲至今,有五年了,小两口仍未同房过。
张城主夫人想抱孙子,难。
至于次子,虽然没有长子那般样样出色,可好歹性向正常,成亲至今,内宠无数可惜没有半个传出喜讯,不过不愁,小两口还年轻,她能等。
结果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告诉她,张城主在外头另有儿子,她听了不过一笑置之,不过是外室子,有什么好愁的。
但在她得知那个外室子是出自叶夫人的肚子时,她不禁暴怒。
她永远记得,新婚夜,当她娇羞的偎在丈夫怀里时,却从他口中听到了另一个女人的名字,既然忘不掉那女人,又为何要娶她?
她生气的跑去找婆婆理论,当初若不是她,她爹怎会把她许给地位摇摇晃晃的张城主呢?
谁知竟被张老夫人给先下马威,老太太直言,她除了父亲这个靠山之外,旁的全都及不上她那侄女儿。
这等于是在张城主夫人心里扎了根刺,任谁也没想到,原本已经没有往来的两个人,竟然又纠缠在一块儿,最让她恶心的是,他们两竟然还有孩子,而且不是一个,是两个。
“是你让人,把这事捅到张城主夫人跟前去的?”黎令熙想了下问。
“是啊!既然叶庄主一家子想要恶心我嘛!那恶心恶心他,就当回报喽!再说我也没有无中生有啊!这些事情事实俱在,他不能说我们造谣。”
黎浅浅冷哼一声,她自问没有得罪这些人,可这几个老头却要塞女人给她的丈夫,既然他们要恶心她,那么她回敬一二,又有何错?
“没错,没错,就是应该好好的回敬他们一番,叫他们贪心,叫他们恶心人。”黎令熙见妹妹动气,连忙出言安抚。“活该他们被恶心。”
凤公子见黎令熙低声下气哄妹妹,不禁别过头偷笑。
黎浅浅噗哧一声笑了,没好气的看着黎令熙,“叶庄主这会儿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所以他还没被恶心到,就不知,他若知道他一直娇宠的女儿,不是他亲生的,他会如何啊?”
之前叶千亚坏过不少人的姻缘,事后都是靠叶庄主去弹压人,而她也没嫁给那几个因她毁婚的男子,就这么吊着那些人,为擎天山庄做事,那些人的家里不可能没有意见。
毕竟儿子养到这么大,眼看着就要成亲生子,却被人从中破坏了不说,儿子还就这么不着家了,那家父母受得了?
但到目前为止,这些人的家里都不曾来闹腾过,全都让叶庄主让人压下去了。
一旦这些人家里知道,叶千亚并非叶庄主的亲生女儿,他们会怎么做?也许,这个时候被张夫人派来的人暗杀了,反倒还好一些!
至于叶夫人,她确实是有野心,要让小儿子认祖归宗,好和他那位同父异母的大哥一较高下,但她并不想现在就把这事揭穿,她想的是等到叶庄主百年之后,再让小儿子认祖归宗。
反正张家有那古怪的认胎记的规矩在,也不怕张家人不认账。
可她万万没想到,女儿还没出嫁,凤公子还不是她女婿,叶庄主、张城主也都还活得好好的,她的秘密却提早曝光了!
她也没想到,想要置她们母女于死地的人,会是张城主的妻子。
这会儿正昏昏沉沉的她,在儿媳妇和仆妇的侍候下,喝了药又歇下了。
那厢叶千亚倒是比她早醒,毕竟她年轻,又习武多年,身子骨远比她娘要健壮许多。
她二嫂帮着丫鬟给她喂完药,见她又睡过去,就带着丫鬟退出来。
来到外间,丫鬟不禁要问,“不是说小姐的身体很弱,没有多少日子好活了吗?怎么大夫却说,她的身子比夫人的还好?”
二奶奶看丫鬟一眼,温声道,“身子骨好,并不代表能活得长久。”顿了下后又道,“以后别把这事挂在嘴上,不然你这条小命就不保了。”
“嘎?”丫鬟被吓住了,怯怯的往同伴身后躲,二奶奶冷冷的瞪她一眼,就领着人走了。
等到外间没声音了,叶千亚才睁开眼睛,她一睁眼,守在旁边的丫鬟连忙上前来侍候。
“我娘呢?”她推开被褥,想要坐起来。
“夫人在隔壁的包厢里头,小姐您且歇着。”丫鬟忙扶她坐起,把放在熏笼的披风拿来给她披上,又拿枕头垫在她身后,让她能坐得舒服一些。
“我娘那边,都有谁在侍候?”叶千亚有些喘不过气,等匀过气来,才问。
丫鬟们对看一眼,道,“大奶奶和几位姐姐在侍候。”
大嫂在娘那里,二嫂在她这边,那么……
“只有我大嫂和二嫂过来?三嫂呢?”
“三奶奶说是昨夜因忧心您和夫人彻夜未归,吹了一宿的寒风,一早起来就头疼。”丫鬟看她脸色还算好,便又把早上冷门主他们上门探病的事说了。
“怎么,他们来,大嫂他们没出来待客?”
“没有。”丫鬟道,停顿了下后,又说,“那会儿,几位奶奶都还没起呢!听说昨晚三位奶奶都没睡好,不过一早情况最严重的,就数三奶奶了,不止头疼,还吐了呢!”
看丫鬟说话的神态和语气,叶千亚就知道,她那位三嫂是装病,她压根不想来侍候病人,所以托词病了,头疼嘛!旁人是不知道真假的,但吐了,那就会有先入为主的念头,认为她是真的病了。
“咱们这是还在医馆?”叶千亚是看这屋里的陈设与家里不同,是以有此一问。
“是,大夫说,夫人和小姐还没退烧,得等您二位退烧了再回去比较妥当。”
叶千亚点点头,又问起昨日那两个丫鬟的事,丫鬟们闻言情绪都有些低落,“总管说她们是死于非命,得等官府仵作验过尸身后,才能发还安葬。”
“是吗?”接着又问起是谁要害她们,丫鬟们摇头道不知,叶千亚见问不出什么来了,就又歇下了。
闭上眼睡过去之前,她心里闪过一个念头,不知凤公子知道自己遇袭了吗?可派人来关切过了?
第一千一百九十一章 有间客栈之赵国系列二十二
叶庄主带着儿子们和手下,在苍翠山上查了个遍,除了那几个死得不能再死的死人外,就查不到别的了。
他们的人愣是查不到杀死这些人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因为有间客栈买下了苍翠山大半个山头的地,事实上叶夫人她们遇袭的地方,应该已经算是瑞瑶教的私人土地了。
附近村子的人,都已经知道,这片土地已然异主,山上正在整地,再傻也知道这里已非他们能擅入的地方,因此不会有人到这里捡拾柴火,也不会有人上山采摘可食的野菜,事实上,时序已入冬,苍翠山几乎见不到绿色,所以叶夫人她们遇袭,根本不会有人撞见。
因为如此,除了死去的那几名弓箭手之外,大概无人看见动手的是什么人。
“爹,您说动手除去这些弓箭手的人,究竟是敌是友?”叶大爷不解的问。
叶庄主看他一眼道,“不管他们是敌是友,总之他们帮我们除去这些人,都是大恩。”
叶大爷讪笑回道,“是,儿子记住了。”
大恩不言谢,就不知他爹要怎么回报对方?至于那些弓箭手的身份,他们已经从他们所持的弓箭,查到是涎城的工匠所造。
涎城工匠大都是隶属城主府,为城主效力,这些人手持弓箭全是涎城工匠所制,那么他们就是城主的人?叶庄主头痛抚额,他自问与张城主并无不合,为何张城主要置他妻女于死地?
叶二爷若有所思的打量着四周的树,树干上的尸首已经被挪走,他飞身上树,从树上往下看着倒下拦路的树干良久。
“看什么呢?”
“我在想,娘和妹妹与什么人有着如此的深仇大恨,让人除了要想置她们于死地外,还在弄死她们之前,先这般恶劣的戏弄她们。”
叶大爷嗤笑一声,道,“想那么多干么,既然已经知道那些人拿的是涎城工匠所制,咱们直接回城,问张城主不就成了!”
“如果张城主不承认,骗我们呢?”叶二爷问。
叶大爷一副你是不是错的眼神看他二弟,“你傻啊?会看不出来张城主是不是骗我们?他不承认又如何?凶手拿的是只有城府军才有的弓箭,不是他们干的,还能是谁?”
叶庄主看两个儿子一眼,道,“老二说的有理,老二你就带着那几个人的尸首和武器,先回去吧!记得,别一去就兴师问罪,就说是去请教的。别上火,我想,城主要是知道有人拿城府军才有的兵器在外行凶,肯定会很生气。”
至于这火气要朝谁撒,呵,反正他家是不吃这个亏的,先让老二去请教,没有给个满意的回答,就该让老大去撒气,然后再由他这个当爹去收拾善后。
叶庄主这会儿根本料想不到,等到自己上城主府时,火气最大想要杀人的,竟然会是自己。
叶二爷领命很快就带着人下山去了,叶三爷则是坐在马车里,和他带来的美貌丫鬟嬉戏着,丝毫没把他娘和妹妹差点死于非命的事放在心上,叶大爷经过马车外头时,听到里到嬉闹声,不屑的皱起眉头。
正想上前斥责幼弟时,便被身后的侍从拉着了,“大爷,三爷向来得宠,您这时上去斥责他,可能反惹庄主不快。”
因为叶庄主并未看或听到叶三爷不堪的一面,只看到了长子厉斥幼弟的一幕,他们跟在大爷身边,已经见识过无数回相似的场面,如果不是被大奶奶点醒,谁晓得原来大爷和庄主父子关系愈发紧张,竟都是因为庄主不满大爷越过他,去斥责三爷。
他记得最严重的一次,是大爷被庄主狠狠的痛打了一顿,然后被罚去后山闭关思过,理由是,什么长兄如父,他这做父亲的还没死呢!
于是前一刻还气势十足教训幼弟的大爷,就这样伤痕累累的被庄主扔去后山,从那之后,庄里不少人对大爷和三爷的态度就不一样了。
如果这时,庄主夫人站出来支持下大爷,兴许大爷在庄里的地位,就不至于像现在这般不堪。
可惜,庄主夫人就像忘了大爷是她的嫡长子似的,受伤被罚,不见她派人前去关切,却天天对一点事都没有的三爷嘘寒问暖。
叫他们这些旁观者,不得不怀疑,大爷,真是夫人亲生的?
要不然怎会偏心至此?
一般人家里,不应该是最看重的长子,最偏疼幼子,被忽略的往往是夹在中间的孩子,可在叶家,最重看最偏疼的都是幼子,长子和次子就像是捡来的,吃穿用度虽都是一样,但夫人常常开小灶给三爷和小姐补身子,小姐也就罢了!三爷都壮得跟牛似的,还补?
侍从现在百思不得其解的事,在真相大白后,方恍然明白,叶三爷与叶千亚都是张城主的孩子,庄主夫人之所以偏疼他们,自是因为他们是她真心倾慕之人所出,而叶大爷和二爷全是她所厌恶的丈夫的儿子,她不一把捏死他们就算好的了!
叶大爷自己都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爹了,对亲爹亲娘的差别待遇,老实说,早就已经习惯了,只不过亲爹的作为,让他在庄里的地位一落千丈,使他很不满,要不是妻子劝着,他早就撂担子带着妻小另谋出路了。
这世上又不是只有他爹娘偏疼幼子,云天堡堡主夫人不也偏疼幼子吗?后来,后来……叶大爷像是忽地想到了什么,猛地扭头盯着叶三爷的马车,虽然隔着马车,看不见叶三爷的长相,但是叶大爷只要闭上眼,眼前就出现叶三爷那张讨人厌的脸。
本以为,他们兄妹四人的容貌有所不同,是因为他和二弟长得像父亲,老三和妹妹长得像母亲,现在嘛!也许,他们两个长得和他和二弟不像,是因为,他们两个根本就不是父亲的种?
父亲之所以偏疼幼弟,是因为他长得像小妹很像,小妹又是家里的宠儿,所以父亲才会偏疼容貌相仿的三弟,还有就是,三弟总是在父亲面前卖乖,显得他这做大哥没度量,容不得他似的。
虽然这个想法很惊世骇俗,但是,由此他像是打开了一个新世界,发现他们之前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似乎有答案了。
他顿了下,转头扬声道,“父亲,我和二弟一起回去。”说完不等叶庄主反应过来,人就跑了,叶庄主愣怔了下,然后才反应过来,连忙把身边侍从叫过来,低声交代良久,又让侍从复述了一遍,这才放行。
“这小子抽什么风,没头没脑的跑回去干么?真是!”想到长子的鲁莽,心里暗道,这臭小子要是敢坏我的事,看我不剥了他的皮。
派出去暗杀叶夫人母女的小队,迟迟没有回来,带队的管事从前一晚就一直忐忑不安,总觉得有事要发生,原本以为是那几个目中无人高傲的家伙,终于踢到铁板,负伤归来,然后嘴里会不断抱怨咒骂着。
自己则是忙着找大夫,来给他们疗伤,还得把大夫的嘴给封了,免得引起叶家人注意。
万万没想到,自己料想到场面都没发生,那几个家伙直接就没回来,管事起先以为,他们办完事就去青楼或赌场快活了,因为厌烦自己的唠叨,故意没回来打声招呼,直接去玩了。
可是这一等,就等到了中午,还是不见他们人影,管事这才急了,忙派人去打听,这才晓得,叶夫人母女昨日确实是遇到事了,母女两因此受了风寒,还在城外的医馆治疗。
而袭击她们的人全军覆没,叶庄主带着儿子和手下,正在山上追查行凶之人的来历。
“你说叶庄主他们在查行凶之人的来历?那些人是谁杀的?”管事阴着脸微眯着眼问,去打听的小厮完全没看出管事的情绪不佳。
小厮咬着牙道,“肯定是叶庄主他们杀的嘛!他们昨儿不是接到通知,就赶着出城去了吗?除了叶庄主他们和咱们的人,又没人知道叶夫人母女昨儿出城去了。”
他姐那未婚夫,就在那队精英,按擎天山庄那些人的说法,暗杀叶夫人母女的人都死了,他那姐夫肯定也没命了,想到回去要面对哭哭啼啼的姐姐,小厮就觉头疼。
再说了,山上除了叶夫人母女一行,就是他们的人,还有就是赶着去找叶夫人母女的叶庄主等人,不是叶庄主他们杀的,还能是谁杀的呢?
管事被小厮说服了,便将消息发回涎城给城主夫人。
涎城城主府,负责信鸽的小厮看着刚收的消息,只觉整个头皮炸开,娘喂!夫人派出去的那一个小队,可是精英哪!一个个平常都是眼高于顶的家伙,竟然全军覆没?叶家那头,只死了两个丫鬟,和三个护卫?
要是夫人知道了,肯定要气炸了吧?事情没办好,还打草惊蛇,这下子可怎么收场啊?
小厮拿着薄薄的布帛发愁,看看天空,已经下晌了,夫人身边的姐姐,今儿已经来了起码十趟,要是再拿不到消息,只怕自己也要被牵连进去。
正想着,就见城主夫人身边的丫鬟沉着脸走来。
“白管事可送消息回来了?”
“刚刚到。”小厮不敢拖延,忙把手上的布帛递上去,那丫鬟见布帛被打开了,沉着声问,“你看了?”
“没有,只是今天信筒不太好解,所以才……”小厮有些慌张的解释着。
丫鬟看他一眼,道,“行啦!回头要是有人问起,你就这么回,知道了没?”
“是。”小厮连忙点头应诺,丫鬟拿着那布帛再三交代,然后才匆匆转身离去。
等她走远了,小厮才吐出一口气,他们负责管信鸽的,只管信鸽,不管消息内容,所以他拆开信筒取出里面布帛的行为,往大了说,是要被杖责五十,全家发卖出去的。
往小了说,也得挨个十棍才成。
只是大家都晓得,信鸽不好养,为了拆信筒伤了鸽子,他们负责信鸽的人会被管事责罚,但近来天冷了,绑在信鸽脚上的信筒本就不好拆,所以他把信筒打开,取出里头的东西的行为,那丫鬟才会没多说什么,就放过他了。
然而,小厮想到刚刚看到的消息,心里像是有块大石头压着,沉得叫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就算他比别人早知道这些消息,也不能说出去,否则就是在给自己惹祸,想到这里,他忍不住长叹一声,就算把这个事说出去,又能改变什么呢?死了的人已经死了,他把这消息告诉他们的家人,也不能让他们活过来。
此外,这消息也压不了多久,终究是要告知那些人的家人的,毕竟人死要收尸,要落叶归根要安葬,总不能瞒着他们,私自把人给葬了吧?
小厮还不晓得,城主夫人还真打算这么做,他想到丫鬟临走前的殷殷交代,想了想便去找管事请假,说是头疼,管事见他整个人病恹恹的没精神,便赶他回去休息,怕他传染给其他人。
丫鬟拿了布帛回去,将东西呈上去之后,就去做自己的事情了,城主夫人拿到那布帛时愣了下。
“怎么没放在信筒里?”
“回夫人,因是冬日,信筒大概又冻住了,硬要拆下来,只会伤了信鸽,所以……”
回话的丫鬟偷偷瞄了夫人手里的布帛一眼,上头写的密密麻麻的,从她的角度来看,根本就看不出来上头写了些什么。
“你去,亲自去,把事情收拾妥当来。”
这上头写的消息,可不能走漏半点风声出去,否则对她们母子就是灭顶之灾。
丫鬟闻言微愣了下,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上头写的消息不能外传,所以但凡经手这消息的人,都得死。
于是,去养信鸽的院子取消息回来的丫鬟,在井边洗涤杯盘时,竟失足跌入井中身亡,而养信鸽的小厮们,因为吃坏了肚子拉得虚脱后,竟一连死了三人。
请假回家的那名小厮,回到家用过饭就回房睡觉,免得自己一个心软,把精英小队死亡的消息,告诉他们的家人。
谁知隔天一早起来,正想去厨房吃早饭,就听到他娘和他嫂子在屋里说话。“你说和小武一起养鸽子的那三个小子,拉了一晚上,全死了?”
“是啊!方才我出去提水时,经过他们几个的家,屋里头哭声震天价响,我一问,才晓得,好像他们昨儿在当差的时候,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回家后就拉肚子,闹了一整宿啊!阿海他娘说,原本想等到天亮,再去给他找大夫的,谁知道阿海福薄,没等到天亮就没了。”
“真是!幸好小武昨儿下晌就回来了。”小武他娘不由庆幸儿子逃过一劫,他嫂子又说,“还有啊!昨儿夫人院里的金莲也没了。”
“金莲?那丫头怎么会没了?”
“,说是失足落井里死的,啧啧,您说昨儿这日子实在是不好,要不咋能一口气就死了四个人哪!”
“说的是。”小武他娘顿了下,道,“一会儿叫大武去帮小武请个假,就说他今儿头还是疼得厉害,怕是没法子去当差。”
“。”大武媳妇应声,端着早饭从厨房出来,边问,“娘您看,要不要给小武请郎中回来瞧瞧?”毕竟他和阿海他们都在一个院里当差。
“也行。”
小武贴着房门,双手捂在胸口,只觉得心跳得好厉害,好像下一刻它就要从嘴里跳出来了,紧接着他开始发抖,耳里不断的回荡着,他娘和嫂子的对话,阿海他们死了,金莲姐也死了。
想到金莲姐昨日临走时,对自己的交代,想到布帛上说的事情,如果只有金莲姐死了,他还不会想太多,但加上阿海他们三个出事,小武不免要多想。
是不是昨天的那块布帛惹的祸?
第一千一百九十二章 有间客栈之赵国系列二十三
涎城城主府后宅正院内室,张夫人坐在镜奁前,身边两个丫鬟,一个正拿着梳子为她梳发,另一个则是拿着首饰盒放到桌上给她看。
张夫人随手拿起一支金钗,放在鬓边比划着,“都收拾好了吗?”
“都收拾好了。”梳发的丫鬟低着头,小声的回道,似乎怕自己说得太大声,会曝露出自己声音的沙哑。
另一个丫鬟悄悄的看她一眼,朝她使了个眼色,梳发丫鬟轻轻清了清咳喉咙。
“怎么,病了?”
“是。”梳发丫鬟道。
“怎么不小心一点?现在天冷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就老实安份点,别踢被子。”张夫人的声音温婉满是关切,两个丫鬟听了却觉得汗毛直竖,整个人都僵住了。
好一会儿,她们才慢慢的缓了下来,“是,奴婢以后一定会小心的。”
“你们哪!都不小了,差不多该嫁人了。”城主夫人轻叹一声,“可惜金莲等不到了!”
两个丫鬟听到这句话,寒气从脚底直窜心头,全身再次僵直。
金莲昨天死了。
是她们两个奉夫人之命,连手弄死的。
想到对她们两毫无设防的金莲,两个丫鬟心中有愧,可是不照做,死的就是她们,金莲还是得死,死在她们两个的手里,至少,至少不必死前被人侮辱,至死都是清白的,她们两个呢?日后会是怎样的死法?
她们自己也不知道,也许,她们该想想自己的退路了。
涎城离国都约莫十天的路程,叶大爷兄弟二人就算快马加鞭,也得七天才能到,若日夜兼程,大概能缩短到五天,当他们忙着赶路时,叶夫人母女也被送回府静养了。
原是叶夫人情况较糟,但叶千亚在得知凤公子不止自己没来探望,连派人来关切都不曾后,便再度昏了过去,这一昏就是三天,所以母女两返家休养后,情况就对调过来。
叶夫人在儿媳们和丫鬟们的小心侍候下,很快就恢复原来的风采,反观叶千亚,自再度醒来后,整个人就恹恹的很没精神。
叶夫人心疼女儿,知道她的心事,便派人给黎浅浅下帖子,本以为黎浅浅接到帖子后,不管怎么,碍于情面,总归都要上门探望的。
叶千亚得知后,情绪总算好转许多,拉着三个嫂子陪她挑衣服和首饰,三个嫂子心里对小姑很是不屑,但面上依然是要保持着笑脸,丝毫不露半点破绽。
只是,去送请帖的管事媳妇不久就苦着脸回来了。
“这是怎么了?”叶夫人轻咳了两声问。“黎教主可说几时会来?”
“黎教主不在。”
不在啊!叶夫人闻言眼睛一亮,“她不在,可以请她丈夫来啊!”真是天赐良机啊!可见老天爷也是站在她们这边的,只要凤公子来,她就能让女儿心想事成。
谁知管事媳妇依然苦着脸,“凤公子也不在。”
“嘎?他们去哪了?”
“听说,赶回南楚过年去了。”管事媳妇低垂着头小声说道。
叶夫人愣怔了下,喃喃道,“回南楚过年?”这都几月了,这个时候赶回去过年,怎么可能?从赵国国都到南楚京城,少说也得在路上走上一个月,这还是夏天天气好的时候呢!
如今是严冬,三天两头下雪,不被大雪阻道堵在半路上就好了,这个时候赶回去过年?这借口找的,是随口说着哄人呢!
叶夫人心里不高兴,面上便带了出来,中午叶庄主带着小儿子回来吃中饭,看到妻子摆个臭脸。
他接过丫鬟递过来的热手巾,擦了擦手脸,问,“这是咋了?”
侍候用餐的三个儿媳妇闻言,手上的事皆顿了下,最后是由三奶奶回答的。
听说黎浅浅夫妻竟然回南楚过年了,父子两也都愣了下。
这……
叶庄主还没开口,叶三爷就先说话了,“这算什么?咱们还没把妹妹和他的事订下来,他就先跑了?他这是没把妹妹放在眼里?把咱们放在眼里?”
叶大奶奶和叶二奶奶两个低着头,心说,人家根本就没想娶,不对,收小妹作外室,自然是能避就避,没看刚搬来那天晚上,小姑子闹腾了一个晚上,又是操琴又是唱歌的,结果呢?
黎府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后来邻居来抗议,黎府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别说主子了,就是下人也不见露面。
婆婆和小叔子还说,只要黎府派人过来,他们就能借机攀附上去,不愁小妹和凤公子的事不成。
那会儿她们就知道,婆婆和小叔子母子,压根就没想让冷门主他们成事,想想也是,和冷大小姐、岑小姐和苏小姐相比,她们家小姑子有何优势?没有,不但没有,还是个体弱多病,命不久矣的主儿,收了她,怕是常年要在病床前陪伴。
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更何况叶千亚要做的是外室,连正经名份都没有,人家家里有名正言顺的元配,谁会浪费时间在陪伴一个久病体弱的外室,更别说双方根本没有感情。
好吧!小姑子对凤公子是情根深种,可人家对她,一点印象都没有,再有,是他们擎天山庄想从凤家庄,想从瑞瑶教得好处,而不是凤公子非叶千亚不可,真不知婆母和小叔子是打那儿来的自信。
相信只要凤公子能和叶千亚见面、相处,就一定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这也未免太过自信了。
还是说……“你说,婆婆手上是不是有什么药,能让凤公子对小姑子死心塌地?”
叶二奶奶对长嫂翻了个白眼,“大嫂,难道你也相信,婆婆那些话?”
“可你不觉得,婆婆说得太过斩钉截铁了?好像她手里自有手段,肯定能让妹妹达成心愿?”
叶二奶奶想了想,点头道,“婆婆确实太过自信,可这也没什么,毕竟她从小就一路顺风顺水,生平唯一一次惨遭失败,就是和张城主的婚事未成,可那也没什么啊!她后来不是很快就嫁给公爹了吗?
两个儿媳想不明白,也没人能询问,因为大爷兄弟两都不在,她们妯娌两个不好问婆婆,更不好问公爹,只能等三弟妹问过小叔子,再告诉她们了。
黎浅浅根本没回南楚,她之所以让人用这理由回复叶家的下人,不外乎是杜绝他们再上门邀约,她一点都不想和叶家人扯上关系,但叶千亚病了,邀她去探病,去嘛!怕会被算计,不去嘛!怕人家编派她有的没的,索性说她们回南楚过年了。
就算被逮到她们说谎,那又怎样?不服,咬我啊!哼哼,以这理由搪塞对方,不过是还不想和对方撕破脸罢了,对方要是识趣的话,就别再送上门来找不自在。
要是还是不识相,那就别怪人不客气啦!
叶家人以为黎浅浅夫妻真回南楚去了,却不知,他们夫妻两不时乘马车,或以轻功出门闲逛,或去巡视客栈工地,或是去天宝坊等产业巡视。
除此之外,他们还常常待在地宫里,跟着璇玑门的人闯机关。
现在地宫里头的机关,都被璇玑门人改造过,跟之前完全不同了,走一遭,等于是在训练应变能力,武功也隐隐有所突破。
黎漱和凤老庄主也不时跟着他们一起下场,凤老庄主对老友们失望透了,原以为是肝胆相照的至交好友,谁知道,这些人全都变了,和记忆中那几个热情热血的青年们不一样。
想想也是,他自己这些年也变了不少,经历了丧妻、丧弟、丧女的伤痛后,他哪还可能一如从前不变呢?又怎么去要求友人们不变。
既然老友们让他失望,不如不见,省得见了之后,把他们的真面目看得越发明白,感伤之余心里难过。
于是乎,不止叶家人派人去请黎浅浅碰壁,就连冷门主等人,去拜见凤老庄主也吃了闭门。
他借用了黎浅浅的借口,说是赶回家过年去了。
真是,这一看就知道是假的啊!但是,你明知是假的,能上门揭穿他吗?明明看到黎府的马车来来去去,也猜得到人就在车里,可是能上去堵着车不让走吗?
除非是想撕破脸,否则谁敢这么做?
于是乎,黎家明面上还留在赵国的,也就只有黎令熙一个人,孟达生还搬过来蹭住,孟达生也参与投资,所以他和黎令熙同进同出,见投资人,再合理不过。
于是乎不少想要借机和孟达生接近的江湖人士,也跟着投资了有间客栈,不过他们资金不多,便集资一起投资,倒是意外凑成了不少对佳偶,这是后话,眼下,他们和威远侯一道儿正在福满园里,和这些想投资的江湖人士吃饭。
黎浅浅和凤公子则是待在隔壁的暖阁,他们夫妻的武功不错,听力佳,就算没在现场,也能把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有人在嘲讽冷门主四家贪心,明知道凤公子已经成亲,还妄想着把女儿嫁给他,又舍不得女儿做小,遂要女儿们做外室,都是堂堂嫡出之女,为了长辈们的贪心,只能委屈做连妾都不如的外室。
还有人笑冷门主,把个闺女儿养得清高无比,平日在家,最容不下姨娘和庶妹,没想到最后却要她去做外室。
那厢还有人在说叶庄主,擎天山庄迫害过好几个姑娘,害她们无端被未婚夫退婚,就为了他们想在叶千亚死前多陪伴她。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叶庄主父子总说,叶小姐体弱多病命不久矣,可人家硬是撑了下来,到现在都还活蹦乱跳的,可最早被退婚的那位,与她同族的叶小姐,却在年前因动了胎气而一尸两命。”
“真的?”
“真的不能再真了!听说那位叶小姐啊!是接到咱们这位叶小姐的信之后,才动了胎气的,也不知道她在信上写了些什么,竟然让她堂姐看完信就动了胎气?”
“咦?你不是消息很灵通吗?怎么查不出来吗?”
“,你们不知道啊!咱们这位叶小姐可精明着呢!她派人给她堂姐送信去,然后就叫人等着,后来她堂姐动了胎气,家中上下一时全乱套了,那人就把信给拣回去带走了,后来她堂姐婆家人派人上叶府讨要说法,叶家人却死都不认,还把家里的下人喊出来让对方认人,说让她认是谁送的信。”
“那然后呢?有认出来送信的是谁吗?”
“!怎么可能认得出来嘛!送信去的是个管事媳妇,到了地头就被送进内宅见主子去了,去讨说法的,是那位叶小姐丈夫的兄嫂们,他们压根没见过送信的人,怎么认?”
信被拣走了,送信的人找不到,叶千亚在信上到底写些什么,竟然把被退婚都没寻死觅活的堂姐给气到动了胎气?
坐在那一带的夫人和女侠们瞎猜了半天,可就算真猜中,也没人能给切确的答案,一群人就是瞎猜逗乐子而已。
黎浅浅端起茶盏问凤公子,“你说,她在信上写了些什么?”这间屋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所以什么事都得自个儿来。
“还能写什么?就算她堂姐是个再豁达的人,也肯定有逆鳞,听说她堂姐之前就常常陪伴她,大概是最了解她的人,同样的,她也应该很了解她堂姐,自然知道她堂姐什么地方是不可碰触的。”凤公子轻笑。
因为触及那位叶堂姐的逆鳞,才会把她气得动了胎气,进而引发难产,最后一尸两命。
“这女人看似天真单纯,实则心思歹毒,要是可以,你最好是连见都别见她,更别说和她单独相处,听到了吗?”凤公子正色对妻子交代着。
“听到了。”黎浅浅挠挠耳朵,这些话,凤公子已然在她耳边唠叨几百回了,她不止会背,还能倒背如流了啦!
“还有冷门主的女儿,尤其是他家的庶女。”
咦?“庶女?”不是该叫她防着冷佳芸的吗?怎么重点放在庶女身上?
“你以为那个叫冷佳意的,会是个好的?冷夫人最近在给女儿相看,不过全被人搅和了。”凤公子淡淡道。“但还是有几个条件不是很好的,没被搅和得太严重,只要冷夫人愿意,对方应该会同意这门亲事。”
只不过冷家要多付些代价就是,现在就算冷夫人怎么想了。
黎浅浅想了下问,“全被搅和了?是冷佳芸做的?”
“全是她让人搅和的,但是,还有人从中插手了。”
不用凤公子明说,黎浅浅也猜得出来,那几个条件不是很好的,没被搅和的太严重的,只需冷家多付些代价,就能挽回,那必是冷佳意做的手脚,她不想让嫡姐高嫁,便由她亲手搅和,把那几家条件好的彻底得罪个彻底。
而条件差的,她便插手破坏,只需冷家肯多付些代价,他们就答应这门婚事,冷门主说了,公中给的不论嫡庶皆一视同仁,冷夫人要贴补女儿她的私房,那是她的事。
但是一旦冷门主知道,那几家条件好的,之所以不同意亲事,是冷佳芸自己破坏的,就连这几家条件差的,也是她搅和的,他肯定不会答应冷夫人,从公中出多给亲家的代价,那冷夫人就得自掏腰包,把这事给平了,好把女儿嫁过去。
冷夫人就算再有钱也是有数的,给了亲家好处,给女儿的陪嫁就少了。
“她这是,自己拿不到,也不让冷佳芸得了?”
“嗯。”凤公子顿了下又道,“她姨娘原本是跟着来了国都,可是突然又回去了,冷夫人也许还觉得自己赢了,把这眼中钉给送回去了,可她想都想不到的是,那姨娘有喜了。”
之所以早早离开国都,也是怕被冷夫人母女看出来,从而对她下手,等冷门主他们在国都的事了,回去的时候,她的胎也坐稳了,冷夫人那时再想对她出手,有冷门主坐镇盯着,怕是不容易了。
“一旦她这胎生下个儿子,冷门主肯定欣喜若狂。”到那时,冷夫人想针对她,怕是难上加难,更何况她还得忙着女儿出嫁呢!
“这女人确实会算计。”
“不会算计,怎能在冷夫人手里平安生下个健健康康的女儿呢?”凤公子道,“所以我从不小看这些内宅女眷,她们有的时候,比男人更加心狠手辣。”
第一千一百九十三章 狼狈避难的三哥
看着黎令熙与孟达生不断与投资人碰面,冷门主他们开始有些担心了!
虽说他们已经和黎令熙签合同投资了,但架不住他们心虚啊!毕竟他们打算挖瑞瑶教教主的墙角,强行要让他们的女儿跟人家分享丈夫啊!
尤其冷门主几个,其实心里都还藏着别的打算,做外室哪有做正室来得名正言顺,就算生了儿子,只要黎浅浅这位元配不点头,就算她没有生养,外室子想认祖归宗,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所以说,最好的解决之道,就是在她还没生下孩子之前,便让她香消玉殒,好让自家女儿能名正言顺入住凤家庄,成为新一任凤公子夫人。
有这些隐讳的想法,就算他们几人再老持成重,也不禁要心虚啊!
见黎令熙与孟达生动作不断,他们忍不住要多想,黎令熙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想要多招些股东,好把他们的股份给顶掉?
毕竟理亏,见人家有所动作就忍不住要胡思乱想,虽说他们的目的还没达成,可他们确实是想要杀了黎令熙的妹妹,让自家女儿取而代之,面对着人家哥哥,难免有些心虚底气不足。
想抗议,却不知从哪儿说起,只能闷着头憋着气,一天天堵在黎府门外。
黎浅浅夫妻两个早在冷门主他们还没天天上门前,就被黎漱及凤老庄主带着,避到地宫去住了。
冷门主他们天天堵在黎府前,黎浅浅他们则悠悠哉哉,每天乘着马车自在往返于工地与地宫之间,瑞瑶教于国都外有好几处工地,现在正天寒地冻,根本没法动土,只能等到春暖花开再来动土兴建。
至于那几处工地,除了有间客栈之外,规模最大的当属国都西郊丽阳城那处了。
这里是黎浅浅规划做为货栈及商队在赵国的总部,这块地很大,售价也很便宜,黎浅浅想了想,不好占地主们的便宜,便和三哥商量着,除买地的钱之外,再问对方愿不愿意投资。
想要借此给对方一些补偿,省得日后又跑来纠缠,指责他们使用手段,逼他们卖得太便宜云云。
其实这块地,之所以便宜,并不是他们的人用手段,而是这片地本就很奇怪。
有人说,丽阳城外那片地儿可是片贫地,种什么都不活,也曾有人试图挖了湖想养鱼,可惜湖挖好后,鱼放进去立刻就死了。
便有地主请来风水师堪察,风水师看了半晌,说此地是阳地,故想把此地变成墓地是不成的,又说福地福人居,目前这些地主都不是这块地真正的主儿,所以不管种什么都不活,想养鱼也养不成。
他们算是暂时替正主管着这地的,只要搁着别动,就不会有所损失,日后等正主来了,自会补偿他们这些年无法耕种无法从这地获利损失。
本来还有人不信邪,硬是要在上头种粮食,结果还是一样,种什么都活不了。
那些人这才消停,然而也有不少自认是福人,是这片地的正主儿,高价要收购这片地,原先那些小地主见有冤大头送钱上门,便乐呵的收钱卖地,反正是他们自个儿乐意的,怨不得他们嘛!
这笔买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都是知晓内情的,日后就算反悔,也只能自认倒霉。
然而毕竟是付了大价钱才买的地,这些人虽不缺钱,但这笔投资压在手里,什么都不能做,实在叫人气闷。
谁知就在月前,突然有人找上门来,说是要买地,地主得知能赚钱了,迫不及待把地卖了,事成之后终究忍不住问对方,他们买了这地打算做什么?
买主也很大方,毫不遮掩的回他们,“我们是奉教主之命,买下此地的,我们教主说了,这片地幅员广阔,正适合做货栈和商队歇脚处。”
啊?地主们面面相觑,不太明白他在说什么,因此对他问他们要不要投资些时,个个把头摇得跟波浪鼓似的。
这会儿他们没想到,年后入夏时,他们会悔得肠子都青了!恨不得时光能倒流回到此刻,他们这回肯定会大声回答对方,他们要投资!
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不过黎浅浅买这片地时,确实没让人压价压得太凶,他们着实借此赚了一笔。
得知买主是瑞瑶教教主之后,当日卖地的地主中,有一人气势汹汹的找上当年那位风水师,要他给个交代。
那风水师只问他一句,“买主问你要不要投资,对吧?”
“对。”地主不耐烦的回道,他是来问他,当初不是说正主儿会给他们回报,好弥补他们这些年的损失吗?怎么没有呢?一点都不准,地主恶狠狠的瞪着风水师,要是可以,他真想把当年付给他的钱全要回来。
“你回他什么?人家把钱都捧到你面前给你了,是你自个儿不要的,怪我?”风水师冷冷一笑道。
地主气得直跳脚,指着风水师鼻子骂,指责对方怎么不早说。
风水师淡然回道,“都说天机不可泄露,老子做趟买卖才赚你们多少钱?你们嫌贵,跟老子讨价还价,怎么,那么点钱,就想要老子泄露天机?真是好意思啊!”
地主被当面怼得脸都黑了,想到当初就是自己做主要砍价的,脸就更黑了!他要是晓得这老头子因此瞒下这赚钱的好消事,哪还敢跟他砍价啊!
想到当年他们还是十几个地主合资,老头子开价千两,分摊到每个人头上不过是几十两银子,偏他还觉得贵了主张砍价,砍到一个人只需付十几两银子。
那时的他还洋洋得意的很,后来总拿这件事出来说嘴,甚至还鼓动大家,遇上要花银子的,甭管对方是谁,砍价就是。
从那之后,丽阳城的风水师、算命仙,甚至连大夫出诊都会被人砍价,使得不少人的生意一落千丈,风水师一时便成了众矢之的,日子可难过了。
地主得知后,还曾兴高彩烈呼朋引伴去看热闹。
现在回想起来,地主觉得脸疼得紧,要是大家知道,因他主张砍价,生生从千两砍到两百多两,使得这老头子对这件好事避而不说,害大家如今损失惨重,他肯定会被大家打死的。
“大师,大师,您说,我,我给您个大红包,这件事,您就此绝口不提成不?”地主反应很快,立刻低声下气求道。
“成啊!不过要看你有多诚心了!”风水师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对方,从他头上簪的赤金发簪,到他身上绣满花纹的锦袍,还有他那件名贵皮毛披风,在在彰显着主人的贵气逼人。
想到这几年因为处处碰壁,甚至常常长达半年没有收入,全靠妻子和儿媳及孙女给人洗衣服赚钱,儿孙本来是跟着他走风水堪舆,因为如此,不得不改弦易辙,去给人做账房。
想到自家过得如此艰难,全是因为眼前这人的一时兴起,风水师不由冷笑起来,如果他那时砍价不过是临时起意没有任何恶意的,那后来,他得意洋洋叫大家不管什么事,就是砍价,连大夫的银子也敢讨价还价。
丽阳城里不少医术好的大夫,觉得叫他们跟病人家属讨价还价实在有辱斯文,纷纷离开了丽阳城,此地不尊重大夫,咱们另谋生路还不成吗?
偏偏始作俑者还洋洋得意,使得第一个被他砍价成功的自己,成了罪魁祸首。
不止同行怪他,被砍价的其他行业的从业人员也怪他。
可这人还不放过他,每每遇到被人刁难时,总能在围观看热闹的人群中,看到这位地主可恶的嘴脸。
风水师低头喝茶,由着地主开价要给他封口费。
“我,我给您个一千两红包,成吗?要不,两千两?”见风水师仍不理会自己,地主咬咬牙,宛如被剜肉般心痛的开口,“五千两的大红包,行吗?五千两?六千两?”
见风水师没有任何表示,地主心一横,喊道,“一万两。”
“一万两啊?行啊!”风水师笑眯眯的收下地主给的大红包。
收下红包,把地主送走,风水师才拍拍胸口,那是在地主来之前才走的客人给的红包。
那人才是真正出手大方,给了两万两白银。
因此风水师没告诉地主,早在他来之前,就有人来问过此事。
风水师想了想,赶紧招来妻小,“你们快去收拾东西,咱们搬家。”
“搬家?咱们就是丽阳人,能搬哪儿去?”老太太皱着眉头道,都说落叶归根,怎么老头子临老才忽然说要离开老家?
“你懂什么?当初断我财路的家伙,今儿被我给坑了,他可是丽阳城里的数一数二的有钱人,等他被别人收拾了,缓过气回过头来,肯定要找我算账,不走,难道等他来要咱们的命?”
当初跟他无冤无仇,他就能死死盯着自己不放,虽然自己算是报之前的仇,可在那人看来,自己就是故意坑他,无冤无仇尚且要断自己的财路,今日这般算是真的结仇了,依那人的性子岂会放过自己一家老小?
老太太自也知道那地主的作为,当下便不再多言,带着儿媳们收拾家什,大件的全都扔下不要了,只带了细软,一家子在天擦黑时离开,城门已经关了,就在城门附近的客栈歇了一宿,隔日城门一开,他们就混在人群中离开了。
风水师却不知,那名地主根本没能回家,他在离开风水师家后不久,就被其他地主连袂找上门。
也怪他太嚣张太瑟,看不惯他的人太多了!不然找他算账的人也不会这么多,多到让他从此再也回不了家。
春寿说到这里,端起春江给她的茶,试了温度之后就一口饮尽。
“其实,这萧老爷一开始,错的也并不是很离谱,他是个生意人,讨价还价不是很正常的吗?”黎浅浅问道。
“是。”春江和叶妈妈皆点头称是。
因今天是去丽阳城那块地丈量,所以凤公子和黎漱他们同车方便议事,黎浅浅则带着春江她们同车。
之所以把不爱出门的叶妈妈给带上,实在是因为,近日都住在地宫里头,怕她缺乏日照会生病,才硬把人给拖出来。
叶妈妈又给春寿倒了杯茶,道,“这位萧老爷大概是没想到能砍价成功,开心过度人忘形了。”
“这其中也不乏那些旁观者推波助澜,只是箫老爷后来做的太过了,那风水师与他无冤无仇,不过是被人请来堪察那片地,他实话实说,又没断萧老爷的财路,可箫老爷知道他被人刁难,就呼朋引伴去看热闹,还不时凑兴鼓噪几句,害那风水师处境更加艰难。”
黎浅浅靠在大红地泼墨靠枕上道,“那风水师与他无冤无仇,也没断他财路,他却处处与人作对,断人财路,要我说啊!他完全是自己作死的,怪不得别人。”
春寿点头,连喝两杯茶,总算是缓过劲来了,“萧家人去报官,官府的人去查过,风水师手无缚鸡之力,根本不可能把人弄死,而且在萧老爷离开他家后,他就带着儿孙忙着采买东西,看似要远行,县太爷根据萧老爷之前对风水师的言行判断,他应该是威胁风水师什么了,所以那老丈在他离开后,就着急着要离开。”
风水师是市井小民,就算以前曾经颇有名气,但在萧老爷的那番作为之后,他的名声一落千丈,时常接不到生意,一家老小都是靠老太太这些女眷给人洗衣来维生,他的儿孙还是这几个月才找到差事。
如果他有本事弄死萧老爷,早在几年前就弄死他了,怎会拖到现在?可见萧老爷的死与他无关。
“衙役没查到那几个动手的地主?”
“那些人都是有钱有势的,明明他们动手的时候,还没天黑呢!按说住在附近的人,应该都看到事情发生的经过,可是他们全都被封口了,萧老爷为富不仁的名声可说是人人皆知,风水师的遭遇,城里谁不知究竟是谁理亏,但又有谁敢替他说话?”
所以萧老爷被人堵在路上,被人活活打死,这些看到的人全都缄默不语,因为他们也是市井小民,和风水师一样,对萧老爷欺压风水师的作为,他们不是不气不恼,可谁也不敢站出来说句公道话,就怕被萧老爷盯上,步上风水师的后尘。
此外又有人拿钱封他们嘴,有钱赚又不用被官差找去问话,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衙差们便遇到了瓶颈,萧老爷被人活活打死在路上,可是两旁的住户都说没看到,无论他们怎么威胁利诱,就是没人提供线索。
最后此案只得不了了之。
县太爷气得半死,把气撒在底下人头上,底下人只能自认倒霉。
不过也因为如此,黎浅浅买下的那块地,名声倒是大了起来,不时有人去现场观望,也有人试图把那块地买下,然而开的价格实在让人觉得好笑。
因为那人开的价格,约莫是黎浅浅买下这块地的十分之一,这人当他们是傻的吗?还是说,因为萧老爷出事,他们会觉得此地不祥,便会降价求售?
只是那人似乎认为自己是在帮他们解决烫手山芋,是于他们有恩,天天纠缠着黎令熙不说,还摆出一副高傲的姿态,似认为他愿意伸出援手救他们于水火中,黎令熙应该要对他感恩戴德才是。
因为如此,黎令熙昨夜也搬进地宫避难来了。
第一千一百九十四章 自我认知良好的褚四爷
能够把黎令熙这位前杀手组织的掌门人逼得离开家,可见此人功力不浅。
只是……“你说这个人是谁?”
“褚德安,擎天山庄叶夫人娘家的侄儿,家中行四,人称褚四爷,是叶小姐舅家表哥,听说叶小姐尚在娘胎时,其大舅母一度想跟小姑子结娃娃亲,叶小姐出生后,因体弱哭声细弱似猫叫,不少人说她大概养不大,褚大夫人就此不再提及儿女婚事。”
刘二打褚四爷缠上黎令熙,就着手调查此人背景,得知他竟是叶夫人侄儿还吓得不轻。
“他姑母和表妹不是还在病中,他怎么有空缠着我三哥不放?”
“兴许是因为,和咱们拉上关系,远比关心他姑姑母女要重要得多,毕竟,这可是关系到他自身的利益。”凤公子坐在一边,正在看玄衣送过来的册子,边头也没抬的说道。
黎浅浅想了下,问,“这是褚家想和我们亲近,还是他自己的想法?”
“谁知道呢?”凤公子轻笑,“听说他原是想要找我的,后来发现,他姑父想把他闺女送给我做外室便恼了,把住处的摆设全给砸毁,赔了客栈不下百两。”
黎浅浅咂舌,那家是什么客栈啊!客房里的摆设竟价值百两?
见黎浅浅一脸惊诧之色,凤公子道,“并非屋里摆设有这个价值,而是还要加上其他的费用,如客栈要再派人花功夫去另行探买,不止要花时间,还得花精神和客房原有的物什做搭配,要他赔多一点让他心疼,以免日后脾气一上来,又砸东西出气。”
“明白了,咦,咱们客栈似乎没有订这条规矩?”
“没有吗?”凤公子愣了下,转头看刘二,刘二摇头,“有没有这样的规矩不知道,但咱们的客栈似乎还没遇过这样的客人。”
黎浅浅暗自庆幸,真是走运哪!不过得先未雨绸缪,免得遇上和褚四爷一样的客人时,客栈里第一线的工作人员不知如何应对。
她看刘二一眼,刘二立刻反应过来,“回头我就给大少将军写信去,看他决定怎么做。”
黎浅浅点头,这厢正说着,黎令熙过来了,他气色有点不太好,黎浅浅想到他昨晚来了之后,就被表舅拉去喝酒,等他一靠近,她立刻闻到他身上那股混合了酒精发酵和汗臭的独特气味。
捂着口鼻的黎浅浅伸手指着她三哥,“停,你别再走过来了,停下。”
黎令熙难得见妹妹如此激动,不止不停还更大踏步朝她走来,谁知下一秒就僵在原地了,他,被,点,穴,了?
谁点的?不是他妹,难道是妹婿,可是他被点了穴,脖子不灵活不能转,脑袋瓜子也不能动,只有眼珠子还能转悠,他努力的往凤公子的方向看去,可偏偏这家伙不知何时,已然挪到他眼珠子看不到的身后去了。
“三哥,您还是去洗洗吧!这一身气味实在不怎么好闻,而且我们在地宫,本就不怎么通风,这气味只会使人更加难受。”
真是折腾人哟!也不知道昨晚和他同处一室的人,是怎么忍受下来的?
凤公子掩袖伸手把老婆拉过来,转头交代人备水,侍候黎令熙去沐浴才离开。
等黎令熙焕然一新后,却不见妹妹夫妻,一问之下才晓得,这两个又去丽阳城了。
“怎么老去丽阳城?”
“因为四长老年后就到赵国了,毕竟是四海货栈及商队在赵国的第一个据点,教主说,还是由他亲自来照看着,会比较放心些。”侍候黎令熙的小厮很认真的回答他。
这倒也是。黎令熙这较真的小厮一眼,心里暗叹一声,他就知道,他妹没安好心眼,看他不着调,给他派个较真的小家伙来管着他。
不过这小家伙看似憨憨的,做起事情来,却是个有条理的,亏得有他帮衬,他如今能自在与人往来,全靠这家伙早早就把当日要见的人,要谈的事,全都详细条列在纸上,出行前扫一眼,与人谈事情时,就不至丢三落四不知所云。
坏处就是,这家伙不会说笑,一板一眼的叫人看了眼疼心也疼。
黎府这头当家主子们全都不在,门外宾客却依然川流不息,有一如既往找凤老庄主及凤公子的,也有找黎令熙的。
国都那些显贵名臣家里,自有威远侯帮着牵线,会找到黎府来的,大都是五品以下的京官家的管事,没有门路引见黎令熙,只能派人上门投帖,看能否碰运气交好运,得黎三爷青睐。
江湖人士则是来找孟达生的,孟达生这位武林盟主做得极好,武功又高,人嘛!早年是个烂好人,现在嘛!不好说。
以前还能找正气山庄的孟氏族人帮忙说项,如今,孟氏族人自己在孟盟主面前都没话语权了,更别说替人说项得好处啦!
因此他们只能亲自上门,不过孟达生住到黎府来,对他们来说,也算是意外之喜啊!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和黎漱攀扯上,凤老庄主伯侄也不是随便人来都见的,就更别说黎浅浅了!
这一位啊!名气是真不小,但是,见过她的人还真不多,这些糙老爷子们也没敢真去打扰她一个小姑娘,哦,不对,人家现在是小媳妇了,男女有别,他们不好要求见他,只能退而求其次,找她相公啦!师父或兄长提要求。
不过女侠们或侠士们的家眷就方便多了,她们都是女的,直言要求见黎浅浅。
然而黎浅浅是她们说要见就能见的吗?
别忘了,人家除了是瑞瑶教教主,凤家庄凤公子夫人之外,还是侯府千金,上门要见她,还得看她心情好坏,见不见人。
当然啦!都是江湖中人嘛!若想以武力胁迫于她,那还得掂量掂量一下,她背后的几座大山,大家之所以不敢妄动,绝对不是因为黎浅浅个人,而是大家掂量后,觉得惹不起她背后的那几大山。
别以为她爹和两个哥哥的能量,就比黎漱或凤公子差,要知道,就算是混江湖的,也还是要在各国立足,归当地朝廷官员管辖,黎经时父子的能耐或许只在南楚,但谁家没个亲戚朋友。
他们这头欺负了黎浅浅,回头自家的亲戚朋友,会不会就要受到地方父母官的刁难呢?以为人家查不到他们亲戚朋友有那些吗?当凤家庄是摆设?
连那些江湖大佬们的隐密事,都能查得清清楚楚,查他们有那些走得近的亲戚朋友会很难?
所以来到黎府大门口的这些人,一个个都很客气知礼,就怕自己不小心得罪了黎府人而不自知。
这当中独有一个异数,就是褚四爷了。
说起来,此人相貌着实生得好,长身玉立气度也好,就是他的态度让人看了不喜,一派嚣张高傲的样子让人见之不喜。
大家来找黎令熙都是客客气气的,独这一位,一张口就说要为黎教主分忧,知道丽阳城那块地的卖主被人打死,那地不祥,所以他愿为黎教主分忧,只要便宜卖给他便是。
明明是来占便宜的,却摆出一副我是来救你于水火之中的嘴脸,别说黎令熙了,就是向来好脾气的孟达生看了都想揍他。
奈何不好揍人。
因为这家伙竟然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就算知道他一肚子坏水,你也只能干看着,不能对他动手。
他要缠着黎令熙,大家都没意见,总好过所有人都被他缠上吧?不过黎令熙不是个好脾气的主儿,不能动手,老子让着你,大老远看到你,老子就绕道走,行不?
褚四爷却硬要凑上来,摆明了要找死,黎令熙只得躲到地宫去。
刘二目前查到只有褚家在国都所发生的事,至于之前褚四爷在老家的事情,就还得等人从褚家老家回来才晓得了。
不过目前所知有关褚家的事,也是够呛的了!
褚四爷是大房的次子,他们这辈,大爷是二房所出,二爷则是大房长子,三爷也是二房的,不过他不是嫡子,他是庶出,褚四爷父辈共有十几个兄弟,但庶出的已经分出去了,只留下嫡出的。
但他祖父共娶了四任妻子,第一任是难产而亡,时年十四岁,第二任至少生了两个儿子,在生褚大姑时过世。
第三任老夫人最多产,共生了五个儿子一个女儿,第四任也不遑多让,生了四个儿子,没有女儿。
再加上庶子,就近二十个,后来因种种因素,如意外啦!或因急病夭折,或甫出生就体弱的,活到长大成家的,约莫有十一个,庶子分出去后,他们又重新了次排序。
褚四爷的父亲原是行三,重新排序后,就成了长子,因为前头两个兄长都是庶出的。
分家之后,他们便成了旁系,和族里兄弟一起排序,说起来是有些奇怪,不过各家有各家的例,外人不好置喙。
褚四爷是个聪明人,有的时候,太过聪明的人反倒因为看得太清楚,而感到痛苦不堪。
褚四爷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喜不喜欢叶千亚这个表妹?他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会看不清楚叶千亚母女耍的小把戏,可是看清楚了又如何,架不住他对叶千亚一见钟情啊!
他是在接近叶千亚之后,才看清她的真面目,可那时候的他已然情根深种无法自拔。
痛苦吗?当然是痛苦的,明知她的一言一行都是骗人的,可他乐意被她骗啊!他娘曾跟他说,叶千亚还没出生,她原是想为他们两订娃娃亲,后来叶千亚出生,身子实在太弱,她便绝口不提。
倒是没想到,在给儿子挑媳妇时,这小子看这个不好,瞧那个不顺眼,却偏偏瞧那病秧子对了眼。
早知如此当初就把亲事给订下来,也不用今日再来烦忧。
且不说褚大太太如何后,小儿子的亲事不太好办,褚四爷得知叶姑父有心把女儿许给凤公子做外室,他都要气炸了!他想捧在手心上的女子,竟要被她爹许人做外室,这么不堪!
他替叶千亚抱不平,可他到底是个晚辈,在自己家尚且没有话语权,在姑丈家就更别说了!
所以他找上父亲,想要出人头地,想要在家中有话语权,有一席之地。
对此褚大老爷是很满意的,谁叫这个小儿子自小就没什么雄心壮志,虽说他的动力有点不太对,但那又怎样?他要看的是结果,结果是好的就成,管他是为什么呢?
来国都之前,褚四爷和父兄商量过,想要以最快的速度成长起来,让祖父和叔父们都看他的成就,也好能在家中有话语权。
要说褚家这一辈中,谁最不想要看到褚四爷出人头地的,非他大哥莫属。
褚二爷本事一般,要不是样样出众的褚大爷前年摔马瘫在床上,褚家轮不到他出头,好容易挡在他前头大石头被搬开了,结果他亲弟弟又要冒出来,压自己一头?
因此他在褚四爷寻求帮忙的时候,悄悄的坑了他一把,让他想办法和负责有间客栈投资的黎令熙搭上线,如果能顺势投资一股就好了!
这件事是赵国目前最热的一件事,有能耐投资有间客栈,已经成为个人或家族实力的证明。
因着褚二爷的点拨,褚四爷一上来就打着为黎浅浅分忧解劳的名头,想要以低价买下引起凶杀案的那片地儿,以为黎浅浅在知道那地发生凶杀安后,会迫不及待的想要把那块地脱手。
不止如此,他还一厢情愿的认定了,黎令熙之所以不干脆应承自己,肯定是想要跟自己多加接触,毕竟这世上像自己这样,宁可自己吃亏,也要助人的人不多了!
褚家的下人面对自家四爷,又在人前胡说八道时,都装着不认识他,偏偏这位像是人来疯似的,硬要拖着人陪他疯。
黎府的管事也很崩溃,他自认自己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人了,可真的,生眼睛就没见过像褚四爷这般自我感觉良好的人。
明明是不请自来,偏就一副是你家主子请我来,我才勉强来应付应付的德性,敢不好好侍候好老子,回头老子就跟你家主子告状去的作派,老实说,胆子小一点的小厮还真被他给唬住了。
没看他一来,小厮们就忙不迭进府把他给请过来,把褚四爷丢给自己去应付。
之前因黎令熙还在外走动,褚四爷在大门口碰壁,就会死守在门外,直到他身边的小厮来报,黎令熙在哪儿出现,他便领着人风风火火的,赶去黎令熙最近常去的酒楼、茶坊堵人。
只是昨天三爷去地宫了,想来最近都不会现身于人前,那这位褚四爷不就会天天堵着门口不走啦?光想,管事就觉浑身恶寒,看向褚四爷的眼也不由戒备起来。
第一千一百九十五章 兴师问罪
当黎府管事头疼不已的面对褚四爷的时候,涎城这里,也迎来了叶家两位爷儿们,这两位一来就面色不善说要找城主。
门上待客的老苍头客气招待他们进去休息,那头便有机灵的小厮兵分两路,一路飞快跑向城中大殿找城主,另一路则慢悠悠的往后院去,反正已经通知城主了,就算夫人知道了赶过去也迟了,既如此,他还拚什么,不急,不急。
走到半道上时,忽地看到大武哥在浇花,小厮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走上去喊他。“大武哥。”
“,小啊!你要上哪儿去?”
“大武哥,你回去跟小武说,擎天山庄的大爷和二爷来了,城主刚接了消息。”
大武一听先是愣了下,似是还没反应过来,小叹气,正想再说一遍,就见大武笑咧了嘴,“知道了,知道了,我这就回去跟小武说,你,你这是要去,通知夫人?”
“嗯,小金跑得快,他去通知城主了,夫人就算现在知道了,应该也赶不及的。”
“那你也不能摸鱼摸得太明显,还是跑一跑吧?嗯,不然,来。”大武朝小招手,将他带到方才自己浇的花盆前,然后从背后推了他一把,小立刻正面朝下飞扑出去。
等他好不容易缓过来,大武才满怀歉意的道,“真是对不起,不过这样你才不会被夫人怀疑。”
小扑倒在地时,就已经转过弯来了,见大武满脸歉疚,不以为意的拍拍对方,“没事,大武哥你快回去吧!”
大武点点头,然后就往角门跑去,他负责的地方很偏僻,离角门很近,很快就回到位于后街的家里,这边小则是深吸口气跑了起来,等他跑到内宅正院时,正好满头脸都是沾了泥渍的汗水。
整个人看起来脏乱无比,正院看门的婆子哪敢让他进去,就怕他这样子惹夫人不喜,把人堵在门外不让他进去,小见状大喜,不过面上还是和看门婆子吵了几句。
最后看门婆子获胜,她毕竟是正院看守院门的人,代表的可是夫人哪!哪容得下大门上跑腿的小厮胡来。
婆子万万没想到,自己这次的作为,竟然害夫人陷入永无翻身之地,日后每每回想起来,她总是恨不得狠狠的自己几下嘴巴子,可是她向来狐假虎威惯了,这个时候又有谁会料想到,这个小厮来通知的事情非同小可呢?
因为被人堵在门外,小很心安理得的找了个避风的地方缩了起来,不过每每看到正院门上有人进出,他就会冲出来作势想往里头冲。
当然回回不得逞,却也把门上婆子气得不轻,认为这小子就是来捣蛋的,想追上去把人打走,可小厮人小腿短却跑得快,她呢?身材是圆的,但不代表她能像球一样用滚的,所以速度根本不能和人小厮比。
只得回回站在阶梯上,看着小厮飞快跑离徒负呼呼。
有丫鬟问她怎么了,看门婆子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直觉自己可能理亏。
小在这里虚耗良久,城主那厢却已得知内情,他知道妻子为何要派出精英小队暗杀叶夫人母女,只是这原因是他无法宣诸于口的。
而对面的叶家兄弟,面上激愤难平,将为母为妹无故遭难的儿子及兄长表现的毫无破绽,其实兄弟两心里有如惊涛骇浪翻涌难平。
他们以前也见过张城主的,可那时只当他是母亲的表兄,因此对他跟三弟及小妹的容貌有些相仿,并未产生过多的连想,但是,在他们有了别的想法之后,再看到张城主的脸,不禁要惊叹,因为他们三人的容貌实在太像了!
也许因为叶千亚是女子,所以她的样貌比较柔和,但她的五官其实要比叶三爷更像张城主,只是因为张城主位居高位多年,身上气势实非叶千亚能相比。
叶三爷像叶夫人的地方反而略多些,但因他们心里已有想法,再看张城主时,便能轻易看出叶三爷与张城主相像之处。
他们不知叶夫人与张城主婚前那一段,只是单凭事实反推,才得出那个惊人结果,但张夫人是知道丈夫与叶夫人那一段情的,因此当她看到叶千亚之后,立刻就知道,她应该是谁的种。
更别说,她在她身上看到了丈夫所特意挑选的如意红翡发簪,她初看到时,以为是丈夫挑来要送自己的礼物,后来想到了女儿十五岁生辰快到了,也许是送给女儿的及笄之礼。
万万没想到,会出现在叶千亚身上。
本来早在初嫁进门时,就曾怀疑叶夫人和丈夫之间藕断丝连,但她数次追查未果,后来发现丈夫养了个外室,那女人与叶夫人极为神似,张夫人以为丈夫已经把心思转移到那外室身上了。
却没想到,那女人不过是被挡箭牌。
本来她并不怎么在意,因为不管丈夫的外室还是情人生的儿女,都没资格继承城主之位,因为她有两个儿子在。
但天有不测风云,她的儿子们不堪重任,若要保住城主之位,怕是只能把外室养的儿子认回来。
家中不是没有庶子,但庶子早就被她养废了,根本承担不起这个重责大任。
张夫人事后不止一次后悔,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这时的张城主,从叶大爷兄弟口中,得知他们的母亲和妹妹遇袭,歹徒手持武器就是专为他城主府打造兵器的工匠所制。
张城主一时陷入两难,若要承认歹徒就是城主府的人,那要如何解释,是谁派他们去攻击叶夫人母女的?若是否认行凶之人出自城主府,那又将如何解释他们所持兵器来源?岂不是要承认自己御下不严,致使兵器外流而不自知?
张城主头疼不已,心里暗骂两个女人,一是妻子,另一个自然是叶夫人了,叶夫人母女是被害人,所以怒火大都朝向张夫人而去,与此同时,他也在思考,妻子为何突然派人袭击叶夫人母女?
身为男人,他要考虑的是家族及自身的名声,两个嫡子不堪城主重担,庶子们个个被养废,若不想大权旁落,把叶三爷认回来,对他来说很合情合理,不想让人知道他们父子关系,理由多的是。
当年虎视眈眈的族人,贼心依旧不改,在他真正掌权之后,被打压得有些惨,也许得再过个十年二十年,方有翻身的机会。
但那是他的嫡子们没出状况之前,现在嘛!等等,张城主的脑子高速运转着,当年妻子甫进门,就怀疑他和表妹尚有瓜葛,他特意找了个与表妹长得相似的女人做外室,后来她就不再闹腾了。
现在突然……
张城主想到他之前给女儿订的那支如意红翡发簪,妻子似乎是看到了,还故作不以为意的问他,那是要送谁的。
那时他是怎么回答的?他忘了!
后来,后来……千亚那孩子得了那发簪,表妹说她很喜欢,常常戴着,说戴着那支发簪,就能感觉亲爹在身边,那时他听了很是欢喜得意,觉得这个女儿实在比家里的娇娇女要贴心许多。
如果妻子见到千亚簪着那支发簪,会怎么想?
张城主忍不住后悔,当日就该更谨慎些,不该让妻子发现那支发簪的存在,不然就该在她发现之后,将那支发簪换掉,他不该一时心软,见到千亚欣喜的笑容就维持初衷。
他应该把那支发簪换掉的。
然而如今一切都迟了!妻子应是知道,千亚是他的孩子。
这个时候的张城主尚且不知,张夫人不止发现叶千亚是他和叶夫人所出,更晓得叶三爷也是他们两人的孽种。
就是因为不要让叶三爷有机会认祖归宗,先把他娘和妹妹弄死,等他因丧母丧妹之痛失神之际,才好对其下手。
而且叶夫人死了,就算丈夫想要把儿子认回来,也要承担污蔑亡者的责任,毕竟人家是有丈夫的,你不能因为人家死了,你看人家儿子出色,就凭空捏造说叶三爷是你和人家生的。
张夫人的打算是很好,可惜她派出去的人失手了,不止失手还让城主府独有的兵器落入叶庄主手中,成了涎城城主府袭击他妻女的直接证据。
而让张夫人更加意想不到的是,她为保密而下令除去丫鬟金莲和鸽院小厮,让府里的下人产生了重大的危机感,金莲她犯了什么错?什么错都没有啊!鸽院小厮又做错什么?没有,他们什么错都没有犯。
那夫人为何要至他们于死地?
张夫人不可能将他们知道自己秘密一事说出来,本来一天之内死了四个人,就已经很让人议论纷纷,人人自危,尤其鸽院三名小厮又是急病身亡的,大家都很怕会被传染而死。
没想到的是,过了几天,夫人身边的两个丫鬟也跟着死了。
这下子大家开始慌了手脚,以为真是有什么不知名的病在府中传染开来。
小武见大家都吓坏了,他娘甚至不想让他大哥去府中当差,这才悄悄跟家里人说了原由,小武爹和小武娘听完之后,当场吓得晕了过去。
要是夫人知道,小武也是鸽院小厮,还是当天直接把布帛从信筒取出来的人,会不会要他的小命?答案呼之欲出。
大武便找上精英小队的家人,他不敢直接明说,而是先套近乎,然后旁敲侧击打探内情,对方对大武的试探并不觉得奇怪,因为他们已经习惯了。
儿孙出色,被选为精英小队成员,待遇好差事轻松,平日虽要练习,但他们拿的武器又不必像别队那样辛苦操练,危险性比近身搏斗的人低许多,因此府里不少年轻的孩子,对他们羡慕不已。
常常有人上门,打探他们的事情,以便那天自己也能跟他们一样,成为精英小队的新成员。
大武花了一番功夫,才终于确定,他们确实是被夫人派出去执行任务。
他略同情的看着眼前的老人家,这位老太太是精英小队一名队员的祖母,老太太的老伴早逝,她好不容易把儿女拉拔大,女儿嫁出去之后就没了音讯,儿子成亲后,说要外出历练,把新婚妻子留下照顾老娘。
老太太是直到儿子被人送回来,才知道他去找他姐姐去了,老太太那时才晓得,女儿早在出嫁后不久就死了,儿子找到姐夫家,看到的是姐夫与新娶的妻子一家和乐的样子,去附近打听之后才晓得。
他姐是姐夫亲娘做主娶的,因为她不同意姐夫娶邻居家的小青梅。
成亲后,小青梅三天两头找他姐挑衅,他姐不以为意,只觉得小青梅嫁出去就没事了。
谁承想小青梅压根不想嫁给别人,她只想嫁她的竹马哥哥,可竹马哥哥的老婆挡着她的路,怎么办呢?于是她就邀请她的眼中钉去上香,在山路上推她下山,害她一尸两命。
亲家老太太心疼孙子未出生就死于非命,本来长辈是不给晚辈守灵的,可她觉得媳妇和孙子会死,都是因为自己,所以头七这天她守在灵前,想着见她们母子一面。
没想到隔天一早,老太太死了,有人说是她儿媳和孙子心疼她,来接走她的。
再没人阻拦姐夫娶小青梅了,于是这两人在期满之后就成亲了。
弟弟查到这里,直觉那小青梅有问题,可他万万没想到,对方警觉心如此之高,他才开始四处打探,她就接到消息了,并且派人尾随身后,趁他不备推他落水。
老太太得知儿女死讯,伤心不已,更令人伤心的还在后头,她儿媳得知恶耗动了胎气,结果难产,跟她大姑子一样死于难产,不过万幸的是,孩子顺利生下来了。
老太太小心呵护着孙子长大,听说精英小队差事较轻松,便想尽办法,把孙子送进精英小队去当差。
大武看着老太太,实在于心不忍,看她继续苦等,便悄悄把消息透露给她知道。
经历了丈夫早逝,儿女双亡,小心呵护的独苗断根,老太太已然变得很冷静,不会再遇事就大声哭哭啼啼。
她去找负责的管事询问,孙子几时才能回来,再和大武商议。
府中对精英小队的月钱照发,却有几项福利被删减,如每个月多给的钱,这是贴补队员在家时的伙食费,本来他们出任务,这笔钱仍旧照发,但这次不过才出任务不到半个月,这钱就被砍了。
大武对老太太说,这像是没问题吗?
老太太和大武并未隐瞒旁人,很快精英小队其他队员的家人,也发现不对劲,并加入他们的讨论。
小的哥哥也是队员之一,他和哥哥相依为命,他是哥哥一手带大的,所以才有了之前他故意延迟通知夫人消息的那一幕。
叶大爷兄弟两与张城主最后是不欢而散,张城主抵死不认账,只说他没看到他们兄弟说的兵器,他不能确定那些人拿的兵器,就是出自他城中工匠。
叶家兄弟两被他的无耻给气笑了,拂袖而去时,还不忘撂话威胁一番。
他们两不知道的是,张城主把他们兄弟送走后,便急急前往正院找妻子对质。
城主夫人犹不知情,仍在挑剔新提上来的丫鬟给她上的妆。
突然一声巨响,守在门前负责打帘的丫鬟被人踹进堂屋,连同门上厚实的门帘也一并飞了进来。
寒风迅速灌入屋内,将屋里被巨响吓呆的人冻个半死。
她们愣怔的看着面沉如水的城主大步走来,老嬷嬷见状忙要上前去拦,不想又是被城主一脚给踹出去。
见城主如此,其他人不敢再上前,张城主咬牙切齿,“滚。”
众人如蒙大赦,争先恐后的冲出去,就连两个打帘丫鬟及那嬷嬷也被扶了出去。
张城主见大家离开了,便往内室走去。
屋外众人只听里头传来城主夫妻的争吵声,于是又纷纷后退,直到听不见里头的动静为止。
这个时候主子们不需要人侍候,他们还是闪远点的好。
第一千一百九十六章 反目
赵国皇帝大概想都想不到,他脚下的皇宫底下还有地宫,地宫为了通风,也就顾不得保暖了,因此黎浅浅他们白天一般不待在地宫,而是选择出去溜。
璇玑门的人已经开始改造另外几座相连的地宫,鹰卫和鹤卫有些被送去训练基地受训,有的鹰卫则回到原本岗位上,有的则和没去受训的鹤卫,一起待在黎浅浅及黎漱身边,担任贴身护卫的工作。
随着天气越来越冷,黎浅浅决定在国都再买座宅子,这次要买大些,要比之前的黎府大,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后悔,上回买来做地宫入口的宅子实在太小了。
不过那时也是急,没办法,要是买大宅子,不管多少人进出都不会引人注意,但宅子小,往来人太多,又多是只进不出,难免会引起人关注,逼得大家常常得选在晚上行动。
这次的宅子挑得大一些,最好是什么武将勋爵留下来的,那种宅子通常会有大大的演武场,而且有的武将会把亲卫带在身边,如此就算这宅子时常有武人出没,也不会引起邻居注意,因为早习惯了。
黎浅浅把这想法跟丈夫一说,没两日,威远侯夫人就送拜帖来了。
因为早就放消息出去,她们夫妻回南楚了,所以不好公开露面,黎浅浅便乔装打扮一番,约威远侯夫人在锦衣坊碰面。
威远侯夫人大概知道她不好在外露面,一来就直接进入正题,然后就带着她去看房子去了。
凤公子和黎漱他们去工地堪察了,虽然黎浅浅不怎么明白,现在又不能动土,他们老跑工地是要干么?
后来才晓得,他们是带着璇玑门的人同行,让他们帮着设计机关呢!
黎浅浅跟着威远侯夫人看了一天的房子,最后选定在东市附近的崇兴坊一座宅邸,这是平兴侯旧邸,平兴侯在先帝重臣,但是他命浑多舛,还没出生祖父就过世,出生后祖母和母亲双双因急病过世,父亲出孝立刻续弦,平兴侯从此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
继母处处针对他,但在外人面前却保持着好形象,私底下却是派人不断暗杀他,后来被偷溜出宫的先帝所救,事情才开始有了变化。
因为有继母从中作梗,他直到二十出头,才由先帝赐婚,否则他连老婆都娶不上。
可惜他那娇妻是个傻白甜,自小就保护得太好,不相信有人心恶毒至此,直到她被婆婆塞给丈夫的小妾开膛剖腹,生生取出即将出生的儿子,然后眼睁睁看着继婆婆将她的孩子活活摔死。
她才知道,人,真的可以这么坏。
但为时已晚,平兴侯赶回来时,看到的就是满府一片雪白,等着他归来的是一具黑色棺木,那是他的妻,他出发打仗时,她还含泪带笑对他说,等他回来,还叫他要早些平安归来,不然他们的孩子怕是会叫人了也不认得他。
结果等着他的,竟是她和孩子的死讯。
然后是他爹死了,他继承爵位,带兵再出去打仗,连年征战近十年,再回京时,不止他继母死了,他同父异母的兄弟们也全死光了,就连他们的妻小也没逃过一劫。
有人说是他的妻子死得不明不白,回来报仇血恨,也有人说,他们是为争爵位的继承权,因为平兴侯没有子嗣,他在外打仗朝不保夕,庶出的弟弟们争着要把儿子过继给他。
但继母母子怎么可能让他们如愿以偿,而且继母不止一个儿子,两个儿子都想继承爵位,做侯爷的父亲,怎比得上做侯爷来得威风呢?再说,不管他们那个儿子继承爵位,日后都得把侯府交出去。
侯爷的爹管着侯府,可不及侯爷来得名正言顺啊!
同理,自己做侯爷比做侯爷的兄弟来得威风,吃穿用度再也不必被人卡着不给,想做什么也不用担心还得同谁交代。
就像现在,他们是侯爷的兄弟,拿着侯府的名头在外行走,人家看的是平兴侯,而不是他们,总是在背后嘲笑他们是狐假虎威,要是自己就是平兴侯,这些人巴结讨好自己,那可就是实打实的了!
于是兄弟两搞内讧,还跟庶出兄弟们打得起劲。
府中不止他们,后宅女眷的战场,那才叫杀人不见血啊!等平兴侯被先帝召回来时,偌大的平兴侯府只剩他一个人了!
多好笑啊!
都说上战场打仗很危险,朝不保夕随时都有可能为国捐躯,没想到他安然归来,而那些生活在国都,享受荣华富贵的这些家人们,却一个个死于非命,继母所出的两个嫡出弟弟最先下台。
一个因在青楼与人争风吃醋,被人于混乱中拿刀捅死,等到有人发现他死了,行凶之人早已逃之夭夭,平兴侯不晓得的是,他那位好继母当时主张是他潜逃回京,趁乱捅死她儿子的。
不过被大理寺寺丞斥为无稽之谈,平兴侯远在百里之外,身边有监军,有其他将军在,如何能离开?再说行军打仗,军纪森严,就是他的亲卫没有手令也别想随意进出,这手令不是随便开的,是得几位主官同意才签发。
在平兴侯及其亲卫都无法偷偷回国都的情况下,大理寺承开始清查侯府其他人的嫌疑,最后锁定了几个人,可还没动手抓人,嫌犯之一喝醉酒后失足落水,与此同时继母另一个儿子也死了。
是在外室家里死的,这回是几个庶出兄弟跟他一起死的,他们一起喝酒,然后酒中有毒,所有喝了酒的人全都死了。
而家里的孩子不是失足落水,就是吃了什么暴毙身亡,平兴侯府的丧事真是一桩接一桩,就没停歇过。
先帝之所以召平兴侯回来,就是要他回来主持继母的葬礼。
她是最后一个死的,所以平兴侯夫人回来报仇的说法才会喧嚣尘上,平兴侯回来时,继母的娘家人把持着一切,还冲他叫嚣着,要他杀人偿命。
不过都被随后赶来的官兵押走,他们不是侯府的人,却强占侯府,已经过世的女眷们的娘家人,早早就把她们的嫁妆拉回去了,否则只怕损失更加惨重。
平兴侯将事情交托给官府处理,至于他的家产,该他的,跑不掉,而且在他走之前,将侯府产业交了一半给族长,给族里添祭田,修祠堂兴族学,另一半则交给亲信,让他们用这笔钱,照拂有难胞泽及其亲属。
回到战地没多久,就传来噩耗,先帝痛心不已,派人盯着平兴侯继母娘家人,及其他女眷家属,把他们带走的侯府财产交出来。
这座宅子最后是回到先帝手中,从那之后就没赏赐出去,当今皇帝登基之后曾赐给一尚书,但尚书福薄,接了赐宅就急病而忘,接下来连着又赏给另外三人,可惜都福薄得很,最后就赏给了威远侯。
听说黎浅浅要置产,威远侯想,反正是在自己名下,黎浅浅他们住着,应该无大碍。
当年还是因为他那好继母算计他,他才能得到这么一座大宅子,原本他也害怕会出事,特意去请教了大相国寺的住持,住持告诉他,这宅子得要有大气运的人住进去,方能消除之前累积的业障。
威远侯曾以为是荣国公,可是荣国公别说踏进这座宅子,就连走进大门就开始晕眩作呕。
可见不是大气运者,也没什么福气。
那时威远侯百思不得其解,在他看来,荣国公是他认识的人当中,福气最大的一个人,能享皇帝宠爱多年不衰,不是大气运是什么?
听说黎浅浅想买宅子,他便想让她试试看,如果她像荣国公一样,连走都走不进来,便算了,可要是她或她表舅就是大气运者呢?
能在继母手里救下自己性命的人,肯定不是简单之人,他的徒弟肯定也非同一般,不信,看看荣国公,看看显亲王父女,遇上他们师徒后就栽了啊!
威远侯夫人夫妻两曾来看过这宅子,只要不说搬来住都没事。
在这宅子里做事的下人,入夜后就不敢待着了,说曾看到人影幢幢很吓人。
威远侯夫人陪黎浅浅来之前,还特地去大相国寺求了平安符,本来她也给黎浅浅求了一个,想着要进去之前再给她。
没想到人家完全没反应,神色自若的走进平兴侯府,这大概是平兴侯府出事之后,第一个完全没有异样的贵人了!其他想买宅子的人,只要走近就开始不适,说来荒唐,可威远侯夫人真觉得,这是房子在挑人。
黎浅浅起先不知这宅子有何猫腻,只是觉得一进来,就觉得特别舒服,若是威远侯知道,大概会惊掉下巴吧!
听完威远侯夫人说古,黎浅浅沉吟半晌,“既然房子挑人,那还是让我相公和师父他们来看看再说,我可不想买下来之后,他们都不能进来住。”
“那是自然。”
威远侯夫人满怀歉意的道,“本来我也不赞成让你看这宅子的,可架不住这宅子的格局,正好符合你的需求,侯爷就想也许这就是缘份呢,所以就让我领你来看看。”
不想还真是……威远侯夫人看着黎浅浅,不禁要想,眼前这位女子,应该就是住持说的大气运者吧?
细想这姑娘的经历,还真不得不佩服她,小小年纪失去母亲后,被嫡祖母派人刁难,却能逃出生天,得到黎漱的庇护,从一个小山村的孤女,成为一教之主,带着大家赚钱致富。
她爹和兄长归来,她摇身一变成了侯府千金,最后嫁给了姑娘都想嫁的凤公子。
确实是个有福气的女子。
想到这里,威远侯夫人忍不住要叹,这人哪!真是不能比。
看看定国郡主,自一出生就是皇亲,被父母捧在手心上长大,结果嫁了一个不合她意的丈夫,也不知她是怎么歪掉的,怎么就养起面首来了。
她看上谁不好,偏偏看上了凤公子,不过回想起凤公子那绝世姿容,威远侯夫人不得不承认,定国郡主挑面首的眼光确实很好,可惜无识人之能,看不出来谁能惹,谁不能惹。
凤公子那样人中龙凤,是给人当面首的料吗?
偏偏定国郡主还没脑子的跑去人妻子面前挑衅,不整你都对不起自己啊!
对黎浅浅把定国郡主送回婆家的举动,威远侯夫人极其佩服,因为以前不是没人对定国郡主的行为感到生气,想要对付她的,可是谁也没能动手,就怕得罪显亲王。
没想到黎浅浅做了,还做得极其光明正大,理由也是很充份,任谁都挑不出理来。
她就一外国人,只知定国郡主是蔡府的儿媳妇,她昏倒了,连同侍候的下人也一并昏了,找谁问她的来历?对赵国的皇亲国戚并不熟悉,把蔡家的媳妇带下人送回蔡府并没错。
至于送回蔡府之后,蔡老夫人赶着蔡建业和他媳妇圆房,也岂是她所能料想得到的?谁会知道蔡建业和定国郡主成亲后,一直就没圆房呢?
威远侯夫人忽地又想到,宴客那天,叶夫人母女不是要借地方休息吗?后来散席之后,她们母女又要借地方休息,可不知怎地,突然又改了主意出城去,接着就在城外遇袭了。
她是知道叶夫人她们打的什么主意的,对她们临时出城的举动,也曾有过猜测,可毕竟是一面之缘罢了,就算知道她们遇袭,也只派管事带着药材去探望而已。
当时并未多想,可如今回想起来,再联想到定国郡主,威远侯夫人不禁要庆幸,自家是和黎浅浅同一边的。
就不知叶夫人母女的恶运是到此为止呢?还是尚有后续?
威远侯夫人大概想都想不到,叶夫人母女之事尚有后续,而且是如此出人意料的发展。
接到通知的威远侯大感惊讶,他原不过想试试看,黎浅浅师徒是否真是有大气运大福气之人,倒是没想到,黎浅浅不止对那宅子没有任何不好的反应,还很中意。
当即就决定,如果黎漱和凤公子他们不反对,自己就把这宅子送给黎浅浅了。
而凤公子和黎漱他们接到通知就过来了,正如威远侯夫妻所盼望的那样,他们对宅子都没有任何不良反应,威远侯便高高兴兴的拉着黎漱,以及黎浅浅等人,一同去官府办了过户。
办好之后,一行人就重回新宅子,让福满园送来酒席,大家庆祝一下。
正喝得酒酣耳热时,刘二从外头进来,低声在黎浅浅旁边说了几句。
“他们夫妻反目了?”
刘二点头,“是。张夫人娘家也派人去城主府帮她撑腰,只是张城主毕竟是城主,张夫人这边虽人多势众,但终究敌不过张城主。”
那是张城主的主场,他们自是敌不过。
“那叶家……”
“叶大爷兄弟似乎已经知道,叶三爷和叶千亚的身世了!从城主府出来,就连夜赶去外祖家,应该就是去查这件事情。”
第一千一百九十七章 被盯上了
年关将近,街头巷尾都是忙着要采办年货的人们,还有不少富贵闲人悠哉的赴宴,邀人去赏花,国都几个著名的花园子天天客满为患。
褚四爷被友人邀来最出名的牡丹园看花,看到满园子的人,不禁把折扇刷地的打开用力的对着脸风,人挤人,热得汗都出来了!
抬头看看天空,万里无云真是好天气啊!
可,是,这都年关了,不下几场雪应景一下,拚命出大太阳是咋地?还没有半片云,这时该是寒风凛凛冻得死人的气候,怎么偏就热得像是盛暑一样?我,我。
怎么这热气一点都没消散,还反而更热了呢?
“这是怎么回事?这牡丹园的天候跟外头不一样啊?”要出门时,刚出房门就被一阵寒风吹得直打喷嚏的褚四爷,气恼不己的问小厮。
便是因为出门前的那阵邪风,他才让人给他穿上皮毛比甲、毛里长靴,白狐狸毛披风,里头穿的锦袍也是毛里的。
结果,来到牡丹园后,才进园门就觉一阵暖风袭来,吹得人暖洋洋的,彷佛春,早到了!
可越走就越不对,气温越来越高,越来越热,褚四爷把披风脱了还是觉得很热,幸好腰带上系着扇袋,本来是觉得那个扇袋漂亮,绣得牡丹很应景,才带上的,没想到竟然派上用场了。
里头放着一把折扇啊!正好拿来扇风,都快热死了啊!
走着走着,侍从忽地拉着他离开游园主道,走到通往小山坡亭子的小路上,这下他们才看清楚,原来园子会热不是没有原因的,除了在特定的位置放上炭炉,还有厚厚的步障围在牡丹树的周围,确保热气不会轻易散去,再加上游园的人多。
便让不大的牡丹园热力十足,大家都热得紧。
亭子这里到是凉快,不过园主大概是怕游园的客人,因为底下热,把保暖的衣物脱了,来到亭子这里,有寒风吹袭,一冷一热交替下,很容易受寒伤风,所以通往亭子的小径两侧,有保暖的厚步障,进到亭子里,也有烧得暖烘烘的熏笼。
褚四爷坐下后,侍从便为他沏了茶来,亭子里尚有些客人在,有男有女,有兄妹、也有夫妻,还有一对是父女,父亲看似三十出头,面容冷峻,女儿约莫十五,容貌娇丽笑起来颇为娇憨。
他们看到褚四爷过来,纷纷起身见礼,那做父亲的带着女儿避到一边去,那对夫妻中的妻子,带着丫鬟也避到一旁。
褚四爷喝着茶,一边和在座的几个人闲聊,褚府一个小厮快步从小径过来,看到褚四爷眼睛为之一亮,他匆匆赶到褚四爷身边,低头在褚四爷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褚四爷听完之后,面色一沉,“怎么会有这种事?”
“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还是得赶紧想法子解决啊!”褚四爷身边侍从低语道。
若不是依靠张城主和叶庄主两大巨头,褚家在甜水镇早就没落了。
能够支撑到现在,全是靠这两家在背后支持,只是褚家和张家的关系,已经很薄弱,褚家本是乐见张城主娶叶夫人的,奈何事与愿违,为了稳住张城主的地位,他娘虽也是褚氏女,但照拂娘家与儿子的权势地位,她无可避免的选择了儿子。
再说,褚氏虽比方氏来得貌美温柔,但她被娇养得太过,她成亲后若不是有婆母教着,丈夫护着,给她时间成长,她也扛不起城主夫人及张氏宗妇的重担。
侄女比她运气差些,儿子没有时间等她慢慢成长,褚家也没那个底气和实力,能和方氏相抗衡,自己就更没耐心和时间慢慢教她成长。
在丈夫意外身亡,极需儿子立起来的危急时刻,方氏及其父兄才是张家需要的人。
张褚氏大概没想到,儿子和侄女竟胆大如斯。
褚四爷急急起身就走,亭子里的众人看着他离开,那对父女走到亭子前,“怎么样?还看得入眼吗?”
“勉强吧!”少女两眼一翻,顷刻间已无之前娇憨的样子,起而代之的是嘲讽意味浓厚的嗤笑声。
“要是看不中意,咱们就再换一个。”说话的是那冷着脸的男子,不过这会儿待少女的态度,和刚刚不太一样,多了些敬畏。
少女没好气的瞪他道,“行了,你们挑给我的,都是这些歪果劣枣,再挑,还能挑出个好的来?”
男子转头看其他人,其他人给他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就先闪了。
独留他和少女还待在亭子里。
“不是老祖宗和伯父要挑这样的给你挑,实在是,条件好的早就娶妻生子,再说真的条件差的,老祖宗他们也看不上。”
少女闻言撇下嘴角,“刚刚他们在说什么?”
“您还记得之前叶夫人母女遇袭一事?”
“那事啊!”少女不以为然的又撇下嘴角,“怎么了吗?”
男子躬身在她身边把事情始末及发展说了一遍,少女皱着眉头问,“这个叶千亚是看上了凤公子?”
“是。”男子点头称是,少女跳上石桌翻身坐下,“我从以前就看这叶千亚不顺眼,仗着父母疼爱,兄长怜惜,坏了别人的姻缘,也没被人憎恨收拾,哪像我,不过就是不想按我爹娘安排的去做,就被人狠揍了一顿,还被关在房里三年。”
男子郑重的问她,“您觉得叶千亚要是被打一顿,关起来三年,出来之后会改过吗?”
嗯,真是个好问题,因为姑娘就没改过啊!照样上房掀瓦皮实着,不过,“就叶千亚那副小身板,挨得了我家那顿打?”
“挨得住,您又不是不知道,她亲爹可是给她找了不少武功秘籍和心法,就是为了让她身子强壮一些。
亲爹如此,养父一家对她更是小心翼翼,别说骂了,重话都舍不得说一句,让少女恨得半死。
一样都是女儿,可是她家对她这个三代唯一的女娃儿,却是一点都不娇惯,老祖宗说女儿虽要娇养,但不能养得太娇,娇得什么都不会,那不成,那是害她。
祖母说,女儿家嫁人之后要担起主母重担,要生养孩子,孩子生下来后,得自个儿带,不能假手他人,否则就是和别人亲了,辛辛苦苦十月怀胎,走过鬼门关才生下来的孩子,就因为不愿亲手抚养与之生份,无异是拱手让人采了自己辛苦种的果子。
傻子才做这种事情呢!
要养孩子,没有健康的身子,也许连产子的生死难关都过不了,凭白把丈夫孩子拱手让给另一个女人,自己就只能飘在孩子身边,看着另一个女人进驻自己的家,睡她的床,打她的孩子,甘心吗?
不甘心啊!谁能甘心?
将孙媳、媳妇的脑袋转过来之后,老人家总算是可以放开手,好好的收拾小辈了,而那唯一被收拾的小辈,就是少女。
“我说小桃子啊!”方才在亭子里的那对夫妻走过来,那妻子喊少女小桃子,却招惹来少女的怒目而视。
“你就叫桃子,我不叫你小桃子,要我叫你啥?”少妇笑眯眯看着她。
“四嫂。”少女不悦的喊她,可是故意发音不正确,那个四,听起来就像是死。
四嫂夫妻才成亲不到半年,听到她这样喊人,难免有些不高兴。
不待四哥张嘴骂人,少女已然先行认错,双手举得高高的做投降状,小桃子连忙丢出问题,好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四哥,四哥你说冷门主他们真能如愿以偿吗?”
“小桃子,你傻的吗?凤公子和黎教主都已经回南楚过年去了,你说,冷门主他们能如愿以偿吗?没看冷夫人早就在为冷大小姐另相看婆家了吗?”
那四哥对跟着少女的男子摆摆手,让他退一边儿去。
男子如释重负赶紧闪人,他家这位姑奶奶可难缠了,他之前不过是奉祖母之命,来劝她两句,就被她给逮住,先是给他弄了张人皮面具,叫他一个少年郎扮成三十几岁的大叔,还充当她爹,天晓得啊!他的小腿到现在都还在抖。
刚刚亭子里的,全都是他们的人,方才褚四爷会过来,也是两家早商量好的,为的就是要让小桃子看看男方。
男子走到僻静处,想要把面具取下,不过被另外几个人给拦了,“别别别,千万别现在拆,不然回头坏了姑奶奶的事,你就等着被家里的长辈们给拆了。”
男子微愣,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掏出怀中靶镜,查看着自己刚刚动手的地方可还服贴。
他们是咏梅山庄的人,男子和其他人都是主子们亲卫的后代,其他人的长辈还好,就数男子的父母最难缠,他们是庄主纪泰山的亲卫出身,事事样样都以主子的人身安全重。
也是如此教育儿子的,纪家从纪桃八岁,就开始为她相看婆家,其中凤公子兄弟三人也在其中,不过年纪相差得有点大,纪家唯恐要真订了亲,对方对不及纪桃长大,就先行纳妾生子,在纪桃进门前就有庶子女,日后纪桃这嫡母不好当,便将他们剔除掉了。
只是没想到,凤公子直到去年才成亲,凤庄主也不过成亲两年多,而凤二公子更是直到如今,也未曾传出娶妻的消息。
纪夫人曾说男人年长点,比较懂得如何疼妻,就派人去凤家庄,想要把女儿嫁给凤二公子,女儿的性子她最清楚,自小被家里人娇惯,和她的兄弟们一起练武,就不是个擅中馈的,要她当宗妇着实是为难她,倒不如让她嫁个不用担重任的小媳妇。
凤公子已经成亲,可凤二公子没啊!嫁凤二公子为妻,上有能干的长嫂掌家,下有会赚钱的弟媳辅助,她这个二媳妇便可轻松悠闲了。
纪夫人想得很好,可惜凤二公子没有成亲的打算,所以纪夫人的打算落空,纪家只得继续为纪桃相看婆家。
褚四爷就是其中一位。
老实说,若非涎城城主是褚家外甥,擎天山庄夫人是褚家女儿,早就没落了。
咏梅山庄会看上他,无非是看在这两家姻亲的份上,不过涎城张老夫人年事已高,近年又体弱多病,等她过世,张城主还能对外祖家留有几分情份?很难估算。
所以褚家曾想过要再嫁褚氏女进张家门,可是张城主夫人是个强势的,给儿子娶娘家的侄女为妻,还把张家庶女嫁给她娘家庶出的侄儿。
张老夫人根本插不上手,尤其近来传出,张大少爷有隐疾后,褚家也不敢再打这个主意了。
纪老太爷看上褚四爷,是觉得此子算是褚家诸子中算出挑的一个,放眼赵国江湖,年轻一辈里,褚四爷算是个好的,最重要的是,褚家离咏梅山庄近,而且褚四爷是个好拿捏的。
有出息又好拿捏,离纪家近,褚四爷便成为纪家乘龙快婿的最佳人选。
但纪桃要求要看看他,纪家的长辈们嗤之以鼻,觉得这有什么好看的,反正矮个儿里头拔尖的,除了他也没别人了,就算瞧了不满意,还是得嫁啊!
纪夫人再次发功,让女儿顺利成行,还派了她四哥夫妻陪伴她来。
于是才有了亭子里这一幕。
“老七,你刚刚听到褚家主仆说些什么吗?”
“只听到一星半点,不过似乎是蛮严重的大事。”假扮成纪桃父亲的男子老七摇摇头道。
“派人去查一查吧!说不定褚四爷会需要我们出手帮忙。”
两家既要结亲打好关系是必需的,遇事互相守望相助能更好的促进双方的关系,所以老七等人就派人去查褚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甜水镇离国都约莫七天的行程,但比涎城要近多了,而且纪四爷在得知此节之后,便发话不必这么辛苦自己派人去查,跟凤家庄买消息就是。
主子都发话了,老七便去找凤家庄的人买消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以前买消息,都得等上一等,至少都要等上三天,可这回却很快,下晌去,晚上有消息了。
“你们说,这次的速度之所以这么快,是怎么回事啊?”
“那还用得着说吗?”纪桃嗤笑,“四哥你们忘了吗?凤公子已经成亲了,可叶千亚和她娘却明摆着要跟人抢相公。”
不是每个男人都觉得,被女人争来抢去的很得意,像凤公子那样的人中龙凤,大概很不乐意被人算计吧?
再说冷门主他们的打算,也就他们自以为瞒得了别人,其实满江湖都知道他们想干么吧?
大家现在都是在观望,如何他们得手,表示此计可行,相信日后前仆后继效法之人多矣。
“那跟他们给消息的速度有什么关系?”
纪四嫂和小姑子对看一眼,颇无奈的为丈夫解惑,“能这么快就给我们消息,表示他们一直派人盯着叶家人,就连他们的亲戚也被盯上了,所以才能这么快就给我们想要的消息。”
纪四嫂其实说错了,凤家庄并未派人盯叶家的亲戚,盯着褚四爷的是瑞瑶教的人,盯他是因为他缠着黎令熙,而非因他是叶家亲戚之故。
第一千一百九十八章 后悔莫及
“你是说,叶夫人母女日前遭袭,是,张城主夫人指使的?”
“是。”老七点头,然后把事情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他的消息是从凤家庄花钱买来的,自然要比市井传说的更加详实。
纪四嫂有些怀疑的看着老七,“凤家庄真没造假?”
外头都传遍了,有必要造假吗?不过传言没说张夫人为何指使人去杀她们母女,只是很隐讳的说,叶夫人不自量力,妄想把她女儿嫁到城主府。“
但凤家庄给出的消息是,张城主与叶夫人是青梅竹马,本已论及婚嫁,因故各自成家后,双方仍对彼此怀有旧情,终至情难自己,背着人勾搭在一起后,叶夫人为张城主生了一双儿女,便是叶三爷及叶千亚。
张城主本是不想把儿子认回来的,奈何两个儿子不争气,庶子们不成才,唯一让他看得过眼的,也就这个不是养在自己名下的儿子。
纪四哥听完老七的话之后,伸手跟他要来凤家庄给的资料,待看到叶千亚的所作所为之后,不禁摇头叹息。
“真是没想到,叶小姐竟然是这样子的人。”
叶四嫂闻言微愣,“怎样子的人?”她伸手把丈夫手里的那些资料抢了过来,定睛一看脸色马上就沉了下去。
“她没病?”
“没。”老七直觉回道,“凤家庄的管事说,叶小姐刚出生那几年,确实底子很差,叶家人又把她宠上了天,一点苦都舍不得她吃,性子越发娇纵,身体也越来越差,后来还是张城主知情后,花了不少功夫为她搜罗适合她的心法,教她习武,这才好转起来。”
只不过这事,叶夫人哪敢让叶家人知道,练功不是件轻松的事情,她舍不得女儿吃苦,可对张城主的话倒是言听计从。
在女儿住处地底下弄了暗道,方便她娘两儿出入,擎天山庄里外都是习武之人,想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天天勤奋习武,不是那么一件容易的事,所以叶夫人找张城主商量,给叶千亚弄了几个替身。
这些替身有的长得和叶千亚有七分神似,也有的只有四分,最像的一个可说是一模一样,只是那是个男孩子。
也不知张城主打那儿弄来的,这些人就住在地道出口处的宅子里,由张城主派人侍候着,只要叶千亚去宅子里,就会派人把替身送去擎天山庄。
这么多年下来,竟然毫无破绽,不过那个长得和叶千亚一模一样的男孩是个聪明的,他这些年到擎天山庄假冒叶千亚要比其他人多上数倍,毕竟两人实在太像了,他利用替叶千亚去上学的机会,学了不少本事。
后来叶千亚懒得去上学,就跑去宅子里玩,让他替自己去上学。
鸽卫们潜入擎天山庄后不久,就发现叶千亚住处下的地道,循线追查到那座宅子,见到神似叶千亚的男子时,当场吓得从树上掉下来,被那人发现。
鸽卫本以为任务失败颓丧不已,不想倒是因祸得福,与那人搭上话,这才知道了叶夫人与张城主之间的暧昧,确定叶千亚和她三哥都是张城主的种。
至于这男子是谁?他说他叫十四,他们这些替身只有代号,他是第十四个,所以叫十四,前头十三个替身,目前只剩下七个,在他之后,还有三人,他们原本都住在宅子里,不过后来有几个跟出门了。
本来他也要跟着去国都的,但临出门的时候,他染上风寒,病得下不了床,只得不了了之。
其实做替身的,竞争也是很激烈的,他们虽然不曾见过彼此,但他们身边都有人侍候着,自小就被养在这里,天天见到的都是这些人,自然把他们说的话奉为圭臬。
只要侍候的替身主子受重视,他们也跟着水涨船高。
所以这次失了跟去国都的机会,是他遭人暗算的结果,只是侍候的人,和暗算他的人都不晓得,其实他是顺势而为。
因为他一点都不想去国都,他早想挣脱束缚,想要摆脱为人替身的命运,他是堂堂男子,叫他一直当个女子的替身?如果他什么不懂,也许他就这么浑浑噩噩的,一辈子也就这么过了。
偏偏他习字读书,懂了许多事,他是男子,不是女人,他想要成家立业,想要能光明正大出现在人前,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出现人前时,要扮成一个娇弱无骨的弱女子。
明明叶千亚自个儿就不是个体弱多病的人,却要在人前装佯,小的时候,十四什么都不懂,不觉得姑娘家娇弱多病,说话中气不足有什么不对。
等他越长越大,就越觉得别扭。
但他是做替身的,他不晓得自己的未来在哪里,又有什么出路,他很急,随着叶千亚年纪渐长,动用替身的机会也逐渐减少,他不知道他前头那几个不见的替身哪儿去了,他也不敢问。
怕被侍候他的人发现,他偷听他们说话,因为这些事情,全都是他偷听来的。
因为他是男孩子,又不爱说话,这些丫鬟和仆妇因他安静,就以为他毕竟是男孩子,对这些八卦不感兴趣,再加上她们就在他屋外说话,他从来不曾训斥或赶人,因此纵得她们胆子越来越大。
有时候就连主家不准说的事,也全都搬出来嚼舌。
其实不止他对自己的前途忧心忡忡,她们也是,要侍候的主子没了,她们能去哪儿?是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她们有些是被买来后,就进了这宅子侍候人,也有的是张城主从庄子上调过来的。
如果主子没了,她们从哪来回哪儿去,从庄子来的,回庄子去,没事,还能和家人团聚嘛!年纪到了嫁人,有儿女的正好回家团圆。
可被买来的呢?她们要怎么办?难道要再被卖给人伢子?要知道这些年她们吃好穿好住好,一个个虽说仅清秀之姿,但也都是水灵灵的大姑娘了。
这个年纪再被卖给人伢子,运气好的,再卖给大户人家当丫鬟,日后或许是爷儿们的通房丫鬟,或是备嫁的姑娘陪嫁丫鬟,总之都能混个姨娘当当。
要是卖到次一点的人家去当丫鬟,大概就是一个人要做五六个人的差事,夜里可能依旧要侍候爷儿们,要是能有个一儿半女,或许能被抬举做半个主子。
再差点的,大概就是被娶不到老婆的山野汉子买回去做老婆。
样貌最美的,兴许就直接被卖进青楼去了。
毕竟不管卖给什么样的人家做丫鬟,身价都比青楼出的价码便宜多了。
十四就这样听了她们的忧心及八卦,不由对自己的未来更加着急,因为她们说的都是女人的出路,那,男子呢?
大家都说叶小姐长得漂亮,是个绝世大美人,但那是指女人,一样的容貌,在男人身上是福是祸?
十四真的不晓得。
鸽卫们与他套话后,大家都很同情这孩子,可是他们能力有限,只能据实上报,小队长在报告后头,为十四美言了几句,再多的,他们真没办法了。
刘二看到这个报告之后,还特地亲自跑了一趟,乍看到十四的样貌时,不禁吓了一大跳,要不是早知道,这孩子长得和叶千亚一模一样,他还真以为叶千亚分身有术咧!
只是回来之后,他却迟迟没有上报给黎浅浅知道,毕竟本尊觊觎着凤公子呢!要让黎浅浅去救一个和叶千亚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回来,这不是膈应她吗?
黎浅浅不知此节,和刘二商量之后,便让他把擎天山庄的消息卖给凤家庄。
纪家不知道,除了他家,这些消息还卖给叶大爷兄弟两。
他们拿着从凤家庄买来的消息,来到褚家,才开口就把褚老爷子给气得晕了过去。
褚老太太倒是很镇定,她相信外孙们不敢拿自己怎么样,不过叶家兄弟也不打算拿褚家怎样,毕竟是亲娘的娘家,他们兄弟的舅家,但是该算账的还是得算。
褚四爷就是接到他娘让人送来的消息,才匆匆离开牡丹园的。
虽然急着赶路,可是等他赶到,事情也早就告一个段落了!不过他还是赶着回去。
褚家这头,褚大老爷和褚老太太是知情人,看到叶家兄弟上门,心里便一咯噔,待看到他们拿出来所谓证据,母子两差点笑破肚皮,就这几张纸,想要污蔑他们亲娘不成?
当即不畏不惧,让他们兄弟进去说话,没想到他们两不当回事,褚老太爷却生生被气晕过去。
褚老太太镇定的派人请大夫,又把几个儿子赶去侍候老头子,打发儿媳们去厨房添菜的添菜,去安排客房给外孙们住,待众人皆有事忙,厅里只剩她与长子,及两个叶家外孙,这才开始又是哭闹,又是示弱哄骗两个外孙。
叶大爷有些不知所措,叶二爷倒是老神在在,他心里有把秤,知道轻重,一旦让人知道亲娘不贞,连带他们兄弟在叶家也没了地位,所以叶夫人的丑事不能宣扬。
但千亚和三弟却是不能再留在叶家,他们两是母亲不贞的证据,不能留下来膈应亲爹,要怎么把事情圆过去,就得眼前的老太婆和褚大老爷两个帮凶出手帮忙。
叶二爷把自己的打算那么一说,便见眼前二人很明显的松了一口气,他不禁冷笑,看来他们两也不是不担心,这事一旦揭穿的后果嘛!知道怕就成。
“你要把你三弟和妹妹逐出叶家,你爹他,他能答应?”
“只要我爹知道真相,不要他们小命就算大人有大量了!”叶二爷按住大哥的手,让他别抢着开口。
叶大爷悻悻然闭上嘴,狠狠的瞪了眼前的母子两。
以前对他们有多敬重,现在就对他们有多鄙夷。
“外祖母知道我娘与人通奸,还怀了孩子,不劝她回头是岸把孩子落了,还帮着她欺瞒我叶家,外祖母不厚道啊!”
褚老太太原本要再痴搅蛮缠,被他这一说,顿时卡住了,张了张嘴不知怎么开口。
是,她是不厚道,但她能怎么办,她知道的时候,女儿已经大腹便便,不日就要生产,她能叫她不要孩子吗?那个时候落胎,只有一尸两命的下场。
也许就是看她心软,帮着自己隐瞒下来,叶夫人才会越发胆大包天,再与张城主有了第二个孩子。
褚大老爷是被老娘拖下水的,没办法,老太太在内宅里可以横,但出了褚家内宅,外头谁个听她的,人脉不广,根本找不到靠得住的稳婆。
只能让长子出面,帮他妹找可靠的稳婆和奶娘。
一步错步步错。
叶千亚出生后体弱多病,本以为是报应来了,没想到这孩子命好,竟然因此得了叶府一家老小的疼宠,后来又得她亲爹看重,不惜花费重金给她找适合的心法,又为了教她习武,整出了暗道和替身。
虽然恨他母子,在与自家女儿谈论婚嫁后,又临时反悔改娶他人,更恨这外甥在双方都有妻有夫的情况下,还去撩拨自己女儿,勾引她跟他生了两个孩子,但看他对外孙女的用心,褚老太太不得不承认,他这个亲爹做的比女婿要称职得多。
本来以为这件事可以长长久久的瞒下去,没想到会是在今日,在此时,被两个外孙给揭破了。
“你们兄弟两个,好好的怎么会去查这件事?”
叶二爷这才转头示意大哥开口,叶大爷便把母亲和妹妹遇袭的事说出来。
褚老太太母子一听全都愣住了,“这件事,不是你爹他们,为逼凤公子收你妹妹做外室才搞出来的?”
“不是。”叶大爷皱着眉头反驳,“这件事是张夫人指使的,因为她知道三弟和妹妹的身世了,大概是因为张城主对她所生的儿子们不满意,有意把城主之位传给三弟,所以她……”
身为正室,又不是没生儿子,丈夫瞧不上他们,打算把家业交给外室所出之子继承?这怎么可以!
褚老太太懂得张夫人的心思,换做是自己,怕不止只派人去杀了叶夫人母女,而是亲自带人,把叶夫人母子三人全给砍了才算解气。
“那……”褚老太太想问他们要怎么处理,叶二爷冷笑说了自己的计划,老太太瞠目结舌,“这,能行?”
“怎么不成?我记得母亲有个姑母,早年出嫁后就没了音讯?”
“是。”
“把三弟和小妹说是那位姑婆的女儿托孤就是,至于张城主那头,他要是想认儿子,就自己把事情圆了,难不成还要我们替他把事做全了?”
叶二爷冷笑一声嘲讽的看着褚老太太母子。
“那你娘……”
“那是我爹的事,我们没那资格替他说话。”
送走两个外孙之后,褚老太太方才后悔莫及的对长子道,“我就知道,这件事迟早是瞒不住的,只是没想到会是被他们兄弟两个发现。”
令他们措手不及不说,还被他们牵制住,压得死死的。
“我看妹妹是保不住了,娘,您,您要不要去看她。”日后怕是母女再无见面的机会了!
褚老太太边哭边后悔道,“造孽啊!真是造孽啊!”
叶三还好,毕竟是男子,可是叶千亚怎么办啊?她是个女孩子,有这样的出身,还怎么嫁人哪!之前觉得女婿他们昏头了,怎么会想要把好好的嫡女给人做外室,如今看来,给凤公子做外室,或许是叶千亚最好的归宿了!
可惜他们现在还不晓得,凤公子根本没要收人做外室,他们连想把叶千亚赖给人凤公子的机会都没有。
第一千一百九十九章 算盘落空
有了从凤家庄得到的消息,纪桃便拉着四哥夫妻,带着护卫们大摇大摆的回家去,褚家这门亲事是黄定了!
老七等护卫们看着骑马在前领头的纪桃,暗暗摇头,纪四嫂拉着丈夫坐马车,时不时撩起车帘往外瞧,搞得寒风老是往车里灌,纪四哥只得把披风拢紧,啧,坐车里一样得吹冷风。
“行啦!别看了!回去就把人交我娘收拾去,你就别操心她了。”
“婆婆把她交在咱们手上,是让咱们护着她去相看褚四爷的,可不是让咱们坏了这门亲。”
纪四爷伸手把妻子撩起车帘的手压下,丫鬟立刻把车门关上,将寒风隔绝在车外,然后缩在车门边,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另一个丫鬟悄悄的伸手拉过她的,在披风下用力的搓揉她冰冷的手指头。
主子们在,她们不好倒热茶来暖手,只能自己想办法取暖。
纪四爷帮妻子拉拢披风,然后把厚厚的被褥盖到她腿上,“妹妹现在还小,什么都不懂,咱们做兄嫂的,能做的就只有护好她,至于教导之责,还是交给娘去做吧!”
纪四爷不傻,妹妹就是个倔驴,她想干什么,你越拦着她,她越要犯倔,跟你逆着来,不理她,她反倒没那个劲儿。
纪夫人和女儿有点犯冲,两人都是倔脾气,性子又直又急,嘴巴不饶人,做娘的以自己的经验去约束女儿,女儿则认为老娘一辈子都待在后宅,对外头的事不如自己清楚,以她那有限的经验来教自己?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家里其他人看得清清楚楚,很多时候,只要纪夫人语气软和一点,纪桃逆反心理不会这么重,可惜,纪夫人不听人劝。
纪桃有的时候也是真的很气人,年纪轻轻自以为在外头走动过,见识就比别人广比别人多,殊不知如此的作为,反倒暴露了自己的不足。
纪四嫂责任心重,带着小姑子出门,总觉得自己得担起教导她的重责大任来,例如,这么冷的天,女孩子家就该坐在暖和的马车里头,而不是骑马在外头奔驰。
她是好意,可惜那句女孩子应该怎样怎样,惹纪桃不高兴,不管不顾就是要在外头骑马领头。
要纪四爷说,随她,等她冷了,就会上车取暖,根本不必多事去管她,现在可能因她四嫂劝她坐车,她等会就算冻得半死,也不会上车取暖了。
就是这么倔!
纪四爷敲敲车窗,跟车的护卫立刻靠过来,“四爷?”
“注意着点,前头要是有地方休息,就歇了,不必等小姐发话。”
“是。”护卫策马去找头儿,把四爷的话转达给他。
护卫头儿暗松口气,有四爷发话,小姐就算要顶着寒风继续赶路,也得老实听命。
其实刚刚四奶奶开口劝小姐时,他就觉不妙,因为四奶奶一劝,小姐之后就是觉得冷,也不会上车去取暖了,要不是知道四奶奶是好意,怕是要曲解四奶奶是不想小姐上车去打扰他们夫妻,所以才故意说那种话。
纪四嫂抱着手炉轻声叹气,“要我说,褚四爷这个人还不错。”
“他是不错,可成亲之后,成天要跟妹妹相处的,是褚家的女眷,明知叶夫人犯了错,却不思劝阻她,反而纵着她为所欲为的褚老太太,怕是个不分是非对错的胡涂人,妹妹那个性子,要真嫁进门,怕是没多久,就要被夫家以顶撞长辈的理由给送回来。”
纪四嫂嘴角微翕,老实说她也觉得丈夫的忧心没错,以小姑子的脾气来说,恐怕是才进门就给送回来了。
然而好好的一个姑爷人选就这么没了,纪四嫂有些心疼自己和众妯娌们,天知道她们大家是费了多少功夫去筛选人选,好不容易才挑出一个让纪桃点头,同意来相看的对象。
结果因为他家的姑太太不知检点,生生坏了一桩好姻缘。
再找吧?又要再重来一遍?想到就想哭,从之前的人选里重新筛选?怕是要少掉好些人了,好的对象不会傻傻呆在那里任人挑拣,在她们定下褚四爷后,他们就另定鸳盟,现在怕是有不少人都已成亲。
纪四爷也想到了之前的痛苦经历,那可不是只有女眷们辛苦,他们要亲自去看男方的品性与相貌,打听对方的底细。
等一下,纪四爷忽然想到,转头问妻子,“咱们不是都查过底细的吗?怎么会出现褚家这样的纰漏?”
“当初是九姑的女婿带人去查的。”因为要来相看褚四爷,所以纪四嫂把数据记得很牢。
“九姑的女婿?我记得他和褚家有亲戚关系?”好像是他家大姑母嫁到褚家为媳,好像就是褚四爷的亲娘啊!
有这层亲戚关系在,呵呵,他能不帮着褚家说话?
“说不定他早就知道这件丑事了。”褚四爷咬牙切齿道。
“这可不一定,这事到底是丑事,谁会把这种事跟娘家人说?”又不是傻子,婆家出了这种丑事,女孩们肯定难以说亲,她们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女儿、孙女着想。
还要防着日后消息外露,被夫家休弃,只有把她们嫁回自己的娘家,方能确保她们的生命安全无虞,毕竟是娘舅家,不看僧面看佛面,总要看在自家姐妹的面子上,保全她们。
好的时候,双方亲上加亲,可以巩固两家的纽带,互相帮衬守望相助,遇到事情的时候,也能在背后暗地里襄助一番。
像九姑女婿,如果一切顺利,他就是纪褚两家联姻的功臣之一,在两家的地位都会无形见涨,可像现在这样,纪四爷夫妻怀疑他是不是刻意瞒下了不利褚家的事,就让他在纪家的地位有所变化。
回头九姑要是知道,褚家女竟做出如此不堪的事情来,女婿却没有事先告知,他怕是要挨丈母娘一顿训斥吧!
“要我说啊!若妹妹能嫁给凤二公子就好了!”
虽然夹在中间的媳妇一向不受人重视,但凤家庄如今就只凤老庄主一个长辈,他又是男人,管不到后宅事,纪桃进门后,只要管好自己小家的事就好,旁的事根本不用她操心。
“是啊!可惜凤家庄没点头。”
“不知道是凤老庄主没点头呢?还是其他人没不同意?”纪四嫂问。
纪四爷哪晓得,而且在他看来,谁不同意谁没点头,不都是一样的吗?妻子这么问是什么意思?他挑眉问妻子,“有什么不同吗?”
纪四嫂没回答他,只低头沉思,如果是旁人不同意,那是谁不同意?如果是凤二公子不同意,那他们去凤家庄走一趟,让小姑子和凤二公子见见面,相处一阵子,兴许他会改变主意呢?
他上无父母,成亲一事,还不是自己说了算,就算真有旁人不同意,只要他点头了,那还有什么可愁的?
在纪四嫂看来,如果是旁人不同意,那肯定是黎浅浅不同意,因为凤老庄主是大伯父,不管后宅事,凤庄主夫妻虽为长,可到底只是凤老庄主的义子,又是隔房的,能插手凤二公子婚事,也就只有他亲弟弟。
凤二公子为兄,凤公子为弟,没有弟弟管兄长婚事的理,可是黎浅浅这个弟媳就说不准了,一来她没有娘教,二来她身为一教之主,平日做主惯了,说不定就把丈夫兄长的婚事当自己的事管了。
但弟媳管大伯子的婚事,也是手太长了,没有确切证据,她不好说,只能放在心里,想法子为小姑子争取去南楚凤家庄走一趟的机会。
黎浅浅还不知,又有人盯上凤家人,这次人家盯上的是凤二公子,但却把她假想成手伸得很长的弟媳妇。
老实说,有人上凤家庄谈凤二公子婚事,一般事情到凤二公子那里就截断了,不会有机会传到黎浅浅和蓝棠耳里,蓝棠忙着养儿子和生第二胎,除此还要忙着给人看病。
黎浅浅这里就更忙了,除了要在赵国兴建客栈、货栈和商队,还要把南楚的四海商队和赵国这边的商队连结起来,嗯,再来就是和北晋、东齐也做个结合,唉呀呀,那么一来,瑞瑶教的版图就要跟整中州大陆一样大了。
就是西越那边不好搞。
要赶紧把三哥训练出来,让他能立起来,到时候整个中州大陆就随他去闯!嗯,那个时候,她就可以把教主之位传给三哥啦!
相信表舅不会反对才是。
听谨一说,以前年轻,表舅除非有事,否则是不会在同一个地方待太久的,可现在,他们竟然在赵国国都待快一年啦!
想想就觉得惊奇!
是年纪大了,想要在一个地方长久待着?还是……
嗯,表舅好像没有看上哪个人,想要与之共结连理的,幸好,她没见过师祖,没有被师祖交办此事,所以她不必替表舅师父操心他的终身大事,。
真好!
这天天才亮,刘二就在新黎府中的鸽院里收信。
原四长老如今的四海商队、瑞丰货栈总负责人张建业,带着他两个儿子和四个孙子,已经前来赵国,他的妻子已经过世,此次随行的还有他新纳的小妾,及刚出生的小儿子。
另一个消息,则是二长老在月前已经过世,总坛派人前去吊唁,才晓得他的孙女在生产时因难产过世。
其孙何衡威想要将其下商队卖给四海商队,他一个人独木难支,已经快要扛不住了。
刘二想了下,把布帛重新卷好放回信筒中,揣在怀里去见黎浅浅。
黎浅浅刚练完功洗漱出来,正要吃早饭,问春江凤公子上哪去了,春江摇头,“姑爷没说。”
春寿在外头看到刘二过来,笑着跟他打招呼。
“早。”
“早,教主起了吗?”
“都洗漱好在用饭呢!”说着就掀帘迎他入屋。
刘二在外间稍站,除去披风站到熏笼前暖手,待暖和了,才进次间。
黎浅浅让他坐,问他用饭没,春江已经摆上碗筷。
“公子不在?”
“不在,一早就出去了。”
等用过饭,春江带人撤下碗盘,重新沏上茶,刘二才把信筒给她。
“直说吧!不用看了。”黎浅浅没接信筒。
刘二便把事跟她说,黎浅浅想了下,“让人给张长老送消息去,他应该早就知道,二长老过世的事吧?”
“应该是知道的。”不过他选择来赵国,而没去亲去吊唁,可见和二长老的关系已降至冰点,只是连他过世都没去上香?
“他派人去吊唁了?”
刘二想了想,派人回鸽院查,没多久就有人送消息过来,二长老初病重时,就让孙子亲自去请张长老。
二长老孙子想把商队卖给四海商队,就是他给的建议。
“既然是他给的建议,那就由他派人去谈吧!反正日后是并入四海商队的版图。”
刘二忍不住道,“您不怕这么一来,他的权柄过大吗?”
“会很大吗?”黎浅浅反问,“二长老当年这支商队是走东齐的吧?”
“是。”刘二点头。
黎浅浅笑弯了眼,“那就把他孙子留下来,那支商队既然是他家带出来的,他肯定对那些人的品性最了解。让他去带,我想他祖父带着他这么多年,他应该是有点本事的。”
“您不怕他……”春江在旁提醒。
“怕什么呢?不是有张长老在吗?”黎浅浅反问,“如果张长老父子都压不住他,那还怎么管四海商队?”
刘二和春江等人交换一眼,“可何家商队一直是一个团队,默契也好,要融入四海商队怕是要一段时间。”
“这些不用咱们发愁,既然张长老会提那样的建议,他肯定是评估过的,也知道自己把得住何家商队,你们替他发什么愁!人家自个儿都不愁啊!”
说的也是,张长老从无到有,把商队和货栈兴建起来,中间不知吞并多少小商队和货栈,收服何家商队自也不必他们替他愁。
赶着前往赵国国都的张家父子,意外得知黎浅浅和凤公子竟然已经回南楚过年,张家两位爷没说什么,少爷们也没说话,可张长老新收的小妾倒是在张长老面前抱怨连连。
张长老不耐烦的看她一眼,提脚就走了出去。
房里头,小谢氏见状气得眼都红了。
她的奶娘谢氏见状忙让奶娘把小爷抱下去,自己拉着小谢氏坐到床上。“姑娘啊!老爷早就不待见咱们谢家人,您得知趣些,别仗着自个儿生了小爷,就总和老爷闹腾。”
“我,我……”
小谢氏扑到床上嚎啕大哭起来,谢奶娘拍拂她的背,“您可千万别忘了前车之鉴殷鉴不远,别重蹈您堂姐当年的覆辙。”
大谢氏,也就是张建业的原配,当年就是逮着机会就要丈夫提携娘家,其实这原也无可厚非,毕竟他年轻得谢氏助力不少,有能力回报一二便回报,也没什么,黎漱这个大教主不曾说什么,就连黎教主也没说过什么。
可是张建业自己觉得,就算要回报岳家,也得有个限度,不可能毫无节制的帮衬到底,不管是当年的矿场,还是后来的货栈和商队,都是瑞瑶教的产业,不是他个人私产,他不可能也不会,拿瑞瑶教的产业去填谢氏的窟窿。
奈何谢氏无法理解,在她看来,这些产业都是她丈夫辛辛苦苦经营出来的,分一点给她娘家人有何不可?
夫妻两因此渐行渐远,终至反目,张长老不愿再见妻子一面,只是令他想不到的是,谢家人在得知谢氏病重命不矣时,竟然把谢氏最小的堂妹给送过来,说是要给张长老做妾。
但实际上谢家打得什么主意,大伙儿心知肚明,不过是不想撕开那层遮羞布罢了!
谢氏得知后,气得吐血,是她娘上门劝女儿,要识大体要为谢家一族着想,本来就因为她和丈夫关系不好,而使得谢家人从商队和货栈中被清理出去,一旦谢氏死了,两家的关系必定会降至谷底。
为了谢家的未来,为了她的儿孙着想,把她堂妹纳进门,等她过世出孝,就可以把她堂妹扶正,到时候就不愁张建业想再娶妻了。
可惜的是,就算有她临终遗言,张长老也没打算如谢家所愿,小谢氏入门为妾,那就一辈子为妾,生了儿子也只是庶子,威胁不到他兄姐们的地位。
小谢氏原以为自己只是委屈一阵子而已,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本来待在南楚,她还能请家里人出面,帮自己撑腰,谁知消息还没送出去,就被带到赵国来了!和家人分隔两地,有个什么事,谁能替她出头啊!
想到这里,小谢氏更加伤心,哭得更加大声,屋外不知何时飘起大雪,看来老天爷也在为她一掬同情之泪!
第一千二百章 不甘心
听见父亲的小妾在屋里一声高一声低的哭泣声,从外头经过的张家大爷兄弟,默默的交换了记眼神,不约而同的快步离开小谢氏的屋子。
对父亲被迫纳进门的小妾,兄弟两都十分反感。
早在父亲拒绝让拿乔的舅舅们,重回四海商队及瑞丰货栈当差时,谢家的外祖父母就着急上火,想要让两家关系再度亲密起来。
先是想要他们娶谢氏女,但他们兄弟夫妻关系和睦,不可能停妻再娶,便要求他们纳谢氏女作妾。
再度被拒之后,谢家舅舅便邀他们去酒楼吃饭,想要设计他们娶谢家女,并道不介意谢家女作平妻,他们不再是初出茅庐的雏儿,怎可能被他们顺利设计。
父亲得知后,怒气难平,母亲知道后就此病倒。
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外祖母竟在母亲病重时,带着小谢氏去总坛找父亲,言明为了让母亲好好养病,希望父亲纳小谢氏为妾,并拿出母亲亲笔写的一封信,信上要求父亲,等她百年之后将小谢氏扶正,好让母亲九泉之下不必担心娘家,在她死后没人照拂。
本来母亲不知此事,谁知小谢氏在进门后,便跑到母亲床前耀武扬威,生生把母亲气死。
偏偏如此恶毒的女人,还给他们生了个弟弟,比他们的儿女还小啊!真是尴尬极了!
来赵国之前,小谢氏总爱在他们面前,摆出一副慈母姿态,并企图往他们房里塞丫鬟,还说什么长者赐不可辞,被父亲发现了,怒斥一番才消停。
“大哥,她怎么哭成这样?”张二爷纳闷,之前不是还很得意张扬,说什么她就要被扶正做妻了,日后他们就得称呼她一声母亲。
“谁晓得她,她昨儿还跟你大嫂说,为人妻要大度,啧,她一个作妾的,竟然教你嫂这做正室的人要大度,真不知道她此话何意?”把他老婆气得一个晚上没歇好,一早起来眼都是红的。
张二爷笑,“还能是什么意思,你没看她身边跟着的几个丫鬟吗?不过是个妾,身边侍候的丫鬟,倒比咱们媳妇的丫鬟还多上好几个。”
出远门哪!大家都是轻车简从,侍候的人不在多贵在精,可小谢氏倒好,身边的丫鬟十几个,个个貌美如花亭亭袅袅娇弱无比,这一路最娇贵的不是他们那个小弟弟,而是这些丫鬟们。
车不能走快,不然她们会不适头晕想吐,吃要**细米面,不能啃干粮,每餐必要有汤,鱼汤、鸡汤等,像羊肉汤这种味大的还不行。
不能餐风露宿,定要歇在客栈里,还要每个人一间房,不能几个人挤一间屋。
这不是来做丫鬟的。
不过遇上他们父亲,任是再怎么娇弱可人也没用,不吃?行,饿着。不住?好,随便她们爱上哪儿上那儿去,就是他们父亲这个大老爷,出门押车时,遇上没多的空房时,还不是得和他们挤一间房。
凭什么这些侍候人的丫鬟,就得这么娇贵?
当自己是啥玩意儿?
“她们啊!都是谢家人给她准备的,要经她之手,送给咱们兄弟作妾的。”张二爷笑,“你没发现吗?她们就没做过侍候人的差事,整天窝在车里不说,那双手指甲纤长,能做什么?要是折了指甲,咱们就得忍受嘤嘤低泣声不绝于耳了。”
对,这点是让兄弟两最不能忍的,你说,有话好好说不成吗?一定要哭啼啼带着哭声说话吗?讲真,装哭和真哭是有实质上的差别的,真的遇事伤心哭的人,要跟人说事时,那肯定是哽咽在喉,话都说不利索,装哭的,尤其是女人,还在哪注意姿态,啧,肯定是装的。
真伤心了,只顾着哭了,哪还顾得到美不美哪!
还不如他们家老婆,虽然只是清秀之姿,可是人真实!像他们娘过世的时候,大家去守灵,她们哭得很假,他们也怪不了人,谁叫他们母亲这婆婆做得不地道呢?
儿媳妇统统被她狠狠搓磨过,连怀着孩子都还得去立规矩,一个个都曾累到动了胎气,饶是如此,母亲依然没有改变。
再加上母亲在世时,总是偏心娘家人,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记得给娘家人送去,却老忘了儿子夫妻、孙子辈的那一份。
只是没想到,母亲走了,来了个小谢氏,现在还看不出她偏娘家人,但光看她惦记着,要送丫鬟给他们兄弟做妾,就实在让人膈应。
“那些丫鬟真是烦死人了!要是她们的身契在我手里,我立马就把人发卖出去,免得再拖累咱们。”
“不知教主她们走到哪儿了?”
对黎浅浅这位教主,他们兄弟一开始是没什么好感的,因为母亲说,她就是个妖女,小小年纪不知怎么耍弄了大教主,让大教主收她为徒,还听她的,把他们父亲从矿场调出来,让他去负责去盖什么货栈。
后来他们才知道,矿场的产量一年不如一年,把父亲调出来,也是因为矿场已经采不出矿了,与其让父亲带着人死守在采不到矿的矿场,还不如把人调出来,另谋出路为妙。
兴建货栈,建立商队就是黎教主给父亲找的出路。
母亲为此怨怪黎教主师徒,认为大教主纵容教主一个小孩子为所欲为,异想天开的奇思异想,他也当回事看。
后来商队起,货栈兴,她又迫不及待的叫父亲把舅舅们、表兄弟们安插进去,怕晚了一步,自家要吃多大亏似的。
以往玩得好的表兄弟们,进了货栈和商队,一个个就拽起来了,出手阔绰的他们兄弟咋舌,他们天天忙活忙得脚不沾地,一个月也赚不到他们吃一顿的饭钱。
直到他们听到父亲和家里总管盘账才晓得,原来他们吃喝玩乐的钱,全是他们母亲供给的,他们才是张家的儿孙,凭什么谢家人在外吃喝玩乐,却是他们张家付钱?
怪不得表兄弟们看他们的眼神都不对了!
父亲看出他们兄弟几个情绪不对,还特意开解了他们一番,说他们有本事自个儿赚钱养家,想买什么用的是自个儿辛苦所得,花钱的时候就会再三思量。
日后就算离了家,也能过得很好。
但谢家的表兄弟们,一切用度全是仰赖张家,一旦他们母亲不在了,他没有义务替妻子养着兄弟和兄弟的子孙,等到那一天,谢家人就有苦头吃了。
虽然不解气,但在那之后,他们就被父亲派下来的差事忙得没空去多想。
兄弟两思忖间,已经回到各自的住处,道别各归各屋。
大奶奶屋里的丫鬟正在说刚刚打听回来的消息,“……谢姨娘哭得嗓子都哑了,谢奶娘在一边劝她想开点。”
“这消息确实吗?”另一个丫鬟问。
“老爷肯定是这么跟她说了的,要不然她那个人最要脸,怎么可能哭得这么惨,不怕让咱们听见吗?”穿枣红衣裙的丫鬟扬头道。
“不管是真是假,你们全都听着了,回头见了谢姨娘,可都得一样礼敬着,到底是老爷的房里人,虽然只是妾,但终究是婆母的妹妹。”
众丫鬟见主母发话了,一致低头应诺。
张大奶奶的奶娘眼尖,看到张大爷回屋,忙福身行礼,丫鬟们也跟着福礼,大奶奶上前笑问,“不是和二叔去喝酒吗?怎么这么早回来?”
“本来是想去喝酒,行到半路,看到有凤家庄的铺子,就进去买消息,他们说得明天才有确切的消息回报,让我们回来等。”
张大奶奶点头,侍候丈夫更衣,看天色不早,便命人去厨房拿晚饭。
二奶奶这厢也差不多,倒是张长老这里,小谢氏原与他同住,这也是小谢氏觉得自己不日就将扶正的主因。
可张长老今天被她的牢骚给气着了,不愿与她同房,遂命人另订间房给他,客栈掌柜请他稍等,有客人退房正在打扫,等整理好再请他过去。
他便独自一人坐在客栈大堂里喝茶,顺便听着闲话。
不想才坐没一会儿,就把这些日子以来,赵国发生几件大八卦听了个全。
这些八卦当中,以荣国公针对黎漱一事,最后导致自己失宠于皇帝,以及显亲王之女定国郡主肖想凤公子,邀凤公子夫人谈判却被人送回婆家,终究与丈夫圆房怀孕等事,最受大家欢迎。
因为这些八卦里头,吃的都是皇亲,而打他们脸的还都是同一家人。
张长老远在南楚,虽曾耳闻,却不甚明白,如今一听,才晓得,原来大教主和教主在赵国被人欺负啊!
虽然最后倒霉的都不是他们师徒,但那可是他们教主和大教主啊!张长老听了一肚子气,正恼着,来了几个行商,看那样子大概也是在等客房收拾好要入住的,大堂里人多,伙计便安排他们过来和张长老同桌。
几个行商是从国都来的,听到邻桌在说八卦,便笑道,“大爷,您说的这事,已经过时了,现在国都盛传的是擎天山庄夫人和小姐遇刺的事呢!”
“咦?”
“擎天山庄的夫人和小姐,也会遇刺?”
“可不是吗?”
行商甲便被对方请过去说话,行商甲能说会道,一开口就把附近几桌人的注意力全引了过来。
张长老听了一会儿,才总算听明白了,原来这擎天山庄的庄主竟是打算让他女儿,给凤公子做外室?
要不是袭击他们的人手中的武器,是涎城城主府专用工匠打造的,怕是这行刺的凶名就要栽在他家教主头上了?
这也就难怪,明明都快过年了,教主还要回南楚过年,别是小两口为了这事闹别扭吵架了吧?
小二把行商们点的饭菜送过来,听到行商甲的话,忍不住插嘴道,“这位爷儿,您这些天在路上,大概不知道吧!这叶小姐和叶三爷都不是叶庄主夫妻的亲生子女。”
“咦?怎么回事啊?”
“听说叶大爷兄弟因这事,跑去涎城找城主要个说法,城主知道后便派人去查,才晓得是城主夫人派人行凶,原因就出在叶三爷和叶小姐手上的胎记,那是张城主家的独有的胎记。”
坐在张长老身边的行商乙惊讶道,“那位城主夫人不会因为这胎记,就把人叶三爷和叶小姐当成是她家相公的种了吧?”
“别说,她还真是这么想的。”伙计摇头,一手搭在肩头上的大抹布上,“听说就是因为如此,她认定叶夫人红杏出墙,与她丈夫有染,可你们想想,这大家夫人进进出出不都是奴仆环伺着的吗?她如何在这些人的眼皮子底下,和张城主有染?”
这些人都是一般老百姓,自是不知什么大家夫人出入时,有没有众多奴仆侍候着,听伙计这么说,全都假装自己很有见识的点点头。
就怕慢一步,被人说自己没见识。
“后来啊!叶庄主出面澄清了,说叶三爷和叶小姐都是叶夫人的表姐所出,因表姐产后多病,便把孩子托付给他夫妻二人。”
“啊!那这么说,叶夫人的表姐才是和张城主有染的人?”
“听说叶夫人的表姐原是张城主的外室,只是她恼张城主迟迟没能带孩子回去认祖归宗,又怕自己命不长矣,一旦身死,孩子被接回城主府,会被城主夫人薄待,便将一双儿女托付给自己的表妹叶夫人。
“原来如此!那张城主夫人不就杀错人了?”
“叶夫人母女没事吧?”
“没事,都让人救了。”
“不过亲娘给人做外室倒也罢了!她闺女都被叶庄主当嫡女养着了,怎么还想着去给人做外室呢?”
“就是啊!外室所出的儿女想要认祖归宗,还得当家主母点头才能进门呢!”
“你们说好好的大家嫡出小姐,干么去给人当外室啊?”
“,你们懂什么?给人做外室也得挑人的好吧!那位凤公子啊!就连定国郡主都想要他成为自己的入幕之宾,要不是长得好,定国郡主能看上他?”
“是吗?光一张脸能看,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什么啊!你是不晓得凤家庄是吧?”
“凤家庄?你是说,那凤公子是凤家庄的人?”
“岂止是凤家庄的人,凤家庄有两位主事者,一个是管凤家庄的凤庄主,另一个嘛!就是管着数字公子们,负责收集数据的凤公子,若是可以,擎天山庄未必想让女儿做外室,可谁让人凤公子已经娶了瑞瑶教的黎教主为妻呢?”
“啊!原来如此啊!”
“有黎教主这个元配在,这些大佬们的女儿就算再出色,也敌不过人家黎教主。”
“又不甘心让女儿进门作妾,被黎教主这个正妻压着,这才另谋途径,让女儿作外室啊!”
张长老听完之后,忍不住冷哼一声!
第一千二百零一章 自作孽
冷门主等人大概死都想不到,自家竟是在这时,就惹恼了这位瑞丰货栈及四海商队的总负责人,等他们发现他们铺子里、庄子上的货进不了瑞丰货栈,四海商队再闲也不接他们几家的单,还在纳闷,他们到底是几时把这位张总负责人给得罪了的。
张长老定了定神,专心听起行商甲和大家聊天,叶家的事、荣国公失宠的事,显亲王一家失宠丢权的事,另外瑞瑶教兴建有间客栈更是让人津津乐道。
听说近来又在丽阳城圈了新址,说是要盖货栈建商队。
行商乙艳羡不已的说,“瑞瑶教旗下的货栈和商队,这几年已然遍及南楚,不少乡野之地产的作物就靠他们送出来。”
要知道,虽说这山里乡野偏僻荒凉地是贫瘠,但天养人,山里有许多山珍美味,很受人追捧,可这些东西有的娇贵得紧,想送出来那可得花好大一番功夫,价格更是居高不下。
想吃,那真只有有钱人才吃得起,不然就得到产地才有得吃。
去产地的路崎岖不平,虽说爱好美食的人不少,但真正有钱又有闲的人,多半爱惜生命,不愿冒生命危险跑这么一趟,想吃就得花大钱。
现在好啦!
山脚下就有商队和货栈,山上打到这些珍禽采到山珍,只要送到山脚下,就有人往外送,不必他们忧心销往哪儿去。
因有商队行走各地,各大城市皆有瑞丰货栈,小点的城市或乡镇也有他们自已兴建的货栈,由瑞丰货栈派人指导,只需在四海商队的货物寄存时算便宜点就行。
南楚不少偏远地区,因各城镇自己经营的货栈而渐有生机。
商业要兴盛起来,平坦好走的道路,是必不可少的,以前大家视造桥铺路的瑶役为畏途,现在大家都晓得,有平坦顺畅通达各处的道路,大家所产的农产品、织布、山珍等物才卖得出去后,大家去服瑶役时就心甘情愿不少。
不像从前,官府还得派衙役看守,饶是如此还老是有人偷懒溜号的。
瑞丰货栈还因此得不少地方官员佳奖,遇到这样的情况,黎浅浅都让张长老出面,之后更是教他让各地货栈栈长出面,一来这是让他们出头的机会,二来也是他们和地方官员打好关系的机会。
他们在地方上,只有和当地父母官打好交道,日后才能从他们那里得到好处。
人说见面三分情,打好交道之后,将来要做什么,官府只会支持不会扯后腿,毕竟他们的作为让地方繁荣起来,获得最大利益的可是当地父母官。
不过商队的兴起,行商们的生存空间也被无形的压缩了,对此,行商们心里不是没怨气的,可是怎么说呢?自家没本事啊!只能在夹缝中求生存,而且商队虽影响他们的生计,但货栈却又很好的疏解了他们的困境,毕竟出入都带着货,总是有顾及不周的地方。
有了货栈可以寄存货物,对他们来说,相形之下便轻松不少,到了地头要歇息,只要往货栈走一趟,他们就能好好的休息,而且住客栈的时候,也不用租客院放货了。
有的时候,他们也会偷个懒,有短程的商队可捎带货时,便把货托给商队,然后跟着商队一起走,别说,走在路上时都觉安全不少。
尤其是遇上有劫匪出没的地区时,与商队结伴而行,劫匪还真不太敢下手,人太多了!谁晓得里头有多少高手在。
不过那是在南楚,赵国货栈是有,规模不大,商队也有,但不像瑞瑶教这样,货栈、商队都是自家的。
虽然这样的环境有利行商们生计,但也因为货栈不多,行商们不能像在南楚那样轻松,得知瑞瑶教的货栈和商队要发展到赵国来,他们一则以喜一则忧,同时也在幸灾乐祸,如此一来,赵国原来那些货栈可就要大受打击了。
想到以往总被这些货栈主和伙计刁难,行商乙忍不住笑得开心。
行商甲还在和邻桌人谈国都近期八卦,张长老听他们开始重复话题,就觉有些不耐了,正想起身出去外头走走,就见客栈伙计来请,道是客房整理好了。
一夜无话。
哦,不对,张长老父子等人是无话,歇得很好,小谢氏这厢却是急红了眼,因为自她进门,就一直与她同房的张长老迟迟没有回房。
是被哪个妖精给迷住了眼,拉到她房里去了吗?还是……总之小谢氏是夜不成眠,一早奶娘把张小爷抱过来时,被她的形容给吓了一大跳,明明才十七八的大姑娘,昨儿见着时,还水灵灵的像是鲜嫩的青葱一般的姨娘,怎么过了一晚,就像老了十多岁一样?
整个人像是蔫了的茄子一般,没有半点精神不说,眼白还满是鲜红血丝。
这是几宿没睡啊?
张小爷不过才一岁多,虽会说几个字,但到底小,生理需要对他来说就是天大的事,天大地大都不及小爷肚子饿来得大。
哭声震天价响。
把睡眠严重不足的小谢氏气得要吐血,扬起涂了鲜红蔻的纤纤玉指,就要朝张小爷粉嫩小脸招呼去。
“你想干什么?”手腕上的剧痛让小谢氏整个人都弯下了腰。“你要做什么?”张长老厉声再问。
“老爷,妾身不过是想摸摸儿子的脸罢了!”小谢氏满眼委屈的看着张长老,明眸里满是晶莹的泪水,看得人好生不忍。
可惜她面对的是谢家人早就厌烦不已的张长老,小谢氏要是老老实实不作妖,也许日子还好过点,偏她要作死。
谢家人只会拖张家后腿,黎教主却是带他们一家走出矿场,拥有如今一切的人。
虽然货栈和商队都是瑞瑶教的产业,但黎浅浅从来只让张长老出头,自己则隐于幕后,别人只看到张长老的风光,却不晓得他的风光是来自教主。
教主低调不张扬,也是因为大教主保护之举,与黎漱一起长大的张长老,又怎会不知至交好友的心思。
这是把教主当闺女儿养啊!
老实说,他和妻子对自家女儿都不曾这么上心过。
如今想想,他们夫妻还真是委屈了自家女儿,尤其是妻子,对女儿要求甚严,就算女儿出嫁了,也要求她们要夫家帮衬着谢家。
每每妻子对女儿们说这事的时候,张长老总是觉得不对劲,妻子是谢家女,出嫁后帮衬着娘家谢家并没什么不对,可他的女儿们姓张,是张氏女,为什么出嫁后要帮衬的对象不是张家,而是她们母亲的娘家谢家呢?
可是他不能有异议,否则妻子不是对自己冷嘲热讽,就是不跟他讲话。
以前长期待在矿场,他见识不多,不晓得这有什么不对,直到开设货栈和商队,行迹遍布整个南楚之后,总算见多识广了,才转过弯来。
妻子没什么不对,只是被他纵得心大了。
不过妻子是和他一路苦过来的,容让她,是应该的。
轮到小谢氏时,她还想处处跟她姐姐相提并论,要求他比照办理,要照拂她的娘家人如待元配妻子娘家人一样?
也太理所当然了点。
想到这里,张长老朝抱着小儿子的奶娘道,“把孩子抱去大奶奶那里,以后,你就带着小爷住在大奶奶那里,”
奶娘抱着张小爷满眼惊骇,老爷这是要夺了姨娘教养小爷的权利?
小谢氏的奶娘半扶着已然瘫软在地的小谢氏,不敢相信的看着张长老,“老爷?”
张长老冷冷的扫了谢奶娘一眼,谢奶娘浑身一抖差点把手上扶着的小谢氏给甩出去。
“谢奶娘这是在质疑我的决定?”
“奴奴婢不,不敢,不敢。”谢奶娘结结巴巴的说道。
“你去给王奶娘帮手,一会儿就把孩子送过去。”
啊?这么快?谢奶娘不禁惊讶的张大了嘴,扭头看小谢氏一眼,这可是她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的孩子,就这样被老爷给送走,她自个儿难道没有话说吗?
小谢氏心里有怨,眼泪流满脸,不是她不想说,而是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张长老见状,对王奶娘道,“你先把孩子抱过去,然后过来把小爷的东西全都收拾带过去。”
这是不打算让谢姨娘养着孩子了?不会安顿好,又把孩子送回来吧?王奶娘想了下,到底不敢得罪谢姨娘主仆,老爷虽是一家之主,可他难得插手管后宅事,再说了,老爷这回出门只带了谢姨娘,回头只要谢姨娘服个软,怕老爷难过美人关啊!
想到这里,她柔声的对谢姨娘打了声招呼,才抱着哭得累了开始抽抽噎噎的张小爷去张大爷住处。
张大爷一家子才起,就听下人来报,说老爷做主,让小爷过来和大哥大嫂同住,夫妻两面面相觑,不知老父想做什么?
张大奶奶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她忙起身更衣,让奶娘进门,别抱着孩子在外头吹风怕孩子受寒。
她把孩子抱过来,肚子饿的张小爷对大嫂露齿一笑,直把人看得心软如水,“这是还没吃吧?”
“是,小爷饿坏了。”王奶娘心疼孩子道的摸着小爷的头。
“你不是奶娘吗?没奶水了?”
张大爷在她们说话时就先出去了,张大奶奶便让王奶娘坐炕上回话。
王奶娘苦笑,“奴婢有奶水的,只是姨娘说,早上她来喂,不让奴婢喂小爷,可姨娘有时起得晚……”
孩子饿的时候就一定要吃,不给吃就哭,张大奶奶养过孩子,又有孙子了,怎么会不知道,当即就让王奶娘先给张小爷喂奶。
“大人能忍,这么小的孩子可不能忍,明知道自己起不来,还不让人喂孩子,这不是委屈了孩子吗?”
王奶娘回以苦笑,她知道谢姨娘为何要么做,无非就是嫉妒小爷同自己亲近,而对亲娘不理睬呗!
这孩子别看他小,可聪明着呢!就算那是他亲娘又怎样?他亲娘老让他饿肚子,光这一点,孩子就不肯亲近她。
“算算时间,小爷也该吃稀粥了吧?”孩子略大就要吃粥,不然光喝奶哪够。
王奶娘点头称是,“不过姨娘说孩子还小,不想他太早喝粥,奴婢跟姨娘说过,谢奶娘也跟姨娘说了,只是……”
谢姨娘一意孤行,她是主子,她和谢奶娘只是仆,她们能劝却不能拦,只盼小爷到大奶奶这里,能过上好日子,至少别再老饿肚子了。
张大奶奶点点头,“我明白了。”
王奶娘喂好小爷就把孩子暂交给张大奶奶,自己则回姨娘那里收拾小爷的东西。
谢奶娘早就在此整理,不过没什么进展,因为谢姨娘一直在旁阻拦,一会儿说自己会想儿子,要留他的东西下来,一会儿又说,可怜的孩子不能没有娘,然后哭天抢地的拉着谢奶娘的手,不让她收拾。
王奶娘心道,净会扯后腿啊!希望小爷日后不要再回到谢姨娘身边,不然他这辈子都要被亲娘扯后腿,日子怎么好过得起来?
正当谢姨娘闹腾得欢,张长老派人过来了,来人是张长老身边的心腹管事,“老爷派我过来看看,怎么这么久了,还没收拾好吗?”
“快好了,快好了!”谢奶娘护着谢姨娘,不敢说姨娘一直在旁捣乱,王奶娘也不想得罪谢姨娘低头不语,只是手上动作加快了许多。
心腹管事看谢姨娘一眼,冷笑道,“姨娘,老爷请您过去议事。”
“嘎?”议事?有什么事是需要她过去议的?谢姨娘忽然想什么似的眼睛一亮,谢奶娘闻言也喜上眉梢,该不会是老爷改变主意,要扶正姨娘了吧?
谢姨娘丢下手里儿子的波浪鼓,起身让奶娘帮她收拾整齐,披上厚重的斗篷,由谢奶娘陪着她与心腹管事会合,一起去见张长老。
王奶娘这厢忙带着小丫鬟加快收拾的速度,务必要在谢姨娘回来之后把东西收拾好走人,否则不管谢姨娘此行高不高兴,肯定都会让她们收拾东西的速度受影响。
就在王奶娘她们收拾好东西匆匆离开后,谢姨娘主仆跟她们前后脚回来了。
谢姨娘一进门就生气的抓起手边的东西往地上砸,也不管砸得是什么,直到脚上感觉到**辣的疼,才发现刚刚砸的竟是放在门边的一茶。
大概是丫鬟沏好茶后另有差使,便把茶放在门边的矮几上。
谢奶娘也没逃过一劫,事实上她受的伤比谢姨娘重得多了,因为砸落在地上的茶是掉在她脚前,谢姨娘因有谢奶娘挡着,只受到轻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