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二章 山村
黎经时的亲兵们很快就见识到,他们这位大小姐的身手和本事。
当他们赶到地头,看到的是瘫软在地呜咽着的狼群,还有一群少年及少女正拱手向黎浅浅主仆三人道谢致意。
黎浅浅面无表情听着对方道谢,眼睛从打翻在地的锅子滑过,不动声色的和春江交换了个眼色,春江上前一步,与那几个华衣少年说话,他们身边的少女们,则紧紧靠在少年们的身边,似乎很怕被少年们抛下。
春寿略感不耐烦,眼睛左右飘着,见到亲兵们过来,高兴的跳过去,“你们可来了。”
亲兵头儿不敢怠慢,恭敬的拱手为礼,“两位大姐儿和大小姐走得太快了,咱们有些跟不上,还请大姐儿在大小姐面前,多多……”
“咱们小姐才不会跟你们计较这,不提这个,来来来,我跟你们说。”春寿压低了嗓子,拟音入耳对亲兵们说了眼前这些人的事,亲兵们听到,原来狼群会攻击他们,是因为他们捉了幼崽宰来吃,才会引来狼群们群起围攻。
“小姐说,这附近没有狼,这群狼是追着幼崽的气味,从别座山追过来的。”春寿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黎浅浅会如此肯定,不过想到她家教主小时候就住这儿,也就没想太多了。
黎浅浅之所以会这么肯定,自然是因为小时候,村里的人说的,黎经时父子在时,常带着村里人上山打猎,后来他们去打仗,村里人循着他们的脚步,在山里打猎,自是晓得岭南村附近山头,有那些猎物,这狼,是没有的。
“大姐儿,这些狼,你们是怎么制服的?”这么多,近百条成狼,看看应是还活着。
“我们没那么厉害,是蓝先生给的药,哪,给。”春寿大方的掏出几个黑色的药瓶给亲兵们。
亲兵们拿了就想打开,春寿忙制止他们,“可别打开,不然就换咱们躺平,任狼宰割了。”
春江那边已经把那几位想要攀附上来的少年,给打发去处理那些狼了。
那几位跟着少年郎的少女们,倒是没跟过去,怯生生的围在一起,像是初生的鸡崽怯懦的看着黎浅她们。
黎浅浅看了她们几眼,就和春江走回来,亲兵头儿带头向她施礼,黎浅浅朝他们笑了下,还是没说话,春江倒是笑着对他们说,“出门在外不需拘礼。”
亲兵头儿朝她微笑,“礼不可废。”
黎浅浅还是没讲话,身后传来狼群们哀嚎声,很快就在少年们的刀下成了亡魂。
“我们要过去帮忙吗?”
“不必。”春江冷声道,“他们自己作的孽,让他们自己去收拾。”
这些人不知在那儿抓了五六只狼崽,一路虐杀,直到这里才一刀解决了它们,将它们煮来吃。
她们过来时,就听到他们在吵架,其中一方指责对方,不该对狼崽出手,被指责的那方则说,大哥就不需笑二哥了,欺虐那几只狼崽时,他们不也玩得很开心,现在被狼群找上门了,还是赶紧拿出真本事来收拾那些狼,别在那里忙着骂人了。
那时她们才晓得,狼群会来,是因为孩子被人类抓走了,才会跟来。
教主会出手,是因为这些人打算要祸水东引,把这些狼引到山下的岭南村去,听到这里,哪还能容,要知道这下了山首当其冲的,就是黎家小院及太夫人、夫人及四爷的墓地,不能让狼群被引下山。
“你们去看着他们,叫他们收拾,不是叫他们扔着不管。”黎浅浅对亲兵头儿道。
亲兵头儿得令,立刻带着人围了上去。
那些少年虽会武,但比起这些从战场上退下来的军人,还稚嫩得很,亲兵们一过去就不再敛着全身煞气,直把这些少年震得小腿都有些打颤。
黎浅浅冷眼看着那些人收拾了狼群,百来只狼,根本带不走,所以他们是打算就这样扔着不管,任由这些狼尸引来野兽,至于这些野兽会不会就此驻扎下来,进而骚扰到山下的居民,那就不在他们考虑范围之内。
只是他们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这么一拨人。
带不走的狼尸,只能挖坑埋了,华衣少年们那做过这些粗活,可是被这些人死盯着看,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只是到底不熟悉,挖了几个浅坑就要把狼尸扔进去。
不想,那领头的男子走过来,看了一眼,冷声道,“不够深,再挖。”
“不挖了,老子不挖了,呸!凭什么叫我们挖啊!你们都死人吗?嫌浅,你们自个儿来挖啊!”一个华衣少年气极的扔了手里的剑,冲上前就要跟亲兵头儿打起来。
亲兵头儿全身直冒冷气,他身边的亲兵见状赶忙退散开,他们这头儿脾气好,但一发起脾气来,呵呵,他们对那少年投以怜悯的眼光。
不过在那人冲到亲兵头儿跟前时,忽地整个人顿住了,右脚还抬着,左手扬高准备打人,只是,他的左手似乎捏着什么东西啊?
亲兵头儿已经做好对方攻过来时还击的姿势,只是没想到对方就这样顿住了,他有点反应不及。
“去看看他手里捏着什么?”黎浅浅对春江道。
春江点头走过去,她小心的从那少年手里取出他握着的东西,少年从她走过来,脸色就变了,等她把自己手里的东西取走,他的脸已经惨白一片。
黎浅浅从春江手里接过药瓶,反转药瓶看了一下后道,“嗯,这是韦神医炼制的毒药,被洒中的人会皮肤发痒溃烂,接触到中毒之人的体液,也会跟着中毒,此毒没有解药,中毒之人只能痛苦的等死。”
这下子,不止被点穴的少年脸色变了,其他少年的脸色也变了。
“你,你那弄来这么狠毒的药的?”而且还打算用在救命恩人的手下身上,这是打算恩将仇报?
黎浅浅冷哼一声,从腰间荷包取出一个小纸包,将药瓶打开,把纸包里的东西倒进去,盖上瓶盖晃了几下,然后交给春江,“拿去洒在狼尸上。”
春江点头,拿走药瓶走到头狼尸体旁,药瓶打开后往头狼身上洒,一旁的少年吓得连滚带爬避开她。
那药瓶里洒出来的药粉,很快就把头狼的尸体整个化成一滩血水,春寿过去拿着一个葫芦往血水上倒水,很快血水就被冲散。
众人看傻了眼,春江继续消毁狼尸,春寿跟着倒水,接连毁了七八只狼尸,药粉用完了才停手。
少年们已经完全看呆了,亲兵们反应较快,跟在春寿后头,又再冲了一次水,彻底把那些血水给冲干净。
黎浅浅对亲兵头儿道,“看着他们把剩下的狼尸处理好,别让他们偷懒挖浅坑。”亲兵头儿郑重点头,黎浅浅这才转身走向那几个少女。
亲兵头儿带头,把那些呆住的少年一个个摇醒,盯着他们干活,这些人这辈子大概就数今儿个最劳累,平日里练武,感觉累了就歇下,几曾这么卖力过,想反抗,刚刚那个被点了穴的愣头青还僵着原地不能动弹,有了他的前车之鉴,谁还敢冒头一试,全部老实做事,就算手被刀柄、剑柄磨破皮也不敢抱怨了。
“你们是打哪儿来的?”黎浅浅走到几个少女面前,开口问道。
少女们早看出这问话的绝色少女是这群人的领头,见她问话,当即老实的回了。
原来少年们是跟着自家长辈,来神剑山庄求剑的,她们有些是跟着自家少爷来的,有些是跟着自家长辈来的。
黎浅浅看她们身上衣着,总算看出不同来,婢女侍女身份的,身上的衣饰虽华美,但袖子清一色是窄袖,这是方便她们做活。
而跟着长辈来的这些姑娘,衣饰华美的倒是不多,只有一个,袖子倒都是广袖,看起来很是飘逸,妆容上也有些不同,婢女侍女们娇艳妩媚,大概都是主子身边通房之类的,姑娘们的妆容多以清纯端庄为主。
头上的头面自也有差别,黎浅浅这些年看多了天宝坊的产品,对姑娘们头上清一色天宝坊的钗簪很熟悉,婢女侍女们的首饰较天宝坊的略逊一筹,但也不差。
可见都是得宠的。
不过,她们的话语间,多少略带酸意,细听之后才发现,原来几位姑娘们属意的对象,并未在少年们之中,那人和他的好友带着新近号称江湖第一美人的女子,及她的友人们走了。
大家原是一起出来的,可是少年们抓狼崽的行为,似乎惹恼了那人,于是他们一分为二分道扬镳了。
姑娘们原是想跟着对方走的,只是对方武功高强,走得急,她们根本追不上,又说那位第一美人仗着自己生得美,不知羞的追上去。
黎浅浅若有所思的看她们一眼,直把少女们看得臊红了脸。
“若是姑娘这等身份,才堪与何少主相匹配。”
“何少主?”春江皱着眉头问。
方才少女们不曾直言那人的身份,这会儿却故意提及,不禁让人怀疑她们的动机。
“是啊!就是神剑山庄的少庄主,何少主。”
哦,何青峦啊!黎浅浅点点头,这人是凤公子的好友之一,之前就是传出孟家人为孟达生与他妹妹订了亲。
“神剑山庄?”
“就在这上头。”其中一位身着淡樱色襦衫裙的少女伸手指向山上。
黎浅浅没再问话,起身走了。
几个少女们才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暗暗讨论起来,“你们说,她是谁啊?”
“不知道,她生得还真好看。”
“她应该不是江湖人吧?”指了那些亲兵道,“他们看起来,像是上过战场的兵。”
“我觉得也是。”
侍女婢女身份的少女们,倒是没说话,只互相用眼神交流着。
黎浅浅转回来时,少年们已经处理了大半的狼尸,还剩下一小半,黎浅浅看着直咬牙,走过去从一个少年手里取过他的剑,朝树林边缘一挥,当即出现一边深坑,少年们再度看傻眼,这女的这么厉害,为什么方才她不直接自己来?却要他们挖坑挖得半死不活的。
黎浅浅歪着头看他们,“你们习剑,就不会运用剑气?要挖坑,就只会傻傻的拿剑挖?见过蠢的,还真没见过这么蠢的。”
说完把剑扔回去给被她夺走剑的少年,那少年直觉反应伸手把剑接下,可直到这会儿,他还是没想明白,他的剑是怎么被夺走的?
黎浅浅示意亲兵头儿带着亲兵们,把剩下的狼尸扔进去,她刚刚用剑气弄出来的坑里。
亲兵们动作麻利,不一会儿功夫就把狼尸全扔进去了,扔是扔进去了,可要怎么掩埋呢?
不等他们开口,春江和春寿两个各自从少年们手里夺来两柄剑,跟着手一挥,剑气凌厉的将坑边划了一道,刷地一声,被划了一道的坑缘塌了下来,正好把埋了狼尸的坑给埋得密密实实的。
“上去踩一踩。”春江吩吩道,亲兵们立刻跳上去用力踩实。
大小姐和她的两个丫鬟实在太厉害了。
亲兵们个个眼睛发光,少年们更是目光灼灼直盯着她们不放,这三名女子是谁啊!怎么这么厉害,他们学了一辈子的武,从没想过可以这样用剑,剑气!剑气!?竟然还可以这样子用剑!等等,她们可以这样用剑,那刚刚一照面时,她们大可直接把那些狼给宰了的,为什么还要他们一刀一剑,辛辛苦苦的去宰杀那些狼?
还有,她那纸包里是什么东西,为什么纪实之手里的毒药加上那纸包里的东西,就能把狼尸给直接化成血水?
跟在她身边的这些男人,是兵吧?所以她不是江湖人?可是她们用剑的手法,可比绝大多数的江湖人还要厉害啊!
南楚有这样的高人在,那……几个少年不免想得有点多,脸色由白变成了惨白。
黎浅浅又让亲兵们四下检视一遍,确认没有疏失后,让春江解开那被点了穴的少年,“你们最好赶紧回去了,否则就要在林子里过夜了。”黎浅浅已带着亲兵们走了,春江说完转身追上去。
少年们面面相觑,“她们是打那儿来的?”
“不知道,不过应该和咱们不同路。”
“你们说,咱们要不要跟上去?”
“跟上去干么?”
“跟上去看看她是谁,你们就不好奇她的身份?她身边可是跟着兵呢!”
少年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最后决定要跟上去,只是他们追出林子时,已经不见黎浅浅她们的身影了,只远远的看到山下有村子。
“你们说刚刚那女的会出手,是不是因为山下这村子?”
“她是村子里的人?”
那样身手的人,会是出自这样的小山村?
第六百九十三章 守着
少年少女们并没下山来,而是掉头回神剑山庄去了。
当他们往回走时,有几个少年郎低声抱怨着,眼睛还不时瞟向走在最前头的几个少年。
隐在山路附近大树上的黎浅浅,和隐在另一棵树上的春江打了个手势。
春江点头会意,转身朝春寿打了手势,春寿点点头,双足在枝桠上一蹬,如乳燕投林般飞了出去,被授意藏在树丛里的亲兵们,瞠目结舌的看着春寿飞身下山去。
不多会儿,就见数条矫健的身影,跟在春寿身边回到树梢上,这些是什么人啊?
黎浅浅以凝音入密的方法,交代鸽卫们,领头鸽卫点头领命,然后就见他们跃身而起,朝少年少女们离去的方向飞去。
林间少年们高声笑闹着,这些人本就是天之骄子,在家族中颇被看重,要不然也不会跟着父执辈,到神剑山庄求剑了。
黎浅浅不知这些人的身份,不过看他们的穿著,应该家世都很不错,虽有几个穿着的衣服质料较差,但再差也都比一般富户穿的来的好。
不过带头的那几个,身上穿着的云锦却是上贡的精品。
她托着腮想,锦衣坊只做女装,似乎有些不够周到啊!应该再全面一点,男人的,小孩子的,都应该包括进去才是。
春江留心着那些人的行踪,等他们确定都走远了,便飞身到黎浅浅那棵树上,因为她发现,她家教主好像走神了,刚刚她一直和她打手势,但教主都没回答她,飞身过来后,发现她果然没猜错,她家教主确实走神了。
真是……
“教主,他们已经走远了。”
“哦,呃,我们下山吧!”黎浅浅神情自若的回答,丝毫看不出,被人捉包走神的羞赧。
下山之后,亲兵头儿自是去向自家将军回禀情况,得知竟然有人在山里打算引狼来岭南村,黎经时气不打一处来,常年在山里打猎,他自是清楚,那窝狼离自家村子有多远,这些人竟然大老远的把狼引过来,真是可恶至极。
“你们处理了?”
呃,亲兵头儿和同伴交换了个眼神后,才有点艰难的回道,“不是我们处理的,是大小姐,我们还没到,那些狼就已经被制服的动弹不得了。”
亲兵头儿忙把黎浅浅做的事跟将军回报,黎经时听到女儿用剑气挖坑埋了狼尸,得意的眉开眼笑,甚是以女儿为荣的蠢爸爸样子,让亲兵们觉得眼睛好痛!
不过老实说,要是他们有个像大小姐这样的女儿,应该会比将军还得意,嗯,说不定会表现得比将军还要蠢。
黎经时难免要去向黎韶熙兄弟三个眩耀一下,不想三个儿子根本没听他说完,拔腿就跑,黎经时有些纳闷的跟着出门一探究竟,就见儿子们冲向黎浅浅跟前,黎韶熙把黎浅浅拉起来,让她在自己面前转一圈,黎茗熙则细细端详着妹妹,似要看出她有没有那里不舒服。
黎令熙则是伸手搭上黎浅浅的手,好一会儿才道,“没事,妹妹很健康,神态平和眼睛明亮,呼吸平稳顺畅,应该没有受伤,没有外伤也没内伤。”
说完就凑到黎浅浅面前,谁不知道遇上狼群是最麻烦的了,这傻丫头偏还凑上去。“你明知道,那些人是自己找死,怎么还凑上去?”
“那些家伙说,狼群记仇,所以想祸水东引,把狼群引到山下的村子来,离那里最近的村子,就是咱们这个村子,而且从山上下来,首当其冲的就是祖母、娘和四哥的墓。”
能不管吗?
“处理那些狼之后,你就这样放那些人走了?”黎茗熙问。
“不放他们走,难道要留着他们过年啊?”黎浅浅没好气的瞪了二哥一眼。“他们都是神剑山庄的贵客,我们就这么处置他们,对神剑山庄也不好交代。”
黎令熙冷哼,“还跟他们交代什么?他们的客人胡乱施为,给咱们添乱,咱们没找他们要个交代,已经算是给他们面子了。”
黎浅浅笑,“三哥说的是。回头就请三哥找他们讨个说法吧!”
“行啊!你等着,三哥回头就找神剑山庄的何庄主讨个说法。”黎令熙又冷哼,何老头可是欠了他好几个人情没还。
“这件事宜早不宜迟。那些人是来神剑山庄求剑的,一旦求到剑就走了。”黎浅浅提醒他。
黎令熙一想,也是,还是趁早去处理,免得神剑山庄不知情,让那些人求了剑走了,到时他要收拾这些人就费力了。
他和黎韶熙打了个招呼,径自走了,黎茗熙看他就这样走了,顿时傻了,连忙起身追出去,才张嘴想喊住他,却发现人已不见了,只得回头看妹妹。
黎韶熙倒是老神在在,示意二弟坐下,“别担心。”
“可他一个人去那个什么神剑山庄,那里全是些江湖人吧?他一个人去,不要紧?”黎茗熙看看大哥,再看看小妹,见这两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不由来气。
“喂,你们两个。”等黎韶熙和黎浅浅抬头朝他看过来,他才问,“你们两都不担心他吗?”
黎浅浅看大哥一眼,然后问,“二哥,你到底知不知道,三哥是做什么的?”
“他做什么的,和他孤身一人跑去神剑山庄,有什么关系?”黎茗熙大概是家里唯一一个,到现在还搞不清楚黎令熙是做什么的人了!
“清平门和子莫楼都是做一样的行当的。”黎韶熙大发慈悲的跟他解释。
清平门和子莫楼都是做一样的行当的,呃,这些字分开来,他每个字都认识,可为什么,等等,子莫楼,他依稀记得,好像,好像是……
他抬起头惊诧的看着大哥,再转向小妹,“他是清平门的门主。”
“对。”黎浅浅觉得她二哥这副表情蛮可爱的,“所以,你知道了吧?”
“可是……”他顿了下,“你们就不担心,他一个人去神剑山庄。”
“他在清平门出任务的时候,也都是一个人。”黎浅浅提醒他。
黎茗熙自然明白,可是明白归明白,“可是……”
“他又不是去杀人的,你紧张什么啊?”黎韶熙放下手里的杂书,没好气的问。
黎茗熙没法子解释,他就是觉得担心啊!
“!你们不懂。”说到最后,索性不理他们了,起身出去找他爹。
黎韶熙问,“你怎么不告诉他,你派了人跟去神剑山庄了?”
“说了就不好玩了。”黎浅浅笑,“你不觉得二哥担心三哥那个样子很可爱吗?”
黎韶熙笑着伸手指了指妹妹的额,“你啊!”
鸽卫们分头行事,那些少年们回到神剑山庄时,他们的长辈都已接到神剑山庄庄主的通知,神剑山庄的剑,不是有钱就可以求到的,持剑者的品行也在考核的范围内。
所以并不是上门求剑的人,都能如愿以偿。
何庄主其实早在鸽卫上门前,就已接到儿子的传讯,何青峦对他们虐杀狼崽的行很不赞同,他并不知道,在他和少年们分道扬镳后,他们的打算及作为。
何庄主得知他们竟然以虐杀狼崽为乐,事后还想祸水东引,将狼群引去对付无辜的村民,气不打一来,离他们神剑山庄最近的山村,是那里?他们不知道,他不知道吗?
黎漱那个护短的,可是传了消息过来,他那个宝贝徒弟一家子回来了,他那位表姐就葬在黎家小院附近的山坡上,要是真让那些蠢货得逞,将狼群引到村子里,天知道那些狼会做些什么事!
幸好,幸好!庆幸之余,何庄主有点困惑,不是有传言说,黎漱那徒弟其实根本没法子习武吗?那她是怎么制服那些狼的?
鸽卫们来得急,春寿根本来不及跟他们详说细节,反正他们要做的,是要求何庄主别让那些人轻易求得宝剑,教主怎么制服那些狼的,大可等他们回去再说。
因此何庄主这么一问,鸽卫头领顿时卡住了,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幸好何庄主急着要去处理这件事,毕竟那些少年当中,有几个的父执辈和他私交不错,他也已经答应他们所求,现在出了这事,他得去好和他们好好说道说道,免得事后被人说他言而无信。
这个时候,何庄主还不知道,自己欠了好几回人情的那位清平门新门主,正赶来要找他的麻烦。
黎浅浅把事情丢出去之后,就没再去想这事了。
浑不知神剑山庄那里,事情闹很大。
少年们执意要求得宝剑,不接受人家的拒绝。
他们的父执辈选择相信自家的孩子,不相信自家孩子会做出虐杀狼崽,以及试图将狼群引去无辜山村。
何庄主懒得跟他们多说,正打算将人打算走时,忽然一道冰冷的嗓音响起。
“听说你们,打算把狼群引去岭南村?”
领头的少年闻声转头,就看到一名相貌英俊,气质却极清冷的男子缓缓走进来。
何庄主看到他走进来,顿觉不好,正想上前跟他说什么,就被他冷冷的瞪住了。
黎令熙气势全开镇住了全场,方才还在吵嚷的少年郎们,此时都住了嘴,定定的看着长身玉立在厅中央的黎令熙,他漂亮的眼眸冷冷的扫了所有人一圈,少年郎的父执辈们,有江湖大佬,也有武林耆老,可面对黎令熙时,却都不约而同的缩了缩脖子。
因为,他们都欠这个俊美清冷的男子不止一个人情。
他们当中有人的老命,可是这人保下的,也有人的儿孙全仗此人周旋,方才保下命来。
欠债还钱,欠人情债呢?这是最难偿还的了!
尤其在知道,他竟然是南楚将军黎经时的儿子时,大家全都惊呆了,再听他说,那几个混小子打算引狼入村的那个山村,竟然就是他家所在的村子,几个老人家心头一震,心里不约而同闪过一个念头,今儿这事,难了。
黎令熙冷哼,看了那几个躲在长辈们身后的混小子一眼,满意的看着他们瑟缩成团。
隔天上午,黎经时带着儿子们练功,黎浅浅则是和春江她们在旁过招,刘二疾步赶来,看到这一幕,立时煞住脚,等她们收功,方才上前来。
就见刘二对黎浅浅低语几句,黎浅浅愕然追问,“真的?”
“是,人已经回来了。”刘二摸摸额头,道,“三少爷只带男的回来。”
“带他们回来干么?”
刘二想了下才道,“鸽卫们说,三少爷让他们签了身契,他们从今往后就都是三少爷的下人了。”
黎浅浅问,“他们的家世都很不错吧?我看他们穿的衣服都很好。
“那是。”刘二点头,说起黎浅浅打算在锦衣坊里,加开男士服饰及儿童服饰的事。
等她们讨论完,黎经时他们也收功了。
众人回房洗漱一番后,又回到正房次间用早饭,吃过饭后,黎浅浅才对父兄说起黎令熙新收了批下人的事。
“那些人,能用吗?”黎经时想到那些孩子心思不是一般的坏,忍不住皱眉问女儿。
“看三哥的本事!”黎浅浅捧着热茶抿了一口道。
“他收那些人干么?没的给自己找麻烦。”黎经时皱着眉头。
黎浅浅看了她爹一眼,建议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还是先想想,要怎么安置这些人吧?咱们小院肯定是住不下的。”
总不能让这些人露宿吧?
黎经时却觉得这是个好建议,谁叫他们曾打算驱赶狼群来找他们的麻烦。
“在村子里找宅子安置他们?”黎韶熙道。
“别吧!”黎浅浅摇摇头,“看三哥打算做什么,直接把他们带过去吧?”
“回南城?”黎经时问,然后又想到黎净净似乎就在南城,不禁又摇头,“你那间温泉客栈不是开幕了,你不用过去瞧瞧?”
黎经时觉得女儿的心似乎有点大啊!这么大的事,竟然就这样扔给底下的人去负责,开幕有段日子了吧?她也没想着要去看看,忽地,他又想到了有间客栈,那间客栈是大儿子负责的,可自开幕至今,他好像也就选址时去过一趟,之后就没去过了。
黎经时忽然觉得,自家这两个孩子心似乎都蛮大的,要是自己的话,肯定是要寸步不离的守着。
第六百九十四章 任性
黎家所有人都在等黎令熙回来,只是,他从神剑山庄出来之后,就带着那些少年不知去向,只让神剑山庄的庄主派人通知黎经时一声,还有叫他那些心腹,去神剑山庄等他。
黎经时满腔疑问顿时只能往肚里吞,对这个失而复得的儿子,是轻了不成重了更不行,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比待女儿还要小心翼翼,现在他少爷一句有事要办,就拖着一堆人跑了,他这当爹的,也只能生受着。
不然呢?
黎韶熙对三弟的印象不是很深刻,不过可以看得出来,他是个有主意的人,见他不想让人管,带着人跑了,也就不管了,反正等他处理不了了,他这大哥想办法帮他兜着就是。
黎茗熙看似豪迈,其实心思蛮细的,他径直跑来找黎浅浅,“你那天在山上,有让春寿回来叫人跟上去,对吧?”
“嗯,所以二哥想问,他们知不知道,三哥带着人上哪儿去了?”黎浅浅一见到他来,也没跟他绕圈,直接把他的来意给说了。
黎茗熙笑,“什么都瞒不过你,是啊!我是想问你,他们知不知道你三哥他……”
黎浅浅朝他笑了下,道,“三哥是清平门门主,清平门是做什么的,二哥是知道的。”这句话是肯定句,而非疑问句。
黎茗熙点头,接过春江递过来的茶碗,“我们在南楚是官,他,这行当不是那么好做的。”
一边是官,一边是杀手,是收钱买人命的行当,当然是不好再做下去,如果黎令熙还想继续做那个门主,应该就不会跟着他们回来,还是,他想错了?他跟着他们回来,只是在为清平门吸收新血,毕竟前任正副门主之争,清平门里可损失了不少精英。
“三哥没想再当那个门主,那时会接手,不过是因为杀害前门主的副门主是他清理的,他不接手门主之位,其他人就算想接任也有点心虚,唯恐接手了,三哥回头再把他们给收拾了。”
不过是名正言顺罢了!
想到这里,黎茗熙不禁要想,黎令熙不当这个门主的话,那他想做什么?看看他带出来的心腹,那可真不少啊!比他们兄弟身边的亲兵还要多上好些,嗯,说不准他们的亲兵还及不上人家咧!
黎令熙是个生性豪爽的,看不得不平,被前门主扔在庄子上自生自灭时,就因庄头的孙子老带着庄子里那孩子欺负他们,他本就跟着黎经时学了些拳脚功夫,又得前门主派去庄子上教他们武功的师父看重,私下教了不少不传秘功。
庄头孙子那一伙欺负人时,他便带着小伙伴们,把那伙人给胖揍了一顿,挨师父罚的时候,小伙伴们从厨房偷了吃食来给他,他和那些心腹的交情就是这样建立起来的。
黎浅浅也不知道,她三哥为什么会跟她说这些,大概是认为,她小小年纪就接掌瑞瑶教,与他之间有共同的话题吧!
只不过让黎令熙失望的是,他难得掏心掏肺跟人说心事,他可爱娇美的小妹妹却只是听,并没有给他任何的回应。
黎浅浅上辈子是个宅,三五天不出门不跟人说话很正常,所以她三哥跟她说了心里事,她听过就算,完全没有回应,给予他想要的回馈,譬如说,跟他讲讲表舅师父多变态啦!数九寒冬窝被窝睡懒觉最痛快时,就把你从暖呼呼的被窝里拎出来,诸如此类的抱怨。
好吧!黎漱虽是江湖人,但是呢!他是由他爹娘教养出来的,他娘倒还罢了,他爹他祖父自小的教养规矩,可都是由宫人们教授出来的,他祖父那会儿,还有前朝宫中的总管在,那老总管虽是笑眯眯的,可他教出来的人,却都比现在皇室中的教养嬷嬷还讲究。
其实吧!讲规矩,那些皇族权贵们只在对自己有利的时候,才讲究这套繁文缛节,尤其是用来要求身份不如自己的人,因此各国宫里头的嬷嬷们就成了非常讲究这些规矩细节的人。
至于他们的主子?真拿规矩礼仪去要求他们?别逗了!
黎漱看似不羁,但其实是个很讲规矩的人,收了黎浅浅为徒,就给她找了妈妈、丫鬟,真要叫人起床练功,根本用不着他亲力亲为,自有丫鬟效劳,而且黎令熙也错估了他妹,黎浅浅虽宅,可也知道身体健康很重要,尤其在这个异世,是个染了风寒就可能一命呜乎的,因此能有机会习武练功,她还是很珍惜的。
几乎不用丫鬟催,每天自动自发起床练武,又怎么会有机会劳驾黎漱出手拎徒弟出去练功?
黎令熙不知黎漱其人,对妹妹和表舅这对师徒之间的事,只能凭自己想象,黎浅浅当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对这个三哥,她跟大家一样,都觉得很陌生,甚至要比黎经时他们父子三人还甚。
毕竟黎令熙离开家之前,和父兄一起生活过数年,黎浅浅是他离家后出生的,他虽知母亲怀了孩子,可是接下来的变故,让他自顾不暇,哪还有心思去想家人。
直到副门主悄悄派人透了消息给他,说是他家里人在找他,不过门主让人送了假消息过去,他才想起来他是被祖母给卖掉的。
副门主透消息给他,自不是存着好心,而是想挑拨他和门主之间的关系。
事实上,他确实成功了,门主瞒住他背着他送假消息给凤家庄一事,让他对门主不再如以前忠心。
或许他那态度太过明显,门主急切地想要将他掌控在手里,便要招他为婿,完全不顾他那女儿早就和外祖家的表兄情投意合。
得知父亲意欲拆散她和表哥时,清平门的大小姐不是找上门,叫他拒绝,而是派人端了掺了毒药的点心来给他。
亏得她身边的一个丫鬟通风报信,才让他逃过一劫,不过,那盘点心最后不小心毒死了门主极得宠的妾室,于是乎门主的内院就起了风暴,嫡亲女儿毒死了庶母,嗯,这个问题有点大啊!
他是要笼络住黎令熙,不是要把祸害嫁给他,所以这门亲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这些事,黎令熙虽没说,但黎韶熙兄弟早早就派人,从他心腹那边问出来了。
他们两兄弟是因为在边关打仗,所以耽误了婚事,以令熙的年纪,早就该成亲了,却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做兄长的自然要关心,得知前事,不禁心疼弟弟,这都什么事啊!
黎韶熙是当大哥的,但他自己都不想早早成家,自认没资格管三弟娶不娶妻,但黎茗熙就不同了。
他们现在的身份是伯爷,虽是一世爵,年纪也有点大,但一旦出孝,他们兄弟两依然会很抢手,黎令熙就不一样了,如果他真不当清平门门主,身边又有一帮兄弟要养活,拿什么成家娶老婆啊?
黎茗熙为此愁得都睡不着了。
黎浅浅听二哥数落抱怨了这么一长串后,不由暗抚额,没想到她这位二哥想得还真多!
“二哥别着急,咱们还要守三年孝呢!等出孝了,也是你和大哥先成亲,才会轮到三哥,所以,不急。”
“哪能不急啊!你不知道,这时间在过很快的,哪!你看,我们当初在边关打仗的时候,才多大,那时有人给爹说我和大哥的亲事,大哥说不急,我们还没及冠呢!急什么?结果,一晃就二十多岁了。”黎茗熙感叹的同时,还伸手在妹妹的头顶揉了下,感觉妹妹这头光滑水润的头发手感太好,忍不住又再多揉了几下。
黎浅浅厚的一声,伸手拍开还想继续在她头上作怪的大手。“二哥你够了喔!再揉我翻脸了啊!”
兄妹两个遂打闹起来,便把黎令熙的事给暂搁下了。
黎令熙带着人去了哪里,就连神剑山庄的庄主都不晓得,他那些心腹赶到后,从何庄主那里拿了封信就走了。
鸽卫们自然是盯着,不过黎令熙功夫顶尖,那群少年公子哥儿们武功也有些底子,不是鸽卫们能相比的,黎令熙有心摆脱跟屁虫,自是再轻松不过,而他的那些心腹们的武艺就不用说了,虽及不上黎令熙,但绝对比那些公子哥儿们强,因此鸽卫们就算有心跟上去,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最后统统颓丧的回来跟黎浅浅请罪,黎浅浅心知三哥是有心摆脱他们的,但不罚他们,也说不过去,便罚了他们三个月月钱,接下来不用她开口,他们全都很自动的发奋练武。
要不是他们武艺太低,怎会被三爷给甩开呢?教主只罚他们三个月月钱,却叫他们更加愧疚。
黎浅浅看他们勤奋练功,就让刘二变着法子贴补他们。
至于黎令熙的行踪?想来只有他想出现时,才会露脸了。
送走了二哥,黎浅浅打了呵欠趴在床上不动弹了。
春江和春寿看着直笑,还是叶妈妈端茶进来看到,忙招呼她们两给黎浅浅盖上被子,黎浅浅才翻身坐起。
“我没睡着,只是刚刚和二哥闹了下,有点累。”
“二爷也是的,怎么好闹您呢?”叶妈妈心里自是以黎浅浅为主,对不知体贴妹妹的二爷满是牢骚。
黎浅浅听她抱怨了一堆,才笑着把话岔开。
黎经时趁着在家,让人找来泥水匠,把黎家小院修缮了一番,修缮期间他便带着儿女回了南城,只是这次,他们没有回黎府,而是转往黎浅浅名下的宅子住下。
黎浅浅之前和春江她们挑了好久,黎韶熙原以为她们是闹着玩儿,没想到她们是真在烦恼要住那座宅子,遂笑着跟妹妹说,“这点小事也值得烦恼?随便挑一处住下,住得顺心就多住几天,住得不如意就换别处住就是。”
黎浅浅这才随手一点,点中了这处位在东城,离黎府最近的宅子来住。
他们的动静不大,黎天赐跟这位叔叔不亲,他身体不好,又有一堆事要忙,自然不会去留心,三房从黎家小院回来没,黎大奶奶就更不用说了,丈夫体弱,又有两个孩子要照顾,公婆不在府里,但小姑子们和公爹的妾室,及二房的姨娘们都在,男人和主母都不在,这些姨娘们便蠢蠢欲动了。
一会儿是家里爹娘病了要用药,一会是家里子侄要成亲,借口花样百出,却都只有一个目的,要钱。
庶妹们虽是庶出,但也自己的交际圈,小姐妹过生日,小姐妹家里长辈过生日,办赏花会邀她们去赏花。
小姐妹过生日要送礼,这她们自己用私房去采买,但长辈过生日,这就得看对方家在南城里的地位如何,若是还不错,便要从公中置办一份礼过去。
要去小姐妹家里做客,衣服、首饰自然不可轻忽,否则坠了黎家的名头,婆婆回来知道了,肯定饶不了她。
黎天赐夫妻忙得很,根本没去注意黎经时他们的行踪,就算黎大老爷临走前,吩咐儿子,要把握机会好好和三房父子相处,他们夫妻也没法照办。
被留下来的庶女们,就算有心想和黎浅浅拉近关系,也苦于没有门路,而无法付诸行动。
整个黎府,大概只有黎净净让人留心此事。
不过虽是如此,她得知黎浅浅她们回南城时,已是两天后的事了。
她虽很想去找黎浅浅,却不知能和她说什么,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派人去她住的宅子递帖子时,去送拜帖的婆子拿着帖子回来,道,“黎教主他们已经离开了,门子不知他们上那儿去了。”
黎净净微愣,她还以为黎浅浅她们回南城后,就会在南城住下,毕竟还在孝期,跑来跑去的不太象话,却没想到,人家才在南城住没两天就离开了。
“你没问那门子,三叔他们是不是去水澜城了?”
婆子暗撇嘴,面上却依旧保持恭谨,“奴婢问过了,可那门子说,主子的事,他一个下人哪晓得啊!”
黎净净微怔,那门子也没说错,做主子的自然是不需向他一个门子交代行踪。
只是她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想和黎浅浅说些旧事的,她叹口气,她那为数不多的勇气就这么消散了。
她却不知,黎浅浅并未离开南城,而是换到另一处宅子去住了。黎浅浅决定要把这几处宅子全住过一遍,然后把不喜欢的卖掉。
第六百九十五章 放人
也不知黎漱当初是怎么想的,怎会在南城买了这么多处宅子,虽说每处宅子都有其特别之处,但买的也实在有点多。
“表舅很喜欢南城?”水榭廊下,黎茗熙正拿着钓竿钓鱼,黎韶熙手里拿著书,边心不在焉的和妹妹闲聊。
“不觉得啊!”黎浅浅手里拿着的不是书,而是绣棚,圆形的绣棚上是绣了一半月白色的帕子,她正仇大苦深的和帕子奋斗。
其实她的绣功还是不错的,但真对此没什么耐心,所以叶妈妈就让春江绣一半,剩下的一半让黎浅浅练习。
黎浅浅只得接下来,只是练绣功真不是件好玩的事,她觉得手指头都快废了。
“你要不喜欢,就别练了。”黎韶熙心疼妹妹那双手,看她皱着眉头,忍不住开口道。
黎茗熙也别过头来附合,“咱们家又不是没人做针线活,那需要你一个大小姐亲自动手?”
“叶妈妈说,贴身的衣服还是自己动手的好。”黎浅浅笑,“不过我没那本事,就只能绣绣帕子。”
这座宅子里原就有座小湖,黎漱买下后,又让人把小湖旁的几座小院拆了,栽上杨柳,让原本平淡无奇的小湖添上几分风雅,并在小湖周边几处建上亭子及水榭,以供观景之用,其中有座九曲桥蜿蜒入湖,一座暖阁便建在曲桥尽头。
在暖阁中看冬雪夏雨中的湖景,最是惬意。
湖中暖阁视野开阔,还能看到一半建在岸上,一半建在湖上的宴客花厅,敞阔的花厅同暖阁的建造手法相同,面湖的三面,夏天时可将门取下,改以轻薄的轻纱做门帷,轻风徐徐,隐约中可见湖景,是一绝。
冬天时关上镶嵌了玻璃的门,不必外出即可在室内赏雪。
“昨儿下晌,刘二回报说,黎净净在找我。”
“喔?”黎韶熙若有所思的转头看妹妹,“你想见她吗?”
黎浅浅一脸你疯了我见她干么的表情,逗笑了黎韶熙,听到大哥的笑声,黎茗熙索性把钓竿交给小厮照看,挪回妹妹另一边的椅子来坐。
“你不想见她,那还理她做啥?”黎茗熙问。
“我……”我没说想见也没说不想见,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实,好吗?黎浅浅有点无言的看她二哥,然后放下绣棚,道,“她当初是有害我之心,不过她那时才多大,若不是有人在背后唆使,她未必会动手。”
人有的时候会心生恶念,但大部份的人也只是心里想一想,并未付诸行动,念头一闪而逝,过了也就过了,没有对旁人或自己造成实质的伤害。
但是有的时候,却可能被人以言词催化,唆使,进而付诸行动,对人或自己造成实质的伤害。
黎净净虽然是主子,但那时的她不过一个孩子,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而她身边侍候的那些人,难道不知谋害人以夺取请帖是错的?可她们没有劝阻不懂事的主子,还一个劲儿的唆使她,这些人的错,绝对要比黎净净大。
事后,她们为了保全自己,把黎净净做的事情宣扬出去,那,才是真正让黎净净陷入绝境的罪魁祸首。
可惜不止黎净净,就连黎大太太都搞错怪罪的对象。
“反正你给我离她远一点,听到没有?”黎韶熙看妹妹脸上的表情,决定直接下令。
“知道啦!”黎浅浅没好气的应下。
黎茗熙看看大哥,再看看妹妹,觉得他们两似乎有什么事瞒着自己,可是又说不出是什么事,这让他觉得有点气闷。
“爹呢?”黎浅浅问。
“好像是城里什么人来拜见他。”成了侯爷就有不少人想要攀附上来,尤其黎经时和两个儿子都未成家,这让他们在那些有心人眼中,成了抢手的香饽饽。
至于他们正处孝期一事,那又怎样?先打好关系,套好交情,等他们出了孝,正好水到渠成成亲嘛!
至于他们会不会看上,自家推荐的女子?那值得烦恼吗?这个不行,再换一个就是。
黎经时就是这样,被南城一富商给缠上。
这人姓言名瑞进,年约二十五岁,家中妻子早逝,留给他一个女儿,家里妾室则给他生了一子一女,因此他现在有三个孩子,但家中姐妹繁多,还有个和离归家的姑母。
知道黎经时一家回到南城守孝时,他原没放在心上,后来是他姑母身边的嬷嬷跑来找他,老太太似乎不太好意思,说的也是,他姑母四十出头,和离后这二十年来都不曾想着再嫁,却突然春心大动,说是看上了黎经时。
言瑞进听到这里,忍不住一阵恶寒,尤其是嬷嬷说,他姑母年轻时就看上黎经时了,只不过那时她年纪比黎经时大,且已经嫁人。
后来听说黎老太爷过世,黎经时的嫡母给他娶了一个丫鬟,然后就将小夫妻给赶出去了,言姑母听说之后很是心疼,还催着她那位前夫去找他,不过她那位前夫惧于黎老太太的威势,所以拒绝妻子的要求。
言瑞进心说,他姑母该不会就是因为这事,才和姑父和离的吧?
他没敢问,嬷嬷除了跟说这门亲事外,还提醒他,黎经时两个儿子年纪也不小了,都是伯爷且未成亲,家里未嫁的姑娘不少,还有谁比他们两,更适合当言家女婿。
不能怪嬷嬷这么想,虽说黎经时父子身有爵位,但他们在南城人的认知里,就只是黎家分出去的庶房。
就算成了侯爷、伯爷,可守孝三年之后,皇帝还记得他们是谁吗?说不得京里的人也不认得他们了,想起复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至于黎浅浅?
虽说是瑞瑶教教主,她到底是个女孩子,就算瑞瑶教最近听说赚钱的行当不少,但她师父不太可能把整个瑞瑶教给她当嫁妆吧?那么没有瑞瑶教做嫁妆的教主,想嫁人也不是那么容易吧?
言瑞进想想也是,不过他到底是个生意人,自然不可能听一个一辈子都待在内宅的老嬷嬷,说几句话就信服了,他自是要派人去详查一番的。
待听闻最近很火红的温泉客栈,就是瑞瑶教的产业时,他便心动了,就算他姑母嫁不了黎经时,他娶不到黎浅浅,他妹子们嫁不了黎韶熙兄弟,但至少他可以借机参与他们的生意。
而且和黎家攀上关系之后,说不得日后要进军京城,也能得到不少帮助。
他不认为自家和黎家的婚事能成,只要能从中得到些好处就是赚了。
因为如此,所以他在和黎经时交谈时,就维持住不卑不亢的态度,这让黎经时对他印象不错,他完全没想到,言瑞进打的小算盘。
言瑞进回到家,才进门就看到姑母那个嬷嬷候在一旁。
他暗叹口气,上前问,“姑姑在等我?”
“是。大少爷。”嬷嬷苦笑,她也知道自家小姐这个年纪还想再嫁,实在有点匪夷所思,可是她家小姐从年轻时就是这么个脾气,她想要什么就要什么。
当年说要嫁给姑爷,就一定要嫁,饶是姑爷那会儿还有婚约在身,她闹着要嫁,不让嫁她就绝食,闹得老太爷和老太太不得不答应。
只是谁也没想到,成亲之后,不过几年,她又闹着要和离了!亲生的孩子说扔下就扔下。
姑爷到现在,大概还以为姑娘是因为他纳了不少内宠心生妒意,才愤而求去,只有老嬷嬷知道,她家姑娘压根不在意姑爷纳了多少姨娘,她是喜欢上了,姑爷带回家的那个少年。
怨孽啊!
黎侯爷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姑娘其人,姑娘却因他和离了。
前些年黎侯爷生死未卜,黎太太一个女人带着几个孩子过活,姑娘还悄悄派人去帮衬,只是不敢靠近,怕黎老太太起疑,老嬷嬷想到这里,忍不住长叹一声,她们根本没想到,那个老妖婆那么坏,竟然早早就把黎三爷给卖了,黎四爷更是早在黎大小姐未出生前就溺死了。
而且那老妖婆还逼黎太太给她侄女让位,真是太可恶了!
她那侄女也不是个好的,未婚有孕不说,后来拖着女儿,还跟黎二老爷勾搭上,要不是前阵子,她那女儿回来,大家都忘了这个女人了!听说她进了亲王府作妾,大家都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这女人怎么这么好运啊!本来应该浸猪笼的,竟然转身就进了亲王府?从此过起荣华富贵的日子来,真是天道不公啊!怪不得她那大侄女有样学样,勾引了水澜郡王世子,原本还听说世子可能扶正她,没想到峰回路转,最后郡王竟然给儿子另订世子妃。
不得不说,这真是大快人心啊!
老嬷嬷边想边领着言瑞进去见言姑母。
言姑母在闺阁中时极为受宠,因此她的住处也极为奢华,言家有钱,老太爷夫妻宠小女儿,兄长们无二话,嫂子们就算有怨言,也不敢明白表示出来。
其实当年小蒋氏一事闹开来时,言家二老对此多有批评,儿媳妇私下不免鄙夷不已,因为在她们看来,蒋家宠女儿,远没有二老那么过份,看看言姑母年轻时的作为,说要嫁就要嫁,说要和离就要和离,二老说什么了?全力支持好吧!
他们这样宠女无底限的行为,好意思说人家蒋家太宠女儿了?真好笑。
二老过世后,和离的言姑母在言家就成了独特的存在,有兄长撑腰,嫂子们不敢说她什么,偶尔在丈夫耳边吹吹枕头风,之后就被冷落好一阵子,吓得众嫂子不敢再说小姑子什么了!
言姑母有庞大的嫁妆支持着,想买什么,想用什么,想吃什么,根本不用公中的钱,还不时支持兄弟们,兄弟们对她只有好上加好,嫂子们就算深恨她的存在,影了自家女儿的婚事,也不敢再在丈夫耳边说什么了。
不得不说,钱,是好物。
老嬷嬷不得不庆幸,老太太和老太爷当年唯恐他们死后,小女儿会被兄嫂欺负,所以留给她一大笔钱财。
进了言姑母住处,言瑞进首先看到坐在窗前大案后的艳丽女子。
言姑母和离之后,并未改变妆容服饰,完全照之前的打扮来,怎样好看怎样打扮,她尤其爱穿红衣,鲜艳的大红衣袍,衬得她艳丽鲜明的五官更加锐利有攻击性。
这是一个不容人小觑的女子。
“怎么样?你今天和他聊了些什么?”
“还能聊什么?黎侯爷喜欢种田,打仗。”他自然是投其所好。
言姑母瞪了大侄子一眼,“你没跟他聊做生意的事?他喜欢喝酒,我不是给你准备了莲花白,你没带去?”
“没有。”言瑞进接过丫鬟呈上的茶,抿了一口后道,“黎侯爷在守孝,不能喝酒。”他朝天翻了个白眼,有点受不了姑姑。
言姑母愣了下,才道,“我忘了,他不是已经分家出去了,老妖婆过世,他大可不必守孝的。”
你当人家是你啊?祖父祖母过世,你伤心归伤心,可吃饭还是照常挑好的吃。
还跟我说,只要不说出去,谁知道你有没有老实不吃荤。有你这样教坏小孩的长辈吗?
不过言瑞进没有说出口,只是在心里腹诽着。
言姑母瞪着一双美目,看着他良久,才道,“我这不是怕他憋在心里难受,才让你带酒去陪他喝一两杯,解闷的吗?”
言瑞进听了,暗翻白眼,这话你说得,我却说不得,不过是泛泛之交,我要真带酒去让他喝,人家还以为我心存歹念,想要坏人名声,下回不把我拒于门外才怪。
“对了,你跟他说起我没有?”
“没有。”言瑞进很干脆的回答。
言姑母怒了,“你怎么……”
“他又不认识你,我要说你什么?好端端的突然跟人家说,我家有个和离二十年的姑母?他会觉得很奇怪吧?而且接下去,我要跟他说什么?说我那和离二十年的姑母是因为他才和离的?”
那就不只怪,而是恐怖了吧?
素不相识的一个人,竟然因为他,而和离了,而且已经和离二十年,这叫人家怎么想啊?
“可是……”言姑母欲言又止,言瑞进却不打算听下去,起身道,“在外头忙一天了,回来还没跟爹娘请安,还请姑姑见谅。”
言姑母没辄,只得放人离开。
第六百九十六章 企图心
黎经时完全不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且已有二十多年那么久。
送走言瑞进之后,他就找三个孩子去,边走边想到出门一趟,就忘了回来的三儿子,忍不住叹气,长子跟他说,等老三想明白了就会回来,女儿说,她三哥是想做一番事,不然要怎么养活他身边那些人。
他瞧过那些人的身手,真不比他们父子身边的亲兵差,嗯,应该是更强,而且他们都是见过血的人,想到清平门做行当,黎经时再次叹气,虽然不愿这么想,但他们应该都是杀手吧?
也不知道这清平门接的生意,是只有在东齐,还是整个中州大陆统统有?令哥儿有没有接过生意?应该是有吧?要不然那个前门主应该不会容许,身边的人不老实不听话吧?
想想就觉心塞!
原本抬头阔步,想到这些烦心事,不由就缩肩低头颓废起来。
坐在水榭廊下的黎浅浅看到她爹远远走来的身姿,似乎有点不太对啊?她站起身走到栏杆边上往外眺望,黎韶熙也看到了,低声问,“刚刚老爷是跟谁见面?”
“黎侯爷是和南城里的一个姓言的富商见面,那人走的时候,老爷情绪还不错。”刘二低声回答。
黎韶熙没想到刘二会回答自己,他原以为会是自己亲兵回答问题。
转头看过去,才发现廊下只剩刘二在,其他人如小厮,和他的亲兵都不见人影。
“午时了,我就让他们去用饭了。”
“你让他们把午饭送过来水榭了吗?”黎浅浅头也没回的问。
刘二恭谨答道,“是,教主一早就吩咐过,厨房不敢忘,早就派人送过来了,只是见教主在忙,所以就放在茶水间里热着。”
黎浅浅点头,“等我爹过来,就让人送过来吧!”
“是。”
刘二应声退下,黎韶熙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你们说,爹是想到什么了?”所以心情不好?
还能是什么?“一定是想到令哥儿了。”黎茗熙摇头,算算时间,黎令熙离也快一个月了,其中只让人送来一封信,说他一切安好,喔,对,信里还跟妹妹借钱,借了足足两万银子,也不知他想干么?
要不是黎浅浅收到信的时候,他们兄弟两就在一旁,只怕她连说都不会跟他们说,现在就只瞒着老爹一个人。
“你们说,咱们那位大堂哥,什么时候才会发现,我们没离开南城,就住在他媳妇陪嫁宅子附近?”黎浅浅不想再说三哥的事,忙岔开话题,免得待会她爹进来,正好听到他们说些不想让他知道的事。
“他?他没那么多心神。”黎天赐身体不好,他没那么多精力管太多事,能把南城黎家生意管好就已是老天保佑了。
“我倒是在想,黎净净到底想跟妹妹说什么?道歉?”黎茗熙道。
“也许,但也或许是……”黎韶熙没有把话说完,因为黎经时过来了。
他听到这黎茗熙的话,有些不太高兴的转向女儿,“黎净净想跟你见面?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因为咱们在她找上门之前就搬家了啊!”黎浅浅笑嘻嘻的上前挽住父亲的手臂,“她找我,大概只是想寻求心里一个平静,不过,我为啥要配合她?”她不是圣母,才不会为了黎净净想要一个平静,就去见她。
不然,回头大太太万一又缠上来,怎么办?
大太太那个脑子可不怎么清楚,黎净净的婚事不顺,之前她就想把女儿的婚事赖给她爹,要是知道她见了黎净净,不知道又要胡思乱想些什么,嗯,按照大太太之前的行事,说不定会以为自己原谅了黎净净,就要担负起黎净净一生的幸福咧!
哼!凭什么她们母女做歹,要她这个被害者,为能让她们心灵的平静,付出代价呢?
做错事的,是黎净净,黎大太太这位亲娘没教好女儿,她女儿如今的困境,她这当娘的,才要担负起全责吧?她不想为女儿的婚事伤脑筋,就就别人去为她挑起应尽的责任?想得美!哼!
黎韶熙看着妹妹脸上的表情,眼角撇到父弟二人的惊诧,右手忍不住微颤,真想,真想,一巴掌拍醒这个呆瓜。
她在干么?真是!!他怎么从没发现,妹妹脸上的表情如此丰富?不对,他印象里的妹妹是什么样子的?
抚着下颌,黎韶熙陷入了沉思。
记得老妈还在时,那时的妹妹是什么样子?圆滚滚的小可爱,不对,他家妹妹从小在老妈的熏陶下,就是个爱美爱臭屁的小女生,要穿起来像是小公主一样,每次抱着他的脖子,总会甜甜的赖着叫他哥~还拖长音,嗲得不行。
他还记得他那几个好友,每次听到她在电话那头这样叫他时,总会忍不住闹他,说他是个有福的,妹妹这么可爱,有妹妹这样训练着,将来交女友时,才不会女孩子撒娇两句,就胡里胡涂乱应承。
他听了之后,会反过来嘲笑他们,只有定力不足的人,才会被女孩子几句撒娇的话轻易的哄骗了去。
后来……说那话的好友,被他的好堂妹哄了去,不顾多年交情,利用他的信任,在背后对他们兄妹捅刀。
那个时候的妹妹,早已被家里那些两面三刀的亲戚们所伤,再也不会撒娇,不会抱着他甜甜的喊他哥了!
他忙着公事,又要忙着指挥人防备家族里那些人,等他发现妹妹成了个宅,整天缩在家,对人很是防备时,妹妹已经瘦骨嶙峋,完全想象不出来,她小的时候,那肉肉圆圆的小模样了!
那时的她,脸上几乎没有任何表情,就像人家说的面瘫,就连说话也都没什么起伏。
他很担心她,还给她找了心理医生,只是,没想到那个心理医生也被叔叔们收买了!竟然企图给她下心理暗示,让她对自己开枪。
黎韶熙长叹一声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坐在桌前,父亲挟了块醉鸡给他,正在问他还想吃什么?
“这就好了。”黎韶熙投桃报李,挟了一大块松鼠鱼到父亲碗里,“爹,吃。”
“好。”
水榭外风起云涌,才一会儿功夫就乌云密布,小厮和丫鬟动作麻利的关上水榭的门,几乎是他们才关好,外头就叮叮咚咚下起雨来了。
外头下大雨,屋里变得很阴暗,丫鬟们点起灯,还点了熏笼。
两个抬着熏笼过来的丫鬟,看黎浅浅在看自己,忙笑着对她道,“我们南城这里,只要一下起大雨,天气就会变冷,总管说水榭这里近湖,会变得更冷,所以让我们一下雨就要把熏笼点起来。”
“嗯,摆好熏笼,就下去用饭吧!你们还没吃完饭吧?”黎浅浅看她们两嘴角还挂着油花。
丫鬟们点头谢过她,把熏笼摆好退下。
出去之后,脸上笑容就没断过,惹得小伙伴们和嬷嬷看傻了,管水榭的嬷嬷看她们那傻样,再看看大家一脸的好奇,便问她们,“这是怎么了,去给教主送了趟熏笼,回来就傻成这样。”
两个丫鬟你一言我一语的,把黎浅浅和她们的对话说给大家听,小伙伴们好羡慕,她们也好想和教主说话,没想到被她们两抢先了。
嬷嬷们则是面面相觑,这两孩子也太容易满足了吧?教主不过跟她们顺口说了几句话,她们就傻乐成这样?再看其他几个丫鬟,也是这呆样,嬷嬷们忍不住要叹气。
这些傻孩子哟!
黎浅浅没想到,自己不过和两个丫鬟交谈几句,就让她们和小伙伴呆傻得不成样。
倒是刘二,见丫鬟们看到黎浅浅时,眼睛亮晶晶的傻样,便好奇的去调查,这才晓得,这些丫鬟们,看到黎浅浅时会这种表现了。
她们都是瑞瑶教的教众,自小家穷,她们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有人是托了亲戚,有人是攒了钱,给管事送钱,才有机会把女儿送进来当差。
后来货栈和商队开始运作之后,这几个丫鬟的家里,因此好过起来,不再只靠着她们的月钱养活一大家子人,以前她们的月钱都是一文不留的全送回家去,现在,家里头好过了,不再需要跟她们拿钱养家,相反的,还能从家里给她们带吃的用的。
只要看家里送来的东西,就知道家里好过了,她们的月钱总算可以攒起来,给自己备嫁妆了。
刘二心说,怪不得她们每次看到教主眼睛都会放光了。
这会儿,黎浅浅一家用过饭,雨还是下不停,黎经时让人拿棋盘来,和儿子们下棋,黎浅浅对这不感兴趣,坐在一边喝茶,完全不管什么观棋不言真君子,边观棋边套话。
黎韶熙以眼神制止了,想开口拦黎浅浅套话的黎茗熙,边配合着黎浅浅的问话,不再对老爹放水。
黎经时发现儿子今天的棋力大增,正在高兴能痛快和儿子厮杀时,冷不防女儿就开口问起今儿来的客人。
言瑞进就是南城一名富商,黎经时不觉得需要隐瞒儿女,便女儿问一句他答一句,再老实不过了。
黎浅浅兄妹三个,原本也以为没什么,直到听见黎经时说,言瑞进有个已和离二十年的姑姑时,兄妹三个突然心底涌现一抹不太妙的感觉。
“爹,言家那和离二十年的姑姑,您,认得?”
“不认识。”黎经时手里拈着棋子儿,边不经心的回答。
“那您怎么会和言大少说起他姑姑的?”
一般人的家里,若有个与夫和离的姑母,大概都会避而不谈吧?可是这位言瑞进似乎不是这样,要不然凭他们爹亲的记忆,怎么会把这位姑母记在心上呢?肯定是有人刻意在他面前提起。
只是,提起这人要干么?
不会是,想要给他们父亲作媒吧?
不过,那女人已和离二十年了,应该不会在这个时候,想要再嫁吧?应该,不会吧?
不会吗?
真的,不会吗?
兄妹三人交换的视线里这么说着。
“我让刘二派人去查。”
“还是盯紧点的好。”黎韶熙提醒,黎浅浅点头,起身出去找刘二。
虽然外头下着大雨,可是刘二他们也没闲着,凤家庄那边,凤公子依然每天一封信,刘二真不知道,他哪来这么多话跟教主说。
教主嘛!往往是有事才回他信,不过,好像,也差不多是天天回信了!
唉!这些小年轻们,心里都在想什么啊?
那天他悄悄偷看了一下,感觉凤公子的信,有些像记流水账,连凤乐悠生儿子了,也要跟他们家教主说。
不过凤乐悠也是个倒霉的娃,孩子生下来没多久,她就大血崩,最后没能救回来,凤公子提及此事时的语气不明,就不知他们家教主看了信之后,会怎么回信给他?
刘二边想着这件事,边往住处走,这座宅子有个好处,就是院子和院子之间,都建有抄手游廊,下雨下雪不想撑伞,也能在其中穿梭于整座宅子里。
还没走到住处,就听到春江在叫他,他忙停下脚张望了下,就看到左边游廊有人朝自己走来,再定睛一看,竟是教主,他忙迎了上去。
虽有游廊挡去不少雨水,但因雨势太大,仍有部份雨水飘了进来,所以刘二身上的衣服有点湿。
黎浅浅她们三人身上都穿着油衣,所以不像刘二那么狼狈,黎浅浅很快速的把言瑞进的事跟他说完,“就这样,回头你派人去查一下,嗯,我大哥说,派人盯紧点,你自己看着办吧!”鸽卫经过这几年的变动,能用的人增多了,鹰卫和鹤卫的人数加在一块儿,都及不上鸽卫的人多。
鹤卫是后来加进来,暂且不提,鹰卫是护卫职,个人资质不佳武功不好,是做不好护卫一职的,也因此鹰卫的人数一直提不上去。
再有便是,刘二确实是个人才,他有一双发掘人才的利眼,鹰卫统领为此扼腕不已,因为他发现,鸽卫那边有不少习武的好苗子,但是都被刘二盯得死死的,他想拐一两个过来都不容易。
刘二笑着应下,原本以为不过是黎浅浅他们兄妹闲着没事做,才会去注意到言家人,没想到这一查,才发现言家还真对黎经时一家有着极大的企图心。
之所以到目前为止,他们都没发现言家的企图,那全是拜言瑞进所赐。
他家里虽是企图满满,但他却不像他父母、姑姑那么有信心,他甚至是想着,要是那些企图都没成,好歹这些日子与黎经时交好,让言家能借点力,就好了。
也因为如此,他的表现平淡,不但没让黎经时有戒心,甚至让对他印象不错。
第六百九十七章 有客到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黎浅浅兄妹听完刘二的回禀后,心头不约而同想到了这句话。
“父亲正当年,那言姑母再好,也和父亲不……”不相配吗?黎茗熙话到嘴又咽了回去。
毕竟是父亲的事情,做儿女的实不好评断。
但对黎韶熙和黎浅浅这对从现代穿过来的兄妹来说,嗯哼,就没那个忌讳,虽然说感情的事,是属个人私事,就算是亲生父亲,也不好插手,和黎茗熙虽有所不同,但结果却是一样。
孩子们对父亲的婚事,只能关心,不能插手。
黎浅浅心说,怎么可能真不插手,不过是不露痕迹罢了!
黎韶熙是长子,对父母之间的情深意重,应是最有感触的,奈何,黎韶熙内里已换了芯,对黎经时和长孙氏之间的感情,多是听弟弟黎茗熙说,以及平日自己的观察所得。
黎经时聪敏,少时就被父亲带着身边教导,长孙氏在长孙家虽是嫡长女,但因生母早逝,她所学大多是从黎漱这边来的。
黎漱祖上是前朝皇帝,身边还是老内侍教出来的太监和嬷嬷,他们的学识不俗,教出来的长孙氏,自也气质不俗。
黎经时和黎漱严格说起来,是同一个祖宗,不过一个是嫡支,一个是分支,黎漱的父祖都是瑞瑶教教主,黎经时的祖上,则是当年贤太子出事后,投奔瑞瑶教创教教主的庶弟。
两家的家底大不同,黎经时又是庶出,嫡母黎老太太那样一个性子,有什么好的,哪轮得到他身上。
若非两个嫡兄资质太差,父亲也不会想把家业交到他手里,并命他多照拂兄长们。
对长孙氏,黎经时爱重不已,夫妻两一起打拚,好不容易有点成绩,却遭逢生离,后又变成死别,对黎经时来说,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实无法对外人言。
也是因为如此,黎漱才会对他没有太多不满。
对长孙氏的亡故,黎漱常常自责,为何没有早点找到她,黎老太太欺负她,不就是因为她没娘家人吗?
对孩子来说,都不希望父亲在母亲过世后,另娶新妻,因为不想有人取代了母亲在父亲心目中及家中的地位。
不过黎韶熙和黎浅浅,也很明白,黎经时再娶的可能性很高,所以对他继妻人选的要求,不免就多了些,黎茗熙就更清楚这一点,相比起没看过父母情深意重的黎浅浅和黎韶熙,他对黎经时再娶一事,很是抵触,却着实不好宣诸于口。
所以兄妹三人,知道有人盯上父亲后,这几天都有些提不起劲儿来。
言家这头,言姑母面对大侄子时,话说的是很直接,但真叫她面对面和黎经时说话?她还没那个胆,同时也没那个机会。
别忘了,黎经时在守母孝,她就算想做什么,也不能急在这个时候,更何况她也不是那种使小手段攀上男人的性子,还没和离前,就有不少女子试图用这种方式攀上她那前夫。
那人家世好,生得也好,可以说是个四角俱全的好对象,就算家有娇妻美妾,还是有姑娘家不断攀附过来。
那时候,只要他去赴宴,回来时不是带着主人家送的歌伎、舞伎,若没带人回来,也不必太高兴,因为他会告诉她,叫她派人去谁家说亲,因为对方家的女儿,不慎落水被他救起,因误了人家姑娘的清白,所以要纳回来作妾。
看多了那些女人为求进门的手段,言姑母自然是不屑用这样的方式,去获取男人的注意,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她都几十岁的人了!怎么可能用这样的方法?真要用了,那可真丢脸丢到家了。
可是她又真的很想很想与黎经时结连理,怎么办呢?
言瑞进说了,这事急不得,黎家还在孝期,但凡在这个时候,闹出一丁点事情来,都很可能会影响到他们父子的前途。
他相信姑母若真心对黎经时,必不愿他因自己有所损伤。
他赌对了。
但是,另一方面,他也赌输了。
因为出手的人,不是言姑母,而是他家的庶妹。
相中的对象,当然不是黎经时,而是黎韶熙。
黎家在守孝,言瑞进就算和黎经时的交情好,也不好在这时候,邀请对方到自家做客,在外邀宴,也不太方便。
他是很想和黎韶熙兄弟交好,不过这两位似乎不太好讨好。
这日才归家,他就被言大太太派人守在二门上的的婆子请过去,言大太太这也是无奈之举,谁让她那位好小姑子的人,总是把她儿子劫了去,有时话一说就是半天,她等着儿子回来,就只等来儿子回房休息了。
后来还是她身边仆妇说,姑太太能这么做,她们也行啊!言大太太想,也是,这不,就派人守在二门上,等言瑞进回来,好把人请过去吗?
言瑞进跟着母亲的人走了,言姑母的人只能铩羽而归。
等进了正院,言瑞进就发现不对劲,他们父子兄弟在外头忙着,家里母亲便时常召婶娘带着女儿、媳妇过来相陪。
但一般都会在他回来之前就散了,今天却不然,他看到了他们这一房的三婶娘和五婶娘,二房的四婶娘和七婶娘,七房的九婶和二婶娘。
还有好几个姐妹,依偎在她们亲娘身边,还有几个侄女,对了,他娘身边有站了几个姑娘,他定睛看了一下,才发现,原来是他的庶妹们。
他嫡亲的姐妹都已出嫁,家里就只有几个庶妹。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怎么婶娘、伯娘和妹妹们齐聚一堂?”
婶娘们掩嘴轻笑,他娘言大太太则轻拍了他一下,道,“你是贵人多忘事,前几天不是就跟你说了,你三婶娘家的妹妹就要订亲了吗?”
根本没说过好吗?不过言瑞进知道,不是给他娘拆台的时候,只堆起满脸的笑,频频点头称是。
“你妹妹听说,你和黎侯爷相熟,就想托你引荐下黎侯爷的女儿,听说他们一家都在咱们城里住着?”
见言瑞进点了头,几个婶娘笑容更盛,言瑞进看着她们的笑容,心里忽然有点没底了。
等到把她们送走了,言大太太便打发走身边的庶女,拉着长子细细交代,内容无非是,让他长点心眼,利用几个妹妹们,去和黎浅浅打好关系,好为他的婚姻铺路,却不要让她们占了自家便宜,攀上了黎韶熙兄弟几个。
“尤其是你那几个妹妹。”言大太太朝住着庶女们的跨院呶了呶嘴。
言瑞进明白他娘的意思,他一母同胞的姐妹都嫁了,若让那几个庶妹攀上了黎韶熙他们,岂不就比嫡女嫁的还好?这叫他娘如何能忍?
但对言瑞进来说,都是自己的妹妹,嫡出庶出差别并不大,嫡出的姐妹娇纵,反倒不似庶出的妹妹们来得贴心。
她们还没出嫁时,只会娇蛮的开口跟他讨要东西,为了件新衣、首饰,自家姐妹争吵不休,而庶妹们大概是因为不是一母同胞,所以对这位大哥是百般讨好,常常做些荷包、鞋袜给他。
当然,这些是不能跟母亲直言的,面对母亲的要求,他只能应诺,心里却是无比厌烦。
他相熟的人家家里,大概都避不开这些内宅纷争,他不由好奇,不知黎经时他们家里是什么情形?
他们家没有妾,没有庶出子女,黎经时和他谈话时,也不曾说起儿女们有嫌隙。
言大太太不知儿子正在神游,叨叨絮絮的说着那些姨娘和庶子女的事。
忽地,她问,“你想好没有,要怎么跟黎侯爷说,你三婶家妹妹的事?”
言瑞进这才回过神,心说黎家大小姐是瑞瑶教的教主,想来是不拘小节的江湖儿女,若有她爹开口,自己想带一个妹妹去见她,应该不会为难才是。
心里这么想着,嘴上便这么跟母亲说了,言大太太和身边侍候的,都惊讶的张着嘴,半晌才说,“那位教主,就是黎侯爷的女儿?”
“是啊!娘你们不知道吗?”
“呃,知道。”知道是知道,可从没将之联想在一块儿啊!“听说江湖人都很不好惹,这会不会给你惹麻烦?”
言大太太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会不会给儿子带来麻烦。
在亲戚间得脸,被亲戚们讨好巴结,都及不上儿子重要。
言瑞进摇摇头,“不过见个面的事,没啥好为难的。”
言犹在耳,当言瑞进看到那一串马车时,心里忍不住骂娘,没想到他竟然被他娘给坑了?
“不是只有三婶家的兰妹妹而已吗?”言瑞进拉住他娘的袖子问。
言大太太讪笑着,她也没办法啊!儿子能干,答应下来的事,隔天就给办妥了,他三婶一高兴就把话放出去了,亲戚们纷纷找上门来,众人一起哄,她一时昏了头就全应下来了。
结果就是几房当龄的姑娘,包括自家那几个庶女,一行近四十个姑娘全要往黎家去做客。
言瑞进铁青着脸,叫来管事,“赶紧去通知黎侯爷一声,把今儿要过去的姑娘人数往上提一提。”
娘的,他只跟人家说,会带一个妹妹过去,现在倒好,人数涨到近四十个!
“娘,我可是先跟你说,我当初跟黎侯爷说的,就只带一个妹妹过去,你随口应承人家,人数变成这么多人,要是黎侯爷那边知道了不悦,拒绝我们上门,你可别怪儿子没事先告诫你。”
言大太太浑不以为意的摆摆手,“人家黎侯爷才不是个小气的人,你别说这种话吓唬你娘。”
得,他娘完全没放在心上,也不知他娘是怎么想的?还是以为黎侯爷这侯爷不过是个花架子,不需担心得罪他,会给自家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
黎浅浅接到她爹通知时,差点没傻眼,她爹是几时替她答应下来,要让言家的姑娘登门做客的?
不过身为一个好女儿,自然是不能给亲爹拆台,所以她很快反应过来,命厨房那边加菜,又让人去把湖边花厅整理出来。
“让人去跟哥哥们说一声,请他们今儿能不出现,就尽量别出现吧!还有,通知所有人,要是有人收买他们,钱,尽管收下别客气,但记得,不论何事都要往上详细通报。”
主子发话由着他们收钱,只一条要求,这不难,他们本就是黎家的奴仆,有人收买他们,不管想做啥事,都不是好的,若有损失主家,他们也要跟着倒霉,因此大家对黎浅浅的要求都乐得遵从。
黎浅浅身边有刘二和刘易,还有叶妈妈、春江等人,这些人都是能人,短短时间内,就把府里诸事分派得井井有条。
黎经时父子接到言瑞进通知时,都很生气,言瑞进派来的人虽未明言,但派人去言家附近一打听,就知道今天这事,全是言大太太搞出来的,言瑞进身为人子,面对母亲的作为只能生受,便对言瑞进的怒气消了些,起而代之的是同情。
黎茗熙担心自家下人准备不及,会出现庇漏,带着管事们四处巡视,黎经时也有些坐不住,还是黎韶熙劝住了他。
“妹妹自小就是由表舅教着,您觉得,她应付不来?”
黎经时想到了妻子,遂摇头坐定了,让人拿棋盘来,父子两趁等人的功夫下起棋来。
黎茗熙很快就回来了,他满脸惊奇的对他爹和大哥说,“想不到小妹身边的能人这么多,处处井井有条,听他们说,浅浅还下了令,要是有人拿钱收买他们,尽管把钱收下,但要详细上报。”
“这也值得你惊奇?”黎韶熙笑他,“咱们妹妹要是不能干,怎么扛得起瑞瑶家这么大的摊子?”
“浅浅不是挂个名而已?难道她还得负责管这些事?”别说黎茗熙这么想,就是黎经时也是这么以为的。
“你们也未免太小瞧浅浅了吧?”黎韶熙不介意狠狠的打击他们一下。
黎经时和黎茗熙不由交换了记幸好的眼神,幸好他们家女儿(妹妹)早早就被凤三给相中了,要不然还真不知道,她能嫁给谁去?
不多时,门上的小厮来通禀,言家的客人到了!
第六百九十八章 不按牌理出牌
边往外迎客,春江边把刘二刚刚传来的消息,给黎浅浅禀告。
“言家的姑娘们来得虽多,不过多是不重要的,就是来沾个光,开开眼界的,麻烦的,是言大公子的庶妹们。”
言家几房的姑娘为何不重要?他们的祖父都是言瑞进曾祖的庶子,长久以来都是依附长房过日子的。
这些人自幼茶来伸手饭来张口,养尊处优惯了,从没劳动过自己的双手,去挣过一口饭一文钱。
家中开销有公中支付,家里诸人有月钱,每季衣服首饰皆有成例在,且儿女长大说亲,也由公中出聘金和嫁妆。
言瑞进这些吃穿不愁的叔叔们,平日里,一个个打理得油光水亮很是人模人样,对市井中忙着生计,为五斗米折腰的小姑娘很有吸引力,但长房早就跟他们言明,家里妾室有定额,超额了,公中不会帮他们养妾室,想再纳新妾进门,就得打发掉家里的妾室。
言家叔叔们对此很是不满,难免就跟自小一起长大的闲帮抱怨。
这些人,最是清楚他们的致命罩门何在,一句,真可怜,连想纳几个妾,还得听长房,想想看,要是你自己能赚钱,能当自己家的主,不靠长房吃穿,那长房还管得了你吗?
闲帮们上下嘴皮子一碰,说的那是利落干脆得很,反正说说话而已,又不用负责任,高兴说什么是什么,至于言家叔叔们听了他们的话,起了什么心思,做些什么事,那可就不关他们的事了。
他们从没历练过,眼高手低就不用说了。
各房家里多年积攒,陆陆续续被他们哄出去,说是做什么生意,可惜,他们没那个慧根,任凭人一开头说得是天花乱坠,一旦真正投钱进去,不管投多少,就都只有一个结果,亏钱。
最后无不惨淡收场。
自那之后,他们是别再想从家里拿钱出去做生意,当然啦!家里已经被他们掏空了,所以他们便老实下来了。
连带着他们家里的儿女也都跟着老实了,不老实不行啊!没看想置办丰厚点嫁妆,都得跟言大太太开口吗?
那日那婶娘会开那个口,除了是讨好言大太太,伺机向言大太太低头,借此来拍捧言大太太,另外也是希望言大太太能松口,除公中给的嫁妆外,她能再多添些。
此外就是想为言瑞进分忧,帮他接近黎侯爷父女,并且也能为自家女儿增添些筹码,不止在娘家,也能令婆家另眼相看。
黎侯爷一家返乡守孝,可不是谁都能凑上去的,没看黎侯爷嫡兄家里也没能凑上去吗?
言瑞进毕竟是外男,黎侯爷要是有点脑子,都不可能任由他在自家内宅随意走动,如此一来,他得努力多久,才有机会见到那位黎教主?并伺机跟人说上话?
有家中姐妹做借口,方便他到黎教主面前露脸,若一切顺利,言瑞进自得承他家的情。
只是这世上不缺聪明人,他们家有此打算,自然旁人也有,而且还有更无耻的,直接摘桃抢功的。
言瑞进的庶妹们就住在家里,耳目灵醒一些,言瑞进母子有何动静,瞒不过她们,言瑞进是没想过要瞒着人,言大太太不喜庶女们对自己打探,可也不耐烦她们什么事都不晓得的,跑到自己面前来讨好,便示意身边人,若庶女们派人来打探,不用瞒她们。
不意会在这个时候出状况,几房婶娘会带着自家女儿一起登门,就是言瑞进那几个庶妹搞出来的。
板着脸直接下令,将她们身边侍候的人统统打一顿发卖掉,至于贴身侍候的,等从黎府回去再行处置。
这次是泄露消息给其他几房的叔婶们,下次呢?万一泄露自家事给生意场上的对手呢?这顶大帽子压下来,就不信父亲还会纵容她们。
“她们为什么要泄露消息给其他房头呢?”黎浅浅抓紧时间赶紧问。
春江摇头,“这就不知道了,也许是因为不平吧!觉得她们是言公子的亲妹,可是有机会能亲近您,言公子和言大太太却没打算让她们跟着来。”
“就因为这样?”这么简单?
“应该就只是这么简单。”春江郑重点头,她家教主眼里看来不过如此的小事,在言家庶女的眼中却是天大地大再了不得的大事。
在这些姑娘家眼里,嫁个好人家,嫁个好夫婿就是她们最大的大事,所以为了能嫁个好丈夫好婆家,不择手段是必要的手段,而她家教主想的是要怎么让教众们过上好日子。
常年跟在黎浅浅身边,春江有时候都觉得,她家教主真可怜,小小年纪就要扛那么多人的生计,就算侯爷他们归来,也没能帮教主多少忙。
想到这儿,春江已听见那些莺莺燕燕说话的声音及脚步声接近,忙对黎浅浅道,“咱们的人才打听到,言公子那几位庶妹,似乎打定主意,要给您当嫂子呢!”
当她的嫂子?黎浅浅没想到,诧异的瞪大了眼看向春江,春江郑重点头,表示她没听错。
“真没搞错?”
“胆子最大的那两个,生得也最好,一叫言清梅,一叫言宁安,言清梅的姨娘早逝,不过还在世时,跟言大太太斗得可凶了,自称与言大老爷是真爱,说言大太太才是他们爱情中的第三者。”
黎浅浅脸色略怪异,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似乎是前世的小三面对正妻时,不要脸的宣言似的。
“言大太太怎么说?”
“言大太太和她斗得凶,但知道她有喜了,言大太太就找上大老爷,说她不负责照看他有喜的妾室,让他自己看着办。”
“然后呢?”
“言大老爷手里有钱,又会做生意,找人来照看宠妾自然是没问题,可惜的是,他花了大钱请来的产婆和懂行的嬷嬷,却没能劝住那位姨娘,在孕期时别毫无忌惮的进补。”
言清梅的姨娘是难产而亡,可惜母子两无福,更加无福的当属言清梅了,失去亲娘宠妾照看的庶女,想在嫡母手里过得好?那堪比登天还难。
言宁安的姨娘则比言清梅的姨娘命好,因为从进府就备受宠爱,直到今天,言家后宅无人能出其右,言宁安因亲娘得宠,在言家后宅,也颇为得脸,但是她们再怎么得脸,婚姻大事还是捏在嫡母手里。
话声方落就看到管事媳妇领着一大串姑娘过来了。
还真是莺声燕语好不热闹,看到了黎浅浅,也没收声,直到管事媳妇介绍,那就是我们教主,她们方才收敛了些。
走在最前头的,是言清梅和言宁安等长房庶女,其他几房的姑娘们紧跟在后,三房那位准备要出嫁的言娇兰,则被人挤到最后面去,她很是不忿,这个机会明明是她娘为她争取来的,谁知道竟然会演变成这样子。
她的丫鬟很是不平,“小姐,那两个贱蹄子也太过份了,竟然跟着其他房的姑娘欺负您。”
她口中的贱蹄子指的是言娇兰的庶妹,言娇兰面色微沉,这两个庶妹前几日频频在她面前示好,就盼着她开口今天会带着她们一起来。
没想到事情变化太快,她们两个脸也变得快,刚刚她们两的丫鬟,还趁机狠推了她一把,要不是有黎府的丫鬟扶了她一把,只怕自己早就跌倒出丑了。
而她那两个庶妹,已经挤到前头去,把巴结长房那几个庶女了。
黎浅浅脸上淡笑,并没有开口招呼她们,只春江开口说了句欢迎你们的客套话后,就让管事媳妇将人带开了。
这么多人谁记得谁是谁,反正她们来,就是为了来开开眼界的,那就让她们开眼界去吧!想叫黎浅浅全程陪同招呼她们?
嗯哼!她们是什么身份,该要求侯爷女儿相陪?
黎浅浅二话不说掉头就走,她很忙的,对这些不请自来的客,没第一时间把人轰出去,已是看在她爹和言瑞进的交情上了。
言清梅清了清喉咙,正想在黎浅浅面前表现下,却看到人就这样从她面前离开了,错愕不已的她,还没转过脑子,言宁安就已经先开口,“等等,黎小姐,都说来者是客,您这样待客,未免于礼不合吧?”
黎浅浅停下脚,半转过头对言宁安道,“是于礼不合啊!那又怎样?”
不爽?你咬我啊!哼哼!回过头慢悠悠的带着春江等丫鬟离开了。
黎经时护女,黎韶熙兄弟护妹,老爹和人交好,结果给妹妹招惹来一堆不速之客,这也就算了,还想叫她招待?黎经时心疼女儿,总怕委屈了她,怎么可能会叫她去招待这群不速之客,他要真敢,黎韶熙兄弟先怼死他。
派人去招呼她们就不错了,还想怎么样?
如果是按照一开始那样,只来一位三房的言娇兰,那黎浅浅或许会跟她说上几句话,但搞成现在这样?她要真一点脾气都没有的,全程招待这些不速之客,日后不就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上门来,还能要求她作陪了。
所以,有人招待着就很不错了。
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还想挑剔主人家的礼节,说笑了吧?
黎浅浅离开之后,言家姐妹就由管事媳妇招待着,去了待客花厅,在花厅里用了午膳,午后日头大,就安排她们在花厅中歇午。
半道上,言清梅、言宁安姐妹两,还曾试图偷溜出去,她们塞了不少钱给侍候的丫鬟们,想买通她们,通融她们离开花厅去外头逛逛。
说什么难得来一趟,想到外头瞧瞧,否则回去了,人家问起来,她们回不上话来。
丫鬟们收钱毫不手软,面上甜笑不减,可愣是不放行,气得两姐妹脸都青了,最后只得负气回座,身后一群姐妹都见到她们吃瘪了,心里暗笑不已,面上却要强忍着。
等到管事媳妇再出现,她们看到了言瑞进跟在她身后,心里不由咯噔一声,就见言瑞进拱手谢过管事媳妇。
管事媳妇笑容可掬,她家女儿就在花厅这儿侍候,可因此发了注小财呢!笑眯眯的跟言瑞进道,“这是婢子份内之事,当不得言公子一声谢字。”
言瑞进又再三谢过,然后就像母鸡带小鸡一般,把妹妹们领回家去了。
回到家,言瑞进径直进了母亲的正院,各房的婶娘早早候在这里,等着女儿们归来。
不想,言娇兰就扑到她娘怀里哭诉起来,言瑞进脸都黑了。
黎府一日游,还在人家府里用了午饭,听说,黎教主怕招待不周,特地去酒楼订了酒席来招待她们。
结果呢?
就得来这么个……他气得说不出话,坐在母亲身边瞪着众妹妹们。
言大太太看着此景不由讪讪,她是这个家的女主人,自然没有躲在儿子身后,诸事不管的理,“这是怎么啦?你哥哥可是为了安排你去黎府,费了不少心思哪!”言大太太的话意在提醒言娇兰,自己儿子为她付出了心思,要是此行不尽人意,那也不是他的错。
回来不向为她付出心力的兄长称谢,一头扑进她娘怀里痛哭,这是做什么?耍性子给谁看?她不是她娘,才不惯着她!
言娇兰也知自己行为不妥,忙坐直身,接过丫鬟递来的帕子擦了眼泪。
可一抬头,就看到姐妹群中的两个庶妹,气上心头,又哽咽得说不出话来了。
得,这么一闹,还怎么往下说?
其实言大太太在指责言娇兰的时候,心里其实虚的,因为儿子本来是为言娇兰,才出面求来这一次去黎府做客的机会,自己却随口应承了妯娌们,人数从一人暴增数十倍,这……看言娇兰哭成那个样子,言大太太心说,该不会今儿去黎府做客不顺遂吧?
岂止是不顺遂啊!
简直就把言瑞进之前,在黎经时面前积攒下来的体面一次用光了!言瑞进心里那个气啊!这也就算了,原还想着,妹妹们在黎教主面前露了脸,日后要走动起来,也就方便多了!
谁晓得,午后有管事悄悄来报与他,说言家的姐儿午饭后精神特别好,竟然不用歇午,而想到园子里转悠,只是教主见她们都是弱质纤纤的闺中娇女,怕她们被午后炽热的日头晒出毛病了,因此不允她们随便逛,还请言公子见谅。
管事的话虽客气,可言瑞进又不傻,知道人家是瞧出自家姐妹有问题,不想她们在内宅乱逛,所以让她们待在花厅用饭歇午,没想到她们还是不安份,净想着出去乱逛。
不用人家说,他也知道她们想干么,无非就是盼着能在园子里,能巧遇黎家那两位伯爷,以为天底下就只有她们是聪明人吗?
言娇兰哭得惨,其他姐妹们各找各妈说着今天的事。
言娇兰的亲娘看女儿哭到打膈,心疼得不行,遂叫女儿的丫鬟过来问话,待知道女儿根本没机会和黎浅浅搭上话,还被两个庶女的丫鬟给推了,气得脸皮直颤。
幸而她身边的嬷嬷机警,及时拉住她,没让她当场就把火气发出来,要处置庶女,什么时候不行?没必要这个时候揪着不放。
言瑞进磨着牙,没耐性和众婶娘们扯皮,草草打发她们和她们的女儿走了,言娇兰母女也跟着大家走了。
言清梅和言宁安正想跟着大家一起离开,不想却被嫡兄指名留下来。
两女浑身一抖,楚楚可怜的看向姐妹们,希冀她们能伸出援手,谁知她们只对二人投以怜悯的眼光,就跟着其他人走了。
第六百九十九章 显摆
晚间微风徐徐,坐在廊下,看着满天星斗,黎浅浅有点想念蓝棠和章朵梨了,只是她家虽同黎老太太不怎么亲近,但好歹是父亲的嫡母,她过世了,她们家要守孝,蓝棠正在走订亲的六礼,纵使是要好的姐妹,也不好这个时候去找她。
要知道蓝棠年纪不小了,好不容易她暗慕多年的男人,也对她有意,两人要共结连理,说什么她都不想给她带去丁点不好的影响。
派人送礼去,行,但亲至不太妥当,就算蓝家父女不在乎,可她却不能不替蓝棠在乎。
所以她派人把礼送过去,还特地去信给黎漱,请他帮忙,帮她从库房里挑几样合宜的礼给蓝棠,又怕她那位表舅不耐烦,又悄与谨一说,请他帮衬着,千万千万别忘记。
黎漱很不耐烦的回了信给她,直言她噜嗦,像个小老婆,谨一则是一如即往的可靠,把他挑出来要给蓝棠的礼单送了一份来给她,还在上头注明,那些是黎漱挑的。
眼看礼单还算靠谱,她才算松了口气。
章朵梨和蓝棠分别都有信给她,都说可惜她不在。
当然她们也都晓得,黎浅浅是在孝期中,也不勾她,只安抚她,等蓝棠出嫁时,她就能亲去作陪了,这话是章朵梨说的,蓝棠则是在抱怨,跟着凤老庄主父子及凤公子兄弟,前来瑞瑶教总坛的人,实在多到让人受不了。
尤其黎漱都受不了的跑到山上的别庄去避难了,跟着他去的,还有凤公子兄弟两,凤老庄主父子是走礼的主角走不了,蓝棠是待嫁新娘,按说也不该离开的,不过连蓝海都动气了,力主女儿和章朵梨跟着黎漱去别庄。
只在需要她露面的时候,才会出现在总坛中。
很大限度的保证不会让不长眼的人烦到她头上来,可是现在看她满纸抱怨,就晓得那些不长眼的,还是惹到她了。
要不然也不会让她抱怨连连,黎浅浅托着下巴,看着院里的丫鬟们嘻笑打闹,她不是个严苛的主子,不许下人们在自己面前嘻闹,相反的,她觉得那样的她们看起来鲜活许多。
“教主。”思忖间,春江从外进来,到她面前时,曲膝福礼。
“什么事?”黎浅浅问。
春江上前低言回禀,“言公子那两个心大的庶妹,已经订亲了。”
“咦?这么快?”黎浅浅讶异的侧头问道。
春寿从旁边递了食盒过来,“您觉得快?不快了!他那两个庶妹一个十八,一个十九,早就该订亲了,只是眼界高,嫌弃嫡母给挑的人不如意,所以才拖到现在。”
有这么大了?“她们看起来像才及笄的姑娘呢!不是说在嫡母手底下讨生活的庶女,过得都不是很好吗?”怎么她们两个还能嫌弃嫡母挑的人?言大太太也容得她们挑?
“她们两的相貌看起来都偏小。”春江看着黎浅浅从食盒里挑了块杏脯来吃,也跟着拿了一块。
“言大太太母子上头还有言大老爷在呢!她们两直接找言大老爷出头,言大太太再不悦,也得憋着气,不过这一次啊!言公子跟言姑太太说,日后怕不能再上咱们家来了。”春寿掩着嘴笑,接着说,“那位言姑太太听他说,因为她们两个想在咱们家弄鬼,赖上咱们家的伯爷们,就恼了。”
是说,言姑太太为何恼了,春寿就不懂了,黎浅浅却是听了头,就猜到尾了。
言姑太太好不容易从言公子那里,得到她爹的一些消息,现在被那两姐妹的算盘给破坏了,言公子日后可能再无法接近她爹,她能不气吗?
一位和离多年,好不容易又思嫁的妹妹,和两个不知天高地厚,妄想攀上高门的庶女,言大老爷当然知道如何取舍,妹妹思嫁的对象可是侯爷!鳏夫的身价虽然普遍偏高,但他妹的条件也不差啊!
而他那两个庶女,可是打算不顾颜面的,就在人家家里勾引两位伯爷,丢脸的是,未及行动就被人家家的下人识破,根本就不让她们有机可趁,做出这种事还被下人识破,真要让她们成功,那才有鬼呢!
于是言清梅和言宁安姐妹的婚事,就在言大老爷的授意,极其快速的被订下了,到底是言大老爷疼爱多年的庶女,言大太太也不敢太过亏待她们两,给她们订下的婆家,都是有着丰厚家底的富户,后生也算好,都是嫡子,且没什么大毛病,就是特爱风花雪月。
言清梅的未婚夫虽还没娶妻,家里就已有通房数名,听说其中有人已怀了身孕。
不过为表对将进门的媳妇的尊重,通房们已被打发走了,至于那个怀了身孕的,嗯,听说那后生的祖母接到自个儿身边去照顾了。
另,他有一票狐朋狗友,天天呼朋引伴,四处寻欢作乐吟诗作对,他们学问不怎么样,但很喜欢挤兑读书人。
言宁安的未婚夫家中倒是没有通房,身边也没美婢侍候,却有一批俊秀小厮相伴,主仆感情好到夜夜同床共榻。
言大太太此前不曾把这两人列为女婿人选,就算是给庶女寻婆家,这样的婆家和丈夫很明显都非良配。
但谁叫她们两个坏了她儿子的事呢?还有言姑母在后头敦促着,言大太太也急,便给她们两订下这门亲。
“她们两个没再闹?”黎浅浅觉得这两人既然之前就不安份,现在明知婆家如此纵容儿子,未来夫婿如此不堪,怎么可能老实待嫁,尤其她们之前看上的,可是她大哥和二哥。
条件一列,谁胜谁输一目了然,她不相信,她们两会老实听话。
“这就不晓得了。”春寿摇摇头,她知道的就是这些,至于她们两有没有闹,就不得而知了。
“得派人去盯着些,我怕她们两不认命,回头要闹腾,把我哥他们扯进去就不好。”黎浅浅顿觉口中的果脯甜腻得很,将剩下的一半放在面前的小碟子里,端起茶碗抿了一口。
如是过了几天,章朵梨接到黎浅浅写来的信,忍不住叹气,瑞瑶教的别院自然是精致典雅,她们住的小院更有精致秀气的绣楼,蓝棠每天去看绣娘绣嫁衣,回来都会忍不住跟她说,她觉得住在这栋绣楼里,人都变秀气许多。
不过章朵梨知道,她脾气正在积攒着。
因为,跟着凤庄主他们,从凤家庄来的那些武林世家的千金、侠女,天天没事做,就在总坛里堵凤庄主他们。
凤公子兄弟两跟着躲到别庄来,但他们两尚有正事要做,凤二公子身体弱,进了别院,就不轻易出去,凤公子就惨了,不止自己份内的事要忙,就连他二哥的事也有不少落在他头上。
凤二公子还笑他,能者多劳,就该这样多多操劳才是。
凤庄主到底是要订亲的人,又在女方的地盘上,那些追着他跑的女人们,就算对蓝棠再不屑,不满,也没不开眼到找上门来给她添堵,她们就是追着凤庄主,就算跟他说上一句话也是好的。
对凤公子,那可就没那么斯文了,那些行事豪放大胆的女人,就只差整个人贴上去自荐枕席了。
凤公子的武艺了得,在她们贴上来之前,就已先闪身避开,可次数一多,难免会传出一些风言风语来。
凤公子执掌凤家庄记史这部份,待人是温文有礼客气疏离,端得是好脾性,所有人都忘了,他年少时,那脾气之烈可叫人叹为观止,亏得他父母亡故后,亲兄长又重伤,他一夜之间长大,得要扛起他们的小家,还要担起他爹留下来的公子之责。
从那之后就像戴上面具一样,待人很客气,其实只有亲近的人才看得出来,他内里有座情绪的火山,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了。
之前黎浅浅多少还能安抚他,可现在黎浅浅远在南城,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赶过来,且她在孝期,只怕不会前来。
蓝棠不好离开,可凤公子可以啊!章朵梨想了想,去找黎漱说了这事,相信他也不希望蓝棠的婚事因此受到影响。
黎漱听了面上没什么,心里可就怒火中烧了,这些女人是怎样?缺男人缺成这德性?就差贴上来自荐枕席,这都是打什么鬼地方冒出来的?
原以为在东齐遇见的那些女子就够开眼界了,没想到南楚这里的江湖女子更加豪放。
他不知道的是,凤家三兄弟的老大迟迟未娶,大家就以为,他底下的两个弟弟要等大哥成家后,再行娶妻,现在凤庄主要成亲了,他的两个弟弟自然也要娶妻了嘛!
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她们不在乎做小啊!而且更想在正妻进门前,就先站稳脚跟,江湖人又不科考,行事随心所欲,不用考虑皇帝的喜怒,或朝中官员会否弹劾他们宠妾灭妻。
只要抢先在男人心里札了根,她们将来的日子就好过啦!
再说了,姐儿爱俏,有年轻俊俏的少年郎不贴上去,难道要找垂垂老矣的老头才好?
想到有人要跟他徒弟抢丈夫,黎漱心情就不太美丽,他养一个徒弟容易吗?他徒弟过得轻松吗?看着她和凤公子两个从两小无猜到现在,竟然半道杀出一堆女妖精要来抢人,这怎么可以?!
听了章朵梨的建议后,他没考虑太久,就直接拍板定案,“行,我跟他说,等他大哥这里事成,就让他去南城走一遭。”语气愤慨的说到这儿,他顿了下,再开口时,语气就有些低落了。
章朵梨还在想这是怎么回事,就听他说,“虽然还没下聘,但我们长辈都已经讲好了,就让浅浅带他去给她娘瞧瞧,总是她的女婿,得让她瞧一眼,看看够不够格把她闺女儿娶回去。”
章朵梨这才反应过来,黎漱这是想到他表姐了。
她闷声点点头,回去给黎浅浅写信了。
蓝棠这里事还没办好,凤庄主得知黎漱之意,也不让凤公子多待,反正这家伙被那些女人困着,啥正事都办不了。
亏得是庄中分派在各地的数字公子们赶来襄助,要不然真可能开天窗。
于是乎,章朵梨回给黎浅浅的信才送走,凤公子就和凤二公子两一起,从别院启程往南城去了。
而黎浅浅这里,言清梅姐妹两也开始闹腾了。
她们两个之前装老实安份,换得言大太太心软,允她们跟府里的姐妹,去城里的锦衣坊裁制新衣。
言家有钱,虽然言清梅和言宁安两个惹恼了言瑞进,不过看在她们将要出嫁的份上,他也不小气的一人许了她们十套锦衣坊的衣服。
跟着她们两锦衣坊的各房姐妹好生羡慕,对她们有个好兄长,嫉妒极了。
不过言瑞进也没厚此薄彼,各房的姐妹都允了她们一人两套锦衣坊的衣服,其中以言娇兰最是五味杂陈,一开始是因为她要出阁,所以才请言瑞进引荐她去见黎教主。
没想到还没到她的婚期,一直未订亲的言清梅和言宁安却闪电订婚,且婚期更是比她早,这速度之快简直叫人咋舌。
想到她们两能拥有十套锦衣坊的衣服,言娇兰就觉火气咕嘟嘟的直往上冒,卡在喉咙处,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灼烧得叫人难受。
来锦衣坊的客人非富即贵,其中更有言清梅姐妹交好的手帕交,久未见面的手帕交好不容易见面了,自然是要说一说上回见面后,各自所遇之事,说着说着,言清梅就说到了上回去黎家做客的事。
“咦?你们去黎家做客?妍妍姐,你怎么没跟我们说啊?”手帕交有些不悦,扬声质问着厅里一角坐着的一粉衣女子。
身着粉衣的女子名叫妍妍,是黎二老爷庶出的女儿,听那姑娘扬声叫唤自己,不解的反问,“我怎不知言小姐去我家做客了?”
“不是你家,是黎府。”
“这南城里头,能被称为黎府的,应该只有妍妍她家吧!”
“妍妍,怎么清梅她们去你家做客,你不知道?是不是你大嫂故意不让你们知道啊?”说话的姑娘似乎唯恐天下不乱似乎,故意挑拨她和大房之间的关系。
黎妍妍看着她笑了下,转过头问言清梅,“清梅姐,你去做客的黎家,应该是安齐侯府吧?那是我三叔的家,他不久前才由皇帝封为安齐侯,他家自然不称黎府,而该称为安齐侯府。”
厅里的姑娘们有的掩袖轻笑,有的虽是笑着,看向言家姐妹的眼睛却满是不屑和鄙夷。
“真是的,连自己去哪儿都搞不清楚,怎么有脸在这儿显摆啊!”
她们明明没有显摆,都是那个言清梅那个手帕交尤四姑娘说的好吧!
第七百章 拌嘴
别看只是十几岁的少女,一言不合吵起来也是很吓人的,同在坊里购物的夫人太太们,看不过眼,想要上前劝两句,不过都让坊里的侍女拦住了。
“王太太,高夫人,请随婢子来。”侍女笑吟吟的领着两位年约三十出头的妇人往包厢走。
“咦?不用去劝劝吗?”
“唉呀!高夫人,她们小姑娘拌嘴,咱们若靠过去,岂不是让她们觉得羞臊?还是当作没看见,由着她们去闹腾吧!听说您家二小姐好日子将近啦?”
“是啊!”就是看到了女儿准小姑也在其中,她才想上前劝说一二。
侍女似乎也晓得,略同情的看着她,高二小姐那位未来小姑看起来可不好惹哪!凶着呢!
“婢子方才似乎看到了黄家那位小娘子。”侍女轻笑,“二小姐这位小姑子可真是活泼呢!”
高夫人呵笑着拈着帕子,随侍女走向包厢,心说,是啊!是活泼,就是太活泼了点!刚刚那边似乎没啥事的,她唯恐天下不乱似的在当中瞎搅和,也不知这么做了,是能讨得言家哪位姑娘的欢喜?长房的?那几个可都是庶出,听说前些日子,才惹怒了嫡母和嫡兄,更是把言大老爷给气坏了,要不然也不会给订了那样的人家。
言大太太是个和善人,若不是真被庶女气着了,怎么也不会给她订那样的人家。
不过也因为如此,南城不少人家松了口气,这两位大麻烦已订亲,不日就要成亲,不会再出来祸害人了,亏得她家小女儿才九岁,离订亲还早着,二女儿又已快出嫁,要不然,他们家若真派人上门求娶自家女儿,她还真不知要怎么拒绝。
谁让那两家在南城中,势力不算小。
“怎么今儿言家的姑娘来得这么齐?我刚刚好像看到了言家三房的娇兰。”王太太跟在高夫人身边,好奇的问了一声。
王太太是高夫人的娘家嫂子,姑嫂两一起出来逛街挑衣服。
高夫人自然也看到了,转向侍女等她回答,侍女却把人送进包厢,让她们落坐后,才道,“言家长房的两位小姐订亲了,言公子和大太太可真是大方,给她们订了各十套,我们锦衣坊的服饰,今儿她们就是来挑样子的。”
十套?各十套?王太太口气有些酸的讶道,“十套啊!言家还真是豪阔,大太太对庶女也实在大方!”
侍女笑着点头,询问她们要喝什么茶吃什么点心,想看那一本样册,等她们一一回答后,便告退去打点了,留下一室静谧给两位妇人。
其他包厢也都差不多,侍女们告退出来,站在门口,左右相顾一笑,大家都一样,忙活去吧!
至于言家那几位姑娘和交好的手帕交们呢?自有掌柜和管事去处理。
她们处理的方式很简单,直接把人带开去,她们既忘了此来的目的,掌柜和管事们可不会忘,言家长房两位小姐各有十套衣服要挑样子和料子,其他房的姑娘也各有份额,既然给店里生事搅得客人不安,那就不能把这笔生意给往外推,今天就得把订单给落实了。
掌柜圆圆笑脸很是亲和,有她出马,这些小姑娘根本不是对手,被分置到各包厢去挑衣服后,才想起自己来此的目的,不由暗自庆幸,其他几房的姑娘怕今儿在锦衣坊闹腾的事传回家,言大太太会一气之下取消她们的份额。
可若是今天就下订,想来大伯母也不好取消。
至于言清梅和言宁安两人,就更加忐忑了,她们之前可是实打实的得罪了嫡兄和嫡母,虽然她们心里并不以为然,但她们两还没出嫁,若在这段时间,再惹恼嫡母,难保她不会索性给她们报个重病,从而取消婚事,然后将她们拘到家庙去。
那,才真的没翻身的机会了!
现在这样,顺利出嫁,至少手里还有嫁妆、陪房,有钱有人,就算丈夫不堪,至少有机会生个儿子,若一切顺利,她们的下半辈子就不用愁了。
却不知,言大太太能从中动的手脚,可多了!
光是陪嫁的庄子、铺子,她能让外人甚至言清梅她们看起来很满意,实则内里千疮百孔,真要理起来,怕是要填不少银钱进去,另,陪房,只要把府里那些奸滑之辈送进去就行,还不用玩扣身契那种把戏。
有本事,就收服这些奸滑的陪房,没本事?很可能被这些陪房哄着掏空了所有的嫁妆也不一定。
反正要是出了这种事,那也只说她们御下不严,没本事,才会被奴欺主,娘家只需义正词严的出面教训自家姑奶奶几句,剩下的就交由官府去处理啦!
嫁妆没了,总不可能再要娘家补贴吧?既是自己搞没的,就只能认了,从此在婆家老实做人。
言清梅不懂,言宁安的姨娘不可能不懂,但她能做什么?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尽力把自己信任的人塞进女儿的陪房中,可是她一个妾室,对女儿的陪房实在没有决定权,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言大老爷身上。
可惜,言宁安这次跟着言清梅坏了言瑞进的事,把言大老爷气坏了,这其实不算什么,但叫他面对言大太太一脸鄙夷,就实在不能忍了。
他不能把气出在言大太太头上,甚至不能怨她,为何答应让族中的侄女们全跟着言娇兰去黎府。
把消息泄露出去的,是他娇宠的两个庶女,去到黎府,不知收敛还想着找事的,也是她们两个,坏了言瑞进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交情,还是她们两个。
所以,言大老爷为此已有一阵子没进她的房了。
言宁安的姨娘不是不愁,但愁也没用。
这会儿,在锦衣坊的账房里,黎浅浅正在听掌柜回报刚刚的事情。
掌柜说到最后,忍不住要叹,“言大太太真是高明,她看似花了不少钱,可是这点小钱,买得两个庶女这段日子乖乖待嫁,其实还是很划算的。”
“那是。”黎浅浅含笑点头,刚刚一下车就听到人说,言家的姑娘在坊里挑衣服,当下她就想打道回府,没想到之后又有人来报,说言家姑娘和人吵起来。
掌柜和管事们正在处理,这让她有了兴趣,想进来看看她们要怎么处理。
没想到掌柜很麻利的,将人分别带开,看热闹的人没了,凑热闹的人也散了,再把拌嘴的人也隔开,看她们再怎么吵。
这些小姑娘,虽然闹腾,但也都不是傻的,来锦衣坊干么的?是来挑衣服的,不是来这儿和小姐妹们吵架的。
她们本以为,今天的事这样就算完,却不知黎浅浅也在场,还很恶劣的交代了掌柜的,“给今儿在场的各家送上小礼物,就说今儿坊里招待不周,致使贵客们不能安心购物,所以送上点礼赔罪。总之话说得谦逊些,不必提今儿坊中出了何事,她们自己会去打听。”
掌柜的听了笑着应下,当下就去准备礼物,至于送什么?那当然是锦衣坊中新推出的香囊,这可是有钱买不到的,得花到定额才有得送。
各家夫人太太得了这特别的礼,自然都很高兴,言家和那几位手帕交的长家们得了礼,却有些惶恐,想从锦衣坊派来送礼的侍女口中探得一二,谁知人家笑颜如花嘴却无比严实,不说就是不说。
叫这几位太太懊恼无比的同时,也佩服锦衣坊这御下之严,如此她们去锦衣坊购物,也就不愁外人探问时,锦衣坊的人会轻易外泄。
虽然在锦衣坊添购的,大都是外衣,可是商家嘴巴严实,总是让客人心里舒坦放心不少。
锦衣坊的员工不说不提,连在坊中也不提,但那天同在坊里的太太夫人们可不同。
如高夫人,回去想了想,还是上亲家家里跟亲家母说了一声,亲家母气得不行,还得向高夫人道谢,但到底是丢脸了,等送走高夫人,就把自家女儿唤来狠狠的修理了一顿。
要知道,那天在锦衣坊中的太太夫人们,家资可都丰厚着,且不少人家中有儿待议亲。
有的时候相看,不仅限于宴会上,在店家里巧遇,或上香时偶遇,都是相看的手法,黄夫人正愁女儿的婚事,想着新媳妇进门后,请媳妇娘家帮忙相看婆家,结果,竟然让亲家母看到女儿泼辣的一面!黄夫人觉得脸皮子**辣的。
羞臊得不行!
莲城这里,总算是走完礼,凤老庄主父子和蓝海等人都松了口气。
总坛坛主自大长老归隐后,总算是扬眉吐气了,多少年来,一直被大长老一家子压得喘不过气来,好不容易去了这座大山,教主和大教主又长年不在总坛,他终于是体会了一把当家做主的瘾。
不过他到底是精明的,教主让他继续管着总坛,他便老实的管着,丝毫不敢让自家儿孙如大长老家那些人嚣张,也幸而如此,后来四长老长住总坛,都没挑出他或他家任何毛病来。
这次蓝棠订亲,他可是卯足了劲,敦促着总坛上下忙着这事,只是总会有些人考验着总坛主的耐心。
眼前这几位打扮得十分艳丽的姑娘家,就是跟着凤庄主一行前来的客人,说她们是客人,那真是客气了,因为她们是不请自来,来就来了吧!竟然还敢挑剔,来到总坛的第一天,就嫌弃安排她们住的地方离凤公子他们太远。
男客和女宾本就要分开些,再说,凤公子他们是来下聘的,人家凤家庄的人自然是住在一起,她们又不是凤家庄的人,只是从凤家庄跟着过来白吃白喝的闲人好吧!
竟然跟他抱怨,她们住的地方离凤公子他们太远?
最后把人家凤公子兄弟两,吓得连总坛都不敢住了,这还不够吗?现在是又来干么?
“老头儿,我问你,凤公子他们兄弟两呢?今天是下聘的正日子,怎么没看到他们兄弟两出来帮忙?”
呵呵呵,这他怎么知道啊!他很忙得好吗?这里里外外全是他这老头儿打点的,他怎么会知道凤公子他们兄弟怎么没出现?
是说,他们兄弟两好像昨天也不见人影?当然,就要下聘了,事情多,可能在外头忙着也是有可能的,但是他为什么要告诉她们呢?
不是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就可以没礼貌好吧?叫他老头儿!真是没礼貌。被叫老头儿的总坛主心里直腹诽,面上却是维持着恭谨和带点着急的表情。
“这位……”反正他老了嘛!忘记这位姑娘姓什么,不是很正常的吗?“这位……呃姑娘,姓啥来着?”
开口问话那姑娘见他想不起自己姓什么,很是不喜,用手肘顶了身边的同伴一下,示意她去提醒老头儿。
同伴被顶得不是很高兴,看向老头儿时的眼神就颇为不善,“她姓龙,是释龙门龙门主的小女儿。”
释龙门算是西越颇为出名的门派之一,龙门主在江湖中的名声颇为响亮,他极宠女儿,听说是因为这女儿长得像他继室,前头生的儿女都大了,他便把这小女儿宠上了天。
没想到她竟然看上凤公子啦!总坛主眼神有些复杂的看了龙姑娘一眼,面上仍是维持着和蔼可亲的模样,“原来是龙姑娘啊!这个你方才,问我什么来着?”
龙姑娘气结,这老头儿是故意的,伸手摸向腰间,手一扬一条红色长鞭就朝总坛主门面而去。
总坛主像是被她打中了,似一片落叶摇摇摆摆的往后飘去,明明是个高壮的大男人,可这会儿看起来,他像是一点重量都没有,就这样避开了龙姑娘的鞭子。
“龙可人你好样的。”一道厉斥从她们身后陡地响起,龙可人整个人抖了下,扬鞭的手晃了下,鞭子的攻击力锐减,最后软软的打在地上,扬起一片灰尘。
总坛主看着鞭子落下的地方,青砖完好无缺,幸好幸好。
“大哥。”龙可人转头怯怯的唤了来人一声,其他女子有娇羞不己跟着喊龙大哥的,也有人喊表哥。
来人正是释龙门的少门主龙祈,英俊的面容与凤庄主略相仿,气质也很神似。他看着小妹的眼尽是冷漠,对这个继母所出的妹妹,他只有厌憎。
第七百零一章 毫无所悉
厌恶是互相的。
龙可人虽是龙门主最疼爱的小女儿,但她娘没生儿子,一旦她爹有个不测,她们母女两就得看长兄脸色过活。
本来龙可人不懂这些,她只懂得憨吃憨玩,被父亲宠上了天,要什么给什么,日子过得再快活不过。
直到那一天。
想到那一日,龙可人绝美的脸忽地变成惨白,用力摇头想要甩去那日的记忆,不想,耳边响起一道阴寒的声音,“你想要嫁得如意郎君?凭什么?害死了人,人前哭地抹地的惭悔作态,人后痛骂被你害死的人骨头太硬,禁不起你的折腾,呵,你这样的人,凭什么过好日子?你放心,我会一直盯着你,让你一辈子都无法如愿。”
龙可人浑身颤抖,美眸像是看到了极恐怖的东西般,直直瞪着龙祈,龙祈面无表情,冷冷的看着她不发一语。
兄妹两之间的暗潮淘涌,并未引起旁人的注意,跟在龙可人身边的女孩们,心里对龙祈多多少少有点奢望,但也都清楚,那是妄想,龙可人和她大哥关系并不好,她们跟在她身边,其实并不会让龙祈对她们另眼相看,更可能因龙可人之故,而对她们生厌,不过跟在龙可人身边,是她们唯一能接近他的时候,就算被讨厌,也没有办法了!
谁让龙少门主很少现于人前,她们想见他,是难如登天。
而总坛主早就知道这对兄妹感情不睦,龙门主虽娇宠小女儿,但长子却是他的继承人,谁轻谁重,一目了然,光看他们身边跟着的侍从和护卫,也能知道,龙可人虽得宠,但她身边的护卫远不如她大哥身边的护卫。
龙祈虽在瑞瑶教中做客,但每日通过凤家庄传递过来的消息,可不亚于大教主每日收到的讯息量。
由此可见,龙门主脑子还是很清楚的,知道该倚重谁。
总坛主自龙祈出现,就自动缩到角落当壁花。
龙祈没那闲功夫和龙可人唆,对龙可人的护卫看去,看对方点头给他响应后,就领着人离开了。
他对瑞瑶教的酒楼和客栈很感兴趣,难得来南楚一趟,他想要和他们谈合作,就算谈不拢,也要从他们那里套些东西出来。
隐龙门在西越名声虽响,但随着名声越大,伴随而来的,是来自皇室和朝廷的打压,他们手里不少矿场已被朝廷以各种理由查封,至于其他的营生,收益也渐薄。
这和隐龙门日益庞大有关,门里不少跟着他爹一起打拚的老家伙,仗着昔日情份做夭,他爹看在情份上,总是睁只眼闭只眼,想到此,他就忍不住想到瑞瑶教当初面临的问题,似乎也和他们相似,而且应该更严苛。
龙祈与总坛主相询,想要拜见黎漱,总坛主并未一口气就应下,而是带点为难的道,“这我得问问去,待得了消息,再回少门主。”
“有劳。”
“份内事,应该的。”说着就趁送龙祈离开的机会离开了。
被留在原地的龙可人身边的姑娘们,见龙祈一群人离开,也寻了各式各样的理由离开了。
龙祈适才对龙可人说的话,虽没传入别人耳中,但光看龙可人脸色那么难看,谁也不想留下来被她迁怒。
龙可人得父母娇宠,但围在她身边的这些姑娘们,谁在家里又不是备受娇惯的?谁也不是受气的份。
会跟在她身边,是因为能接近龙祈,可不是为了给她当出气筒的。
等龙可人回过神来,身边就只剩下她的丫鬟和护卫及侍从。
这些人里头,也就只有丫鬟是她的人,护卫是龙祈挑的,侍从是二哥挑的,二哥与大哥是一母同胞,自然是挺他的。
真是!龙可人厌烦的扫了他们一眼,将他们赶开些,低声对丫鬟说,“我娘不是说会想法子离间他们兄弟两吗?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两个大丫鬟面面相觑,她们根本就不知有这回事,闻言大骇,“小姐可万万不能这么说。”
“有什么不能说的。”龙可人不耐烦的道,一回头就看到护卫及侍从,不禁恼怒自己方才的大意,昂起头走回客房,进到房中,护卫和侍从不能跟进来,便在房外守护。
“刚刚跟你们说的话,都给我烂在肚子里,听到没有。”狠狠的灌了两杯茶之后,龙可人厉声对两个丫鬟道。
“是。”大丫鬟应是,心说,夫人和小姐商议这等挑拨主家兄弟的事,她们怎敢往外说,反正她们不说,又不是没人会说,小姐虽会武,但到底不精。
听说出生时,因她是习武的好苗子,门主很高兴,前门主夫人生的小姐体弱,不是习武的料子,倒是少门主和二少爷倒都是习武的天才。
龙门主觉得自己的孩子,就该跟龙祈兄弟一样,都是武学天才,所以对长女,他就没那么上心。
继室虽只生一女,但小女儿是学武的好苗子,龙门主便觉理所当然。
只是真正开始教孩子习武时,门主夫人心疼女儿,龙可人自小生的玉雪可爱,见母亲舍不得自己吃苦,便机灵的在母亲面前撒娇赖着不肯学武,想要母亲哄着自己。
门主夫人见女儿受累,就找丈夫抱怨,龙门主虽有些不悦,但到底也是心疼娇滴滴的女儿吃苦。
所以别看龙可人手里挥着鞭子,似乎很神气,其实她的鞭子没有内力支撑,对一般人的杀伤力很够瞧,但对江湖人来说,不过是个摆设的玩意儿。
便是因此,龙祈才会对总坛主刮目相看,觉得这人有点意思,明明就看出来,他妹那手劲儿伤不着他,偏虚晃了一招,满足了龙可人伤人的心,自己也没受到伤害。
自己那时出声,坏了他的事,他也没恼,反缩到一边,让他们兄妹说话。
离开总坛后,龙祈的侍从问,“少门主,咱们要上那儿去?”
沉吟半刻后,他方道,“先到莲城里逛逛,昨儿我们才去看了滇明湖,今儿上那儿逛好呢?”
滇明湖在莲城一地颇负盛名,尤其是湖畔的佛寺道观中的风景皆为人所称颂。
时人信奉佛教与道教的人不少,人在遇到困难挫折时,总是喜欢寻求神明的力量,好助自己脱困解惑,信众的力量是很可观的,每年众佛寺和道观得到的贡俸都很可观。
别看这几间佛寺和道观都小巧玲珑,那是因为滇明湖四周,有不少权贵世家的宅邸,他们所能建庙和建观的地方就不大,但从庙里或从道观往滇明湖瞧,风景皆上乘。
龙祈他们去滇明湖,却未进庙,也没去道观,只在滇明湖畔的一家酒楼略坐就走了。
侍从知道自家少门主千里迢迢走这一趟的目的,才不是为了陪龙可人来追男人的,想到那位娇蛮的千金小姐,侍从的脸就黑了。
要不是要用她当挡箭牌,少门主也不必委屈自己,受她的气了。
这话要是让龙可人知道,肯定要气得跳脚,到底是谁受委屈,谁受气了。
龙祈忽道,“你们猜,凤公子兄弟没出席兄长的订亲仪式,上哪儿去了?”
侍从和护卫们面面相觑,他们哪知道啊!“兴许是他们凤家庄有什么事,需要他们兄弟去处理,所以才……”
“错了,他们兄弟情深,不会在这么重要的场合缺席。”是什么事,让他们两缺席了兄长的重要大事?
龙祈绝对想不到,他们两个之所以缺席,是因为不想被那些女人缠上。
因为黎浅浅在孝期,婚事也没完全定下来,所以双方都很有默契的不往外说。瑞瑶教的人看着凤公子被那些女人痴缠,其实心里都很不是滋味,凤公子自己也很烦这些女人,可为了凤家庄,不能翻脸出手修理她们,他心情超级不好的。
赶在凤庄主订亲仪式前走人,虽不很乐意,不过大伯父和大哥都很赞成,他也就从善如流了。
马车里,凤二公子半坐半躺的倚在姜黄色被褥上,边慢慢的打了个呵欠,凤公子见状,放下手里的书,转身取走二哥手里的书,帮他把身上盖的被褥掖好。
“二哥累了就睡吧!”
“到哪儿了?”凤二公子眼睛已经睁不开,声音软软的,带点病气,凤公子微惊,伸手把哥哥的手腕拉过来。
凤二公子轻笑,“我没事,只是累了。”这些年虽用心调养了,但最近因凤庄主订亲的事,难免劳累,上了车这么左摇右晃的,他就觉得头晕。
手下的脉搏还算强劲有力,没有病,只是累着了,凤公子稍安,和二哥打商量,“一会儿到了地头,二哥好好歇息,我请大夫来给你看看,没病最好,出门在外就怕有所不适。”
“好。”凤二公子应道,车里安静下来,凤公子还以为哥哥睡着了,不想,他突然又道,“可不许让大夫开什么补药,虽是补药,但到底是药,味道闻着就不舒服。”
“好。”凤公子应下,“叶妈妈最擅药膳,等到了南城,就请她给你做几道药膳,你可得老实吃啊!”
凤二公子笑,没再回他话,随着马车轻曳沉入梦乡。
不知二哥梦到了什么?竟然面带微笑,凤公子看着都有些不舍叫他起来了。
“公子?”已到宿头,公子兄弟却迟迟不下车,玄衣有些忧心。
“让人把马车驶进客房,别扰了二公子。”
原来是二公子还睡着,玄衣知道这趟二公子可累坏了,还没休息好,就又跟着公子出来,肯定又累着了。
和其他人说一声,自有人去和客栈打交道,很快就有伙计来领路,马车驶进客房,凤公子直接用被褥把哥哥包起来,然后抱下车,直接进房安置,见这番折腾,哥哥还是没醒,凤公子知他是真累坏了,不禁对那几个痴缠自己的女子生气,就是因为要避开她们,才让二哥没好好休息。
“让人好好去查那几个人,然后传出去。”他才不相信,自己是第一个被她们缠上的人,肯定还有其他人受害,等消息传出去后,她们大概得躲一阵子,待消息渐退才会再出来见人。
玄衣应声而去,那几个胆大无耻的女人的诸般消息,他早就让人查好送过来了,所以现在只需要把消息散出去就好。
忙着这事的同时,玄衣不忘给黎浅浅送消息去,黎浅浅知道凤公子兄弟来了,且凤二公子还累着了,便忙让叶妈妈去准备药膳,叶妈妈这些年对药膳颇具心得,又有蓝海指点,手艺更上层楼,黎浅浅她们出门在外,全靠她的手艺调养着,才能个个头好壮壮身体健壮。
叶妈妈接了任务,便忙活开了,她这两年也带了两个徒弟出来,不用她亲自动手了,只要看着徒弟动手就好。
黎浅浅这里则在问刘二,“从凤家庄新址到总坛,这一路可不短,二公子肯定累着了,怎么没让他休息好,就让他出门?”
刘二低声把原由说了,黎浅浅忍不住骂一声祸水。
引得屋里众人全都对她投以诧异的眼神。“难道不是?”
“这可怪不得凤公子,是那些女人们太过了。”刘二不禁要为凤公子说句公道话,他相信凤公子也没想让那些女人缠上来,所以才会赶在下聘仪式前离开总坛。
至于二公子,刘二叹气,他有点不太明白,这位二公子为何要拖着累着了的身子,跟凤公子走这一遭。
别说刘二想不懂,就是玄衣他们也不明白,凤公子冷哼,道,“二哥自然是怕浅浅误会我,想着去帮我解释的。”
是这样吗?
凤二公子自马车下来后,就一路睡到隔天近午才起,正好听到玄衣他们在问弟弟这个问题,听到弟弟的回答,他不禁笑开了,他只是不想待在瑞瑶教里头罢了!
弟弟一离开,大哥忙完了他的大事,接下来肯定就是要盯自己的婚事,可是,自己这具破身子,才走这么一段路,就已经累得不成样,还怎么娶妻生子,所以他才会跟着弟弟一起离开,不过看在弟弟对自己这么信任的份上,若黎浅浅真对那些女人缠上弟弟这事介意,他自然会为弟弟开口解释一二。
瑞瑶教总坛中,黎漱和蓝海总算忙完蓝棠的大事,接下来就是等着婚期完婚了,送走了客人,黎漱毫无形象的瘫在太师椅中,“可算是忙完了。”
“教主几时回来?”蓝海问,女儿订亲,教主这个当家人不在,让他感觉有点心虚。
黎漱完全不知他在介意什么,扳着手指头算了算,“她可不定要回总坛来,温泉客栈那里已经开幕,咱们还没去瞧瞧。”
“也是。不如,派人去说一声,咱们邀凤老庄主父子同去看看?”
“行啊!”黎漱没有意见,他现在在等章老,把从东齐那几个护法手中得来的书整理出来,藏宝图是已经弄好了,可是它的所在地究竟在哪儿,却依然毫无所悉。
第七百零二章 不速之客
天方蒙蒙亮,南城守城的城门官打着呵欠,指挥着兵卒打开城门,外头赶着进城的百城很自主的排着队,夹杂在其中的,有一车队很是显眼,随侍在马车旁的护卫个个人高马壮,很是气派,马车看来平实,但识货的就看出来了,那马车用的木材隐隐散着香气,车帘用的是靛蓝锦缎。
车前挂着两盏乌木八角宫灯,上头悬挂的红穗随风轻曳,车夫健壮,在他两侧车辕各坐了一精明的婆子。
这样的一辆马车很吸引人的注意,但好奇的人看到那马车旁随侍的护卫,就不敢上前胡乱打听了。
车队夹在人群中,缓慢前行,护卫的头儿不时四下巡视,就怕出点状况。
队伍的后方,凤公子他们的马车慢慢的前进,凤二公子倚在大迎枕上头,朝弟弟微笑,“大夫都说我没事了,你还皱着眉头干么?”
“我没皱着眉头。”凤公子睁着眼睛说瞎话,眉头皱得死紧的回道。“就说你好好歇息,等歇息好了再进城。”
凤二公子呵笑出声,“我睡得很好,都睡几天了,还能不好吗?睡醒了就不想再回去睡。”说着轻拍弟弟的手。
“大伯父信里骂了我们一顿。”
“肯定骂你比较凶。”凤二公子肯定的指出这点。
凤公子冷哼,“都是你害的,早叫你好好歇息的。”要让他知道是谁送消息回去告状的,肯定叫他好看。
凤二公子的小厮们接连打了喷嚏,“生病了?”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为何大家一起打喷嚏。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
凤公子瞪他一眼,转头叫玄衣,“怎么这么久了,还没进城?”
“那个,前头有车队,可能是因为他们吧!”现如今是太平盛世,一般进城的车队不会检查的太详细,除非是有得到什么线报,才会仔细检查,若是如此,势必会拖慢后头的人进城的速度。
他们却不知,城门官虽没得到什么线报,但这队车队的来历不简单啊!他们是打西越来的。
说是什么西越隐龙门的少门主,城门官是听过隐龙门,这个门派在江湖上的名声不小,可是他们居然是在西越?而且还跑他们南楚来了?这是来干么的?
知道是西越来的,当然就得小心检查,还非常仔细的盘查了一番。
让城门官惊讶的是,这位少门主脾气不错,任他们这样翻来覆去的盘查询问,也不曾有一丝不悦,至于那些护卫看着凶狠,其实也还蛮客气有礼的,倒是大出城门官的意料。
等到凤公子他们的马车来到城门官面前时,已是日正当中,城门官看到他们所持文书和黎经时的名帖微微一愣,小声对领头的护卫道,“这位爷儿,您东家既有黎侯爷的帖子,怎不早早拿出来?”
护卫头领轻笑,“大伙儿都老实的排着队进城,我们也没什么急事,就不给大人添麻烦了。”说着,随着握手的时候,递了个荷包过去。
城门官手指轻捏那荷包,厚实的感觉让他露出满意的微笑,大手一挥让他们通过。
护卫头领微躬称谢,车夫扬鞭策马,马车轻快的前进,进城后便往黎浅浅他们现在住的宅子去。
言家的姑娘来过之后,黎浅浅又换了住处,言清梅屡次让人给黎浅浅送信,却都石沉大海毫无回讯。
门子那里接了信,自然是给黎浅浅送去,不过黎浅浅没搭理她,倒是春寿好奇拆了信来看,看了之后却是勃然大怒,她还以为言清梅会跟教主道歉什么的,没想到,竟然是指责黎浅浅不帮她的忙,指责她堂堂一教之主竟然如此小气云云。
她拿着信去见黎浅浅告状,却让叶妈妈拦下,等问明白后,叶妈妈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拍了她一记。
“这样胡涂的人写得混账信,你还拿去气教主做啥?”
“啊?”春寿被骂得愣怔。
叶妈妈看她这模样,只得仔仔细细掰碎了说给她听,春寿这才明白过来,不好意思的羞红脸,捏着信道,“叶妈妈,我知道了,以后有这样的事,绝不会再拿去烦教主了。”
“明白了就好。”叶妈妈看着春寿,暗暗的叹口气,这姑娘以前瞧着还有几份机灵的,怎么越活越像个孩子了呢?
人家春江就跟她不同,那是个灵秀的,有时候不用她多提点,人家就已经想明白了,哪像春寿这傻丫头哟!教主都不搭理言家那姑娘了,她还傻呼呼的去拆人家的信来看,反把自己给气着了!
还想拿去给教主看?!叶妈妈看着春寿把言清梅来的信抱出去烧掉,暗暗摇头。
这事叶妈妈自然没瞒黎浅浅,回头就跟她禀报了这事,黎浅浅笑,“春寿就是个单纯的,看言家那姑娘乱说话,才会那么生气。”黎浅浅安抚叶妈妈,“等她嫁人生子当娘了,自然就长大了。”
希望如此。
叶妈妈为春寿担心的同时,也忍不住有些羡慕她,听教主这意思,是会把春寿一直护在自己的羽翼下,想想也是,要不是教主护着,春寿怎么会越活越孩子气呢?
黎浅浅没让她有时间多想,“凤公子他们就要到了,妈妈可安排好他们住处了?还有侍候的人……”
要安排的事情多着呢!还有凤二公子的药膳,叶妈妈真没时间耗在春寿的终身大事上头,黎浅浅一问,她就一头栽进去这些琐事上。
客房是早就安排好了,侍候的人倒是不愁,凤家自有人侍候自家公子们,倒是屋里用的家什对象得要布置,还有凤二公子一遇天候不佳,就足不出户在屋里待着,得准备给他解闷的玩意儿。
书自然是备了不少,还有不少摆件和把玩的珍玩,棋盘也齐备,凤二公子自遭遇变故后,便开始练字来练性子,最近和章老接触,得他指点习画。
所以叶妈妈在他屋里摆上了画案和各色颜料,以供他练画用。
至于凤公子的屋子,就比他哥简单许多,黎浅浅去看过一遭后,调整过屋里对象的颜色,叶妈妈恍悟之余,有些不好意思的去跟黎浅浅赔不是,说自己没注意到。
“这原也没什么,我想,他们兄弟两大概也都没发现吧!”黎浅浅轻叹,自凤老公子夫妻过世之后,他们兄弟就不太穿大红的衣服,也许连他们自己都没发现吧!
叶妈妈听她指点后,才想起来,以前凤公子最常穿的是大红的衣袍,他生的俊美肤色白晰,大红的衣袍衬得他更加玉树临风,但那之后,似乎就再没看过他穿着大红的衣袍出现过了。
黎浅浅轻笑着让叶妈妈去忙,自己则跟春江去找父兄。
黎经时每天一早除了自己练武,还要带着亲兵们一起操练,黎韶熙兄弟也跟着,反正在孝期,不用去应付上门拜访的宾客,他们有大把的时间,好好的练武。
黎浅浅才到演武场,就见刘易匆匆到来,“教主,凤公子他们到了。”
“喔,人呢?”
“您要过去吗?”
“到二门上了?”
“还没,还没进府。”刘易挠挠头,刚刚接到消息,刘二要过来通知教主,他自告奋勇跑一趟,还以为能看到教主情绪外露的一面呢!没想到他家教主愣是和人家那些小姑娘不一样。
刘易暗暗叹气的同时,也不由同情凤公子,虽然婚事有那么一撇了,可是看起来他们家教主似乎还没开窍呢!
黎浅浅不知刘易在想什么,春江看了他一眼,对刘易的多变表情,感到有些奇怪,跟着黎浅浅往外走时,悄与黎浅浅道,“刘易不知在想什么,脸上表情好奇怪。”
黎浅浅转头瞟了一眼,就见刘易还在原地挤眉弄眼,忍不住抿嘴笑了,“谁知道他在想什么?”
黎韶熙看到妹妹过来,还想着要叫她指点一二,没想到她还没走过来,刘易就出现了,也不知跟妹妹说了什么,竟然让她转身就走。
“怎么了?”黎经时自然也看到了,把手里的长枪扔给亲卫,走过来问儿子。
黎茗熙也过来了,黎韶熙算算日子,道,“应该是凤公子他们来了。”
“他们来了!走,去瞧瞧去。”
父子三人人高马大腿长,很快就朝刘易走过来,刘易回过神就看到黎经时父子三人朝自己走过来,气势汹汹的样子让刘易忍不住想逃。
不想人家根本没搭理他,越过他朝外头走,刘易等他们走得不见人影,方才真正回过神来,他刚刚在耍什么笨啊?提脚急忙追上去。
黎浅浅和春江是用了轻功身法出来的,所以她们到大门时,凤公子他们的马车还没到,不过才站了一会儿,马车就转过弯道出现在宅子前的路上。
只是不知从那儿忽然窜出一队车队,挡在了凤公子他们的马车前,驾车的人手段很高明,自家马车安稳平顺,倒是让凤公子他们的马车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拉车的马受到了惊吓,造成马车剧烈摇晃,亏得凤家的车夫功夫也不差,将马儿安抚下来,然后把车停到一旁。
黎宅的门子看傻了眼,这是怎么回事啊?看着那不知从那儿窜出来的马车,停在他们门前,护卫上前问他,“请问这里是黎教主的住处吗?”
“你们是……”门子客气问道,来人递上拜帖,门子接过拜帖后,看了那马车一眼,“等着。”说完,却不是进门去,而是下了阶梯,绕过他们,对被他们挡了路的马车道,“公子,您稍候,小的这就让人开门请您进去。”
“有劳。”
“您说哪儿的话。”说完,转身让跟着他出来的小厮,拍开角门,卸了门坎,让他们一行从角门进去。
马车和护卫进去后,小厮把门坎装回去,和门子一起进门,砰地一声关上门。
“这是怎么了?”门前马车中的龙祈久等不到响应,不由开口问。
外头护卫看着黎宅不知何时紧闭的大门,有些尴尬的把这情况跟龙祈回报,龙祈想了下问,“刚刚你们做了什么?”
他们先去了瑞瑶教的分舵,不过分舵主和副分舵主都不在,他们只得一处处找过来。
谁知刚刚过来时,就被人堵住了路,因为一早便备受折磨,方才他们就不想再受气了,谁知那堵在他们前头的马车,竟然是黎教主的客人,他们是不速之客,又在主人家的下人面前,如此粗野挤开人家原本的客人。
这也就难怪人家不理会他们了。
想到因为一时大意,可能使少门主此行目的落空,护卫们和车夫感到头皮略发麻。
车里的龙祈沉吟片刻,“留下两个人守着,咱们先去客栈投宿!”
“是。”
马车启动前行,等他们走了,黎宅的门才开了,门子出来,看到守在门外的两个人,朝他们笑了下,不等他们过来,就又转身回去了。
门里黎浅浅上了马车,看凤二公子舒服的靠在大迎枕上,再看凤公子一脸紧张的盯着他哥,就忍不住想笑。
“以前啊!是二哥盯着凤三,怕他闯祸惹事,现在倒好,对调过来了。”
“是啊!”凤二公子笑,对黎浅浅说起弟弟小时候的事情,“你都不知道,他小时候多讨人厌,他生得好看,所有人看到他,就忍不住想捏捏他的脸颊,后来有一回,忘了家里为何宴客了,他被人捏得气坏了,也不知打那儿弄来只大猫,就这样抱在怀里,只要有人要捏他,他就把大猫举起来吓人。”
大猫?小老虎?还是货真价实的猫?
“虎崽,纯白的小虎崽。”似是看出她的疑惑,凤二公子为她解惑。
“纯白的小虎崽?”黎浅浅震惊了!“他去哪儿弄来的啊?”
凤二公子耸肩,“不知道,问他他也不说,后来也不知被他弄到哪儿去了。”
“那就是一只小虎崽,是蓝先生拿了染剂,把它染成白色的。”
“那么纯白无杂毛的小白虎崽,是染出来的?”
“是啊!”凤公子冷哼,“小虎崽是从皇家猎场弄来的,不给它变个颜色,要是让那些达官贵人认出来怎么办?”
这也太厉害了吧?
“蓝先生那染剂还在吗?”黎浅浅问。
“叫他调就是,蓝棠也会调,你要那染剂做啥?”
黎浅浅笑着摇头,“也许以后有用得上的地方呢!”
见她不肯直说,凤公子也不问,说起蓝棠和他大哥订亲的种种事情来,黎浅浅听得入迷,连到了客房都忘了要下车,还是黎韶熙在车外提醒,“妹啊!已经到客房了,赶紧让人家下车安置吧!”
第七百零三章 天真的倾慕者
因担心凤二公子的身体,黎浅浅让刘二请来南城知名的大夫,大夫姓郎,年近七十,曾在宫中担任御医,他个人是很谦和,可架不住有个被曾祖母、祖母及亲娘宠上天的曾孙。
郎太医算是家学渊源,祖上也曾是有名的大夫,要不也不会被招揽进太医院,只是他的儿孙们学医的没几个,改学文的也无所成,原本郎太医还在太医院供职时,家里开了药铺,生意还算不错,虽不算大富,但好歹比寻常人家要富有些。
直到郎太医告老,京里的药铺就盘给人,举家返乡后,住没几日就搬到南城来住,到底是在京里繁华之地待久了,一下子要住到穷乡僻壤去,别说他生于膏梁的儿孙们不适应,就是他自己也受不了。
在南城定居后,因着他太医的名头,郎家在南城里颇受欢迎,所以这被宠坏了的小曾孙,还以为人人惧怕自家的权势。
这日和几个狐朋狗友在酒楼里吃酒,喝得兴起时,就听到酒楼外一阵响动,遂好奇的自三楼雅间推窗往外张望着。
就见酒楼前的广场,停了辆马车,郎七郎自小在京城长大,曾祖父在太医院供职,宫中常有赏赐,他在家中极受宠,有什么好的,长辈们都不忘留一份给他,所以他眼力很好,一眼就看出来,那马车上用的帘子,都是用上等料子做的,立于马车旁的婆子,光看她们的站姿,也猜得出来,她们的来历不凡。
郎七郎心忖,这车里的主子,该不会是宫里出来的吧?会是谁呢?然而任他把认识的京中权贵数了一遍,愣是没认出来,那车夫和护卫是那家的。
正在想着,就听到底下人一阵抱怨,内容说的正是皇帝新封的黎家三爵,说他们家的人如何如何的张狂嚣张,不把人放在眼里云云。
黎经时一家在南城,可是大大有名,尤其是黎浅浅,但因货栈和商队是由四长老掌理,有四长老挡在前头,黎浅浅的名气不如他,而黎家一门三爵,却是让南城人与有荣焉,毕竟是靠他们实打实的军功挣来的。
要不是因为黎老太太过世,黎家在守孝,怕是门坎早让人踩坏了。
言瑞进身为被黎将时另眼相看的人,言家姑娘们浩浩荡荡去黎家做客一事,不知被多少人盯着。
言家姑娘如此好运,就显得黎家长房、二房的姑娘被冷待了。
南城中就有人悄悄的在传,黎经时一家对言瑞进一个外人这么好,却对自家侄女这么冷淡,并把黎净净之前送帖子去黎府,却石沉大海的事挖出来讲。
说这些闲话的人并不少,看不出来是有人刻意引导,还是自然生成的。
酒楼广场上的马车被引导去侧门,请客人下车了,郎七郎好奇的绕过去看,就见马车停下,坐在车辕上的婆子跳下车,服侍着华衣姑娘下车,姑娘清脆的嗓很吸引人,郎七郎就这么被她的声音给迷住,也不知她在说什么,他只觉她的声音好听。
华衣姑娘指挥着婆子和侍从忙进忙出,好半晌,她才转回马车边,亲自从车里扶出一名青年。
高大俊挺的青年似是感觉到,来自上方雅间里的视线,他微抬头看了一下,郎七郎与他对上眼后急忙后退,心跳得很急,让他后退的动作有些踉跄。
“怎么啦?七郎?”身边的人关心问道。
“没,没事。”郎七郎讪笑道,想到方才那人的面容,忽地感到心跳失序,明明自己只对女人感兴趣的,可是为什么看到那人时,会有那种感觉?
大家见他没事,便又聊起了城中八卦,南城中那两个出了名的纨绔终于订亲,让他们的赌局有输有赢,赢钱的人自然是开心不已,但输的人不放过他们,闹腾着要他们请客。
“哎哟!你们急什么啊!这才订亲而已,还没迎娶咧!谁知道他们和言家的亲事能不能成。”
“要我说啊!这言大太太也忐狠了点,明知道这两个女婿不怎么样,却还给庶女订了这门亲。”
“不是听说言大老爷很疼这两个女儿的?怎么会由着言大太太,给她们订这门亲事?”
说话的这人才从乡下回来,所以对最近城里发生了什么事,是完全的没有概念。
其他人忙好心的为他解惑,郎七郎听着听着,忍不住说,“那黎教主真是过份,有爹宠又有师父宠着,怎么还对净净小姐那么冷淡?”大家听他这么一说,不禁愣怔的看着他。
黎教主过份?对净净小姐冷淡?
这位郎七爷的脑子没病吧?谁会对一个心心念念想要对自己取而代之的姐妹热情相待?又不是傻了。
不过大家也都晓得,自打郎家搬来南城之后,这位七爷头一回见着黎净净,整个人就痴了,他是想把人娶回家,但郎太医听了黎净净的名声后,哪敢让曾孙娶这样的女子为妻。
就是郎老夫人、郎大夫人和郎大奶奶都不肯啊!
于是郎七郎就跟这几位长辈们杠上了,不让他娶黎净净,他就不娶妻。
然而饶是如此,郎家长辈们还是不肯点头。
郎七郎又是绝食又是闹出家,使出了浑身解数,就是没让长辈们同意,气得他怪到黎浅浅身上去。
他不只这样想,还四处这么说,甚至还撒钱叫市井闲帮散布流言,试图用舆论来逼黎浅浅低头。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手里能用的钱就快用光了,可黎浅浅那头毫无反应不说,反对他试图散布的言论的声浪一直居高不下。
雅间中,只有两个与他较亲近的友人,知道他的计划,也晓得楼下散布流言的人是谁,因为还是他们两去帮忙安排的。
郎七郎不知道的是,他请这两个朋友帮忙,给了他们近千两,真正花在那些去散布流言的闲帮,只不过百两之谱。
中间的差额,全被这两个朋友给私吞了。
他却什么都不晓得,还以为这两个朋友是好人来着。
郎七郎亲耳听到了外间流言为何,心满意足的打算离开了,雅间里其他并不想走,他们还想多留一会儿,酒楼新来了个说书的,这位说书先生说的故事很不一般,说的不是什么才子佳人的故事,而是说一个穷小子被家族打压,而后努力向上修仙的故事。
郎七郎对这故事不感兴趣,他对才子佳人的故事才有所感,听他们这么说,他便不想留下来了。
他却不知,他离开之后,雅间里的人全都拿他当笑话看。
“亏他做这么多事,黎家那位小姐知道他这人吗?”几个人边吃酒边聊着。
“不知道吧?”被郎七郎视为好友之一的圆脸书生略有些不安。
另一个高壮看来笨拙,眼里却不时闪过精明之色的,是另一个被郎七郎视为好友的人。
他笑了下道,“他要掏钱做这事的时候,我和袁少都劝过他了,可他就是不听,执拗的一意孤行,我们能咋办?”
圆脸书生袁少见大家都看自己,苦笑着点头,“我和高少都劝过了,可他不听,还骂人。”
其他人听了,不由同情的看着他,“你们辛苦了。”
“也不算辛苦啦!”袁少露出憨厚的笑容,其他人也不过应酬几句罢了,聊着聊着,忽地有人说到,“七爷在这事上头,花了多少钱?”
“不少了,约莫有千两之谱。”高少两手一摊道。
“那也真不少了。”
“不过黎教主真吃这一套吗?要是她一直不搭理,他打算这事要怎么收场?”围观群众好奇的问,这事一看就不可能成,别说黎教主了,就是他们在座这些人,面对想要自己命的人,都不可能高高举起轻轻放下,郎七爷在做这件事之前,到底有没有想过,这件事闹到最后要如何收场。
高少愣了下,随即扼腕,坏了,他只想到如何从郎七身上捞钱,却没想过这事怎么收尾?
现在是黎教主不理会他们,随他们去瞎搞,但是一旦事情发展到她不得不重视的时候,那……高少忽地浑身一颤,他可一点都不想替郎七郎扛这件事。
袁少被大家这么一问也蒙了。
席中一名瘦削的男子看他们两这个样子,反应过来问,“七爷没想过?你们两帮着他做这事,也没想过?”
“那时不过是话赶话,他也就那么一说,我们两以为他是在说醉话咧!谁知道他隔天就拎了个包袱来找我们。”袁少伤脑筋的挠着脑袋,还以为帮郎七郎做这件事,不过就是帮着他出出气,反正高少说了,咱们就花点小钱,叫人在茶馆酒楼说上那么一说,再让他听到他们是怎么说的,也就算交差了,不会造成什么太大的影响的。
可他们都忘了,这事要真让黎教主知道了,要怎么收场?郎七郎打算做到什么程度?没让黎教主发话原谅黎净净不收手?还是要黎教主对黎净净示好道歉?
黎教主从头到尾都不曾为难过黎净净,听说她被黎大教主救了之后,就跟着黎大教主去了总坛,那个时候她才多大?不可能那时就命人把那事传扬去,再说他们不是都晓得吗?把黎净净谋害堂妹一事传扬出去的,是黎大太太的那些陪房们。
黎教主应该不会为了自己没做过的事,向黎净净道歉。
郎七郎想要的是什么?如果他没有事先想好,他们又怎么知道,要做到什么样的程度,他才会满意?
而这么做,会不会把黎教主给惹恼?
“我觉得,郎七郎要担心的不是黎教主,她不过是个女孩子,还没出阁,定不能传出专断任性,不尊师长等名声。”说话的那人顿了下,“该担心的,是黎大教主。”
那可是个出了名任性专断的家伙,他还是黎教主的师父,徒弟被人欺负了,师父要坐视不管?
高少听他这么分析完,整个人都不好了,几乎是瘫在椅子里,雅间里其他人同情的看着他。
“兄弟们,你们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赶紧的,把关系撇清吧!”
被众人视做要撇清关系对象,郎七郎离开酒楼,正不知要往那儿去打发时间时,就看到他爹身边得用的管事正一脸焦急的四下张望,看到人群里的他时,高兴的眼睛一亮。
“哎哟!我的七爷唷!可找着你了!”
“找我干么啊?”郎七郎不高兴的扭着手臂,想要甩脱管事,谁知这管事两手齐出力,紧紧的抱紧了郎七郎的手不放,像是唯恐他跑了似的。
管事是知道家老太爷、大老爷和老爷他们的意思的。
不就是看那黎教主是江湖人,却是黎侯爷唯一的女儿,两位黎伯爷的小妹,若是能让七爷把人娶回家,那他们郎家有了这门贵亲,首先七爷的前程就不用愁了,有这样的岳父和大舅兄们在,他们能不提携女婿和妹婿吗?
同是黎家女,这位黎教主身价可比长房那位净净小姐要强上太多了!
偏偏七爷像是被那位净净小姐下了符似的,眼里心里就只有她一人,连父母亲长都要后退一射地,谁家长辈乐见小辈还没成亲,就被女人勾了心神?
管事看郎七郎一脸排斥的死样子,实在很想告诉他,你越是这般作态,只会让老太爷他们越发厌憎净净小姐,想要顺利抱得美人归,七爷您这道行实在太低了,不消老太爷出面,光太太一根手指头就能摁死你。
还想娶净净小姐当老婆咧!真是傻哟!
管事心里活动很丰富,但面上却是维持着恭谨的笑容,“黎侯爷派人请咱们家老太爷过府请平安脉,老太爷说机会难得,想要带您一道儿去,只是拖不得,您看是要自己走,还是想要小的们押着您走?”
让人在大街上押着走,他郎七爷的名声还要不要啊!当然不能被押着走,郎七郎这才不甘的低吼着,“我自个儿走,你们别想碰我一根手指头。”
“七爷您若老实配合,小的们自然不敢碰您一根手指头。”管事陪着笑哄着。
郎七郎这才放松下来,跟着管事上了自家马车,管事侍候他更换衣袍,马车空间不大,更衣时不是很方便,缩手缩脑的,很是不适。
郎七郎换好衣服,整个人瘫在车厢的大迎枕上,“黎侯爷请曾祖父去给谁请平安脉?”
嘴角不屑的微下撇,郎七郎全身上下写满了对黎经时一家的不满。
管事头痛的抚额,这位爷被家里老祖宗她们宠坏了,心里头想的只有自己的日子过得快不快活,全没考虑家族,也不看看郎家全靠着老太爷一个人,老太爷今年高寿几何,还能活多久?
等他过世,城里那些曾经对郎家客气相待的人家,还会剩下多少人?管事觉得自己真是劳心劳力的命,偏偏要承担起重担的人,毫无所悉也就算了,还一派天真的意图颠倒是非乾坤,真是傻啊!
第七百零四章 可以天真不能无知
郎七郎可不知管事心里想些什么,下车后,很不耐烦的跟着管事,进了黎府。
进府后,饶是他对黎浅浅再怎么不满,眼珠子还是忍不住四下张望着,刚刚管事跟他说,这位黎教主很有钱,在南城买了好几处宅子。
他只知他们从山村回来后住的那一处,不想这座宅子也是。
跟在自家管事身后,郎七郎心不在焉的跟着走,但这宅第里的景色实在让人目不暇给,他只恨两只眼睛根本不够看,走着走着,忍不住伫足张望,等他回过神,管事已经不见踪影,这,这儿是哪啊?
郎七郎跟丢了管事,也不紧张,自在的在陌生的宅院里随意乱逛,一派闲庭漫步的样子,不晓得的,还以为他是在自己家里漫步咧!
他虽对管事的说词存疑,不过在他心中,只要他想,那什么教主肯定是手到擒来毫不费力的啦!而对他毫不理睬的黎净净,那是因为她是个娇贵自持的好姑娘,所以才会对他的魅力不为所动。
对于放在心上倾慕的人,郎七郎对她的言行举止,自有一番解释,却不知他身边侍候的人,因他这种行为感到非常忧心,但又不敢跟府里的主子们回报。
郎七郎悠哉的逛着,想着一会儿见到人,再叫对方领自己去找祖父就是,却不想走了这一路,却都没遇上半个人,心里正觉奇怪,就听到前头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心中一动,便往笑声的方向走去,也无心再去看景色了。
沿着石子路往前走,路的尽头是一排树丛,他左看右瞧就是没看到路,便顺着树丛往前走,看看能否走过去,没想到越走,却离方才的笑声越远,他便有些急了,转身往回走,又听到那阵笑声了,可树丛挡着,他过不去。
又往前走了盏茶的功夫,才看到树丛修剪成树门,可以通到树丛后方去,他忙穿过树门,往前走才发现脚下的石子路。
后知后觉的发现,一开始他沿着树丛走,没看到树门,那时走的是草地,往回走之后,走的是石子路,树门前也有条石子路,与他走来的石子路相交。
郎七郎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一般,感觉很开心,却不知隐在暗处盯着他的鸽卫们大摇其头,这人是诸事不过心是吧?不然跟着他家管事走,还能走到迷路,园子里的石子路那么明显,他也能像是发现了什么大秘密一样。
“郎太医这曾孙是不是有点傻啊!”
“傻就傻吧!重要的是他不用脑子!听说他被人哄着,拿了近千两的私房,让人散布对咱们教主不利的流言,可实际上那两人拿了钱之后,真正花在这上头的,只用了百两之谱,其余的都被他们中饱私囊了。”
其他鸽卫听了不禁咋舌,千两啊!这位郎七爷还真有钱,不过也幸好是被人哄了,不然真要花了这么多钱在这上头,就不知他们家教主会被编派成什么样子。
“看郎太医的意思,似乎是想让他家这位爷,求娶咱们家教主。”刚刚去请郎太医的鸽卫道。
“不是吧?”其他鸽卫们惊讶的叫道。“柱子,你没有听差吗?这郎七爷不过白身一个,纵使他家老太爷曾在太医院里供职,可他……”
好吧!已和他们教主交换信物的凤公子也是白身,但是,人家凤公子出身和相貌,都狠甩这位郎七爷几条街啊!更别说人家凤公子心里眼里就只他们家教主一个人,嗯,还是打小一起长大的情份呢!
这位郎七爷有啥?眼睛还挺瞎的,只有黎净净那女人。
鸽卫柱子苦笑,“咱们教主虽是侯爷的女儿,但侯爷正当年,一旦再娶,势必会和新夫人生儿育女,到时候,两位伯爷有爵位有官位有前途,咱们教主有啥?就算侯爷打小亏欠了教主,可那也是不得已的,教主已及笄,侯爷就算再疼她,也来不及养熟了,等新夫人再生女,教主在侯爷心中的位置可就大不如前啦!”
“那他们求娶教主,也讨不着好处啊!”
“这你就不懂了吧?现在求娶,教主还在守孝,等出了孝,侯爷还没再娶,自然也还没其他女儿,这嫁妆自然就可观了,等侯爷再娶,看新夫人生儿子还是生女儿,他们再视情况对待教主。”
如果新夫人只生儿子,没女儿,那黎浅浅还是三房唯一的女儿,身价自然不俗,可要是新夫人育有女儿,黎浅浅不再是唯一的女儿,已经出嫁的女儿和才刚出生养在身边的娇娇女相比,谁都知道那个女儿较讨喜,到时候看侯爷对长女的态度,来决定怎么对待这个媳妇儿。
若完全失宠,郎家是习医的,多的是方法让一个不再有价值的媳妇悄无声息的消失。
柱子话才说完,鸽卫们全都面色沉沉,对郎太医一家子的打算,感到非常愤怒。
“柱子你去跟大刘管事说一声,绝对不能让他们家有机会成事。”
柱子点点头,指了指呆立在湖边八角亭外的郎七郎,“你们看好他。”
“知道。”
柱子脚下一蹬就踩着树枝离开,其他人看着郎七郎,就见他看着八角亭里的凤公子和黎浅浅发呆,鸽卫们不解的面面相觑,现在是什么状况啊?
郎七郎之前在酒楼雅间往下看,看到了一位极其俊俏的郎君,心里七上八下的,让他以为自己病了,现在又见到一位与前者不相上下的俊俏公子,他只觉耳朵轰地一声嗡嗡作响,好不容易平静下来,才发现俊俏公子正对一名姑娘露出温柔的笑容。
他站的位置,只能看到姑娘一点点侧颜,可那优美的线条和白晰的肤色,却让他的脸皮突然灼热起来。
说起来,郎七郎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郎,家里是习医的,祖规有云不准男子太早有房里人。
不过郎家其他人大概十五岁之后,就有通房了,独郎七郎不同。
他的奶娘看自己奶大的孩子,在家里这般得宠,便动了心思,此后便隔三岔五带着自家女儿在郎七郎亲娘面前晃悠,还收买了郎七郎亲娘身边的嬷嬷,帮忙敲边鼓。
郎太太本不是个胡涂人,但被这样内外夹攻几个月,竟然也开始为侍候儿子的通房人选烦恼起来,那个时候,郎七郎才十一岁。
郎七郎不过才是个小屁孩,但奶娘的女儿却已十四,身条曲线渐显,她私心倾慕的,是郎七郎的兄长们,而非还很稚气的郎七郎。
所以她悄悄的破坏了她娘的算盘,以为如此一来,自己就有机会到别位少爷房里去侍候,可惜郎太医容不下她娘,当然不可能容下她们一家人继续在府里侍候。
处置完心大的奶娘一家子,回头就叫老妻去教训耳根子软的孙媳妇,并且发话七郎的事,他老人家亲自处理,不用他们伤脑筋。
得,老祖宗亲自发话,郎七郎的亲爹亲娘能说什么,乖乖闭嘴,尤其是郎七郎他娘,还被太婆婆叫去一阵臭骂,说她那双眼睛是瞎的,给她宝贝曾孙子找了那么一个心大的奶娘。
于是乎,郎七郎就这样熬到现在,长辈们看他对黎净净上心,以为他开窍了,万万没想到,他是只要看到长得好看的,不分男女就脸红心跳。
凤公子自然是发现郎七郎了,手指微抖,那头郎七郎突地扑地,摔了个狗啃泥,黎浅浅冷眼瞧着对凤公子摇头。
“走吧!”黎浅浅道,“那位郎太医应该已经给二哥看过了,咱们过去看看吧!”
“嗯。”凤公子拉起黎浅浅的手,脚尖轻点,两人就似轻风飘了出去,鸽卫们看惯了自家教主和凤公子的轻功,却忘了底下那人没见识过,看到他们飘走了,吓得两腿发软。
“有鬼啊!”他以为自己大声喊了出来,却不知他那声音如蚁蚋,不过凤公子和黎浅浅都听见了。
“把我们当成鬼了?”凤公子眉头微拧,这是打哪来的二愣子啊?
黎浅浅笑着扯了他一把,“理他干么。”今天就只请了郎太医来府里,这人大概是郎家派来接郎太医的,郎太医毕竟年纪大了,已少出诊,家里派人来接也是应该的。
凤公子冷哼一声,心系兄长,不想多理会无关紧要的人,便顺黎浅浅的意思走人。
郎太医医术还算不错,开了方子让凤二公子好好调养,听到旁人称呼他二公子,还以为是黎茗熙,待晓得他是凤家庄的凤二公子时,还愣怔了下,怎么凤二公子会在黎侯爷府上?而且看样子黎侯爷对凤二公子还蛮关心的。
郎太医忽然对自家的打算有些忧心了,有这么俊俏的郎君在,那位黎教主看得上自家那不肖曾孙吗?
复又想到凤二公子身体不佳,便又稍稍回复了点信心。
“侯爷,大哥,二哥,郎太医,我二哥的身子如何?”凤公子先和房里坐着的人打招呼,随着他的声音,郎太医才发现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位俊俏郎君,看那相貌应是与床上的凤二公子是兄弟,那么这位就是凤家庄的新凤公子了?
生得真好啊!英姿如劲松般挺拔,再看黎侯爷父子对凤公子兄弟如斯亲昵,郎太医似乎明白了什么。
黎浅浅并没有进去,而是在堂屋里坐着,等玄衣带郎太医出来开方子,才抬头看他一眼。
就只一眼,便让郎太医遍体生寒,他看着黎浅浅,心道,这可不是位好拿捏的主啊!
等他开好方子,自有管事领他出去,他一出去就看到被他派去接七郎的管事,就见他面露急切忧心,再看他身后空无一人,郎太医不禁有些恼,难道是那孩子又在跟他们闹别扭?
管事上前施礼,小声的在郎太医耳边道,“七爷原跟在小的身后,可走着走着,就不见了,太爷……”
“你没立刻回头去找?”
“找了啊!还请侯府的管事帮忙找了,可……”
郎太医闻言只觉眼前一片黑,手指在手上的穴道用力一按,这才稍稍回复神智,转过头对领他出来的管事求助。
谁知那管事轻轻笑道,“郎太医放心,令曾孙安然无恙,已经在贵府马车里候着您老了。”
啊?郎太医直到上马车出府,看着面前傻不愣登红透张脸的曾孙,半晌没反应过来。
“七郎,你刚刚去哪了?”
“我,我哪儿也没去啊!就走着走着迷路了,然后走到了湖边的亭子,看到有人在那里,正,正想上去问他们话,还没过去,那两人就飞走了。”郎七郎边说边想到那两人,脸忍不住又红了。
“你,这脸……”怎么回事啊?怎么老红啊?郎太医很想问,可又怕曾孙脸皮薄,看他脸红成这样,大概是看到了什么让他脸红的事吧?可惜了!叫曾孙跑这么一趟,却没让他见到黎教主,不过又想到黎浅浅浅那冷冷的一眼,郎太医又觉还好曾孙没过去。
他是知道曾孙对黎家长房一个女孩很上心,似乎还为她花了不少私房,不过人不轻狂枉少年,谁年轻时没做些傻事,反正他也没跟家里开口说要娶,他也就交代下去,装着没这事,任他瞎折腾去,等他再大一点,娶妻生子了,自然就淡忘此事了。
他们越紧张,只会把他逼逆反了,越发闹腾了,现在这样很好,只是,他一早才兴起的想法,怕是要打消了,唉!
想到自己年纪老大,等他一蹬脚走了,这个家怕不久就会分崩离析,可惜啊!要是七郎能娶黎侯爷的女儿,他们郎家兴许还有机会再踏进京城,现在,都别想了。
回到家,郎老太太亲自为丈夫更衣,一边忍不住开口探问情况。
“别提了。”捋了捋下颌的胡子,郎太医坐到窗前的软榻上。
“怎么?黎侯爷他们很不好相处?”郎老太太早上听了丈夫的话,便胡思乱想了一早上,想到曾孙娶了侯爷千金后,他们郎家再度回到京城,并成为不少人家的座上宾。
黎侯爷守孝前可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呢!虽然不太清楚,皇上为何封他一家三爵,但黎经时父子才回京多久的时间,短短时日就得皇上如此重赏,可见是皇上信重的,自家若和他家结了儿女亲家,相信也能得皇上重用才是。
她完全不知道,黎经时父子虽得皇上看重,但黎浅浅可从来没进宫过,就算有机会进宫,她不是刚好不在南楚,就是不在京城。
郎太医叹气,“黎侯爷请我走这一趟,不是给他家公子或姑娘看诊。”
“那是给谁看啊?”郎老太太不高兴了,觉得黎经时一家慢怠了自家相公。
“是给凤家庄的二公子看诊。”
“咦?凤家庄?”老太太也听过凤家庄的事,听到凤二公子竟然在黎府,不由惊讶的追问,只是郎太医哪晓得他为何会在黎府。
只是在妻子又再说起黎浅浅时,忙打断她,“那一位啊!年纪虽轻,看起来却颇具威严,不是个好拿捏的。这门亲事,不成。”早上那会儿,是他太过天真了!才以为自家曾孙够格娶黎侯爷的江湖人女儿,见过真人后,他方知,有些人真不是他们家能肖想的。
第七百零五章 善心
不过郎太医觉悟的有点迟,因为郎七郎在凤公子和黎浅浅面前露面了,不过请个郎太医上门诊治病人,他年纪就算再大,有侍候的小厮和侍从在,为何要特地叫曾孙走这一趟?
郎太医要真年老体衰到需要曾孙来接人,那也不必出门接诊了。
他来了,然后叫曾孙来接人,为的,不就是趁机让郎七郎有机会见到黎浅浅吗?
要知道黎家正在孝期中,虽在南城中住着,却是不举宴也不出门赴宴,更不用说逛街购物了,人家有锦衣坊和天宝坊,想要什么样的衣服没有,想要什么样式的首饰,还需要去店里看吗?自有掌柜的送上门。
上门拜访?被阻于门外。于她出门时伺机结识?人家根本不出门,怎么制造结识的机会?
便是因为如此,郎太医才会动了心思,只可惜自家曾孙不争气,跟着管事走还会跟丢迷路,大好的机会就此泡汤。
凤公子跟黎浅浅抱怨,“这些人真会想。”
“想想又不犯法,只要没真的付诸行动,我们能说他们什么?”黎浅浅安抚他。
“不行,得派人盯着才行。”他顿了下问,“刘二他们怎么会发现郎太医夫妻的盘算的?”
黎浅浅从果盘里插了片瓜给他,然后才道,“说起来很巧,郎太医本来都上车了,又下车折返回去,说是忘了拿东西,亲自回房去取。”她扬眉看凤公子。
都已经要上车要出门了,却又说忘了东西,还亲自去拿,是忘了什么东西,这么重要,要他走这一趟?
无非就是托词。
鸽卫们受过训练,发现这么一桩事,自然要去瞧瞧,这一瞧,就发现郎太医在想什么了。
本来他们教主正当时,有人想娶她,很合情合理,只不过他们教主的婚事早就有着落啦!这些人不过是白打算罢了!
话虽如此,但当他们发现郎太医的行为有异时,还是跟着去打探了下,等发现郎太医就是想到要给曾孙制造机会,好接近他们教主,所以才下车找妻子交代这事时,便有些意兴阑珊,不过他们还是很尽责的跟完,然后向上回报。
因此黎浅浅才会晓得,郎太医之前在盘算什么。
“不说这个了,你看他的医术如何?”黎浅浅催促他看郎太医开的方子。
事关他二哥,凤公子自然不会轻忽,拿起方子看起来,看完后,心里有些不怎么滋味的道,“还算可以,不过及不上蓝先生。”
“那当然啦!”黎浅浅道,“蓝先生可是药王谷出来的,怎么也比郎太医要强。”
药王谷的医术着实很强,没看被逐出门墙的韦长,闯出了多大的名头吗?
当然,不能否认的是,韦长确实是很有天份的一个人,也很喜欢钻研医术,要不然也不会弄出那么多稀奇古怪的药丸。
在太医院里供职的太医们,除了医术要钻研外,更重要的是人情世故上的道行,他们看诊的病人,除了位高权重还是位高权重,再加上病体不适,平常可能脾气很好的人,都可能因为病痛的折磨,而脾气暴燥,若是太医们在应对上略有不慎,甚或不小心误听见什么,都可能全家覆灭。
郎太医既然能熬到如此高寿,安然从太医院,从京城全身而退,那就表示,不管他的医术如何,他的另一项技能,绝对是满点。
“郎太医的医术兴许及不上蓝先生,但在人情世故上头,他绝对能甩蓝先生几条街。”
黎浅浅和凤公子就坐在凤二公子屋子的外间说事,凤二公子在里头,听得直想笑,不过他一笑就会咳,所以他强忍着,然后叫人倒水给他喝,以解缓解不适。
“公子。”侍从倒茶来,侍候凤二公子喝下。
凤二公子喝完水,指了指侍从刚端来的药,“那是郎太医开的方子?”
侍从点头,凤二公子便让他端出去,“还照蓝先生之前给我开的方子熬药,还有,问问黎教主,她那里还有没有蓝先生之前炼得药丸。”
蓝棠手里肯定有很多,蓝海那里反倒没女儿那里齐全,他们这次到瑞瑶教总坛,蓝海给他开了方子,让他慢慢调养,蓝海本来还想叫蓝棠给他找几瓶他之前做的滋补药丸,可是蓝棠根本没空。
这件事也只能放着,不过黎浅浅这里应该有,蓝棠可是把她当亲妹妹看,她有的,黎浅浅肯定也有。
侍从点头,把郎太医开的药端出去。
他这里的动作,自是瞒不了凤公子,凤公子走过来时,正好和侍从擦身而过,他瞄了侍从手里的药碗一眼后,朝侍从摆手,让他退下。
“浅浅呢?”凤二公子朝弟弟身后看,没看到黎浅浅,让他有点失望,然而想到这儿是黎浅浅的地盘,她忙得没空过来,也是正常的。
“刘二来找她回事。”
“喔。”凤二公子看着弟弟,“可有伯父和大哥的消息?”
“他们忙着呢!”凤公子拿了棋盘过来,“既然无事,咱们来一盘吧?”
凤二公子点头,“行。”
黎浅浅从刘二手中接过一张拜帖,拜帖外观平淡无奇,上头的字写的不错,她不太明白,为何刘二要如此慎重其事送过来。
“隐龙门少门主龙祈,这谁啊?”
这隐龙门很有名气?
刘二便向黎浅浅介绍,原来这隐龙门来头不小,在西越是数一数二的江湖名门。
“西越来的啊!”
“是,来人说,和您有亲戚关系。”
“咦?”真的假的?黎浅浅瞪大了眼看向刘二,刘二摇头,“这得问过大教主才晓得。”
他们对长孙氏的事,知道的并不多,若真是亲戚,那也只有大教主知道了。
“你们先去瞧瞧,他既然是从西越过来的,那应该去过总坛才是,先让人问过表舅再说。”
随随便便冒出一个人,说和她有亲戚关系,就有吗?呵呵,当她是小丫头好骗呢!
“和我有亲戚关系,就应该和我爹、我哥也是亲戚吧?既然要认亲,也应该送拜帖给我爹才是。”
越过她爹和她哥,直接找上她,不就是认定她好骗了吗?
刘二恍悟,“原来如此,怪道接了这拜帖,就觉得那儿不对,原来是这样。”
教主说的没错,既然要认亲,怎么会越过黎经时父子,直接找黎浅浅?
“他既然把拜帖送去分舵,就让分舵主见他吧!旁的事,再说。”
刘二点头应下,退出去后立刻派人通知分舵主,让他接见龙少门主,另外送信去总坛问问。
龙可人扶着侍女的手,缓缓步下马车,她抬头打量了下,随即撇下嘴角在侍女的侍候下,步入兴隆客栈中。
在房中坐定,她便迫不及待的问,“如何?可查到凤公子的行踪了?”
“还没呢!”侍女微笑回答,龙可人手一扬,就将手中的茶盏朝她掷去,侍女笑容消失,脚下微闪,便避开那套天青茶盏,但并未逃过被里头茶水波及的命运。
滚烫的茶水就这样溅在她的手臂、脸和胸前,疼得她整个人瑟缩成团。
旁边的侍女对她投以同情的一瞥,但无人敢为她开口求情。
“咱们这一路,从莲城追过来,怎么就没看到他们?”她那位好哥哥离开时,叫人把她看起来,不让她离开瑞瑶教的总坛,还请总坛主帮忙看着她。
总坛主对此表示,一句话就想叫老子给你看着你妹?你当你是天皇老子?哼哼!总坛主派人看着龙可人了,不过龙可人是客,他们没理由拘着客人不让走,所以龙少门主他们才走,后脚龙可人闹腾着要离开,总坛主二话不说就放行。
只是离开容易,要追着她想找的人而去,就不太容易了。
这里毕竟是南楚,不是西越,不是她隐龙门的地盘,想查凤公子他们的行踪,也不止她一个,还有好些个从凤家庄跟过来的女子。
本来龙可人对她们非常不屑,认为她们这些人不够资格跟她争凤公子,可后来她发现,这些人的门路比她多,因为出了瑞瑶教总坛之后,原本大家都只能在莲城里头寻找蛛丝马迹。
然而两天过去,这些人就消失了大半,她不认为她们放弃了,而是找到线索,知道凤公子去哪儿了。
她的人脉不像她们那么多,但是,她,钱多。
钱撒下去后,终究还是让她找到了一点线索,她立刻就带着人追了上去,途中遇到两个不要脸的女人,她知道,自己的方向没有错。
只是龙可人的脾气不好,一言不合就和人吵起来,那两位女侠在江湖上也都小有名气,相貌艳丽的是程家庄的大小姐程家和,另一位端庄秀美,是豫南剑派大长老的关门女弟子高灵儿。
程家和及笄前就订过亲,对方是她舅家表哥,可惜是个文弱书生,得知家里给他订了这位娇蛮艳丽的表妹为妻,就立刻求娶了授业恩师的女儿,他在婚书上打了个时间差,订亲日期在家里为他下聘的时间早了一个半月。
程家和的舅母力挺儿子,她一点都不想要大姑子的女儿做媳妇。
于是程家和就被取消婚事了,程庄主为了让女儿散心,就带女儿去了凤家庄,没想到女儿一眼就相中了凤公子。
程庄主当然是乐见其成,派了一队身手了得的护卫保护女儿,让她得以追着凤公子跑。
而高灵儿,她的性情和外表完全相反,是个作风大胆的豪放女,年纪轻轻就养了不少面首,全是英姿挺拔秀美帅气的侠少。
许多人对高灵儿的行为不以为然,甚至有人等着看她热闹,因为那些侠少们出身都不错,家里长辈若知他们成为高灵儿的裙下臣,任她驱使,大概会气疯了。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高灵儿身边的侠少来来去去,愣是不曾看到家长气急败坏上门揪自家小辈回去,或是臭骂高露儿的场面出现。
就是那些侠少们离开高灵儿,回归家庭后,也都不曾对高灵儿口出恶言过。
对高灵儿追着凤公子跑的行为,就有人猜测,她并非想把凤公子收为裙下臣,而是真的对他倾心了,没看这回她出现时,身边的侠少们已经都不见踪影了吗?
龙可人谨记她爹教她的,知己知彼,方能得胜,所以她一知道,和她们两遇上了,就派人去凤家庄的分舵买她们两人的资料。
然后就找上门去开骂了。
程家和虽是出自武林世家,但武力值和龙可人不相上下,她身边的护卫也及不上隐龙门门主指给女儿的护卫,程家和不傻,护卫们及不上人家的,她躲还不行吗?
隔天天没亮就带着人走了,至于高灵儿?她的武力值可要比龙可人强上不止一星半点,而且也比隐龙门的护卫们强,所以一出手就把人制止了,上门找碴的龙可人一行人,反被高灵儿给制住。
狠抽一顿后,将人点穴扔在大太阳底下曝晒,高灵儿对龙可人不可能有怜香惜玉之心,所以龙可人和护卫、侍女们一样待遇。
等穴道自然解开后,龙可人一行反过来避着高灵儿。
想避开高灵儿,又要追着凤公子,难度可想而知了,也因此龙可人的脾气也就节节升高,今天是泼了侍了一盏热茶,明儿呢?谁也不知,明天自己的处境会不会比今天被泼茶的侍女差。
好不容易合力把龙可人安抚下来,侍候她歇下了,侍女们退到外头,被热茶泼到的侍女,已经大略处理过自己的伤处了,可是大家看了还是感到触目惊心,女子最重颜面,大家为侍女的将来忧心。
“能留下命来,已经很好了,旁的,不敢想。”受伤的侍女低着头道。
其他人也只能劝她看开,不然呢?难道也去毁了主子的脸不成?就算得逞了,除了断送自己一条命,还有家里所有人的命,值得吗?
还是忍忍吧!也许,等主子如愿以偿,嫁凤公子为妻后,她们这些人的日子能好过一些。
龙可人不知,她如今避之唯恐不及的高灵儿就在她投宿的客栈里。
“龙可人啊!她今儿做了什么?”高灵儿问,一名丫鬟低声回答,高灵儿捏着食盒里的一颗蜜糖金桔,“给那侍女送药去,就说,我见不得女儿家的脸受伤,叫她老实上药。”
丫鬟笑着点头自去送药不提。
“你们说,凤公子现在在哪儿?”
“这,可真不晓得啊!”丫鬟们笑着摇头。
高灵儿冷哼一声,“那家伙就知道使唤老娘。”
“主子别恼。”
“是,是不该恼,回头好好的敲他一顿才是。”高灵儿轻笑,笑声如铃在夜色里回荡。
第七百零六章 隨性而為
因查不到公子的行,所以可人一行人,就在客住下。
原本高也住在此,之後,可人就像被踩了尾巴的似的,急著要此地,只不是方百里之,唯一的繁之地,想要打消息,也就方便,若是走,不得公子越越,到候,查到他的下落,想追上去,不落後於其他人之後啊?
可人左思右想,最後是勉其的待在原客不。
高喜,然近期已不再收什面首,可是了俊俏的小郎君作伴,每天著他到去玩,上什可玩的地方,就往外展。
可人便是趁她不在,才能出喘口。
高,高高在上睥睨世人的主掌上明珠可人,只不是她手的一玩具了!跟她同在一一客住著,自然是有她的道理在,就算她出去玩,客中留有不少人盯著可人。
可人她如大,她也只能,小姑娘想太多了。
午後,高一行外,甫下,就有丫鬟上前事。
“走了?”高略,“可是得到什消息了?”不啊!上的消息子都收到消息,知道不能公子的消息的人,可人怎得到三的消息?
丫鬟小心的回答,“好像是她安插在她大哥身的子,送的消息。”
不是的人去的消息,而是……“想到那小妮子挺行的啊!竟然能把手伸到她哥身去。”真是太害了!
高想到安插失的那些人,心十分不爽,越看家兄妹不眼了。
“的,人公子送消息去。”高忽地感背心一,忙**代。
侍候的丫鬟愣怔了下,也反了,後身就走。
要死了,要是公子知道,他了大半天才送消息去,肯定她好果子吃。
高急匆匆公子送消息去,可人一行倒楣了。
可人那天接到消息後,就急急忙忙人要追上去,侍女想都不知怎口。
要知道少主主夫人和小姐很是不喜,主夫人些年,不是想安插人到子女身去,可是每一次千辛苦,才把人安插去,正想他作用,就他被置了。
有是手不乾,被逮正著的,也有心不,作法危害他可的、已世的娘的人。
如是回下,就算是外人也都看出有了,更何是被派去子的人,故,有人奈被安插去,但向少主投,往後的日子也不好,但好歹保住了一家老小的性命。
在情下,她坐困愁城,突然有人少主身送消息,能信否?
然是不能信。
人不知道,她在主子身侍候的,道不得,少主深恨主子,因主子害死了少主放在心尖上的人,少主曾要手刃主子,是主夫妻住了,主保主子的小命,少主下了不少件,少主才放主子。
但也言,他是不她有好日子的。
所以,知道送消息的人,是真的主子公子的下落,是假消息,要害主子呢?
侍女的心,可人不在乎,在她的心,就只有自己最重要,她想要什就要什,她不相信有人敢她假消息,有她爹在,人敢欺她。
不知,若有人她,她的小命玩完,她爹又能奈何?只能哀的她收而已!就算她仇,那又怎?她已死了!再也活不了了。
可人就是被的孩子,以全世界都著自己打,她不知道,她以的玩笑,其人至深,她得方受不了,大可以嘛!跑去死?害得她挨。
不知事情的重性,就像玩的小不知人事一般,弄了一江春水,就打算拍拍手走人。
她不知自己性而的率直言,人有著剜心裂肺的痛,她父母全,又受,家中奴因主夫妻之故,她多有奉承,她不得,幼失遭利奴冷待是何滋味。
她怨怪人承受不住自己的坦率言,不知,有朝一日,同的事情生在自己身上,她能承受多久?
她身的侍女心忡忡,因她害怕,少主利用主子公子的狂,而出手治她,不管主子最後是什下,她些侍女的果,肯定都不好。
少主或把她放在眼,但主和主夫人呢?
一旦知道主子出事,她些人就是第一遭殃的。
侍女色上,可人心期待著到公子,和侍女的想法差不多,但他奉主之命,要保可人位女,她的命令,他明知山有虎,也只能偏向虎山行。
“,你得公子兄弟往偏僻的地方?”他小出,就往山,越走越偏僻,本想著若有村或城,就有地方落,且有再打下公子的下落。
下希望全落空,去向主子回,只得到走,了辰,要是到地,公子已不影,就小心他的皮。
能怎?
只能著主子的意,往前走。
一走,就了,先是遇到大雨滂沱,山林中地方可避雨,想找山洞,呵呵,派出去找的一去就再回,也不知是找到山洞了,可雨大太所以被困住了,是根本找到,所以不敢回。
反正是再不敢人去找山洞了,便派人,坐在淋不到半滴雨的主子,是要前行是回。
大家都希望回,偏偏迷昏的少女,一心只想奔著情郎而去,她然拒了回的建。
於是大家只得苦哈哈的,在大雨的林中冒前。
“,咱迷路了。”按理,他不迷路的,但也不知是座林子和他犯,是怎地,派出去的人回,他也不出去。
要是下雨好,偏偏雨下完了的,他的乾行告罄,想打充食的打算也落空了,一路走,就愣是看到任何。
可人再任性,也知道候不能吵著要吃食。
口,原本以是趟差,小小姐自幼,吃穿用度精,南楚繁,想不受累才是。
知,小小姐因慕一男人,就昏昏的往山跑,果就是被困山中。
真是……
“,我件怪事。”甲拉著去悄悄。
“啥事?”很痛,雨也不知要下到什候,怎都不停啊!
甲道,“你?打下雨之後,其我就一直在打。”
咦?有回事?眼疑的看甲,甲朝他重,“真的。一早我去解手,本我都是往左走,可今一早我起得有。”法,下雨天快好睡,甲有不好意思,不完全不在意,得他停在不往下是咋了?
“然後呢?”等不到甲往下,忙催促著。
甲才接著,“因起了,左那已有人在了,所以我就往前走,然後就我在下雨之前做的。”
下雨之前做的?等等,是天前的事了吧?
他每天流走在最前的人,都留下,竟是他不熟悉的地方,而且是在森林中,所以留下以不之需。
想到之前做的出在。
不……
想了想,叫甲他去看,等看到了上的後,好痛啊!表示什?表示他天都在打?
不啊!他每天都要留,怎只看到一,道是他疏忽了?
“大家散去,好好的找找看,有有下雨之後留下的。"
不的大枝上,坐著年公子,他百般聊的看著和甲那。
“你,他何才,他是被法所困?”
甲他被大雨淋得眼睛不不同,年公子是高照微徐徐,和暖得乎要睡著了。
不他一精神好得很,正有人拿底下些人打呢!
“我,照他的那子,肯定是猜不到自己是被法所困。”
“我他猜不到。”
“我他大概要等上三天,才想得起。”
年公子你一言我一,得起,忽地一尖的哨音霄,年公子身一抖。
“娘咧!老子最怕老大哨音,既尖又,只要他一吹哨子,肯定就好事。”
年公子朝下打了手,立刻就有人身上接替他,年公子交代他看好底下那些人,道,“得!要看他何才知道,自己身在法中。”
“是。”
的那人,朝他了的姿。
其中一位年公子疑了片刻後,忍不住口,“你知不知道,你家主找我要?”
“小的不知,不得,公子再拖沓下去,只怕主……”年公子急手,“行,往下了。”似乎不就可以避免後悲的命似的。
年公子跟著同伴,盈的身朝哨音的方向去。
“你,主到底想?”
“大概是不想再回去了吧?”
他都是黎令熙的信,知道老主很想招主婿,只是主老主的女趣,其他主了,就是他,也大小姐意思。
老主和副主之,大家都看在眼,主要真接下,怕是要耗一番功夫,收服那些跟著老主打天下的老子。
主那心思和他,才著他到南楚。
只是,主神山後,就著他在山林安身,他有摸不著啊!然後主就始研法,也不知他的,害。
底下伙人,大概是最可的一批,前被困的,大概困天,就走出去了,只是一,不只被困,被淋成落,好可啊!
老他被困的第二天,主就他走了,只想到,他那主子,什都不肯下山,硬要走下去,那跟他客什呢?既然你走,就走吧!
“我得主改主意,似乎是因,他那主子是追著那位公子的。”信甲道。
信乙哼他,“你咱主他妹能有多上心啊?”
他既是黎令熙的信,自然都得,公子早就和他主的妹妹,那黎教主交信物了。
要不是黎教主一家在孝期,家都走完的六了。
好吧!,而是始,竟公子是弟弟,要兄嘛!
“喂!等主他妹出孝,公子他二哥已成了吧?”
“怎想到?”其他信乙的子感到好奇。
信乙下巴,“就想到幼有序啊!不,主都二十多才,二公子不也拖到年老大不娶妻,那咱主他妹,要等到才出嫁啊?”
大家忍不住啐他,是什子,“你要心,也先心咱主吧?他哥哥都多大了,到在不成,要真要按序娶妻,他不成,咱主就被耽啦!”
主不成,他也不好娶老婆啊!想到,信都苦著,他想娶老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