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二章 犯蠢
虽然蓝海真的很想上前问个明白,不过被人拦住了,拦他的这人名叫长生,是黎漱从谨一带的人中特意挑出来的,他比蓝海身边的两个药僮要更懂得人情世故一些,年纪略长,武功比两个药僮强许多,不过他对药理就完全一窍不通了。
本来黎漱是想从鸽卫里头挑人,但鸽卫们的武艺远不及长生,谨一是从鹤卫里头选中他,然后把他带在身边教着。
只是长生是当侍卫的好料,却不适合当谨一的接班人。
这回也是谨一向黎漱特地推荐的。
长生这人看起来很平凡,很普通,不特别高也不特别壮,他爹娘连生了六个女儿,才有了他,所以在家时,他名叫小七,可惜的是,他爹在他七岁时,被熊瞎子抓了两下,然后从山上掉下去摔死了。
他娘自成亲后,连生七个孩子,却不曾保养,因此得知丈夫去世,身体早就垮了的她,承受不住打击,跟去撒手西归。
长生是被几个姐姐和姐夫连手卖了的,卖得的钱拿去葬了双亲,不够的就由几个姐夫贴补。
自七岁被卖,到十四岁进鹤卫,这其中发生些什么事,大概只有鹤卫统领知道,要带进鹤卫来的人,身家背景没查清楚,他们也不敢用,再说那时大长老和二长老还在,这两人连手把鹤卫给打压得,几乎连气都喘不过来。
还是直到在黎浅浅跟前露脸了,情况才大为改善。
长生要跟着蓝海进宫前,被黎漱和谨一连手教导了一夜,总算让他记住宫中的规矩,和要怎么看好蓝海。
蓝海身边的两个药僮小穹和小然,是蓝海的半个徒弟,对蓝海,那是又敬又畏,那敢管着他,又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长生就不同了,他可是黎漱派过来的,就是专管着蓝海,不让他做出格的事情,蓝海要不听他的,回头黎漱就会让他知道,不听话的下场。
有这么一个但书在,蓝海就算再想去找荣亲王问个明白,被长生这么一拦,也不敢了,老实的跟着走。
到了御书房,长生和今天跟来的小穹留在外头,只蓝海一人进去,皇帝看到他,就忍不住笑问,“今天换人跟你入宫了?”
本来蓝海身边是不能有侍从跟着的,可是药箱很重,蓝海年纪也不轻,再加上是为皇帝看病,难免有些事情需要药僮帮忙做,所以皇帝特许蓝海可以带人入宫。
只是没想到今儿竟然来了个生面孔,而且根据禁卫统领回报,此人会武,且武艺不低。
要不要让这人跟进宫?皇帝有点拿不淮,问过黎韶熙后,得知此人是黎漱特地派过来管着蓝海的。
黎韶熙当然不会直白的说,黎漱是为了管住蓝海,不让他多管闲事,去掺和皇子们的事情,所以才要派人管住蓝海,而是推说,蓝棠婚期近了,在这个紧要关头,不能让蓝海出意外。
皇帝对蓝海的脾气有些了解,知道这个人若专注在一件事情上,光靠他身边那两个半大不小的药僮,那是管不住的。
那也用不着派个会武的人来吧?派黎漱身边的什么管事之类的人,应该就能管住蓝海了。
黎韶熙苦笑,“回皇上,蓝先生会武,在江湖上算得上是一流的高手,而且黎大教主身边,还真没什么管事能派,因为他身边,就只一个侍从,他那侍从年岁也不小了,所以挑了几个徒弟在身边带着,长生就是其中之一。”
皇帝听说蓝海会武,愣了好半晌,才道,“原来蓝先生会武,还真看不出来。”
“是。”说到这里,黎韶熙长叹一声,“蓝先生和黎大教主是一起长大的,黎大教主自幼习武时,蓝先生也得跟着学,他们两就像亲兄弟一样。”
皇帝听说蓝海和黎漱像亲兄弟一样,忍不住欣羡的道,“有这样的兄弟在,可真好。”
想到死在咏亲王手里的儿子们,皇帝又气又恼的恨声道,“朕就没这个福气。”
皇帝没福气吗?没福气他是怎么坐上皇位的?可真有福气,为何他又同自己的兄弟们不亲?
这个问题,黎韶熙不予回答,皇帝其实也没想从他那儿得到答案。
不过因为黎漱照拂蓝海的一片心意,皇帝便大开方便之门,让长生得以跟着蓝海进宫了。
蓝海也不避讳的说了跟黎韶熙一样的理由,皇帝点点头,然后让人把长生和小穹给叫进御书房。
此后长生得了皇帝御赐的令牌,让他得以跟着蓝海进宫,而不被拦下。
而季瑶深这厢,得了黎浅浅的建议后,她便兴冲冲的给几个在闺学时交好的小姐妹去了信。
小姐妹们接了信都很高兴,一方面是为季瑶深终身有靠,一方面则是庆幸,季瑶深的对象不是朝中的权贵或朝臣之后,同时也为季瑶深难过啊!她被嫡母嫡姐欺负得多惨啊!瞧,连嫁人都只能远嫁出京,想想也是,毕竟她的嫡姐们都是嫁在京中,若季瑶深也嫁在京里,难保日后不会再被她们欺负。
这么一想,便觉得季瑶深还是嫁远点的好。
再看到季瑶深来信的目的,大家都不免为她一掬同情的泪水,嫡母被拘,庶母们各自盘算,瞧,季瑶深就算贵为亲王女又怎样,没看她在王府中,连个信得过的人来当陪房、陪嫁都没有吗?
还得请她们帮忙呢!
其中罗四小姐正为不知她要挑什么样的人当陪房,及陪嫁丫鬟时,就看到她列在另一张纸上的条件。
罗四小姐便拿着这张纸去找她娘,季瑶深不晓得,罗四小姐告诉她说,她爹在内务府有关系,其实真正有关系的人是她娘,在内务府当差的,是她娘的兄长,她娘接了信之后,对女儿道,“我记得这丫头在闺学时,帮过你好几次?”
“是啊!”罗四小姐笑,“之前我还在担心,一直以来都是她在帮我,要是那天我也能帮得上她的忙就好了!没想到,这个机会就来了。”
“那好,明儿我就回娘家,跟你舅舅说一声。”
“好,多谢娘亲。”
罗夫人的父母过世后,全靠她哥养活长大的,罗夫人娘家姓徐,她大哥徐开元如今虽在内务府供职,但之前是在皇帝跟前当差,后来内务府前任总管燕公公出事下台,皇帝就派他过来接手,这一接就是十来年。
罗夫人因为兄长是内务府的总管,被人巴结讨好,罗夫人不擅言词,面对这些人吓得手足无措,后来罗大人当着这些太太夫人的面,发了一顿火,才把这些人吓跑了。
后来罗大人和大舅子商议后,便公开闹翻,两家似不相往来,却只在私底下走动。
皇帝对此表示赞同,他也不喜欢朝臣和他身边的太监走得太近。
有罗夫人的兄长护航,内务府送过来让季瑶深挑的人,基本完全符合她的要求,所以送过来的人,几乎全都留下了,只剩下两个长得特别出众的。
高总管之所以会送这两个人过来,那是因为惯例,宗室女出嫁,还是得为准姑爷备上一两个通房丫鬟,反正他们都准备着了,人家用不用,他们管不着。
去见商少堡主的丫鬟攸惠回来时,正好看到季瑶深在挑丫鬟,本来想跟她说,不用挑了,少堡主都帮她挑好了,可后来又想到,她还在少堡主那里时,听到人回报,说季小姐去见黎教主,黎教主给季小姐提了不少意见,她悄悄看了少堡主的脸,以为少堡主会生气呢!
没想到少堡主不但没生气,还挺高兴的,似乎觉得季小姐和黎教主交好挺好的?
攸惠因为如此,最后什么都没说,进来之后,就一直待在季瑶深身边不发一语。
直到把内务府的人送走了,季瑶深方才回头问她,“回来了?回去没饿着吧?要不要先用饭?”
“不用,不用。”攸惠忙阻止季瑶深喊人,等屋里侍候的人退下了,她才问季瑶深,“您真不带姨娘那里的人走?”
“不了,她们是留给姨娘用的,我已请罗四小姐帮忙找人了,刚刚那几个,你觉得如何?”
“还行。”具体怎么样,还得用了之后,看他们上手的速度快不快,旁的,说多了,都没用。
“您就只请罗四小姐帮忙?”
“还有华小姐、朱小姐她们,只不过相比起来,内务府送过来的人,似乎要比她们介绍的人伢子带来的人靠谱些。"
攸惠终究没忍住,问,“您真不找少堡主帮忙?他会很乐意的。
“不用了,你们少堡主还得用人呢!都被我抢了来,他没人手用怎么办?万一误了他的事,那才不好。”
见季瑶深为少堡主着想,攸惠自然是高兴的。
虽然从内务府这里挑了不少人,后来又从华夫人、朱夫人介绍的人伢子那里买了不少人,季瑶深却没把侧妃们给她的人退回去。
如果侧妃们有意见,自然会开口跟她讨回去,她们不说,她也不提。
但侧妃们指过来的人,却不免有些担心,原本人少,她们就算不怎么能干,到了商家,季瑶深还是得把她们捧起来,谁让她手头上就这么些人呢?不抬举她们,难道要抬举商家的人不成?
大家原本都觉得,此番陪嫁去商家,那肯定是被商家人捧得高高的,毕竟她们的主子可是亲王之女啊!
大家就等着过好日子吧!
谁也没想到,这人都还没嫁过去,福都还没开始享,主子竟然从内务府挑了一堆人回来,这还不够,又从人伢子手里买了好些人回来。
这是,这是在闹怎样啊?
可别她们还没占坑,就已经被这些人给占光了!
只不过要怎么,让十二小姐保证她们这些人不会被新来的人排挤,肯定会受到重用呢?
其实想也知道,侧妃给季瑶深的人,不可能都是好的,不成材的比例略高,云天堡虽是江湖人,但人家有钱,听说在京里就有好几间铺子,京郊还有庄子呢!
这些人被侧妃们许过来,就等着跟过去商家享受荣华富贵,再说,大家都晓得季瑶深的底,平亲王妃不可能教她如何掌家,侧妃们也不会教她,她姨娘?,别提了!小家小户出来的姑娘,要真懂这些,当年就不会那么轻易被平亲王给哄得未婚生女了。
所以嫁过去婆家后,十二小姐还得靠她们这些人帮忙站稳脚跟呢!
这些人一个个打起如意算盘,那是一个比一个还响,没想到晴天霹雳突然降临,十二小姐竟然弄了这么多人来,这是要干么?从人伢子那里买回来的,就不必说了,内务府出来的,肯定比她们强啊!
如此一来,她们还怎么享福捞钱?别大老远的跟着去了新地方,福没享到,全吃苦了!
但现在回头求侧妃,别让她们跟季瑶深出嫁了,又要如何开口?
季瑶深才不管这些人是什么想法,她把黎浅浅、罗四小姐及华夫人等这些人教的方法,为这些人造册,侧妃们给的这些仆妇,看似彼此间没关系,一造册就看出来,她们之间的姻亲关系是如此的错综复杂了。
这让季瑶深打定主意,这些人没办法退,只能统统带走,但带走之后,怎么用,就得听她的,她才是主子,掌握她们的生杀大权,不老实的,不听话的,远离京城之后,多的是法子收拾她们,不急。
季瑶深给自己做了番心理建设后,表现于外的就是不急躁、心平气和得很。
但她不急,有人急,这些人有往侧妃们这些原主子身边去求情的,也有人另辟蹊径,往蒋姨娘那里去。
小蒋氏是知道,女儿这两天的动静颇大,她不由关注几分,待知道女儿挑了一大堆人时,她既心疼女儿花钱不手软,又担心她不会看人,万一挑的人不好怎么办法!
此外也觉得女儿此举有些怪,忙派人去打听。
女儿之前颇有些消极,似乎什么都没放在心上,小蒋氏还以为她认命了,现在看她跟从前在闺学的朋友连系上,再加上侧妃们给女儿的仆妇们,在她耳边鼓噪着,小蒋氏久未与女儿沟通,竟然就和女儿所想产生了偏差。
小蒋氏以为,女儿之所以如此积极,和同窗旧友连络,是因为是想解除这桩婚约,好重新在京里权贵中择婿。
却不知季瑶深是为日后的生活做铺垫,就算她远嫁外地,不代表就要和京中姐妹们断了往来,事实上她需要和她们维持好关系,以便日后王府有什么异动,能有人通知她一声。
季瑶深就算婚期在即,也依然在为小蒋氏母子着想。
小蒋氏却为这些仆妇挑动了心思,想要为女儿退婚,只是婚期在即,想退婚不是件简单的事,可小蒋氏觉得一直以来都是女儿在照顾她,难得有她能为女儿做的事,所以这回,无论如何,她都要想办法让女儿退婚。
第八百一十三章 饶不了你
眼看着都快进入腊月了,女儿的婚期就剩一个月不到了啊!小蒋氏心里头有点慌,更是急迫得不行,可是呢!她一个妾室,还不是当家管事的妾,娘家不给力,还远在千里之外,使不上力啊!
这个时候她忍不住要怨怪她娘了,怎么外孙女儿去探望她时,不帮忙给她订门好亲事呢?就算离京城远,但好歹蒋家人照看得到嘛!
她不晓得,蒋家人不是没想过,实在是季瑶深不配合好吗?
季瑶深出生后不久,就被带到黎家去生活,最初的几年在黎家小院里,蒋家人可是完全不曾关心过,黎家人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那段时间母女两相依为命的日子,小蒋氏现在回想起来,不由心疼自己和女儿。
在黎家小院的生活是真的苦啊!
她一个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忽然被扔到什么事都得自己动手的环境里,那是真苦,虽然长孙氏会打点生活上一切所需,但是小蒋氏自小娇惯,没洗过碗,更别说洗菜切菜了,虽然一时失足,但她娘也没亏着她。
把她送到黎家来,也是为了她好,只不过,蒋老太太没想到,女儿和外孙女会被送到黎经时这里来。
小蒋氏觉得自己苦唷!得自己带小孩。
新手妈妈大概都有相同的经验,就是渴睡时,小孩醒了,他饿了,要喝奶,刚出生的孩子听不懂大道理,他们只会遵循生物本能行事,饿了,哭,尿了,哭了,哭,躺久了不舒服,哭,醒了没人陪着,哭,总而言之一句话,他们不会说话,唯一能和照顾他们的人沟通的桥梁的,就是哭。
小蒋氏被送到黎家小院时,黎大太太和二太太都是存了私心的,所以硬是没让侍候她的人跟过来,那些人要抗议,闹着去跟黎老太太说,行,去说啊!黎家三房可是已经被分出去的,跟着过去,要过什么样的日子,她们心里得有个数,若是不闹腾,大太太还能做主让她们留下来。
这两边的日子,谁好谁坏,从蒋家跟过来的人谁不清楚,黎大太太说的没错,黎家三房已经被分出去了,听说黎三老爷好不容易攒下来的家产,都被老太太用计给要了回来,黎三老爷被逼得只能躲到山上去住。
再说了,她们家小姐过去是正室,自然有下人侍候她,她们还是别跟过去添乱了,就让小姐和黎家三房的人先处处吧!
因为黎老太太一开始打的算盘是,看那个儿媳妇不如她的意,就把人扯下来,让小蒋氏顶上去,所以黎大太太妯娌两个为了自保,就只能让小蒋氏去受苦啦!反正黎经时那里,虽及不上城里,但总比回蒋家,让水澜城的人以不守妇道为由,把小蒋氏浸猪笼要强吧?
小蒋氏并不知这些,只晓得自己在黎家小院的生活好苦,从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大小姐,到苦逼的新手妈妈,小蒋氏记得她那时几乎是天天以泪洗面。
直到现在,她都记不清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了!
重新记起那段日子,小蒋氏越发坚定的要为女儿退婚,她不想女儿跟自己一样,嫁离娘家那么远,但凡有事,娘家人全都帮不上忙啊!
还是嫁在京里好。
可是,退婚,要怎么退?退婚之后,女儿的婚事肯定要较之前艰难,要怎么顺利把婚退了,又不愁嫁不出去呢?愁啊!
且不说小蒋氏这里犯愁,宫里高贤妃这里,接到了宫外娘家送进来的消息。是她嫂子送进来的消息,道是她娘正在为孙子相看的对象,因染风寒去世了,高贤妃的母亲心疼孙子,急得病倒了。
高贤妃气不打一处来,斥道,“跟我说做什么,请御医了没有?”
“就是想请娘娘帮个忙。”来人是高贤妃的族嫂,她嫂子侍疾不好进宫,只得托了同样有进宫资格的族嫂帮忙带个话。
“行啦!我知道了。”说着转头看向身边的亲信宫女,宫女会意领命而去,高贤妃见她离开了,方才回过头来和族嫂话家常。
族嫂见高贤妃眉宇不展,想了想道,“娘娘,您也不必发愁,想要大伯娘身子赶紧好起来,不如您帮宇哥儿相看媳妇儿。”
高贤妃却冷哼一声,道,“本宫可不敢越俎代庖,不然回头我那位好大嫂,就要找我麻烦了!”
谁不知道,她那位嫂子眼高于顶,家里是什么条件,孩子又是什么样儿的,她是当娘的,她会不清楚吗?早前她也提供过几个人选,可都被她大嫂给打了回票。
当着她,是千谢万谢,回过头就跟人抱怨,说她这个做姑姑的,对待侄儿,一点都不上心,给自己挑儿媳妇时,都是往高官显贵家里选,还非握有实权的人家不要。
轮到自家侄儿了!那可是嫡嫡亲的侄子啊!就尽是往六品以下的官员家里挑,这是瞧不上她亲侄儿不成?
高贤妃差点被她大嫂气得吐血,亏她有脸说这种话!?也不想想,她大哥是什么身份,她侄子又是什么身份,能跟她的儿子和亲王相比?她儿子可是皇子啊!她侄子不过是个白丁,连童生都考不过!真不晓得,她大嫂是那儿来的底气,跟把她侄子拿来跟她儿子相提并论。
族嫂轻笑出声,“都说娘娘是个和气人,果然如此,要不,你大嫂怎么敢驳了你的意思。”
高贤妃冷哼,“本宫不是和气人,只是不想跟大嫂计较,本宫自进宫后,就不曾再出宫过,家里二老都得嫂子侍候,本宫是怕,她一个不顺心,就朝二老撒气。”
族嫂哽了下,有点不知怎么接下去了。
其实对高大嫂,族嫂心里也不是没怨,只是受托来跟高贤妃说这件事,她可是拿了个大红包,事若不成,虽然这红包不用退,可拿着烫手啊!再说两家抬头不见低头见,都是住在京里头,若事有不成,日后相见多尴尬呢!
总之尽力而为,若真不成,那也是贤妃娘娘不听劝,跟她没多大干系。
族嫂想明白了,又开口劝起来,总之就是要高贤妃开口应承下,替她侄子的婚事做主。
高贤妃被烦得不行,正要动怒时,她身边的宫女从外头进来,她是来禀报请御医的事。
“回娘娘,已经请王太医去了。”
“嗯。”
族嫂这里好奇问道,“怎么请王太医,不是说宫里有位神医吗?怎么不请他去?”
高贤妃斜睨了族嫂一眼,“那可是神医,不是谁都能请的,就是宫里的娘娘们有恙,也未必能请动他。”
族嫂这才知自己太想当然而了,讪笑着转移话题,只是这回高贤妃不管她怎么绕,都不搭理她。
把族嫂气得不行,可面上还得装出大大的笑容来,真是生生憋了一肚子火无处宣泄,不动声色的作了两个深呼吸,把怒火压下去后,族嫂再接再励,这回有刚刚去请御医的宫女在侧帮衬着,总算是把高贤妃给哄出笑影儿来。
“行啦!嫂子有话就直说吧!”高贤妃不耐烦再跟她兜圈子,直接了当的开口问。
族嫂暗吁口气,和那宫女交换了个眼神,道,“其实呢!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你嫂子相中了平亲王的闺女儿。”
“平亲王?”高贤妃闻言愣怔了下,平亲王的嫡女都嫁了,前阵子平亲王妃还和嫡女们一起作怪,害了平亲王一个庶女折了腿。
“是啊!就是平亲王。”
“可他家嫡女都已经嫁为人妻了。”
族嫂掩嘴轻笑,“不是嫡女。”
“不是嫡女?我嫂子自个儿说的?”
“是啊!要不是她开口说了,我哪敢帮她开这个口。”
高贤妃目露疑惑问,“是那一个?”
“就是那一个,被害得折了腿的那个。”族嫂笑着言明,不想高贤妃却变了脸。
“那个?腿都折了,我嫂子竟然指名要她?”
“都治好了,治好了的。”族嫂连忙解释。
高贤妃面上疑色未消,质问道,“是我嫂子指定的,还是我那侄儿指名的?”
族嫂面露尴尬,讪笑道,“这,这我那儿知道啊!”
高贤妃看着族嫂良久,才轻声问,“我娘是真的病了?”
“真的,真的,这种事,我怎么敢骗你!”族嫂急急回道。
高贤妃又问,“那,我娘帮我侄儿相看的那个闺女儿……”
“那,那个丫头她,她跟人私奔了!”虽然说的不是自家闺女儿,但族嫂还是臊红了脸。
“跟人私奔?”高贤妃冷笑,“嫂子,这种话你也好拿出来唬弄我?”
族嫂讪笑,“是真的,所以你嫂子不敢跟大伯娘直言,只得说她染风寒死了。”
其实族嫂自己心里也有所怀疑,只是当着高贤妃的面,她哪敢老实说啊!
高贤妃看着她良久,又问,“我嫂子是怎么看上平亲王的闺女儿的?”
说到这个就简单了,族嫂连忙把高贤妃她大嫂跟她说的话,一五一十的跟高贤妃招了,无非就是高大嫂去庙里上香,被人撞到了,撞人的姑娘还出言不逊,从旁经过的一个姑娘,替她解了围,高大嫂对她有了好感和印象。
之后去锦衣坊时,又跟那姑娘巧遇,让高大嫂觉得两人真是有缘,便让人去查对方的身份。
然后就是请族嫂来高贤妃面前,帮忙说服高贤妃好撮合这门亲事。
如果和亲王还在,这门亲事,对他大有益处,可如今他人不在了,这门亲事也帮不上他了,那她费这个功夫,又有何用?
高贤妃眉目清冷,族嫂看着有些畏惧,再想开口,已然失了之前的勇气。
“你回去吧!跟我嫂子说,如果她真有心,就自己亲自进宫来跟我说,教别人替她出头,有什么意思?”
族嫂讪讪,起身行礼告退。
宫女这时才上前劝道,“娘娘何苦跟她们置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
“不是我爱跟她们计较,而是,早有这个打算,为何不早说?”
高贤妃冷哼着起身走到殿外,宫女忙取过厚厚的毛里大氅,为她披上,并未开口说什么,高贤妃此时也不耐烦再听人说什么,只是拢了拢身上的大氅,寒意却从脚底泛上来。
看着暮色四合,远方宫殿点起了灯,高贤妃似想到了什么,问身边的宫女,“什么时辰了?”
“酉正了。”
高贤妃点点头,转身回殿中,宫女们等她进殿了,才把刚刚放在高贤妃脚边的熏笼撤下。
“娘娘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这几天让大家都警醒点,尤其那几个嘴巴不牢的,给我盯紧了,别让她们嚼舌头。”
几个宫女和太监齐声低低应诺。
高贤妃这等年纪的宫妃,已不似从前那样常常侍寝,皇帝要人侍候,也多是找新进的宫妃,所以高贤妃用过晚饭,在殿里散步消食,然后就回寝殿或看书或下棋,等到戌正就上床睡觉了。
这天也是如此。
只是她睡下后,却拉着宫女不放,“你说,本宫要不要成全他们?”
“娘娘,和亲王虽不在了,可他肯定希望您下半辈子能过得好。再说,您还有孙子呢!和亲王妃年轻,就算有娘家人在,可公子到底是季家子孙,可不好跟亲王妃娘家人太过接近。”
高贤妃颌首,“本宫也是这么想的,只是……”真要帮撮合她侄子和平亲王的闺女儿?“可那丫头是庶出。”实话说那丫头其实就是外室女,只不过她娘到底是进了亲王府,那丫头又长得和平亲王相像,说不是他的种,都没人信。
高贤妃翻过身道,“容本宫再想想。”
宫女自然是应好,帮高贤妃掖好被角,拉好床帷退下去了,出了寝殿,就有人靠过来,那人长臂一伸把宫女圈在怀中,低头在宫女的颈项上的轻嗅,还不时轻舔两口,把宫女撩拨得浑身发软。
“如何?”
“应该是成了,只不过她还犟着强撑着不应下。”
来人轻笑,厚实的胸膛发出震动,把宫女的心勾得一荡一荡。
“那就好,只要说到她的宝贝孙子,她肯定就会应下了。”
“王爷?”宫女在男人怀中转过身面对他,“王爷答应奴的事,何时能……”宫女羞红了脸,硬撑着开了口,可到底羞涩得说不下去。
男人轻笑,把宫女羞得更甚,两人腻歪了好半晌,男人才又开口,问,“给十四的药,没断了吧?”荣亲王排行十四。
宫女摇头,不敢开口,怕被男人听出自己声息不稳。
“记得,不能断了。”
“是。”宫女有些遗憾的应诺,心知男人要离开了,纵使不舍,也只能看着男人消失在夜色中。
等她转过身,就见高贤妃身边另一心腹宫女站在角落里。
“你啊!”对方恨铁不成钢的伸手戳了她额头一记。“叫我怎么说你才好,告诉你多少次了,俪妃母子和娘娘不和,让你别掺和进去,你就是不听话。”
“别骂我了,我知道自己不争气,可我没有办法,自打头一天见到康亲王,我的心就丢了。”被骂的宫女双腿还有些软,拱起双手向对方求饶,见对方别过头去不理自己,索性就张开手巴着对方的肩头道。“好姐姐,你没有心上人,才会不懂得我的感受。那天等你有了心仪之人,你就明白,我这明知不可为却不可自拔的痛苦了!”
“我宁可一辈子都不懂,就这样侍候娘娘一辈子,也不想懂得你的痛苦,我可警告你啊!你可千万别因为一个男人,而做出对不起娘娘的事情。否则,我绝对饶不了你!”
第八百一十四章 冲昏头
高贤妃对外头的事情,毫不知情,这一夜她翻来覆去就是没睡好,不断的梦见儿子凄惨的死状,其实她赶到时,就被拦在宫外,也不知在外头待了多久,只觉得浑身发冷,还是一位太妃看着她们凄惶的样子,于心不忍,让人领她们去一旁的长春宫暂时歇脚。
等皇上命人领她们过去时,和亲王兄弟几个已经清理干净,换了寿衣,她只看到儿子躺在地上,像在睡觉。
高贤妃还记得,自己扑过去想把儿子拉起来,皇上就在边上坐着,他怎么可以躺在地上,儿子向来知礼,怎么今儿如此不知礼?后来,后来的事,她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只晓得,等她再睁眼,就看到自己寝殿的床顶。
她没看过儿子死时的模样,怎么今儿会一直梦见儿子凄惨的死状?
想到宫女稍早的话,高贤妃不得不多想,儿子死后就从没入她的梦,不管她怎么想见他,他就是一次都不曾入梦来,不曾想他第一次入得梦来,就是这个样子?
难道是想要她答应嫂子的要求,帮侄子求娶平亲王的女儿?这是叫她为荣亲王牵线?把平亲王绑到荣亲王这艘破船上?
是的,纵使荣亲王是她的养子,可高贤妃一点都不觉得,荣亲王有那个福分得以坐上那个宝座。
是,皇上近来似乎颇看重他,但那也是因为这孩子体弱,瞧着就不是个福气的孩子,自和亲王过世之后,高贤妃有时会想,是不是因为自己养了荣亲王的缘故,所以和亲王的的福份被他给分薄了,所以和亲王才会死于非命,而病恹恹的的荣亲王却活了下来。
起初这种想法只不过偶尔掠过,最近却越来越常出现,本来她就不耐烦看到荣亲王那张脸,可是为了营造出母慈子孝兄弟和睦的表相,她也只能听儿子的话,忍了。
但儿子死后,她就再也装不下去了,不过话不能说得太绝,所以她明面上给所有人的理由是,看到荣亲王就会想到和亲王,想到两个儿子兄弟情深的画面,那让她痛苦不堪,因此她免了荣亲王的晨昏定省。
其实她就是不想再看到荣亲王的脸,那会让她想到她的儿子死得多冤多惨。
可是儿子难得入梦来,难道真要她帮荣亲王拉拢平亲王?
直到天翻鱼肚白,高贤妃索性坐起来,高声唤人进来侍候。
侍候的宫女,又不是昨儿那两个了,高贤妃不免要问一句,“柳红和纪梅呢?”
“柳红姐姐染了风寒,半夜时,纪梅姐姐发现她浑身滚烫,连忙使人去请御医过来,御医说是急症,得挪出去,又说纪梅姐姐昨儿和她一起当差,还同睡一屋,便把她也挪出去观察几天,等确定她没事,再让她回来当差。”
回话的是高贤妃宫中的掌事高女官,对柳红与康亲王之间的事情,她早就知情,柳红长得好,所以高女官一直以为康亲王是看上她的美貌,只要不闹出事来,她便睁只眼闭只眼,才不干棒打鸳鸯这种事。
她要多事,坏了柳红的好事,万一人家是个有造化的,不用等她飞黄腾达,只消跟康亲王露点痕迹,以亲王之尊,想捏死她一个掌事女官不是难事,还可能给高贤妃招惹祸事。
所以高女官就只冷眼旁观,原以为康亲王出宫开府,会跟高贤妃把柳红讨要过去,没想到人家根本没那意思,现在看来,康亲王之所以和柳红亲近,也只是为了在高贤妃宫里安插颗棋子儿。
直到昨儿晚上,纪梅匆匆来找她,与她说了昨儿的事,高女官才赫然发现,就在她的不作为下,柳红竟然帮着康亲王,借高贤妃侄子的婚事,想拉拢平亲王,虽然高女官不是很明白,绕了这么一圈,平亲王会晓得是康亲王这个侄子才是拉拢自己的正主吗?
但不能否认的是,一旦高家与平亲王结亲,不管高贤妃愿不愿意,最后都可能跟俪妃绑到一块儿,这让和俪妃斗了一辈子的高贤妃情何以堪?
所以她给柳红服了秘药,那是高家祖上传下来的,为的就是在紧急时刻装病好避祸用的。
柳红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喝了掺秘药的茶水,不到半个时辰就开始发热,接下来的事,就如高女官所料,柳红被送出宫去了,纪梅也因安全起见被送出去,正好,让她盯着柳红,可不能让她钻了空子,给康亲王送信去。
高女官已久未这么早来侍候自己,高贤妃心知有异,面上不显,等到用过早饭,打发走侍候的宫女,才问,“你今儿怎么这么早过来?”
“来侍候娘娘啊!”
“少来了,说吧!柳红是怎么回事?”
高女官轻笑,面上一派轻松,嘴里说的事却让高贤妃吓得半死。
“柳红她……她竟然……”心生异心!!高贤妃万万没想到,跟在自己身边,从小宫女一步步成长到得她重用的大宫女,竟然因为情,而起异心!
更别说,令她起异心的对象,不是她的亲儿子和亲王,也不是她的养子荣亲王,而是死对头俪妃的宝贝儿子康亲王!
“这是真的?”
“是。”高女官叹气,“本以为是看错,她应该没那么大的胆子,所以才迟至今日才来跟娘娘回报。”
高贤妃气得一张脸都白了。
“娘娘?”
“康亲王!俪妃!!”高贤妃厉声叫完后,两眼一翻,昏过去了。
殿外的宫女和太监们都听到了,只是谁也不敢妄动,唯一伴在高贤妃身边的高女官不慌不忙的叫人去请御医,把高贤妃扶上床,掐人中,直到人醒过来,她才松口气。
“娘娘,现在不是您昏过去不管事的时候,要知道,那康亲王包藏祸心,也不知叫柳红给荣亲王服了什么药,和亲王如今虽是去了,可他膝下可还有子嗣在,那可是您的亲孙子啊!”
高贤妃初初醒来时,还有些怔愣,直到听见高女官说起孙子,眼泪才涮地落下。
“一旦康亲王坐上那个位置,就算他容得下他们和您,俪妃肯定是容不下的。”高女官一针见血直指重点,高贤妃闻言怒斥,“她敢!”
“我的好娘娘,她怎么不敢?到那个时候,宫里头,除了新帝,就她这位生母最大,只要她露点意思出来,都不用她明说,自有人效劳巴结,就算事后新帝要怪罪,那又如何?不过是惩治几个下人而已,您和公子他们却都已经遭罪了!”高女官虽没明说,可高贤妃哪听不出来这遭罪是何意。
所以不成,绝对不能让康亲王坐上龙椅,绝对不行!否则她和孙子们就只有死路一条。
“那要这门亲事……”既然不能让康亲王得逞,那她侄子娶平亲王女儿就不成了。
“这门亲,想成,还是可行的,只是得把您嫂子叫进宫来,好生敲打一番,得让她知道,这门亲是您促成的,别让她们谢错了人。”把功劳记到康亲王和俪妃身上去。
话虽没说完,但高贤妃已经听明白了,“我知道了。”
高家这厢,族嫂一大早就过来了,高大嫂见她满面红光笑脸迎人,便知事成,高兴得无以复加,倒是高老夫人面无表情坐在一旁,看儿媳妇和侄媳两个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的高兴,忍不住冷哼一声,道,“阿薇要是知道,你们在她背后搞鬼,肯定会大发雷霆的。”
“大伯娘!瞧您这话说的,能和平亲王作亲家,那可是天上掉下来的福气呢!再说了,那个闺女儿本是外室女,亏得那张脸长得和平亲王有八成像,才能让平亲王疼入心,也就我们家哥儿有这个福气,能把人娶回来。”
高家族嫂又羡又妒,高大嫂一家能跟平亲王作亲家,若这等好事能落在自家头上,那该有多好啊?
坐在角落的高二嫂,左顾右盼许久,方才怯怯的开口,“可我听说,平亲王这个闺女儿,早就订亲了,而且婚期,婚期,婚,婚期,就,快到了呀!”后头之所以结结巴巴,完全是被高大嫂和族嫂两个人瞪的卡壳了。
高老夫人猛地转向二媳妇,“你说的是真的?”
“是,是,是啊!”高二嫂被婆婆的厉眼一瞪,结巴得更厉害了。
“人家都已经快要出阁了,你们,你们这么一搞,是想结亲,还是想坏人姻缘?”高老夫人重重拍桌斥问道。
“你别是记错了吧?”高大嫂不相信的质疑。
“我,我,我没,没有。”高二嫂深吸口气缓和情绪后才开口,可惜依然没改善。
“我这就让人去打听。”族嫂连忙往外走,心里不断的骂自己,怎么没把事情搞清楚,就贸然搅和进来啊!要是丈夫知道了,肯定会很生气的,得了,反正钱已到手,若平亲王那女儿真已订亲,那她,还是别掺和了。
嗯,回去之后,就说谁病了好呢?婆婆病了,她要侍疾?不成,老太婆年纪大了,最忌讳人家说她病,要不说她娘家娘亲病了?可娘家有兄嫂,就算她娘病了,也轮不到她一个外嫁女千里迢迢奔回去侍疾。
还是说她外嫁的闺女儿有喜,怀相不好,需要她过去帮忙照应?
高家族嫂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在想退路了。
平亲王府这头对此毫不知情,平亲王也没想到,康亲王这个侄儿会异想天开到这种程度,明明叔侄两不过偶遇几回,虽相谈甚欢,但那是因为彼此是陌生人,纵有叔侄的名份在,也不代表两人之间多有情份。
高大嫂回房之后,气得砸了屋里的一套茶具,侍候的丫鬟纷纷开口相劝,不过都是火上加油,让她更加生气,丫鬟们只得把高大嫂的心腹陪房请进府来,心腹陪房是高大嫂的陪嫁丫鬟,当初年纪到了,高大嫂见她生得好,本想留她当通房,谁知这丫鬟却说,若她给姑爷作妾,日后生了孩子难免要有私心。
倒不如由高大嫂指了人让她嫁,如此一来,她生的孩子还能侍候高大嫂的孩子,她也能留在高大嫂身边继续侍候。
高大嫂于是把她嫁给自己陪房的儿子,这儿子还算有出息,才几年的功夫,就已经接下他爹庄头的差事,而且做得要比他爹强。
如今,她当家的调到京里管铺子,她则在家含饴弄孙,闲时就进府陪高大嫂聊天。
这会儿被请来救火,不免要询问一二,待得知个中情由,忍不住暗叹几声,这儿女亲事,得要十拿九稳的才好说事,否则就不是结亲而是结仇了,可是偏偏她这个小姐打小就是这个性子,耳根子又软,只消人家在耳边说个几句好听的,就能把她哄得团团转。
劝?又能怎么劝,都几十岁的人了,做姑娘的时候,她爹娘都没能把人给扳过来,现在还有谁能把她性子给扳回来?老夫人?别逗了!高大老爷?他才是被妻子管得死死的人,怎么可能反过来管老婆?
“这件事,是谁开的头?”万事皆有个起源,好端端的,高大嫂不会突然起意,想给儿子娶季瑶深。
要知道,高大嫂的妹妹可是平亲王侧妃呢!想到这儿,心腹陪房脚下一滞,心里打了个突,不会这么巧,被自己猜中了吧?
不想,事情还就真这么巧。
来请她的丫鬟低声跟她透了底,就是顾侧妃派了个嬷嬷来给高大嫂请安,之后,高大嫂就起了这个心。
“顾侧妃难道不晓得?不对,她现在当着家,怎么会不知季小姐已经与人订亲的事。”外头都说,平亲王府的侧妃们可算熬出头了,平亲王妃被禁足,王府中的大小事,皆由侧妃们拿主意。
季瑶深的婚事肯定也是由侧妃们来打点的,那么,顾侧妃在这个时候,派人来找高大嫂这个姐姐,所为何事?那个嬷嬷来过之后,高大嫂就想为儿子娶季瑶深。
平亲王能答应?
肯定是不行,所以才会拉上宫里的娘娘,想要叫她赐婚……
心腹陪房越想越觉不对,脚步加快许多,差点把去请她的丫鬟给甩开,丫鬟不解的看着她的身影,方才是走着走着就停下来,现在又快到自己追不上,丫鬟低头叹气,再抬起头,深吸口气追上去。
到了屋里,心腹陪房和高大嫂不知说了什么,高大嫂脾气是好了不少,可脸还是很臭。
平亲王府中,小蒋氏兴高采烈的从顾侧妃这里,得到准话,说宫里的娘娘会为季瑶深赐婚,如此一来她原本那门亲事不退也等于是退了。
她原想去跟女儿说一声,不过被身边的丫鬟给劝住,丫鬟好不容易把小蒋氏安抚住,告退出来后就往季瑶深这里赶。
季瑶深听闻此事,气极反笑,“这都是些什么人啊!真是胡涂!我都已经快要出阁了,这种时候搞赐婚,是想让天下人笑话?”
谁家在赐婚前,不用先搞清楚被赐婚的人有无婚约在身,要不然,婚旨一下,才发现被赐婚的人,早已成亲或已有婚约,难道叫人弃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的婚约来接旨?就是皇帝也不能如此霸道吧?
更何况,顾侧妃她们请的这位,也不过是个妃,她要真下这赐婚旨意,怕是连后宫都出不了!
季瑶深不禁怀疑,顾侧妃和她姐姐高大夫人,曾上过闺学吗?不知道这些吗?还是被利益冲昏了头,且高高在上太多年,以至忘了就算是宫里的娘娘,也没有赐婚臣下的权利。
第八百一十五章 红透了的螃蟹
小蒋氏身边的丫鬟来去匆匆,她才走没多久,顾侧妃院子里的仆妇便来了,她只在门口逗留,与门上守门的婆子闲聊几句,给婆子一包新买的炒瓜子,从婆子那儿拿了包茶叶便走人。
婆子送走她,把院门关上,转身去见季瑶深,“回主子,这是王石家的给的。”
季瑶深身边的丫鬟接过那包炒瓜子,另一个丫鬟给了她一把碎银子,“回头跟她说一声,做的好。”又给了婆子两个荷包,荷包平凡无奇,是府中最常见的红色荷包,出自针线房之手,是府中仆妇丫鬟最常佩戴的款式。
婆子接了,道,“姑娘放心,回头老婆子就给王石家的送去。”
“也不用急,等她再找你的时候,再给她不迟。”
婆子点头如捣蒜,迭声应下。
季瑶深已打开那包炒瓜子,就见一张方胜放在瓜子上头,她把方胜取出拆开,里头写的是顾侧妃之所以这么做的因由。
她看完之后,忍不住长叹,她姨娘不愿她远嫁,唯恐她一走,她们母子遇到事就没人能帮衬,在她姨娘心里,她自己和儿子排在第一位,女儿她虽也疼,但到底及不上儿子在她心中的地位。
但顾侧妃的心里,最重的是儿女,顾侧妃育有一子一女,儿子早就成亲,不分嫡庶共有二子三女,女儿季芳宜比季瑶深大三岁,早就出阁了,但是,成亲后不久,丈夫因意外身亡,她当时怀有身孕,惊吓过度而小产。
为夫守孝一年后,便回娘家长住。
顾侧妃很想为女儿再觅夫婿,但季芳宜眼界高,初嫁是父母之命,再嫁嘛!从己,她不想将就,就想找个自己喜欢的男人,只是京里的男人,她看上的,人家不愿娶二婚的女人,再说,她克死了丈夫克死了孩子,谁家想娶她这样的克星呢?
所以这事就拖了下来,顾侧妃不好催女儿,尤其在平亲王妃被禁足之后,她和王侧妃等人得了掌家大权,她需要女儿帮衬自己,便也不急着催女儿,季瑶深出阁,由侧妃们帮着打点,有时顾侧妃忙,不克分身,就让女儿出面。
谁知,季芳宜竟然就看上了季瑶深的准夫婿!
季芳宜一确定自己的心思之后,就找顾侧妃坦白了,顾侧妃知道后真想一头撞死算了!
女儿要再嫁,她不反对,甚至是乐见其成的,可是,她为何要看上一个江湖人?此人还是她的准妹婿啊!
顾侧妃屡劝不回铁了心要嫁商少堡主的女儿,只得想办法帮她圆了心思,就在她苦思不得其解时,康亲王的人找上她。
原来康亲王妃是季芳宜的小姑,未嫁时,两人就是闺中密友,季芳宜成亲后,姑嫂两更是无话不说,康亲王妃成亲前,遇上咏亲王作乱,皇帝一下子死了好几个儿子,本来不显的康亲王突然就成了众所注目的焦点,连带成向来低调的康亲王妃也成了众人巴结交好的对象。
康亲王妃年轻受不了走到那儿都有人关注的压力,找季芳宜诉苦,礼尚往来嘛!季芳宜其实也想借助康亲王妃之势,好助自己能成事,便把自己的心事,跟前小姑娓娓道来。
康亲王妃没想到会有这个收获,回去后立刻和丈夫说了,康亲王和幕僚商议后,便派人找顾侧妃合作,把季瑶深嫁入高家,然后将季芳宜代嫁云天堡,季芳宜的生母可是侧妃,较之季瑶深亲娘小蒋氏,身份可高贵多了,纵使是二嫁,也不算辱没了商家。
高家以嫡子求娶季瑶深,这么个原是外室女的庶女,也算给平亲王面子了!如此一来,康亲王便能笼络到平亲王及云天堡,等他登基,跟他母妃斗了一辈的高贤妃,依礼得向他母妃低头,想想这门生意着实做的好啊!
季瑶深看完顾侧妃身边丫鬟的来信后,忍不住叹气,心说,亏得我这些年,在她们身上花了不少钱和心思,总算有所回报了!
小蒋氏身边侍候的人,几乎全是季瑶深的人,就算是初进府,由亲王妃派过来的,还是侧妃们、夫人们安排的,如今也差不多都被季瑶深给收服了。
就是她那个幼弟,身边的奶娘、丫鬟及仆妇,也全是她的人了。
她收拢人,并不要求她们就此和原主子断绝关系往来,而是让她们照常给原主子送消息,只是送消息出去后,得跟她的人知会一声。
而且她不曾把手伸出自己及小蒋氏母子的院子去,亲王妃和侧妃等人,都不曾发现她做了什么。
曾经,季瑶深觉得如此作为很烧钱,不过黎浅浅知道后,笑着提醒她,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如果她平常不养着这些人,关键时刻没人知会她,岂不错失良机?
没想到会在今日看到成果,总算是没白费心思和金钱。
有此经验后,她对婚后的生活不禁充满了期待,商少堡主同她说,他爹说,等他们成亲,他就把商家交给他们夫妻,然后商堡主要带妻子出游,等他们有好消息之后再回家。
季瑶深知道,准婆婆相中的媳妇不是她,但商堡主父子觉得,商堡主夫人的眼光不好,季瑶深既是出身宗室,又在京城闺学上过学,这手帕交也是人脉啊!总要比商堡主夫人的侄女、外甥女要强上许多。
云天堡有此主母,不愁打不开京城的局面,商家往后就看商少堡主夫妻的了,商堡主相信,云天堡交到儿子夫妇手中,肯定能比在他手里时更加有前途。
别的不说,光是季瑶深的人脉就远比商堡主夫人强大许多,别忘了她和黎教主可是亲如姐妹哪!
再说,这个媳妇可是儿子自个儿相中的,这表示儿子比他有眼光啊!
所以他不介意,在儿子成亲后,就立刻把大权交出去。
季瑶深得知后,倒是吓了一大跳,在闺学上课时,她可是没少听先生们说起,有不少姑娘嫁人后,得苦熬多年才得以摸到一点管家的权利,要是婆婆是爱刁难人的,或是打死不肯放权的,那么很可能,熬到你儿女成群,甚至都有孙辈了,还当不了家咧!
倒是没想到,商堡主早早就想放权。
跟着黎浅浅走出京城一趟之后,她的心就野了,再也不是这四四方方的宅子管得住的,她曾想过,若商少堡主不曾向她提亲,许诺她,日后会常带她出门四处行走,她就这么从父命,嫁给京中的什么权贵世家之子,也许不用几年,她就憋闷死了。
想到顾侧妃想把她嫁给高贤妃的侄儿,然后用季芳宜代自己嫁去云天堡,季瑶深就觉可笑。
也许在顾侧妃等人心中,嫁给江湖人不是桩好婚事,且娶她,不如娶季芳宜,因为季芳宜虽也是庶出,但好歹人家亲娘可是上了玉牒的,而她虽也是平亲王的女儿,但她出生在府外,若非这张脸和父亲神似,只怕连认祖归宗都成问题。
兴许在顾侧妃的心里,恐怕觉得安排她嫁给高家少爷,还是她高攀了呢!
只是商少堡主怎么会被季芳宜给看上的?
她怎么不晓得,他们两个见过面?
“攸惠回来了吗?”
“回来了,回来了!”攸惠笑嘻嘻的从暖阁跳过来,季瑶深便问她此事,攸惠闻言嗤之以鼻,回道,“少堡主肯定对她没印象,我家少堡主那个人啊!啧,能让他有印象的女子着实不多,您还记得我之前跟您说过的那位?”
攸惠连那人的名字都已经不想再提起了,听说那女人一家子如今已消失无踪,有人说她得罪了水澜郡王,所以被灭了,也有人说,是得罪了什么江湖人物,攸惠只知,那女人都已经委身给水澜郡王世子作妾了,还妄想勾引她们家少堡主,真是恶性不改。
从郡王府出来,那女人还想去云天堡诓骗人,结果被堡主派人打发掉了,儿子要成亲,可不能留下话柄给儿媳妇啊!
攸惠觉得他们家堡主真是好爹爹,相形之下,堡主夫人就……她们私下曾笑说,有堡主夫人这样的亲娘,哪还需要敌人啊!堡主夫人不会被少堡主对头给掉包了吧!
她们偶尔会很庆幸自己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因为有堡主夫人这样的亲娘,真还不如没有呢!
“把这给你们少堡主送去,看他想怎么处理。”既然是他惹来的桃花,就别想要她去收拾,还是留给他自个儿享用吧!
攸惠暗吐了个舌头,拿了信出去了。
她一路飞奔到云天堡在京城的铺子,铺子掌柜看到她,苦笑摇头,“少堡主不在,去见黎教主了。”
“啊?去多久了?何时回来啊?”
“应该快回来了,不过也难讲,毕竟凤庄主和凤公子都进京来了,兴许少堡主和黎教主谈完事,要同他们二位去吃饭呢!”
攸惠闻言都快哭了,“那怎么办啊?”
“你的事很急吗?”
“咱们准少堡主夫人命我来的,你说急不急?”
掌柜一听笑了,这可真难得呢!少堡主进京后,可没少往平亲王府送东西,有时还得假借水澜城蒋府的名义,可他们那位少堡主夫人却从不曾有所回应,看得他们这些人,都替少堡主急啊!
没想到少堡主夫人竟然开窍啦!真是可喜可贺啊!
攸惠看掌柜的那个表情,知道他肯定会错意了,不过,她才不会告诉他,哼哼!“别笑啦!赶紧帮我出出主意啊!”
“要我说,你索性去黎教主那儿走一趟吧!反正你脚程够快的,这信重要,不好在你手上耽误了。”否则回头你就得挨少堡主罚了。
未竟之意尽在不言中,攸惠不用人明说,稍微一点就明白过来了。
点点头就转身走人,速度之快,掌柜的想再多交代几句都来不及,只能望着她的背影叹息。
商少堡主还不知道,自己被季瑶深的姐姐给惦记上了。他正在和黎浅浅及蓝棠说自家给蓝棠的添妆。
云天堡送的自然都非凡品,蓝棠看着箱笼里装着的堪称孤本的医书,还有足半人高的珊瑚,雕工精细的象牙,还有来自各地名贵的布料及药材,真有些受宠若惊了!
她和云天堡没什么往来,商少堡主何以出手如此大方?
却不知商少堡主是有目的的,他就快成亲了,他娘一心想要他娶她家侄女,要不外甥女也好,被他爹镇压之后,虽是收敛了,但身体欠佳,大夫说很有油尽灯枯之势。
他爹是不信的,认为他娘是故意为之,在他成亲前,来这么一出,为的无非就是想借此,逼儿子答应娶她侄女或外甥女作二房,且还要求和元配同日进门。
他爹不肯答应,但他到底身为人子,面对母亲如此对待,心里怎么可能没有想法,所以想要请蓝棠帮忙,看看有没有什么补药药丸,或是补药方子,能让他娘身体强壮起来。
他娘真是对娘家侄女和外甥女好得很,可她有没有想过,当她对她们如此上心时,却将她的嫡亲儿子置于何地?
不想委屈了她们,那就可以委屈她的亲儿子?在她的心里,是娘家亲人重要,还是她怀胎十月的儿子重要?
以前他还会执着于此,定要他娘说个明白,可现在嘛!他已经懒得和他娘说话了,反正不管他说什么,她都充耳不闻,只要他不顺着她的意思就是不孝。
既然如此,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只是她的身子,总不能就这样放着不管。
之前商少堡主就听说,蓝棠的医术很好,后来见她治了不少位太太、夫人的疾患,这才让他起心想跟蓝棠求药,只是苦于没有机会示好,现在好啦!借着给她添妆的机会趁机巴结,此外,还有季瑶深呢!
他听大夫说,有些人家疼女儿的,在女儿还未出嫁就会开始给她们作调养,以利她们成亲后能很快怀上孩子。
不过他看小蒋氏平日的作为后,他想,还是自己多操点心吧!小蒋氏在王府里能有安稳日子,全靠季瑶深这个女儿在前头替她冲锋陷阵,她却连女儿爱吃什么都不知道,这个娘当得实在再轻松不过了!
成亲后,若能早日有喜,相信他娘就不会总挑刺了!所以他想向蓝棠讨教,如何为季瑶深调养。
只是这种事,实在不是他一个大男人可以随便开口的,因此在说完他给蓝棠添妆的礼之后,他就卡壳了。
最糗的是,他不只是卡壳,还慢慢的红了脸,到最后那张脸就像煮熟的螃蟹一样,红透了!
攸惠被春寿领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她震惊的看着她家少堡主,在黎教主她们几人面前,脸红通通了,一副好羞涩的样子,不禁张目结舌愣在那里动都不动。
直把黎浅浅她们看傻了,“他们主仆是怎么了?”
黎浅浅两手一摊,她哪知是怎么回事,不过想到之前商少堡主一直看向蓝棠的眼神,是有所求,嗯,黎浅浅摸着下巴道,“他该不会是想向棠姐姐求药,给季瑶深调养身体吧?”
没想到话声方落,就看到商少堡主从椅子上滑到地上,震惊的伸着右手,指着黎浅浅,一脸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的表情,把蓝棠她们看得忍不住笑出声来。
第八百一十六章 有人偷龙转凤吗
黎浅浅心说,这人真是个呆子,心里想什么全写在脸上了!不过她还是看在他给蓝棠添妆的份上饶过他好了。
“好了!商少堡主心疼未婚妻,这也是应该的,你们就别笑他了,万一把他惹火了,把气出到季瑶深头上,回头她得找我兴师问罪了。”
商少堡主摸着头直笑,蓝棠她们听了黎浅浅的话,已然收敛了些,只是笑影还挂着,把商少堡主的脸看得又红了一回。
蓝棠并不刁难人,且商少堡主还给她添了嫁妆,她让云珠研墨,写了两张药方,一张是给季瑶深调养身体,她给季瑶深把过脉,知道她的底子,至于给商堡主夫人的调养方子,就是一般常见的补方。
商少堡主接过来一瞧,问,“这药方可用?”
“可用,这是一般人家常用的补方,用的都是平日常见的药材,平价,但是难就难在要长期服用,得有耐心,不过你别小瞧它的功效,经年累月用下来,功效可不输人参燕窝这些高价的药材。”
蓝棠正色对商少堡主道,“我刚说了,得有耐心,不能喝个三天,觉得没什么用处,就不用了,那可不行。”
“这是自然。”他娘身体不好,大夫说是什么长期郁结于心,心思重,其实主因为何,谁不晓得,他娘就是要他听她的,听她的话,她说娶谁就娶谁,总之她说什么,他都得照做就是。
可是他一个大男人,事事都听他娘的话做?没有一点自己的想法?他可是要扛起云天堡这个重担的,如果他真成了他娘想要的那种孩子,只怕他爹会亲手将他从少堡主的位置上扯下来。
扛不起云天堡的担子,事事听他娘那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的话,他要这儿子做什么?
忽然间,商少堡主想到了一个极其扎心的想法,他娘千方百计逼着他听话,明知他爹会不喜,却依然故我,是想把他拉下去,然后换他小弟当家?要不然,为什么他娘从不逼他弟听话,反而是他娘听他弟的话?
他弟要什么,他娘无有不从的,想到这里,商少堡主的脸色骤变,黎浅浅她们是习武之人,商少堡主脸色一变呼吸也变急促了,她们怎么可能没发现,再一细瞧,才知糟糕,商少堡主的脸已由红变白进而转青,蓝棠忙上前要搭他的手把脉。
谁知商少堡主的手却利落的一反转,紧紧的扣住她的命门,黎浅浅欺身上前,直接出手就点了他几大穴,将他定住之后,才将蓝棠从他手里救出来。
“这小子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啦!竟然敢跟我们棠小姐动手?!”云珠气得跳脚,嘴里大声嚷着,就要扑过来揍他。“要方子,要到手了,这就过河拆桥了!这吃相也未免太难看了吧?春江你别拦我,让我揍他一顿。”
“你闭嘴。”早前春江的功力不及云珠,不过跟在黎浅浅身边每天勤练不休,功力早在云珠之上,没办法,谁让蓝棠一心扑在医术上,云珠侍候她,便也有样学样,在医术上小有所成,武艺就难免疏忽了些,所以春江的武艺早就越过她,就算她如今急起直追,也追不上了。
因为当她努力奋进时,春江依旧在前行。
所以春江让她闭嘴的同时,伸手点了她的穴道,她连反应都来不及就被定住了。
春江已经看出来,商少堡主是走火入魔了,他不是故意要对蓝棠出手,而是本能反应,他脑子已经浑沌不清,全靠本能来保护自己。
黎浅浅转头对春寿道,“快去请凤公子过来一趟。”
春寿点头应诺,话声未落人已不见踪影,攸惠在侧看傻了,没想到黎教主身边的丫鬟身手如此了得。
她倒是没注意到黎浅浅的武功深浅,因为没见她有什么动作,就把她家少堡主给定住了,不过少堡主那会儿手上抓着蓝棠小姐,未及反应过来,才会被黎教主给制住的吧?
攸惠如是想,但实际上,以商少堡主的功力来看,就算他走火入魔了,手上还扣着一个人,也不该如此轻易被黎浅浅制服,会被这么容易制住,那就一个解释,黎浅浅的功力远在他之上,她的行动比他出自本能反应的动作还快,如此才能把他制住。
黎浅浅把人制住后,让人去请谨一和刘二过来,谨一和刘二一前一后进来,看到被点了穴的商少堡主,都不禁一愣,“这是怎么了?”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就走火入魔了。”黎浅浅道,谨一细细问了情况,然后和刘二一起,把人带去见黎漱。
黎浅浅看他们走得急,忙在后头道,“我已经派人去请凤公子来了。”
“那我让人守着,等凤公子一到,就把人请去大教主那里。”刘二停下回道,转过身走了一步,又顿下回头,“是否派人去看看蓝先生,从宫里出来没?”
“也好。”
蓝棠是未出阁的姑娘家,且对走火入魔,完全没经验,她不能治,不过等她爹来了,倒是可以去观一下。
凤公子很快就到了,跟着他一起来的,还有凤庄主父子,黎浅浅若有所思的跟着蓝棠去黎漱的院子,看来云天堡和凤家庄的交情不错啊!
只是在此前,竟是一点也看不出来,他们之间交情好。
“你怎么会想到,让人去请凤公子来?”蓝棠边走边问。
黎浅浅道,“我就想他内力要比表舅他们强,所以……”再说黎漱他们年纪不小了,蓝棠婚期在即,若要因商少堡主的走火入魔而伤神,影响到蓝棠的婚礼,那可就不好。
凤公子在他们几人之中,年纪最轻,体内又有他父母传给他的内力,内力可说是他们之中最浑厚的,不找他来帮忙找谁呢?
蓝棠笑了下,拉着她加快脚步。
她们到的时候,蓝海已经到了,他是才从宫里出来,就被刘二带着,一路施展轻功跑回来的。
黎浅浅他们进屋时,蓝海还有些气息不定,凤老庄主上前,伸手在他背后输了些内力进去,这才让他很快的稳定下来。
“怎么回事?”蓝海气息稳了,却没有立刻进内室去给商少堡主治疗,而是坐在太师椅上,问黎浅浅话。
黎浅浅便把刚刚的事,与他说了一遍,还补充了一些自己的看法。
“……商少堡主很有孝心,但是商堡主夫人的作为大概是伤他极深吧!然后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呼吸起了变化,然后就成这副德性了。”
黎浅浅朝内室比了下,蓝海听了点点头,“如此说来,就不是外力外因所致,是他心里的问题。”
蓝海想了下,问,“他今儿来是自个儿来的?有没有人跟过来?”
“有。”蓝棠答。
蓝海命人将这些人带过来,黎浅浅又道,“还有一个丫鬟,是他派去他未婚妻身边侍候的。”
“也带过来。”
有的时候,主子心里想什么,这些侍候的人都看在眼里,甚至他们知道的更多。
会被商少堡主带来送礼的,都是他的心腹,攸惠尤是,要不然也不会被派去侍候季瑶深。
人带来之后,蓝海就让黎浅浅去问话,自己则带着女儿和准女婿进内室去给商少堡主看诊了。
春江看着一屋子人,有些疑惑的问,“教主,您要问他们什么啊?”
蓝先生真是不厚道,也不跟教主说明白,光叫教主问,能问出什么来啊?
黎浅浅笑了笑,并没说什么,只是让她和春寿两个帮忙,把她与这些人的对话抄录下来。
这事简单啊!她们在铺子开张前,招募人手也用过这招的,对她们来说,不过是小事一桩。
云天堡的人都晓得自家少堡主走火入魔的事情了,只是不晓得如今情况如何,大家心里是又担心又着急,有个事情做转移一下心神,那是再好不过了。
只是不知眼前这位像天仙下凡一样的大姑娘要问他们什么,若是涉及堡主一家的**,那可就不好了,因此在面对黎浅浅时,大家心里都有些惴惴。
直到黎浅浅开始问话,他们才放松下来,黎浅浅从他们的姓名年龄等个人资料问起,接着问到他们的差事,家里有些什么人,在堡中当差的,各是做些什么的。
因为她没问到堡主夫妻,及他们儿女的事情,话题只在被问话人身上及其家人身上打转,被问话的人从原本警戒到放下防备,进而无所不答,后头的那些人听着,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便都放松下来。
黎浅浅问完一个人之后,看春江一眼,春江会意,和春寿一起将人分成两部份,谨一和刘二也没闲着,旁观过一回后,就各自带开一部份人问话。
黎漱和凤公子本来在说话,见状便走到黎浅浅身边,问,“这是在做什么?”
“在问话啊!”黎浅浅抬起头,冲着黎漱甜甜一笑,凤公子看着,笑着扯她的手指一下,“行啊!”不等黎漱表示不满,他已放开黎浅浅的手,拿起她手边在看的记录。
“表舅您看。”凤公子很自动的改了称呼,黎漱抗议过,不过凤公子都不予理会,黎漱也就懒得纠正他了。“看什么?”
口气很不好的应了声,手却把凤公子递来的记录接过来。
他才看两眼,就已看出一些端倪来了。
“商少堡主有个幼弟?很受宠?”
“至少比他受宠。”商少堡主是长子,是要当家掌权的,商堡主怎么可能让妻子把长子捏在手里。
夫妻两在长子的事情上头,几乎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问题的症结从记录上很容易就看出来。
“这商堡主夫人就是要长子完全听她的嘛!这是在养儿子?这是在养傀儡吧?”凤公子道。“只是从没听说过,商少堡主有个同胞弟弟。”
“大概是感情不好吧!看看,这人说他姨母是在堡主夫人身边侍候的,他表妹原也是如此,不过商少堡主的弟弟见了她,觉得她可爱,就把她要过去了。商堡主夫人前一天才把她拨过去商少堡主院里侍候,不过因为幼子要求了,她便二话不说,把人拨过去侍候小儿子了。”
除此之外,类似的事情层出不穷,凤公子看着看着,忽然心有所感道,“他该不会以为,他娘要求他听话,就是要惹他父亲生气,然后把他少堡主的位置,让给他弟来当吧?”
凤老庄主点头同意侄子的看法,黎浅浅笑,“瞧,这些下人心眼明亮,看主子的事情远比主子自己要清楚得多。”
凤公子和凤老庄主一起点头,黎漱则道,“如果商堡主夫人执意要儿子娶侄女儿,那她大可让小儿子娶嘛!为何定要执着长子娶呢?”
黎浅浅笑眯眯的给大家倒茶,边说,“其实商堡主夫人的私心,明眼人一看就知,她是想要儿子娶侄女儿,好帮衬自己娘家,要做到这一点,就如表舅说的,小儿子娶也成啊!可她偏不,瞧她小儿子的妻子是什么出身,这摆明了是要帮小儿子跟长子打对台嘛!”
商堡主夫人娘家已呈颓势,让儿子娶侄女为妻,是为拉抬娘家,可是若只为此目的,她既然不止一个儿子,为何要强逼长子去娶,小儿子不行吗?她给小儿子娶个武林世家名门的千金,是想做什么?
试想若让她如愿,两个儿媳妇谁当家?长媳还是小媳妇?长媳出身没小媳妇好,但胜在有她这个姑母婆婆撑腰,但小儿媳的娘家不是好惹的,能由着长媳和婆婆欺负吗?
如此一来,内宅必定纠纷不断,商堡主父子在前头,为家业辛苦,回得家来,还得面对混乱的内宅,连休息都不得安宁。
商堡主眼界比妻子好,肯定早早就看出问题来了。
等所有人都问完话了,就剩攸惠一个人时,黎浅浅一拍额,“竟然忘了你,把你耽误了。”
“没事,没事。”攸惠一直在屋里旁听,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堡主夫人竟然有意把少堡主拉下马,换小爷上来当少堡主,从前她想不通的事情,也都霍然开朗了!
怪不得她总觉得堡主夫人待少堡主的态度怪怪的,可是她又说不上来有那里不对,除此之外,她还觉得夫人对那位与少堡主同龄的表小姐,态度很特别,如果把身份换一下,似乎就说得通了。
攸惠略阴暗的想,该不会当年堡主夫人生的是个女儿,但是堡主要的是一个继承人,所以她和娘家人合谋悄悄的偷龙转凤,把女儿换儿子,等两个孩子长大了,只要让身边的‘假’儿子把‘真’女儿娶进门,如此一来,‘假’儿媳‘真’女儿生下的孩子,就有商家的血脉,她也就不算是商家的罪人了?
偏偏‘假’儿子不听话,硬是跟她逆着来,打死不肯娶表妹,使她的计划落空。
黎浅浅一直在看攸惠,攸惠能被派去侍候季瑶深,肯定是心腹,知道的事情绝对要比其他人要多,现在瞧她脸色不太对,黎浅浅心知肯定有事,却不好开口相询,只得暗暗给春江使了个眼色,让她带攸惠下去问话。
第八百一十七章 虚假的姐妹情深
春江把攸惠带去问话,没多久就回来了,身后跟着垂头丧气的攸惠,黎浅浅看了攸惠一眼,然后看向春江,春江苦笑着对黎浅浅摇摇头,黎浅浅唤攸惠上前,问她今儿的来意。
攸惠这会儿才突然想起,自己是来找少堡主的,忙倒豆似的跟黎浅浅说了,毕竟少堡主的情况未明,但眼前这个看似比自己还娇弱的少女,却让她莫名放下防备,觉得对她可以无话不说。
事后攸惠回想起来,也觉奇怪,不过想到季瑶深总在自己面前说起黎浅浅的好,她不由怀疑,是不是因为如此,所以自己见到黎浅浅的时候,才会毫无警戒的轻易放下防备。
黎浅浅听她说完之后,和凤公子等人无言以对,平亲王绝对想不到,自己后院中有人胆大如斯,竟敢当他的家,越过他替他拿主意,要支持那个侄儿登上九五至尊。
不过能怪谁?要不是他把野心藏得好,又一直抬举几位侧妃,顾侧妃哪来的胆子敢这么做?
“平亲王要是知道,顾侧妃为他做主,投了康亲王,肯定要气死了!”
别以为平亲王把季瑶深许给商少堡主,只是为了商少堡主对季瑶深有情,他是为了要笼络江湖人,好吗?
他是想交好云天堡,不是想跟人结仇,所以就算季瑶深这里出状况,他也不会让季芳宜嫁过去的,季芳宜虽也是庶出,但她娘是侧妃,顾氏在朝中的势力不小,她自小就被她母妃捧在手掌心中长大的,脾气虽不似嫡女们那么大,但绝对不是个好脾气的。
再说了,婚事,不是她想,别人就一定要让她如愿的,否则她是怎么回娘家的?有平亲王在,黎浅浅觉得顾侧妃的计划,肯定要失败,说不定还会连累了她儿子,从此在平亲王面前失宠啦!
攸惠是奉季瑶深之命来的,还得回去复命,不能待太久,可是蓝海他们迟迟不出来,黎浅浅瞧时候不早了,就让她把信留下,自己先行回去复命吧!
攸惠无奈,也只从命,只是临行还请黎浅浅帮忙,等她家少堡主醒来,定要尽快把顾侧妃的打算告诉他,还有便是请人通知他们一声。
黎浅浅都应了,攸惠这才转身离去,谨一看着她走远,道,“倒是个忠心的。”
“是啊!”黎浅浅笑了笑,没说什么,黎漱倒是从她的表情看出些问题来,不过季瑶深又不是他的亲人,小时候还曾欺负过黎浅浅呢!要不是为了小蒋氏,长孙氏也不会早早香消玉殒,说起来,还跟他有仇,所以就算攸惠对商少堡主有情,那也是季瑶深的事,他看出来也没义务提醒她。
不过,就怕他徒弟心软啊!他定定看着黎浅浅好半晌,直到黎浅浅回他一个笑容,道,“我又不是她娘,难道能管着她一辈子不成?”
虽说这话有些没头没脑的,不过黎漱听了很满意。
凤公子若有所思,不一会儿就露出笑容来,“对,她自有亲娘为她操心,浅浅比她还小呢!虽有亲,但不能总叫小的照顾大的,没这个理。”
春江她们听得一头雾水,不过大概可以猜到,黎浅浅他们在说季瑶深。
就在这时,蓝海他们出来了,蓝棠扶着她爹,蓝海一脸青白,应是累惨了,凤庄主的脸色也不怎么好,只有蓝棠的气色还算不错,她把蓝海扶到黎漱身边坐下后,就跟叶妈妈去小厨房了,一个去熬药,一个去煮药膳。
谨一去把商少堡主贴身侍候的人带进来,仔细交代要怎么照顾人之后,才随黎漱他们去用晚饭。
平亲王府中,季瑶深边吃饭边不时往外张望,大丫鬟看她连吃饭都不安心,忙劝了几句,季瑶深心里存着事,听而不闻,不过大丫鬟也不在意,她是顾侧妃派过来的,就算不被重用,十二小姐还是得带着自己出嫁。
等离了家,去了完全陌生的地方,十二小姐就会明白,还是她们这些人可靠,她也不求能给姑爷作小,只盼能嫁个得用的管事就好,听说云天堡在江湖上有钱有势,别小看管事,要是得用,家里的日子远比王府的管事要好过多了。
王府的管事在府里是高高在上,但出了门可就不一定了!
十二小姐嫁的是云天堡的少堡主,将来就是云天堡的当家主母,手里握的权柄,可比顾侧妃她们强,因为人家是明媒正娶的正室,顾侧妃她们如今虽然掌家,但有几家主母大权旁落,不是由小辈顶上,而是交给侧妃代管的?
没有,王爷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因为亲王妃母女把他惹恼了,连带着也看世子夫妻不顺眼了,才会宁可把当家大权交给侧妃们,也不肯交给世子妃。
听商少堡主说了,等他们完婚回去后,他爹就会把当家大权交到儿子和媳妇手中,他们老夫妻两要出去游玩,没有个一年半载的,是不会回家的。
其他人听了,觉得那全是商少堡主在哄人,大丫鬟却觉得这不是哄人的,因为没这必要。
正当季瑶深继续心不在焉,大丫鬟胡思乱想之际,攸惠回来了,她把大丫鬟打发走,把商少堡主的事情说了,季瑶深得知他竟走火入魔,忙问是怎么回事,攸惠虽在现场,可也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啊!
有些为难的看季瑶深一眼,心里思量着,要不要将堡主夫人和少堡主不和的事跟她说,可又怕跟她直说之后,会让季瑶深反悔不想嫁。
“说吧!反正都这时候了,我还能说不嫁吗?”
攸惠苦笑,“奴这不是怕您听了之后,对堡主夫人有意见吗?万一您去了,发现堡主夫人不像奴说的这样,那奴岂不是得担个挑拨主子的名头?”
“我知道你不是这样子的人,说吧!”
攸惠这才把商堡主夫人长久以来,一直想促成儿子娶侄女、外甥女的事说出来,此外还有商堡主夫人逼着长子,答应她提携舅家表兄弟的事,要带擎舅舅们一起做生意,还得给他们丰厚的分成。
商少堡主个性是张扬,但不傻,明知舅舅家什么都不出,只会占便宜,生意小利薄,让他们占点便宜,就当照顾外祖一家了,可遇上大生意,那可就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得顾及堡里诸总管、管事们的想法。
否则这些人要是对他不服,一个个给他穿小鞋,他光应付这些人就来不及了,哪还有心思去管生意上的事?他战战兢兢这么些年,绝对不想因为他那几位眼高于顶的舅舅和表兄弟们,而毁于一旦。
这些事,也就只有跟在他身边的人才晓得。
攸惠之所以选这个时候说出来,除了是为商少堡主抱不平,也是想让季瑶深知道,日后要面对的是什么,可千万别成亲之后,面对这些情况后,才来对少堡主不满。
季瑶深早知,这天下事,不可能事事顺心如意,总是会遇上一些危难和挫折,她不是小孩子了,当年初进王府时,就有心理准备,往后的日子不好过,可她不也闯过来了吗?
现在,她已长大,难道还及不上小时候?
“少堡主现在在何处养病?”
“这,奴不晓得,得等黎教主派人通知。”
商少堡主为了要在京城长住,所以特地在京城置产,之前他就是住在自家的宅子里,可是现在他在黎府走火入魔,就不知是会留在黎府,还是会回自家宅子。
不过季瑶深想,应该会留在黎府,毕竟蓝海的宅子不大,若搬回去住,得麻烦蓝海跑来跑去,黎浅浅大概不会同意才是,反正黎府很大,绝对住得下商少堡主带去的人。
蓝棠就要出阁了,蓝海抓紧时间传授女儿医术,其实就是和女儿多些时间相处,大家都知道,他又抬出这么一个理由来,谁还敢来打扰?
要是商少堡主搬回商宅住,蓝海就得多跑一处,减少和女儿相处的时间,等商少堡主好了之后,肯定会被蓝海暴打一顿,叫你给老子找事,为了不让这种惨事发生,凤老庄主肯定会把人留在黎府的。
攸惠听季瑶深这么说,总算是放下一直悬着的心,告退回房休息去。
隔天一早,黎浅浅就派人来通知季瑶深,商少堡主已经大好,只是到底是心神不定所致,所以精神略差。
不过就算如此,商少堡主还是亲笔给季瑶深写了封信来,季瑶深看完信,小脸红红,对来送信的黎府嬷嬷道,“一会儿我收拾好,就过去探他,可以吗?”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嬷嬷笑嘻嘻,“蓝先生说了,商少堡主这次是因心病所致,他们是外人,也不知他是因何事犯病,若季小姐能去看他,从旁开导一二,肯定会使他病情大大好转,眼看,您二位的婚期就要到了,商少堡主得早些好起来才成,不然可就耽误婚期了。”
季瑶深被嬷嬷的话羞臊得,小脸红得像着了火似的,两眼却晶亮得很,让攸惠打赏,嬷嬷拿了赏银更是说了一堆讨喜的话才告辞。
她前脚一走,后脚季芳宜就上门了。
季芳宜对季瑶深这个妹妹印象很差,因为她不是在府里出生的,再有便是季瑶深比她们姐妹生得都好,父王非常疼她,嫡女们有的,她有,她有的,嫡女们未必有,就更别说庶出的女儿们了!
顾侧妃对她们姐妹说了,她们姐妹自小就在府里出生,享尽荣华富贵,可是季瑶深不然,一出生就是私生女,没有爹,就算外祖父母疼惜,舅舅怜爱,到底和她们不同。
她们应该要疼惜妹妹,有什么好的,都该紧着她才是,不过是个女儿,日后备上嫁妆嫁出去便了事,她又不会和她们的兄弟争产,再说与其针对她,倒不如利用她,来成就她们姐妹情深的名声。
话是这么说,可是季芳宜每每看到季瑶深身上穿的,头上戴的,样样都比她们姐妹的出色,她就一肚子气!
明明蒋姨娘娘家远在水澜城,季瑶深究竟是哪来的银钱,供她每季都有锦衣坊的新衣,天宝坊的新首饰可戴?
她们的父王,这心,可真是够偏的了!
因为那时是由平亲王妃当家,所以顾侧妃和其儿女,都以为季瑶深的衣裳和首饰,都是由平亲王示意平亲王妃置办的,却不知,那些都是黎浅浅交代人,每一季都送新货给季瑶深。
一来,就是制造平亲王的女人们起冲突,二来,季瑶深是亲王女,每月出席宴会可不少,但凡她身上穿的戴的,只要是好的,自有会吸引客人上门,这是名人效应啊!
每月花在季瑶深身上的钱,之后都能赚回百倍,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乎就形成了这美丽的误会,季瑶深不懂府中的姐妹们,为何总会对她又羡又妒,不过就算知道真相,她也不在乎啦!
季芳宜是来打听消息的,昨天她派人去商府送帖子,不过商府的门房说,主子不在,帖子已经送进去了,至于何时有回讯,那就不得而知了!
她的人一早回来说,商少堡主出门一夜未归,季芳宜便想过来问季瑶深,谁知过来时,看到府中管事媳妇送一嬷嬷出去,她让丫鬟去打听,才知那嬷嬷是黎府派来的,看那嬷嬷的穿著打扮,季芳宜颇为好奇,这黎府的一个下人,竟然就能穿锦衣坊的衣服?
等丫鬟来回报,她才晓得,原来锦衣坊和天宝坊都是黎府的大小姐所有,这位黎大小姐,也就是瑞瑶教的教主黎浅浅,她爹是皇帝跟前的红人,她大哥如今是中书舍人,整天跟在皇帝身边。
她爹是侯爷,她两个哥哥是伯爷,而最重要的是,她两个哥哥都没成亲!!
季芳宜知道后,忍不住派人出府去打听黎府的事情。
而她自己则往季瑶深这里来,想要知道黎浅浅一家子的事,大概只有季瑶深最清楚了吧?毕竟季瑶深去水澜城探望她姨娘父母时,就是和黎浅浅一起出门的。
季瑶深听到丫鬟通传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季芳宜来找她做什么?难不成有顾侧妃帮她谋划,她还嫌不够,直接上门来劝退自己了?
“您要见她吗?”
“见啊!为何不见?不过我一会儿还要出门,没太多时间跟她耗。”得知顾侧妃母女打着什么主意后,季瑶深对这对母女十分不耐烦,攸惠亦然,不过季芳宜是季瑶深的姐姐,她要来探望妹妹,表现姐妹情深,做妹妹的也不好断然拒绝人家。
第八百一十八章 教训
季芳宜不愧是顾侧妃的闺女儿,长的跟她娘一样,有着娇怯怯的花容月貌,光看她的相貌,绝对想不到,此女任性自私,且心狠手辣,偏偏那张脸生得好,未出阁时,就哄了不少贵女及公子们与她交好。
等知晓她的真面目时,往往是自己吃了大亏后的事。
季瑶深这几年也锻炼出来了,不再是傻傻的给人当陪衬的料,季芳宜想拿她来刷名声,可不像从前那么简单了。
季芳宜先是笑盈盈的与季瑶深贺喜,毕竟再过不久,季瑶深就要出阁了,只是季芳宜面上说着贺喜的话,心里却在腹诽着,“哼!以为姑奶奶是真心跟你贺喜吗?老娘是在贺你就将嫁入高家,嫁给高家那个大草包啊!哈哈哈!”
季芳宜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不想她心里的小算盘,早就被人看得清清楚楚,可问题是她自己不知道啊!还满面幸灾乐祸的看着季瑶深。
季瑶深对攸惠使了个眼色,攸惠会意,进屋里去帮她先打点一会儿出门要穿的衣服和首饰,还不忘把季瑶深去水澜城时带回来的大丫鬟拉走,只留下几位侧妃送过来的大丫鬟。
季芳宜看到季瑶深身边,竟然有这么多个大丫鬟,看得眼里都快亮出刀子来砍人了。
一个、两个……怎么这么多啊?她暗地里扳着手指头算了算,刚刚出去的两个,屋里还有六个!!不对,还有一个去沏茶,一个说去洗果子,光是大丫鬟就有十个?
这也未免太过份了!这么多大丫鬟了,可是日前她才从内务府那里要了人,还叫人伢子带人进来,听说又买了不少。
季芳宜光想就觉得来气,想她出嫁时,为了不越过嫡姐妹们,陪嫁丫鬟不敢多带,只带了四个,陪房也是如此。
还有嫁妆,嫡长姐出嫁时,嫁妆是一百二十八抬,到她时,就只七十二抬之谱,本来是可以一百抬的,嫡长姐却对嫡母说,她婆家那边的长嫂,出嫁时的嫁妆是九十六抬,二嫂是八十八抬,她不好越过她们两位,嫡母连连称是,季芳宜却只想跳脚,那两个女人什么嫂子啊?那是隔房的,隔房的,跟她前公公这房有什么关系,凭什么她出嫁,嫁妆还不能越过她们两个?!
可是季瑶深的嫁妆,却有一百三十六抬?直接越过嫡长姐了啊!为何嫡长姐她们这次不回来抗议了?真是太过份了!
平亲王妃被夺了管家大权,难道嫡姐们就不为她出头吗?还是长嫂,那女人是么回事?竟然就这样看着,季瑶深一个庶女踩在她们所有人的头上?
边不平的想着,边就招手叫丫鬟靠过来,低声嘱咐了一番后,看着人出去了,才对季瑶深说,“十二妹妹,难得今儿天气不错,咱们上街去逛逛吧?”
天气不错?季瑶深抬眼看向窗外,嗯,确实是不错,想到一会儿要出门,可季芳宜却东拉西扯的不肯走,莫不是故意要拉自己出门?可是出门干么呢?
想了下,季瑶深道,“多谢姐姐的好意,不过妹妹今儿和黎教主约好了,要过府去一趟,怕是没空去街上逛了。”
季芳宜乍一听季瑶深拒绝了自己,心里很是不痛快,可知季瑶深是要去拜访黎浅浅,心中顿时大喜,要知道这位侯府千金,可是个香饽饽啊!自己有钱不说,父亲是侯爷,两个哥哥是伯爷,且都是皇上跟前得用的。
听说她大哥,可是成天在皇帝面前当差呢!若是能与她交好,那这好处可多着呢!
季瑶深愣了下,似笑非笑的看着季芳宜,“姐姐一向讲礼,怎么这次竟叫妹妹做此不知礼的事?”
“唉呀!谁不知道你和黎教主两关系好呢?只要你带我们去,肯定是没问题的。”
季瑶深心下一咯噔,我们?你带我们去,这里就她们两,那来的我们?想到刚刚季芳宜的丫鬟出去了,季瑶深心里冷笑,敢情是在这儿等着自己?只是季芳宜怎会知道,自己今天要出门?
然后她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顾侧妃如今可不就管着车马房的事吗?怪不得她会知道自己今天要出门。
哼!
就在这时,屋外的丫鬟高声通报,道是府中几位小姐来了。
季瑶深暗暗白了季芳宜一眼,没想到这人心思挺活的,不过反应有点慢了啊!早从顾侧妃那里知道她今天要出门的事,却直到刚刚才派人去通知其他人过来,啧!这反应慢得让季瑶深想笑她。
不得不说,季瑶深误会了,季芳宜并不知道她今天要出门,这只是她临时起意想拉季瑶深出门逛街,才会派丫鬟出去,就是让她们去请府里的小姐们,府外的人是来不及了,不过府里的姐妹倒是闲得很,再说了,大家都知黎浅浅和季瑶深交好,锦衣坊和天宝坊每季都会送东西给她,她去买东西,掌柜的也会给她优待。
只不过她们难得有机会,能与季瑶深一道儿出门,季瑶深这个小气的,只知交好府外的那些贵女,从来不晓得对姐妹们示好。
一听季芳宜派来的丫鬟说,季芳宜请她们和季瑶深一起出门逛街,大家就兴冲冲的来了,对季芳宜这位姐姐甚为感激,但对季瑶深却淡淡的看了季芳宜一眼。
想踩着她讨姐妹们欢心,事先过问她了没有啊?季瑶深冷哼,不过也没说什么,只是起身跟大家告罪,她要去更衣。
大家自然是没有异议,不过有一个庶妹性子略直,大声的说,“十二姐姐也真是的,说了一早要出门逛街,却直到大家都来了,才说要去更衣,真是失礼极了。”
话声一落,室里落针可闻,几个年纪略长的尴尬极了,年纪小些的,却毫不以为意。
就听屋里丫鬟问,“小姐,您一早起来,什么都还没来及吃,四小姐就来了,饿坏了吧?快喝点粥填肚子,可别饿坏了。”
“一会儿派人去黎府,跟黎教主赔声不是,今儿怕是没空过去了。”
“您放心,黎教主知道了,定是不会怪您的。”
“是我先给她递帖子,说今儿要过去的,她都派人过来回复了,我却无暇赴约,真是失礼。”季瑶深的声音极为不安,身边的丫鬟不时安抚劝慰着。
外间的几个姐妹听了,不由感得有些脸热,从季瑶深主仆的对话可知,季芳宜一早就跑来了,害得人家连早饭都没吃呢!还有,季瑶深压根就没有要出门逛街,因为她昨天就递帖子给黎教主,说今天要过去拜访。
既然如此,她又怎么会答应跟季芳宜出门逛街?
那么就只有一个解释,是季芳宜强行要求的!
这么说来,季芳宜该不会是,拿着她们大家做由头,强行要求季瑶深配合她?
刚刚有多开心兴奋,现在就有多尴尬难看。
几个交好的姐妹,对看一眼后,不约而同起身,正想跟季芳宜道歉要离开时,就见季瑶深出来了,她已换下方才半旧的绯樱毛里小袄,及毛里袄裙,换上一套淡粉锦缎毛里小袄,下还镶着圈白色兔毛,搭同色袄裙,一样也是镶了兔毛边,看起来就很暖和。
“怎么?是我太慢了吗?”季瑶深看着众人问。
刚刚讲话很大声的那位,闻言迭声否认,还靠上前来,一派自来熟的样问她,“十二姐姐,你这套衣服可是锦衣坊的新衣?”
“不是,是我的丫鬟们这两天赶出来的,做工不算很精细,你看了就知道。”
季瑶深很直接的拉了衣给她看,其他几个姐妹也靠过来瞧,“这件衣服好看是好看,可这毛边镶在袖口,不方便吧?若是要吃喝什么的,万一碰脏了,这件衣服就毁了。”
“可不是吗?”
“妹妹这套衣服可惜了!”
七嘴八舌,将季芳宜给冷落在一旁。
就在她忍不住要发怒时,季瑶深笑着扫过角落的攸惠,攸惠忙上前提醒,“小姐,几位小姐,不是还要出门逛街,可别误了时辰。”
“啊!说的是啊!”
看看时间,确实不早了,等她们上车,去到街上都快近午了,众姐妹急急忙忙唤丫鬟帮忙穿戴斗篷披风,又叫丫鬟取手炉等物什,季芳宜黑了脸站在一旁,看着大家忙碌。
季瑶深穿戴好了雪青色暗纹莲花斗篷后,才像突然发现似的,对季芳宜说,“咦?四姐,你怎么还没穿戴好啊?丫鬟呢?怎么做事的?”
季芳宜的丫鬟这才抱着斗篷挤过来,讪笑着跟季芳宜赔不是,“方才小姐穿来的斗篷有点薄,奴婢回去给您换了一件。”
说着便展开那件黑貂里大红腥腥毡斗篷,大家一看忍不住发出惊呼声,“原来父王那日得到黑貂,是让四姐得了去啊!”
“真是漂亮,这黑貂毛真是漂亮,摸起来舒服,还一丝杂毛都没有。”
季芳宜这才满意的让丫鬟把斗篷披在自己肩上,投给那丫鬟一个满意的眼色,丫鬟会意嘴角噙笑,柔顺的为季芳宜把斗篷的系带系好。
众人稍事整理一番,就陆续出了季瑶深的院子,才走出不远,就见小蒋氏在丫鬟的簇拥下过来了。
大家和小蒋氏见过礼后,就边说笑边往外走,小蒋氏拉住走过身边的女儿,“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四姐邀大家一起出门逛街去,姨娘有什么想要买的吗?回头我帮你带回来。”
小蒋氏摇头,“没,没有,你,你出门要小心些。你们要小心侍候着。”
后头那句说的是色厉词严,不过攸惠不是拿她给的月钱,所以任小蒋氏说她的,她自做自己的份内事,才懒得理会她。
倒是顾侧妃她们给的丫鬟们,互相对看一眼后,草草的跟小蒋氏点头致意,就跟着其他人走了。
小蒋氏拉着女儿的手,直跳脚抱怨,“你看看,你看看,这一个个的,是什么态度啊!”
季瑶深朝她姨娘微微一笑,伸手拉下她的手,道,“她们是几位庶母赐下的,女儿真不好说她们什么,您要是看着不顺眼,那就少到女儿面前来,自然就见不到她们了。”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啊!”小蒋氏觉得很难过,不过季瑶深只朝她笑了下就走了。
这可把小蒋氏气得不轻,发了狠要把女儿拉回来训斥,还是刚好经过的长孙姨娘拉住她。
“姐姐你这是在做什么啊!”
“我,你,!你不知道,那个死丫头刚刚是怎么对我的!”小蒋氏拉着长孙姨娘高声抱怨,不过已经走远的季瑶深是充耳不闻,至于其他人?她们乐见季瑶深和小蒋氏起冲突,但先决条件是,不能波及到她们身上来。
季瑶深不搭理小蒋氏,大家也不以为意,谁都晓得,小蒋氏是靠着女儿帮她筹谋策划,方能在平亲王府中拥有一席之地的,一旦她们母女两闹翻了,受益的可是她们和她们的姨娘啊!所以大家都乐见其成。
不过现在不是闹翻的时候,要是季瑶深和她姨娘此时闹翻了,季瑶深哪还可能同她们出门逛街去,要知道季瑶深就要远嫁,日后想要沾她的光,在天宝坊和锦衣坊买东西时打折可就难了。
所以她们还没到目的之前,不能让季瑶深跑掉,得紧紧的巴着她才行。
季芳宜倒是没想这么多,只是对姐妹们对季瑶深的态度有些不解。
问她的丫鬟们,她的丫鬟们哪知道这些啊!她们跟着季芳宜出嫁多年,才回到亲王府不久,想要打听事情,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黎浅浅这里接了季瑶深派人送过来的消息,不禁暗摇头,问春江,“平亲王有多少儿女?”
“平亲王儿子加上小蒋氏和长孙氏生的,共有十一个,其中有几个已经夭折的,女儿比较多,不过夭折的较少,嫡女至少有四个吧!”
“那个季芳宜?”
“她排行第四。”春江知道黎浅浅为何问起她来,这女人想再嫁,就嫁啊!又没人拦着她,只是,她不该抢妹妹的未婚夫。
“宫里有动静吗?”
“没有。高贤妃不是傻子,就算再想为娘家着想,也不敢贸然赐婚,听刘二说,就是皇帝,也没有贸然给臣下赐婚的理,会请皇帝赐婚的,大都是双方都已谈妥,想要面上添光,才去请皇帝赐婚,像高家这样子,婚事都没谈妥呢!就要求她赐婚,这是想害她?
春江又道,“商少堡主今儿一早醒来,得知这事,气得不行,已经派人去给高家一个教训了。
第八百一十九章 等候
京城繁华,瑞瑶教的锦衣坊和天宝坊,就开在东市青雀大道上,此地有许多商铺聚集,还有不少赵国、东齐等异国商人开的商号,锦衣坊占天颇广,是这些年买下邻近的铺子,逐步扩建的。
天宝坊则不然,维持着刚搬到此时的规模,不过生意却是最好的,但因无处停车,所以客人到此下车后,就让车夫驾车离开,待约好的时间到了,车夫再驾车过来接人。
虽然有不少人抱怨,可是这附近的商号都是如此,大家也只能忍了,不过抱怨归抱怨,每到天宝坊出新货时,这些抱怨的客人还是如期而至。
没办法啊!人家别的商号为了拉住客人,采取了送新货上门任客人挑选,但天宝坊就是不和大家合流,只是人家说的话也很有道理,天宝坊的首饰可都价值不菲,若每个客人都要人把新货送上门任挑,万一半道上出了差池,要算谁的?
而且新季上市,每个客人都想抢头香,这一家家送去挑,几时才轮到自己家?
还是请客人们移驾店中,新品统统在店里,大家可以第一时间看到所有的新品,并下单,这下单的顺序可是关系到,客人何时能取货。
最重要的是,天宝坊有许多新品是限量的,因此这排序就更加重要了,若像别家商号那样的作法,谁知道这排序准不准确?
天宝坊现在的作法是,那位客人订了那号新品,就会大声在店里喊出来,然后就是所有的伙计齐声向客人道贺致谢,这序号无从作假,且会在客人订制的首饰上刻上序号。
这让天宝坊的首饰,拥有了其独特性,也让京城这些贵人们趋之若鹜,谁不想成为独一无二的存在?拥有天宝坊专属自己的首饰,便成了京城上流社会的爱好。
尤其是在年初时,新推出了套专为男士设计的新品之后,更把天宝坊的名声推到了新高点。
男人一样要梳髻,要用发簪,还有许多小物什,天宝坊把这些男子用品,以松、竹、梅为主,设计出各式各样的用品,如以金或银,或以金、银两色做的镂空小盒,专用来盛装鼻烟,圆球状的装熏香球,扁圆状小盒中可置放玉佩。
总之林林总总,让女子看了爱不释手,买来孝敬父祖兄长,或给丈夫儿孙,一经推出,男士用品的销量是直线上升,掌柜还特意请示分舵主,是否要多聘请几位金银匠师父,不过得到的回复是,不需要。
之后京里不少银楼也陆续推出类似商品,不过就算做工也很精细,甚至还推出更多花色,但天宝坊的销量一直稳占鳌头,就算下订之后得等上一年半载的,仍旧有不少客人愿意等,为什么?就为了这独特性。
这在商品上刻上序号,自然也传出去了,别家银楼当然也学了,只是,终究敌不过天宝坊是原创。
除此之外,锦衣坊也开始在成衣上加上流水编号,至于高订,自然就是下订时的序号及商品品名及编号,若是衣服出现非暴力非外力造成的损害,可以去原购买的铺子,依此要求赔偿。
当然,从开卖至今,从未出现提出这样要求的客人。
季瑶深跟着几位姐妹下了车,跟着引路的侍女,走进锦衣坊,她因腿伤有段时日没出门了,所以对天宝坊和锦衣坊,采取的新销售手段是毫无所悉。
她的丫鬟们虽在府中听了不少,可到底不是自己主子的产业,与她们没有关系,所以她们听过就算,也没人想到跟季瑶深说一声。
今日正好是锦衣坊春季服饰第二波新品上市的日子,季瑶深直到坐下之后,听到邻桌的人闲聊,方才明白过来。
原来如此,怪不得季芳宜一派人去请,这些姐姐妹妹们就来得如此快速整齐,她却连早饭都还没来得及吃,原来她们早就准备着要来锦衣坊,怪不得季芳宜一请,她们便来了。
能少花一点钱,买到自己喜欢的衣服,何乐不为?
倒是季芳宜大吃一惊,这些年她在夫家内宅,不是和丈夫的妾室斗,就是和妯娌们斗,天天一睁眼就是和人斗来斗去没个停歇,对这些商家的促销手法,那有心情去多想,莫怪她到现在,才晓得自己一时心血来潮,提议来逛街,竟然正对人胃口,本来她还想着,要求大家这么早出门,她们会不会在心里骂她,如今看来,倒是她多虑了。
只是看到这么多漂亮的衣服,季芳宜真恨不得全买了回去,可惜,得自己出钱!她纵有嫁妆,但她还想着二嫁,若真能如愿,远嫁到云天堡去,公中可不会再为她出嫁妆了!那么她那点东西,会不会让人瞧不上?
她是听说了,云天堡的少堡主给季瑶深送了不少好东西,那是指名送给她的,就算家中姐妹们瞧了眼红,也没人敢开口说什么。
季芳宜倒是想着,日后等她的婚事落定,就跟季瑶深开口要过来,毕竟已各自婚嫁了,她怎好留着前未婚夫送的东西,如此可是会引来婆家非议的,她是好姐姐,可不会吝惜这个提醒妹妹婆家的好机会的。
季芳宜看着楼中诸女,抢购热烈的场面,不禁又想,这黎教主如此生财有道,也不知这一早上能赚多少银子啊?等她将来出阁,这些产业势必要留在娘家,若自己能嫁入黎府,不管是给她那个哥哥作妻子,就算不能插手管这些铺子,也能从中分红吧?
当然啦!若是能让她负责管这铺子就好了!到时候,她看顺眼的,就给她们折扣多一点,不讨她喜欢的,就原价出售,看谁以后敢不再巴着她。
“四姐?你还好吗?”季芳宜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季瑶深略失神。
怪不得父王会被小蒋氏这徐娘给迷走,她们母女生得真是好看极了,两眼明灿如星,瑶鼻挺直,秀眉妩媚,唇若点朱欲语还休,真真是比她好看。
“四姐?”听到季瑶深的声音,其他人也看过来,见季芳宜似乎精神不怎么好,便跟着开口唤她。
顾侧妃如今分管着家,纵使她的女儿不怎么讨人喜欢,大家还是得讨好着,再说现在是在外头,总不好让人以为她们王府姐妹不合吧?
季芳宜朝大家笑了下,道,“今儿起得有点早,所以有些困。”
“那是,知道今儿春季新品又要上市了,我可是已经连着三天睡不着了。”
“听说这一波新品,有黎教主的手笔呢!”
“是吗?”
季瑶深她们这桌带起了话题,连带着周边的几桌也跟起聊起来,还有姑娘干脆把侍女叫过来询问。
就见那侍女甜笑着回道,“因为我们药堂堂主的女儿最近要出阁,她与我们教主情同姐妹,所以教主特地为她设计了好几套新衣,请绣娘赶制的时候,被我们掌柜看见了,掌柜的见样式和花色都别出心裁,便与教主商量,请她释出图样,做成新品以飨贵客,教主好不容易才答应的,不过坊中新品还是和新娘子的新衣有所不同。”
接着她便详细介绍起这几套,还未亮相的衣服。
才说完,就看到负责示范的侍女,已经穿着春季第二波新品出现了,就见好几位身形窈窕的侍女,穿着刚刚侍女介绍的新衣,婀娜多姿的款步于宾客之间。
如今是冬日,看到如此鲜嫩色彩的春装,忍不住眼前一亮,再看她们梳的发髻,却有少妇及未婚少女之分,大家不禁看向方才口头介绍的侍女。
“这几套款式,若是采用喜庆的大红、桃红、朱红,可作初为新嫁娘的服饰,若用鲜嫩如粉红、嫩黄、粉绿等色,则适合未婚少女穿着。”
大家听她这么说,纷纷细细打量起几套衣服的细节,这才发现,除了颜色不同之外,款式其实都一样,就是衣上绣样及一些小细节略不同,如腰封上绣的,新嫁娘的开口笑石榴花,或未婚少女的裙是鱼戏莲花。
侍女接着又指引大家看向场中侍女的发上花簪,因是春装,所以搭配的花样也是春日常见的。
场中就有人问了,这可是天宝坊春季新品?
示范的侍女轻声细语的回道,“奴身上的,是和衣服配套的首饰,不知天宝坊有无出售。”
回话侍女的装扮,是甫出阁新嫁娘,因此大家就猜,她身上的首饰应也是黎教主设计的,是跟衣服做搭配的。
一旁作少女打扮的侍女则道,“奴身上的饰品,是今年春季推出的。”
天宝坊的新品是当季推出,锦衣坊则会早一季,像冬季推出春装,过年前后就会把客人订的衣服送过去,一开春就可以上身不用等待。
季芳宜坐在底下听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说个没完,心中的天平一会儿倾向商少堡主,一会又偏向黎家兄弟,只是她见过商少堡主,但黎家兄弟,她可就一点印象都没有。
季瑶深不知道她心里正捉摸不定,只觉得这位姐姐今天有点不在状况,她费那么大功夫,把自己弄出门来,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她想了想,最后让攸惠通知商少堡主一声,又借更衣的时候,同掌柜提了一句,掌柜笑着对她点点头,“您放心,奴这就派人跟教主说一声。”
“多谢了。”
“您太客气了!对了,日后季小姐虽不在京中,不过南城、水澜城都有我们的铺子,日后若有所需,欢迎您继续光临。”
季瑶深笑着点了头,不知道云天堡有没有和锦衣坊一样的铺子,若有,只怕她成了少堡主夫人后,就不好只穿锦衣坊出的衣服,而舍自家铺子出品的衣服不穿。
等她回来时,就发现季芳宜不见了,一问才晓得,原来季芳宜不曾在锦衣坊买过衣服,所以锦衣坊中没有她的尺寸,侍女知道后,就请她先去量身。
其实是可以稍候再量,不过掌柜的传令下来,侍女只能照办,幸好这时示范的侍女已经都退下了,现在还没开始竞买。
对,今天的购买方式就是竞买,还限量,所以趁这个空档,去更衣的人不少,量身的也不在少数,尤其年节将近,又是冬日,大家难免吃多了,身材略变形,所以一定得重新量身,要不然等新衣做好送来,却穿不进去,那可真是人间一大惨事啊!
不过,掌柜吩咐人给季芳宜量身,自然是别有用意。
季芳宜量身完,重回姐妹之中时,掌柜那里也得了消息,“这是季四小姐的?”
“是。”负责给季芳宜及其丫鬟量身的侍女颌首,一垂眸就看到掌柜手心里的小瓶子,心里对这些贵女有着无限的鄙夷,真是没想到,这些高高在上的贵女们,心肠竟然如此恶毒。
“她竟然是自己收着,没让丫鬟带着?”
“她大概是不相信丫鬟吧?”侍女撇了嘴角,“您不晓得,刚刚给她身边的丫鬟量身时,不小心蹭到她的手臂,她竟是疼得瑟缩了下,这量身尺不过搭在她肩头上,她就抖得跟什么似的,好像我要害她似的。”
她们在坊中,帮不少客人量身过,其实不止侍候人的丫鬟身上会有伤,不少名门贵妇,身上也是带伤的,其中还有对是名声在外的恩爱夫妻,当她发现对方上的伤痕时,简直不敢相信,没想到那个号称爱妻的吏部郎中,私底下竟会打老婆?
还有太仆寺侍郎的娘亲,是以疼爱媳妇出了名的老好人,但有谁知道,她身边的丫鬟个个带伤,听说老太太脾气很大,她三个儿媳出身来头都不小,她受了媳妇们的气,没地儿发,就拿身边的丫鬟们出气。
不过老太太很精,每季都会施以小惠,换取这些丫鬟的守口如瓶,要不是她擅于观察,怕是会同旁人一样,被老太太表现出来的和善慈爱给哄了去。
掌柜的想了下,把小瓶子还给她,低声交代几句,侍女闻言不禁跳脚,“明知她要使坏,还把这东西还给她?”
“不然呢?难道你要让她起疑?她来量身却失了这么重要的东西,你觉得她会不会追究?要是让人知道,我们趁给人量身时,摸走对方身上的东西,会怎么样?”
侍女听了一惊,遂低声应诺,转身出去了。
掌柜的则坐在屋中等候,教主得了消息后的响应。
第八百二十章 卑鄙行径
黎府中,黎浅浅忙得脚不沾地,年关将近,蓝棠的婚期将至,她忙着呢!季瑶深要来探望未婚夫,来就是了,不过是因为他在黎府发的病,又需蓝海诊治,所以才暂时留在黎府中,但也是因此,季瑶深方能来探他,若他回了商府,季瑶深与他就要成亲了,婚前是不好过府探望的。
只是没想到,前脚才说要来,后脚又派人来说,来不了,黎浅浅她们不觉得怎么样,倒是商少堡主觉得颇为失望。
攸惠跟在季瑶深身边,送出来的口讯有些语焉不详,商少堡主瞧了只觉烦躁,想了想,径自派人去锦衣坊问攸惠。
不想黎浅浅那儿先派人过来了,一问才明白,原来就是那个意图破坏他们婚事那个大姨子搞鬼啊!
“商少堡主,我们教主说了,这件事,她就不出手了,留着给您表现。”刘二笑嘻嘻开口道。
商少堡主听他口吻不由丧气的叹气,“说吧!要付多少?”
刘二心说,这小子不错,挺上道的,面上的微笑不变,“商少堡主大病初愈,不能太过劳累心神,否则迎娶时精神不济,可是会让外人误会,您对季小姐不甚满意。”
“说吧!说吧!”商少堡主心知刘二说的没错,只是心里难免有些气闷,怎么就又被黎浅浅逮到机会狠削自己?
刘二闻言便不客气的开出价码来,把商少堡主吓得不轻,“你你你,你这也未免太过了吧?狮子大张口啊!”
不不不,我这只是相准机会狠敲一笔而已。
双方议定,由刘二他们保护季瑶深,手段不拘,最好是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商少堡主得静养,正如刘二说的,他婚期快到了,总不能迎娶时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成亲时他爹娘会赶到京城,他的兄弟姐妹就不知能来几个,不过他猜,他那幼弟肯定是要来的。
难得能来繁华京城,他怎么可能错过不来?
在他们来之前,他得先安排一番,省得他娘心气不顺到处挑刺,他娶妻是要相守一辈子的,不是娶回来给他娘折腾的。
不过,针对高家,已经安排下去了,顾家,他还没安排呢!心大的季芳宜就已经要对季瑶深出手了?呵呵,想嫁给自己?也不先掂量下自己有几份重量!
眼珠子一转,他便搭着刘二的肩头,细细分说起来,刘二刚和他谈笔生意,现在不过是再添一笔,反正这事很可能和保护季瑶深重迭在一块儿,一事不烦二主,接啦!
至于代价嘛!除了商少堡主这儿,还有平亲王那里呢!嗯,顺便再把高家和顾家的产业卖个好价钱,今年这个年可肥啦!哈!
说做就做,刘二和商少堡主谈好后,便去见黎浅浅,黎浅浅正在黎漱院中用午食,蓝海今天没进宫,所以他们父女两也在座。
黎浅浅见刘二来了,忙叫人添副碗筷来,刘二推辞不过,且也真饿了,商少堡主到底也历练出来了,谈生意的时候,也是很精明的,刘二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才从他那儿得来丰厚的利润,这会可真是肚子空空,脑袋也空空。
用过饭后,春江带人撤下碗盘,上了香茗,黎浅浅和蓝棠几个则是上了甜茶。
抿了口茶,刘二才把和商少堡主谈好的生意给说了,黎浅浅问,“可给锦衣坊的掌柜送消息去?”
“送了,还派了鸽卫十人,鹰卫十人,及鹤卫十人前往支持。”
“我想,季芳宜的邀约是临时起意的,高家那边是否来得及响应?”
黎浅浅屈指在桌上轻敲。
此时,季瑶深等人甫出了锦衣坊,要季瑶深说,看了一早上的新衣,现在眼前都是花的,还是回家各找各妈吃饭去吧!
可是季家姐妹们难得能巴上她,能肯放手,就是季芳宜现在也明白了,为何她一开口相邀,府中未出阁的姐妹们到的这么齐,原来就是因为,跟着季瑶深来锦衣坊买衣可以打折,而且这折扣可比那什么折扣卡来得更便值。
因此她虽然很想算计她,但想到了天宝坊的首饰贼贵的,若有季瑶深跟着,肯定能省下一大笔银子,就有些拿不定主意,今儿到底该不该动手?
姐妹几人还没出锦衣坊时,就已觉得肚子饿得很,季瑶深在大家引颈期盼下,让人去瑞瑶教名下的酒楼福满园订位,只是都已午时了,也不知还有没有位。
幸好还有一间包厢,所以她们出了锦衣坊,就往福满园去。
进了三楼的包厢,季芳宜眼睛为之一亮,没想到季瑶深竟然舍得订这么大间包厢,这包厢大得可以容纳她们所有人,包括跟出门侍候的丫鬟及跟车的嬷嬷。
她悄悄拉住一个妹妹问,“可知这包厢要多少银子?”
“不知道,不过十二姐姐和这家酒楼的东家是好友,所以都只收个意思意思而已。贵的,是他们家的酒菜,那是有分等级的,我们每次来都是点便宜的吃,总不好太占十二姐姐便宜。”
她虽是平亲王的庶女,按说也是宗室女,但谁让家中儿女多,她姨娘又不是排在前头的,所以有机会出门逛街,就已经是件很幸福的事了,她也很想大手笔请所有姐妹吃饭,可惜阮囊羞涩,摆不起这个谱,不过她可以不给十二姐姐添麻烦。
季芳宜本来想挑唆她,一会儿点菜时,挑些高价的名菜来吃,可被这死丫头那么一说,她这做姐姐的,哪还好意思这么做,于是吃饭时间倒是一片祥和。
姐妹几个用完饭,稍事休息,便又往天宝坊去,此时的季芳宜用完饭,脑子也清楚些了,决定从天宝坊出来时动手。
想来这么长的时间,也该够高家准备好了吧?
高贤妃那位宝贝侄儿高见琛恰好也在福满园酒楼里,不过他的包厢在二楼,此时他正和几个猪朋狗友一起狎妓呢!
高家接到顾侧妃送来的消息后,便急忙筹备起来,高家现在只剩几个虚职,连站班上朝都不用,因此高见琛虽在五城都督府中挂职,但他几乎不用去当差,整天就是和好友一起吃喝玩乐,反正家里有钱,上头又有祖父母、爹娘、兄嫂顶着,有事,也轮不到他出头。
他年纪不算小了,可是他娘眼界高,左挑右选统统看不上,好不容易才让他娘相中平亲王的女儿,只是这个女儿是外室所出,虽然后来外室进府做妾,但仍难掩她的出身低下。
如此出身的女子,他爹娘竟然要他把人娶回来!难道他就只配娶这么样的一个货色?
别跟他说,此女貌似天仙,又多才多艺,那些是能当饭吃?他娶妻是娶回来帮着管家,遇事在他前头帮挡着,别让他去操心家里头的琐事就行。可是很明显,他们要他娶这女人,是存了什么心啊!
凭什么他要为表哥的大业牺牲自己的婚姻?家中兄弟娶妻都可以按照他们心意来娶,唯独他不成?凭什么?
年少轻狂又心中有怨,言行举止更加放浪,在包厢里头大放厥词,听得侍候的伙计都频频皱眉,这种男人,那家姑娘敢嫁啊!怪不得包厢里的这几位婚事皆难。
不像京城贵少们,之前还听说他们仰慕他们家教主,甚至不远千里追到有间客栈去献殷勤,可惜连面都没见着,更别说对教主献殷勤了,可那又如何?回来之后,还不是一个个陆续娶了京中的贵女。如今,孩子都满地跑了!
其实也不怪大教主把教主护得死紧,瞧,要是像屋里这种货色盯上教主,岂不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幸好大教主有先见之明,从不让教主轻易露面。
伙计们一边庆幸,一边鄙视着包厢中的几位客人。
这几位堪称是所有伙计的恶梦,出手小气不说,还特别会吵,几杯黄汤下肚,更是吵得人憎狗厌,吵到相邻包厢的客人,他们这些伙计就得披挂上阵,替他们赔不是,有时遇上爆脾气的客人,被连累臭骂还是小事,怕的是,对方也是浑的,喝了酒一言不合就开打。
幸好掌柜的会武,遇上这种客人,把掌柜的请过来,先讲理,要是听不懂人话,那就是直接点穴让他们睡觉,他们会很贴心的把客人送回家,与此同时,顺道向对方家里收取高额的服务费、护送回家费,当然,他们吃喝的钱是不能少的。
要是他们来不及劝,双方动手了,还要向对方收取高额赔偿金,砸坏了店的东西,自然要赔的,不赔?既然人家都不要脸了,他们也就不客气的在店前贴公告,将对方的行为公诸于天下。
我们店小惹不起有钱有势的贵人,但我们有义务通知其他人,这样的客人最好是别招待,省得吃亏倒霉。
之前就有个御史的儿子在酒楼里喝酒闹事,砸坏店里的装璜和摆设,伙计们上前去阻止,竟被他打得头破血流,最可恶的是,还赖账!
掌柜当时正好不在,回来知道后气得半死,却无计可施,那人的爹是御史,万一得罪了,日后就瞅着黎侯爷父子怎么办?
黎浅浅知道后,就让掌柜摆出低姿态,在店前贴了告示,道自家店小势微,吃亏了只能自认倒霉,不过知道大伙儿求生不易,特把此人行为公告周知,遇上此人时,小心留意些,别跟自家店一样吃了亏。
只说行为没提名姓,但御史儿子闹事赖账一事,早就闹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公示上又没指名是谁,御史要找碴,都有点名不正言不顺。
此外御史找别人麻烦,自也会有人找他麻烦,更何况他因这儿子已经满头小辫子任人抓了,想让福满园酒楼倒霉?自然有人想他先倒霉,没多久他就被弹劾了,差事丢了不说还下了狱,他儿子会如此嚣张,跟他爹平时为人有关,儿子都如此了,老子能好到那里去?
“所以说,那高家养出这样的儿子来,能是什么好鸟?”年轻气盛的小伙计,对包厢里大放厥词的高家少爷很是不满,有本事在这里说大话,为啥不敢回家去跟长辈们说,他不想娶……
“嘘,轻点说。”略年长的伙计一脸无奈,跟这种愣头青一起当差,真是累。
“不对啊!他说的那姑娘,不是已经订亲了?”小伙计指了指上方道,“人就在楼上天字一号包厢。”
“你去跟掌柜说一声,可别让双方见到面,要是在咱们楼里遇上难保不会发生什么事。”
小伙计点头快步跑走,负责其他包厢的伙计,见无事就过来,“怎么了?”
老伙计想了下,也不瞒他们,直言说了,反正掌柜要有动作,他们这些人肯定都要顶上,让他们先准备着,免得一会儿事情交办下来慌了手脚。
掌柜那里才接到刘二送来的消息,再听小伙计的回报,顿时觉得头大如斗。
“怎么这两边就都在咱们酒楼里用饭呢?”
小伙计低着头没说话,不过他不说话,掌柜的也看得出他在想什么。“通知所有人留心些,要是不幸遇上,也要赶紧把人领开。”
小伙计应诺快步跑走了。
正要上二楼时,刚好遇上也要上二楼的高家管事,小伙计认识此人,朝他笑了下,高家管事见是熟人,正好,随手递了一绽碎银过去,问,“今儿可见到我家少爷?”
“高少爷在二楼包厢喝酒呢!”
高家管事闻言皱紧了眉头,“很多?”
“一早来就喝上了,到现在。”
从酒楼开门就来,一伙人陆续抵达,高见琛最早到,因此喝到现在,应该早醉了。
“劳驾给我们少爷送解酒汤来。”
小伙计点头,请他们先上去,他去厨房端解酒汤。等高家管事他们上了二楼,小伙计却把端解酒汤的事,交给另外一个经过的伙计,自己则快速上二楼,到二楼后并未往高少爷所在的包厢去,而是往另一边,伙计们休息的小房间去,他把掌柜的话交代下去,不用他去说,自有人通知所有人。
然后他就往三楼去,交代完后回到二楼楼梯口,方才去端解酒汤的伙计正候在那儿,小伙计道了谢接过解酒汤,才往高见琛的包厢走。
老伙计看他来了,指了指包厢没说话,小伙计点点头,老伙计替他拍门,门开处,是管事带来的侍从,他接过解酒汤,不发一语的关上门,小伙计吃了记闭门羹。
老伙计瞧着直笑,小伙计这时才凑过去,把掌柜的交代说了。
老伙计笑着指了指高家人所在的包厢,“你不知道,刚刚高家管事,看到他家少爷成了只醉猫,气得脸都青了。冲口而出说,这还怎么跟季家小姐生米煮成熟饭啊!”
想来高家管事以为这不过是件再简单不过的优差,谁知道,少爷给他出了个大难题,连站都站不起来的醉猫,是要怎么劫人?怎么把这场戏给完成?才会一时口快,把自家打算都说出来!
小伙计对高家更加鄙视了,就连老伙计等人,也觉得高家人过份。
想求娶平亲王的女儿,请媒人好好上门求娶不成,定要行这等卑鄙行径,真是比他们这些市井小民还不如!
第八百二十一章 逼不得己
高家管事大概是忘了,此地不是高家,而是在酒楼,还是京里知名的酒楼,每天客来客往的,人可多了!
刚刚他冲口而出的话,不止伙计们听见了,高家包厢左右两边包厢中的客人也都听见了。
“刚刚那是谁家的管事?”黎韶熙端起茶抿了一口问。
“不知道,不过他嚷嚷的事情,倒是有点意思啊!”坐黎韶熙对面,正喝着酒的着广袖大红长袍的男子有些吊儿郎当的,往口中扔了一把花生米。
“要管吗?”虽然听起来,那家少爷已经喝得烂醉,但要是那个管事执意要完主人交代呢?坐在黎韶熙右侧的青袍圆领斯文男,有些忧心忡忡,让他俊美的面容多了份忧郁。
黎韶熙看他一眼,心道,王知健皮相真的很好,可惜性子太过优柔寡断了。
“管什么?”红袍男子冷哼一声,“连人家要对哪家姑娘出手都不知道,要怎么管?再说,你们知道隔壁的家伙是什么来头?”
坐在黎韶熙左侧的一青衣文士轻笑了下,“不管是什么来头,总之他们想做这种事,就是不对。”
“那许大人觉得,我们当管?”坐在红袍男子身边的白衣男子问。
“人家都还没出手,管啥?”红袍男子没好气的白他一眼。
王知健转头问黎韶熙,“听说令妹手下有不少奇人,不知能否请他们帮忙?”
黎韶熙闻言笑了下,“我妹手下有不少奇人?真的?这我倒不清楚,我妹上头还有师父在,她不过一个孩子,诸事做不得主。”
在座其他人心思各异,不过听到黎韶熙这话,倒也没人说什么,不过对王知健的评价却划上了大叉叉,遇到事想管,又怕,就想推给黎韶熙的妹妹来管?要是推给他王知健自个儿的妹妹,大家没话说,毕竟那是他妹子嘛!
可是,想推给黎韶熙的妹妹管?凭什么?人家又不欠他王知健的,他自己想做好事,就自个儿去啊!干么推给别人替他做,这要是成功救了人,是他王知健的功劳,还是人黎韶熙妹子的功劳?
王知健却不这么想,在他看来,他想做好事,可这不是力有未逮嘛!黎韶熙的妹妹手底下有人,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为什么不肯帮忙?
所以黎韶熙帮黎浅浅推了此事,王知健仍不死心的努力劝说。
其他人不帮腔,但也没帮忙劝说,而黎韶熙不管王知健怎么说,都只是微笑不语,把王知健气得不行,可也拿他莫可奈何,毕竟那是黎韶熙的妹妹,他不应,自己也拿他没辙。
王知健心里不痛快,心想黎浅浅要是他妹子就好了,他若要她帮忙,她肯定不会拒绝,就是拒绝,到时跟阿娘说一声,有阿娘出马,不怕她不应。
不过很可惜,黎浅浅不是他妹子,他阿娘再威,也不能强迫黎侯爷的女儿听自己的。
想到这儿,王知健忽然想到一个好主意了,黎韶熙兄弟未娶,就连他们侯爷父亲也还未续弦,把自家的亲戚们统统拉扒出来,平常对这些亲戚觉得很多很厌烦,直到这时,一拉扒出来后,他忽然觉得自家亲戚还是太少了,好像没有人配得上黎侯爷父子啊!
王知健心里的小人拉扒着自己的头发,直把头发拉扒成了鸟窝头。
黎韶熙不知他心中所想,只在心里想,下回还是别答应王知健的邀约好了!之前只觉这人性情虽有些软弱,但还算是有点才华,没想到他遇到事,是推着别人去强出头。
对这样的人,黎韶熙觉得就算此人再有大才,也是不能深交,他扫过包厢里众人的表情,按说这几人和王知健关系要比自己亲近,但看他们神色,应该都知王知健这毛病,且大家都不愿惯着他,所以既没人拦他,也没人帮他。
黎韶熙看在眼中,心里也有较量,对王知健的态度不变,但笑容渐淡,王知健没看出来,不代表其他人也没看出来,白袍男子终于开口了,王知健听到他开口,差点高兴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谁知,他竟问黎韶熙要不要走了。
黎韶熙尔雅一笑,点头起身,王知健都傻住了,他今儿邀请他们大家来餐叙的目的都还没说呢!
只是不等他开口,黎韶熙已和红袍男子相让着走出包厢,白袍男子则落后一步跟着出去,青衣男子殿后,临走有些同情的看了王知健一眼,“子和,我们先走了。”
然后不待王知健开口,也快步离去,王知健的小厮等他们都走远了,才冒出来问,“少爷,咱们要走了吗?”
“不走还留在这儿干么?”王知健有点恼羞成怒,小厮讪笑着退出包厢去结账,等知道人黎大人已经结完帐了,不禁暗道,看来自家老爷的算盘是落空了,他快步回去向王知健回报。
王知健听了之后却咧嘴一笑,再三询问小厮确认,“你说黎大人已经结过账了?”
“是。”小厮不懂,老爷交代的事情没办好,少爷笑什么?还一再询问自己,这是有多不相信自己啊!
略哀怨的转头看少爷,却发现少爷在笑,少爷不是病了吧?
“少爷?”
“没事没事。”他是说着没事,可是在小厮眼中看来就是有事啊!
王知健心说,虽然是自己请客,但黎韶熙把帐结了,之后他便以回请为由,就能把人再约出来啦!
本来他还担心,自己出面邀约,人家不回请他,他也不好再次邀约,这下好啦!有理由了!
黎韶熙出了福满园酒楼后,与白袍男子同乘一车回家,车上,白袍男子问他,“你可知王知健今儿邀我们吃饭,所为何来?”
“王家待嫁的姑娘很多?”
“不算太多,大概跟我家不相上下。”白袍男子嗤笑一声,“谁让你家上至老子,下到妹子,统统没成亲呢!”
黎韶熙笑着取来银倒茶,“我们家还在孝期,怎么大家如此急切,真是……”他笑着摇头。
“你爹真不再娶?”
“那是我爹的事,我们做子女的,只能从命。”黎韶熙淡笑回答。
白袍男子看着他良久,才道,“其实你爹年纪还这么轻,身边没个人侍候照顾着,也说不过去。”
“那是。”黎韶熙也觉得黎经时正当年,身边没女人侍候,确实不利身心健康,不过,这得看黎经时自个儿的意思。
要他说,他再娶也行,不娶也成,只不过在他看来,他这位父亲觉得自己亏欠女儿甚多,几个孩子从怀孕到生产到坐月子,都是他陪着妻子这样走过来的,唯独小女儿,打从在娘胎时,他就不在身边陪着,她早产呱呱落地,她娘坐月子,都没有他相陪。
她们母女相依为命,到妻子撒手人寰,留下小女儿一人独自生活,还被人欺负得差点丢了小命,他这个做父亲都毫无所悉。
如果他再成亲,继妻不可能就此不生孩子,那让小女儿看着自己陪着继妻待产,叫她情何以堪呢?
所以黎韶熙那次听父亲酒后吐真言后,就觉得他大概是不会再娶了。
白袍男子抿了口茶,端详着黎韶熙的神色,“你呢?你们兄弟几个总得成亲吧?”
“是啊!不过现在不还在守孝吗?急什么?”黎韶熙再度重申。
白袍男子却道,“要急,要急,可以先相看着,等你们一出孝,就能立刻成亲。”
“怎么?你家有妹待字闺中?”
“是啊!”白袍男子理直气壮道,“我是跟你说了,我家妹妹心灵手巧人生得也美,娶了她,包你从此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
黎韶熙笑,“有你这样老唐卖瓜自卖自夸的吗?你姓唐不姓王。”
“啧,要我说啊!你们兄弟的婚事都不算顶急的,男人嘛!只要有权有势,还怕娶不到年轻貌美的美娇娘?但女子嘛!就不一样了。”
原来说了半天,目标是他妹啊!
还没出孝,且忍着吧!黎韶熙笑得别有深意的问,“怎么,你有适合我妹的对象?”
“有啊!”白袍男子大方的道,直接把底牌亮出来,“我家小弟今年二十,原已订亲,不过他未婚妻身子骨弱,一场风寒就要了她小命,所以我祖母和我娘就说,再给他相看,定要挑个身强体壮的。”
黎韶熙心里嗤笑一声,面上不显,白袍男子认真的看着他,愣是看不出什么来,最后只得放弃,“我娘是相中你妹妹了,觉得她既然跟着你表舅学武,那身体肯定是极好的。”
黎韶熙却貌似心不在焉的提了一句,“我娘生我妹之前,我四弟溺水身亡,母亲大恸早产生下小妹,她生下来时,听人说大概比只猫崽还小,后来我娘过世,她被祖母的侄女儿扔在家中数日,彼时正值大风雪,直到风雪停歇,村人才发现她一人被扔弃在小院里。”
白袍男子脸色一白,就听黎韶熙又道,“祖母不慈,两位伯母也不是好的,那年为争黎大教主收徒大会的请帖,两位族姐对小妹痛下杀手,小妹濒死之际,幸得表舅,也就是她师父所救,从此收为徒弟,所以小妹的婚事,我爹做不了主,她的夫婿得我表舅点头才成。”
“你表舅……”白袍男子不成言,黎韶熙露齿微笑,“至少会武,还得身强体健才成,最重要的是,不能是依附家族过活的,得自个儿有番事业的。”
黎韶熙看白袍男子一眼,又笑着续道,“我家小妹是我表舅娇养长大的,琴棋书画样样不通,女子精通的女红中馈,她也不怎么熟,实话说,她不算是良配。”
话虽是这么说,但黎韶熙给白袍男子的感觉是,他一点都不认为妹妹这样子不好,相反的,白袍男子觉得黎韶熙隐隐为这样的妹妹自豪。
问题是,你自豪什么啊!养出这样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妹妹,有什么值得自豪的?
白袍男子心说,母亲要知道黎浅浅一无是处,肯定不会同意弟弟娶她,父亲想拉拢黎经时一家的计划,怕是要落空了。
于此同时,高家管事已经给高见琛强行灌了解酒汤,福满园的解酒汤是蓝棠开的方子,不苦,但酸,酸得让人闻到味道就觉酸倒牙,不过很有效,这一碗下肚,高见琛已经醒来,见他作呕,小厮忙过来侍候,不多时酸臭味弥漫了整间包厢。
高家管事看他醒了,便不想久留,让人把高见琛一左一右架起来,然后一马当先冲出包厢,里头味道实在太难闻了。
伙计们立刻出动,务求不让这臭味影响了其他客人。
高家管事领着人下了楼,不想下楼时,遇上一行女客从楼上下来,双方一碰头,高家管事看到其中一人时,眼睛微眯看着她良久,女客先行,经过二楼时都忍不住以帕掩面疾步前行。
等那些女客走了,高家管事等人方才快速下楼,因他刚刚才到,所以马车还在门前候着,那些女客虽比他们早下楼,但车却还没过来,高家管事看着人把高见琛弄上车后,便拉着身边小厮低声交待了几句,小厮看着女客那边良久,似在确认什么,好一会儿才对高家管事点头。
高家马车一离开,女客们的马车就到了,季瑶深她们陆续上车,压根不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倒是福满园酒楼的伙计发现异状,悄悄的跟早就跟他们打过招呼的鸽卫们通气。
鸽卫们看到高家马车和平亲王府的马车一前一后的离开,心里不禁感觉怪怪的,这是不是有点太巧了?
是早安排好的?还是凑巧遇上的?
这他们不知道,不过这么一来,他们倒是省了不少事,从一开头就盯上了,不用多费精神去找高家人在哪,也算好事一桩!
因是午后,路上车马不算太多,高家马车在前,平亲王府马车在后,高家人不知季瑶深她们的目的地,还以为她们是要回府。
高家管事坐在车辕上,边看着四周的环境,边想着一会儿要让人在哪里动手比较好,老实说,他对在大街上动手,实在不怎么看好,因为变量太多,可是高家和平亲王府没什么交情,就算邀宴,人家也可能不会上门。
再说平亲王妃如今失了当家大权,连人都鲜少出现人前,送了请帖去,到时是谁领平亲王的女儿们出席?
若是侧妃们,带的肯定只有自己生的女儿,她们有可能把他们的目标带出门吗?
其实在商家里动手,算是不错的选择,但是,那也要季瑶深她们去的,是跟他们高家有往的铺子,或是他们高家自己的铺子,否则想做点手脚,都有可能被店家给破坏了。
别以为塞两个钱给对方,人家就会任由他们在铺子里为所欲为,能在京城开铺子的,背后都有靠山,再说了,这些铺子还得顾及自家的名声,要是让人在自家铺子里动手掳人,还成功了,传扬出去,他们的生意还做不做?
高家管事叹口气,在大街上行事,真真是逼不得己的做法了。
第八百二十二章 眼皮子浅薄的家伙
高家管事暗暗思量着,平亲王府所在的坊区附近,那个地方最方便动手?边思考着这个问题,边交代身边的人,交代车夫慢下来,好让平亲王府的车先行,另外再派人赶到前头去安排。
车夫领命慢下速度,得了命令的小厮身手灵活的溜了出去。
车里就听小厮连点数人跟他走,马车的速度慢慢减缓,并往旁边靠,只是,他们停到路边后,却发现应该在他们后头的平亲王府的车队不见了。
高家管事掀了车上的窗帘,等着平亲王府的车队经过,却迟迟不见踪影,正想叫人过来问,护卫却已经过来了,“张管事,那个,平亲王府的车队不知何时不见了。”
“什么叫不见了?说什呢?”张管事愤愤拍桌,高见琛不悦的抬眼瞪他。
“张管事你小点声,我头痛。”
张管事瞄他一眼,面上恭敬嘴角却不屑的下撇,“是。”然后把小厮拉到身前道,“去查,查人去哪儿了!这么大一群人,不会就这样消失,肯定是……”他把方才走过的路线,周边有些什么铺子捋过一遍,却无收获。
正愁着呢!就听那个被他所鄙视的少爷说,“肯定去天宝坊了。”
天宝坊?“您怎么知道?”
高见琛以肘支额,一副头痛欲裂的模样,“这还用得着说吗?你想想今儿她们都去了那儿,就知道了。”
她们今儿都去了哪?福满园酒楼,那在此之前呢?是哪里?她们是从那里来用饭的?这些小姑娘们肯定一早就出门,所以早早就传讯到高家来,只是见琛少爷不在家,这才拖到这会儿。
说起来也算他们两有缘啊!否则京城这么大,偏同在福满园用饭,而且福满园客人这么多,竟然这么巧的,两边在要离开时遇上了,真真是有缘哪!
张管事心里频频赞叹着,觉得他们家见琛少爷和季瑶深真是有缘极了,也幸好双方都在福满园,不然他们这会儿还在满京城寻找季瑶深姐妹呢!
不对,他们现在确实是在寻找季家姐妹啊!明明都找到了,偏他托大,竟让她们溜了!张管事扼腕万分,不过这么一回想,反倒让他找到了路。
他把另一心腹小厮喊过来,问,“一早顾侧妃派来的人,可曾说,他们家的小姐们去哪儿了?”
“说了,说了,说是去锦衣坊。”
张管事欣喜若狂,是了!她们一早去锦衣坊,然后去福满园用餐,接下来就该去天宝坊了。
“转道天宝坊。”他对车夫如是说,车夫应诺,挥鞭指挥马儿转道天宝坊。
张管事沉着脸心里颇不高兴,天宝坊和锦衣坊都在一处,真不知这些姑娘家心里想些什么,就近在锦衣坊或天宝坊的酒楼用饭不就好了,干么跑到福满园去,这才还得绕回去,真是不会打算。
浑忘了自己才因双方都在福满园用饭,而觉得他们有缘。
天宝坊附近不方便停车,所以车夫可能就近找个能停车的地方休息,至于护卫,一般都是跟着主子走,毕竟需要保护的是主子,车夫和马车应该没有护卫跟着才是。
若是如此,只要他们找到平亲王府的马车,想动手脚就比刚刚方便多了。
嗯,看来少爷和季家小姐当真是有缘,有缘!哈哈哈!
突然就感到脑袋生疼,然后张管事才听到东西掉到车底板的声音。“叫你不要大声嚷嚷,老子头疼,你是听不懂吗?”既然听不懂,那就赏你个杯盏,让你体会一下头疼是什么感受!
张管事捂着头,只觉脑壳上好像肿了个老大的包啊!幸好没破皮没流血,要不然可就不吉利了!张管事嘴上唯唯,心里却在痛骂高见琛,什么玩意儿!老子在帮你想办法,娶个有钱的漂亮老婆,你小子不感恩戴德感激我,竟然还拿东西砸我的头。
一边又恼,要不是这个混账,一大早就喝个烂醉如泥,为了看住他,只得舍了自己的马车,跟这臭小子同乘一车,也不看看自己一身酸臭味,还当自个儿是香饽饽,人人抢着要啊!我呸!
喝醉的人不讲道理,手上也没个节制,这力道可大了,尤其隔得又近,张管事毫无防备,这伤得可不轻,这不,才一会儿功夫,他就已经觉得想吐头昏了,连忙喊车夫让他停车,跟车夫交代了几句后,把高见琛的小厮都赶上去看住他,张管事这才在心腹小厮的扶持下,上了他出门时搭的马车。
来到天宝坊附近,找了停车的地方,心腹小厮下车寻了家医馆,请了坐堂大夫来给他看诊,大夫一瞧,眉头皱得死紧,“这得小心看护,最好是到我们医馆歇息,让大夫看看诊疗。”
“不必了,敝人还有要事在身,还请大夫帮忙,请您医馆的小僮帮敝人熬药,一会儿遣小厮过去取。”说着,张管事塞了锭银子过去,大夫一看乐了,倒是没想到出诊遇上个大方的,这一锭银子可抵他三倍出诊的费用咧!
“行,一会儿你派人过来取,喝过药,最好是躺下休息,这车上垫的被不够厚,回头赶起车来颠簸得很,你这伤情怕会加重。”
张管事谢过大夫,心腹小厮送大夫回去,回来时扛了两床新被褥,按大夫说的铺好,张管事这才躺下,厚厚软软的被褥躺起来可舒服了,张管事忍不住发出喟叹。
不过心里记挂着事,完全没办法放松下来休息,把心腹小厮喊过来,叽叽咕咕交代了许久,才放人出去办事。
最早前派出去的小厮回来了,“张管事,已经确定平亲王府的姑娘们去了天宝坊。”
“那马车呢?”
“还在找,这附近供人停车的地方,就有两三处,他们车多,不知会不会分开停放。”所以大伙还在找呢!
尚幸马车有标记,不然这些马车看起来都大同小异,一开始没跟着,等它们混进车阵中,想找,可就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了。
亏得平亲王府的马车上都有王府标记,所以等张管事喝了药,就有人来回报,找到了,只是很不巧的是,他们停放的第一个地方,只够再停三辆车进去,其他的车得另寻停放处。
第二个地方更小,已经没有空位了。
还是第三个地方够大,不止停了平亲王府的马车,连高家的马车也都停在此处。
闻言张管事大喜,能不喜吗?他把这些巧合当成了大事能成的吉兆。
大伙听闻后,也很开心,只要主子们事事顺心,他们当差的时候,就能少点打骂,能不开心吗?
心腹小厮转回来,同张管事又是叽叽咕咕一阵,然后就见张管事重重吐了口气,“你这就先领人过去,回头得手,我就使人把货送过去。”
心腹小厮点头,带着数名护卫走了。
而黎韶熙把白袍男子送回府后,便头也不回的走了,想到那个王知健,心里就是不痛快,吩咐车夫送他去黎府,他得去跟妹妹说一声,跟她说,朝中不少人对她动了心思,叫她小心些。
当他到黎府时,黎浅浅刚好从黎漱那里出来,得知大哥来了,还颇为讶异,让人领黎韶熙去水榭。
黎韶熙参加午宴时,席间有人饮酒,因天寒地冻,包厢没开窗,难免沾染一身酒气,黎浅浅从腰间荷包取出一个瓷瓶,打开瓶盖以指腹压在瓶口一下,然后往黎韶熙身上一弹,他立刻感到周身一阵清香,适才的酒气淡了,他眼睛为之一亮。
“这是什么好东西?”
“棠姐姐捣鼓出来的好东西。”说着一笑,把瓷瓶给他。
黎韶熙接过细细闻了下,也不知里头搁了什么,闻起来不觉得有什么,但甩在空气中,却是能除臭,且还带清香。
“这可能量产?”
“不行。药材太贵了。”而且需要人手炼制,蓝家父女带出来的人当中,有炼药天份的人不多,他们现在的工作量已然满档,蓝海一直不断派下新工作,他们都快哭了,黎浅浅不想再给他们制造工作量。
黎韶熙满脸可惜的把瓷瓶递还给妹妹,“可惜了!”
“这只能除臭,并没有解酒的功效。”黎浅浅道。
“要是能解酒,隔天起来还能不头痛,那就更好了。”黎韶熙道。
黎浅浅呵呵,没接话,她不是学医的,她不懂,还是交给懂的人去伤脑筋,要有,最好,没有,她也没差,就是少赚些罢了!
黎韶熙又把话转回去,跟她说了王知健和白袍男子的话,“你可得当心些,别大意。”
“我知道。”打从穿到这个异世之后,她一直都很小心的,就算知道万能的大哥也穿过来,也不曾让她松懈过,没看她很低调吗?
原以为娘死爹失踪,兄长们也都过世了,谁晓得她爹竟然会从战场杀回来,和她哥三人一跃成为皇帝跟前的宠儿,她在瑞瑶教中,虽是担任教主,但因有黎漱挡在前头,所以就算她出谋策划,为教众开辟财路,也不曾因人太过注目。
她喜欢闷声发大财,就算大家都知瑞瑶教名下铺子赚钱,可赚钱的生意比比皆是,端看各人手段,还有铺子里作事的人是否忠心及廉洁。
黎浅浅抵京后,黎韶熙跟她商量了如何管理,从明年开始,所有商铺的管事,开始五年轮调一次,掌柜的则看情况调动,每一次调动时,随管事们意愿,是否从本店带人手。
一般来说,管事们会希望带着自己用惯的人,但这些人却未必都乐意跟着走,因为在店里工作是要算年资的,管事以上级别,就算换了铺子,年资不中断计算。
但伙计们可不然,伙计们按等算月钱,刚受完训的,进店里工作是初等,月钱是五十文,但客人打赏的小费,算他们自己的,店里不抽成,之后看表现升等,一般来说,工作满三年,大概就升上一等了,月钱足有五两,这个待遇,可比一般店家的掌柜还高。
接下来考核若是三年皆优,遇有管事缺就补上去成管事,所以管事们五年轮调,这些伙计未必会肯跟着走,除非是去开新店,由原掌柜或上头指派过去的,那他们的年资才可以不归零。
因为瑞瑶教不止在南楚有铺子,只要表现良好,人人都有机会往上升,表现不佳或有贪墨情况,不止开除还会被送官,并且要归还其贪墨银钱的三倍,以示赔偿。
黎浅浅便是因为这事,这个年底特别的忙碌。
不少分舵主纷纷来打探情况,顺势给蓝棠添妆,毕竟正日子前的添妆,可能因为人太多,借住在京城外庄子上的人可能不甚方便,于是便借添妆之便打听情况。
黎浅浅觉得这些人真是聪明的紧,黎韶熙却提醒她,要小心这些分舵主背地里使坏。
趁机又给妹妹上了堂课,直说得他口干舌燥,太阳西下时,红霞满天,正如黎韶熙的喉咙一样,火热得很。
黎韶熙哑着嗓子开口要告辞,刘二端了叶妈妈熬得润喉悉尼糖水上了水榭二楼。
“这是叶妈妈熬的,说大少爷跟教主说了一下午的话,喉咙肯定受不了。”
“多谢了。”黎韶熙毫不客气的接过来,浅饮一口,温度适中,就又喝了一大口,这糖水不怎么甜,正适合他这不怎么爱吃甜的。
黎浅浅看刘二一眼,问,“解决了?”
“是。”刘二笑嘻嘻,黎韶熙看他笑容,知有猫腻,便放下碗定定的看着他。
黎浅浅看刘二还在笑,忍不住轻咳一声,“快说,怎么样了?”
“您放心,有咱们的人插手,高家是不可能得逞的。”
刘二还在得意的笑,看的黎浅浅手好痒,好想从他脑后巴下去。
大概是黎浅浅的眼神威力太大,让刘二有所警觉,就见他以手抹脸,正色回道,“回教主,幸不辱命,事已成功。”
黎浅浅看着他叹气,“说详细点。”
“是。”
季瑶深她们去了天宝坊后,自然是又挑了几些首饰,季瑶深如今不缺钱,平亲王见她出阁在即,怜她远嫁,除了给她五万两压箱银,还又甩了两万两给她当零花,毕竟她生母是姨娘,嫡母又被拘着,当家的侧妃忙得很,根本没空陪她出门置办嫁妆,只能委屈她自己打点了。
平亲王除了给她压箱银和零花钱,还给了她不少铺子,为的就是给她做脸,不让她一进门就被人瞧轻了,她毕竟是他的女儿嘛!
因此季瑶深不缺钱,她在天宝坊买东西,跟在锦衣坊一样有折扣的,所以她很大方的送了众姐妹,一人一套头面,这头面也许外面市价要卖几千两,可到她这儿,大概只需付千两。
所以她出手很大方,众姐妹也很开心,除她们自己挑的首饰有打折,还白得了季瑶深送的头面,虽然交情不深,但看在人家送自己价值不菲的头面的份上,众姐妹恭维好听话不断。
听得季芳宜想吐!
这些眼皮子浅薄的家伙!这么一点东西就被人收买了!
真是气死人了!
第八百二十三章 丢脸丢大发啦!
可气归气,她也没少收季瑶深送的头面,在她看来,不收白不收,再说了,等她顺利远嫁之后,再想从季瑶深这抠门的死丫头手里,拿什么好东西可就难了!
想到这儿,她就忍不住趁姐妹们走开去看首饰时,拉住季瑶深追问,“父王给你多少压箱银?”
“公中多少,就是多少啊!姐姐难道不知道?”季瑶深又不傻,怎不知季芳宜因何追问,无非是知道她得了多少压箱银之后,她便想办法从她这儿多捞些去。
刚刚她送姐妹们头面时,可清楚看到季芳宜鄙夷不屑的脸色,她原还以为,季芳宜会很硬气拒绝她,倒是没想到,她应声应得比别人都还快,挑的头面也比旁人贵上几分,只是,她挑的那套金累丝嵌红宝头面,样式不太适合年轻少妇,而是适合四、五十岁的妇人,譬如说,顾侧妃,只不过那套是嵌红宝,顾侧妃说白点,就是身份高贵,上了皇室玉牒的妾,并不能配戴正红的饰品。
如果季芳宜是想慨她人之慷,把她送的头面拿回去孝敬她亲娘,那她就该挑嵌蓝宝的那套,或是没镶宝的金累丝芙蓉头面才是。
她却挑了镶红宝的,可见她并不是要拿回去送她娘的,而是要自己留下自用。
季芳宜见自己在说话,季瑶深这小贱人竟然敢走神?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就想打人,这也是季芳宜回娘家后,新惯出来的毛病。
顾侧妃如今手里分管着王府,季芳宜这个闺女儿的地位,自然也就水涨船高,下人纷纷巴结,这一巴结讨好,惯得她脾气越来越大,稍有不顺心,伸手就打人,初始还叫身边丫鬟或仆妇动手,后来她竟养成了亲自动手的习惯,还说不亲自教训人不够痛快。
顾侧妃倒是被蒙在鼓里,不过府中其他人都知道她这毛病。
所以季芳宜手一扬起,季瑶深已经尖叫一声,踉跄着后退好几步,拉开了自己和季芳宜的距离。
攸惠已经护上来,挡在她身前,戒慎的看着季芳宜,嘴里还道,“还请四小姐自重。”
“你,你们!”季芳宜被这变化惊呆了,小嘴大张不敢置信,本想说些什么来圆场子,可是她高扬的手,明明白白告诉店里所有人,她就是想打人。
“十二小姐您误会了,我们小姐是看您头上簪的钗歪了,所以想帮你插好而已。”
话声才落,旁边一个愣头青小姑娘立刻大声说,“这丫鬟当我们大家是眼瞎不成?没看到她小姐的手吗?明明就是想掌掴人的架势,亏她有脸睁着眼睛说瞎话,瞎掰呢!唔唔唔……”
话才说完,立时被她身边的妇人捂住嘴,妇人还小声警告她,那小姑娘才不再挣扎。
季芳宜主仆一个俏脸通红,不知气的还是恼的,一个是脸色惨白,她没把场子圆过去,还让主子成了众矢之的,等下回府,也不知她这条小命还能不能保住!
丫鬟不知道,等会回府的路上出了事,季芳宜哭都来不及了,根本顾不上收拾她了。
天宝坊的侍女笑嘻嘻的上来打圆场,“唉呀!真是对不住啊!季四小姐,您方才挑的花簪拿来了,真是对不住,我来得太迟,惹得您不快了!您大人大量就饶我一回吧?”
边说边笑着把季芳宜让到一旁的桌位去,季芳宜也不是傻的,顺着她的话,娇嗔道,“都怪你,来得这么慢,我等得都快睡过去了。”顺势还打了个呵欠,表示她刚刚是抬高手是想提神,才不是想打人呢!
但在场的不论客人还是侍女,谁看不出来她的本意呢?
不过见人家天宝坊的侍女都出来圆场子了,她们不好说什么,只是互相使了眼色,心说,这平亲王府的四小姐脾气可真大,同是庶女,却仗着自己是长姐,她娘是侧妃,也不管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就想掌掴妹妹,这种媳妇她们可不敢要。
她们不敢要,也不想自己亲戚家有这种媳妇,回去后,就忍不住大肆宣扬了一番,就在季芳宜不知道的时候,竟成了京城最不受欢迎媳妇人选的第一名。
等她嫁到高家,出门应酬时得知自己竟然有这名号,气得不成,可能怪谁?这苦果全是这时她自己做来的,怨不了人。
便也是因此,她在高家的日子并不好过,高家虽是如愿和平亲王府结了亲,但并未成功将平王拉拢过来。
甚至还因为高家算计季瑶深一事,被商少堡主一状告到老丈人那,平亲王气得把顾侧妃母女修理了一顿,连带着顾侧妃所出之子都吃了挂落。
宫里高贤妃直到这时方知,原来人家季瑶深早就订亲,娘家大嫂却不告诉她,让她以为季瑶深未订亲,自家侄子娶她,还算是她高攀了,毕竟是外室所出的庶女,她侄儿虽不学无术,可好歹是嫡子,娶她,是委屈他了呢!
谁晓得,人家未婚夫虽是江湖人,可好歹年轻有为,比她侄子那纨绔强可强多了!
再说了,人家亲自上门求娶,端的是真心实意要和季瑶深做夫妻的,不像自家是要算计人家,拉拢她父亲,两相比较立见高下,高贤妃是宫中妃嫔,身份虽高贵,可到底是妾,只不过她的丈夫是皇帝,要和她共享丈夫的女人多如牛毛,就是宫中略生得平整的宫女,也难免心生绮念。
因此她对宫外寻常夫妻很羡慕,因为那是她求而不得的平凡日子,便是因为这般,她大嫂再度进宫,请她帮忙收拾季瑶深夫妻时,她才会断然拒绝,倒是没想到她大嫂还硬气了一回,此后好长一段时间不再进宫,让她难得过上了好一段平静日子。
不过这都是后话,眼下,季芳宜挽着上来解围的侍女的手臂,到一旁的八仙桌坐下。
季家姐妹去看过首饰,陆续回来桌边坐下,她们人来得多分了两桌才够坐。
季瑶深请天宝坊打造的嫁妆已经好了,掌柜知她过来,原是想拿来给她瞧瞧,若有不满意的地方,趁早改了,可得知季家姐妹跟来,便打消主意了。
再得知季家四小姐针对季瑶深口出不逊,掌柜心说幸好幸好,自己多了个心眼,没贸然把季小姐订的首饰头面拿过来。
不过她不说,不代表找事的季芳宜也不提。
“听说妹妹和天宝坊的东家交情颇深,就不知妹妹出嫁时戴的头面和花冠可是在天宝坊打造的?可否让我们姐妹先睹为快啊?”
“确实是请天宝坊的师父打造的,不过还没做好呢!”季瑶深面上浅笑,心里却骂翻了,这个季芳宜什么时候才肯消停啊!
“妹妹的婚期就要到了,怎么这首饰还没打好?可别耽误了婚期才是。”季芳宜一派忧心忡忡好姐姐形象,看得在座季家姐妹都快吐了!真真是太恶心了!
她们怎么就从不晓得,四姐竟然是这么一个恶心人的人?
难道她不知道,她心里所想全都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了吗?亏她还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旁人都看不出她的心思来。
她们这些旁观者都看明白了,四姐她问这么多,无非就是想看季瑶深出嫁当天要用的头面和首饰,然后再开口讨要过去,就不知她怎么那么大的脸面,看到人家有什么好的宝贝,就抢着要。
她娘是顾氏的嫡女呢!又是府中掌家的侧妃,手里宽裕得很,她又嫁过一回了,手里有的钱,明知季瑶深不日就将远嫁,收了人家送的一套头面,她做姐姐的,难道不该回送一套吗?她偏不,还想着把人家出嫁要用的首饰头面要走,真是不要脸!
她们不知,季芳宜不只要抢季瑶深出嫁要用的首饰,更要抢她的未婚夫!
季瑶深是晓得顾侧妃母女的打算的,所以她一点都不想让季芳宜碰到自己的东西,那让她觉得恶心!
可季芳宜不晓得,她们母女的计划已经被季瑶深知道,更不知,商少堡主也知情,这会儿她正兴致勃勃的要求季瑶深,让店家把她出嫁要用的头面和首饰拿出来给她们看。
面上笑吟吟话说的很好听,她是姐姐,想以过来人的身份,给妹妹指点一二,话说得流畅,不过别说季瑶深不信,就是天宝坊的侍女也不信,就别说坐在一旁的季家姐妹,与那些客人们了。
因为季芳宜想借大家的言论,逼季瑶深入套,可惜的是,季瑶深笨得连套都不会钻,把季芳宜气得半死。
就在此时,季芳宜的一个丫鬟上前来,悄声在她耳边低语,季芳宜眉一挑,颇有些幸灾乐祸的瞄了季瑶深一眼,“知道了,你去吧!”
丫鬟应诺退下,季芳宜看她退下,问众姐妹,“你们东西都买好了吧?这就打道回府吧?”
“也好,逛了一天了,大家也都累了吧?”比季芳宜略小的一个姐姐道。
大家纷纷赞同,其中年纪略小的,还顺势打起呵欠来,在丫鬟的扶持下起身下楼。
来到楼下,领路的侍女并没有带她们从大门出去,而是经角门来到长巷,季家的马车已经在此等候,众姐妹依序在丫鬟侍候下上车,护卫们上前包围住车队,然后起行。
车队缓缓驶出长巷,季芳宜这时才发现,刚刚来跟她回话的丫鬟没上车,刚刚那个说错话,害她丢了脸面的丫鬟也没上车,不过她也不以为意,侍候的人多着呢!少她们一两个也不会有事。
高家这厢已经等候良久,可是天宝坊和高家所在的坊区不同,且有段距离,把人带回来再成事,有点远,且有些不合情理,最重要的是,这事得闹大才成,否则事不好成。
带回家来,谁来捅出去,让众人皆知,平亲王府的十二小姐,和他们高家的少爷情投意合两情相悦呢?
是,高贤妃不知道平亲王早为季瑶深订亲,且婚期将近,但不表示高家人不晓得啊!
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算计季瑶深,再说了,若此计能成,季瑶深的名声坏了,他们高家厚道,认下这个亏把她娶进门,日后还怕拿捏不住人吗?高大嫂怕儿媳妇出身高贵,自己拿捏不住,可又怕低娶,对儿子前程没帮助,所以不惜在婚前毁了儿媳名声,叫她还没进门就先在自己面前抬不起头来。
因宫里有个生养了皇子的小姑子,高大嫂自进门就一直顺风顺水,公婆温和早就被她拿捏住,丈夫懦弱,更是逃不出她的手掌心,所以她从没想过计划会不成功。
眼看着华灯初上,可小儿子还没有回来,饶是她再有自信,也难免也担心了。
“夫人放心,咱们琛哥儿最是怜惜人,这会儿怕是沉溺温柔乡里,拔不出腿啦!”
高大嫂听了心腹媳妇的话,并不开心,在她的世界里,不管是儿子、丈夫还是公婆,都应该以为她重,以为她中心,儿子都还没把人娶回来呢!就已经被狐媚儿媳妇给勾了去,这怎么能行?
要是娶回来了,岂不是就偏着老婆,不记得老娘了!
心腹媳妇见主子脸色愈发黑沉,嘴角微翘,她闺女儿在见琛少爷屋里侍候,琛少爷可说了,等他成亲,就把她女儿提上来当姨娘,为了女儿的前途,自然是不能让琛少奶奶还没进门,就得夫人欢心,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之所以这么做,全是为了她闺女儿,还有她们一家的前程。
至于那还没进门的见琛少奶奶,人家出身高贵,是亲王女,就算是庶出,也比她们高贵,就算不得婆婆喜欢,有平亲王在,谁也不敢薄待了她,可她闺女儿却不然,要是失了见琛少爷的宠爱,还有夫人的看重,日后就算生了儿子,高家也无她立足之地。
高大嫂不知身边心腹在想什么,她只时不时的往外瞧,一晚上心神不宁得很,饭也用得不香,直到亥正时分,才有二门上的婆子来报,“见琛少爷回来了。”
“人呢?”
“在前院大厅,几位大老爷和少爷们都在,平亲王带了世子及几位爷都来了。”
高大嫂闻言大喜,这是成了啊!成了啊!否则平亲王怎么会来?只是怎么会这个时候来呢?现在都宵禁了!这要说亲,也得等到天亮不是,怎么会大晚上的就跑来?
二门上的婆子哪晓得因由,对高大嫂的问话是一问三不知,把高大嫂气了个仰倒。
还是几个儿媳得知家里来了贵客,纷纷过来请示婆母,要如何待客,高大嫂这才慌乱的更衣,并派心腹前往打听消息。
只是连派了三拨人,都不见回音,直把她给急得几乎要上火。
好不容易,才在子正时,见到高大老爷派过来的婆子,就见那婆子一上来就开口道喜,高大嫂喜不自胜,忙问,“平亲王是来说亲事的?”
“是啊!说的正是咱们家见琛少爷。”
“太好了!那可说几时成亲?”
“平亲王说了,快要年底了,家里还有一女早就订了亲要出阁,可四小姐毕竟是姐姐,不好落在后头,既知他二人两情相悦,他这当爹也不好拦着,所以就订在十天后吧!也好让咱们家收拾一下,好迎新妇。”
高大嫂听得高兴,完全没留意到,婆子说四小姐,可她身边的心腹媳妇却听清楚了,忙问,“嬷嬷方才说,咱们见琛少爷和平亲王府那位小姐两情相悦啊?”
“四小姐啊!平亲王说,再嫁从己,他这个当爹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允了!”
怎么,怎么是四小姐?不应该是十二小姐吗?
见高大嫂主仆都直勾勾看着自己,婆子却丝毫不惧,她是老太爷身边的人,被派来同高大嫂说这件事,也是因为高老太爷恼了,所以派她来敲打敲打的。
“就是四小姐没错,咱们见琛少爷和平亲王府四小姐在小院私会,被平亲王逮个正着呢!”
高大嫂闻言眼前一黑,竟然昏了过去,倒是她那心腹媳妇听了嘴角的笑意更加深了,是季家四小姐才好,是她更好!她可是二嫁了,再加上是这样进得门,丢脸可丢大发啦!别说面子,连里子都没啦!日后看她怎么在自家闺女面前端正室的谱。
第八百二十四章 害人终害己
隔天一早天才蒙蒙亮,黎浅浅已经起来练功,黎漱边指导她,边和坐在廊下的蓝海说,“我就跟你说了,等成亲前两天再搬过去就好,你急什么?”
“不是,那边宅子虽有管家在,可那人獐头鼠目,看了就让人不喜,也不知是宫里那位派来的,老是在我跟前说一些有的没的,哦,对,最常说的,就是你们一家子的婚事。”蓝海揉揉脸,颇无奈的对黎浅浅道。
“这个人真是宫里出来的?”黎漱不解的问,怎么会跑去跟蓝海说黎经时一家的婚事?眼睛却是盯着黎浅浅,“手,抬高些再挥出去。”等黎浅浅照办后,又问,“是不是比刚刚顺一点?”
得到了满意的回答,才又转头问蓝海,“不能把他换掉?”
“行啊!可是谁知道再派来的,又会是什么样的?要是比这个更差劲,怎么办?所以我才想让棠儿早点搬过去,她是主子,可以名正言顺的开罚。”
黎漱和黎浅浅师徒两一起赏了他一个大白眼,有他这样当爹的?他才是名正言顺的主子啊!蓝棠不日就要出嫁,那些人就算是傻子,也知道在她跟前装样子,反正过几天她就嫁出去了,只要熬过这几天,日子就好过啦!
与其让她早早搬过去,受那个闲气,还不如等出嫁前一天过去住就好。
“其实您大可直接和皇上说,您和我爹不熟,他那么大个人了,想娶谁就娶谁,不娶,也没人管得了他,毕竟,我祖父母都已经过世了,还有我哥哥们的婚事,我爹还在呢!谁能越过他,做这个主?他们跟你说这个,只是给您添麻烦。”
蓝海笑了笑,道,“皇帝每天日理万机,哪有功夫听我唠叨这些。”
“这您就不知道了,皇帝是人,他虽高高在上,可他一样有烦恼,要是他知道市井小民跟他一样,有着各式各样的烦恼,也许他对自己的烦恼就没那么愁了。”
蓝海若有所思。
“您自己也说过,这人心情不好,往往会影响到身体的健康,久病之人长期卧床不起,每天看到的就是一样的人,一样的摆设,心情自然日日相同,若是能换个环境,心情就会不同,病情也会有所进展。”
蓝海失笑,“你倒记得清楚。”
“当然。”黎浅浅收功把剑交给春江,接过春寿手里的软帕子拭汗,又道,“其实皇帝每天都待在宫里,每天看到的就是那些臣工,一样的脸孔,一样的问题,日日不变,不一样的,只是换个地名而已,每天一睁眼,放眼所及,就是相同的景致,虽然皇宫很大,可是皇帝常待的地方也就几个地儿而已,难怪他心情不好。”
黎漱对皇帝没什么好感,管他是生是死,不过因为蓝海被请去给他看病,所以他多少得关心一下,免得那家伙自己死还要拖累人。
对黎浅浅这样大放厥词,他是不管的。
想要人敬重,得自己做到令人敬重,而不是因为他的身份,而让人对他敬重。
南楚这个皇帝做的还算不错,但就只他不管蓝海将要嫁女,硬把人召进宫这事,便让他在黎漱心里被列入黑名单了。
所以黎浅浅给蓝海出馊主意,他当没听见。
蓝海听了之后,倒是颇有所得,决定一会儿进宫,就跟皇帝抱怨那个管家一下,反正那府中的下人,全都是皇帝硬塞过来的,用的不好抱怨几句也是应该的,毕竟蓝海在皇帝心中,就是这样一个混不吝的,有什么说什么的人。
黎浅浅回房洗漱,就过去陪黎漱他们吃早饭,她到的时候,蓝棠已经到了,就见她端着碗,笑着朝她打招呼。
章朵梨和高灵儿也在座,黎漱他们一桌,几个小辈们一桌,黎浅浅坐下后,吃了碗鸡肉瑶柱粥,又吃了一个小花卷,她便搁下碗筷。
蓝海他们已经吃饭,撤了桌上了茶,黎漱见黎浅浅用过饭了,把她叫过去。
“昨儿的事,解决了没?”
“应该吧!要问刘二才知道。”
刘二早已吃过饭,候在门外,听到黎浅浅的话,连忙告进。
“事情成了,平亲王昨晚上亲至高府,和高老太爷、高大老爷父子议亲。”刘二眉开眼笑高兴不已。
“确定议的是季芳宜?”
“是。”刘二笑,“当场被人赃俱获,纵使顾侧妃女哭得半死,却说不出被人陷害的话来。”
毕竟是自作孽,怪得了谁?
昨天三卫齐出动,就是不让顾侧妃和高家连手,坏了季瑶深的婚事,想要看平亲王府的好戏,就得把季瑶深远远遣开去,否则难保她会找上门,请黎浅浅帮忙,到时就算黎浅浅不在京城,只要瑞瑶教的分舵在,铺子在,她就能请人送信给黎浅浅,黎浅浅接了这信,是帮呢还是不帮?
所以她和商少堡主的婚事,绝对不能出差池。
在平亲王心里,这门亲也绝对不能出问题,他可还想靠这个女婿的关系拉拢人呢!
看,黎经时那家伙,也不知走的什么运道,竟跟治好东齐皇帝和太上皇的神医相熟,他动用好几个暗线,才成功给皇帝下了药,可不想白费功夫,他原本还想着,若是那个姓蓝的神医要看出来端倪来,就把他给解决掉,反正他不住在宫里,多的是法子收拾他。
幸好那个神医也不算太精,竟没看出自己给皇帝下的是什么药,不过就算查出来,也不会查到自己头上来,毕竟那个药,是从东齐神医那儿买来的,前些年东齐神医的医馆可是出了不少好药。
只可惜,东齐神医病好之后,代他掌理医馆的徒孙和妾室就失了大权,如今想买这些药可谓难如登天。
有传言说东齐神医之前是大中风,情况很严重,是既不能说也不能动,全靠人侍候着,他那徒孙虽有陶朱之才,却无扁鹊能耐,手头上的奇药卖完之后,就再也没有货源,因为他不会炼药。
而神医的徒子徒孙中,唯一能继承他衣钵的,就是这徒孙的师父,可惜他英年早逝,神医病好之后,因年老体衰,早无当年炼药的精力,因此他的那些奇药自此成了绝响。
这也是平亲王敢大胆用在皇帝身上的原因,因为他相信,没人看得出来皇帝被下药,既然看不出来肯定就没法治,那个蓝海,号称神医又怎样,他那几个暗线还在持续不断给皇帝下药,纵使服了蓝神医开的药,仍然没有完全好起来,只是稍稍缓解而已。
不过即便如此,皇帝对蓝海还是恩赏有加,就连黎经时的儿子也因此沾了光,竟然从武职摇身一变成了皇帝身边的中书舍人,这真是平亲王想不到的。
便是从东齐神医那里,买得了奇药,平亲王才起心想拉拢江湖人,若是可以,他很想把黎经时的女儿娶回来当儿媳妇,不过他的嫡子都已经成亲,庶子有些拿不出手啊!
若是在黎经时父子还没回京前,黎浅浅的身份还只是瑞瑶教教主徒弟时,平亲王庶子娶她,那绝对是黎浅浅高攀,可现在不一样了,黎浅浅不止是瑞瑶教教主,她还是黎经时的女儿,黎经时现在是侯爷,他两个儿子是伯爵,再拿庶子去联姻,这身份就低了点,黎浅浅可是嫡女。
幸好他还有季瑶深这个女儿,和黎浅浅关系不错,且还在她的引介下,结识商少堡主,他就知道,季瑶深绝色,又在闺学苦读,那些江湖侠少见了她,没有不倾倒的。
虽然没能吸引凤家庄的两位当家,但云天堡少堡主也不错了。
只是他没想到,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顾侧妃竟然和高家勾结,想破坏这门亲事。
那个蠢女人,真不知道她脑子里头在想什么?商家来提亲指名道姓的说了,要聘季瑶深为少堡主妻,她是当家人之一,这事她也知道的,难道她就没想过,人家为何指名道姓?竟然还想拿四丫头去忽悠人家,真是!
竟然还有脸要十二丫头对她母女感恩戴德,真是可笑。
平亲王府里,平亲王一早就下令,顾侧妃禁足,季芳宜备嫁,十日后嫁入高家为媳,原因?平亲王是一家之主,他下的命令,谁敢质疑,平亲王妃姚氏早就被禁足,现在顾氏再被禁足,自然也就失了掌家大权,如此一来就剩王侧妃一人独占鳌头。
不过她倒是小心谨慎得很,不敢自,尤其是季芳宜十日后要再嫁,她的嫁妆、压箱银,陪嫁、陪房等要怎么办?王府没有再嫁姑奶奶的例,她不知道要怎么准备,而且时间这么紧,怎么赶得及啊!
“她是再嫁,嫁妆,压箱银等公中已经给过了,这次,嫁妆、陪嫁、陪房都由她自己打理,你就派人帮着打点她的嫁衣就是。”
季芳宜却不是个安份的。
每每一想到那天的事,她就气极,可是她压根不知道那里出了问题,高家派人跟她的丫鬟说,他们会在半道上,伺机把季瑶深的马车劫走,她只需扮好惊慌失措忧心妹妹安危的姐姐就好。
只是没想到,被劫的会是自己的马车,高家的人到底有多笨啊!不是都已经把季瑶深的马车指给他们的人看了,为什么还会搞错马车?难不成是有人从中做梗?可会是谁?
她从头到尾就不曾想过,商少堡主会派人保护自己的未婚妻,在得知有人算计她时,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可以说,她和高见琛滚到一块,除了有瑞瑶教的人出手,还有云天堡的人干预,季芳宜和高见琛身在局中,却不知有人早在局外随时准备出手。
高见琛虽见过季芳宜,但他醉得不轻,张管事一度还以为他有可能成不了事,还在药铺里买了助兴的药。
一个弱女子,一只醉猫,加上助兴之药,会发生什么事,真是不必动用脑子想都知道了。
高家护卫身手不过尔尔,想要劫平亲王府的马车,若没人事先安排,怎么可能成功,只是顾侧妃怕走漏风声,所以只交代护卫队中的一个小队长,让他看到有人劫马车时放水,小队长又不知道高家想劫的是那位小姐所乘的马车,他和他的人只知有人劫他们就放水。
高家护卫劫了就走,谁知道会劫错?
要知道来之前,他正和准十二女婿派来的管事在商议合作事宜,得知平亲王的女儿被劫,管事很紧张,以为是季瑶深被劫了,还急急忙忙派人回去通知他家少堡主。
商少堡主亲来坐镇,带了不少江湖人来帮忙,这也是为何高家的护院连同高见琛都被揍的主因。
后来晓得是季瑶深的姐姐被劫,大家方松了口气,可高家人不知劫错,还暗自窃喜,个个都道,这个年可好过了!虽然一个个被揍得跟猪头没两样,唯一还人模人样的,就是高见琛,因为平亲王不想迎亲那天,出现个猪头女婿。
高家得知劫错人了,还想耍赖,想要换新娘子,不过被平亲王镇压了,开什么玩笑,他四女儿的清白已经毁在高家子手里,他家不认账,还想换他已经跟人订亲,不日就要出嫁的女儿当新娘,以为他高家是什么东西?
这回平亲王亲自出手,把高大老爷,高见琛的亲爹揍了一顿,让他和那些护卫、家丁及管事看齐,至于高老太爷,不用动手就先吓昏过去,就这胆子,竟然还敢跟他谈条件?要不是他想让顾侧妃母女受教训,他还真不想和高家结亲。
就算高贤妃亲儿子没死,他也不看好他能坐上太子之位,有这样的外家扯后腿,皇上怎么可能选他当继承人。
平亲王府里头季芳宜眼见婚事底定,身边侍候的虽都还在,但一个个如惊弓之鸟,对她的命令是再不敢从,她若动怒,这些人就下跪求饶,却不应诺。
十天后就要成亲,她便借此想要逼季瑶深把她的嫁衣、首饰及头面贡献出来,还有她的嫁妆等物。
不过王侧妃又不是傻的,怎不知季芳宜母女惹恼了平亲王,自然是一心护着季瑶深,把平亲王搬出来,季芳宜哪敢不老实,她娘和弟弟可都因为她的婚事倒了楣,再要不老实,只消收拾她娘和弟弟就够了,她此番嫁去高家,还指望着她娘和弟弟撑腰呢!要是将他们得罪狠了,日后她靠谁撑腰?
婚前,平亲王大手一挥,让季芳宜去拜别她娘,不过短短数日,顾侧妃就瘦脱了形,好不容易见到了女儿,她紧紧抓住女儿的手,质问当日的情形。
季芳宜这些日子早就回忆过无数遍,可惜,她身在局中,根本看不清局势,顾侧妃虽也是局外人,可她是听女儿转述,听得迷糊,根本看不出来何处出错。
至于听她话放水的小队长及其小队的人,可倒大楣了,统统废了功夫杖责一顿打发出去了。
他们恨透了顾氏母女,若不是顾侧妃指使,谁敢对来劫车的人放水啊!没想到她有胆子算计府里的小姐,却没本事把事给兜住,害他们丢了差事还丢了谋生的本事。
后来得知顾家倒霉时,他们不忘去踩一脚,并从中得利,在他们看来,这是顾侧妃欠他们的,要的是理直气壮。
顾侧妃听娘家人抱怨时,气得吐血,却也无许可施。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眼下,这对母女泪眼相望,却苦无良策脱身及翻身,顾侧妃只能交代女儿要忍,千万要忍住,她已经是再嫁之身,而且这回闹得这么难看,与男人苟合,还被亲爹逮个正着,要是再出问题,不管是和离、被休或大归,只怕是都回不来了。
第八百二十五章 喜事连连
年关将近,京城喜事频传,不管是高官显爵,还是市井小民,都有人赶在年底娶媳妇,遇上年底大喜之日,走在路上遇着两三队迎亲队伍,都是寻常事。
季芳宜的亲事定的匆忙,但到底是亲王女,虽是二嫁,还是有不少宾客上门贺喜。
攸惠行色匆匆,从府外回来,府里的仆妇、丫鬟忙进忙出,王侧妃远远的看到她,朝她微微颌首,攸惠回她一笑,脚下不停的快步走了,王侧妃身边的心腹丫鬟看着攸惠离开,才对王侧妃说,“要奴婢说,这商少堡主对十二小姐真是好,都还没进门,就已经派人来侍候十二小姐了。”
“所以说,四丫头傻啊!连人家的底都没摸清,就想算计人取而代之,啧!”心腹丫鬟笑着附和着,又道,“也亏得四小姐傻,不然,咱们十小姐和十八小姐,还有三奶奶怎么有机会露脸呢?”
对,王侧妃笑而不语。
因为顾侧妃被禁足,当家大权也被夺了,王侧妃一下子要操持两个女儿的婚事,年底王府事情又多,几乎忙不过来,所以她向平亲王求援,想请世子妃等媳妇们帮忙搭手。
平亲王没有应允嫡系媳妇参与,顾侧妃的媳妇也没点名参加,反倒是其他几房媳妇榜上有名,连带着几个小姐也被分派了差事。
可以说,除亲王妃及顾侧妃的儿媳妇们,内宅其他人都领了差事。
世子妃觉得脸**辣的,可是仍要撑着招待宾客,遇到有人问起亲王妃,她还得为婆母描补一二,心里却是怨死婆母了。
好好的日子不过,偏要找死,她犯了错被罚,带累她儿子,和自己,她想躲羞不见人都不行。
正想着,就又有宗室长辈过来,世子妃闹不清她是那位,不过猜得出来,她辈份很高,因为她一过来劈头就斥问她母妃怎不来见她。
世子妃僵着脸有些不知怎么回答,还是心腹丫鬟机灵,凑过来小声的在她耳边低语几句,世子妃的脸就像化了冰的大地开了春花,笑盈盈的蹲身福礼,“回大长公主的话,婆母身子不爽,还养着呢!不能过来跟您老人家见礼,我代她向您赔不是。”
这位祈宁大长公主封地在北地,她平常很少在京城露面,今日也不知是吹的那阵风,竟然把她给吹来平亲王府了。
周围的女客见了纷感大奇,因为这位大长公主年纪大了,大家都以为她住在封地足不出户,倒是没想到,她竟然在京城,而且还来出席季芳宜的婚礼。
“祖母,既然平亲王妃不适,咱们就别去闹人家了啦!您过来瞧瞧,方才进来时,廊下好像有株墨菊。”
祈宁大长公主身边的妇人像哄孩子一样,把大长公主给哄了出去,世子妃这才松了口气。
不少人悄声议论著季芳宜这门亲事,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突然就传出要与高家结亲,季芳宜前头的丈夫不是个好东西,没想到二嫁挑的还是一样的货色,真不知要怎么说顾侧妃母女的眼光。
说到了顾侧妃,不禁又有人要问,既然是自家女儿的大事,怎么会没看顾侧妃呢?难道是在闺女房里?可这大喜的日子,身为新娘的生母,怎好避不见客呢?
于是世子妃又被人问到了顾侧妃一事,因为其他人手里都有事在忙,独世子妃和顾侧妃的儿媳没事人一样,也莫怪大家要追着她们问了。
顾侧妃的儿子行三,三奶奶虽是顾侧妃的亲儿媳,可是她能说会道,三言两语就把大家哄得开开心心的,浑忘了适才要问的事,世子妃却不如她八面玲珑,不过到底不是顾侧妃的亲儿媳,回答关于顾侧妃的事情时,她可就不像回答关于亲婆婆问题时那么圆滑。
而是略有心机的抖漏些,关于季芳宜这门亲事的内幕消息,让大家的八卦心思得到了大大的满足。
毕竟高家为落实这门亲,可是把事情闹大了,平亲王便是因此恼了顾侧妃母女,明知自己不聪明就别学人家耍心机,偏生母女两个没有自知之明,一个自以为是自视甚高,以为是平亲王的女儿,她想嫁谁,那人就该感恩戴德的应承下来。
她要抢妹妹的婚事,做妹妹的就应该欢欢喜喜的把婚事让出来,最好呢,是不用她开口,就自动自发,将她的嫁妆、陪房,及压箱银全交出来。
高家和顾侧妃合谋,怕事发后他不应允婚事,便故意闹大,务求不让被他们算计的季瑶深脱身。
顾侧妃大概想不到,脱不了身的会是她女儿季芳宜。
虽然平亲王和商少堡主领人去小院时,天色已经不早,围观群众大大减少,但架不住高家人早派人运作,今天之所以有这么多贺客,除了想和平亲王交好,再就是想知道,外头所传到底是不是真的?
季芳宜当真还没成亲,就跟高家那个纨绔滚到一块儿?还被平亲王当场逮个正着?
世子妃的话虽没正面回复,但从她的话中,可窥见一二,外界的流言是真非假。
大家兴奋的议论纷纷,这种事自然是不会跟主人家的下人说,但侍候的人唯恐侍候不周到,个个打起精神小心侍候,自然就把客人们说的话听了个全。
王侧妃小女儿十八小姐听丫鬟禀报后,不禁气鼓鼓的去跟她亲娘告状,王侧妃得知世子妃做的蠢事后,不禁冷笑,安抚女儿几句后,便打发心腹的媳妇子去见世子妃的母亲。
女儿婆家小姑再嫁,娘家人自然是要出席的,世子妃的亲娘得了王侧妃通知,气得浑身发抖,陪她来出席喜筵的儿媳妇忙安慰婆母,“母亲别生气,妹妹兴许是一时气不过,才会……”
“你别替她说话,也不知道她那婆母是怎么教她的,怎么让她说出这种话来?这是为人嫂子能编派小姑子的?”世子妃的母亲刘三太太气得眼睛都红了。
刘大奶奶苦笑,她当然知道这种话不能说不该说,但说这些话的人是她的小姑子,她同样不能编派她,“妹妹也是命苦,日子本来过得好好的,却被亲王妃带累,您瞧瞧,今儿是什么日子,她却没得个正经差事。”
虽说是负责招待宾客,但季芳宜这门亲事,外头流言不断,负责招待宾客的人,就得应付宾客们,层出不穷的问题,这些问可都不好回答,这一整天都得面对应付这些客人,心情自然不可能好。
刘大奶奶觉得平亲王府这招超狠的,也不知是谁如此歹毒心肠,经今日之事后,世子妃和三奶奶对自己的亲婆母还能亲近到那里去?日后只要想起今日事,婆媳之间就会梗着一根刺,虽说是当婆婆的犯傻,但她们被罚,不需出来面对人家的诘问,面对这些问题的媳妇,可都不曾犯错啊!
今天这样的考验日后还有着呢!所以就算平亲王将亲王妃和顾侧妃解了禁,她们的日子只怕是再也好过不了了!
当然啦!她们是婆母,想拿捏儿媳妇,手段多的是,但是,底气不足啊!每每做什么事之前,难免要多思量,如此一来身体怎么会好,一病倒就得晚辈侍疾,婆媳相处时间增加,磨擦也多,要是像亲王妃那般心气高的,怕是没两多就得活活将自己熬死了吧?
刘大奶奶想得入神,浑没注意到,婆母已经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哭起来。
待她回神,刘三太太业已哭到上气不接下气。
刘大奶奶无语,忙唤丫鬟找地方让她们收拾形容。
平亲王府今儿办喜事,内院里准给女客更衣的地方不少,平亲王府的丫鬟拿了赏银,笑嘻嘻的领她们母女去了一院轩阁,丫鬟就在外头候着,让刘大奶奶和刘三太太的丫鬟扶着刘三太太进去,刘大奶奶的丫鬟则抱着一个包袱,里头是两位主子备用的衣物及妆容用品。
侍候着婆母净面,重新上妆后,等她们出来,丫鬟又领她们回筵席上,途中经过一处假山,就听里头有人在说话,仔细一听,竟是好几个仆妇在此,刘大奶奶不想多听,免得遇上尴尬事,刘三太太本也想走,不料听到了季芳宜和季瑶深的名字,不由停住了脚。
大着胆子听完她们的对话,刘家婆媳都不禁气红了眼,这高家和顾侧妃还真是贼心不改,竟打算拚死一搏,上花轿前把季瑶深哄过来,然后把人制服,换上嫁衣,盖头一盖,任谁也不晓得,新嫁娘已经被掉包了。
等到拜堂完婚生米煮成熟饭,平亲王不认账也不行。
刘三太太气极一动,竟然踩到了地上的一颗小石子儿,脚下一滑整个人便摔了出去。
刘三太太发出惊呼,刘大奶奶和丫鬟手忙脚乱去搀扶,可还是没能来得及扶住她,让她狠狠的摔在地上,痛得直掉泪。
假山里的人听到动静,悄悄探头出来察看,见她们面朝前,且离假山有段距离,便以为她们才走过来就摔倒了,应该没听到她们的对话才是。
“那好像是世子妃的母亲和嫂子?”
“好像是,快走快走,方才动静可不小,肯定会引来不少人。”
“别着急,现在走,岂不是和来的人迎面撞上?”
“那你说怎么办?”
“等会人多,咱们就混在里头离开就是。”
既然有人拿了主意,大家也就有了底气,一声不响的躲在假山里头,安安静静看着外头,果如拿主意那嬷嬷所料,因伤的是世子妃的亲娘,所以来的除了世子妃,还有主事王侧妃,她们带了不少人过来,浩浩荡荡的把刘三太太送到了世子妃院里去,王侧妃还派人去请御医,并派人熬了安神汤过来。
一应事宜安排的妥妥当当,世子妃恭谨的道谢,王侧妃摆手,“没照看好亲家,是我的不是,还请世子妃见谅。”
世子妃自是客气应对一番,因王侧妃还有事要忙,只把心腹丫鬟留下来,命她小心伺候,回头太医来后,开了药方直接开库房取药材熬药,她交代的仔细,刘三太太听得心惊,直到把人送出去,她才长叹一声,拉着女儿的手数落起来,刘大奶奶早避开去。
她和小姑子交情不深,这种挨骂的场面,她还是不见为妙,再说人家亲母女两,不定有私房话要说,她杵在那儿岂不是惹人生厌。
不过她没走远,要是婆母唠叨时间太长,她得进去打断,毕竟刚刚听到的事情不小,要是真让高家和顾侧妃得逞,王侧妃这个主事人肯定要吃挂落,若是世子妃能在事情发生前,向平亲王告状,说不定平亲王一喜,就解了平亲王妃的禁。
那毕竟是世子妃的亲婆母,她失了权柄,在府中,不止她自己日子不好过,连带着她的儿孙日子难熬。
若有机会,还是尽早把人捞出来为妙。
刘大奶奶想得到的,刘三太太自然也想到了,因此不等媳妇来催,她就已经拉着女儿说起这事。
世子妃一听气得炸毛,顾侧妃这个贱人,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啊?还是说为了女儿,她已经不管不顾了?
不过正如母亲所言,这是个好机会。
她略一思索,便派人往外院通知平亲王,不料平亲王什么都没说,倒让世子妃有些纳闷,这到底是什么意思,然而她也太多时间去思考,她亲娘受了伤,太医交代要静养,伤筋动骨一百天,今儿这般,刘三太太实不好留下来吃席了,世子妃唤人准备软轿,小心的把母亲扶上轿,她亲送至二门,看着母亲上了马车,才拉着长嫂的手,交代对方要小心照看着,明儿有空她就回家探望云云。
刘大奶奶自不会跟她反着来,笑着应下后,又安抚她几句,便侍候婆母回家去了。
出了平亲王府后,她忍不住掀帘往外瞧,午后的阳光正好,但门前一派喜庆的平亲王府,却给她一种山雨欲来的沉重感,让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季瑶深这里早就知道高家和顾侧妃贼心不死,攸惠一早去黎府见商少堡主,商少堡主跟她说了此事,交代她小心提防着,还指了几个人,跟着她回来,不过她在明,那些人在暗,明面上,大家只看到她一人回来,其实早在她回府前,那些人就已经潜进府里了,反正今天人多,正适合混水摸鱼。
第八百二十六章 再次落空
第五卷百花齐放
商少堡主的消息之所以能如此灵通,自然是靠黎浅浅与凤公子,才能如此快速准确。
而能如此快速得到消息,可见这两家在京城经营之深,不对,或许该分开来说,凤家庄确实在京城经营多年,但黎浅浅嘛!他要娶季瑶深,自是要知道她的事,这也是经历过惨痛的教训后学来的。
所以他很清楚,黎浅浅与季瑶深之间的纠葛。
说到这个,商少堡主就不得不佩服黎浅浅的气度,若是有人想害他,就算犯事的时候年纪还小,他也不会放过那人,可黎浅浅竟然还出钱出力,帮着小蒋氏母女在平亲王府立足,要他说,这实在有点妇人之仁了!
然而现在想想,倒是明白了,说穿了,季瑶深是害黎浅浅一家的元凶吗?不是,平亲王才是那个罪魁祸首,小蒋氏嘛!就是个空有其表的绣花枕头,皮相生得极好,可惜一肚子草包。
以黎浅浅当时的身份,想要派人潜入平亲王府,肯定不容易,平亲王对季瑶深这个女儿有愧,她想带什么样的人进府,平亲王定不会拒绝。
他也怕女儿甫进府,就因其姨娘被后院女人收拾,而带累她,所以有她信任的人跟进府来,他也省得操心。
却没想到便宜了黎浅浅,让她的人从容在平亲王府里头安顿下来。
商少堡主已经看明白,黎浅浅是要对平亲王和小蒋氏下手,不过对她的手法感到困惑,这么拖拉不是江湖人的作派啊!
可是想到黎浅浅的小哥和母亲,都是因他二人之故而亡,商少堡主觉得黎浅浅要这么做,其实也有其考虑在,小蒋氏身在内院,只要把季瑶深带走,没人帮她出主意护着她,早晚死在后院其他女人手里。
但平亲王身边可有不少护卫在,这些人武功也许及不上黎浅浅,可人多,再说她做这些安排时,年纪还小,只是商少堡主不知,黎浅浅要怎么对平亲王下手,她安排进平亲王府的人,多是女子,且在后院,要怎么做?
商少堡主看不出来,不过他知道,他只需要护住季瑶深就好,离得近,平亲王和小蒋氏有事,身为女婿的他必得出面,为了不和黎浅浅对上,成亲之后,他还是尽早把老婆带回家去的好。
因为那天传出季瑶深疑似被劫,商少堡主逞能,跑了趟平亲王府,又和平亲王去了高家安排的小院,事情一解决,他就躺平了,蓝海没和他客气,他没跟商少堡主碎碎念,人家是直接大笔一挥,把药方给改了,商少堡主当天一喝药,立刻就领会了来自大夫深沉的不满。
差点没把他苦死!又苦又麻又辣,真不知道里头到底都放了些什么!
因此今天,就算知道顾侧妃和高家贼心不改,还想拚死一搏,他也不敢再妄动,让自己最得用的人全都派过去,又派人去请黎浅浅过来,请她务必派人帮忙保护季瑶深,使顾高两家的计谋落空。
他知道黎浅浅肯定不愿顾高两家得逞,可他还是得跟她说一声才行,至于为何是请她来,这不是被蓝海警告了吗?他连黎府这院子都不敢出去了,就怕惹毛了神医啊!
要是神医不消气,回头让他连迎亲都下不了床怎么办?
黎浅浅对蓝海要修理商少堡主一事,完全没意见,谁叫他傻,明明知道季瑶深没事,还特地跑去平亲王府,好吧!人家要在准岳父面前刷声望,怪不得人家,不过回来之后气息不定,差点前功尽弃,这就让人很不能忍啦!
要知道凤公子可是为了救他,耗了不少力气。
本来蓝海是要叫凤庄主出力的,可又想到他不日就要娶他闺女儿,总不能让他女婿迎亲那天病恹恹的吧?最后只得凤公子上场。
黎浅浅想到凤公子这几天一直在喝药调养,难免有些迁怒,商少堡主又不是傻子,怎么看不出来,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再说了,他因祸得福,想通了不少事。
除了向凤公子买消息,还派人回去细查,他爹是灯下黑,肯定没想太多,毕竟手心手背都是肉,妻子纵使略偏疼小的一些,那也是因为,小儿子一直承欢膝下,不像长子,长年在外奔波,小儿子自小就嘴甜,相比起只会硬碰硬的长子来说,自是小儿子讨喜些,就是商堡主自己也偏疼幼子!
凤公子跟他坦言,京城分舵中数据并不完整,得派人回去总舵查,不过他可以先把京城这里有的数据先给他。
有就很不错了,商少堡主感激不尽。
凤公子和凤老庄主父子商量之后,又跟蓝海提一声,然后才和黎浅浅把京城分舵里,关于云天堡的数据全过滤一遍。
黎浅浅查问过,商少堡主发病前后的事,所以她把关于商堡主夫妻之间的数据剔除出来,但关于商堡主夫人娘家的一些事情则保留下来。
凤公子把资料给商少堡主之后,曾问黎浅浅,为何要他那么说,明明京城分舵这里,关于云天堡的资料就很齐全。
黎浅浅斜睨他一眼,道,“他还有几天就要成亲了,难道你上次帮的忙还不够,还想再劳累一次?”
凤公子忙摆手,虽然他是出手相帮的人,而且还是蓝海指定的,可是他开的补药,可一点也没容情,苦得要死!
真不知他老人家心里是咋想的?
却不知,他吃这苦,是黎漱要求的,就是迁怒啦!想到自家小徒弟出孝后,就要被这小子叨回家去,黎漱心里就不痛快啊!他好不容易把教主之位甩出去,小姑娘长大出嫁后,难免要对小家上心,说不得就要把教主职责搁一边去,黎漱每每想到这儿,就忍不住火气往上蹭。
纵使知道姑娘家长大了就得出嫁,可架不住他心里不舒坦啊!蓝海对此深有感悟,两个老男人都有准岳父情结,蓝海整治不到女婿凤庄主,帮着黎漱整治凤公子,还是成的。
黎浅浅接了消息,来得很快,听了商少堡主的请求,遂笑着应下,并道,“瑶姐姐与我算是自幼一起长大的,她能有个好归宿,我也为她高兴,有贼人想破坏,自然是要帮她一把,收拾这些贼人。”
“那就多谢黎教主了。”
“不用客气,回头谈合作的时候,条件别开得那么硬就好。”
商少堡主笑,送走黎浅浅之后,小厮扶他回房躺下,顺便把黎浅浅带来的信交给他。
“这什么时候送到的?”商少堡主不知,黎浅浅还带了信来。
“听黎教主说,是一早送进门的。”
商少堡主点点头,拆了信,才看了头,就要打发小厮出去,不想小厮打死不肯出去。
“少堡主您就饶了小的吧!可不敢再让您落单了。”
天知道少堡主是怎么走火入魔的,要是再出状况,迎亲时无法亲自前去,他们这些侍候的人,肯定会被堡主捏死。
其他人听了也纷纷苦劝,商少堡主方才勉强他们待着,他一目十行看完信,随后又再从头看一遍,如是十多回,方才把信放下。
招来小厮低语几句,小厮领命而去,这一去,竟到晚间才回转。
“如何?”
“已经派出去了,另外,堡主并堡主夫人,及小少爷,还有几位表小姐就快到京城了。”
小厮脸色不太好,因为听说堡主夫人对少堡主的婚事很不满意,都已经要成亲了,竟还想着换新娘子,简直不知所谓,被堡主骂了之后,她便退而求其次,要求少堡主要娶她娘家侄女做二房,把堡主气狠了,索性下了死令,若夫人再吵嚷嚷,他就把几位表小姐卖到烟花之地去。
他说到做到,当晚已经把几位表小姐身边的大丫鬟,全数卖到窑子里去了,要知道表小姐身边的大丫鬟,可也都是娇滴滴的大美人儿,结果现在全被卖到窑子里去,还不是那种讲究才艺美貌的楼子,而是专做走卒贩夫生意的低等窑子。
听说堡主将她们低价出售,一个大美人只需一两银子,就让老鸨带走,不过每个人的身契文书上,却载明身价银子值十万两银,若要赎身,就得付十万两银子给老鸨。
这些大丫鬟日后的境遇可想而知,因为老撺掇着自家小姐,在堡主夫人面前挑拨离间的人,已经被收拾了,剩下来的人哪还敢不老实,再乖不过了,没了撺掇的人,几位表小姐也老实待着了,不再成天往堡主夫人跟前去了。
只是传到京里之后,商少堡主的人难免为他感到不平。
这真是亲娘吗?
就算要显婆婆威风,把出身宗室的少堡主夫人气焰打压下去,等人进门后,再端出来不迟,人都还进门呢!堡主夫人就急吼吼的摆起谱来,徒然暴露自己的低能和恐慌。
是了,若她不着急,长子可能与自己离心,又怎会急着想摆婆婆的谱?就是他们这些侍候少堡主的下人,听了都为主子不平,更何况少堡主夫人!堡主夫人出这昏招,着实是傻。
也就难怪堡主,把那些惯会撺掇主子的祸头子们给收拾了,没了这些人,相信堡主夫人和她的侄女们,会老实乖顺许多。
商少堡主见小厮脸色不太对,不消逼问,板起脸来看他几眼,小厮就老实招了,对他娘的作为,他已经不再大惊小怪,不过还是难免为她老人家的智商感到尴尬。
“还有事吗?”
“小的进门时,刚好遇上刘大管事派来的人。”
“哦?说什么了?”商少堡主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刘大管事就是刘二。
小厮低声回道,“刘大管事说了,季四小姐已经平安出阁,平亲王说,她日后就是高家的人,是好是歹,都是她自己求的,至于顾侧妃,好像受了不小的打击,已经病倒,黎三爷夫妻病榻前侍疾,他们两的孩子交由世子妃带奶娘照看。”
商少堡主听完之后,冷笑问,“就这样?”
“平亲王说了,一次动太多人,难免启人疑窦,所以还是缓着点的好。”
“让人给平亲王送消息,就说知道了。”
平亲王府这厢,迎亲队伍喜气洋洋的离去,平亲王府大开喜筵,世子妃总算有个实差,安置侄子侄女们,孩子们还小,父亲本就少见,至于母亲嘛!见的虽多,但实际上和他们形影不离,照顾他们起居饮食的,还是奶娘和身边侍候的丫鬟,这些人没变动,对他们来说,就不是大事。
世子妃说是安置他们,其实也没给他们换屋子,他们还是住在原来的地方,只不过少了去跟父母、亲祖母请安的行程而已。
不过对世子妃来,已是天大的好事了。在她看来,若平亲王不信任她,就不会把三房的儿女交到她手上,只消把他们带好,相信总能换得平亲王妃解禁的好消息。
对顾侧妃来说,就绝对不是件好事了!
她身边侍候的人全都被堵上嘴,在院中领板子,她蜷缩在床上角落,三奶奶坐在床尾拭泪,三爷则不耐烦的在屋里踱步,良久,他方停下脚,看着顾侧妃问,“四姐究竟跟您说了些什么,让您这样拚了老命帮她?”
“没,没,也没啊!”顾侧妃听到外头规律的打板子声,浑身就是一颤,她才不会告诉儿子,高家答应她,只要帮他们娶到季瑶深,他们就帮她把世子扯下来,换她儿子顶上去。
都说知子莫若母,其实做儿子的,又如何不懂得亲娘?三爷长叹口气,道,“您是好意,可是高家是能信的吗?”
“怎么不能信?”高家人跟她说,他们早就相准了季瑶深的车,可不知后来是谁在马车上动了手脚,让他们认错了车,他们又都没见过季瑶深和季芳宜姐妹,哪认得出来谁是谁。
顾侧妃母女苦思无果,听高家来的嬷嬷这么一说,就都相信了,且那嬷嬷还把事推到了车夫们的身上,毕竟能在马车上动手脚,除了车夫还能有谁?他们可是一直守着车子,有人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动手吗?
高家嬷嬷甩锅很有经验,三言两语就把事情甩到王侧妃头上去,谁让顾侧妃被禁足之后,王府之中就独王侧妃一支独秀了呢?
便是因此,顾侧妃对在女儿婚礼当天搞事,完全没有心理负担,因为主事人是王侧妃啊!
三爷一脸狐疑,不怎么相信他娘的话,三奶奶则劝道,“母妃因为没能帮四姐操持婚礼,心里已经很难过了,你就别再火上添油了。”
“你还帮她说话,她帮着高家做事的时候,可曾想过我们,想过我们的孩子,要知道他们兄妹,现在可都在外头,也不知是饱是饥,你这个当娘的,心可真大啊!”
“我,我……”三奶奶再是能说会道,涉及儿女,就再无为婆母帮腔的心思了。
“您就老实跟我说,您到底是怎么想的?”三爷板着脸质问老娘,“四妹与十二妹妹本就不和,人家已经来为她添过妆,今天也来送过嫁,临要出门前,又派人去请,当这府中,就你们娘两儿是聪明人是吧?”别人都傻的,看不出她们母女又想使坏?
顾侧妃到现在还是被禁足,所以她根本不知道女儿房中究竟出了何事,只知时辰还未到,儿子夫妇就被丈夫派管事送过来,然后她身边的人就都被捆了,扔在院中打板子,打到现在还没打完。
儿子一问,她整个人都蒙了,只知哭着蜷缩成团,嚷着我什么都不知道。
可这话,连她儿子媳妇都不信,更论平亲王,他也不用听她说,有此心,表示没把他这个丈夫放在眼中,才敢这样违抗他的命令,那就别怪他无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