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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鼎1617全文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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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天命元年(万历四十五年)元旦(农历大年初一,西元1617年2月6日),山海关距离千里之外的赫图阿拉老城。

    正黄、正白、正红、正蓝、镶黄、镶白、镶红、镶蓝八色旗帜在寒风中猎猎作响,城寨中,人们的焦点都集中到了天命汗的汗王府。在**哈赤的汗王府中,院落里栽着的两根旗杆上,已经聚集了几只乌鸦,身穿全套法衣的萨满法师在堂子里大跳特跳。手里敲动着单鼓,在香烟缭绕中口中念念有词。

    在堂子的外间,用大锅在煮着一口肥猪,那是准备在祭祀结束后,祭祀神鸦的。堂子里,焚香的味道,煮肉的味道,被水蒸气熏蒸出来的人的汗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股十分诡异,甚至有些令人作呕的味道。

    慢慢的,旗杆附近的乌鸦,已经是越聚越多,它们都在刁斗上等候着一会的献祭。

    旗杆下,无数身穿新衣新帽的建州女真人,或者腆胸迭肚的在那里站班,或是一脸肃穆的看着堂子里的那群人。

    刚刚登基称天命汗的前大明奴儿干都司建州左卫指挥使,龙虎将军**哈赤,率领着一干兄弟子侄,跪在萨满法师脚下,期待着天神的赐福。

    伴随着单鼓的节奏,大萨满的舞蹈节奏也越来越快。口中的音节也越来越模糊。

    **哈赤一家人知道,天神,就要降临了!

    代善、莽古尔泰,阿敏,黄台吉,四个贝勒,更是将剃的光秃秃的脑门贴到了地面上。

    就在此时,在堂子外的巴牙喇兵和官民军士们突然喧哗起来。

    最为性情残暴的阿敏,看到伯父的金钱鼠尾辫子动了几下,立刻回过头来,像在堂子门口站班的护卫高声喝道,“混账!大汗正在祭祀祖宗神灵,何人在外喧哗?!砍了!人头送来!”

    那个站班的巴牙喇兵,正是阿敏旗下第一个得力之人,往日里,听到阿敏如此宣召,早就提刀去了,今日却只是嗫诺着,手指着天空,脸色刷白。

    阿敏大怒,一跃而起,跳到那个兵士面前,拔出他腰间的佩刀,挥手就要劈下去。那个蓝旗的巴牙喇兵,眼睛也不眨一下,只是呆呆的望着远处,手指依然还在指着。

    阿敏心头大起疑惑,刀刃转向,削掉了兵士的几根发丝,“再有失仪失态,立斩不赦!”

    他正要向兵士所指的方向望去,堂子内突然传出一声惨叫,在香烟缭绕中,正在为**哈赤一家祈求国运的大萨满,口中狂喷鲜血,倒地不起。

    天空中,一个火球,疾逾奔马,自东北向西南方向掠过。

    院子内外,天命汗所属的官民军士,无不跪倒在地,口中喃喃自语。

    祈求天神的宽恕。

    转瞬间,发生了这许多事,再是天命汗,也无法淡然自若。

    **哈赤率领着一干子弟侄儿,从堂子里来到院中,遥望那个远去的火球。

    在战场上,不管是对面是白羊骨辈,还是多部联军,**哈赤都不会惧怕,可是,这是天象,又是在他登基称汗,祭祀神灵祖先的时候,出现的天象,他不得不惧怕。

    “快!将大萨满唤醒!”

    快、快叫郎中过来!

    几名郎中和萨满太太的共同努力下,大萨满终于苏醒过来。

    他刚刚睁开眼睛,**哈赤就扑了过来。

    “快说!我大金国运如何?方才天空中的那一道火球又如何?!”

    大萨满看了看周围,沉默不语,大萨满看了看周围,沉默不语。

    **哈赤毕竟也是在李成梁府上锻炼出来的人,立刻下令,“除了四大贝勒之外,其余人等,退出院外!百步之内不得靠近,违令者立斩不赦!”

    缓了缓神,大萨满慢悠悠的开了口。

    “大汗,方才奉汗王旨意为我大金祈福,祈求天神,赐我大金国运昌隆。天神明告,我大金自天命起有近三百年气运,统一女直诸部,灭蒙古,伐明国,无往不利,且官民军士生活优隆富庶。”

    **哈赤跟四大贝勒听后大喜过望,不由得鼓掌赞叹。阿敏更是跪地叩头,感谢天神的眷顾。

    “正待返回,向汗王禀明此事时,突然天象大变,一道红光携带金煞之气冲向西南后折返东北,不但截断我大金气运还将我大金龙脉彻底断绝。且对我建州官民百姓,杀戮甚残。本来是有灭族之险象,但是,上天有好生之德,不绝我大金血脉。只是。。。。。”

    “只是什么?”

    **哈赤眼睛几乎要立起来,硕大的鼻子不住的喘着粗气。

    “只是,我建州男子,从事贱业,女子,为娼妓。”

    “此难应于何处?”

    “禀大汗,此难当应与西南之地。”

    “西南?李成梁已薨,何人能当我大金之锋芒?”

    “父汗,我们西南,便是那叶赫世仇啊!”

    黄台吉在一旁提醒了他的父亲。

    听了八儿子的话,**哈赤不由得拈髯大笑,“这不是凶兆!此乃神明警示我等!不要忘了叶赫世仇!天命还是在我!传朕旨意:开春后大兵征讨叶赫部!”

    两天后,萨满法师,在出行途中,不幸因为惊了马,坠崖而死。

    开春之后,建州部精锐尽出,一战而破叶赫,阵斩布扬古,尽屠叶赫部首领布扬古族中高过车轮男子(可怜叶赫部本该在三年后的萨尔浒之战结束之后才被建州吞并,因为这次天象的关系提前三年被灭)。

    自此,建州所部,亦或是后世所称之伪金、后金、清、伪清,对于西南方向的一举一动,无不倍加关注。

    叶赫灭亡后,更是将注意力投入到蒙古和大明身上。

    不过,当**哈赤死后,他的八儿子黄台吉当家主事时,却是另有感触,多年以后,他和当日同在堂子内聆听大萨满讲述此事的大贝勒代善,一次酒后说话时,不由得悲从中来。

    “原本父汗以为我大金天命之敌是叶赫,平了。然后又以为是蒙古,蒙古也被我们平了。如今,我以为是南方的明国,但是,却没有想到,那比明国更加遥远的西南方向,才是我们的死敌所在啊!”

    很多年以后,当大金国的又一位当家人多尔衮,在被几个汉人士兵俘虏后,提出的唯一要求就是,“带我去见你们的王。我有话要问他。”

    令历史学家们大跌眼镜的是,两位强者的对话,却是如此的令人费解。

    多尔衮问:“你是不是天命元年来到这个世上的?”上答曰:“朕万历45年已经十五岁了。”

    少顷,上又答曰:“朕虽生于万历三十年,但确实是万历四十五年来到这个世上的。”

第一章 家有丧事

    西元1617年2月8日,大明万历四十五年正月初三。安南河静守备府。

    放眼望去,整个守备府都是白色。白色的幔帐,白色的孝服,白色的纸钱在铜盆里很快变成黑色的蝴蝶。

    李汉,不对,现在应该是李守汉了,跪在灵前,向前来吊丧的亲友、死者的旧部施礼,尽着孝子的义务,他来到这里已经是第三天了。

    三天了,他才勉强让自己承认了这个残酷的现实,穿越了,而且,和别人的那种穿越不同的是,别人都是自己同意,或者是愿意,最损也是稀里糊涂、半推半就的,穿越过去的。而他,却是穿越大军中最不情愿的一个:被穿越的。

    本来自己的这几年的日子过得不错,虽然说清华没能去,但是,比起那些考上大学,毕业之后却没有地方就业的高中同学们,自己的这份鑫仁公司总工程师的职务还是比较让人满意的。虽然说只是省第四监狱的劳改企业对外的名称,但是效益着实不错。月薪上万,年底分红,出入有武警站岗,坐车都是武警牌照。呵呵,想想自己也是特权阶层吧?!

    说起来也还要感谢那几个和自己一起“搞研究”的家伙,如果不是他们,也许,他也是毕业即失业的一员,到处投递简历,到处看人白眼。

    老天有眼,来到这个鑫仁公司,才发现,这里才是发扬自己才能和爱好的最肥沃土壤。这家企业的主打产品,在营业执照上,含含糊糊的写的是仿古工艺品。但是实际操作起来,却是另外的品种!古代枪炮!欧式盔甲!就是经常在各类影视作品里出现在欧洲贵族庄园里面的那些。而且,在国际市场上的声誉还不错,经常有各类订单飞来。

    本来,他到这里“就业”,就是一个服刑的代名词,只不过,监狱给他的条件实在是宽松:不穿囚服,当然,按照标准将服装费发给了他。和监狱的管理人员一起吃饭,当然,一样享受伙食费补助,不过,也是要缴纳一部分的哦!自己的独立宿舍,各种可以和外界联系的通信工具,手机、网络,一应俱全。

    监狱的目的也很简单,这位大爷背后的大神实在是太多,不知道是谁,就和他的爷爷、叔爷爷一起扛过枪,挨过炮弹,索性,我们就好吃好喝的供着您,就当您到我们这里度假了。

    几年下来,凭借着自己的知识积累和良好的设计能力、动手能力,李汉居然混到了鑫仁公司技术总监兼总工程师的位置。

    当了总监之后,他办的第一件事,就是将那几个当年的“同好”送到了翻砂车间,从事最重的体力劳动。没到一年,那几个人就因为强度太太,落下了一身的毛病,跟着,在囚舍中犯人之间的游戏过程之中死了。之至于说是躲猫猫,还是喝水死,这些就不是他愿意知道的。

    几年的监狱生活下来,他自己有时候午夜梦回,对照一下,那个一门心思学习、钻研技术的高中男生,和现在在监狱里,到处被人恭恭敬敬的叫一声李总的家伙,是一个人吗?

    就在不久前,监狱长和公司经理找他私下里谈话,几番酒酣耳热之余,两个人把底牌亮给了他:公司要改制。要和监狱脱离,但是那只是名义上和文件上。实行股份制改造后,他名下将会有为数千万的股份,他,也进入了千万富翁的行列。

    就在他春风得意的时候,被穿越了。

    那两个混蛋的时空管理局的飞行员,名义上是巡逻队,实际上,在各个时空间搞一些小走私的事情,他们从来就没少干过。当李汉在时空飞船的座舱内得知自己是被这两个二球驾驶员,(确实是二球,为了显示自己的飞行技术,从低空高速切入,结果,飞船高速运动产生的空气次生波将正在马路上畅想自己的美好生活的李汉打倒在地。)要运往三百多年前的明朝,混蛋!那个时代,除了锦衣卫,就是大太监!再不就是朱家的那些混蛋皇帝,还有一个人就杀了四川六万万人的张献忠和李自成这样的猛人,我去了不是找死?!!哪里比得上如今流行的清穿剧里面,海晏河清,四海升平的糠钱剩世?不行!我要去大清朝,我要和弘历或者玄烨拜把子!帮助四爷上位!

    但是,咒骂是没有用的,他们将那个已经病入膏肓的李守汉带走了,将自己这个李汉经过了一番人体改造之后,以李守汉的身份留在了这里。而且,在时空飞船上,从两个二球飞行员的对话里,他知道,不久之后,这个李守汉就会和这所守备府一起,毁灭于战火,成为历史上没有记载的人物。

    还好,来了之后,李守汉的老子就呜呼哀哉、驾鹤西去了,作为人子的李守汉,自然会悲痛欲绝,魂不守舍。这也就使得他的行为合理了:老爷刚刚去世,少爷又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人,初逢大变,自然是这样的。

    于是,人不认识,没关系,身后的盐妹子(另一个李守汉的贴身丫鬟)、身旁的徐大虎、左小鹏、章呈、谢应龙几个狗腿子自然会为他介绍。礼节不懂,没关系,站立在供桌前赞礼的管家福伯,会引导他。

    透过被烟呛出来眼泪,李守汉看着供桌上的灵位,“皇明武德将军守备衔世袭千户李公讳见田之位”。耳边传过来经棚里和尚们一阵阵超度亡灵的禅唱。心里开始合计自己要如何的在这个时代生活下去,尽管这已经是无数的穿越前辈们思考的问题,而且也没有别的答案,但是,作为一个几年了一直是过得很舒服的俗人,仔细回忆一下这三天来从人们议论和自己了解来的情况,李守汉觉得自己似乎应该有继续当二世祖的条件。

    眼前的这座守备府的主人,就是已经彻底休息了的李见田;实际的官职是守备衔千户,这个官职是他的祖上,跟随着毛伯温南征安南时候,留守在这里的一位军官的世职。

    当年安南黎氏作乱,嘉靖皇帝命毛伯温率军南征,为了鼓舞士气,还特意挥笔写下了七律一首,“大将南征胆气豪,腰横秋水雁翎刀。风吹鼍鼓山河电闪旌旗日月高。天上麒麟原有穴中蝼蚁岂能逃。太平待诏归来日,朕与将军解战袍。”

    可是,在黎氏的金银攻势和卑躬屈膝的哀求之下,毛伯温并没有发起犁庭扫穴的攻击,而是仅仅在边境地区停留,对黎氏保持着强大的军事压力,最终迫使黎氏向中央政府上表请罪,安南遂平。这是正史的记载。

    在正史的尾巴上,还留了一点小尾巴。

    黎氏为赎前过,向嘉靖皇帝和毛伯温上奏,“愿献巨木美材于御前,以供修建庙宇殿堂宫阙之用。”笃信道教,一心想白日飞升的嘉靖皇帝立刻批准了这个奏折,并且赏赐了飞鱼服给黎氏,同时命毛伯温择能员、大船驻扎安南,以备运送巨木。

    于是,李家的先祖和一千余明军就这样驻扎在了安南,等候接驳黎氏朝廷为中央政府输送的巨木美材。

    结果,仅仅运送了六十根楠木、七十根黄花梨之后,就再也没有木材出现了。

    但是,这个守御千户所却驻扎了下来。从嘉靖年间到如今,几代人繁衍生息,部众士卒与附近几十个汉人村寨联姻,结成了彼此血脉相连的关系,守御千户所的一千多人,发展到今天,也有了五六万人口。隐隐然是这方圆数百里的领主一般。

    “在这里当一个土皇帝也不错。”李守汉在心里暗暗的意淫着。

    的确有当土皇帝的资格。仅仅守备官寨就有直属人口万余人,有各式作坊数十个,造船、织网、冶铁,造纸、碾米、榨糖、造酒、各类作坊,酒楼、食肆、赌坊、堆房、兑坊等等,不一而足,甚至还有几家不太明显的妓院。隐隐然是一个大城镇一般。其他的诸如副千户官寨、百户官寨、总旗官寨等等,大大小小多达百余个。

    还有十几条海船,负责出海捕鱼用,当然吗,打回来的各式海鲜,是要先供应给守备大人的。

    “何副千户拜!”从大门口传来了执事通传的一声吆喝。

    “少爷!”福伯低声喝道,“姓何的家伙来了,您可要打起精神来应付,莫要着了这厮的道!”

    何副千户何天能,一身麻衣素服,规规矩矩在灵前叩拜、上香。但是,因为福伯的提示,李守汉心里已经将他打入了需要严加提防的黑名单。

第二章 来者不善

    入夜,在李守汉死鬼老子李见田的书房里,李守汉、福伯、章呈的老子、守备府百户官章玉田一个个面色铁青。(全文字小说更新最快)门外,徐大虎等几个李守汉的死党手按腰刀在门口守卫。

    白天,当何天能参拜结束,延请到厢房待茶休息时,何天能的来意被年老成精的福伯套了出来。或者说,何天能根本就是**裸的表现了出来。

    “福总管,大人仙逝,山川草木含悲。何某亦是如此,大人对何某有提携之恩,更当粉身以报。照大明官律,应有公子接位。但是,”中国人的话语里,“但是”是最重要的,只有在这个词之后,你才能听到真正的意思,之前的话都是铺垫,你可以当它们根本不存在,或者就是在放阿摩尼亚。

    “守汉世兄身体孱弱,且一直研读诗书,我守备府数十万人口,千里属地,事务烦巨,恐守汉世兄难以掌控。不若在我守备府内,择一贤者,先行为世兄署理事务,待世兄身体强健,略略能够适应事务后,再行归政。”

    这是**裸的露出了獠牙和血盆大口,意图将眼前这个孤儿的一点家当,一口吞下肚去,然后,将这个孤儿也连骨头带肉的咽下去。

    福伯,这个在守备府侵淫了几十年的老狐狸,闻听此言,非但没有恼怒,反倒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何大人所言不虚,守汉少爷一直身体不是很健旺,这个是我守备府各个官寨都清楚地事情,要不然,以守备府历代的规矩,他也应该早早的熟悉政务、军务的。何大人提出的周公辅政的法子,倒是个好办法,一来,守汉少爷可以不用马上就担起这副担子,可以暂息仔肩,二来,守备府的祖业,也不用担心会被外人夺取。何大人,的确是我们守备府几代人的恩人。大人请上座,受我老奴一拜!”

    本来是你来我往,唇枪舌剑的场面,居然会被福伯演成了如此狗血的剧目。令何天能也是哭笑不得。只得端坐在太师椅上,受了福伯的一拜。

    “不知何大人心中的贤者,可有人选?是我守备府中哪一位?”福伯一脸忠厚的盯着副千户。

    “你个老混蛋!你非要老子自己的说出来自己的名字?!”何天能在心中暗暗骂道。

    然而,脸上依然是一副受先帝托孤的表情,“何某不才,受历代守备大人厚恩,愿效仿周公、诸葛武侯诸位先贤,辅佐守汉世兄,待得守汉世兄守孝期满后,即行将守备府上下事务归还守汉世兄掌管。”

    “你就不怕一个天雷劈了你!”福伯在心里骂了一句。“守孝三年期满?估计用不了三年,守汉少爷的骨头都能打鼓了!你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东西,老子还不知道你!”

    “福总管,”何副千户打蛇随棍上,“是否在大人下葬后,即行通报各个官寨,为守汉世兄接任守备,同时行周公摄政之事,届时,何某也好通传各个官寨,前来行礼、参拜。”

    这是图穷匕现了!什么前来赞礼参拜?分明就是你要带兵前来,不给就要强行抢夺。

    眼看着屋内的空气立时紧张起来了,随着福伯的左小鹏伸手到腰间去摸解手刀,而跟着何天能的两个护卫,也是手握腰刀,如同随时准备择人而噬的恶虎一般。

    “咳咳咳!”一连串的咳嗽声,暂时打破了室内的坚冰。

    在盐妹子的搀扶下,李守汉出现在门口。

    “少爷!”

    “世兄!”

    室内的几个人纷纷行礼。

    李守汉坐在左小鹏搬过来的一张黄花梨太师椅上,将手绢捂住嘴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好一会,才勉强止住。

    “福伯,何世叔的美意我也听到了,这是关怀我这个晚辈。”李守汉的话,令屋子里的人大为惊奇,这是那个只知道死读圣贤书的蠹虫李守汉吗?

    “世叔,一番美意,不可以怠慢。不若如此,待家父下葬后,我们以百日之期,举行我接任守备世职,你暂摄守备府事务接印之事,如何?”

    “少爷,为何要答应姓何的那个家伙?!”章玉田按捺不住胸中怒火,先开了口。“只要你发话,我立刻带兵去掀了他的忘八窝!”

    “少爷,老奴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您是不是行的缓兵之计?先为老爷发丧,然后再慢慢的想法子除掉姓何的那贼厮鸟!?”福伯揣测着李守汉的心思,缓缓的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端起茶碗,缓缓的喝了一口茶,掩盖着自己内心的情绪,李守汉故作镇定的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福伯,昨晚,也是在这间父亲的书房里,您和我说,何某已经连着三年,没有足额向我守备府上缴子粒银两铁课了,是也不是?”

    “不错!老爷病了这几年,无暇处理他,这厮才有了可乘之机。三年下来,他已经欠了合银四万一千三百二十一两五钱银子了!当年,在他官寨后山,发现铁矿,老爷许他可以开采冶炼,这厮才有了今天的野心与实力,胆敢觊觎守备印信。”

    从李见田这间摆放着刀剑、盔甲、账册的所谓书房一角的柜子里,福伯抽出了一本账册,这可能是这间房子里,唯一和笔墨纸砚沾边的东西了。

    “第一年,他应该上缴生铁一万七千四百斤,只交了一万四千斤,欠缴三千四百斤,第二年,只上交了一万二千斤,欠缴五千四百斤,去年,只交了一万斤,欠缴七千四百斤。今年的一斤都没有交!至于说应当上缴的钱粮,也是能拖就拖,能赖就赖,每次我派人去督催钱粮,他都是好吃好喝,美酒美人的伺候着,但是,粮食和银子就是一个不交!”

    “而且,我手下的人和他的官寨有亲戚,传过来的消息,这贼厮,把应该上交的生铁,都卖给了西面的蛮子!北面的、和南面的安南两军,也都有购买!”

    “嗯,”李守汉尽量的稳住自己的情绪,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脑子里飞快的在旋转着,很明显,这是又一个臣强主弱、尾大不掉的鲜活例子,这种情况发展下去,往往就是强大的属下,将虚弱的上司掀翻在地,好一点的,给你来一场陈桥兵变,黄袍加身;然后哭哭啼啼的告诉你,“不是我不忠不义,而是下面的弟兄们不愿意,如果我拒绝了他们,那么,咱们两个都要完蛋。为了你,我才勉强的从了!”听听!这话说得多仗义!这就和他当年在夜店里那些小姐们说是为了给家里人治病,供弟弟妹妹上学,迫不得已才来这里做台一样。真是高尚!

    “这厮不但自己不交,还在暗地里唆使和他有亲戚的几个寨子拖欠钱粮和人工。三年下来,他们这几家一共欠了将近十万银子。”

    我的天!一个守备官寨,就算是万历年间,全世界的银子都涌进了中国,涌进了大明朝,可是,也不会这么夸张吧?!记得不是说,明朝穷的要命吗?怎么我这样的守备,都能够有每年三万多银子的收入?!

    不对!严重的不对!这是这几个寨子拖欠我的钱粮中的一部分而已!那么,我都有那些钱?我应该每年有多少收入?!

    他记得,在监狱里面的时候,一个狱友,(姑且这么说吧!)是某个名牌大学的高材生,对他说过,一个好的领袖,只要掌握三件事,也必须要亲自掌握三件事:金钱,情报,外交。不管怎么说,如今我也是守备府名义上的、唯一的、合法继承人,我必须要知道,我手里到底有什么样的资源,我才能决定,对于这个姓何的反骨仔,采取什么样的措施!

第三章 摸清家底

    着名的职业经理人琏二奶奶王熙凤说过一句名言,“大有大的难处,如今只是外表上虚好看,内里全是空的。”这句话用在李守汉这里,便是最恰当不过了。

    守备府,有田地四十余万亩!水牛两百余头。库房里,历年积累的稻谷一万余石。不过,别的,说起来就有些丧气了。盔甲有三十一副,军服有二百件。但是,盔甲还是李守汉的父亲刚刚当上守备时候打制的。军服吗,除了虫洞、老鼠屎之外,也没有多余的什么东西。臂手有五副。背旗有十五面,旗杆五十根,合力弓六十张,弓弦七十条,大箭七千五百支。腰刀二百把,长枪三百根,带15个,椰瓢20个,茜红雨笼二十四个,茜红毡袄三十四领。

    此外还有藤牌,把,狼筅,钩枪。铁尖扁担,大棒若干。马鞍仗,辔头,肚带,滚肚,木绊,草铡,绊马绳若干副。

    火器有鸟铳70门。手铳5把,搠仗50根,锡鳖40个。火箭二百枝,箭篓50个。油罩1个,火绳20根。还有药管,铅子袋,铳套,火药,铅子若干。里面最宝贵的就是虎蹲炮一门,配有铁锤一把,剪一把。锥一把。药线盒一个,药升一个,木送二根。有铜一万斤,铅三万斤。石栎杆一千根。生铁四万三千五百一十七斤。码头上有五百料船十五艘,一千料船三艘。船上没有火炮。

    听着从福伯一个一个报出来的数字,李守汉的心就如同从喜马拉雅山的火炉边上,被人一脚踢到了马里亚纳海沟的冰块里。

    “我们要弄那么多的铜铅做什么?”得知自己的钱,都被老子换成了铜和铅之后,李守汉大为恼火,如果不是换成了这么多的铜和铅,那么,老子岂不是可以拿着那白花花的银子,一走了之?找个地方随便去逍遥去?!

    “少爷,您请看。”福伯摊开了一幅地图,用手指点着。“这里就是我们守备府所辖地域,东面是大海,我们有十几条渔船在海上打渔。这里的鱼虾还是很多的,可以保证数百户人家的衣食。海,是我们东面的屏障和壕堑。而,我们的西面和北面、南面,三个方向,都是一群饿狼。”

    这个时代的安南,正是越南所谓的南北朝时期,其实,说是南北朝吗,倒不如说是三国时期,一个大家都承认的黎朝,却有所谓的南阮北郑两个政权,而在更加遥远的北方高平地区,还有一个莫氏的政权残余势力。在南方,还有一个占城国。如此不是三国混战是什么?

    为了保障自己的生存环境,同时,也为了自己的经济利益,李守汉的死鬼老子,在守备官寨内开炉铸钱,那些铜和铅,按照铜六铅四的比例,被匠户坊的工匠们铸成嘉靖通宝,在安南的广大地区流通,换来了这守备官寨的平静和富庶。

    听完了福伯的介绍,李守汉一屁股坐在了黄花梨官帽椅子上。

    如今是万历四十五年,很快,在历史书里,在东林党的丫丫电子书,有名的贪财好货的万历皇帝就要在萨尔浒大战失败后,一命呜呼,马上就是短命的泰昌皇帝,仅仅一个月的皇帝,几乎连年号都没有。然后便是木匠皇帝天启,和他弟弟崇祯上台做皇帝。崇祯同学做了17年的皇帝,然后就在景山上去找那棵着名的歪脖树去讨论理想、人生价值以及生命的永恒意义的主题去了。那一年是1644年,那么今年就是西元1617年。

    这一年,东北的**哈赤造反称汗,一年后以所谓的七大恨起兵誓师反明,正式的成为了分裂主义分子。在他死后,他的八少爷皇太极上台掌权,很快就会统一蒙古,攻克朝鲜,全力对付大明王朝。

    这一年,东面的日本,德川家已经坐稳了征夷大将军的位置,德川幕府第二代将军开始了德川幕府时代。

    明年,秦淮八艳中的柳如是出生了。

    明年,欧洲的三十年战争正式拉开了序幕。

    明年,内地的地震等自然灾害频发,到了天启末年间,陕西等地大旱,高迎祥、罗汝才、张献忠、李自成等人也会找到了流寇这份很有前途的职业,他们会在江淮河汉之间四处流窜,直到打进北京城。

    西班牙、葡萄牙与法兰西大打出手,就是为了谁是合法的继承人。隔壁暹罗的权臣巴赛.通开始掌握绝对权力,然后,在几年后自立为王。大城王朝就这样完蛋了。

    再过几年,太平洋对面,尼德兰人就会从印第安人手中,买下了曼哈顿岛,开始建设新阿姆斯特丹。

    再过几年,俄罗斯人开始在韦爵爷的属地建设着名的雅库斯克城,把这座城市作为向远东地区扩张的中心,然后一直向东,一路上血迹斑斑,直接到了大海。

    “怎么办?”逃是逃不掉的,即便是从这里,安南的守备官寨逃走了,逃到了大明内地,顶多再有十几二十年,满清鞑子就要大举进关,到那个时候,要么死于大屠杀,要么就是头顶上被留着可耻的金钱鼠尾,死了都没有脸面去见列祖列宗。

    逃不掉大时代的浪潮,那我就该被浪潮吞掉?然后一点渣滓都不剩的这样无声无息的死去?

    难道我就应该这样的被死去?难道我就应该成为别人推动历史车轮的垫路石子?难道我就应该成为民族融合时候的牺牲品?成为所谓狼性基因注射时候,被淘汰的那部分?!

    “福伯,说说我们有多少人口。”李大少爷咬着后槽牙,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话。

    “按国朝编制,千户所有兵1120人,因为当年咱们是奉了毛大人的令旨留在这里,所以人马较多,给了1500兵马,另外,还有三百水师。如今在码头上的那些船只,还有还是打渔的,大多是这三百水师的后人。”一边说,福伯用手点着在书房门口手扶腰刀守卫的左小鹏和徐大虎,“这两个小崽子也都是水师的后人。当年要不是他们,少爷,您怕是已经。。。。”

    嗯?难道说,这两个身边的跟班,还是前任李大少爷的救命恩人?

    “如今有多少人口?户籍?丁壮?”

    “军户人口,截止到上个月,全部人口为五万八千五百三十二人。壮丁,一万一千九百一十二人。不过,”

    “不过什么?”

    “这些人户,不都在我们手中,很多都在各个百户、总旗手中。在我们手中的,大约只有不到四千壮丁。”

    嗯?我手里有将近四千壮丁?似乎事情还有得搞啊!

    “民户,我们有将近四千多壮丁。。。。”

    “等等!我们还有民户?!”

    “是啊!少爷,这些年,大明内地,人多地少,闽粤两省的很多人就出海谋生,在安南的也有不少,因为在河静,有我们守备府在这里,所以,依托守备府谋生的闽粤两省流民也有很多,从老太爷那个时候开始,就把他们作为民户编组,按年收取赋税钱粮。”

    “壮丁就有四千多?”李守汉的声音都发颤了,光是看到外面大街上人来人往,但是,没想到,自己手里的资源还是不少的啊。

    “是。因为出海谋生,那就是九死一生,所以,大多数是青壮,女人和孩子很少。”

    坐在舒适的太师椅上,李守汉用食指和中指无意识的敲击着扶手,这是他的习惯,每到思考的时候,就会有这样的动作。

    壮丁就有将近一万,虽然少了点,但是在南中这种地方,如果把这近万壮丁和六万人口的力量发挥出来,何事不可为?!

    “这些人,都是有何技艺?以何为生?”努力稳住自己的心神,李守汉想要知道,自己的这些可用人员,都有什么人才。万一有懂得造炮、炼钢的,在这个乱世,自己可就可以横行无忌了。

    可惜,得到的回答,很是让人失望。

    “少爷,这些流民组成的民户,大多数,是以种田为生。”福伯略带沙哑的声音,带给李守汉的是很让人失落的信息。

    从太祖朱元璋建立大明朝起,就把全国的老百姓分为军户、匠户、民户等等种类。在守备府辖区,也是按照大体这样的方式对下辖的人户进行编制,不过,稍微进步一些的是,按照你的谋生手段来进行的。会打铁的,自然不会和种田的编在一个册子里。会造船的和伐木的,安排在相关册页里。相比起来,不得不承人,守备府的这套管理模式,还是有他的先进性的。

    “匠户,按照技艺来分的话,打铁的,修造船只的,木匠,造纸,酿酒,织布,烧窑,织网等等,大约有四千余人。”

    懂得打铁,会修造船只,木匠,伐木,懂得织布,织网,造纸,酿酒,在明代的工业体系里,如果不是专业性很强的城镇,拥有这样的人员结构,已经是很不错的了。

    看着李守汉满脸的疲惫和不愉,福伯摆摆手,示意几个人退出房间去,“少爷,老爷的大殡还有几天,您还是早些安置,那些外面的事情,不管怎么样,也要等到老爷入土为安之后,才能见真章,切莫操之过急,免得累坏了自己的身子。”

    听到福伯这样讲,在一旁伺候的盐妹子,快手快脚的将床铺整理好,房间里的人鱼贯退出,只留下了盐妹子和李守汉两人。

    躺在黄花梨制作的大床上,李守汉脑海里汹涌澎湃,思潮起伏。索性披衣起床,绕开睡在踏脚板上的盐妹子,轻手轻脚的走到书柜前,想找本什么闲书看看。排遣一下自己的情绪。

    嗯?这是什么?

    书柜的内侧,他的手摸到了一个书包,竟然是自己那天要去做实验时,身上背的那个包!

    用银刀将蜡烛剔亮,在烛光下,李守汉开始检点自己的物品。嗯,几本打印出来的小说,这还是利用办公室的电脑下载之后,整理出来的穿越类小说,还有一本着名的金鳞,一本白洁。(都看过吧?!呵呵!)一把卡尺,有公制和市值。还有自己做公司技术总监时候的工作日志,以及一些技术资料。还有一份客户发来的订单要求。

    翻着眼前的这些东西,李守汉顿时觉得,眼前的这盏烛光比起以前任何的灯火都要明亮,“老子的金光大道,就在脚下!”

第四章 分田分地真忙

    “镗!镗!镗!”一阵阵清脆的铜锣声还在林家上厝这个由福建流民组成的村落上空回响,几个策马而过的李府家丁还在高声呐喊,“明晚妈祖庙前,守备府设宴,各村头目,各家当家,到场饮酒!”

    四十多岁的林阿土,从自己的草屋里出来,迎面正碰到一个本家侄子。

    “阿土伯!”

    “少峰。”

    “守备府不知道要做什么,家里的丧事没有办完,就要请大家到妈祖庙前喝酒,不知道他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是不是因为咱们今年稻子长势不错,他们要加租子?”另外一个林家子弟也凑了过来。

    “反正今年他们家要办丧事,肯定花销不小,这些开销,不是都落在咱们头上?!”

    “阿桂说得对,可能就是要加租了!”

    “不像!我刚刚从守备府那边回来,李家赶了十个水牛在那里,都是拣肥的,说是一会就要杀了,预备明天的晚饭。要是要加租的话,随便打发个人来,跟阿土伯说一声,咱们敢怎么样?人在矮檐下,怎敢不低头哦!何必花费这许多的功夫?”

    七嘴八舌的议论了半天,最后,还是要等阿土伯明天晚上回来之后,才能知晓。

    附近的数十个由流民组成的村寨,几乎都和林家上厝的村民们一样的想法。

    傍晚时分,在用108根巨大的花梨木柱、支、顶、承、拉建起来的妈祖庙前,搭起了十数口锅灶,数十人围在锅灶前奔走忙碌,几十个小孩子眼巴巴的用热切的眼神看着锅里翻滚的牛肉,肥鸡,嫩鹅,猪肉。

    “去去!少在这里聒噪,回家去,到了开席的时候,自然有你们吃的,今天少将军说了,都有的吃!”为首的厨子大声呵斥着孩子们。

    “哦!回家去喽!和阿娘说!”

    孩子欢呼雀跃的走了,章呈嘴里还在品砸着滋味走了过来。

    府里的这位少爷,托大一些,要说也是咱看着长大的。怎么从来不知道他还会做这么多的饭菜?中午按照他指点的法子,府里的厨子做了他说的什么姜葱蟹、锅包肉。几乎将大家的舌头都吃下去,可少爷还说味道差了一些,如果作料全的话,味道会更好。

    作为今天宴席的提调官,他知道李守汉对这次宴席的重视,自然不敢大意。

    一路检点下来,酒、肉、饭食、水果都已齐备。香蕉、荔枝、龙眼、柑橘、柠檬、芒果、木瓜、榴莲、山竹、毛丹果、柚子等等,放眼望去,肉山酒海相仿,数里之外,都能闻到香气,难怪那些孩童们不愿离去。

    夜幕降临,灯火燃起。

    率领众人向木雕神龛中供奉的以香檀木雕刻贴金的天后像,以及从天后故里湄洲妈祖庙点睛分灵出来的出巡软身天后像妈祖上香祭拜之后,李守汉带领着众人入座。章呈大声宣布酒席开始。

    林阿土和广东移民的头领黄百亩坐在一张桌子上,两个人都是食不甘味,不知道东家这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看着同桌的子侄兄弟们埋头苦吃,两个人一咬牙,吃!就算是一会要把大家赶回老家,也要吃他个够本!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真俗!但是,似乎没有别的词汇更适合描写饭局了!)李守汉站在戏台上说话了。

    几十年后,当林阿土垂暮之年的时候,重孙子问他,“太公,当年,在妈祖庙前,您听到那道分田令的时候,您什么样?”

    林阿土嘿嘿的笑了起来,几十年了,无数人问过他,他也无数次的回想起那个时刻的场景,不过,“我当时就认为我是喝多了,听错了。要么,就是李家的这个小子…额…一个大不敬的说法,应该是他喝多了或是干脆就是害了热病!”

    “老林,我也觉得是李家的这位少爷喝多了,那是多少田啊!李家几代人的家业,就这样的分给我们?”

    整个妈祖庙前,数千人的宴席,静悄悄的,除了风吹过的声音,就是火把燃烧时候发出的荜拨声。就连那些方才还在桌子之间疯跑疯闹的孩子们,也静悄悄的躲到了阿娘的身后,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每丁15亩、每妇10亩,没有水牛的,可以向李家租借,今年的租子就算了,但是,水牛必须要付租金。

    条件?自然是有的,毕竟,这个世界上没有白吃的午餐,更何况是如此的盛宴,多少人,在闽粤打拼数代,也未见得能够有15亩水田。

    所有的人都瞪大了自己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供奉在妈祖神像前的那份契约,有人识得字的,小声念了出来。“分田地令及与民契约。

    第一条,所有的民户要承认李守汉的统治地位并接受他的统治。

    第二条,李守汉有责任保护他们的财产和人身安全。

    第三条,民户编制成保甲制度,有服兵役的义务。李守汉有权利在民户中招募士兵,但是,不得以武力夺取民户的财产土地和自由。

    第四条,民户有纳粮给李守汉的义务,李守汉有权征收合理的税赋,但不得超过收成的二十分之一,超出部分由李守汉按照不低于市价的价格购买。

    第五条,保护自己的土地和财产是每个百姓应尽的义务。”

    “大人,这,这不是在寻我们这些苦哈哈们开心吧?!当真我们签了这份契约,便可以拿到十五亩田地?”

    “如果要寻尔等开心,又何必摆下如此大的阵仗?花费如此多的钱粮?不是签了这份契约便可以拿到田地,还要在妈祖圣像前,焚香,宣誓遵守契约,否则,天地共讨之!人神共诛之!”李守汉沉下脸。

    “这个自然!”

    “这个自然!”

    “李大人如此大仁大义!我等如果不忠于李大人,不遵守李大人的律令,还算是人吗?!”

    “妈祖圣像前焚香,流民、军户宣誓忠于李守汉,李守汉则保证流民和军户们的利益不受到损害。并且,在契约书上盖上指模斗箕。当然,所有治下的百姓,都要服从李的领导。”这种最原始的宣誓手段,在这个时代,却有着最佳的效果。—,《论东方帝国》。

    林阿土脑海里至今还是晕乎乎的,看着手指上的印泥,他才敢确认这是真的。回过头,向庙门口望去,一个人影在灯火的映衬下异常高大。

    身后是妈祖的神像,两侧是绚烂的灯火,这一刻,深深的镌刻在了林阿土和黄百亩等人的脑海中,“从那一刻起,我就觉得,李将军,就是妈祖娘娘的化身!”

    李守汉被徐大虎和左小鹏架起来,站在了两个人的肩膀上,挥动着手臂,向在场所有的人宣布分田令,这个场面很多年后被画家画成了作品,成为了和《自由引导人民》等几幅画齐名的作品。又过了很多年,被拍卖界联合估价,在两万两白银以上。评价意义:构图合理,呈现了完美的三角构图,光线、色彩搭配堪称一绝。最重要的是,描绘了一个伟人,在一个伟大的时刻的形象。

    几天以后,当左小鹏受命去祖山查看李守汉的老爹的吉穴(就是墓穴)的时候,一个醉酒的人倒卧在道旁的水田埂上,双手还死死的抱住一个插在地头的木桩。

    “大叔,大叔,你没事吧?!”

    他几个箭步冲上前去,用手摇动那个人的双臂。

    “军爷,你掐我一下,让我看看这是不是在做梦。”那个醉鬼一脸迷茫,但又是十分坚定的对着挎着腰刀的左小鹏说。

    “啊!”一声痛苦的叫声。

    “军爷,我让你掐一下,没有让你要我的这条命啊!快,快!快帮我看看,地头上的界桩子还在不在?”

    “大叔,还在。”左小鹏盯着那个写有几行墨迹淋漓的大字的界桩看了半晌,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还在,还在!那就好,那就好!”那个农夫嘴里喃喃自语的说着。“我家的四十五亩水田地还在。”一边说,一边蹒跚的向自己的家走去。“早知道按照人头分地,我就应该出海的时候,带着她们娘母几个一起来啊!少分了好几十亩地啊!”

    一边踉跄着前行,嘴里还在嘟嘟囔囔的,“将军公侯万代!”

第五章 当一回秦始皇。

    “李家的这个败家子,想要做什么?”

    在副千户的府邸里,何天能已经摔了三个茶杯了。

    “四十多万亩地,几天就被他给分了?!那些苦哈哈的穷军户、匠户,给他们田地有什么用?!”

    他手下的家丁头目何福林,让一个丫鬟将地面打扫干净,双手递过一杯新茶,“老爷,也许这个败家仔,是因为得知自己没法子接任守备,索性将自己的家财散去,拿来邀买人心。一来,市恩给属下,二来,也是为了给老爷您添些麻烦。”

    “料也无妨!我有三百铁甲雄兵在手,怕他作甚!一群没有兵杖盔甲的穷军户,即便是编练起来,能够翻起多大的浪来?!守备,我是坐定了!”

    嘴上这样的说,手里捻着略略有些发黄的胡须,何天能不住的呼呼的喘着粗气。

    “老爷,话虽如此说,可是,我们的细作传回来的讯息,李家直属的那些军户、流民,如今都是人心归附,都在说李家这个败家子的好。附近的几个百户官寨,也是人心浮动,很多官寨里的军户们,都在抱怨自己为甚没有如此好的运道。”

    听到自己的手下向自己汇报的信息,何天能眼睛里露出了一丝笑容,“尔有张良计,吾有过墙梯!福林,你拿着我的拜帖,到附近的几个百户官寨走一趟,和他们说,李家的败家仔的行为实属胡作非为,我作为他的叔伯辈十分痛心。等到李大人的丧礼过后,我要登门训斥他,请各家放心,此股歪风,断不可长!”

    “另外,你说的不错,那些穷军户,虽然没有兵杖盔甲,但是,毕竟是人多势众。也是不可不虑。你拜会了几处官寨后,到账房那里,领出来生铁两千斤,盐一千斤,棉布二百匹,绸缎五十匹。”

    “老爷,你的意思是?”

    “有文事者必有武备,他用祖上传下来的家业去收买人心,我就要用刀剑和他的人心说话。你拿上这些东西,到西面的佧族山寨去一趟,面见他们阿旺头人,就说,过些日子,我要借他的五百苗刀兵一用。还有,我们的兵丁,从明日起行戚少保的三八会操!”

    看着手下跨马而去,何天能不由得暗自思忖,这样的所作所为,是那个弱不禁风,满口子圣贤之说的李守汉做的吗?

    这个小贼,如今真的象细作说的那样,和一群匠户混在一起,做一些奇技淫巧之物来打发时光吗?

    &nb)”满面春风的李守汉,摆手请凌正、冯默峰几个工匠头目坐下。几个人忐忑不安的半个屁股坐在了黄花梨官帽椅上。随时准备站立起来。

    “这几日大家过的如何?田地都去侍弄了?”李守汉很是熟悉领导和手下的人说话的方式和程序,虽然以前不是名正言顺的领导,但是,这套事情,他也是驾轻就熟的。几句开场白之后,双方都变得松弛起来,谈话的气氛开始转向了技术。“凌师傅,府里面的冶金、炼铁、铸钱这些事情,一直都是偏劳你的,冯师傅,打造农具、兵器这些事,也都劳您出力的。而王全、雷明生二位,府里面的造船、屋舍营造,都是二位一直掌管。今天请四位来,不是别的事,就是说说咱们府里,统一度量衡的事情!”一句话,说的在场的四个工匠头目,包括一旁的福伯都有些瞠目结舌。什么?您要统一度量衡?您当您是秦始皇?要玩书同文,车同轨?“几位师傅,福伯,这几日,我在外面转了转,街市上、码头上、店铺里、各个匠坊我也去看了看。”

    各个行业,各个店铺里面执行的度量衡都是不一样的,这样的标准,对于已经习惯了标准化工业生产的李守汉来说,无异于一个巨大的玩笑和噩梦。

    还好,在他那个被两个飞行员丢弃在书房里的书包里,他发现了自己的工具之一,一把游标卡尺。

    “别的暂且不讲,王师父、雷师父,你们用的就不一样。木工建造房舍,用鲁班尺;而破好的原木造船,又是用的会同尺;成衣铺里用裁衣尺,王权师傅,你在家里用你的尺子量好的尺寸,到街上的裁缝铺里就做不出合适的衣服来。”

    几个人轰然大笑,不错,这种事情以前的确发生过。不过,毕竟在这里生活的人没有那么多,大家彼此都熟识,所以,李守汉说的那种情况,也就没有被大家重视起来。

    “还有,我们用来贸易的秤。也是花样繁多。有关平秤、天平秤、司马秤、会馆秤、库平秤、茶食秤,还有码头上用的鱼秤,我让盐妹子称了一下,同样的东西,用不同的秤去称,一斤,最多的能够差二两出来!”

    几个工匠头目都是久在自己的行业当中摸爬滚打的,侵淫日久,可以说,从打当学徒就开始和这些尺寸打交道,如今听李守汉如此一说,倒有些司空见惯,见怪不怪了。

    几个人说话的功夫,盐妹子从书房内室取出来一样东西,用托盘呈到了李守汉的面前。

    “这是一具卡尺,全名是游标卡尺,以后,我所辖地域,所属军民人等的尺度、重量,衡具,都要以此物为准。”

    四个人以前也见过卡尺,但是,那些大多是木质或者铜质,但是此物,却不知是如何制作而成。但是,见一面用字标注着市尺、寸等字样,另一面则是用蝌蚪文字标志着尺寸,想来也是尺寸了。

    “大人,不知此物从何而来?”几个人从腰间取出自己使用的尺,同游标卡尺比较一番,确有不及之处。凌正一边啧啧称赞,一边有些好奇的询问。

    闻听此言,李守汉差点被一口茶水呛住!不住的咳嗽,一边咳嗽,一边暗自自责,“那个要你这样卖弄?这个东西从哪里来的,你能够说得清吗?”

    不料想,有人替他解了围。

    “凌师傅,你还记得,老大人归天的那天,天上突然有一团火球飞过?而后在守备府上空雷声不断?我的一个徒弟当时在府外附近办事,据他说,当时半空中仙乐飘飘。他有意上前观看,不料想,刚刚走到守备府院墙外,就如同雷击电轰,周身疼痛不已,故此未敢上前。大人,福总管,不知,此事,是否和。。。”王权的话没有再说下去。眼底充满了疑惑和惊惧。

    “咳咳!咳!”李守汉知道,王权口中的异象,正是自己被那两个家伙劫运到这个时代时候的表现,时空飞船高速运行,在地面上的人眼里,自然就是火球。雷声阵阵,正是发动机的轰鸣,而所谓的仙乐,是那两个飞行员驾驶舱里面的音响在播放着一段音乐,还好没有放摇滚,否则的话,就不是仙乐了,而是魔音。

    嗯?!这是好机会啊!好借口啊!

    “实不相瞒,列位,都是我府中旧人,也都是相助家父多年。不错!家父归天之日,府中确有异事!当日,我因悲痛过度,昏倒在场,睡梦中,见天车在空中飞翔,有仙人自称奉天帝之命,传旨与我,并赐此物。”

    好险!看到自己的一番花言巧语,将在场的几个人糊弄的五体投地,不由得在心中暗自擦了一把汗。“以后说话的时候,可是要多加小心,免得露出破绽。”

    令李守汉没有想到的是,他的这一番话,经过在场的六个人向外一番有意无意的传播,再经过加工演绎之后,便成了另外的一副样子,并且对他大有裨益。这里先卖个关子,留下日后再说。

    几天以后,当他为父亲发丧之后,凌正带着自己的徒弟们恭恭敬敬的守候在门口。

    “大人,照您的意思,您说的‘升’,做出来了。”

    看着用青铜铸就的升,李守汉很是满意,“不错,和我以前见过的一样。”

    “大人是说,小的们的粗浅手艺,和您见过的天**的,竟然差不多?!”凌正有点受宠若惊。

    “嗯,确实不错。”李守汉含糊了一句,这几天他发现,一个分田地,让所有的军户和民户都无比的拥护他,当他说自己是和天上的神仙有接触的时候,所有的人,都把他当做神一样。

    这样也不错,我说什么,马上就会得到不折不扣的落实。怪不得,那么多人喜欢造神。

    内壁的边长是十厘米,一个正方体。正好是一公升的容积。“章呈,这个东西,就交给你。传令下去,以后,我守备府所有军民人等,都是以这个为标准,缴纳税赋。”

    百户章呈有些愁眉苦脸,“大人,我是带兵的,您让我去管这个?这该如何管?”章呈颤抖着脸上的横肉,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和眼前的这位神仙长官相处。

    “嗯,如此,这个升,装满水,与口平齐,水的重量就是一公斤,1000公斤为1吨,今后计量单位就用这个。另外,我说的‘米’也要加紧时间做出来。”

    “遵命。”

    “大人,我去管这个,这个,您说的量具监,那府里的兵谁去带?您说要招募新兵,这个事谁去办?”章呈不死心,一心想干自己的本行。

    “放心,这个事,我找了一个最合适的人。”

    “谁?!!”

    “便是本将军!”

第六章 军事斗争准备

    (大家给点面子,多来点击一下,多多的收藏一下。特意加一章。如果明天能够突破一千点击的话,再加一章。)

    随着旗鼓官一声嘹亮的唢呐,紧接着值星官粗大的嗓门大声喝道:“午饭时间到!上午操练到此结束!各队原地解散,休息一刻钟。听号声集合开饭!”

    “小子们,方才厨房里宰猪的声响都听到了吧?!连着几天一口气放翻了三口肥猪,够你们敞开了填肚子的!白米饭管够吃,大人还怕你们吃得腻了,还有各色时新果子让你们过口!”

    望着将台上,值星官矮壮的身体,所有的人,都觉得,他是和观世音菩萨身边的善财童子那样的可爱。

    在安南旱季的阳光下,这些新兵已经训练了三十天。从集合列队,整齐报数,四面转法,起步、跑步等三大步伐,李守汉按照解放军的训练大纲进行要求。并且制定了训练计划。

    在鸡叫头遍到早饭这一段时间里,称为早操。主要就是练习跑步、队列。早饭之后,到午饭的这一段时间里,主要是训练各种军事技术和体能训练。比如说:负重跑步、单杠、俯卧撑、仰卧起坐等等。午饭之后是一个时辰的午休时间,午休之后是下午的训练,内容和上午的基本相同。除了技术性训练之外,就是体力性和身体的协调性锻炼。

    按照李守汉的说法,负重跑步,是锻炼耐力,石锁石担,是锻炼体力,而盘杠子,则是锻炼协调性。对于这些主要是农民的年轻人而言,早上鸡叫头遍就起床不是什么大事,毕竟他们这么多年来都是闻鸡起舞的,早晨起来的负重长跑,也还凑活,好歹跑完之后就有一顿比较好的早饭在等着自己。

    但是,很多看似简单的事情,往往就出了纰漏。一个李守汉认为最为简单的四面转法,也就是向左向右向后,就有很多人搞不清楚,令他大跌眼镜,后来才弄明白,在他生活的年代,小孩子都是从小就接受体育课,像这些已经是最为常识性的东西。

    可这是在大明万历年间。

    于是,李守汉想出来一个法子,各队的队长,每天上操以前,在每一个新兵的左胳膊上用稻草绑上,用于区分左右。

    在阳光下,这些新兵们伸展着四肢,整理着腿上的绑腿,刚刚开始训练的时候,这些穷惯了的贫家子弟,还有些可惜,“这么多、这么好的布,就这样绑在腿上?不如给俺送回家去,让阿娘给弟妹们做衣服。”

    不过,随后高强度的训练,让这些人知道了绑腿的好处,每天早上,顶着露水,背着装满了石块,足足有三十斤的竹筐,在队管的呵斥声中,跑完十里路。然后,再迎着太阳跑回来。

    曾经有新兵在草棚里一边揉着疼的让人呲牙裂嘴的腿,一边低声的哭泣着,说就是在家穷死饿死也不在这里遭这份罪了。第二天,这个家伙就开小差回家了。

    结果,让所有的人为之骇然。这家伙刚刚到家,军法官也追到了家。二话不说,直接宣布将军大人的决定。“夺田!驱逐!”

    理由很简单,你没有尽你的义务,你在妈祖神像前焚香立誓要承担的义务。

    同一个保甲的邻居没有人出来给这家人求情,大家都觉得,这样的做法,没有错。不论是人情还是法理。于是,在父亲和阿娘的叱责喝骂声中,街坊邻居的白眼之下,这家人带着自己简单的行李,看着自曾经属于自己的稻田,那稻田,马上就要开始收割了。美好的日子就要开始了,但是,这些,就因为这个家伙的开小差,而永远的不属于他们了。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反面的榜样力量更是强大。当天,无数的父母兄长便来到了兵营,和自己家的子弟说了这一幕。交代着,哪怕就是打断了骨头,为了全家人,也要撑下去!从那天起,新兵们咬着牙坚持着自己的训练。不过,十天之后,身体似乎就已经适应了这种高强度的活动,摸着自家身上贲起的肌肉,大家都觉得,就冲这身腱子肉,出来当这个兵都值得。

    远处几辆牛车拉着刚刚收割下来的稻谷,缓慢而悠闲从地里向各自的村庄走去。在他们身后,地里面还有无数的人在挥动着手里的镰刀,收割着业已成熟的水稻。

    “鲁云胜,你家这次能够收多少稻谷?”一个新兵热切的看着牛车上高高堆起的稻子。

    根据分田令,各家耕种的土地,完全由各家自行所有,只需交纳十分之一的公粮即可。如果家中有子弟在军中服役,还可以免去一半的公粮。如果立有军功的话,还可以免去一部分的公粮。如果子弟在战场上因受伤而致残或者阵亡,那么,这笔公粮将完全免去。作为抚恤金的一部分。直到阵亡者的子女有了独立生活能力或者是父母逝世为止。

    对外销售粮食,要求交纳百分之五的商税,用大人的话讲,就是“值百抽五”。但是如果你试图偷漏税的话,一旦被发现,要处以百倍以上的罚款,而且,是按照你可能销售的最大数额来计算。如果有人举报偷漏税,并且得到了落实的话,那么,罚款的四成,归举报人所有。

    “我家的水牛不好使,估计在四百多斤上下吧!等我立了军功,就能把那一半的公粮也免了,让阿爹买两头好点的水牛。”鲁云胜嘴里叼着一个草棍,憧憬着立功之后,阿爹赶着自己家的水牛下田时候的光景。

    “四百斤!乖乖的,你家今年能够有好几万斤稻谷入仓呢!”田银喜鼓掌赞叹着!

    “你们家的田不比我家的少,你们家的稻谷也不会比我家少!”

    “都一样!都一样!”田银喜美滋滋的笑着。

    “田金喜,给新兵的兵器准备的如何了?”

    在守备府后山的太平洞,背着手,站在用粗大的原木做成的栅栏前,李守汉凝神向洞内望去。

    这个太平洞,是一个自然形成的溶洞,号称是百余年来,未曾有人找到另外的洞口,洞深不知道有多远,奇异的是,不潮不湿,一阵阵不知从何处吹来的风,使得洞内一年四季都是温润如春。以往这里是李家存放粮食、刀枪的仓库,如今,被李守汉拿来用作打造兵器。

    铁匠头目田金喜,杨天石二人叉手施礼,然后恭恭敬敬的回答:“回禀大人,自十天前开炉打造兵器以来,十天内,我等共计打造矛头一百二十七柄。全部按照您所示图样尺寸所铸造。请大人过目。”

    冶炼坊的坊正凌正,急忙从一旁的工案上取过一柄矛头,“大人请看!”

    矛头在洞口的阳光下,反射着金属的寒光,蓝幽幽的煞是爱人。“按照您所要的尺寸,刃长三十八厘米,合尺一尺二寸,刃后为两尺铁樽,安装于石栎木枪杆上,枪杆尺寸为一丈四尺,合计矛尖到枪尾总计尺寸为一丈八尺。”

    李守汉用手指在矛头的锋刃上缓缓滑过,轻轻的感受着刀口的锋利程度。这长矛的矛头,是他按照从前在网上看到的西班牙方阵中长矛的标准将普通矛头加装了铁樽之后的混合物,前面的包铁战斗部分大大加长,这样敌人就算用厚背砍刀也很难将长矛削断。按照几个工匠的私下里议论,“大人的这样兵器,固然为杀敌利器,但是矛头太长,太败家了。”

    “如今在校场营房内,有数百儿郎正在训练,你们十天了,只打造了一百二十七柄长矛,是人手不够,还是工料不足?”李守汉的话,让这些人的心立刻从盛夏到了寒冬。

    “噗通!”“噗通!”两个人纷纷跪倒在地,“大人,非是小的们有意慢待,只是,大人要求的这长矛,对钢要求甚为挑剔,府中虽然生铁甚多,但是,生铁变成合用的钢,是要经过千锤百炼的。小人们已经是日夜赶工了。”

    “大人如此厚待小人们,小人们如何敢怠慢差事?!如是怠慢了,太上老君都要降下天雷来的!”

    原来如此!李守汉心中暗叫惭愧!自己也犯了一般领导常犯的官僚主义的错误,看来,还是太祖说得对,“没有调查研究便没有发言权。”

    “咳咳,”他轻轻的嗽了嗽嗓子,努力使自己看上去不那么急躁。“带我去看看你们的炉子。”

    在太平洞内的一个支洞,凌正、杨天石等人将炼钢的炉子放置在这里。这个洞,洞顶有一个天然形成的孔洞,四周又有不知道从何处吹来的风,通风效果良好,而且,不远处有一条暗河从洞口流过,取水也是十分的便利。

    这里的炉子是台炉。将炉子筑于专门的炉台并有一个较大的加热兼炒炼空间。炉子以砖砌状如鸡炉底接近地平面,炒炼室是一个不规则的长方形空炉子正面设一炉在此进料、操作、出钢,虽然李守汉没有直接操作过炼钢炉,但是,因为他做技术总监的原因,炼钢炉子的种类、工艺,是先进还是落后,他却是一眼便能够看出来。

    这种鸡笼炉,也是地炉的一种变形。

    “大人,这样的炉子,我们用铁条烧熔百逐渐旋绕成每五斤方能炼成一斤。”杨天石唯恐李守汉发怒,低声的向李守汉介绍着。

    李守汉嘴里赞叹了一声,“辛苦诸位了。”

    嘴里虽然如此说,但是看着堆积在洞内的生铁块子,他也不禁有些发愁,如何能够将这些生铁,变成战士们手中的三棱透甲锥?变成长弩?

    沉思半晌后,李守汉道:“还是我失了计较啊。这样吧,除了这120柄长矛之外,其余的矛头全部用熟铁做。另外,你们不要一个人负责做一整支长矛,而是要把长矛的制作分成若干到工序,有的人专门炼制熟铁、有的人专门负责制作矛头、有的人专门负责制作矛杆、有的人专门负责组装,这样一来效率会提高很多。”

    李守汉一面自我检讨跟降低矛头材质标准,一面将后世的标准化流水作业教给了田金喜跟凌正。

第七章 汉元商号出场

    五天之后,铁山寨的副千户府。

    “他的那些新兵是如何操演的?”何天能问道,他想一个人安静的想一想对策。是不是尽快的将佧族的援兵调来,一举平了李家的这个小子,免得他羽翼丰满之后,来找自己的麻烦。

    “老爷,据细作回报,每日里新兵们只是训练些排队走路,左右转身、走路变跑步的事情,并未见到训练刀枪器械。”

    “嗯?!”这话让何副千户颇有意外之感,“营伍训练,不练武艺操法,却只练走路、跑步、排队?你这话可不要不尽不实!”

    “老爷,小人也是害怕细作此言有误,特意改扮了去了守备官寨,果是如此啊!只不过,多了些盘杠子、举石锁之类的科目。”

    何副千户脸上的表情稍稍缓和了些,“如果李家小子只是如此练兵,倒也不足为虑。他们练了多久了?”

    “老爷,已经一月有余,每日里,新兵们都是上好的白饭管够,早饭有咸鸡子,午饭晚饭都是鱼肉皆有。每日里,都有至少一口猪供给肉食。”

    “嗤!”何副千户冷笑了一声,“无知小儿,这兵其实是世上最为低贱的一种,岂能如此操演?养兵也不是如此养的!还有何事?”

    “哦,还有一件事,小的们不知道该如何处置。正要请老爷的示下。”

    “说!”

    “细作说,近几日,在李家出现了瘟疫。怀疑可能是那几个投军的苗子带来的。”

    “喔?!哈哈哈!老天助我!”

    此时的李守汉正一个人坐在自己的书房里,他要好好想一想,在这个时代的安南地区,能够采用什么手段造出合用的钢材来。

    钢的问题如果不能得到解决,别说是在这个时代建功立业,连自己都很快就会成为别人嘴里的肉。但是,这个时代,还是流行灌铁为钢,或者是炒铁为纲,自己熟悉的钢铁生产,是无论如何也不可以达到的。你不能说在明末搞出来顶吹炼钢吧?炒铁为钢也不可行。产量低,而且,技术参数不好掌握。在这个时代开始使用的生铁浇淋法。因传为江苏工匠始又名之为“苏钢”。虽然无需封泥、涂以及覆盖破草也简化了工序。但是,依然是采取有控制地进行灌淋技术,而且,需用的工匠人数最少也要在数百人以上,自己的工匠人数远远不够。

    嗯,看来,只好采用爷爷说过的大#跃3进时期,全民大炼钢铁时候的土高炉、坩埚炼钢法了。不过,即便是那个时代被淘汰的技术,在三百多年前,似乎也是领先技术潮流的啊!但即便如此,一样需要大量的劳动力,在粮食产量极低的明末,玩大炼钢铁就是自寻死路。算了算了,不想这些了,先把该死的何天能搞定再说吧!

    夜色下,从庭院的角落里,传来一阵阵的虫鸣之声。栽在窗下的几棵芭蕉树肥厚的绿叶微微摆动,微风送来了一阵阵的凉爽,使人们从一天的湿热中得到了暂时的缓解。几个冲凉的下人从院子的垂花门外走过,看到蹲在房门外石阶上的徐左二人垂头丧气的样子,不禁小声嬉笑几声,和二人走动较近的,少不得还要做几个鬼脸,调笑一番。

    左小鹏烦躁的挥挥手,让这些人赶快离开,免得被少爷听到,万一少爷正在和玉皇大帝、太上老君、东华帝君之类的大罗金仙谈天说地,被尔等这些俗人打扰了,岂不是我的天大的不是?!

    “外头有人没有,弄碗鱼片粥来,饿死了!”正当左徐二人跟蚊子战斗到高氵朝的时候,屋子里忽然传来了李守汉的喊声。

    “盐妹子!盐妹子!”

    门口的两个家伙,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在后院里大呼小叫的,盐妹子从自己的小房间里探出臻首,“什么事情,这么鸡猫子喊叫的?”她有些嗔道。盐妹子也是你们两个家伙叫的?!而且,半夜三更的,在一个姑娘家的卧室门口聒噪,传扬出去,不免有些闲话。

    如今谁都知道,盐妹子是李守汉房里的通房大丫头,早早晚晚,一个妾的身份是跑不掉的。而且,如今福伯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了将军府的内政上,这府里面的一些日常事务,都是交给盐妹子来操持的,她也是这府里面的当家人。这两个家伙在自家门前如此的大呼小叫的,焉能不招她白眼?

    话虽如此说,但还是披衣起床开门,“什么事?”

    “少爷!少爷!”左小鹏气喘吁吁的,话却说不出来。

    “少爷怎么了?!”毕竟那个男人将会是自己以后依托一生的男人,盐妹子有些害怕。

    “少爷想喝你煮的鱼片粥!”徐大虎抢出来的一句话,让盐妹子将心放回到肚子里。

    “喝粥就喝粥嘛!瞧瞧你们两个混账行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呢!”

    放下手中的托盘,服侍着李守汉喝粥,盐妹子放眼打量着书房,天哪!书房里到处是随意堆放的纸张,大大小小的毛笔扔得房间里四面都是。雪白的墙壁和帐子上,被随意甩上去了很多的墨汁,看上去如同美人脸上的麻子一样的刺眼。

    喝着热气腾腾、鲜香扑鼻鱼片粥,李守汉的肠胃舒服了许多。“人生最大的幸福是什么?最大的幸福就是当你攻克了一个难题之后,能够有人给你熬一碗你喜欢喝的粥。”一面感叹,一面用眼睛的余光看着盐妹子。

    “不用收拾!”急忙出言制止了正要打扫屋子的盐妹子,“这些东西,一会我自己收,你一拾掇,我便找不到了。”

    制止了盐妹子的勤快,李守汉用手点指着左小鹏和徐大虎二人,“你们两个天亮以后,去把凌师傅他们一干匠户头目请到府里来。然后,你们就不用来我这里了。”

    “少爷,您?!”

    “瞧你们那副出息。我是看你们两个最近和那些新兵一起训练的不错,提拔你们去当个队长,管上五十多个人,不行吗?!”李守汉做桥作怪的吓唬左徐二人。

    “嘿嘿嘿!当官啊!我们做梦都没想到!谢谢少爷!不,谢谢将军提拔!”

    两个人千恩万谢的去了。

    舒服的伸了一个懒腰。“我也该睡会了,梅儿,梅儿?!”

    李守汉叫了几声,盐妹子这才恍然大悟,“在这呢!少爷,您是叫我?”

    “这屋子里就咱们两个人,当然是叫你了。”

    “可是您刚才。。。”

    “哦,我是觉得,你就如同我的盐和梅子一样,没了你,我吃什么都没味道。就干脆管你叫盐梅儿。音还是一样,意思就不一样了。”

    几句话说的盐梅儿如同驾了云一般。原来在少爷心里,我是如此的重要。

    “小人们给大人见礼。”几个匠户头目跪在书房的地上给李守汉叩头见礼。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凌正等人受宠若惊的半个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开玩笑,什么时候想过能够在将军府的书房里坐下?

    “大家都分到了田地了?”

    “咱们正要向将军拜谢。给小人们分到了田地,如今,家里的娃儿们正在田里劳作,今年,收成的粮食,咱们会如数上交公粮,一颗不敢少。”凌正代表匠户们发言了。

    “哦,感恩戴德的话就不用讲了,我问你们,如果让你们专门做工,你们可愿意?”闻听此言,几个人面面相觑,大人要将土地收回去?还是要我们继续保留匠户籍贯?

    看着几个人复杂的表情,李守汉知道,火候够了。他一拍脑门,“嗨!看我这个记性!应该让你们先看看这个的。”

    “《汉元商号章程》?”凌正和他手下的匠户们大多识得字,看着纸上写的六个字,有些云里金刚摸不着头脑。几个人在一旁去看这份李守汉连夜编写的章程,而作者本人,却坐在向阳的窗前,有滋有味的品着盐梅儿刚刚泡的香茶。

    其实章程很简单,就是将守备府所有的匠户编成在汉元商号旗下,李家和李守汉本人出资一万银子,以及粮米五千石,成为东家。凌正这样的匠户们,按照技术和劳动力水平,享有相应的股份。也就是建立了身股制度。身股在匠户退休之后,可以依然分得红利。如果匠户本人在经营过程中有技术发明或者革新,那么也可以享有相应的股份,这部分股份是可以传给后代子孙的。不过,有效期为五十年。

    但是,惩罚措施也是严厉的,一旦发现了有泄漏机密的,那就是与全体汉元商号的从业者为难,全家都要为此付出代价。生命的代价。

    不过,凌正他们没有注意到这些,只看到了身股的好处,再说了,少爷,不,东家如此的对待大家,哪个家伙如此的丧尽天良,吃里爬外?!如果真的有这样的混蛋,灭他的满门也是应该的!哪个要他把大家的饭碗变成他一个人的好处?!!

    几个人毕恭毕敬的将这几张纸递到了李守汉的手上。然后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整整齐齐的跪在地上,“东家!小人们见过东家。”

    “很好!请起。”李守汉很是满意眼前的这一幕,因为,没有这样的手段,他就不可能把后面的杀手锏拿出来。

第八章 凤凰营的诞生(上)

    将军府的医官王廷奇和镇上同春堂的掌柜程世德很忙。在新兵营的各个营房之间穿行,忙着对那些忽而寒颤,忽而高烧的新兵进行诊疗。

    新任队官的左小鹏,哦,官名叫左天鹏,烦躁的抓着八瓣铁帽盔,抚弄着帽盔上面代表着队官的三红一黑四根翎羽。

    “先生,我的这些弟兄如何?”

    “左队官,您的这些部下,和其他几个棚里面的兄弟一样,都是由瘴气引发的因风寒暑湿之邪客于营卫所致。”

    “嗨!我的王先生!您就不用从唐尧虞舜的说起来了!您就直接告诉我,这些弟兄是什么病,该当如何治理?”

    “是温疟。”程世德捻着自己有些发黄的三绺胡须,很是肯定的说。

    “不错,咱们这岭南两广、安南暹罗历来是温疟多发地带,一旦发作,便是。。。。。”

    “先生!您能够确认是温疟?!”左天鹏吓得张口结舌,开玩笑,疟疾,是什么病?能够让整个村寨一夜之间全部感染的瘟疫,得病的人,就算是命大挺过去了,也是废人一个了。如果自己这几十号手下,还有哪些新兵都染上这场时疫,那少爷的宏图大业,可就全完了!

    “当然可以确认!莫非左大人怀疑在下的医术?”王廷奇有些不大高兴了。

    “左大人,你的部下和其他几处的病患症状一样,都是时冷时热,出汗。发冷时,骤感畏寒,迅觉背部、全身发冷口唇,指甲发绀,颜面苍白,全身肌肉关节酸痛。进而全身发抖,牙齿打颤,那边几个人盖几床被子尚且呼冷不止。”

    “冷之后,便是发热。发冷越显著,则愈发高热。有的辗转不安,呻呤不止;有的谵妄,撮空,甚至抽搐或不省人事;有的剧烈头痛.顽固呕吐。患者面赤.气促;结膜充血;皮灼热而干燥;脉洪而速;尿短而色深。多诉说心悸,口渴,欲冷饮。”

    “高热后,颜面手心微汗,随后遍及全身,大汗淋漓,衣服湿透,约一个时辰体温降低,病患感觉舒适,但十分困倦,常安然入睡。一觉醒来,精神轻快,欲思饮食。这些症状,你的部下们都有,而且很是严重,这便是典型的疟疾!”

    左天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两行眼泪从红肿的眼睛里流出来,完了,少爷刚刚给了自己和老虎一个机会,就被天杀的瘟疫给毁了。

    “砰”的一声响,紧接着就是一阵剧痛沿着脊髓神经传送到了大脑,“娘的!小爷这里正烦着呢!那个不长眼的混球敢踢老子?!”

    转回头来,面带愠色的李守汉正狠狠地盯着他,“流甚么马尿!多大的事情?!你这个胆色,以后如何去带兵打仗!?”

    几句话将左天鹏骂的没了脾气,“大人,不是我。。。您这万金之躯,如何到这污秽之地来了?!这还使得?!莫金、莫玉!你们两个混账小子!大人要来这里,你们也不拦着点!”

    “别废那口舌了,是我要来的。说说看,怎么回事。”

    “大人,是这样,如今左队官这个队,编制新兵是五十七人,出现症状的已经有了二十余人,有症状的,都被我二人做主,搬迁到这间屋子里来了,免得传染给别人。至于说别的队,因为左队官这里是最早发现有病患的,所以,病症没有那么严重。而且,因为新兵们是集中居住,且与住户隔离的,所以,目前只有这里出现了病症。但是,因为在发病之前,新兵们刚刚领过武器,与兵工坊的人有过接触,不排除那里以后也会出现病患传播的可能。”

    “带我去看看最先发病的人。”

    在这间用粗大的竹子搭建起来的茅屋一角,摆放着几张竹床,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张竹床同别的床似乎有意识的隔离开了一段距离。人为地画出了一道很明显的隔离带。

    “如果搞什么名堂!”李守汉知道,这里面,肯定是有缘由的。

    “大人,这五个人是最早出现发高热等症状的,”王廷奇指着正在竹床上挣扎的五名病患。

    “嗯?”李守汉有些惊异,这五个人同其他人比起来,似乎脸色更黑一些,而且,身上的肌肉似乎也是更加结实。只不过个头、骨架以及脸部的轮廓似乎和其他人有些不同。

    “你们要对我的兄弟怎么样?”从一旁募的突然站起一条大汉,同躺在床上的人相比,他的个头要高了不少。

    “你是谁?”李守汉觉得很奇怪,在这里,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居然还有人不认识这位少东家、少将军?如今的将军大人?

    他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同样穿着自己的军服的家伙,嗯,块头虽然不大,但是一张脸上却是骨肉匀停,方面大耳的,看上去都是有几分气势。

    “赫蒙人王宝,见过将军!”王宝拱手施礼。

    “赫蒙人?”

    赫蒙人便是苗族的一支,他们自己自称是赫蒙人。他们的历史可以上搠到炎黄神话时代,他们的祖先便是那位和黄帝在涿鹿大战的蚩尤。同别的少数民族有所不同的是,苗族是很有自己特色的游耕民族。为了开垦新田,经常迁居,同时,也是因为同黄帝作战失败,逐步的从黄河流域退到了洞庭湖和鄱阳湖之间,所谓荆蛮之地,但是,随着汉民族的农耕文明愈发发达,他们便继续向西退去,从平原到了丘陵,从丘陵到了山区。后来竟然成为了亚洲的所谓国际民族。

    正是因为千年以来的迁徙过程,苗族以顽强勇猛著称,有清一代,苗民起义,一直是让野猪皮家族在北京城里消耗脑花的一件事,为了平息苗民,专门在苗族聚居区外面,修筑了一条防御工事,也是一座小号的长城。可惜的是,居然有些所谓的专家说清朝不修长城是因为民族团结。

    可是,依然挡不住所谓的“生苗之乱”。

    苗族的善战,在著名的二万五千里长征中都有红军老战士在回忆录中描述,最著名的红军苗族战士,便是那位外号云贵川的贵州苗族战士,成为攻克腊子口的第一功臣!如果没有这个苗族战士,那么,顿兵于腊子口天险的六千多饥寒交迫的红军,可能真的要被围追堵截的**消灭。

    但是,李守汉没有想到,自己的新兵营里,居然出了几个苗族新兵。

    “怎么回事?!”

    “五天前,不是发了一次小口粮嘛!”左天鹏小声的嗫喏着。

    五天前,按照李守汉的规定,给这些在训练的新兵们,发了头一个月的小口粮,因为这些人还没有完成新兵的训练科目,所以,军饷还未曾成为定制,只是按照每人一钧(中国古代重量单位,合三十斤)大米的标准,给新兵们发放小口粮,待到新兵训练结束后,正式编制成军,才有所谓的军饷。

    “这些新兵便带着自己的小口粮,利用旬休的两天三夜,将这些物品送到了家中,可是没想到,在百里之外的那些苗户,正在闹时疫,他们回去之后,便被感染上,回来之后,便发作了。”左天鹏小心翼翼的看着李守汉的脸色,唯恐自己那一句说的不对,惹到了这位被天帝选中、垂青的人物。

    李守汉却没有想那许多,嗯,百里之外,来回便是二百里了?二天三夜往返,而且是负重行军,回到家之后,就算是马上返回,很惊人的速度了,何况,还是按时归队了。好兵啊!身体素质、纪律意识、还有朴实的家庭观念,这些,都是李守汉需要的。

    “刀!我的刀!我的刀呢!”一个在竹床上发着高热的苗族新兵突然大声的呓语起来,双手在床上乱抓。王宝看了李守汉等人一眼,急忙上前去,“你的刀在这里,金。”递到这个金手里的却是一柄刀鞘而已。

    看到自己的兄弟抱着刀鞘安稳的了些,王宝转身扑通一声跪在李守汉面前,“大人!求你救救王宝的族人和兄弟!这里所有的人都说你是天上的神仙下凡!如果你肯救王宝的兄弟和族人,王宝愿意为你卖十辈子的命!”

    李守汉看了看王宝头顶上的一红三黑翎羽,“你是甲长?”

    “是的!投军之后,做大人的兵,队官见我领悟能力较快,且底下的兄弟们也服气,便抬举我做了甲长!”

    “你们几个,回了一趟家,虽然是请假了,且按时归队,但是,尔等将时疫带入营中,使得人心大乱,你说,本官该如何处置尔等?!”李守汉有些想要考察一番眼前的这个王宝,毕竟,他的记忆里,同样一个叫王宝的苗人,成为纵横越老柬三国的人物。不知道眼前这个王宝,是不是也是可用之才。

    “大人,王宝等人有罪,愿意接受军纪处置,但是,还请大人将这几个兄弟治好,他们家中的干基督(苗语:火坑)小,全靠他们!如果大人要责罚,就请责罚王宝一人,我是甲长,部下犯了错,应该先处罚我这个甲长!”

    他不知道,就在这一问一答之中,李守汉已经悄悄地考察了他一番。

    “如何处置的事情,暂且先放一放,先控制疫情,治好这些人再说!”

    竹床上的病号们一个个盖着两床棉被,兀自不停的打寒颤,双颊泛青、嘴唇发紫,低声呻吟喊冷得受不了。眼见得已经进入发冷期了。

第九章 凤凰营的诞生(下)

    “王先生!程掌柜!不知我们的药物是否充足丰沛?!”虽然以前没有负责过卫生防疫,但是,不得不承认,中国的监狱也好,劳改农场也罢,尽管会出诸如躲猫猫之类的故事,但是对于内务卫生之类的事情确是在全世界最看重的。<>耳濡目染,对于一些传染性疾病的预防治疗,李守汉也不是生手。

    “特别贵重的药物,小号备的不多,但是举凡日常药物,小号都是有些储备的。”程掌柜斟酌着自己的用词。

    “青蒿可有储备?哦,也许是叫臭蒿?”

    看着众人古怪的表情,李守汉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难道我说错了什么?当年卫生局的人来检查卫生防疫的时候,那个大夫就是这么说的啊?!难道,这个时候的人不管青蒿叫青蒿?

    “大人,那个东西,海边的沙地上,后山的树林边上,到处都是,与治疗此病?”

    “着啊!程兄,本草上说,青蒿,专解骨蒸劳热,尤能泄暑热之火,泄火热而不耗气血,用之以佐气血之药,大建奇功,可君可臣,而又可佐可使,无不宜也。大人不愧是…不愧是大人!”王廷奇本来想要说不愧是天帝垂青的人物,但是,他作为医者,历来对这些怪力乱神之说不感兴趣。只得含糊了一句,便拉着程世德去找寻药物去了。

    治疟疾寒热:青蒿一握,以水二升渍,绞取汁,尽服之。(《补缺肘后方》)

    治虚劳久疟:青蒿捣汁,煎过,如常酿酒饮。(《纲目》青蒿酒)

    这些都是历代经过无数人验证的方子,只不过如今的中医已经快要沦为西医和各种辅助医疗器械的附庸,几乎把望闻问切这些基本功都丢的一干二净。对于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很少有人能够去认真的学习,才会给人留下了无数的谈资和话柄。更有些不成器的家伙,玩弄神秘主义,打着中医的幌子来卖绿豆。

    服下了青蒿的病号们,很快症状便得到了缓解,一个个沉沉睡去。

    “吩咐下去,全体新兵,停止训练三天,注意休息、观察。命令伙房,给大家加菜!饮食上多吃葱姜蒜、蒜头面食等助阳之品,以补充阳气。还有,给病患们吃些柚子。这东西化湿开胃,还有,给各村各寨传令,住户家中必须悬挂蚊帐,村寨之中的小水坑一律填平!防治蚊虫滋生!违者,一律夺田驱逐!并革去保长、甲长、寨首职务!”

    连串的命令从李守汉口中发出,众人一迭连声的点头称是不已,一一领命而去。

    这时候,王宝走上前来,跪地叩头。“大人,小的前来领罪!”

    “嗯,王宝,你和你的兄弟们,贻误军机,你说本将军该如何处置你?!”

    “但凭大人处罚!大人已经救了小人的几个兄弟,小人并无话说!”

    “也好!王宝!如今你已经不是甲长了!”

    此言一出,左天鹏嘴角抽动了几下,欲言又止,免去王宝的甲长职务,下一步便是将王宝驱逐出去,论起王宝和他的几个兄弟所犯的错误,这样的处置,是恰当的,可是,眼前这个跪在地上的家伙,却是左天鹏手下最得用的人。

    他左天鹏的损失是可想而知的,但是,王宝的损失更大。一个甲长的口粮是普通士兵的一倍,当然,多出来的那一部分是甲长的职务津贴。经济损失且不说,估计以后王宝想要在将军府辖区内谋生都困难了。

    “多谢大人从轻发落!”王宝又叩了一个头,正要起身离去照顾那几个病患。

    “慢着!我说了,你如今不是甲长了,可曾说不处置你?!”李守汉板起了脸。“方才你说,你家中的族人也是感染时疫,本将军体会上天好生之德,你可带路前往,救治完成之后,再回来领罪便是!”

    这哪里是处罚?这分明是将军大人要救治自家上千户族人!王宝圆睁的大眼眨巴了几下,“大人真是大神降世!”

    三天之后,操场上重新响起了嘹亮的口号声。

    “向左,刺!”

    “杀!”

    “向右,刺!”

    “杀!”

    五米的长矛在士兵们的手中,按照各级官长的口令,向四方刺去。青蓝色的矛头,在热带的阳光下闪着金属的光芒!

    “每人连续刺杀一千次!不够次数的,中午不许吃饭!”手里拎着木棒和皮鞭的队官和甲长们恶狠狠的训斥着新兵。

    “大人,按照您制定的训练计划,新兵们开始训练刺枪术,下一个旬日,便要开始合练阵型。”担任今日的值星官的陈天华向李守汉汇报今天的训练科目。

    “老大人的丧礼有多少天了?”一边看着福伯送来的开支账目,李守汉一边问着陈天华,他有意的想把这个年轻人培养成参谋一类的人物。

    “回禀大人,已经有六十七天了!”

    “哦,知道了,你去忙你的吧!”

    亲随莫钰领着王廷奇走了进来,“大人,王先生回来了!”

    闻听此言,李守汉急忙从硕大的书桌后一跃而起,几步来到了这位到疫区工作的古代白求恩面前。“先生,此行可顺利否?”

    “托大人的洪福,幸不辱命!”王廷奇对自己这位年轻的长官如此的态度也是十分满意,在他身上,有着中国文人那种希望遇到一个礼贤下士的主公的潜意识。

    这次奉命北去百里之外的苗寨,为那里的苗民治疗疟疾,李守汉是有着自己的一些私心的。

    在他用几百年后的眼光看来,中南半岛地区,历来是民族众多的地方,就算是自己以后能够将这里的汉人统一到一面旗帜下,在整个中南地区,乃至更加遥远的南洋地区,也不占人口优势,那么,适当的民族政策,招抚少数民族为己所用,就是上佳之选。

    这三天,通过询问那几个病号,李守汉基本上弄清了这些苗族的来历。大约是三年多以前,这些苗族在北方被北朝的士兵打败,被迫向南迁徙,几经辗转,才来到了距离李守汉的地盘大约百里的北方山区里安顿了下来。虽然在迁徙过程中人口损失了不少,但是,到了现在,依然有着一千四五百户人家,大约近万壮丁。

    李守汉如今最头疼的事情,不是缺钱粮,不是缺资源,也不是缺乏技术,而是缺乏人口!能够投入到工农业生产中的人口!更何况是能够编入军队中的人口!

    如果能够得到北方这批苗民的加入,如今困扰自己的人口不足,就会得到很大的缓解。

    “得大人指点,下官和一干同仁至苗区防疫,倒也顺畅,如今苗区众人,大多已无大碍,只是,有数百老弱妇孺,一百余青壮因病势过于沉重,药石无力,唉!”王廷奇叹了一口气,对于那些死者充满了惋惜。

    “疫情得到了控制就好!既然是瘟疫,我们能够做的就是尽量的少死一些人。王先生也不必过于自苛。”

    “将军,此番廷奇先行归来,是有要事要禀明将军,请将军定夺。”

    这次王廷奇在王宝的陪同下,到苗寨救灾防疫,使得苗家众人大为感动。更何况,在王廷奇的诊疗之下,可谓是药到病除,那些感染了疟疾的苗家百姓身体情形大为好转。王廷奇也被苗家百姓称为神医。

    疫情全部控制后的第三天晚上,苗寨长老们召集王宝等子弟密议,而后在祖宗神灵前杀牛祭祀,打卦占卜。所卜之卦皆为上上大吉。

    “大人,苗寨万余男女,请求大人收容。从此愿为大人执鞭坠镫。”王廷奇伸手入怀,将一份帛书取出,上面斑斑驳驳显然是用鲜血写成,“苗寨诸长老在官寨之外等候大人钧旨。”

    “各位,既然愿意追随李某,可愿意受军规国法约束?”李守汉大模大样的坐在官厅的大椅子上。他知道,有时候要礼贤下士,有时候则是要让别人感受到你的权势,知道你罩得住!

    “小民等愿意受大明国法军规约束!”几个头裹绢帕的苗家长老跪地叩头。开玩笑,在这安南乱世,李将军也是一股很强大的势力了,看看人家打造的刀矛,方才在操场上已经看到了,那些正在操练的营伍,那是新兵吗?如果不是隐约看到了几个自家子弟也在里面,几乎就要相信那些是汉人说的百战雄狮了。

    大明万历四十五年三月,红苗一千四百三十七户归附李守汉,守汉以军伍编制之。授王宝队官之职,统领苗民。自苗民中选拔青壮,以负重三十斤日行五十里为准,编制一营。盖苗家以凤凰为图腾,故守汉授以凤凰为旗帜,号称“凤凰营”!

    在欢迎苗民归附的酒宴上,看着一个个健壮的苗家少年在自己心仪的少女面前吹着芦笙,李守汉端起酒杯向王宝的父亲,凤凰营寨首王金说道:“追随我,无他,只需向我效忠即可,我保证,你们的老人,以后的迁徙裙上,不会再绣上新的图案!你们将会和我一起,去开拓自己无数的土地和牧场!”

    自此,苗民在神前立誓,世世代代忠于李家。(注意!是忠于李家!这也就成为了很多阴谋论者攻击的一个重要依据,李守汉收拢苗家,是为了打击、压制内部。让苗家成为他手中的一柄利剑!)

    消息很快传到了铁山寨,何天林这几天正为自己寨子里日益增加的疟疾患者焦头烂额,听到这样的消息,脸如死灰的坐在了椅子上,“去!给阿旺头人送信,十五天之后,我和他一起进兵守备官寨。到时候,寨子里的一半兵器、全部的粮食都是他的!”

    同样的消息在守备府下辖的各个官寨流传,很快,人称老狐狸的胡礼成为首,总计三个百户、十个总旗到守备府叩首拜见李守汉,宣誓向李守汉效忠。

    “我家老太爷算计了一辈子,就是这次下注是下的最准!”胡元泰,胡礼成的孙子,在一次酒后和一样被列为十三家族的同事李成坤大发感慨。

    “就是,当年蒙古鞑子的铁木真,不是号称有班朱尼湖泥水之誓嘛!‘谁与我共饮此泥水,我必与他共富贵!’咱们的爷爷们,也算是有眼光啊!”

    “‘此刻,谁与我并肩战斗,谁就是我的兄弟!’听听!这话说得,多霸气!”

    战斗很快就来临了!

第十章 一箭贯当胸(上)

    太阳不断升起,气温慢慢高起来。(本章节由网友上传&nb)越发的使人感觉到闷热难当。

    从守备官寨向西面的大道上放眼看去,道路两旁的水田里,早稻正在灌浆,沉甸甸的谷穗在微风中轻轻摇摆,如果没有这一队队跟风景极不和谐杀气腾腾的军士,倒也不失为一幅优美的田园画卷。

    水被阳光照射,让人觉得分外的燥热,还好,在官寨内列队的人马身上批的不是铁甲,而是竹甲,否则,在此列队等候,未等到要等的人,怕是便有几个人被热死了。

    士兵们身上披挂的竹甲,是把山上的青竹砍伐下来,将竹子削成薄片,然后用猪油煮过,将每七个薄片合起来,做成鳞甲。这种竹甲的设计思路,是来源于李守汉那个当年和林大帅打到了广西,并且参加过广西剿匪的叔爷爷,据他说,当年广西的一些土匪,身上披着用猪油煮过的竹片做成的竹甲,就算是三八大盖,打上去也会被竹甲弹开,后来,他们再遇到这样的土匪,干脆就用手榴弹丢上去轰。

    之前,凌正等人提议要锻造铁甲,被李守汉否决,一来时间来不及,二来,那些钢铁李守汉还有别的用处,哪里舍得造甲胄?不过,士兵的防护措施还是要做的,于是这竹甲便出现了。经过试验,它对弓箭有很好的防御效果,就算是强弩也难以射穿,且重量轻,透气性好适应在这亚热带地区作战。缺点嘛,就是体积大了点。

    站在城楼之上,李守汉极目远眺,近处的黄绿色的水田,远处浓绿色的山岭,都使人感受到了一股勃勃的生机,“这里的一切,都是属于我的!都将是我改变历史走向的助力,任何人想要夺走,都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在他身后,左天鹏、许还山、王宝、莫金、莫钰、陈天华等人一个个手握腰刀肃立两边。在他们身后,密密麻麻的站立着三部战兵。身上暗红色的竹甲,头顶的八瓣铁帽盔,看上去如同一条条暗红色的巨蟒一般。

    守汉今天破例穿上了父亲留下来的那套守备盔甲,身上披着盐梅儿连夜赶制的一件大红披风,显得是威风凛凛。

    一匹矮小的滇马疾行而来,马上的胡礼成气喘吁吁的奔到守汉面前,“大人!逆贼已经来了!”

    “有劳了!且在此安坐观阵便是!”李守汉嘴角含着笑意,示意胡礼成站在自己身旁。胡礼成看了一眼守汉身后那群恶狠狠的汉子,还有城楼下那三部兵马,嘴角动了动,站在了李守汉的身后,和章玉田、福伯,以及不久之前向李守汉宣誓效忠的那些同僚们站在了一起。

    “大人,胡某有一不情之请,还望大人俯允。”

    “胡百户,但言无妨。”

    “标下想,既然已追随大人骥尾,那就应当效仿大人,将田土交予军户、民户耕种。但是,属下愚钝不知如何办理,想请大人,今日事毕后,派遣人员,到小的寨中,组织一二。”

    你个老狐狸!又跑到我们前面去了!几个总旗心里暗自骂道!

    远处一阵阵杂沓喧嚣之声,显然是有大队人马而来。

    身披铁甲的是何天能的看家队伍,他赖以谋取守备之位的三百铁甲战兵。这三百人或者持刀,或者持枪,队形散乱。簇拥着何天林一路逶迤而来。

    同样骑着一匹滇马的是佧族头人阿旺。断发纹身的他,矮小粗壮,黧黑的脸上泛着一层贪婪的神色。身后的五百苗刀兵一个个腰间挎着四尺长的苗刀,如同一股旋风一般卷地而来。

    “何大人,咱们可是,可是有,有言在后,”阿旺的汉话说的也着实不咋地,“我的儿郎帮助你坐上守备的宝座,管寨子里的那些兵器,一半是我的!粮食全部是我的!那些好看的汉家女孩也是我的!漂亮的丝绸也是我的!还有盐!”

    “好了!只要我坐到那个位置上,一切都好说!”

    远远地望见守备官寨的城楼,何天能摆手示意队伍止步,整理队形。他自己一带马缰,策马上前。身后亲兵护卫几十个人急忙跟上。

    “吱呀呀”一阵响动,官寨的大门打开,惊得何天能身后的亲兵们急忙擎刀在手,紧张戒备。开玩笑,这里是人家的地盘,咱们来这里是来抢钱抢粮抢地盘的。

    一阵阵脚步声响,四列队伍整齐的从门洞里跑步而出,伴随着带队官的口令,数百人如同一人奔跑而出。

    “呵呵,这就是李守汉练得新兵?”何天林看了看队伍里的成员,一个个七长八短汉,身材高矮肥瘦不一。身上也没有铁甲,除了第一列人员手中有长矛之外,只有第二列似乎背着步弓和箭壶。

    “看来细作所报不尽不实啊!什么不动如山,什么如同戚家军,这样的队伍,这样的人员,就算是再强悍,能够禁得住几次冲杀?!”

    何福林在身后跃跃欲试,“老爷,我带人冲上去,杀他个落花流水!”

    “不!”何天能摆手制止了自己的亲兵队长的冲动,“莫急!”

    “飕飕飕飕!”十几支羽箭从李守汉的队伍里射出,在大约距离队伍七八十步的地方斜斜的插入泥土之中。红色的箭羽在阳光下显得分外的明显,颤抖的箭杆儿如同一条蛟龙一般扭动着自己的身躯。

    “李家小儿不简单嘞!还晓得射住阵脚?!不过,弓力不过七八斗,射程不足九十步,能奈我何?!”何天能笑了笑,策马上前。

    “守汉贤侄!老夫如约前来,请出来答话!”

    “哦,是何老伯父!”

    “当日你与老夫言讲,欲要请老夫暂代守备之职,今日老夫如约前来,不知有何见解?”

    “老狐狸!明明是你想当这个官,却偏偏说是我想让给你!我脑袋让门给挤了?还是被驴给踢了?!”李守汉心中大骂不止。

    “老伯,小侄久闻老伯擅长练兵,铁甲兵之雄,远近闻名。小侄不才,今日也曾练了些兵马,还望老伯指教一二!”

    “长矛手!持枪!”随着城楼上两面红绿小旗的摆动,带队官一声大喝。

    “喝!”站在第一列的长矛手们大吼一声,将肩膀上的长矛以预备用枪姿势持枪,随着整齐的动作,顿时,队列如同一头豪猪张开了锋利的刺,等待着对手的下一个动作。

    “老伯远来是客,且又是长辈,小侄不敢在老伯面前卖弄,还望不吝赐教一二。”李守汉开始挑衅了,我的阵势已经摆好了,你远来是客,我就不进攻你了。

    “哈哈哈!那好!老夫就不客气了!”

    “咦吼吼!”随着阿旺的狂吼,五百苗刀兵一个个舞蹈踏地而来。

    “大人,那边是西山里的佧族蛮兵。最是骁悍不过。苗刀锋利,且藤甲坚固,士兵悍勇。我看,不若我们依寨驻守,先挫其锋芒也不迟。”胡礼成有些讨好的建议、

    “胡百户,你只管看戏便是。”李守汉的话语很是轻松,仿佛对方来的不是一群食人生番,而是一群可爱的孩子。

    眼见得蛮兵的最前锋快要到了红色羽箭的边缘,城楼上响起了一声嘹亮的唢呐。

    “弓箭手准备!”

    后三列的弓箭手们从自己身后取出了弓箭,准备好后,将箭头斜斜的指向天空,静静地等待着指令。

    当蛮兵冲到距离阵前五十步时,队官一声大喝:

    “第一列!放!”

    五十支弓箭在箭杆儿的颤动之中离开了自己的主人,彼此呼应着,叫嚣着在空气中画出了自己完美的运行轨迹,找到了最终的目的地。

    “噗噗,噗噗!”随着一阵阵令人骨酥牙酸的声响,近二十名足以扫平一个小的部落、村寨的苗刀兵被射到在地,痛苦的叫嚣着,扭动着粗壮的身躯,阿旺有些疯狂了,“杀!杀光这些汉人!”

    “咦吼吼!”剩余的蛮兵大声的狂吼,继续向阵前冲来。

    “第二列!上前!”

    “喝!”

    “放!”

    又是一阵同样的箭雨飞过,整齐、并不密集,但却足以致命,何天能亲眼看见一支箭射穿了一个苗刀手的头颅。

    “第三列,放!”

    三排弓箭之后,已经有五十多名苗刀兵倒在了地上呻吟。

    “老爷,我们怎么办?”何福林有些急了,他完全没料到李守汉的弓箭竟然射得这么齐整,威力竟然这么大。

    “不忙、不忙,这小贼弓箭虽然射得齐整威力却不大。你看,蛮子已经冲到阵前了。”何天能优哉游哉的说道。

    不得不说,这何天能还是很有眼光的。要知道200多年之后,欧洲国家已经进入了火器时代,但却仍然流传着一句谚语:子弹是懦夫,刺刀才是好汉。200多年后的大清军队,玩起火器对射虽然命中率其低但却从来不怕洋鬼子,但如果一旦遇到洋鬼子的白刃冲锋就会立刻崩溃。哪怕是300多年后的抗日战争,**一样经不住倭寇的刺刀,林副统帅只有敢刺刀见红的部队才是主力部队的说法一点都不假。

    “杀!!!!杀汉狗!!!!”

    “咦吼吼!!”呼喊着各种口号的卡族蛮兵在阿旺的率领之下挥舞着苗刀冲到了汉人的阵前。

    “这些懦弱的汉人,就只知道躲得远远的放几支箭而已,只要我们卡族的勇士冲到跟前,这些懦弱的汉人就会像兔子一样四处逃散!”阿旺的眼中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的勇士冲到汉人跟前后,懦弱的汉人像兔子一样四散奔逃的景象。然而,他却遇到了李守汉……

第十一章 一箭贯当胸(下)

    “长矛手,预备!”“喝!”随着队官的一声口令,前排的李军军士集体将五米的长矛平举。刹那间,数百人的李军阵列变成了一只恐怖的怪兽,那一根根平举的长矛仿佛怪兽的利齿,随时准备撕碎眼前的一切猎物。

    “咦吼吼!!杀汉狗!!!”

    “第一列,向前——刺!”

    “杀!”随着队官的口令,第一列50名李军军士整齐的向前跨出一步,同时将手中的长矛狠狠地向前刺了出去!

    每天以千次为计算单位的练习,就是为的今天这一招。

    “噗噗噗噗…….”长矛入体的声音持续不断,和着鲜血喷涌的惨叫声连绵不绝。

    冲在最前面的三十多个卡族战士全部被刺中身亡,无一幸免。每天操练数回,每回练习一千次,反复一个动作,这是何等的威力?

    “第一列退!”队官接着喊口令。

    第一列的李军军士迅速抽出长矛后退一大步,长矛抽出,鲜血喷涌,血箭飞舞,地上顿时血淋淋的一片。三十多具尸体如同血葫芦一般倒在了地上,还没死透的卡族战士还在抽搐。

    “这…..这是…..”阿旺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刺进自己体内的四根长矛和不断涌出的鲜血,然后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作为卡族战士的首领跟部落的第一勇士,阿旺自然得到了特殊的照顾,五支长矛同时刺向了他。神勇无比的阿旺舞动着苗刀狠狠地砍向了一支刺向他的长矛,按照惯例这支长矛将会被他锋利的苗刀砍成两截。然而败家子李守汉竟然把矛头的包铁加长了将近一米,所以阿旺雷霆之势的一刀并没有想预想中的那样将敌人的长矛砍成两截,只是荡开了刺向自己的五支长矛中的一支罢了。

    很不幸,另外的四支长矛还是狠狠的刺进了阿旺的身体,事实证明卡族第一勇士的身体也并不是铁做的,一样会被长矛刺穿,一样也会死。

    “这……这怎么可能?”城楼上观战的胡百户百思不得其解,“这些人三个月前明明就是一群拿锄头的农民啊,怎么….怎么三个月不到的功夫就成了如此精锐?纵是当年戚爷爷也没有这等手段啊!”

    跟城楼上观战的胡百户还有倒在地上的尸体一样,刚刚刺出长矛的第一列李军军士也是难以置信。难道我们这几个月练的排队走路跟一招刺这么厉害?这些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蛮兵啊,怎么这么一下子就被我杀掉了?这也太容易了啊!比杀猪简单多了。

    “第二列向前——刺!”队官的口令仍在继续。第二列的李军军士就如同在训练中一样,往前迈出一步后狠狠地将长矛向敌方刺去。

    “噗噗噗噗……”和着鲜血的惨叫声仍在继续,长矛入体仿是有节奏的鼓点。

    “第二列退!”伴随着队官口令的仍然是鲜血喷涌、血箭飞舞,又是30多个血葫芦倒在了地上。

    “第三列向前——刺!”没良心的队官仿佛不是在下杀人的命令,倒是像在念经一般。

    “大人,这可如何是好?我看那蛮子怕是顶不住了!”何福林满是焦虑的说道。

    “沧浪浪!”何天能到底也是纵横半生杀伐决断,拔出宝剑后大呼“成败在此一举!跟我杀!”

    一边喊着一边挥动着手中的宝剑,纵马向前冲杀。身后三百铁甲兵如同狂涛巨浪一般席卷上前。

    而此时,经历过李军军士三轮突刺之后的卡族早就吓破了胆。对于毫无组织纪律性的蛮族而言,打顺风战跟欺侮比自己弱小的敌人是越战越勇,而一旦碰上了比自己更加野蛮残暴的敌人就会士气大跌甚至崩溃。

    “啊~~~~~,跑啊!”不知道是哪个被长矛吓破了胆的卡族战士发了一声喊后扭头就跑,其他的卡族战士自然也不是傻子,纷纷掉头往回跑。他们这一回跑,自然跟何天能的三百铁甲兵搅在了一起。何天能要进,卡族兵要退,一时间队形大乱。

    “全体注意,都有了!”后三列弓箭手的队官这时候心平气和,如同在操场上训练一般。

    “三列齐射,放!”他狠狠的向下挥动了手中的令旗!

    一百五十支弓箭划破长空,落入了人群之中,本来就混乱无比的队形在落入箭枝后就更加混乱了。

    冲在前锋位置的何天能、何福林主仆二人因为骑马,后面又有旗手跟随,所以成为了重点关照对象。大约有十几支弓箭射向了何天能,一支长箭甚至射穿了他的铁甲,插在了他的肩头。当然,这并不是致命的,最致命的还是此时指挥李军军士长矛手的队官下达了冲锋的命令。

    “长矛手前进!”队官的口令下达后,只见七列长矛手斜举着长枪,迈着整齐的步伐喊着号子向何卡联军逼来。

    “妈呀!!!!”、“快跑!!!”。在卡族兵眼里,逼过来的不是李军军士,而是刚从地狱里出来的吃人怪兽。

    “混蛋!给我回去,后退者斩!”,“弟兄们,他们都没有甲,咱们冲上去杀啊!斩首一级赏银一两!”何天能一边怒骂着,一边给手下打气,还顺手斩杀了两名不开眼的卡族溃兵,一番胡萝卜加大棒的攻势,总算是把队伍的溃势给止住了。

    “攻破李家寨,女子财物任取之!!跟我杀啊!!!”何天能高声呐喊,一边用剑削断箭头箭枝的箭杆,一边率领铁甲军向李军方阵扑来。

    “杀!”看到自家主将如此悍勇,铁甲军士气到达了高氵朝。

    “第一列,突刺——刺!”随着队官的口令,第一列长矛手如同刚才一样将手中的长矛狠狠地向前方刺去。

    “噗噗噗噗…….”中断了不久的和着鲜血的惨叫声再度响起,实战证明,何天能的铁甲军身上的铁甲对李守汉前两列长矛手手中的钢头长矛毫无防御力。

    “第一列退,第二列,突刺——刺…….!”在队官的口令声下,李守汉的军士仿佛一部杀人机器一般收割者铁甲军的生命。铁甲军的首领何天能自然是收到了特别的关照,当他策马舞剑冲到阵前时,十支长矛齐齐的刺向了他和他的坐骑。不得不承认,马是很有灵性的动物,当马匹看到如林的长枪之后首先的反应就是停止前进双踢立起。

    噗通,何天能一时不查被摔了下来。

    “该死的畜生!”何天能骂道,“杀!”

    “突刺——刺!”十支长矛再次狠狠地刺向了何天能。到底是纵横了半生,何天能比起卡族战士来的确有谋篡李守汉祖业的资本。只见何天能将身一闪避开了刺向自己的两支长矛,同时持剑用力一挥,荡开了另外两支长矛。然而,剩下的六只长矛仍然刺进了何天能的身体。

    “怎么…会……”何天能满脸不甘的斜斜倒下了。

    “大人!啊~~~~~!”何福林在四支长矛的照顾之下,也如同自己的主人一般瘫倒在了地下。

    “跪地投降免死!”、“器械跪地不杀!”一边突刺的李军军士一边喊到。

    “哐嘡、哐嘡”,“爷爷饶命啊!”之类的声音此起彼伏,残存下来的何家军跟卡族战士早就吓破了胆,听到投降免死跪地不杀的喊话如同听到了天籁之音一般,很快战场上站立的就只有李军军士了。

    寨楼之上,李守汉好整以暇的喝着盐梅儿刚刚端上来的热茶,江西细瓷的茶具,三根手指捏起茶碗盖子,轻轻吹去了水面漂浮的茶叶,喝了一口,茶汤的清香使人心旷神怡。整个动作优雅规范,就算是最挑剔、最讲究礼仪的世家子也挑不出他的动作有什么瑕疵。

    “大人,战事已然结束。战场已经打扫完毕!”王宝、左天鹏、陈天华、许还山等一干带兵官们依然兴奋地满脸通红,如同刚刚饮酒大醉一般。

    “我军将士伤亡如何?”李守汉明知故问。

    “禀报大人!”许还山虽然长得蛮是长大的一条汉子,心思却是很快,他知道,自己的这位少爷要杀猴给鸡看,如今,猴子已经死得不能再死,可是,城楼上还有十三只刚刚归附的鸡。

    “我军将士无人阵亡!受伤的倒是有几个!为数高达八人之多!这八个人都是贪功心切不听号令,追击敌人的时候,或是扭伤了脚,或是被受伤蛮兵临死之前反噬,皮外伤而已!”

    几个人摆了一下手,七八个士兵用一副门板将何天能的尸体抬了过来。这副情景更是让人胆战心惊:

    当日那个威风霸道的何副千户,如今已经如同一个被戳烂了的血葫芦一般,肌肉组织向外翻着,无声的讲解着李守汉的实力。

    “列位以为如何?”李守汉缓缓的望着城楼上那十三个不久前刚刚归附的百户、总旗们。声音极其的柔和、温暖。

    但是,此情此景,即便是再柔和的声音,都如同恶鬼夜号。方才第一列长矛突刺的时候,所有的人都知道,完了!何家完了。特别是何家和那些佧族蛮兵的伤兵在地上辗转哭号的声音传过来的时候,那声音是如此的凄厉悲惨,但是,又让在城楼上的这些人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还好我在城楼上,那躺在地上的,已经死去的、即将死去的不是我。

    但是,当何天能的尸体被抬到眼前的时候,所有人都不由得从尾椎骨产生了一丝寒意,沿着脊髓直接的冲到了泥丸宫。个别人甚至是括约肌无力,身体里的一些废液不恰当的排泄了出来。

    “大人虎威!”还是胡礼成脑子反应快!率先跪倒在地,向上叩首不已。随着他的动作,其余的十二个人也纷纷跪倒在地,向上叩首拜见。

    至此,李守汉的地位无人可以撼动!也无人敢于撼动!

    守汉双手虚扶一扶,示意众人起身。而后向自己的几个得意部下传令。

    “王宝!你不是总是说,你的凤凰营甲胄有了,刀杖不足?”

    “正是。大人,儿郎们颇有些言语。”王宝倒也是爽利,实话实说。

    “那好,那些刀你看堪用吗?”李守汉示意王宝向城下望去,十几个辎重兵正用挑子挑着数百把从尸体上解下了的苗刀。大概在出发前,蛮兵们刚刚打磨过,刀口十分锐利,在阳光下不时有光芒闪过。

    “多谢大人!”王宝大喜过望,翻身跪倒。阿旺头人的苗刀兵能够数十年来纵横一方,称霸千里,这苗刀之利也是居功甚伟。如今大人将数百柄苗刀赐给凤凰营,想来也是对凤凰营寄予厚望。

    “好!王宝听令!凤凰营全体出动,追击佧族残兵!务必一举荡平巢穴!”

    “大人!部下请问,是否尽屠佧族族人?!”王宝也是不含糊的角色,抱拳行礼之后,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全国为上!破国次之!那些劳动力,我有用。”

    守汉心里开始为自己的工业体系勾画蓝图了。如今,技术、工匠都不缺,资源也有了,何家的寨子被称为铁山寨,从名字就可见一斑。但是,缺的是大量的低端生产力。嗯,换言之,就是奴隶。而佧族的那些劳动力,正好可以用来做这个。

    既然有勇气和我作对,就要有心理准备迎接我的报复。

    一面凤凰旗为前导,千余人的苗族凤凰营列队出击。

    “左天鹏!许还山!陈天华!”

    三人抱拳出列,“属下听令!”

    “你三人各引本部人马,陈天华!你去接受铁山寨!记住,务必善待何家老小。左天鹏、许还山!你二人去那几个依附何天能的官寨,如何处置,就不用我教你们了吧?!”

    完喽!那十二家总旗、百户心中暗自长叹一声,这几家人算是完蛋了。只有胡礼成心中充满了得意、幸福,眼角的笑容似乎是一只刚刚从乌鸦嘴里骗来了肉块的老狐狸一般。“还是老子有先见之明,在开战之前,就把土地、人口都献给了李大人,看看,如今我的待遇就不一样了。”

    的确不一样,一开始,胡礼成就被福伯拉到了自己身边,嘴里聊着一些家长里短的闲话,并且,方才盐梅儿给李守汉上茶的时候,胡礼成这里也被李守汉关照,被盐梅儿摆上了一套茶碗呢!

    所以,在这炎热的旱季辰光里,当别人如同深处寒冰洞中,浑身寒战不已时,老狐狸胡礼成却有如遇春风,恨不能两肋下生出双翅,腾云而去的感觉。

    “大人,这些尸首如何处置?”

    章玉田开口问到这个十分现实的问题。

    “大人,将何贼挫骨扬灰!”

    “对!鞭他的尸!”

    醒悟过来的人们开始大声的提议对何天能的处理意见,似乎声音越大,越能够表示出自己的忠诚度。

    守汉摆了摆手,“同为炎黄血脉,亵渎尸体这类的事情,就算了。毕竟何伯父也是自小看我长大,今日之战,是为兄弟阋墙。传令下去:何家的死者,不得亵渎尸体,将尸体清洗干净,用棺材成殓起来。统一埋到祖山去,按照风俗,三年之后拣骨,入归乡祠!”

    众人纷纷交口称赞李守汉的大仁大义,那十二家人终于将心放回了肚子里。当然了,李家对和他对战的何家人,尸体都这般处置,对于我们这些归顺于他的人,自然不会下什么狠手。

    于是,十二家人当晚纷纷置酒庆祝。当然,至于说,那些收人性命如同割草的长矛,是不是狠狠地刺在了在这些人的心里,就不得而知了。

    至于那些蛮兵的尸体,自然就没有这样的待遇了。自阿旺头人以下,五百余颗头颅被用丧门刀砍下,按照下五中三头顶一的排列方式,在将军府的边界上筑起了京观。于是,很多参加过当日那一战的士兵,一边摆放着硝制好的骷髅,一边和那天打扫战场一样,大口的呕吐着。

    半月之后,三股队伍就在这摆放着京观的三岔路口不期而遇。

    虽然三支队伍都是一样的庞大,但是,内容和气势却是截然不同。

    负责对佧族山寨进行犁庭扫穴任务的凤凰营王宝所部,气势最为宏大,人口、牲畜众多。

    负责接收铁山寨何家老底子的陈天华,人马、车辆次之。负责对那些支持何天能或者保持中立态度的各个官寨进行扫荡的左天鹏和许还山兄弟两个,则是臊眉搭眼的站在王宝与陈天华二人面前略有些尴尬。

    看着王宝身后络绎不绝而来的人群,陈天华颇为艳羡,“王宝兄弟,这些丁口?”

    王宝有些炫耀的就等着有人问他这些战利品的出处呢!双手抱拳,向着官寨的方向行礼,正要开口讲述,远处一阵銮铃作响,几匹马疾驰而来。

    “镇抚官来了!”王宝的那个小兄弟阿金眼尖,看见了乘坐在滇马上疾驰而来的正是镇抚官包中辰。

    镇抚官包中辰,人称包小黑。因为个子小,另外一个缘由,据说他是当年龙图阁包待制的第多少代子孙,执掌守备府军风纪以来,一心效仿先祖,所以,包小黑的外号就这样渐渐地叫了起来。

    几名打着“执法”旗帜的军纪兵簇拥着包中辰策马来到队列前。“带队官可在?!”

    四个人彼此看了一眼,“在!”

    “部队暂且在此驻扎,你等四人随我入府,拜见将军大人!”

    四个人飞身上马,随着镇抚官的旗帜向守备官寨疾驰而去,留下了众多的俘虏和无数的水牛在京观附近惊恐的瞪着眼睛,等待着自己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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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赏银与军棍

    半个月的时间,李守汉将守备府官寨前的道路加以修整,拓宽、平整、用熟石灰拌上细沙石、粘土,将土地硬化之后,形成了一个略成梯形的广场,上千亩的面积,为此,很多老人肉疼不已,连呼大人手下用了一群败家的玩意!这么大的地块,却偏偏成了一块不能种庄稼的废地。不过,在收了一次公粮之后,这些话就再没有人说了。几万户要上交公粮的军户、民户们,排着队拿着自己的田契在广场上等候,这边核对田亩数字,那边报出需上交公粮数字,第三步便是拿着缴粮条,将稻谷担到粮库入库。最是便捷不过。

    这几日,公粮已经交过,广场便成了校场。又一批征召的新兵在此接受训练。按照李守汉的规定,各处村寨无论大小,一律编制保甲,每十户到十五户为一甲,每十甲为一保。农闲之时,各家的适龄男青年,哦,也就是壮丁,必须分期分批的接受军事训练,逢有作战征伐之事,按照一甲一兵的原则征召动员。

    阳光之下,一队队的新兵挥动着手里的长矛,在甲长们的口令声中和皮鞭短棍下,竭尽全力的突刺着,汗水如同小溪一般流下。看着又一群壮丁在自己曾经经历过的训练科目上遭罪,几个过来人不禁嘴角露出了一丝幸灾乐祸的表情。

    一路之上,几个人和包小黑已经拉进了距离,有道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不要钱的马屁如潮水一般涌向了始终板着黑瘦长脸的包大人,饶是包大人家传绝学,也禁不住左天鹏、陈天华、许还山三人的轮番拍马屁,不久,王宝也被这几个家伙鼓动的结结巴巴的拍起来马屁。弄得包中辰虽然嘴上没有说什么,却不像方才那样,一张脸板得钢刀都砍不进去。

    几个人都明白,包小黑管的差事,便是赏功罚过,执行军法,督导各部军风纪,如果和他相与好了。大事变成小事,小事变成无事;相反,无事变成有事,小事变成大事。

    “属下等参见大人。”行过参加之礼后,四个人垂手侍立在李守汉的面前。在训练新兵的时候,守汉就注意培养军中的礼节、规范、等级制度等等。如今,虽然左陈许王四人得胜归来,却是丝毫不敢有所越轨之处。

    “坐下吧!给我说说你们此行情形。”李守汉很是满意的看着自己的这四个部下将官。

    “奉大人将令,末将前往接受铁山寨,只可惜晚到了一步,何逆兵败身亡消息已经被败兵带回寨中,何逆满门老弱,四十余口,堆柴薪于宗祠之中,举火自尽。末将赶到时,已经无可挽回。只得捡取骨殖带回,交与将军处置。此行接受铁山寨,获生铁十万余斤,水牛一百余头,金二万七千四百二十八两,银二十七万五千三百四十八两八钱。存粮三十四万五千二百七十五斤。各类丝绸六千余匹,棉布一万三千余匹,大小船只三十四艘。在册丁口一万二千零六十三人。另有矿山一座,据寨中老者供称,每年可出生铁数万斤。”

    “兵马可有损失?”

    “除十余人伤病外,并无人马损失。”

    “记下,陈天华战功一次。”

    “标下奉令洗荡佧族巢穴,深入敌境五百余里。克敌寨十八座!斩首一千二百余级。俘获青壮老弱妇孺共计三万三千余口,其中丁壮一万一千四百三十四口。夺取水牛八十余头!金沙五万九千三百四十七两!银二十二万四千五百两有余,粮食十五万九千五百余斤。”

    王宝的战绩听得议事厅中众人无不两眼放光,口中啧啧称赞不已。乖乖!连出发带回师半月时间,入敌境五百余里,攻克敌寨一十八座?!这凤凰营一路都是在飞吗?平均一天就要攻下两座寨子?!

    李守汉笑了笑,这些人不知道,几百年后,有一支军队,可以一昼夜强行军二百余里,还要打上几个小仗。但是,如今凤凰营的战斗力和机动力在这个时代的步兵之中也是一流的了。

    “王宝。可不行谎报战功哦!”许还山有意的要捧一下王宝,让他有机会在众人面前吹嘘一下自己的战功。

    “大人!”王宝的黑脸涨得通红,“王宝但有一句谎言,便让祖宗神灵降下天雷劈死王宝!”

    “分说一下你如何在十日之内攻克敌寨十八座?拓地五百余里?”

    福伯花白的眉梢抖动了一下,他分明听到李守汉说的是拓地五百余里,难道说?

    “标下部下行军半日,便遇到了阿旺残部蛮兵数十人,一路尾随直至佧族山寨,仰仗大人之威,只一排弓箭将把守寨门的几个蛮兵射翻,蛮兵就大溃。吾等夺门而入,痛加剿洗,阿旺主寨便是如此攻克的。”

    攻克了阿旺的主寨,王宝便以主寨为根据地,向四外的佧族山寨发起攻击,那些手持苗刀的佧族蛮兵,可能在一对一的近战中能够占到对手的便宜,但是,王宝的凤凰营也是在李守汉的手下接受过严格的训练的,那个同你玩一对一的近身肉搏?对付这些蛮兵们的时候先一通弓箭射去,而后便是长矛如林而上。加上之前卡族溃兵添油加醋的向族人诉说过汉人长矛方阵的恐怖,很快卡族城寨就崩溃了,除了少数不开眼的被戳成血葫芦之外,其他的都跪地请降。

    这一路下来,基本上没有那个寨子能够在这样的攻势面前坚持一炷香的时间。于是王宝的凤凰营便是一路行军,一路作战,一路检点战果,如今已经将兵锋推进到了寮国境内,而李守汉的五米长矛则很荣幸的得了个丧门枪的称号。

    “大人,标下的儿郎们说,咱们的丧门枪要比苗刀好用的多,是不是可以将标下儿郎们手中的苗刀换成丧门枪?”王宝在讲述完自己的战绩之后,提出了这样的申请。

    “丧门枪?!如何有这样的名字?”守汉有些哭笑不得。士兵们手里的五米长矛,是他按照西班牙方阵中的长矛的样式,矛头用熟铁打造而成,只不过是把矛头后面的铁遵加长到了1米多而已,不想却被取了这样的称号。

    “这个暂且不忙,等到工匠齐备之后再说,此行人马损失如何?”

    “轻伤十五人,重伤十人,阵亡二十九人。”同陈天华的伤亡情况比,王宝损失有些大,但是,他是硬碰硬的去和敌人拼杀,二人的境况不同。

    “记下。王宝大功一次。”李守汉对于王宝的战绩很满意,姑且不说金银财物的掠获,单单那些壮丁的俘获,就足以缓解如今各处工场、矿山、伐木场、船场的劳动力短缺现象,而且是最为廉价的劳动力。很快,这包含一万多壮丁的三万多俘虏,便被分配到方才说的各处,将自己的血肉,变成了李守汉建设自己强大政权的燃料和推进剂。

    “左小鹏,徐大虎,说说你们两个的战绩。”

    昔日的两个小跟班,如今也是一营兵的统帅,两人彼此看了一眼,“大人,小的们此行战绩一般,不如陈王两路部队。”

    “少在那里啰唣!只管说来!”

    两个人的心里窝着一肚子的火气,这次南下,满心以为可以大显身手,却不想千百斤的力道打出去,却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我二人一路南下,所到之处,要么是各寨寨首黄土垫道净水泼街出迎数里,要么是寨民杀了意图据寨而守的寨首,出寨纳降。”两个人说起来一脸的欲哭而无泪。

    “嗯?为何寨民杀寨首而出门请降?”

    要说寨首们开门投降是为了自保身家性命,可是各寨的寨民们能够起事杀了寨首,开门请降,却是为何?

    “大人,我们这里,不是分田分地了吗?”左天鹏一脸幽怨的看着始作俑者李守汉,您老人家搞得那一套,让我们一路南下,所经各处,都是一片欢腾的人海,所到处都是无数人在问,“我们归顺了将军大人,是不是我们这里也可以执行分田令了?!”

    “一路南下,几乎就和训练时搞得行军训练相仿,未曾打了一仗。一路到了广平境内,直到了灵江岸边,再向前便是南朝地界,末将二人只得无功而返,不过,沿途的数百个汉人村寨的乡老倒是和我们一起来拜见将军。请求将军收容!他们愿意执行将军颁布的各项法令军纪!”

    “数百个村寨?!”李守汉一跃而起,这应该是许还山和左天鹏此行的最大战果了。就算是一个村庄人口按千人计算,数百个村寨也是一个很可观的数字了!

    “记下!许还山、左天鹏二人大功一次!”

    和左天鹏、许还山一路北上的那几百个乡老们可是着实的开了眼,这座远近闻名的守备府,不愧是我大明的将军所居之地。一进到守备府地界,便是宽阔的道路,极目所望,到处都是辛勤劳作的农人,虽然都是汗流浃背,但是,看得出来,那些农人脸上的笑容和希望。

    对!便是希望和生机!这便是这里与其他所在不同的地方!

    看到在校场上那无边无沿的俘虏、缴获的金银、财货、牛只,乡老们不禁眼花缭乱了,天!这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做出来的事情?即便是世家子弟,有着如此的魄力、才具,也是人中之龙。看来,我等投奔将军大人,此举绝对正确!

    不过,接下来的一幕,更是令他们印象深刻。

    镇抚官包小黑宣布给四位带兵将领记功的决定之后,在校场上列队的士兵们欢声雷动。

    “威武!”

    “威武!”

    “威武!”

    接着,包中辰宣读了各部上交的战利品清单,堆积如山的财物、金银、布匹、丝绸、生铁、粮米,还有那些在树上随意拴束的水牛,几乎令所有在场的人们眼睛冒出火来。

    “将士们!”李守汉站在将台上大声对着自己的部队开始训话。

    “可曾忘记我宣布过的三大军纪?!”

    “一切缴获归公!”

    “一切行动听令!”

    “不得妄取一物!”

    回答他的,是如雷的吼声。

    “很好!看来大家都没有忘记!现在,我宣布,将此次缴获财货,总值的四成,分赏给此次作战将士!”

    “谢将军赏赐!”每个人都听到了方才镇抚官宣读的缴获财货数字,总价值的四成,那也是一个天文数字啊!分摊到每一个士兵头上,足以让人艳羡了!

    “此次在府中接受训练的新兵,每人加发一钧口粮!”一人向隅满坐不乐,这个道理,李守汉懂得,那些在一旁满脸羡慕的新兵们,顿时欢声雷动起来,“谢谢将军赏赐!”

    “但是,我要问一句,诸君,当真没有人违抗我的军令,私藏财物吗?!”一句话,让在场的人们冷静下来。

    是啊!人上一百,形形色色。队列里,开始有人的眼光游移,四处张望了。

    “包中辰,闭眼!”李守汉大声喝道。

    “遵令!”包中辰不知道将军为何下如此的口令,但是,依然遵令而行。

    “听我口令!全体坐下!”

    “夸!”数千人整齐划一的动作,所有人在校场的地上坐下。

    “一会我会下令闭目养神,如有人私藏缴获,可以趁此机会放到那边的物品堆里,还请诸位老人家也和大家一起闭目养神,待到我下令睁眼之后,如果未曾丢弃,莫为守汉言之不预也!闭眼!”

    在场所有的人闭上了眼睛,就连在场外看热闹的孩子,也被妈妈用手蒙上了双眼,校场内,响起了一阵杂沓的脚步声。很快,脚步声停止了。

    “好!全体!睁眼!”

    “镇抚官!下令,点验!”

    包小黑摆动了手中绣有“执法”二字的旗帜,“全体都有,放兵器!解甲!”

    随着一声声命令,所有人将手中的弓、箭壶,苗刀、绝户枪小心翼翼的放置在地,解下了竹甲。

    “原地跳跃十次!”

    很快,有那心存侥幸的、意图蒙混过关的,暴露了出来,随着几下跳跃,身上藏着的金银等物掉在了地上,未等执法兵到近前,已被身旁同袍按倒在地。

    被千夫所指的押到了将台前,李守汉冷眼看了看,“我说过,莫谓言之不预也。镇抚官,宣布!”

    “按军规!私藏缴获财货、妄取民间财物,杖责八十军棍!”

    “宣布一下,大家的分赏数字!”

    “此番讨逆作战,我将军府共计出兵五百人!四百人外出远征,一百人留守。外出远征部队每人可分得大米两石、银十两!每斩杀敌军军士一人者,加发银一两;斩杀敌人超过10人者,晋一级赏牛一头!留守部队每人可分得大米一石,银五两!”

    “哗!”全场议论纷纷。人们开始交头接耳,纷纷算计着自家如何使用这笔财物,但是令人更加震惊的还在后面。

    “我军此次讨逆作战虽获大胜,然而却有三十人轻伤,十人重伤致残,二十九人阵亡。大将军仁厚,凡伤者一律免费就医,重伤致残者每人发银二十两、大米三十石并安排屯田。阵亡者每人除发银五十两、大米一百石外,另授祭祀田三十亩由家人领取,但祭祀田不得买卖,若有违反买卖双方都将严惩!三日后,大将军将挑选吉壤安葬此次讨逆阵亡将士,并立庙祭祀!”

    如果说刚才的封赏是一枚重磅炸弹的话,那么这个对伤亡人员的抚恤就绝对是云爆弹。中国人讲的就是老有所养入土为安,李守汉的这点子抚恤以现代的眼光看来绝对不值一提,但在几百年前的明末绝对是惊世骇俗,特别是立庙祭祀这一条就已经能够让绝大多数在场的军士恨不得立刻为他粉身碎骨了!

    “大将军仁德!”在场军民听镇抚官宣读完后不约而同的跪地高呼。

    “诸位请起,李某只是做了该做之事罢了,实在当不得如此大礼啊。”李守汉谦逊的摆了摆手,示意大家起来,“人无信不立,古有商鞅立木为信,今日李某校场立信。”

    “开始执行!”

    于是,最奇特、但是最令人印象深刻的一副情景呈现在人们眼前。

    将台左侧,是一溜八十名镇抚官手下的执法兵,将违纪士兵按到在地,扒去中衣(就是裤子),抡起军棍狠狠的打去,顿时血肉横飞,惨叫声、求饶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将台右侧,是士兵们按照建制单位兴高采烈的领取赏银和牵牛竹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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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庆功夜宴

    是夜,在校场上,灯火通明,这里又一次摆起了盛大的宴席!全民为之狂欢!

    与上次不同的是,规模更加庞大,菜肴更加丰富精致!

    炙蛤蜊、烧田鸡、笋鸡脯、三事、酒糟虷、燎肚子、生炒黄鳝、花珍珠、烹虎肉、炙泥鳅、酢豆腐、水母汇、油煎鸡、炙鸭、一捻针、水煠肉。摆在一张张桌子上,大盘的烧猪肉,烧鸭子,吸引了无数孩子的目光和口水。

    田金喜的小儿子嘴里含着手指,眼巴巴的问着妈妈,“为什么阿爹和二叔可以坐在那边的那两张桌子上吃那么多的菜,小宝数了数,盘子要比咱们这桌上多,多,七八个呢!”

    田金喜的媳妇王氏往自己儿子的嘴里塞了一块肥肥的红烧肉,嘴角满是笑意,“我的傻儿子,你阿爹坐在那里,是因为阿爹带人给将军打造了很多的兵器刀枪,所以将军请他坐在上席啊!还有很多工坊的叔叔伯伯们,都坐在上席啊!你二叔就更不用说了,外出和将军们打仗,打了胜仗回来,领了好多的赏银,给阿爷挣了一头大水牛回来,还给阿宝买了很多的好东西回来啊!”

    阿宝扑扇着小眼睛,很认真的想了半晌,似乎很痛苦的问阿娘,“娘,阿宝以后也要坐在上席,吃那么多的好东西!可是,阿宝不知道,是和阿爹一起去打造刀枪,还是和二叔去打仗?!”

    “哈哈哈!”同桌的街坊邻居们纷纷笑了起来。

    如同军队一样,庆功的酒宴,也是充分体现了李守汉的特色。

    出征将士、留守将士,都是参与了两次军事行动的,坐在上席,离讲台最近,菜式最为丰盛。在家的那些工匠们,因为打造兵器,炼钢铁,同样是坐在上席。

    在几百桌上席的两侧,便是家属们的席面,因为这些军人和匠户都是她们的亲人和子弟夫婿,于是,一桌中等席面是少不了的。

    如今的将军府,军事色彩最为浓厚,就算是喜庆宴席这样的事,也没有人敢在将军传令开席之前动手开吃。

    上午的那一幕让所有的人终身难忘。

    下午,当镇抚官按照各营上报的红白册页,以及士兵推许评议拟定的立功受奖名单上报给李守汉的时候,李守汉很大方的大笔一挥,又给了这些立功的集体和个人一笔令人惊讶的赏赐!

    “将军钧旨:凡斩首敌军一级以上者,皆可奖励包铁新制铧式犁一具!”

    此举一出,立刻全军哗然。

    那铧式犁,是工坊里按照将军的提示,最新打造的,犁头里用熟铁包了,下设三个轮子,用水牛拉了,拿来耕田,最是便捷不过。

    如今,家中土地多的,也不过百十亩,如果家中有这样一具熟铁铧犁,耕种之时不知道能省多少力气,不知能少费多少时日?

    如今,将军将这件耕田利器赏给有功将士,不知恨杀了多少没有立上功的将士,一个个咬牙切齿,在肚里暗暗发誓,“下次再打仗,一定要和甲里、队里的兄弟们一起拼出一个功劳来!”

    而那些刚刚归附的村寨,乡老们和各处官寨的寨首们围坐在讲台四周,一样的肥鸡嫩鹅,一样的兴高采烈。

    “老胡,将军亲口允诺,只要我等分田地与众人,便有天大的好处与我等?”

    “当然,你看将军就位以来,可曾有一事妄言?”胡礼成撇了撇嘴,“不说别的,但就是那包铁铧犁,你想想看,能够省却你多少力气?”

    一声唢呐响过,值星官高声宣布,“开席!”

    在场的人们纷纷起身,端起手中酒碗,“为将军寿!”

    在这个乱世之中,在这个异域万里之外,有这样的一个强有力、体恤部下的领导者,特别是这个领导者还是如此的年轻,绝对是一件前世修来的大好事。

    “将军!威武!”

    “我军!常胜!”

    数千士兵齐声呐喊!喊声响彻夜空,直上云霄。

    “感念将军恩德!”这是那数百个南方村寨的乡老们异口同声的心声。处于南北方的夹缝中之,而且他们又是安南人眼中的异族,此中的这份辛酸与艰辛,又有谁能够知道?如今,终于有了一个可以依托的将军大人!

    饮过几杯酒,宴席的气氛开始热闹起来,猜枚行令,斟酒布菜,彼此说些热络的话语。

    今日的值星官兼司宴官章玉田走到了将台左侧,那些新归附的乡老面前,“各位老丈。大人来给各位老丈敬酒!”

    这哪里使得?!顿时,乡老们纷纷离座跪倒。为首的一个蒙林侃,“将军不弃收留已是恩同再造,不嫌我等来投太晚,还屈尊向我等敬酒,真真折杀小老儿们!”

    “各位老丈请起!”李守汉虽然没有当过官,可是却和各级领导们有过无数次的近距离接触,深谙礼贤下士,深入群众之道。

    一番行动之后,这些人自蒙林侃以下,无不感激涕零。

    守汉搬了把竹椅坐在老者们中间,“各位既然诚心归附与我,我便要以旧人视之,方才我看过人口土地册页,各位回去之后,我会派人随行。执行分田令。编制保甲法。与别处一样,各处青壮,凡十五岁以上,四十五岁以下者,都要参加训练。并且,按照要求,随军出征!”

    “这个自然!这个自然!”乡老们今天一整天都被胜利之后的气氛感染着。这里对胜利二字的理解,从耄耋老者,到三尺孩童都一样,曾经读过几年书的蒙林侃下午曾经和几个知己相好私下里说,“大人这里,和史记上说的秦国一样啊!民众每闻战事无不欢欣鼓舞啊!”

    这次南征,左天鹏和许还山为李守汉获得了大量的人口,这就令李守汉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自己的产业革命计划终于可以开始了!

    “各位可以在这里盘桓数日,回去的时候,我略有薄礼,烦请各位带回,交与父老们。”

    “将军已然有了那么多的赏赐,小的们不敢再有奢望!”

    白天,作为眼下执掌将军府日常事务的福伯,召集这些乡老们开会,宣布了将军府收容他们的指令,不过,也要求他们从此要执行将军府的军纪法令。否则,开革出去,后果自负!

    挥动了一个巴掌,自然要有大把的点心糖果撒出去。不过,李守汉撒出去的可不是点心糖果那么简单。

    各村寨按照人口数量多寡,分别获得了数目不等的水牛,当然,是将军府租给他们的。牛还是将军府的,每年,村寨要向将军府缴纳公粮的半成,作为租金。三年之后牛就归各村寨自己了。

    除了水牛之外,各地村寨,还得到了一些农具,以及铁锅等物。对于在安南的百姓而言,这些,便是最好的礼物了。

    “那些,是你们作为我手下属民,应该得到的福利,您老可以问问各个村寨,是也不是?”李守汉略略带着酒意,“五日之后,你们启程之时,我,会安排凤凰左营、麒麟中营两个营随同你们南下,到广平边界去!你们不是说,南方阮家的人,时常过境滋扰吗?!如今我的兵,就驻扎在边境上,看那个人敢来?!”

    傍晚时分,在左天鹏、许还山、陈天华等人的强烈要求下,三个人的部队,终于有了一个体面的番号,“麒麟营。”编为左中右三队。每队依是一百人。各营之中长矛兵六甲、弓箭手二甲、刀盾兵一甲,每甲十人。另有队官卫甲十人。

    而王宝的凤凰营分编为左营跟右营。编制也是如此,每队一百人,考虑到王宝在回师时候,留了二百余人在寮国境内镇守那些村寨,李守汉又从大营中抽出了一些兵力补充给王宝,让他成为全建制的部队。

    “工作队南下,尔等可有意见?”

    蒙林侃等人倒身下拜,“大人考虑周全,属下等感激不尽。”

    “诸位请起,现在我说说第二件礼物。便是这个!”

    伸手从身边一名护卫手中取过长矛,在灯火映照中,锋利的长矛明暗不定,仿佛一条要吞噬生命的巨蟒一样。“其一、两营南下之后,除了执行分田令,编制保甲之外,便是要练兵。你们回去之后,编制好保甲,按照一甲一兵的标准,选拔青壮,到将军府来接受训练。其二、便可杀敌立功,自保身家。这次南下不用雷霆扫穴,须得稳扎稳打。不用多快,但是每到一地都必须打牢基础,牢记欲速则不达。诸位可否明白?”

    “谨遵大将军教诲!”众人答道。

    “其三!今日诸位乡老告诉守汉,从广平到河静,从来是河湖众多,地势低洼,开垦不利。守汉冥思苦想,不妨采取这样的办法。”

    乡老们一个个鸦雀无声,聚精会神的听着,只有火把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啪之声。开玩笑,这位可是天帝选定的人物,他想出来的办法,能不好好的听?!没准,一个没留神,便是要被子孙后世抱怨,自家在棺材里也不得安生哩!

    “桑、基、鱼、塘!”李守汉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大人,池塘养鱼,这个,古已有之,只是,这,桑基鱼塘?”一个老者迟疑着说出了自己的不解。

    嗯,守汉有些不解,当初那个广东的家伙,不是说从明朝起,在珠三角地区就开始搞桑基鱼塘了吗?怎么这些人还不知道这样的技术和模式?!

    自己也就是考虑到同是出于北回归线以南地区,同样是雨量充沛,日照时间长,土壤肥沃。具备盛产蚕桑、塘鱼、甘蔗的重要条件,才想着照方抓药的。

    看来,这个办法,还没有从广东珠三角传过来。

    “这个法子,是一个流程。将低洼的土地挖深为塘养鱼,堆土筑基,填高地势,相对降低地下水位来种植桑树,这样便可鱼塘里养鱼,塘基上种桑树;以桑叶养蚕,蚕沙喂鱼,塘泥肥桑,桑树固塘。这样,几年下来,桑茂、蚕壮、鱼肥大,塘肥、基好、蚕茧多。”守汉说的兴高采烈,手舞足蹈。

    半晌,乡老们脸上带着苦笑,“大人,您说的固然是好法子,为属下小民着想,可是,小民们有下情回禀。这第一样,怕是小民们便做不到。挖低地为塘,栽植桑树,这工食银子,小民们便无处筹措。”

    李守汉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天哪!差一点成了拍脑门、拍胸脯、拍大腿的三拍领导!

    这些村寨,常年受南方阮家的滋扰掠夺,哪里有钱兴修水利?

    也罢!想到以后的“一船生丝出,一船白银归”的好景象,守汉挥了挥手,“这样,工食银子,我将军府出,桑苗银钱,也由我出八成,尔等负责栽活,养护。蚕种,蚕种,”守汉回头发现盐梅儿正在用白皙的一只手拉着他的衣襟,他下意识的闭了嘴,“待到桑树成活之后,再行研讨!不过,明日你等要去签押房签署契约,日后,鱼归你们吃,蚕由你们养,蚕茧有我来收购。你们可愿意?!”

    “愿意!”

    “大人恩泽!”

    “大人是小民的再生父母!”

    中国的农民是憨厚,但是绝对不傻。这件事对他们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且不说以后的诸如塘里的鱼,还有什么塘泥做肥料的事情,单单就说,工食银子由将军府出,每家去几个壮丁挖塘,便可以省下了家里的米粮。这样的事,白痴才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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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一夜春风吹度玉门关

    当夜,无数人向李守汉敬酒,当然,也不是哪个敬酒,都能到守汉身边的。如今,守汉身边的莫金莫钰兄弟,眼睛瞪得和包子相仿,就是要护卫好自己的将军大人。

    他们已经看到了活生生的榜样,左天鹏、许还山二人,已经是衣锦荣归,从当年海边渔村的两个鞋子都没有的穷小子,成为了一营的营官,马上就要走马上任,成为即将成立的玄武营,哦,也就是水师营的营官,

    饶是如此,守汉还是喝醉了。

    睡梦中,守汉勉强睁开眼,“梦里不知身是客,今宵酒醒何处?”脑海里突然冒出了这样的诗句。

    “梅儿,梅儿!”守汉口渴的要死,(有过醉酒经历的兄弟们都有这个体会吧?!)他想让盐梅儿给他倒杯热水。

    “少爷,你醒了?!”从床前的踏脚板上,盐梅儿披衣而起,“可吓死我了!”眉梢眼角带着一丝关切。

    “梅儿,我要喝水!”

    “壶里有温好的茶,我去倒。”

    两杯茶入口,守汉喉咙里火烧火燎的感觉好了很多。借着烛光,他突然发现,梅儿是一个很漂亮的姑娘。至少,是和他,李守汉的审美标准相符合的。

    “好了,少爷,夜风起来了,您还是到床上睡吧!喝了那许多的酒,不要被风吹到,坐下病根就不好了。”将茶杯放在了床头的一张竹制小几上,盐梅儿将守汉搀扶到床上,伺候他躺好,刚刚要转身去放帐子,右手却被守汉一把握住。

    “少爷?!”盐梅儿已经是个大姑娘了,男女情事早就在心里打鼓。却不想今天,在府内外被无数人敬仰的少爷握住了她的手。

    “夜风起了,你还是到床上睡吧!也累了那许久,不要被风吹到,坐下病根就不好了。”几乎和盐梅儿一模一样的话。说的盐梅儿白皙的脸上通红一片。她轻声啐了一口,转身将帐子放好。

    一夕绻眷,自不必提。

    只不过,盐梅儿初经攀折,未免苦乐不均。

    李守汉心满意足的醒过来时,已经是红日满窗。

    “给少爷道喜!”负责内宅洒扫的几个婆子端着脸盆、方巾皂角等物走了进来,脸上堆满了笑容。想来,昨夜的事情,她们依已然知晓。

    净面梳洗已毕,李守汉还是没有看到盐梅儿,“梅儿去了哪里?”他有些发怒了。

    “少爷,梅儿姑娘去找阮婆婆开脸去了。”

    哦,原来如此!“好了,你们去吧!到外面说一声,今天府里有喜事,都去领一个红包!还有,以后,府里面,外面的事情听福伯的,内宅的事情,你们就去找梅儿!”

    几个婆子暗自咂舌,这个盐梅儿不知道在少爷身上使了什么狐媚功夫,一夜之间飞上枝头变变凤凰了?!不要说一个稳当的姨奶奶跑不了,如今还成了内宅的管家了?!啧啧!

    “左弹一线生贵子,右弹一线产娇男,一边三线弹得稳,姑娘胎胎产麒麟。眉毛扯得弯月样,状元榜眼探花郎。老身今日恭喜您,恭喜贺喜你做新娘。”

    在将军府的一角,阮婆婆嘴里念念有词的为盐梅儿做着开脸,按照汉族风俗,姑娘出嫁时,要开脸,要改变发型,标志着从此是有婆家的人了。

    梳好了头,端过一面铜镜,“姑娘,哦,姨奶奶越发的标致了。”

    “那当然,我的女人能够不漂亮吗?!”李守汉在身后发言了。

    “给少爷道喜!”阮婆婆急忙跪倒见礼。

    “好了婆婆,您也到账房去领一个红包,然后告诉他们,说我说过的,这个月,你的银米领双份。”

    阮婆婆自是千恩万谢的走了,留下李守汉和盐梅儿两个人独坐。

    “开了脸,是不是要到祖先面前行礼祭拜?你以后就是我李家的人啦!”

    “少爷!你当真要在祖先面前祭拜?告诉祖先?!”盐梅儿有些惊讶了,不过,欢喜的成分更多。

    “当然,我已经告诉他们,以后府里面,内宅的事情,就要由你来多但当了。福伯年纪大了,又管着外面的事情,内宅自是由你管了。”

    “那好。”盐梅儿也是个这个时代的奇女子,当仁不让。

    “对了,你昨晚为什么要拉我的衣襟?不让我说话?!”

    “好我的大少爷!您就不要再大手大脚了好不好?!您昨天已经说了要负担别人的饭食银子,又要给人家桑树苗,再要给人家蚕种,且不说,府里面如今用钱粮的地方正多,就说一句话,升米恩斗米仇,您还没有听说过?”

    该死!李守汉锤了自己一拳,忘了!这个时代,有这个时代的特色!

    “好了,人家刚说了几句,你就打自己,这如何让人家以后再有话敢和你说?”盐梅儿娇嗔着。

    “好了,梅儿,我们去吃饭,吃饭后,到祖先面前祭拜。告诉祖先一声,他们的孙儿如今做了什么,有了一个什么样的女人。然后,你也回去告诉你的父母一声。”李守汉的声音低沉,他知道,盐梅儿的父母已经过世,自己是如今她在世上的唯一亲人。

    “对了。你把这身衣服换了吧!”守汉指着盐梅儿身上的那身丫鬟装束,“换红裙!”

    “别!少爷,红裙,我怕!我怕,折了自己的寿数!”

    红裙,只有明媒正娶的正室夫人才有权利穿着,别人,哪怕你是再得宠,在这里,也要受些委屈。

    “第一,以后不要叫少爷,叫相公。”李守汉心里骂了一句,“那个混蛋把这个词用在麻将上!”

    “第二,这里,是我的天地,自然是规矩由我定。你怕他个贼厮鸟?!”

    两条斜斜入海的山岭,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海湾,海湾温柔的海岸线吻着银白色的沙滩。远处落日下,几艘小小的渔船收起渔网,向家的方向驶来。几个兴高采烈的顽童在海边跳跃着,追逐着海浪,朝着渔船挥动着小手。他们是海的儿女。

    盐户村,坐落在海边上,顾名思义,这里居住的都是依靠煎盐为生的灶户。这里是盐梅儿的出生地,据他自己说,她娘生她之前还在煎生她时候就在煎盐的灶旁边,所以,起名字就叫盐妹子。后来,因为欠了守备府的盐税,没有办法,父亲便将盐妹子送到了守备府。(哦!李守汉擦了擦汗,原来我也是黄世仁!)

    父母在煎盐灶前熬白了头发,熬花了眼,熬得弯腰驼背。也没有享受到衣食丰足的那一天。为了圆一个女儿的心愿,盐梅儿在父母的墓前摆上了三牲祭品,焚化了无数的冥纸,告诉自己父母,“你们一定要保佑我,保佑你们的女婿,是女婿,你们在天有灵,就看看我身上的红色衣裙。”

    李守汉规规矩矩的给盐梅儿的父母行过大礼,起身看着盐户村的灶户们用大桶挑着海水,回家去煎盐。

    从守备府到盐户村,除了给盐梅儿的父母扫墓,李守汉便是出来散心的。

    就在和盐梅儿成就好事的当天,盐梅儿和福伯完成了工作的分工和交接。守备府的日常行政工作和钱粮支出,统一由福伯负责;而内宅的日常事务,由盐梅儿管家。其余人物也是各司其职。

    但是,福伯和盐梅儿很严肃的给李守汉上了一课。

    “少爷,不错,我们这次是打了胜仗。缴获颇多。但是,您的大加赏赐,虽说让士卒归心,愿意为您效死。可是,这样下来,我们的钱粮不足。”福伯捧出来账本,“少爷,我们的收入来源是收取人丁银、田赋、地租。收税以及我们的商户收购土产。可是,您宣布免去人头税,田赋收十分之一,地租也没有了。这次虽然缴获甚众,但是,以后能够有这样的缴获吗?很难说。即便是有,杀敌三千,自损八百。战死的士卒一样要抚恤,这笔钱,我们没有。”

    “知道为什么,那天我不让你说话了吧?!”盐梅儿白了李守汉一眼,呵呵,美人的白眼也是青眼。

    “还有,少爷,您鼓励垦荒,苗民和闽粤两省的流民都奔了寮国和广平。可是,农具、种子、初期的口粮、还有水牛,都是从府里开销的,几年之内是见不到回报的。”福伯也是一副很是严重的神情。“其余诸如开矿、冶铁、炼钢、铸兵,造船,到处都是需要大把的银子钱粮,少爷,我把这次缴获的财货入库之后,扣除您给各处的犒劳赏赐之外,我们留下的金银绢匹等物,勉强够我们支持到下次收公粮的时候,当然,要保证这两个月没有什么天灾**,没有战事发生。否则,我们就很难看了!”

    这个时候没有什么银根紧缩之类的词汇,要不然,估计这位福伯和管家婆盐梅儿一定会说出来的。

    想起这些,守汉忍不住就要头疼,本来想着可以利用解决了何副千户这股势力之后获得的时间和人力物力财力来发展自己,却不想,还是镜花水月。

    于是,李守汉借着陪盐梅儿回乡祭祀父母的理由,逃也似的离开了河静,到盐户村来放松一下。

    “梅儿,为什么要用桶把海水挑回去?这附近不是有几眼泉水很好嘛!”李守汉突然觉得哪里似乎出现了一些问题,一个有些模糊,但是很兴奋地念头在脑海里飞奔着,他急于要抓住它。

    “好我的大少爷!您真是不知稼穑艰难啊!我们灶户,把海水挑回去,用大铁锅装上,烟熏火燎的熬上大半夜,只能熬出一把盐。你没有看到村子里到处都是木柴垛?不分白天黑夜家家户户灶膛里都是烈火熊熊?你以为是在炼铁吗?是我的乡亲们在煎盐!”

    “哈哈哈!”李守汉猛的抱起来盐梅儿,在她的香腮上亲了一口,“我的好梅儿!你真是我的福星!”

    这就是海水熬煮过、加工出来的盐?!粗大的盐粒,呈现出最原始的结晶状态,含有很多的杂质,颗粒表面带着黄黄的颜色,而且颗粒很大,也不均匀。这在李守汉的记忆里,似乎用来冬天腌咸菜时候用的大粒盐也没有这样的难看。似乎以前入冬时候,监狱锅炉房买来的用于锅炉软化水处理使用的工业用盐,就是这个样子?

    “这个,这个能吃吗?!”他大为疑惑。

    “当然能吃!在这安南,还有更远的寮国、真腊、暹罗,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吃这样的盐,还吃不到呢!”盐户村的一个小伙子有些不服气。

    “这盐卖多少钱一斤?”

    “盐商来收是十五文一斤,听说能够卖到五十文。如果运到寮国或者暹罗,说是更贵一些!”

    听了这话,李守汉心里有底了。呵呵,我的一个大金矿啊!源源不断的现金流啊!

    他想起来曾经听过的一个讲座,一个野路子红学家说,林黛玉其实并不穷,甚至比薛宝钗家有钱的多!抛开林家也是侯爵不说,单单她老爸林如海当的那个官,扬州巡盐御史!这个职务相当于什么呢?相当于如今中级委,派驻在华东地区监督中石油、中石化、移动、联通等各个企业的工作组长。想想看,林家能穷吗?想穷都穷不起!

    扬州盐商之富,除了垄断经营之外,似乎也没有别的什么特别的。但是,盐是人的生活必需品!

    哼哼!扬州的盐耗子们!你们等着我的!以后你们早上皮包水晚上水包皮的好日子,没有了!

    “梅儿!我们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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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剧透一下:猪脚的那些又土又黑的技术体系,就要在下一章露出丑陋的獠牙了。敬请期待!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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