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三章 塔山绞肉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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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頂↖点↖小↖说,
沿着塔山、白台山一线,明军一口气摆开了近五百辆盾车,掩护着大队人马缓缓的迎着清军的一线炮火前进。
紧跟在盾车后面的那些选锋,看看距离清军据守的长壕胸墙不过数十步的距离,彼此之间紧张的打着手势,示意做好准备。有人将手中的引火绳在嘴边小心的吹旺,准备点燃背着的那些马尾手榴弹的引火。在近战中手榴弹是第一等的利器,又可以作为开路先锋。
“你倒是快些冲上来啊!!?”
等在战壕胸墙后面的清军各执兵器,被明军缓缓而上带来的巨大压力压迫的有些快要受不了了。眼中几乎冒出火来,恶狠狠的盯着那些越来越近的盾车,但是此时的炮火已经不敢再发射,几轮的射击,让铜铸成的炮身、炮膛变得烫手,再开炮怕是反而给明军制造机会。
看看距离不过三五十步,已经进入了弓箭与火铳的射程,甲喇章京手一挥,数百名包衣兵火铳兵齐刷刷的将火铳取下,用搠杖将火药与弹丸再行夯筑两下,免得接触虚了,影响药力。
但是,就在火铳兵已经站立在胸墙后面,准备用密集的弹丸再次迎接明军的到来之际,那些盾车却减慢了速度,开始以相邻的两辆盾车为单位,进行集中,在十几步的距离上,盾车和车后面的选锋们集中,队形变得越发密集。原本宽大的正面上顿时出现了巨大的空当!
但是在空当后面,胸墙后举着火铳准备射击的火铳兵们却骇然发现,几十门大佛郎机和六磅炮黑洞洞的炮口直接指向了自己!
“好狡猾得蛮子!”甲喇章京觑见那些黑洞洞的炮口,这才如梦方醒。原来明军盾车后面不光是有冲锋陷阵的选锋,还有那些该死的大炮!
“快回去!”他扭过头来吩咐身边的护卫,想让他去传令,让那些火铳兵们暂时退到战壕之中躲避炮火,免得被炮火杀伤。
话音刚落,明军队伍当中爆起一团团火光。接着便是白色烟雾弥漫而起,骤然间,数十颗大小铁球从烟雾火光之中呼啸而出,硬生生的砸了过来!
一颗大佛郎机差不多九斤上下重的炮弹砸在甲喇章京所在的地堡顶上。地堡上的木料顿时被打塌了一根,连带着那坚硬的被覆土层也被塌了一大片,甲喇章京立刻满头满脸都是散落的土块,但是他身旁的一名家奴护卫头颅却已经被倒塌下来的木料硬生生的砸掉了,沾染了脑浆和鲜血的头盔掉在了灰土之中。
“轰”的一声巨响,架设在胸墙后面的一架铜质佛郎机炮被一枚六磅炮的炮弹砸中。立时那门火炮当场砸瘫,铁球夹着炮架炮轮乱飞,更为可怕的,炮弹到处乱飞乱撞,将旁边的火药桶引燃,顿时,爆炸的火药桶更是制造了惨烈的杀伤。
炮火抵近射击,无论是从射击精度还是设计威力上来说。带给人们的冲击都是巨大的。不过,对于在后方观阵的吴三桂来说是耳目一新。对于多尔衮来说可是天崩地裂地动山摇一般。
明军在距离清军不到百步的位置上使用炮火,密集的炮弹呼啸而来,接踵而至,重重砸在清军第一道防线上,无论是地堡、胸墙、壕沟,都被炮弹砸得乱七八糟。
沉重而又被火药剧烈燃烧的热情炙烤的火热的炮弹落在坚硬的地面上、墙面上。或是用力弹起,直冲而去,或是狠狠的将土墙冲击出一个大大的缺口,余势未减,更是四处冲撞。
冻得坚硬无比的地面最是实心弹发挥的好场地。这些五六斤、七八斤的铁球滚跳起来。将密集聚在墙后的包衣兵火铳手打得哭嚎声不断,血肉模糊,这一轮炮火不知道带走了多少包衣兵的性命和手臂、小腿。
凄厉的惨叫声在长壕内此起彼伏不绝于耳,不曾等甲喇章京命辅兵根源和包衣阿哈们上前救治伤兵,便听得耳边又是一阵阵炮声响起,接着便又是数百颗铁球相拥而来,这一次,明军的炮手们给清军换了一个花样,大炮使用了弹托群子,每大弹一个,伴着十几个小弹。为的便是杀伤胸墙后面的清军兵士。
这些炮弹呼啸而来,不断砸在清军的胸墙与壕沟之间,更有的越过第一道胸墙,直奔后面的各道矮墙壕沟,密集的铁球在地面跳跃翻滚,不时有清军士兵、军官被炮弹带中,巨大的冲击力将他们打成两截,血雨碎肉漫天飞舞。
渐渐的明军的炮火开始集中轰击几处兵员聚集的藏兵洞和充作指挥所得地堡,密集打弹丸对着地堡和藏兵洞猛烈轰击,将地堡和藏兵洞上的顶盖打得一塌糊涂,几座地堡甚至开始冒起了青烟,转眼间火苗便在木材上跳跃焚烧起来。
那些背负着土袋子准备填土装袋用来堵塞缺口的辅兵跟役包衣阿哈们,也不断被炮弹滚中带倒,他们可没有一线战兵的军纪和忍耐力,惊叫着四处奔跑,转眼又撞上到处弹跳跃起伤人的炮弹。
狂暴的炮击进行了三轮,砸进清军阵地的大小炮弹不下千余颗,见清军阵地上不再有跑动的目标,明军的炮火才渐渐变得稀疏起来,也是连续射击炮膛发热,需要停下来散一会热。
但是,这三列炮击,已经将清军的阵地打得面目全非,甲喇章京从土堆之中找到自己的长刀,晃了晃脑袋,努力将身上的灰土去掉些。向四外望去,眼前景色如人间地狱一般。两道防线的地面,到处是鲜血残肢,军士们的惨叫声声响起。那些受伤的军士,被铁球带中的,无不是腿断臂折,伤势极惨。
“好个李华梅!好个吴三桂!果然狠辣!”
在塔山堡上,多尔衮和多铎兄弟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不想原本至少能够杀退明军这数千人进攻的首层防御工事。竟然在这样抵近射击的炮火前变得如此脆弱!
“二哥!你看!明狗们在干什么?!”
多铎眼尖,指着远处的明军厉声惊呼。
借着炮火的掩护,在盾车后面百余步紧紧跟随的那些土车,纷纷上前,将车上运载的土袋子堆积在盾车与炮车周围,转眼间。盾车周围便形成了一道半人多高的土墙,之后不断的有民夫挑来海水将冰冷的海水浇在土袋子上,转眼间便凝结成冰。
以守为攻!明军这是利用同样的天气,最大限度的缩短冲击距离,减少清军火器、弓箭的杀伤范围,为自己的步兵冲击奠定基础。
看看自己的土墙出现了一道雏形,再看看对面的清军阵地被自家的炮火打得不成样子,顿时明军队伍当中爆发出一阵巨大的欢呼声和口哨声,几处较远的队伍之中更有人高声唱起了俚俗的小曲。
营中掌旗官挥动了几下军旗。整个明军队伍在主帅认旗的带领之下,开始缓缓的继续行进。
刚才的炮火急袭,给明军士气带来的鼓舞无疑是巨大而强烈的。当然在另一方面的感觉就完全不同了,近百门大炮几乎同时在顶着脑门的距离上向他们轰击,特别是这些大炮不论是从弹重还是射程上都要比清军装备的铜铁佛郎机、大将军、虎蹲炮来的强大得多,这样的待遇对于清军来说恐怕就是地狱也不过如此了。
站在战场的两头,自然有着完全不同的感触。
转眼间双方的距离变得更加近了。近到了清军的火铳兵几乎能够分得清对面最前排的火铳兵的五官相貌了。
“上去!”
在被炮火蹂躏的和垂暮之年老者的牙齿一样的胸墙后面,火铳兵们对着对面的同行们端起了手中的武器。
“砰砰砰!”一阵密集的排枪过后。明军队伍最前方的一整排火铳兵几乎同时倒下,飞溅的血花飘落在雪地上。不过明军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反而以更加密集的排枪进行激烈的还击。
一排对射之后,残破的胸墙后面火铳兵所剩无几。
就在这时候,双方的距离已经拉得最近,无数兵器的反光已经可以映射在双方士兵的眼睛里。
在这么短的距离下,火铳已经丧失了他的作用。清军之中的长枪兵、刀盾兵们开始狞笑着紧握住手里的虎枪、长刀,大斧,准备用这些来好生教训一下这个该死的尼堪!
“掷弹兵,上前!投弹!”
伴随着队列之中军官的一声高呼,那些掷弹兵们早已经将马尾手榴弹从胸前的背包之中取出。一只手先举起巨大的手榴弹,然后用手中的引火绳点燃手榴弹的引火,然后单手抡起起手榴弹,照着使用练子锤的手法,使尽全身的力量朝着清军士兵聚集的地方扔了出去。
“轰!”随着一连串巨大的爆炸声,装药两斤火药的马尾手榴弹在清军的长壕工事内四处开花,整个清军阵地顿时被白烟所笼罩着。
这时候不知道是谁在明军队伍里大呼一声:“杀奴啊!”,顿时卷起一阵狂潮,明军的选锋们猛扑到清军工事前。而据守在此的清军官兵也发了狂性,猛得跳出战壕,双方便撞击在一处。
双方对于这场战斗都有十足的信心,清军号称是弓马骑射无双(呸!入关的时候你们的大炮比明军还多,和吴三桂、和葛尔丹打的时候更是以火炮火铳取胜,这算是哪门子的弓马得天下?),有着善于搏战的威名。而明军则是有备而来,在士气上、人数上、技术上,甚至是给养上都占尽了优势。双方的部队撞击在一起,用长枪、大刀、短柄斧,虎牙刀甚至牙齿拳头解决问题,就在那瞬间发生巨大的伤亡,双方的军官更是带着亲随精锐杀了上来。
但是这种撞击显然清军是要付出最大的代价。甲喇章京领着他的那些巴雅喇兵和家奴护卫,跳出长壕才端着兵器向前冲击了十几步,他身边的几十个精锐便就只剩下十三四个。
胖头鱼所献的第二招,那些短火铳在这个关头最大限度的发挥了作用。火铳手们只管瞄着长枪大戟大刀利斧冲来的清军开火,这样的肉搏战距离上,射击精度和破甲能力都是毋庸置疑的。还有那些掷弹兵。只管将一颗颗马尾手榴弹从自己人的头顶上扔出去,落在清军队伍当中爆炸。
“炸不死你也吓死你!”
不到半顿饭的功夫,这个正白旗的甲喇已经打掉了一半,而与这个甲喇进行搏战的明军所付出的代价几乎与此相当,双方都是使足了所有的力量,在这狭小的空间也相互厮杀到最后一刻钟。
双方的人流撞击在一起捉对厮杀。几乎每时每刻都有人倒下,甲喇章京也是不知道自己用手中的虎牙刀放倒了几个明军,也不知道自己被几个明军用兵器在身上留下了巨大的创口,他脑子里残余的意识就是紧紧握着虎牙刀的刀柄同明军拼死搏战在一起,把所有的郁闷之气都投在了战场之上。
正杀得性起,耳边却听得一声惊呼,那是他身边亲信家奴的喊叫声,低下头惊讶的望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胸前的胸甲缝隙之中不断有鲜血涌出,出现胸甲下面的白色甲胄上。再望去,却是在右胸下面赫然一个巨大的孔洞出现。不远处,一个手中端着短火铳的明军火铳手欢声叫道:“我干翻了一个鞑子大官!”话音未落,便头上中了一箭倒地不起。
这甲喇章京手一松,手中的虎牙刀落在地上,整个身体也顺势倒了下去,在身体与地上由鲜血、体液混合而成的泥浆接触时。脑海里最后一个念头:“难道这就是死亡吗?我这就死了吗?”
“正白旗的鞑子垮了!正白旗的鞑子垮了!”
甲喇章京的死,无疑是给在场的清军士气最大的打击。开战以来,虽然军官随时都有可能阵亡,但是在刚刚开始搏杀便折损了一名甲喇章京,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于是,有人害怕多尔衮的连坐法,拼死向前厮杀。有人却是新生胆怯,四下里到处张望,更有人索性便沿着交通壕跑得不知道去了哪里。正白旗的这个甲喇,已经无法形成有效的反击,在明军的巨大压力下。开始步步后退。
彼竭我盈!
一阵鼓声大作,接着更是呼喝声从明军阵型两翼传来,却是在中军担任指挥的吴三桂见这一部明军厮杀时辰已到,便传令接替部队上前。
这股生力军的到来,更是将清军的后退变成了崩溃。
在两轮排枪齐射之后,明清两军直接进入了热情似火的肉搏战。带队的明军游击挥动着手中宝剑,大声呼喊着:“儿郎们,别人干死了鞑子的甲喇章京,已经下去喝酒吃肉领银子了!不怕银子咬手的,不怕肉肥的,就给本将军冲上去啊……”
清军几时见过明军这等不要命的冲杀过?经过短暂的肉搏战之后,这股残余的正白旗甲喇抛弃了三四百具尸体开始向后狂奔。他们这一退,带动的白台山方向那个还在苦苦支撑的镶白旗甲喇也是军心大乱,为首的甲喇章京连连挥刀砍死了三四个逃跑的军官、士兵也是无济于事,更是被败兵卷着向塔山方向狂奔而去!
明军这边则是士气大振,官兵们几乎同时大声叫喊着:“杀啊!”
紧随着清军败退的势头紧紧追杀而去!
“去!到虹螺山大营向郡主娘娘、本镇的母亲大人报捷!就说奴贼第一线阵地已经被儿子们攻破!”
吴三桂吩咐身边的家丁将官吴静思,命他快马往虹螺山大营将这一喜讯报知李华梅。
镶白旗的败退较之失去了甲喇章京的正白旗来说还是相当有秩序,最起码还不停的留下阻击队伍,以求得暂时迟滞明军疯狂的攻击行动。但是再有秩序的撤退都只是撤退而已,特别是在漫山遍野都呼喊着杀鞑子换银子的吼声时,更是对清军士气的最大摧残。而明军则是气焰万丈,在已经看到胜利女神在向自己招手时,使出十二分的力量向前突击,是明军的一大特点,特别是自己只要坚持两刻钟就可以!
当这群溃退的清军两白旗官兵跳入第二道长壕的时候,这才发现敌军已经追击过来了!
而在他们面前等候他们的,则是脸色铁青,满脸都是杀气的安平贝勒杜度的长子,辅国公杜尔祜!
作为杜度的长子,自然知道自己父亲当年在济南时所欠下的多尔衮兄弟的天大人情,而这个天大的人情在杜度父子看来,也是在多尔衮兄弟手中的天大把柄。所以,当第一道防线出现奔溃的兆头之时,不等多尔衮说话,杜度父子二人便主动请缨,愿意率领所部人马冲上去将这股明军反击下去!
“这群奴才,临阵脱逃,全数斩了!”
杜度冷冰冰的转述了多尔衮的军令,不但是给哭喊着的两白旗败兵听的,也是给自己手下的镶红旗兵马听的!(未完待续。。)
第六百零六章 大溃败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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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宁城内,街道上拥塞不堪,都是各部的骑兵、步兵、车辆、火炮辎重粮草等物,可谓是水泄不通风雨不透。洪承畴苦笑着看了一眼,原本命令各部轻装而走,只带上几天的干粮就可以,但是各镇兵马被饿怕了,唯恐路上饿肚子。
“唐将军,你部为先锋,率先出城,为大军打开往锦州、宁远方向的道路。切记,遇到清军阻拦挑衅,切切不可与之纠缠!快速通过,我大军往宁远去才是紧要的!”
密云总兵唐通,在几个总兵就谁家当先锋先行出城的争吵之中拔得头筹,抢到了先出城的地位。此刻,衣甲鲜明的唐总兵威风凛凛的一甩鲜红的斗篷,任凭着盔缨在晨风之中飘扬。
在他的身后,密云军的一万多人在南门的街道上列队已毕,所有营帐己是收好,各种辎重放于大车骡马之上,所有不能走动的伤员,也全部安放于车辆之内。数十门大小火炮更是被唐通命人珍而重之的用数百匹骡马毛驴轮番牵引。
辽东之战,火炮之利给各军将士好好的上了一课。如何用好火炮,各镇总兵、副将们脑子里都有了一本帐。但是,这点家当却是各军的本钱,万万不敢丢失损坏。阵亡将士的遗体遗物,同样用专门大车载运。那些攻防战中斩杀的辽贼首级,更是用石灰好生加工之后装在大车上,准备到了宁远之后用来报捷。
唐通的正兵营数千人个个顶盔披甲,穿戴整齐。只等一声令下,就率先出发。
在全军面前,唐通站在队列前面,高声向众军鼓动,这位唐将将声色俱厉:“出了广宁城,我们的身旁。便是辽贼的数十万大军!虽然眼下议和已成,但是大家要想活着回乡,就要保持行军肃整,务必要小心戒备,不可恐慌,不可大意!只要过了锦州,我等就可活命,行军途中,众军不得喧哗。不得擅自脱离,若有违者,立时斩首!”
众人咆哮如雷:“谨遵军门将令。”
唐通的密云军作为全军前锋先行一步,从广宁城中一鼓而出,沿着几日来出去打柴放马的道路往第一道长壕而去。看看唐通的一万余人大队已经过了第一道长壕,洪承畴手捻胡须,轻轻的舒了一口气。接着是王廷臣率领的前屯卫军马,大批的骑兵在前。步兵护卫着密密麻麻的车辆辎重火炮,同样从广宁南门冲出城外。
按照商定的行军序列。唐通的密云军在前,王廷臣的前屯卫人马随后,跟着便是白广恩的蓟镇兵马,随后便是曹变蛟的援剿总兵和马科的山海镇护卫着洪承畴的督师标营。
前军,中军,后军。出城之后,曹变蛟和马科的人马便会在督师中军的左右两翼护卫,大军整齐开进,用不了几日,这几万人马便会经过锦州抵达松山堡地界。之后在吴三桂所部宁远军的掩护之下,大队人马转进到锦州。这场进行了两年有余的辽东之战,便以双方议和而告结束。
看着远远的消失在望远镜镜头里唐通的帅旗,不由得令站立在城楼上观望的洪承畴心中百感交集,不知道回到朝中会面临什么样的争吵和责难。但是不管怎样,这几万人马在手上,便是回去的本钱!
“老爷,邱大人已经随着白总兵的大队出城了,咱们是不是也要下去准备一下了?”一直跟随洪承畴在辽东的俊仆兼娈童锦儿,低声的询问洪承畴。
邱民仰跟随白广恩的蓟镇兵行动,大队人马已经到了第一道长壕与第二道长壕之间。被围困的久了,所有的兵士将领都有着一种鸟出牢笼的感觉,不由得步下加快了脚步,急匆匆的向前行走。
“唉!好吧!千秋功罪,留与后人评说吧!”
洪承畴从城楼沿着马道下城,上马,在曹变蛟与马科二人部队的护卫之下,督标中军从广宁城中鱼贯而出。
刚刚出得了城门,前锋到了长壕边,耳中却听得前面阵阵喧哗,如同海浪一般由远而近,声音越来越大!
“何事如此惊慌?!”洪承畴的心猛地向下一沉,他本能的意识到,出事了!自己可能犯了从军以来最大的一个错误!
督标中军的几个得力军官策马领着亲兵们往几镇兵马的行军队伍中去了,试图了解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喧哗声和惊呼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从清军大营的方向,传来了阵阵的马蹄声,从唐通的前锋方向,也有大队的哨骑狂奔而来。从医巫闾山方向,广宁城的东面,往锦州方向,明军撤军的三个方向,都有发现大股的清军骑兵在快速运动。
接着大地隐隐颤动,最后更是剧烈抖动起来,似乎同一时间的,四面的天边尽头,都探出了如洋一般的旗号。数不尽的清军骑士狂奔而来,黑压压无边无沿,他们放马狂跑,铁蹄的声音震得人们内心狂跳不止。
看那飘舞的旗海,无边无际的战马,洪承畴强自镇定,不断的命令曹变蛟与马科督率部队向自己靠拢,准备回广宁城!
但是,晚了!
一个哨骑身上中了一箭,满身是血的被人架到了洪承畴面前。
“督师大人!我们刚刚行军到医巫闾山,迎头便撞见了奴贼正蓝旗的兵马,他们说,南朝皇帝不同意议和,将主张议和的陈新甲陈大人斩首示众!两国议和之事,再无可能!说完便开始开弓放箭,道路两边便有大队伏兵杀将出来!”
“南朝皇帝拒绝议和!将陈新甲杀了!”
“议和无望,大家接着打便是!”
从各个方向,传来了辽东反贼们的吼声,参差不齐的声音,都说明了一个问题。战争还在继续,和平压根就是骗人的!
辽贼们的大队人马杀出来,登时就已经让毫无思想准备,一心只想着尽快脱离险境的明军上下慌乱不止。如今又有和谈被皇帝崇祯拒绝的消息传来,更是让明军行军大队乱作一团。
撤退这种战术动作,原本比进攻和防御更加考验将领对军队的控制能力。和一支军队的组织结构、纪律水平,可是偏偏这些,都是眼下明军的短板。
见有大队人马冲杀出来,为首的唐通先是乱了阵脚。
望着从大营之中冲杀出来的正蓝旗满洲兵马,唐通先是被惊吓的全身发抖,跟着便是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大吼一声:“走!快走!快走!”
在他的带领之下,密云军马,齐齐的向前狂奔而去,试图在东西两翼的清军尚未合围之前冲出包围圈。
他领着密云军率先向前狂奔。立刻带动了王廷臣的前屯卫人马。正在穿过第二道长壕的王廷臣所部后卫,见到前面密云军骑兵骤然加速狂奔,丢下大批的步兵和辎重火炮火炮等物,还在茫然不知所措之际,耳边清军的喊杀声便传了过来,夹杂着密云军步兵的咒骂声和哭嚎声,兵器的碰撞,马蹄践踏在人身体上发出的沉闷响声。
明军登时大溃!
从青岩寺方向望过去。东面的原野上,到处烟尘滚滚。数不清的关宁骑兵到处而逃,他们慌不择路。使劲抽打马匹,只想让自己逃得快些。在他们身后,身着各色盔甲的清军骑兵追奔逐北,更造成那些关宁军的恐慌。
“我军大捷,未想到洪承畴这个蓟辽督师部下人马如此众多。却是如此不堪一击!”
青岩寺外,罗列着众多辽东反贼们的旗号,在几杆织金龙纛下,豪格、济尔哈朗等人鼓掌大笑。
利用从京师到辽东的时间窗口,有效的实行了战场情报遮蔽之后。通过种种假象和烟雾弹,辽贼们成功的瓦解了明军的战斗意志,令他们丧失了警惕性。又利用马科的家丁事件,更是进一步的瓦解了明军的指挥系统,制造了明军内部的分裂。让明军各部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往黄太吉布置好的口袋里去跳!
如果让明军知道,黄太吉宠爱的妃子海兰珠,是他从科尔沁草原上弄来的一个寡妇,想必明军各部不会威胁马科交出那些家丁来。
如今,不费吹灰之力,就将洪承畴部下这几万人马从坚固设防的广宁城中引诱出来,在平原野战当中,清军会轻松自如的将他们击溃,尽得他们粮草辎重,用俘虏和资财来扩充实力。
原野上呼啸声不断,狼奔豕突的尽是明、清两边的骑兵。你追我赶,双方己经不知道在辽西的平原上奔跑了多少里。
不时有落伍的明军各镇骑兵被追上,哭叫中一个个被杀死,长期被围困,再加上行军,以及骤然而来的变故,让明军上下都是身心极度疲惫,完全靠着一股逃生的**在苦苦支撑着。但是,人可以靠**和精神来支持,胯下的战马却是不能。长期被围困,这些战马没有变成将士们的腹内食物都是万分幸运的了,又上哪里去找寻那么多的豆料食盐来喂养?这些骨瘦嶙峋的战马,如何是饲养的膘满肉肥的清军战马对手?
“尔等以为如何?”
人群背后,突然传来了黄太吉的声音,众人回头望去,却见一杆高高的黄龙大伞下,黄太吉策马而立。
那些清兵静默了不一会,紧接着军阵中便爆发出一阵巨大的吼声。
“吾皇万岁!”
在众清兵山呼海啸的欢呼声中,那柄黄龙大伞高高举起,缓缓越众前行。黄太吉身穿飞龙鎏金铠甲,在密集的巴牙喇兵及更精锐的葛布什贤超哈兵护拥下,来到军阵前面。
黄太吉因为高血压引发的内分泌失调导致的肥胖,加上披着沉重的双层甲胄,压得身下的大宛骏马都有些喘不过气来。在他的身后,还伴随着诸多的满蒙八旗王公大臣,以及吴克善等科尔沁蒙古贵族和外藩蒙古兵。
朔风吹得黄龙大伞猎猎声响,伞上悬挂的银质小铃响成一片。他挥起手,身旁尽是向他欢呼的将士臣民。
“万岁!万岁!万岁!”
所有的清军将士,都挥起他们的兵器,声嘶力竭地向黄太吉吼叫着。他们排山倒海的“万岁”声一浪高过一浪,这种军心威势,更是震慑的在荒原上军心大乱。狂奔不止的明军不自觉地浑身寒战起来。
“豪格,济尔哈朗,鳌拜,尔等觉得今日之事,如何?可曾明白了朕前几日的苦心孤诣?”
豪格、济尔哈朗领着两蓝旗与鳌拜等两黄旗将领齐齐倒身下拜:“皇上圣明!奴才等愚钝,不及皇上万一!”
“哼!早就让尔等多读些汉人的书!朕今日之计,便是从这里来的!”说到这里,黄太吉摆摆手,一旁有噶布什贤兵捧着一卷书小跑到各位王爷贝勒统兵将领面前。
折好的书页上。正是用铜活字印刷的十分精美的三国演义。恰好是“马孟起兴兵雪恨,曹阿瞒割须弃袍”那一段落。
“长安乃西汉建都之处,城郭坚固。壕堑险深,急切攻打不下。一连围了十日,不能攻破。庞德进计曰:‘长安城中土硬水碱,甚不堪食,更兼无柴。今围十日,军民饥荒。不如暂且收军。只须如此如此,长安唾手可得。’马超曰:‘此计大妙!’即时差“令”字旗传与各部。尽教退军,马超亲自断后。各部军马渐渐退去。钟繇次日登城看时,军皆退了,只恐有计;令人哨探,果然远去,方才放心。纵令军民出城打柴取水。大开城门,放人出入。至第五日,人报马超兵又到,军民竞奔入城,钟繇仍复闭城坚守。
却说钟繇弟钟进。守把西门,约近三更,城门里一把火起。钟进急来救时,城边转过一人,举刀纵马大喝曰:“庞德在此!”钟进措手不及,被庞德一刀斩于马下,杀散军校,斩关断锁,放马超、韩遂军马入城。钟繇从东门弃城而走。马超、韩遂得了城池,赏劳三军。”
众人听了鲍承先高声诵读了马超如何拿下长安城这一段落,顿时恍然大悟,怪不得黄太吉借口议和将成,允许明军士卒出城打柴牧马,却原来也是麻痹对手的一招计策而已!
“圣上天威,兵锋所至,明虏望风而散!”
如云的谀辞马屁不要钱的拍了过去,饶是黄太吉算是个头脑清醒的皇帝,此时也有些醺醺然如中醇酒。
人群之中,几个红衣光头带着黄色高冠的僧人口中高声赞颂着佛号,也是在不断的称颂着大清皇帝的丰功伟绩雄才大略。
这些僧人,便是被蒙古王公们快马送到军前的乌斯藏大海上师和大博学珍宝智者的使团成员。得知了这个使团来了的消息,黄太吉便令沿途蒙古王爷们,轮流奉上马匹,要用最快的速度送佛爷的使者们到军前来,他要用一场宏伟的胜利来让这些远方的西天佛子们看看,谁才是人世间的主宰!
几个噶布什贤兵将一个面如土色形容枯槁的明朝官员带到了黄太吉的马前,此公正是不几日前还在广宁城下意气风发,在黄太吉面前指点江山的明朝议和使团密使,兵部职方司郎中马绍愉。
“马大人,实话告诉你,当日京师之中得到了宁远方向传去的议和之事后,朕便知晓,尔明国朝中定然不会赞同议和之事。于是朕便将计就计。一面在宁远方向严密封锁消息,不令一人一马到广宁军前。一面与汝虚与委蛇、委曲求全的周旋,老天保佑!你这厮自以为议和将成,在朕面前以上国天使自居,颐指气使。也好!朕便用你来麻痹洪督师,麻痹明国官兵各部!如今你看!你的功劳可谓不小!”
黄太吉鞭梢一指,有噶布什贤兵将马绍愉推到空旷之处,令他观看巨大战场上的景象。
战场上,密云总兵唐通的骑兵还在向南狂奔,隐约已经有了冲出两蓝旗与两黄旗包围圈的迹象。沿途不断的有骑兵因为战马口吐白沫累死,一头从倒卧的战马上滚落,瞬间被后面疾驰而来的马队踩踏为肉泥。更多的步兵和辎重被唐通毫不犹豫的丢弃在身后,任凭他们被辽贼屠戮、俘获。
密云军后面,王廷臣的军马正在试图在原野上结阵,与暴风骤雨般冲来的正蓝旗兵马作战。但是,军心已乱,任凭着军官将领们如何呼喊鞭打,军阵就是无法列成。见势不妙,有那些参将游击之类的将领,便领着自己的游兵营四处狂奔,试图寻找一个空隙逃出这巨大的天罗地网。
围绕着王廷臣的正兵营,数千蒙古骑兵和八旗满洲骑兵如同风车般团团旋转厮杀。善于骑射的蒙古人不断向阵中射去箭雨,每一波箭雨落下,便是一阵惨呼声响起,一片血肉横飞。
阵中虽然竖起不少盾牌,也有不少的弓箭手和火铳手依托这些盾牌作为掩护,拼命向外发射还击,但是却也是杯水车薪。
那些满洲八旗骑兵,除了射箭,便是一阵阵抛去标枪,甩刀,飞斧,铁骨朵等物。特别他们的标枪飞斧,都缠有绳索,射中目标的同时猛力拉动,就可以毁去明军的盾牌。
明军盾牌不断被毁坏,失去盾牌遮掩,那些弓箭手和火铳手,就暴露在清军的利箭之下。不时有战士惨叫倒下,他们或是中箭,或是中了标枪,或是被铁骨朵等物投中,巨大的伤亡接连出现。
看看明军的远程兵器渐渐失去了效果,清军开始三五成群,不断下马步战,那些重甲,巴牙喇等兵,身披双层重甲的清兵开始在阵外不远处汇合,他们挺着密密层层的长枪大戟,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他们呐喊着开始结阵冲杀。
在他们前面。是手持刀盾利斧。各旗中最精锐的巴牙喇兵,专门对付长枪马槊,破阵之用。
又有层层叠叠的重骑。手持丈余骑枪,铁蹄翻滚,往王廷臣正兵营的军阵中急冲而来。
恶战只在片刻间。清军重骑冲来时,圆阵中的明军长矛手,刀棍手,大棒手,钯手们嚎叫着冲上。
清军战马哀鸣,不断被明军戳翻在地,而重骑之下,明军的长矛长枪也不断折断。他们被马蹄撞飞,被骑枪挑在枪上。被滚滚过来的铁骑踏成肉泥。
**重铠清骑,在前屯卫的圆阵中,生生冲开几个缺口。铁骑杀入阵中,随后那些手执长枪大戟的重甲兵冲入,开始快速分割。转眼间,王廷臣的军阵,己经被分割成无数个小阵型,冲得嘈杂不堪,侥幸未死的明军们,都发出绝望的呼嚎之声。(未完待续……)
第六百零七章 大溃败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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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云镇唐总兵领着千余骑兵逃走!”
“前屯卫王廷臣王总兵战死!”
“蓟镇兵被两黄旗兵马摇!”
一个个坏消息被哨骑们流水价一样飞马送到洪承畴面前,请督师大人定夺。
摆在洪承畴面前,其实只有两个疡,一,不顾前军和先锋,领着马科与曹变蛟二镇人马返回广宁城据守待援。只要他这个督师还在,辽东的仗就没有打完,朝廷就会督促在宁远的吴三桂和在天津的李守汉继续向辽东作战。二,命令马科与曹变蛟二人就地结阵,接应白广恩所部蓟镇人马,之后再图他举。
但是,说起来容易,大批的辎重车辆堵塞往广宁回城的道路,那几门三十二磅炮,皇帝钦赐名号的定辽大将军,更是将城门堵得严严实实的。
“结阵!传令给马科马总兵与小曹将军,令他们就地结阵,接应白总兵!”
前屯卫已经在清军的重甲兵强攻、猛冲之下,被分割的支离破碎,一**重骑,从缺口处四下杀入。他们不断的包抄,分割,撕裂,驱赶,不停的打乱明军的建制和指挥系统,将一个个明军营伍变成若干个个人。让明军觉得,到处都是他们的人马,己方各部己经攻破,不可防守。
恐惧之下,溃兵们慌不择路,他们大多随着人流,在清兵驱赶下,往后方的大阵冲去。很多人拥挤在一起,被推倒,踩死,或是为了夺得生路空间。相互的缠斗厮杀。
王廷臣便是在这样的乱军之中中了流矢身亡。他一死,前屯卫兵马越发的混乱,原本他的数百家豆是一个有效的核心,不断的组织起小规模的反击,将冲进来的清军重甲骑兵赶出去,同时收拢各部溃兵。力图恢复建制。王廷臣一死,家丁们的心也散了,立刻慌作一团,轰的一声,如洪水溃坝一般,这些原本是前屯卫兵马核心的家恫崩溃了,行成了更大的溃败洪流,在一望无垠的辽西平原上到处狂奔。
让走了唐通,黄太吉不过是行围三缺一。令明军的军心士气更无斗志罢了{哪里会让唐通的兵马逃走?当即见唐通所部近万人散布在空旷原野上,旗帜委地辎重遗弃,兵士惶惶然不知该往那里去,军官们则是忙着收拾细软抢夺马匹准备逃走。此时不去收拾残兵,夺娶重,更待何时?
“豪格!”
“儿臣在!”
“带着你的正蓝旗满洲,朕再调两旗蒙古八旗归你指挥,去收拾明国密云军所部残兵g住。多多的俘获,尽量少杀人!”
几个月的战事下来。八旗将帅王公们都从多尔衮那里学到了一招,那就是尽量的俘虏明军,之后扩充自己旗内实力。黄太吉也不例外。
“鳌拜<赖!”
瓜尔佳氏家族中第二代中的两位佼佼者,此时是黄太吉心中颇为看重的人,能够在多尔衮的官职爵位奴才兵马诱惑之下不动心的人,本身又是极其能征惯战。如何不好好的栽培一番?
“奴才在!”两位瓜尔佳氏的少年英杰,齐齐的打千行礼,等候皇帝差遣。
“你们两个奴才,如今都是两黄旗的巴牙喇纛章京,有人说是朕偏袒你们。你们这就带着人下去,朕更是要好好的偏袒你们一番u拾明军王廷臣所部人马!”
腿脚尚未好利索的鳌拜,在几个亲兵的帮助下上了战马,挥动着手中数十斤的重剑,一声狂吼,领着数千两黄旗的重甲骑兵从大营冲出,直奔王廷臣所部前屯卫的兵马溃散之地。
黄色的一道铁甲洪流刚刚冲下山头,在人们眼睛的视网膜上尚未来得及退去,黄太吉口中又有军令传出。
“恭顺王何在?”
随着一声召唤,汉军旗之中的三顺王头目,恭顺王孔有德,分众而出,稍稍的整肃了一下衣冠,恭而敬之的行了个跪拜礼,“奴才参加皇上!”
“恭顺王,你部向来以火器驰名。朕今日便派你去对付此人!”黄太吉鞭梢一指,却是正是蓟镇总兵白广恩的军阵。
白广恩手下大概有一万多人,因为距离清军稍稍远些的缘故,随着军官们的呼喝口令,这些人马渐次形成了一大两小两个阵型,将粮草辎重护在阵中,不断的调动火炮到阵前,试图以火炮为主要力量,形成一个攻防兼备的阵型,击退清军进攻之后,再行撤退回广宁城。
“奴才遵旨+才便以火炮对火炮,轰开他白广恩的军阵,看看这些蓟镇兵,比起当年戚爷爷所练的兵马成色差了多少!”
靠着不计拖曳火炮的牛马损耗,累死了一头便再换上一头,孔有德的乌真超哈炮营,在图尔格领着千余名白甲兵的护卫下,沿着战场边缘,越过正在疯狂捕捉明军散兵俘虏,抢夺各种辎重车辆粮草火炮的前屯卫阵地,很快,大旋十门火炮便出现在了蓟镇兵马军阵之前。
白广恩的蓟镇兵,编制在二万人左右,去除空额,留守兵马,带到辽东的也有一万三四千人,这些日子虽然大家在广宁城中被围困,但是大仗硬仗打得不算多,所以,白广恩部下兵马仍旧是有一万二三千人知道。
照着大明军队的传统战术,白广恩将他营中的战车和火炮罗列在阵前,火炮在战车的间隙当中放列,一个个黑洞洞的炮口盯锥处那洪水般呼啸而至的清军队伍!
“还好<是些附逆贼子!”看了看旗号,白广恩稍稍的松了一口气〈的都是汉军旗,汉军旗的战斗力同明军比起来也是伯仲之间。
不但战斗力远不如八旗满洲,从编制、装备上,汉军旗的兵马,也是远远不如八旗满洲。虽然旗号、装扮上与满蒙军队并无不同,但是兵丁人数、披甲比例都远不如八旗满洲,同样是披甲战兵。汉军旗的甲胄也是以棉甲为主,而且很多人的棉甲,并非那种内嵌铁叶的镶铁棉甲,只是普通棉甲,类似于一件大棉袄罢了。
“咱们就在这,干掉这群二鞑子。然后回广宁城固守待援!”白广恩吆喝了一声,吩咐部下们准备作战。
孔有德眯缝起眼睛,拿起黄太吉赏赐给他的单筒望远镜,仔细打量着对面白广恩的军阵,很传统的三叠阵〉营和火炮在前,骑兵在两翼和后方护卫,步兵在车营和火炮的后方列阵。
“陈板大那个奴才,给皇上造了这许多的火炮,打得远不说。造价还比老子在登州时低了不少q天,咱们就告诉对面那群明狗,怎么在野战时用炮!别以为有几门大炮摆在城头上就了不得了!”
孔有德粗鲁的脸上肌肉狰狞的笑了几下,望了望炮队,见已经装填完毕,便挥动手中令旗,发出一声嘶哑粗豪的大吼,“开炮!”
炮兵阵地一阵抖动。发出震耳欲聋的炮声,二十五门由如今已经是满洲正黄旗下奴才。身上有着半个前程和一个昂邦章京官职的陈板大用双层套铸法制造出的十二磅大炮齐声怒吼,炮口向前方喷出浓密的白烟,浓浓的烟尘,瞬间覆盖了各门火炮的粗大身影,在炮阵地上空凝结成一团团烟雾。
二十五发十斤以上的炮子,咆哮着向里许之外的明军军阵飞去!
阵阵尖锐的轰鸣声中。一枚枚沉重的铁球呼啸而来,狠狠的砸在早春的土地上,溅起一团团泥土烟尘,呼啸而过的炮弹,落在身旁的炮弹。让蓟镇军阵前列战车间隙的那些明军炮手,被惊吓的个个浑身大汗淋漓。
好在孔有德秉承了黄太吉的旨意,火炮故意不曾仔细瞄准,旨在多多的惊吓本来就是惊弓之鸟的明军!故而炮弹的准头极低,大部分炮弹,都是打落跳空,在明军阵地之内到处乱滚乱跳』过还是有一枚十二磅炮的炮弹,这颗炽热的大铁球,在砸毁了一辆战车之后,斜斜的向一旁飞过去,直直的扑向一门有七、八个炮手正在侍弄的六磅火炮。
见炮弹劈头盖脸而来,火炮旁的明军炮手们一声鬼叫,便告一轰而散,火炮后方,几个手上拿着鞭子,正在那里看热闹的明军驭手们也是转身就跑。
火热的铁球旋转着便砸到了火炮炮位上。
烟雾腾起,轰轰隆庐声不绝,火药爆炸之声大作,这颗沉重的铁球,好死不死的正好砸在了堆放在炮位旁的发射火药桶上y时引发了殉爆^大的爆斋一枚枚六磅炮的炮弹激射出去,将周围战车后面的兵锻马匹放倒了不少!惨叫声中夹杂着阵阵血雾。
明军阵中顿时大乱!
“好+才们打得好m这样的打y打一轮!”孔有德在坐骑上笑得大嘴都合不拢,只管手舞足蹈的挥动着手中皮鞭命令手下的炮手们继续射击!
又腾起了大股浓密的硝烟,随后数十颗巨大的实心炮弹呼啸而来。这一轮射击,清军的火炮,将火炮炮口调低,几乎是直接平射,目标便是横亘在明军阵前的那些战车和火炮,打垮了他们,八旗满洲的那些重甲骑兵才好往来驰突,不必担心有障碍。
轰隆纶声响起,一波一波的炮弹,落在了战车和火炮周围,它们或是射空,弹跳起来也没撞到人马。或是直接砸在、撞在蓟镇兵的战车上,将那些战车击成碎片,横飞的尖利木刺。让身后中招的炮手翻滚嚎叫。
还有些炮弹落入稍稍靠后布置的火铳手阵地上,或是蓟镇援兵营游兵营奇兵营的冷兵器阵地,在春天干燥坚硬的地面上奔跑跳跃。带起阵阵残肢血雾。一时间,哭嚎声四起,明军的前锋阵营阵势大乱。
看他们的惨样,布在丘陵上的蓟镇正兵营兵马,也是一阵阵骚动,很多人面如土色,鞑子火炮,太凶猛了。
辽贼也是深谙人的心理了,孔有德的炮阵地上,又是尖啸声四起,又是一批炮弹,带着恐怖的尖啸声音。激射过来。
这波炮弹,声势更猛,因为辽贼们为了制造更大的恐惧和慌乱,炮队使用了霰弹!
栗子大小的霰弹,被数十门火炮发射出来,空中一千几百颗炮子交织成一层密集的弹网飞来。便是炮子威列大有小,射程有前有后,但大多射入明军阵中。无数实心铁球劈头盖脸过来,乱射、乱弹、乱滚、乱跳、乱砸,不时有战车与兵士遭了毒手,到处是血肉横飞,碎屑飞扬。
在军阵前锋战车后面列阵的明军,落炮之处,己经是哭爹喊娘。士兵到处乱跑,牵动的一旁的军阵也是阵阵不稳。
其实清军火炮声势虽猛,但是距离在那里摆着,发射实心弹和发射霰弹的有效杀伤距离是不同的。霰弹的有效距离要短得多。所以,这一轮霰弹射击,带给蓟镇兵马造成的实际杀伤并没多少。
因为一万多人马,还有大量的战车和火炮,整个蓟镇的军阵。从东到西排了有几里远。各营之间的畜,还隔着空地。只是这个时代。火炮,就是无法抵挡的力量,特别在光站着做靶子,光挨打不能还手的情况下,那种恐怖,更被放大了无数倍。
特别旁人的惨样。是会传染的。一个军阵骚动,就波及旁边无数人,特别在士兵们不能严守纪律,战力不锐的情况下。
而且显然的,明军挨炮的经验。远没有他们千里转进的能量大,面对炮火时,这免疫力更是低下。
这一轮炮火停歇之后,蓟镇兵马的阵型已经隐隐然有了崩溃的迹象,各个军阵之中,那些参将、游击、守备等军官们,无不是奋力的吆喝着手下兵马,试图约束他们,不令兵马溃散。
冷兵器时代,步军若不结成军阵,如何是骑兵的对手?特别是面对以骑射见长的辽贼?便当年的炮皇拿破仑,也是要命令部下敝子形和纪律,才能对付埃及的马木留克骑兵。明军的阵型若是乱了,大军变成一团散兵游勇,在这辽西平原上对战辽东反贼的骑兵,毫无疑问的是死路一条。
但是,图尔格、孔有德等人会给白广恩整顿军队的时间吗?
“图尔格大人,本王这里命奴才们上去打一轮火铳,一轮齐射之后,您的铁骑便冲上去,撕开明狗们的阵型口子,咱们兵马一起压上去!打一场围猎!”
野猪皮的女婿、额驸镶白旗固山额真钮祜禄图尔格,这些日子心里憋了一肚子的怒火,跟随饶余贝勒阿巴泰往内地劫掠,结果被流贼打得差一点回不来,带进关内的奴才们丧失殆尽。幸好皇帝不计较,又赏赐了他兵马奴才,又加封他的官职,这样的恩典,如何不令他感激涕零?
当下图尔格督促部下的重甲骑兵一起下马,更换坐骑,整顿刀枪不提,另一侧,孔有德爷令旗,二千余火铳兵奔跑着在炮队前列成射击队形。
火铳都是陈板大领人照着缴获的南中火铳样式精心打造而成,虽然到现在也不曾仿制出九转钢出来,只能仍旧采用上好精铁打造铳管,比起原装正版的南中火铳来,整个铳身重了不少。但是,同样的燧发龙头,同样的弹簧,却令孔有德大为满意射击效果。
“南蛮的火药,陈板大那个奴才都仿造了出来,老子今日就用南蛮的火铳,南蛮的火药,来好好的招待一下你这个蓟镇总兵!”
孔有德将手中的令旗猛地向下一挥,排列成三列的汉军旗火铳兵们扣动了手中扳机,齐齐的打了一个齐射,排铳的声音爆豆般响起,浓重的白烟腾起,密集的弹丸迅疾向对面已经乱糟糟的明军阵营飞去!
顾不得观察这一轮火铳带给自己营中的杀伤,被火铳打得乱作一团的蓟镇,完全没有了当年戚继光时代的风采,做一声喊,前锋的车营和炮队丢下战车和火炮四散奔跑,早就将自己也有火炮,也有火铳,自家的火器远远的胜过对面的这些辽贼!
但是,现在就算是戚继光从地底下跳出来,也是会被前锋的败兵浪潮卷走。败的兵马就像大堤上的管涌一样,迅速的将原本就不是十分牢固的防线破坏!
“哈p候够了!巴图鲁们,跟着本官冲上去!”
图尔格一声虎吼,如同洪水决堤一般,数千满洲骑兵,蹄声如雷,旗帜如云,只管朝着白广恩的阵前猛扑过来!
烟尘滚滚,人喊马嘶中,不知多少辽贼重骑冲了过来。
这些重甲骑兵如同一队队的坦克一般,轰轰声响中,冲到了车营的阵中r掀翻战车,或撞开战车,或腾空从火炮上越起,破营而入!
立时蓟镇军中,那些炮手铳手惨呼一声,争先恐后往后逃去。
他们将后背留给那些冲杀过来的骑兵,不断被烈马撞翻在地,被重甲骑兵用八旗长枪,用虎牙刀,用桦木镰刀砍翻在地,哀嚎声,惨叫声响入云霄。
有一些人想要停下脚步抵挡,不过身旁的人都在逃,又看到鞑子重骑包抄过来,外又有清骑不断骑射,恐惧之下,也不得不随同逃去。
一波又一波的重甲骑兵,不断从缺口处冲进来,他们不断的包抄,分割,撕裂,驱赶,让明军觉得,到处都是他们的人马,蓟镇阵地各处己经攻破,不可防守。
恐惧之下,溃兵们慌不择路,他们大多随着人流,在清兵驱赶下,往后方的大阵冲去。很多人拥挤在一起,被推倒,踩死,或是为了夺得生路空间,相互的缠斗厮杀。
辽贼的精锐骑兵,仿佛魔鬼的影子一般,不断的从他们身旁掠过,不断射来利箭,投来标枪,甩来飞将刀,将他们内中最强悍之人击杀。
随后这些重甲骑兵拨转马头,又当头迎面冲来,将他们撞翻在地,用马蹄踩踏于下,使用他们的弯刀长枪,将他们一一砍倒戳死。
清骑还不断的穿越包抄,使这些溃兵,形不成系统的抵挡,溃兵们除了崩塌似的逃窜,根本无法他想。
有些蓟镇的将领军官,还想着收拢兵,重组战线。
不过那些清骑最善包抄,他们直接越过大股溃兵,到达可能抵抗的人群之外。
“降者免死!”
“降者免死!”
眼看着蓟镇崩溃已成定局,图尔格这才想起,皇帝交代过的,少杀人,多俘获。
顿时,蓟镇兵马成百上千的弃械跪地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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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八章 大溃败 3
“只杀马科一个!”
“只杀马科!”
“降者免死!”
“降者免死!”
“活捉洪承畴!”
“活捉洪承畴!”
“有绑了洪承畴来献者,封昂邦章京!”
“活捉洪承畴,皇上赏一个前程!”
生硬的汉语被满洲八旗的重甲骑兵往来奔驰在荒原上,大声呼喊着,随着风声和不断的喊杀声哭喊声传遍了整个战场。
前屯卫总兵王廷臣,死了。蓟镇总兵白广恩,垮了。密云总兵唐通,逃了。洪承畴身边只剩下了山海关总兵马科,援剿总兵曹变蛟二镇人马和自己的督标中军。至于说辽东总兵刘肇基的部队,在洪督师眼里,就是一群打酱油的。
“列阵!背城借一!”
虽然前面一片混乱,大败之势在所难免,不过在久历戎行的洪承畴眼里,自己尚未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身边尚有两三万人马,都是向来能打能拼的队伍。特别是自己的督标中军当中,还有那三门被皇帝赐名为定辽大将军、平辽大将军、镇辽大将军的三十二磅炮在。
当下,随着洪督师的号令传下,山海军在左翼,曹变蛟所部在右翼,督标中军居中防卫正面。将三门定辽大将军们推到前沿,朝着远处冲来的清军没头没脑的轰了几炮,将清军赶得远一些。这样,才好为大军布防争取些时间和空间。
全军上下都看的很清楚。只能是依托城墙,先在城外野战,击退黄太吉的进攻之后,再想办法撤回城内。否则,谁都是一个死。
人在生死之间迸发出来的力量是巨大的。虽然平日里训练不足,但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二镇人马倒是都是进退有序,在各级军官的口令之下,迅速列阵完毕。
依托着广宁城池,一个巨大的半圆形阵型渐次形成。这种阵型,最是有利于防御不过。
“想要在城外和朕的兵马一较高下?”
山头上,黄太吉将洪承畴残部人马的动态看得一清二楚,见一个巨大的半圆形防御态势就要呈现出来,明军士兵不停的将各种战车。从行军队伍当中推出来,从翻倒的沟壑里拉出来,一一罗列在阵前,成为自己防御阵地的坚硬外壳。
“传旨,各旗各王爷,打开口子,往南面的让他们去逃,打算往北去的。逼着这些尼堪冲到洪承畴的大阵当中去!切记,不要担心那些明军跑了。他们跑不了!朕只要抓到了洪承畴,这一仗,咱们便赢得妥妥当当的!”
号角声响起,山头上旗号摆动,又有百十个噶布什贤兵策马从山头上冲下,往各处战场上送信。让正在兴致勃勃捕捉俘虏掠获辎重财货的各位旗主王爷贝勒们速速打开口子,让被围在当中明军看到一丝逃生的希望,从而放弃抵抗的念头,只管狂奔起来。
随着一个个小型包围圈被有意识的打开缺口,原本还抱着拼死一个够本。拼死两个赚一个想法的明军各部,在各自长官的带领之下,以家丁为前导,纷纷从缺口处狂奔而出,沿途丢下旗帜、车辆、火炮,辎重,甚至是那些步兵,也被有马的骑兵和家丁们丢弃在身后远远的。
这俨然就是一场令辽东反贼们十分惬意的围猎活动。
突围而出,或是在辽西走廊上狼奔豸突的明军们,便是围猎的对象。辽贼们层层截击,每一个留在原地的辽贼将领们都是如一柄锋利的小刀般,零碎的从明军大队人马上割去一块肥肉,然后放过他们,交给下一个阻击者。
黄太吉很清楚,此时的明军,虽然败象以生,但是毕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倘若是拼命阻止他们逃窜,就算是胜利了,也势必会给辽贼各部造成较大的伤亡。倒不如层层截击,将原本一网打尽的想法,变成分部消灭。这样一来,兵力损失会小许多不说,也可以将主要兵力投入到对付洪承畴的战斗当中!
原本行军序列在督标中军前列,为督标中军开路的辽东总兵刘肇基,此时的位置很尴尬。
前面的蓟镇、前屯卫、密云镇各部都或死或逃或散,他的部队便赤条条的暴露在了辽贼的打击面前。近万人马在千余辽东反贼重甲骑兵的袭扰攻击下,也变得骚然起来,眼看便要失去了控制!
“大帅,您看!”
刘肇基的家丁头目眼尖,指着远处密集的军旗向他发出一声惊呼。
远处,满洲正黄、镶黄、正蓝、镶蓝旗的旗号正快速向他的军阵奔来,旗帜下面,成百上千的骑兵伏低了身体,双腿夹紧了马腹,只管策马向着他的军阵猛冲过来。
骑兵队伍后面,不断有激昂的战鼓声响起,无数的呐喊声四起,密密麻麻的盾车,还有后面无数旗帜,汉军各旗和满洲各旗的步兵,火铳兵,夹杂着无数的火炮,紧随着骑兵的冲击队形快速压上。
“娘的!这群鞑子,吃掉了唐通,白广恩、王廷臣还不甘心,又来瞄上老子了!”
口中咒骂了一句,刘肇基却是丝毫不敢怠慢,自忖麾下兵马,无论是从人数、装备、战斗力,甚至是骑兵数量,火炮数量都远远不如上述三部。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
“掉头!我们去和督师大人汇合!一起抗击鞑子!”
烟尘滚滚之中,大队的辽贼骑兵,从东西两侧包抄过来,刘肇基面沉似水。冷哼一声。他的骑兵虽然没有马科多,但是也有数千人,对于东西两路这为数在千人上下的两股骑兵,他却也并不放在心上,当下点过两名参将。各领骑兵一千五百出战,务必要守住两翼安全。
转眼间,东西两路便是明清两军的骑兵绞杀在了一处。兵器撞击声,战马的咆哮声,战士受伤坠马之后的惨叫声传到了刘肇基耳中,但是他却也顾不得许多了。他的近万人马。在东西两翼的护卫之下,开始迅速掉头,向北转进,准备与洪承畴所部汇合。
但是,大队人马又有数百辆战车和辎重车在,调转方向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正在刘肇基辽东镇军兵拼命的抽打着骡马骆驼令它们感激将车辆转向之际,辽东反贼们的大队步兵却也杀到了二里之外。
地动山摇般,阵阵惊天雷鸣似的炮声响彻云霄不绝于耳,浓重的白色硝烟腾起。一颗颗重炮炮弹呼啸而来。
至少十五门八磅以上重炮组成的炮群火力猛烈轰击之下,辽东镇行军队列当中的那些战车、辎重车,被打得四分五裂,战车的车辕、车厢,在炮弹的轰击下,被迅速砸穿,一个个尖利的碎片在半空中到处乱飞,几门小炮更是被巨大的冲击力激到半空之中。然后迅速落下,将地面上的冷兵器手们。砸得血肉模糊。
一声巨响,一颗十余斤重的大铁球,正巧砸在一辆战车之上,“轰”的一声,遮板与坚硬的车料炸开,铁球挟裹着无数尖刺断枝。横扫这一片的明军们,至少十余人血流如注,滚在地上翻腾嚎叫。
又一颗沉重的炮子落入战车后面的步军阵地,大铁球激射过去,至少一排二十余人。都被铁球撞得骨折断肢,血雾纷飞,见此情景,车营与步营的明军大声尖叫,乱成一团,各自呐喊一声,加快了脚步,朝着远处那个高高竖起了督师大纛的巨大阵型狂奔而去!
在他们身后,辽贼们的骑兵和步兵配合的十分娴熟,步兵之中的火铳兵上前以火铳对着奔跑中的明军以火铳轰击,将原本就十分慌乱的明军打得更加仓皇。之后则是骑兵突进,对着明军的后卫和蜂腰大肆砍杀一阵,把各级将领试图恢复建制和指挥的意图打得粉碎。
然后,又是一轮炮弹落在溃退的明军队伍当中。
如此这般,炮弹,火铳,骑兵,衔接的有条不紊。辽东镇的人马便在这样的几轮打击面前变成了和被烧了蜂巢的蜜蜂一般,嗡嗡鸣叫着直奔洪承畴的大纛旗而去!
这样一幕情景,被强行架着观阵的马绍愉尽数收入眼底,不由得他阵阵悲从中来,放声大哭起来。
“却不想一番辛苦,却成了为祸国家之伥鬼!奴酋奸计,竟然由我而得逞!”虽然马绍愉在心里向来没有把兵丁士卒钱粮的损耗当过一回事,但是,他却也知道,这样的惨败,却是朝廷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
倘若是朝廷得知如此局面的始作俑者,是他这个议和使臣所为,只怕诛九族都是轻的!
老朱家对于自己的政治仇敌,给自己造成了惨重损失的人物,处置起来可是从不手软,甚至是到了变态的地步。从与朱重八同学几次大战的陈友谅部下将领,到力主削藩的齐泰黄子澄,铁铉等人家眷,哪个不是被打成了贱民?或是送到了教坊司去?
他的哭嚎声和寻死觅活的一番举动,被黄太吉看得一清二楚。马绍愉的试图挣脱那几个噶布什贤兵的钳制,一头撞死在山石上,或是冲到黄太吉面前力叱奴酋,以求得奴酋老羞成怒,将他处死。哪怕是死的再惨烈,也比被朝廷、被皇帝处罚强得多。“把他押下去,看好!”
“奴酋洪太,你不要嚣张!我大明天子富有四海,驾前谋臣如云,猛将如雨,我大明宁远伯麾下更有雄师百万!火炮不计其数!更兼府库充盈,你今日就算是得计于一时,也难保……”
几声沉闷的拳脚与皮肉相接触的声音传来,跟着又是几声呜咽之声,想来是马绍愉被那些噶布什贤兵们狠狠的教训了一番之后,用破布堵住了他的嘴,不让他再有机会大骂黄太吉。
“赶紧把本官杀了,否则宁远伯大军到了,本官定将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山道上隐约传来几声叫骂,不知道怎的,被马绍愉挣脱了口中填塞的破布。依旧破口大骂不止。
“博格达汗,此人如此悖逆,不如杀了便是!”
红袍僧衣,头上戴着黄色僧帽的乌斯藏使者,代表着固始汗、藏巴汗、大海上师和大博学珍宝智者的活佛伊拉古克三满面笑容的手捻佛珠走到黄太吉的伞盖前,口念佛号向他建议。
“此人现在一心求死。朕却不能杀了他。杀了他,他就是南朝的忠臣烈士了。此人朕还要派用场!”
在黄太吉看来,马绍愉身为兵部职方司郎中,对于明国的军情事务兵要地志,无疑是个活字典,留着他,招降他,让他为清军日后进关充当带路党无疑是最佳选择。此人的重要性不亚于洪督师,如何能够一刀便杀了?
“博格达汗明见万里。果然是文殊菩萨后身才有的大智慧**力!”
伊拉古克三随口又是一顶高帽子送出,口中不住的念念有词,从他的神情上推断,却也是善赞善颂。
过了一会,他口中的赞颂停止,有侍从僧人将一张巨大的唐卡展开,上面正是文殊菩萨讲经说法的场景,有八部天龙护卫。有无数的金刚力士天王随侍,半空中有无数的侍女佛母洒下花朵。
“大清万里之君博格达汗。广大微妙福德所生之文殊菩萨也。余久已蓄愿撰文赞颂以祈祷长寿无疆,事业宏广。适有固始汗于去岁远道寄礼嘱撰,恰符私愿。因写此篇以应之。”
另一旁,黄太吉手下的文臣宁完我,早已将伊拉古克三念诵的词汇从蒙古文译成汉语,用一手工楷抄录。大声诵读出来。
“世间最胜诸圆满,如意降赐三宝尊,
难等无等众吉祥,殊胜光明常照护。
等同大梵世界祖,众敬国王诸德业。
俱胝福感大皇帝,普照大地如日升。
圣典宝珠如海潮,充满广大虚空际,
功德自在大皇帝,常界不坏愿久住。
保护吾人如慈母,众生欣感铭心髓,
离诸怨敌亲爱心,示和平道愿久住。
广大地上诸疾苦,黑暗拘缚皆解放,
愿施亿善新光明,吉祥胜会皆安慰。
妙业白伞荫三地,常澍清凉和平乐,
美誉金铃徧鸣响,恒旋转于虚空顶。
凶暴怨敌如毒蛇,扰乱恶使弯曲行,
战无不胜大皇帝,无畏大鹏力增盛。
无比富乐诸明处,及伏他军工艺等,
希有天趣诸盛事,刹那增盛如大海。
能仁敎轨月珠炬,放照亿善清凉光,
分布悦意香璎珞,顶戴无遮可矜持。
增上意乐云幄中,宣示敎旨如雷鸣,
降澍平等利乐雨,愿无间断护世间。
和平轨如殑伽女,导无边众欢喜事,
人天富乐宝沙流,愿总衽席此大地。
愿此宽广大地上,如天界德转增盛,
伟大世烛恒炽然,经历万岁常光显。
诸佛菩萨慈悲力,白品护世神通力,
成就大仙谛语力,令此善愿皆圆满。大清万里之君博格达汗,广大微妙福德所生之文殊菩萨也。余久已蓄愿撰文赞颂以祈祷长寿无疆,事业宏广。适有固始汗于去岁远道寄礼嘱撰,恰符私愿。因写此篇以应之。”
终于,宁完我将这首善颂善祷的大清皇帝暨博格达彻辰汗颂念完,众多满蒙亲贵们却是听得大眼瞪小眼。都知道这里面全都是赞美之词,但是却一句也听不明白。
(这首赞美之词,却不是作者写的,乃是现在还在达旺弘扬佛法的那位大海上师当年写给主席的。只不过被作者拿来主义了。从这篇文字里,诸位读者可以看到历代大海上师的的人品和节操了。)
这个博格达汗颂却是伊拉古克三写的。这位名字很容易看成伊拉克的佛爷,全称是六世巴周活佛唐古特.伊拉古克三呼图克图色钦曲杰金巴嘉措,却也是个有些来历的人物。俗家身份乃是固始汗的侄孙,佛家身份更是不得了,幼年时便拜四世大博学珍宝为师。而且,早在崇祯三年就结交过黄太吉,当时林丹汗可还在呢!
这样身份、交情的人物,对于急需要获得政治上加分的黄太吉来说,自然是重要无比了。否则,他也不会带着伊拉古克三到这里来观看他是如何将洪承畴这近十万人马一网打尽的!
是时,生灵归依之圣之大博学珍宝智者、能识一切之大海上师二人降旨,封昔日承运之密纳克固什绰尔济为伊勒固克散呼图克图之号,遣往东方之天帝——崇德圣聪合罕处,赍送奉运之书奏日:窃观三界之中,生死轮回之众生,则得自由人之珍身者,诚属稀如白日之星辰也。就中得为揽天下之权柄而为合罕者,其难得不啻如获如意琼珍矣。是以值此争斗之秋,而为应运之大力合罕者,以政教抚育天下大众,乃可称为合罕之分也。谨此,奉请扶持佛教,而为我教之施主,故具印文奉达。合罕乃躬自迎见,叩拜已了,请入盛京城,尊伊拉固克散呼图克图为功德喇嘛,受如意接引之灌顶,聆听精微之教义,而初获法教焉。于是,岁次癸未,当伊拉固克散呼图克图之辞归也,奉献尊喇嘛以无量之赆仪。并由主上奉献二圣喇嘛以无数珍宝金银及各色财帛,而降密旨日:我将取大明合罕之大都城矣。容先理竣世事,再使请二圣喇嘛,拜活佛而恢宏教法可也。
对于两位西天佛子,黄太吉自然是客气非凡,何况还有这位伊拉古克三的面子?有了黄教的帮助鼓吹,他对于蒙古各部的控制和影响,便会顺利得多,甚至是从青海延伸到川康甘青各地。
一番言辞,自然是极度的恭敬有加,丝毫看不到百年之后,他的子孙弘历,将红帽白教系的活佛乱刀砍成碎块,令各处庙宇收藏的杀气和霸气来。
不过,对于两位西天佛子的客气,并不代表着对另外两位俗家势力代表同样的客气。
“大清国宽温仁圣皇帝谕臧霸汗:尔书云,佛法裨益我国,遣使致书。近闻尔为厄鲁特部落顾实贝勒所败,未详其实,因遗一函相询。自此以后,修好勿绝。凡尔应用之物,自当饷遗。今赐银一百两、锦缎三匹。”
“大清国宽温仁圣皇帝致书与顾实汗:朕闻有违道悖法而行者,尔已惩创之矣。朕思自古圣王致治,佛法未尝断绝。今欲于图白忒部落敦礼高僧,故遣使与伊拉古克三胡土克图偕行,不分服色红黄,随处咨访,以宏佛教,以护国祚,尔其知之。附具甲胄全副,特以侑缄。”
给藏巴汗的文件称呼是谕,典型的上下级口气。而给固始汗的,则是致,语气也和缓了许多,当成了平级对等的势力。
“贵使,请代朕转禀二位活佛,待朕攻取大明之后,定然弘扬佛法,令天下百姓一心向佛。”
得了!等着的就是您这句话!
伊拉古克三满怀欣喜的退到自己的座位上,遥遥的望着山下那片杀戮战场。
那里,已经被炮火和硝烟所笼罩。(未完待续……)
第六百零九章 大溃败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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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东纷传,据闻洪总督已率部出城往松山来,臣部本已出松山往锦州一带接应。突闻洪督师所部中伏于广宁城外。十数万奴贼暴起猛攻,然关山间隔,传说不一。臣不敢怠慢,派遣侦骑四处打探,待有消息。洪督所部究竟如何,一俟细作续探真确,当再飞报。须至塘报者!”
塘报的最后一句,算是固定格式,没有什么具体意义。
在松山堡中的吴三桂,是在广宁战事爆发之后两天,开始陆续有各镇的散兵游勇逃到了松山堡。心惊肉跳之余,吴三桂少不得安排这些人下去吃饭休息,然后从军官们嘴里了解广宁战事。
这些大多一两天没有吃东西的官兵,因为各自所属建制不同,所在战场的位置也是各不相同,自然说起来也是七嘴八舌。有说洪督师已经兵败身亡的,有说他被俘了的。也有人说他在城外杀退了奴酋洪太的几番攻击之后,引兵马重新退回广宁固守的。
命人将塘报用快船送往天津,同时写了一封密信将松山堡这里得知的各种小道消息和辽贼各部动向详细说明之后,派遣得力之人同样赶赴天津,面见宁远伯李守汉。接下来,短短的三五天时间里,吴三桂便收容了从广宁方向逃出来的数千各镇各营散兵游勇。
奔波数百里,昼伏夜出,躲避着沿途搜剿明军的建奴兵马,其奔波劳碌担惊受怕饥寒风雨,又岂是一句话两句话能够说得清的?看着这群蓬头垢面穷形恶相的家伙,饶是吴三桂心中已经有所准备。却也是吃惊不小?
洪督师近十万人马,难道就这样的完了?
“大帅,洪督师完了,咱们该如何?”从松山城外回帅府的路上,他的家丁头领,如今已经提拔成了参将衔的吴勤思。悄悄的一提马缰绳,凑到他的身旁低声询问。
关系重大,吴三桂却也不好一时便下结论,凝神沉思了一会,他缓缓开口:“那些败回的兵马,如今收容了多少?”
“到昨日,已经有四千多人了!”
对于这个数字,吴三桂哼了一声,表示满意。那些能够从广宁包围圈逃出来。越过多尔衮的那道锦州铁网,逃到松山的散兵,在他看来,无论是体力还是个人技艺,还有那看不见摸不着的运气,都是上上之选。他早就打定了主意,这些人马从此必须姓吴了!
“这几日你只管抓紧时间收容那些散兵,把咱们的兄弟派出去。多带些干粮,往锦州等处道路上接应。”
“是!末将遵令!”
“勤思。静思,你们几个好好的干!回头回了宁远,我便行文兵部,提拔你们做副将!管一营兵马!”
但是,前提是要收容够了兵马才可以。这一点,吴静思、吴勤思等家将都明白的很。
一时间。吴家家丁大队人马分为数十个小队,带着药物和干粮,出没于松山到锦州外围的庞大范围内,搜罗那些潜藏在山林长草之中的残兵败将。两天下来,收容了一千多人。
但是。锦州城里的豫亲王却也不太高兴了。
当下,两支军队的小规模战斗不断,见势头不妙,吴三桂便是一声令下,“撤!”
早已将笨重装备和贵重物资分批运往宁远的宁远军,自然不会在松山恋栈,当下一把火烧了松山堡,大队人马往宁远撤退。
远远的望着烟雾升腾火光冲天的松山堡,吴三桂不由得百感交集。
这一走,辽东之战就算是结束了。不管洪督师到底是死是活,辽东大战都是落下了帷幕。
朝廷该如何收场?洪督师到底是如何战败?眼下以宁远军为主体的关宁军或是辽西将门集团该如何自处,该往何处走,这些念头,如同走马灯一样的在吴三桂的脑海当中往来盘旋萦绕。
“不管他!”吴三桂在面前挥了挥手,似乎轰苍蝇一样,试图将脑海当中纷繁杂乱的念头赶走。
“反正天塌下来了,有高个子在那里顶着!”他在船舱之中打定了主意,回到宁远之后,立刻派遣得力之人往天津去,面见自己的那个便宜外公。表忠心、求援助!
洪承畴这十万人马完蛋了,朝廷手中的筹码便所剩无几了。日后怕是更加要倚重某家的那个外公了吧?不无恶意的,吴三桂在心中揣测朝廷见到他那份塘报之后的反应。
果然,当得知洪承畴贸贸然出了广宁城,一头扎进了黄太吉设好的伏击圈中,朝廷最后的一点精锐被损耗殆尽,再也没有可以用来制衡南粤军,弹压中原各个军头的力量之后,朝堂上下,乱成了一锅粥。
许多人原先有意无意将洪督师部下的这几镇人马当做震慑内地跋扈军头的一柄利剑,一柄大锤。尽管说这几镇总兵也未必是什么省油的灯,但是,平日里公文往来时,字里行间隐约透露出的意思和平日言谈之中流露出来的,皆是如此。
更重要的一点,洪承畴本人,则是朝廷大佬们用力制衡李守汉的一枚利器。如今,这根大明朝廷的擎天白玉柱轰然倒塌了,这该如何是好?朝中原本就明显失去平衡的权力结构,势必会向李守汉这边倾泻过去。
于是乎,当吴三桂吴总兵还在松山堡收拾各镇残兵时,一道道令他了解清楚广宁战场战况,洪承畴、刘肇基、马科、曹变蛟等人下落的公文便急如星火一般飞进了宁远总兵府。
回到了自己的老巢,吴三桂心情也舒展了许多,一面命人将那些散兵重新编组成军,好生抚慰,一面寻了各镇军中的军官来仔细了解当日战事。也好对朝廷有一个交代。
那一日,洪督师刚刚组织好曹变蛟与马科同自己的督标中军草草完成了阵型布置,开始命人到辎重营中布置撤退之事。按照他的撤退计划。马、曹二人部下各营应该先将营中与作战无关的、不必要的人员、马匹和粮食弹药撤下来,以及非防御反击作战所必要的军兵、马匹、火炮,以及重要器材等物。将这些笨重之物撤到广宁城中,大军轻装之后,心无旁骛,也好与辽贼们厮杀一番。待得将辽贼暂且击退之后。然后再撤退马、曹二人所部的精锐部队。
正于此时,辽东镇总兵刘肇基的败兵却冲到了曹变蛟的大阵前。
在他们身后,图尔格、鳌拜等人率领着满洲正黄旗镶黄旗的骑兵,还有不少蒙古八旗兵马,不远不近的跟随着。远远的望去,如同一群饿狼驱赶着羊群一样。哪个羊只打算逃走,或是反过头来抵抗,便会遭到这群饿狼疯狂而又凶猛的屠杀。几次被辽贼铁骑教训之后,辽东镇勉强维持的阵列就不见了。一路狂奔数里之后,更是散乱。刘肇基命人将自己的帅旗卷起,只管在家丁的护卫之下奋力催马狂奔而来。
在他的身后,沿途留下了无数的残肢断骨和血肉模糊的躯体,铁蹄滚滚,无数气势汹汹的辽东反贼骑兵,对那些混乱不堪的掉队人马反复冲杀、俘获。
此情此景,犹如一场恶梦。刘肇基和他部下将官们不敢回头去看。背后的兵马,同袍被追杀而来的清兵用八旗长枪、虎枪刺落马下。或是在马上挥起长刀利斧朝着奔跑的人群劈落下去,长枪刺穿甲胄,利斧斩落首级发出的阵阵声响,还有兵士们口中发出临死的嚎叫,交织在一处,形成了战场交响乐。
“大帅。我们要不要去接应一下刘总兵?”
一名游击有些慌乱的看着不远处曳甲拽兵败逃而来的这些辽东镇的兵马,口中有些急切的询问着马科。
“慌什么!铳炮弓箭手准备!”
马科脸上浮现出阵阵嗜血的狞笑。
依照大明军律,败兵若是胆敢正面冲击大阵,那便是死罪。
对辽贼们的打算,马科早就是心知肚明。“这群鞑子。不过是想驱赶着刘肇基来冲老子的军阵,等把老子的军阵也冲垮了,他们便是可以安安稳稳的打扫战场了!老子才没那么傻!”
“儿郎们,不想死的,就给老子把对面的败兵拦住!”
马科的话音未落,觑见刘肇基的前锋已经冲到了那大佛郎机的的射程之内,却也毫不犹豫,“给老子轰!”
炮声如春雷般在人们耳边突然炸响,股股白烟腾起。惨叫声中,辽东总兵刘肇基身旁一个个家丁亲兵被霰弹击中落马。便是刘肇基身旁的掌旗官,也被一枚飞来的弹丸击中了头盔,登时连头盔带着半个天灵盖远远的费了出去,一股红白相间的液体喷洒了刘肇基一身。掌旗官哼也不曾来得及哼一声,便四仰八叉的一头从马上摔了下去。扛在肩头的那杆二丈的总兵帅旗,也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便是刘肇基本人胯下的健马也被斜刺里倒下的一匹战马绊住了马腿,一声惨嘶,落蹄翻倒,将刘肇基灰头土脸的摔倒在地。
“保护大帅!保护大帅!”幸好有几名亲兵机警,一把将刘肇基从地上拉起,这才免得这位刘总兵被自家的战马踩成肉泥。
“绕过去!绕过去!”
被马科的炮弹要了上百条性命,刘肇基这才想起了冲击军阵的罪名,急忙领着败兵从马科的军阵边缘通过,去找洪督师哭诉。
“鼎维,你是怎么搞的?!”
看着一副愁眉苦脸,盔歪甲斜,衣服上、脸面上满是尘土血迹,模样十分狼狈的刘肇基,和他身后站着的二十几个溃兵,洪承畴就是气不打一处来!
刘肇基还不曾来得及开口为自己辩解,耳边又是阵阵唿哨声呐喊声响起,辽贼又一次的追击战开始了。
对于辽东反贼们来说,追击,是最惬意的一种作战形式了。
追击战,敌方溃逃,没有任何建制与作战意志,他们很少回头与你拼命。当然,这是在你没有将他们逼到绝境的情况下。所以追击战,简单又困难,关键是把握一个度,这方面,辽贼们的经验可谓极其丰富,他们将多少年来在山林之中狩猎的经验用在战场上。可谓是屡试不爽。
辽贼的大队人马之中,不时的分出小队,策马冲到溃兵们的身后,刺出一枪,砍出一刀,或是朝着队伍当中为首的将领军官射出一箭,就能让他们哇哇大叫,使出全身力气继续逃窜。
就算是偶然有小队人马冲击的过快,冲进了溃败队伍当中。他们也很少停下来拼命,因为你一停下来,友军就趁机跑了。逃命,不需要跑得比敌人快,只要跑得比友军快就行,这是明清双方,任何士兵都知道的道理。
而容易溃败的军队,显然军士的思想觉悟。不可能高到牺牲自己生命,而让别人逃出生天的地步。
这一次。鳌拜们收集了数千败兵,从四面八方驱赶而来,朝着马科的大阵便冲击而来。
在大队狼群驱赶着待宰的羔羊背后,是孔有德率领的炮队,近百门八磅以上弹重的重炮,张开了黑洞洞的炮口。指向了不远处的明军队伍。
洪承畴正待要命令刘肇基下去整顿败兵,恢复建制,以利再战之际,忽听东面铳炮之声大作,喊杀声阵阵传来。知事不好。急忙接过亲卫递过来的望远镜,朝着马科阵型方向望去,打算观察一下情况。
不料,他刚刚被几个亲兵架在马上,就见大队的溃兵已经蜂拥着冲到了马科的阵前。在他们身后,远远看去,漫山遍野都是吼叫的辽贼兵马,他们一色的黑盔红缨,盔顶尖柱高高竖起,穿着对襟棉甲,外面布满泡钉,只有盔甲颜色不同,或蓝色,或黄色,或黄色外镶红边。
正是鳌拜、图尔格等人率领的两黄旗满洲与正蓝旗满洲兵马!
内中有一些鞑子兵甲胄更轻便,似乎只有泡钉,内中没有镶嵌铁叶,他们大多只有短而软的骑弓,没有巨大的步弓。
大队的骑兵当中,还夹杂着不少手中擎着苏鲁锭,上面挂着狼皮,那是一种类似镗钯的兵器。这些人穿着黄色盔甲,红色盔甲,或是只着皮袍狐帽,正是八旗蒙古和外藩蒙古的兵马。
这些蒙古八旗和外藩蒙古兵,虽然衣着甲胄兵器与满洲八旗不尽相同,但是与满洲兵相同的是,他们一样粗鲁野蛮,眼中充满了对军功的渴望。
冲到了近前,马科的铳炮便告失去了作用,这些辽东反贼们的步弓便开始施展威力。
生牛皮制成的弓弦声嘣嘣不断,箭矢破空之声响过后,便是一阵阵的闷哼声和惨叫声。
这些辽贼们使用的步弓,较之明军使用的弓大而且厚重,射出的箭势大力沉,准头更足。和马弓一样,他们的步弓箭头一样是用一两多的熟铁打造而成,开有血槽,样式三棱,而且箭身更长,箭头更大。中了箭,就会快速的流血而死,或是失去战斗力。
闷哼声中,马科山海镇的兵将纷纷被箭矢射中,被射中眼睛,咽喉,面门等要害部位不少,就算是侥幸,被流矢射中胳膊或大腿,由于射入极深,血流不止,那些人也纷纷瘫倒。
三棱箭头,对身体造成的创口不但深,而且难以缝合,止血困难,稍稍抢救不及时,就是失血过多,丢掉性命的结果。
明军的兵士自然是知道厉害的,见辽贼们箭矢如雨点,似飞蝗般密集而来。一轮紧接一轮,又快又狠,中箭之人,不断惨叫,血流满身满地的,看得身旁各人脸色苍白。
很多人见势不妙,己经准备后退,只是这危城之下,退往何处?若不坚守阵地,大家都是一个死无葬尸之地的结局!
“不许退!不许退!给老子冲上去!违令者斩!”
马科领着他的亲兵家丁,拼命挥动着手中利刃,吼叫着阻止军士们向后退却。
只是面对前方凶神恶煞的鞑子兵,如雨般过来要命的箭矢,还有不时从头顶砸下来的炮弹,那些蜂拥而来的辽东镇溃败兵马,又哪里理会他马科的军令?
咱们是辽东镇的军马,只听刘肇基刘大人的,你马科不过是山海关总兵,又有什么权力在咱们头上指手画脚吆三喝四的?
“冲击本帅军阵,给老子杀!”
眼看着辽东镇的败兵就要成为辽贼们的前锋,马科眼睛里几乎要冒出血来,今天反正都是要死,与其一起死,不如你死!
他一声令下,所有山海镇的兵马一起朝着辽东镇败兵挥动刀枪,试图将他们从自己阵前赶出去!
“山海镇的狗贼杀我们辽东镇的兄弟了!兄弟们,杀啊!”
本来就已经乱作一团的阵地前沿,突然间爆发出一声凄厉的喊声,紧接着,便是刀枪撞击在一处的声响,喊杀声和惨叫声交织在了一起。
一时间,双方扭打拥挤在一起,混乱一片。
别看同辽贼作战时一个个胆小怯懦,自家伙里内讧起来,却是毫不手软。本来嘛,都是关宁军一脉,谁不知道谁?谁怕谁?(未完待续。。)
第六百二十六章 自力更生还是两头在外?(下)
草草的用过晚膳,又命人将永福宫庄妃的儿子福临抱来,同他逗弄了一阵,黄太吉内心的烦闷和身体上的不适才稍有缓解。
“吴拜,你去看看范先生用过晚饭没有,要是用过了,便请范先生到宫中来一趟,朕有话要同他说。”
正黄旗的噶布什贤昂邦章京吴拜领命刚刚出去,便有一份紧急军情送到了黄太吉面前。
这份情报是从京城的细作和晋商几处途径来的消息综合而来。看了之后,不由得黄太吉仰天大笑,脸上的肥肉不住地颤动。
“我大清果然是有国运护佑!李守汉,你妄自号称兵强马壮,却逃不过这个!”略微停顿了一下,黄太吉猛然想起了白天洪承畴所言之事,顿时脸上更是喜笑非凡。
“来人,明日起,将洪先生的饮食用度与朕相同。另外,洪先生孤身在盛京,身边没有人伺候,着有司选拔美女十名,仆人二十,并赐车马服饰!”
“主子,何事令主子如此高兴?”不知道何时,范文程已经悄然出现在了黄太吉面前,对于黄太吉如此重重的赏赐洪承畴,范文程多少有些吃味。同为汉臣,老子可是给你们家出生入死多年,也不曾享受过如此待遇,凭什么他一个新人便能够有这般恩遇?难道当真如宋人说《f长《f风《f文《f的那样,“陛下用人如积薪,后来者居上?”
心里腹诽,但是做奴才的却不敢对主子的举动有什么质疑,只是小心翼翼的向黄太吉质询。
“范先生,你看!”黄太吉将放在炕桌上的那份密奏递给了范文程。
“白天洪先生刚刚说李守汉此番北上勤王迁延日久,他国内必定生乱。而且一旦乱起,便是燎原之势。果不其然啊!”
“所以皇上便重重的赏赐与他?”范文程一面含笑与黄太吉对话,一面一目十行的将那份密奏看完。
南中境内大乱兴起,头裹红巾起而造反者不下数十万人,南粤军的根本之地河静被一把大火烧为一片废墟。且大乱有蔓延之势,乱民叛军围攻顺化,留守顺化的宁远伯几房夫人与数个子女不幸罹难。因为领内大乱所以宁远伯不得不急匆匆的赶回南中了。京畿、天津等处全部交给朱由检处置,眼下朝中文武勋贵太监们正为了争夺李守汉所留下的这些产业物资而争得不可开交。
“洪先生说宁远伯久在中原,劳而无功,后院必定起火,果不其然!”这份间关万里而来,早已经被夸大变形了不知道多少倍的军情,却着实令黄太吉君臣二人大为兴奋。只可惜来得迟了些,若是十王亭议事时到了,那朝议的局面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说起日间十王亭的情形。不由得令黄太吉皱起了眉头。
多尔衮与隆盛行就进行红蓝花贸易之事,在八旗内部并不是什么秘密,几乎是件公开的事情。不少王爷贝勒为了属下的奴才兵马能够吃饱穿暖,纷纷奔走于多尔衮门下。对于这点,黄太吉就算是看在眼里,却也无可奈何。但是却不料,今日多尔衮却将此事拿了出来,贡献在他这个大清皇帝面前。
来表忠心?
非也!分明是大奸若忠!
表面上献出了红蓝花贸易。将这个能够每年赚取二百万银子的好生意拱手献与黄太吉,但是。却打乱了黄太吉的整个部署。
黄太吉原本打算将在辽西战役之中投降、俘获的明军当中,选拔老弱之辈凑出数万人来,到辽南地区,将被吴三桂和施郎好一番肆虐之后的大片土地恢复,那些土地都是经过耕种的良田,远非各处的生荒地可以比。只要稍加整理便又是沃野千里。
但是,经过多尔衮这么一折腾,原本打算从那些旗主王爷手中搜罗出的人口,立刻从废物变成了宝贝。那些老弱,不能打仗。上野地里收割挖掘红蓝草总是可以的吧?于是乎,几番争执下来,好不容易才凑够了四万人。这其中,黄太吉父子的两黄旗和正蓝旗便贡献了一万多人。
为了鼓励这些前明军士兵好生在辽南从事生产,给辽贼们屯田,黄太吉甚至下了一道在他看来十分仁义的旨意。令蒙古各部,朝鲜进献妇女四万人。可以分作数年进献,但是每年不得少于八千人。为的便是给这些屯田士兵婚配。
“朕本来打算,这数万人在辽南屯田,再有朝鲜妇人、蒙古妇人与之婚配,不出数年,辽南之地又是人烟稠密钱粮丰足的富庶之地。可恨的多尔衮,眼前只有那些红蓝花!”
除了动员这些俘虏去屯田之外,黄太吉更将主意打到了朝鲜身上。朝鲜也是地狭人稠,且又濒海多山。他本打算在朝鲜国内召集流民,或者是少地的农民,到辽东来开垦,以皇命授田,一人四十亩,新开荒地谁开归谁。但是,这些手段都被多尔衮的一番话给毁掉了。
在十王亭上,声音洪亮的多尔衮对着八旗贵族蒙古王爷们慷慨陈词:“本王是这么打算的,眼前我大清缺少钱粮,咱不妨先卖红蓝花换点钱。等缓过了这个难关,手中有了些钱粮,咱们不妨也想办法自己买布染布,不必再从南朝买布来解决八旗人口的穿衣问题。这一来一去,就是大把的银子。正好本王听说现在南蛮子在山东种棉花,咱们也不要多,一年搞上几万匹白布,染了之后或是自用,或是卖掉换回来咱们要的东西,算一算,这可就比南下抢一回赚的还多。”
听说不用南下去抢,便可以获得暴利,那些旗主王爷们顿时眼前一片金光闪闪。眼下关内的明军越来越不好对付,没看到饶余贝勒阿巴泰,素来便以勇猛见长,却又如何?数千精锐入关劫掠骚扰,结果被打得仅以身免。弄得南下的军功都没有,和儿子一样的爵位。自己丢人现眼不说。部下的兵马人口也损失殆尽,在本旗之中说话底气都没有了。
入关不是一条好路子,那么能够将那些荒草、野草变成粮食布匹和银子,便是一条上佳之选!
入关不是在黄太吉面前,碍于礼仪所限,只怕便有那些与多尔衮关系较为疏远的旗主王爷扑倒在多尔衮的脚下叩头了!
只不过。从黄太吉、范文程、洪承畴这些老奸巨猾的家伙,到豪格、阿巴泰这样的一勇之夫,甚至是与多尔衮一奶同胞的阿济格、多铎二人,都不知道多尔衮与李沛霆私下里达成的交易模式。
用红蓝花换粮食、盐和布!直接的易货贸易!
但是,多尔衮同八旗贵族们公开说的,可是用红蓝花换银子,之后再用银子购买粮食。这多出来的一个环节,多尔衮不动声色的赚取了大把银子不说,更是将八旗命脉悄悄的握在了手掌之中。
除了这红蓝花的贸易方式之外。多尔衮更悄悄的给自己的两白旗留下了一条生财之道。除了红蓝花之外,那些用来制造蓝色染料的靛蓝;黄色染料的槐花、姜黄、黄檗;紫色染料的紫草、紫苏,黑色染料的五倍子等物收购,咱们的睿亲王是似乎因为一时兴奋,忘记与八旗的旗主王爷们共享了。
至于说私下里与李沛霆进行的粮食、兵器甲胄贸易,多尔衮早已经是磨刀霍霍向猪羊。不把这些旗主王爷身上的肥肉狠狠的割下几块来,他怎么对得起墨尔根台吉的称呼?不但要狠狠宰杀一下这群旗主王爷们,宰完了之后还得落下一个天大的人情来!
“你看。如果不是我,你就是捧着再多十倍的银子。也未必能够买得到这些好东西!”
这些事情,多尔衮便是烂在肚子里了。黄太吉就算是再聪明十倍,又如何能够得知这其中的奥秘?明明知道多尔衮绝对不是那种学雷锋的人物,但是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是与范文程等亲信推想了半宿也不明就里。眼睁睁的看着多尔衮作为红蓝花贸易活动的经办人,而在八旗之中威望日增。
多尔衮这边威望、实力不断增加。此消彼长,黄太吉那边的情形可是不太妙。
原本打算交给陈板大用于恢复辽阳等处炼铁炉、兵器工场的钱粮,被收割红蓝花的活动挤占了不少。不仅仅是钱粮,本来打算从八旗各部中调拨人口加强到冶炼工场的计划,也不得不暂时搁浅。
因为各旗旗主们都将这些人口驱赶到荒野之上去收割红蓝草去了。
原本打算通过一系列手段达成强干弱枝的目的。但是却不想,被另外一根树干将这个计划给打乱了。
这根树干,毫无疑问的便是多尔衮为首的两白旗集团。
大战之后的压力骤减,又面临着内部错综复杂的局面,情急之下,黄太吉的身体便吃不消了。这个黑胖子,原本就是心脑血管疾病的重度患者,面对着巨大的压力,终于病倒了。
不过,聊以的是,从北京城中传来的消息,不仅仅是他这个清国皇帝病倒了,同样是皇帝的崇祯皇帝朱由检,此时已经浮海南下的宁国公李守汉,都因为急火攻心肝气举发而病倒了。
等到黄太吉勉强能够支撑着身体开始为北上征讨索伦人做准备的时候,辽贼内部,关于红蓝花的贸易活动已经红红火火的开展起来。
大批的红蓝花被各旗的包衣阿哈们收割来,仔细晒干打捆,运到指定地点与多尔衮手下人进行交割。之后换了大把的亮晶晶光闪闪的银元回来。拿着这些银元,人们可以到各处商人那里购买粮食布匹食盐等物。有些身份体面的,还可以在朋友的穿针引线下,私下里购买到南中出产的上好兵器盔甲等物。
两白旗、两红旗的一些人,奉了主子的命令,呼朋引类的凑在一起,从旗内的包衣人之中寻找那些在关内与染坊打过交道的人物,哪怕只是一个布店的伙计。聚集在一道琢磨如何将白色的棉质坯布染成红色,做成自己喜欢的样式。
“南蛮便是靠了这些,每年从蒙古人手里,从索伦人手里,换走了不知道多少好东西!如今,咱们要是学会了这个。那些好东西便要在咱们手上过一遭了!可以有多少好处,你们自己去想!”
旗主子们都在这样的给自己的奴才们加油打气。让他们努力去攻克一个个技术难题。
与红火的两头在外贸易相比,辽南的冶炼场和工场恢复生产、调动人口屯田活动就显得冷清多了。
但是,虽然比不上各旗旗主王爷们热火朝天的为自己赚钱的行为,辽阳冶炼厂的恢复,各个军工坊的重建。人口屯田活动,却也是被黄太吉钦定的事情。何况,这些旗主王爷们也都知道,冶炼厂和匠作坊虽然都是大把吞噬钱粮的吞金兽,但是对于辽贼集团来说却是不可或缺的。没有了这个,他们的尖牙利爪便会脱落,成为任人宰割的猪羊。
于是,辽南各地的工场,虽然慢。但也是逐渐的得到了恢复。数千蒙古女人和朝鲜妇女被送到了各处的屯田点,给那些垦荒种田好手们配对成亲。
在决定屯田之初,黄太吉便咬牙下了血本,命令陈板大将在辽阳存储的那些铁料当中,拿出很大一部分来打造成农具,从镰刀到锄头,犁杖锹镐等物,以利农桑。不要小看这些农具。打造这些铁质农具的那些铁料,可是从被吴三桂洗劫了一遍的铁料场残存的家底之中硬生生挤出来的!端的是令黄太吉肉疼得很。
手里握着铁质农具。眼前又有女人送到。那些原本就是出身辽东卫所,为辽西将门耕种田地的明军士兵,无不是对皇帝和主子们的恩德感激涕零。
所谓男人的责任心,其实多数都是对家的责任心,男人没有家,就是四处流浪的野狼。无恒产更无恒心。而有了家,就会殖产兴业,最低也会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看着那些因为有了家室而抓紧忙活生产的前明军士兵,黄太吉和多尔衮们无不是心里一阵窃喜,暗自决定不管蒙古人和朝鲜人背后如何骂娘。就算是让蒙古的男人只能靠五姑娘来解决生理需求问题,也都要让他们尽快把女人凑齐了。
这可是一举两得的好事!既削弱了宿敌蒙古人的潜在实力,又扩充了自己的实力,软刀子杀人,还让别人说不出道不出。
几个月的辛苦劳作下来,到了秋风起时,辽贼辖区内渐渐的变得生机盎然。
几乎是同一时间,多尔衮所领导的红蓝花贸易活动也是进行的如火如荼。尝到了甜头的八旗贵族们将这项大有可为的商业活动规模搞得越来越大。但是,多尔衮做梦也想不到,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会有着对此事悔到骨子里的一天。随着越来越多的劳动力被旗主们兴致勃勃热情高涨的投入到了生产染布和收割红蓝花的行列当中,辽东各地的农田荒废,高炉少见烟火,甚至兵丁将佐也不思训练,都是挖空心思的想着如何用红蓝花牟利。甚至不知不觉,大家对南中商人态度越来越谦恭而近乎谄媚。
不行!这种局面必须要挽回!始作俑者多尔衮敏锐的觉察到了危险!幸好在红蓝花贸易过程之中,他自己亲自掌握着交易粮食的权利,不然他几乎可以肯定八旗会在红蓝花贸易的过程中被人无声无息的解决掉。而且是八旗各部自己欢天喜地的死去。
但是,认识到了不对头,不一定就有办法解决。不要说他的知识结构和所处的环境决定了他不具备处理这种看似正常贸易活动中所包藏的祸心,蜜糖里包裹的毒药的能力,同时也没有那个时间来给他处理或是扭转局面。
便是我们所熟悉的这些年,不也同样有类似的局面出现?
那位以打赢了两白一黑之战而扬名,号称一手打造了我种花家经济金融体系的会计,不也是鼓吹两头在外利用种花家的人力资源优势来搞来料加工活动?
一时间,各种电视机厂、电冰箱厂等等企业都不能用雨后春笋来形容了,简直就是和狗尿苔一样遍地开花。各种斯顿牌子的冰箱不厚道的作者记得就有十几个之多。但是,电视的显像管,冰箱的压缩机什么的都是进口的,企业还是合资企业,按照招商引资减三免二的财税政策,国家收税收不到。连泡沫经济都不能算,也只能勉强算是王熙凤所说的外表上虚好看罢了!
这还不算,大批的进口棉花,进口染料,将棉花纺织成布后印染外销,得意洋洋的在会议上讲话做指示,“日本人特别害怕我们加入这个行业进入这个市场来与他们竞争。”
“都说是做洋奴,今天我就要做一回洋奴了。”
不知不觉中,人家的大批农产品、染料、落后的产能悄悄找到了市场,而且,人家可以用纺织品的配额来要挟勒索你。同时,所谓的两头在外来料加工这个市场的定价权还掌握在别人手中。
你如果想要获得利润的话,便只能继续压低人工成本。通过压低人工成本的手段,建立起一个个血汗工厂来获得利润。大家可以去看看珠三角长三角的那些代工厂。著名的富士康。(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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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九章 主公,人不能无耻到这种地步吧?!
黄太吉死了?!听得这样突如其来的消息,顿时让施琅与李华梅夫妇二人颇为惊讶甚至是震动!施琅更是脸上神色微妙,脑海之中有些浮想联翩,他已经开始迅速的分析着黄太吉此人身后,会对辽东反贼的内部权力格局产生什么样的影响,那位在塔山阵地和辽阳与他几次交手的多尔衮能不能登上辽贼集团的权力巅峰?
这些想法,都要在李守汉那里了解到有关黄太吉之死的详细情况之后才能得到印证和分析。可是,此时却是接待各处来使的场合,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开口询问的。
“华宸这小子如何便留在了李家口?”
高踞在主位上的李守汉,却是丝毫没有施琅脑海当中那番倒海翻江的思考,只管问随同大姐和大姐夫一道出海西行的五儿子李华宸的去处。
“禀父帅,五弟此番跟随儿臣夫妇出海,一路上便是高呼果然是行万里路远远胜过读万卷书。船队初抵达忽鲁莫斯时便欲效仿二弟、三弟等人的作为,在当地留守,也为我南粤军开疆拓土。但是华梅担心当地风土人情,民风彪悍,且又有诸多种族,风气信仰皆不同,事务繁剧,唯恐五弟身体吃不消,故而未曾允准。”
“不想到了木骨都束时,五弟又提出来了,此次虽然又被华梅申斥了一番,然我观五弟一心建立功业,也怕伤了他的心。也在私下里同华梅商议,若是有合适的所在,不妨便留一部人马,若干船只给五弟,让他去施展一番。”
“船队抵达李家口,五弟便又提出了要在此扼守欧罗巴与奥斯曼咽喉所在之地驻守。见其意甚为坚决,华梅与我也不好再行拦阻,便留了二千人,与大小船只十余号,火炮百余门。又有五十万银元与他。”
“不想我们前脚走,后脚五弟便从李家口出兵,跨海南下征讨对面的土人,一举攻克了数座土人和西班牙人的城池。用城市之中所获之财富于当地招募土人为兵。继而北上李家口威吓西班牙人!”
果然,李家的几个儿子个个都是好手,耳濡目染之中,这种恃强凌弱,以众欺寡的手段玩弄的出神入化。
一举攻克了北部非洲与李家口隔海相望的几座城市。又在这些摩尔人当中招募精壮当兵组成自己的武装力量。跟着挥戈北上,威胁西班牙人。同时在自己的地盘上宣布信仰自由,前提是你得遵守我的法律和制度,否则,大炮和钢刀会教你做人的!
这样的举动,不但让南粤军在这扼守地中海和大西洋的分界点,控制欧罗巴和北非之间的要点上有了坚固的支撑,同时也因为在伊比利亚半岛痛打了一番西班牙人的作为,顿时让隔壁的奥斯曼苏丹易卜拉欣一世大为高兴,认为这是胡大派到自己身边的天使!
此时的奥斯曼苏丹易卜拉欣一世他1640年从长兄穆拉德四世接位。
他的一位朝臣曾经这样描述他:“苏丹落入后宫的亲信和同伴、侏儒、哑巴、宦官及女人们的手中。他们一道把所有的事情都弄得一团糟。”由此可见,这样的君主在朝执掌大权,奥斯曼帝国会变成什么样子。
于是,奥斯曼苏丹易卜拉欣一世便准备派出重臣乘坐快船赶上施琅李华梅夫妇的船队,声称要对东方来拜见伟大的公爵殿下。
但是,眼下奥斯曼帝国内部也是各种势力犬牙交错,都亟需有强大的助力帮助自己一举打败对手。经过国内各种派系势力的一番纵横交错的利益搏杀之后,终于在最短的时间内达成了平衡。科普律鲁家族得到了各个势力的认同。
于是,苏丹陛下驾前的宠臣穆罕默德.科普律鲁便和英格兰王国议会军的骨干分子温斯坦莱一道出现在了李公爵殿下招待远方使者的晚宴上。
而荷兰人,则是很委屈的坐在距离公爵殿下较远的位置上。在灯火映照下,勉强能够看得清公爵殿下的五官样貌。不过,这群低地佬随即便释然了。只要公爵殿下能够确保咱们的商业利益,不要说同样在宴会厅里享受丰盛的晚宴了。就是让咱们到厕所门口去吃饭,也不是不可以的!
作为十分合格的商人,荷兰人的节操也是全数换成了金币和银元了。只要能够换来那些黄澄澄亮闪闪的硬货,他们可以把粮食卖给敌人,把兵器卖给敌人,把火药卖给敌人。让他们用来进攻自己国家的军队。
但是,荷兰人们却怎么也不会知道,眼前的这个英格兰土鳖,可是日后在人类思想哲学发展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一笔的人物。
温斯坦莱在英格兰内战结束后,将会成为掘地派领袖,1649年1月,温斯坦莱发表了《新的正义的法律》,提出在土地公有制的基础上,共同利用土地和享受土地果实的思想。为了实现这一理想,1649年4月,他率领一群贫苦农民到塞利郡圣乔治山开垦荒地。这就是英国历史上著名的掘地派运动。作为掘地派运动的领袖,温斯坦莱留下的主要著作有:《新的正义的法律》(1649)、《英国被压迫的穷人的宣言》(1649)和《自由法》(1651)。
而且,他被视为空想社会主义的奠基人。
眼前可谓食前方丈,酒肉堆积。同此时刚刚从中世纪的黑暗时代里往外爬的欧洲土鳖们的饮食相比,李守汉这位公爵大人招待客人的酒宴可谓是丰盛至极。特别是考虑到来客的饮食风俗,桌上鸡鸭罗列,鱼虾堆积,牛羊成盘。
“公爵殿下,奥斯曼苏丹陛下的臣子,他的库尔穆罕默德.科普律鲁,向您表示最崇敬的致意。”抖抖宽大的袍袖,在灯火的映射下,科普律鲁身上的绸缎袍子闪烁着诱人的光芒。
口中说得恭敬,但是科普律鲁却是傲然屹立,只是双手交叉在胸前,微微的弯了一下腰,算是行礼了。
在场的荷兰人看了不由得心中阵阵冷笑,“你们这群该死的异教徒。往日里仗着兵力强悍,对我们这些上帝的子民作威作福,如今还想把这套用在李公爵身上,只怕要倒霉了!”
这些荷兰人。都是往返于阿姆斯特丹、里斯本和南中各处的老油条了,对于沿途各处的风土人情熟悉得很,对于南粤军的习惯、规章制度,风俗忌讳也是了解得紧。他们知道,任何人。就算你是罗马教皇,见了李公爵也必须按照东方的礼节跪下,叩头。
可是今天这个科普律鲁却是只鞠了个躬便打算蒙混过去,这如何能够使得?!
在场的南粤军众人,文官从李沛霖开始,武官自郑芝龙以下,顿时停杯不饮,整个宴会厅立刻安静了下来,气氛骤然变得有些紧张。
在门口和宴会厅内值班的近卫和亲兵们,有人已经开始调整自己的状态。随时准备扑上前去将这个不知死活的蛮夷使者拉出去打一顿再说!
“你说你是奥斯曼苏丹的使者?那你知道你那苏丹又是何等的出身吗?”李守汉放下手中的酒杯,眯缝起眼睛,声音平静异常,如同千年寒潭的水面一样。
虽然听不懂李守汉在说什么,但是,从他的语气音调当中,科普律鲁敏锐的觉察出,这位东方的君主要发怒了!
“你那主子,所谓的奥斯曼苏丹,不过是前我大明藩属鲁密国属下部落。靠着泰西诸国纷争,鲁密国日渐衰落,你那奥斯曼方才趁势而起!于鲁密国内起兵叛乱,吞并了故主的基业。之后更是东征西讨,方才有了今日之势!却如何敢在吾面前肆意放肆!”
得!李守汉把奥斯曼苏丹的老底子给拆穿了!奥斯曼人原本居住中亚阿姆河流域,实际上就是乌兹别克斯坦共和国花剌子模地区,属于西突厥乌古斯人卡伊部落,时为花剌子模沙王朝的臣属。自古从事游牧,逐水草而居。铁木真率领蒙古大军开始向西扩张。迫使他们迁移。最初他们依附于塞尔柱土克曼人建立的罗姆苏丹国,在和拜占庭帝国相邻的萨卡利亚河畔得到一块封地。部落酋长埃尔托格鲁尔死后,他的儿子奥斯曼(1258~1326年)继位。继其父担任部落首领,1299年,奥斯曼趁塞尔柱罗姆苏丹国分裂,正式宣布独立,称号“加齐”,奠定了奥斯曼国家的雏形。
1326年,奥斯曼之子奥尔汗(1326~1360在位)继位后,改称总督,建立了常备军,吞并了罗姆苏丹国之大部分地区。于1331年,打伤了拜占庭帝国国王,并攻占了尼西亚城,并迁都于此。
之后.几代人的东征西讨南打北拉,先后从拜占庭帝国手里抢来了西色雷斯、马其顿、索菲亚、萨洛尼卡和整个希腊北部,迫使保加利亚和塞尔维亚统治者称臣纳贡。又在科索沃战役中大败塞尔维亚、保加利亚、匈牙利联军。
在1396年的尼科堡战役中,一举打败了匈牙利、法兰西、德意志等国的联军,将近一万名十字军被俘,除了用巨款赎回300名贵族骑士外,其余的几乎全部被杀。
可谓是所向无敌,纵横捭阖。
但是,历史的经验告诉我们,往往是水淹七军,威震华夏,武功达到了顶峰之后,紧接着就该是走麦城的精彩情节了。
在同瘸狼帖木儿的战争之中,奥斯曼苏丹巴耶塞特被俘。坐进了帖木儿为他准备的铁笼轿子里。
这场安卡拉战役,虽然暂时缓解了拜占庭帝国的危机,没有那么早的把君士坦丁堡变成伊斯坦布尔。但是却也只是暂时缓解而已。几十年后,奥斯曼成为了控制着亚洲西部、欧洲东南部及地中海东部地区的霸主,依靠着手中强大的中央集权体制、军事革新及铁一般的军纪而打造出来的陆军,奥斯曼帝国将陆地疆域扩张到欧洲及北非。而奥斯曼帝国的海军亦非弱者,从意大利城邦及葡萄牙人手里争夺及保障了黑海、爱琴海、地中海、红海及印度洋的远航路线。一举控制了欧洲对东方的贸易路线。
但是,安卡拉战役,却是历代奥斯曼苏丹心目之中永远的痛。成为了不能被人触碰的逆鳞和伤口。
可是,今天李守汉却是要揭开这块逆鳞!
“当年的帖木儿,在我大明看来,不过是元驸马而已,且其人接受我大明册封。尔等为我大明封臣所败,又有何等颜面在吾面前威风?!”
原来如此!李沛霖明白了。主公这是要打消一下来使的锐气,免得他过于嚣张跋扈。这又有何难?讲起自古以来,又有谁是我天朝上国的对手?
“你那奥斯曼,不过是突厥裔种罢了!当年突厥可汗为我大唐天子所败。一路溃逃向西,沿途子孙蕃息,才有了后来的塞尔柱等部。而突厥可汗之阿史那家族,于我大唐朝中为官者不知凡几。今我家主公,为陇西李家贵胄。尔等不过是他家之旧日奴才罢了!今日见了故主,却在那里摆什么威风?!”
君臣二人的这一通抢白,被通事毫不犹豫一点不迟疑的翻译给了科普律鲁听,在场的人们听了之后无不是颜色更变。南粤军的人们个个都是精神抖擞,脸上浮现出来一抹傲气,眼前的这些家伙,不过是些旧日的奴才罢了,或者是奴才的奴才。
而随同科普律鲁前来的使团成员,却是涨红了脸,口中低声咆哮喝骂。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但是从脸上的神情来看,也是被李守汉和李沛霖的这番话给激怒了。
倒是郑芝龙在自己的桌案后面有些愕然,虽然知道自己的这个亲家素来厚黑,但是,却不曾想到,此人居然无耻到了这般地步?永乐年间的帖木儿,贞观年间的阿史那都能被他拿出来说事。这世界上还有比他更加厚颜无耻之人吗?
“父帅果然厉害!”施琅在一旁却是眉花眼笑,他曾经听闻传教士说过,在泰西之地,流传这样的话。“你看好一块土地,只管去抢好了。抢到了手,辩护律师总是能够找到的。”何况,我们又没有强抢。而是拿出了多少年前的字据和历史书来了!
多年来,南粤军虽然不曾与奥斯曼帝国的陆军在陆地上争雄,但是,左天鹏等人的水师右翼舰队却曾经多次在印度洋、马六甲海峡及摩鹿加群岛一带海面与奥斯曼帝国的海军舰只发生冲突。
而且,刚刚平息的南洋诸岛风潮,根据郑森缴获的文件来看。几位参与叛乱的苏丹都与奥斯曼帝国有瓜葛。众人都在兴奋而略带有些紧张的等待着,只要李守汉的一个神色、命令,或是眼前这个奥斯曼帝国的使者有什么不利的举动,立刻将这群使者当场拿下,然后挥师西征的便是!
倒是科普律鲁,丝毫不以为忤,听完了通事的翻译之后,整理一下衣物,口中流畅平静的说出了一番话被通事传译过来。
“外邦小臣僻处蛮荒,疏于礼仪。既然大王为小臣指出此间疏漏之事,那小臣自当改过便是。”
说完,便在礼司官员的指引之下,山呼舞蹈,三拜九叩。
也不知道是礼司官员忘记了,还是科普律鲁这家伙不懂得三拜九叩是什么级别的礼节,当他叩首已毕站起身来时,南粤军众人看他的眼神已经和善了许多。
但是,众人却不知道,此时的奥斯曼帝国,外表虽然国力仍旧可以力压欧洲各国,但是,再强大的国家,也架不住不停的出现弱智苏丹在位,妇人掌权的局面从内部大肆消耗国力。话说,垂帘听政和太监干政这种事情,也不止是我天朝的特产。
从进入西元十七世纪以来,奥斯曼便是政变不停,叛乱不断,相当于御林军的苏丹亲军竟然和勋贵大臣们合谋,发动政变,把被他们拥立的,算得上是奥斯曼二世用弓弦勒死。弄死了奥斯曼二世的勋贵大臣们和苏丹亲军们无法达成妥协,于是就重新把被他们赶下台,关了四年多的弱智穆斯塔法一世抬出来继续当苏丹。(是不是有点像北洋时期的泥菩萨黎元洪?)
穆斯塔法一世当了一年苏丹后,他的弟媳妇、艾哈迈德一世的苏丹娜(皇后)希腊人克塞姆发动政变,再次囚禁了脑残穆斯塔法一世,然后扶植她自己的亲儿子、穆斯塔法一世的侄子穆拉德四世登基,此时穆拉德四世只有十一岁,大权尽在瓦丽德(太后)克塞姆手中。
但是克塞姆明显低估了自己儿子穆拉德四世的能力,穆拉德四世十八岁那年,苏丹亲军再次叛乱,砍死了无数大臣,同时也把克塞姆的实力削弱了不少,基本是一个三败俱伤的局面。
第二年(1632年),20岁穆拉德四世在自己培育的亲军和大臣们的支持下,迅速平定了苏丹亲军叛乱,然后重新组建了新军,同时也让他老妈收敛了很多。然后还想扶植穆拉德四世的弟弟拜耶扎德上台,结果穆拉德四世找了个由头把拜耶扎德给宰了。之后克塞姆就老实多了。
说起来穆拉德四世也是个狠人,他上台后一扫之前两任苏丹的颓势和屈辱,迅速平定了叙利亚、黎巴嫩等地的叛乱,并且把叛乱者的领导人法赫鲁丁二世给宰了。
之后又两次亲征波斯占领了哈马丹、埃里温、大不里士跟巴格达,直接搞定两河流域,穆拉德四世也是奥斯曼帝国中最后一个御驾亲征的苏丹。
不过穆拉德四世喜欢酗酒,1640年因为肝硬化去世,在病重期间,曾经下旨要求立刻杀了他的弟弟易卜拉欣一世,因为他的这个弟弟跟他的伯父一样,也是个弱智。为了防止他伯父的旧事重演,所以他决定先消除这个隐患,结果他的老妈坚决反对这么干,于是穆拉德四世去世后,他的弱智弟弟被他老妈扶上了苏丹的宝座,称作易卜拉欣一世。而此时,奥斯曼帝国则是正式进入了妇寺干政时期。
动荡的年代,皇权暗弱,外戚专权。正是野心家们施展抱负的大好时节。
科普律鲁和他的家族,便是这些野心家当中的翘楚。(未完待续。)
第七百一十三章 沈阳城:飞涨的物价!
在傲梅号上面对滔天巨浪,如峰波谷都是面不改色谈笑自若的李华梅,此刻却是吐得脸色惨白,泪眼婆娑。
“阿爹,我受不了了。都是这个该死的东西做得孽!”她气呼呼的指着在一旁满脸赔笑却是掩饰不住喜色的施琅,不住的埋怨着。
“大姐,有了小孩就是这样的。刚开始都是要吐的,过几天就好了。”坐在李华梅身侧,不住的在她背上摩梭的李华樱,以过来人的口气为大姐宽慰着。
“阿爹,您上次说黄太吉那个家伙死了。还没有告诉我他是怎么死的呢!”李华梅也是试图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让精力不再集中在孕期开始时强烈的妊娠反应上面。
李守汉点点头,反正眼下也没有什么公事要处理。科普律鲁和温斯坦莱两个使团的人,被礼司官员和兵司、参谋部的人带领,到南中各地游历。参观一下南中的军队和训练,各种农场、村镇。还有堆积如山的粮食、整仓整库的布匹、军器等等。
“也好。今日便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闲了。不过,这辽东的事情,你大弟弟虽然从山东有信来,但是毕竟还是隔着大海。想来也不如你二舅舅知道的清楚。还是由你二舅舅来讲讲看吧!”
刚刚从辽东归来的李沛霆,老脸一红,却是微现出朱砂之色来。
“也好!那我便向主公、提督军门、大小姐将在辽东的所见所闻讲说一二,为大小姐排遣一下烦恼便是!”
在李华宇答应与辽贼们展开议和活动之后到议和使团抵达沈阳这短短的几天时间内,沈阳城中从升斗小民,到各级官员,到旗主王爷贝勒,都明显感到这物价似乎是有两只看不到的手,两股看不到的势力在反复搏杀拼斗,虽然看不到血雨腥风,却是让人能够感觉得到。
“主子,咱不是说好了。先忍几天,怎么才过了一天,您就沉不住气了?”图哈的奴才拉着图哈的衣袖说。“你放手,这一天不吃饭还好说。一天不喝酒也太难受了!?”
“主子,不是奴才不让你喝酒,可现在咱大清国的物价,比发了蝗灾的庄稼地还热闹。您难道没听说,以前最多是走一条街物价涨一倍。但是那好歹还有规律可循,左右就是涨价。现在可倒好,走一步物价都变三变,抬脚的时候涨价,落脚的时候降价。主子爷,左右再过两天使团就来了,到时候是涨是落也就有一定了,您何必花那个冤枉钱呢?”
“我管他涨价还是降价呢,先喝一顿再说。行了,我也知道你是好意。这样,你去给我少买一点,酒打三两就行。现在就这点好,因为涨落不定,几两也可以买。我再熬着点,一天喝一两,估计使团也就到了。好了,别愣着了,快去给我买酒。”见拗不过图哈,图哈的奴才也就领命而去。
不过一边走这个奴才一边在心里哀叹:“使团大爷们。你们可快点来吧,这走到街头,人们说你们要议和,可是没有走到街尾又说你们要翻脸。到底哪个是真的啊?!当然了,你们是议和还是翻脸倒是小事,可这一听说你们要翻脸,物价就翻着跟头涨三倍,这可就是大事了。我家主子还好酒,你们要是明年来。估计主子就得把我杀了酿酒。!”
想来想去,该买酒还是要买酒,于是这个奴才晃晃脑袋,开始寻找小黄牛。
事实上,现在整个沈阳都是人心惶惶,别说普通的市井小民,达官显贵和那些大小黄牛何尝不是心惊肉跳?变幻不定的消息,动荡不安的人心,有心人的流言蜚语,无人心的被动恐慌,让整个城市陷入了没有烈火的地狱。人人内心都异常煎熬,只不过,每次有议和的好消息,是黄牛煎熬,每次有不好的消息,则是民众和图哈陷入煎熬。
黄太吉的内心何尝不是异常的煎熬?虽然说李华宇大公子已经送来了正式的文书,万里长征算是突破金沙江了,但是,猪都知道现在有多少人不甘心,有多少人策划着阴谋,黄太吉虽然没有在睿亲王府安装窃听器、监控器,但是似乎能很清晰的看见多尔衮兄弟在密室里窃窃私语,调兵遣将。
“不行,朕也得做点什么。”想到这,黄太吉叫过心腹侍卫,也许是一时心里着急,他下了一道口谕,让索尼马上滚过来见他。结果那侍卫传旨的时候倒是也实话实说,这下子不要紧,索尼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直接穿着便服光着脚乘马跑进宫。
而且进黄太吉寝殿大门的时候,故意装没看清路,一个骨碌就滚了进去。看见如此狼狈的索尼黄太吉不禁一愣,问清缘由之后,黄太吉满意的点了点头说:“你这奴才,倒是听话,行,朕也不能让你冻着,来人,把朕的衣服取来,赏给索尼索大人!”
皇上如此荣宠,自然让索尼感动万分,披上了黄太吉的衣服,索尼更是没口子的连忙千恩万谢。场面话过后,黄太吉也不客套,直接开门见山的说:“ 你这奴才听说最近发了大财,家里面金银如山,米粮如海,更有意思的是米粮钱财虽然都有主,却无人去取,朕不如你啊。将来若是朕没饭吃,就去你家蹭饭了。”
这话把索尼吓得又是连忙磕头谢罪,黄太吉笑着扶起索尼说:“你这事干嘛,朕不过开句玩笑,你与朕不分彼此。你是奉了朕的旨意办事的,钱粮在你家,如同在朕的府库之中。朕怎么会怪罪你。不过你应该知道,金银米粮无人来取,那是因为他们都在盼着涨,只有涨了,他们借你的阎王债和买树梢才能还得起。可要是那样,那些金银米粮也就没了。你是朕的好奴才,肯定不忍心看见朕的钱财有所损失吧。”
索尼鼻涕眼泪在脸上四处纵横的说:“皇上恩德,奴才虽死难报万一,奴才就算是拼了老命,也不会让皇上的钱粮有一分一毫的损失。”黄太吉闻言却叹了一口气:“唉,你朕当然是信得过,只不过这钱粮能不能保住,不在你与朕君臣二人。”
索尼连忙问那在于何事,黄太吉一笑说:“你这奴才平日里绝顶聪明。何必跟朕打哑谜,这成败的关键,就在于使团能不能顺利到达盛京。到了,盛京物价就能一夜回归万历年。要是败了,坐地涨十倍都可能。”
话说到这份上,索尼要是再不知道该干啥,那就是猪都不如了,也就不配成为历史上的三朝元老了。于是他说:“皇上但有吩咐。奴才必拼死达成。”黄太吉摆摆手道:“哪个要你拼死?朕只有一件小事,最近宫中粮食不够吃,连朕直领的的噶布什贤超哈兵和那些侍卫们也好久没吃顿好酒好饭,所以就让他们去你家里先住几天,你可要好好招待哦。另外呢,秋狩也快到了,你和他们一起准备准备,听说辽南最近珍禽异兽比以往要多,你是朕的好奴才,怎么能不给朕猎一点回来。”
索尼那是什么脑子。立刻明白了黄太吉暗中所指,于是,他立刻领命回去准备。打发走了索尼,皇太极感觉心中似乎安稳了许多,不过转过头,他又觉着似乎有件事忘记了,于是他又唤来了随身侍卫说:“去,把肃亲王找来。”
但是,侍卫却是去而复返,带回来了一个令黄太吉闻之怒发冲冠的消息。
“肃亲王主子和豫亲王带着府中的奴才往金州一带行猎去了!”
这个混账儿子!这分明就是多尔衮兄弟几个给他挖了一个坑。借着围猎之际,对南粤军议和使团暗下毒手,然后把黑锅丢到豪格头上!黄太吉在心中大事咒骂着,只觉得两边的太阳穴一跳一跳的。头不住的疼痛,眼前一阵眩晕。
不过,按照他对自己儿子的了解,只怕这个有勇无谋的蠢材,不等别人动手,只需要别人几句撺掇。就会忙不迭的对南粤军使者出刀下手,典型的被别人卖了还替人家把钱背到家里!
“快!传旨给索尼,让他带人去金州,迎接使团!路上若是有人胆敢造次,一律格杀勿论!”
果然是知子莫若父。当索尼带着一千噶布什贤超哈兵和数十名侍卫跑得屁滚尿流的在金州与他的大儿子会面之后不多久,迎面便撞进了镶白旗和正蓝旗两位满洲旗主王爷的猎场当中。
“大清列祖列宗保佑!长生天佛库伦保佑!”索尼在心中暗自叫了一声侥幸,幸好在使团遇到这两位二杆子王爷之前被自己接到了,否则,当真不知道豪格会捅出什么篓子来!
见有噶布什贤兵和侍卫护卫,又有索尼统领,豪格知道,自己想对南蛮子使团下手,杜绝了朝中奸臣企图蛊惑父皇向南蛮子卑躬屈膝屈辱投降的打算,怕是要成为泡影了。
他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对噶布什贤兵和侍卫们动手。打得过打不过是一回事,只要一动手,无疑就是挑衅黄太吉的权威!只怕到那个时候,就算是黄太吉想要庇护他,也是张不开口了。
两白旗、两红旗和其余各旗当中被他得罪被他欺凌过的人,会群起而攻之,逼迫黄太吉将他按照法度规制办了!
不过,豪格既然能够当上正蓝旗满洲旗主肃亲王,脑子和随机应变的本事也还是有点的。当看到满面堆笑的索尼在自己马前打千施礼,向他和多铎禀告着如何奉了皇上的旨意来迎接使团,同时责令沿途州县驻军严加保护好生接待的话语之后,立刻改弦更张。
“既然是父皇派你前来的。那本王也就不打猎了。带着本旗的奴才们,护送求和使团的各位贵客回盛京去拜见父皇便是!”他有意识的将议和说成了求和,这样,可以在他心理上稍稍的舒服些。
“十五叔,您看,这场围猎只好改期了。”
“不妨事!把使团送到盛京,咱们再出来打猎也不妨!”多铎也是急转直下,顺势便改了章程。
两个打算在路途上截杀使团的刽子手,当即变成了护花使者。一路恭谨有加的将南粤军李大公子派出的使团护送进了沈阳城。
沈阳城中,早已是谣言满天飞。
“知道不知道,肃亲王主子把南粤军大少帅派出的使团尽数杀了!尸首丢进了林子里喂了野狼!”
“胡说!明明是丢进了浑河里,尸首顺着河水漂了几十里,把河水都染红了!”
所有的说法都是信誓旦旦,各有各的证人证言。
你说你的把兄弟是肃亲王旗下第三十七牛录章京的奴才,我说我的小舅子和浑河边上渔夫交情好。都是亲眼目睹的。
谣言嘛!自然是加量不加价的,传得越来越离谱。随着谣言在整个沈阳城中长了翅膀一般飞速传播开来,城内的物价更是彻底崩盘,飞速猛涨。
“你这该死的奴才!前几日我让你去打酒。你舍不得给老子多打,还说什么,使团进了盛京之后,酒的价钱就会掉下来。可是你看!”图哈挥动手中皮鞭劈头盖脸的对着家中包衣抽打。
如今的酒钱,可是按照每打一角的计算价钱了。也就是说。每打一提酒,就是一提酒的价钱!
酒,作为非生活必需品,价钱都是如此疯狂,那些米面粮油、布匹盐巴茶叶等物的价钱自然是更胜一筹,如同脱缰野马一般狂躁暴涨。等到谣言布满沈阳城的时候,那些可怜的普通旗丁、余丁们悲哀的发现,他们拎着一吊钱出门去,未必能够买回来同样重量的米!这种景象,也只有在1948年的上海街头曾经出现过。
随着铜钱价格的暴跌。街头巷尾的黄牛们又发现了一个新的生财之道,那就是兑换铜钱和银元!因为各家商号都准备撤离,铜钱太过于笨重,不太好携带,所以,便开始拒绝使用各种通宝,只收银元。这些嗅觉灵敏的家伙,便在各家铺子门口摆开了兑换铜钱和银元的摊子,经营起这个买卖。
一块看不清颜色的破布,胡乱摆着几吊钱。在布的后面,一个黄牛一站三道弯的吊儿郎当的站在那,手里摆弄着几块银元,看到有人过来。便吆喝着兜揽生意。
“换银元啊!南蛮的银元,一块换四吊钱啊!只收南蛮的通宝啊!”
有过往的路人对这样的价钱表示出质疑:“几个南蛮的铺子里都挂过牌子,一块银元兑二吊通宝,你们怎么换、四吊钱?丧良心啊?”
“老太太,你那是什么时候的黄历了?行情早就过了!我这还是仁义的价钱呢!你到中街去看看,那边可是到了五吊钱换一块银元了!”
问话的老妇人还来不及叱骂这一看去就知道是个上不到战场的余丁。远处却飞也似的奔来了另外一个黄牛。
“小五!小五!快!大哥说了,涨价!一块银元换五吊五!”
“为啥?”
“不为啥!街面上都在传说,李大公子的使团被杀,是肃亲王手下人干的,眼下肃亲王旗下兵马都调动了,准备到金州、盖州一带,防备李大公子的兵马来报仇!这价钱还得涨!”
话音未落,那老妇人顿时脸色刷白,将手中的布包塞给那银元贩子,一把抢过他手中的几块银元。“十五吊钱!换你三块钱!我老婆子吃点亏就吃点亏吧!”
盛京城中的物价,便在一日之内,翻着跟头打着滚的上涨了一倍不止!原本以各种理由推诿着不肯到索尼府上完成买树梢新契约交割的那些大小黄牛们,则是拥堵在他家客厅之中,吵吵着要索尼将货色交给他们,他们要做到银货两讫。
大批的粮米油盐布匹茶叶被黄牛们从索尼家族掌握的库房当中运出,按照各自的销售系统迅速分发到各自手下的小兄弟们手中,为继续炒高物价提供着弹药。
在黄太吉的寝殿内,在多尔衮的书房里,两个为辽东物价呕心沥血了有些时日的人,不断的听取着来自手下人的报告。物价被炒到了什么程度,使团到了什么位置,不停的有人飞速向他们做着禀告。
“主子,眼下盛京城中的物价已经超过了咱们的预期,是不是该让咱们的奴才把手头的货色都抛出去了?”在多尔衮的书房当中,一双眼睛几乎已经被血丝弄得通红的曹振彦曹觉罗,有些担心。
“你们估计一下,使团进盛京的消息还有多久才能传进城来?”
“至多明天早上!眼下城门关了,城内全数都是谣言,已经有人在传说,南蛮的报仇人马已经登船出海了!”
“好!告诉咱们三家王府的直属奴才们,把手头的货色,契约,都丢出去!让其他五旗的人去捡!有敢于贪恋财货者,杀!”
多尔衮的语气如同三九天从极北苦寒的索伦山林里刮出来的寒风一般,令人不寒而栗。(未完待续。)
第四百八十八章 耍流氓谁不会?!
自从土木之变后,文官集团就将大明原本由文官、武将、勋贵三股力量所组成的稳定权力结构破坏的干净利落。在土木堡损失惨重的武将和勋贵集团彻底的被打压下去,文官一家独大。便是七shuyaya开一面。照样把炸弹丢进她们夫妻的官邸之中。
这位常熟相国也是如此,平日里不给海军军费,到了签订条约之后,筹措巨额赔款倒是有钱了。也不知道后来的鬼子杀到他老家常熟之后有没有去他坟前祭奠一下,感谢他对皇军所作出的贡献,然后去慰安一下他家后人当中的女性?
对于常熟相国这样的嘴炮无敌之人,他的皇帝学生的名义爸爸,大清文宗皇帝曾经在另一个平日里喜欢指责别人,事情到了自己头上却是原形毕露的大臣何桂清的奏折上亲笔批示:“平时侈谈彼短,一旦决裂。不知认罪,犹以书生自居,可叹可恨,殊有愧书生二字。”
顺带说一句。这个何桂清托高阳先生的巨著《胡雪岩》的福,知名度也是在晚清督抚当中比较高的。
对待李守汉,文官清流们也是打算如此这般一番。管他什么西面的李自成东面的多尔衮!先把这个不重读书人,不守圣人之道的家伙干掉才是第一要务!大不了等李自成登基之后咱们重新伺候新君便是!
你李守汉不是要求为了筹集军饷要把几个海关的管理权暂时交给你吗?!好吧!朝廷很大方的一次性给了你七千万银元的崇祯宝钞,这可是十足的南中银元哦!至于说花的出去花不出去,就不是咱们考虑的事情了。但是。左良玉所部兵马的吃喝拉撒睡,可都交给你了。
没有这么欺负人的!
不等别人说话,胡元泰第一个跳起来,挥动双臂脸色通红:“主公!朝中出了奸臣,蒙蔽皇上!咱们南粤军不能这样坐视不管,请主公即刻下令,大军北上,咱们清君侧,灭流寇,诛逆党,平辽贼!”
“清君侧,灭流寇,诛逆党,平辽贼!”
“清君侧,灭流寇,诛逆党,平辽贼!”
不得不说,胡氏家族的基因确实是在某些方面有些特殊之处,当别人还没有发现症结所在的时候,胡元泰就已经做了总结,并且连宣传口号都拿了出来。当下便是一片声浪随着响起,几乎将房顶上的瓦片都震掉了几块。
冷眼在一旁看了一会,一直都把扶李守汉登上皇帝宝座作为此生奋斗目标的李家兄弟心中狂喜,果然是自作孽不可活啊!不管李守汉自己怎么想,眼下南粤军内部的意见被这群猪队友给空前统一了。用七十张擦屁股都嫌弃硬的废纸就要让南粤军去卖命,从他们手中夺走大批的粮草财货,呸!做你的春秋大梦去!
李沛霖心中暗自笑得前仰后合,谁说咱们这位主公不懂得权谋之道?只不过他一直都是玩阳谋而已。方才的举动就是先给在场的这些在南中各地各行各业的翘楚们画了一个肥美可口的大饼,然后告诉他们,做这个大饼的肉菜面粉,都被隔壁老王给弄走了。不但饼吃不成,你们还得过去到她家给他做饭打扫房间。这如何不让人恼火?!
等到室内的声浪渐渐平息,口号声却被在室外宿卫的亲兵近卫们传播开去,如同池塘里被丢进一块石头一样,声浪便一波一波的在河静城内不断的向外扩散。始作俑者胡元泰的爷爷老狐狸胡礼成看到孙子的作为,不由得捻着几个胡子微微点头,孺子可教也!此举一出。我胡家便是拥立从龙有功之人!不过,光凭这一点,还似乎有些不够。
胡礼成等人们的情绪稍稍的平息一些,扶着拐杖颤巍巍的站起来:“我南粤军能够从当年河静的而一个千户所一步步走到了今日的局面。那是小老儿当年做梦也想不到的事情。那是咱们主公领着大伙一步步的走到了今天。小老儿也没别的说的。我胡家的全部家当,便交给主公,用来做北上的军饷!不管是清君侧除逆党,还是灭流寇平辽贼,只要是用得上。我胡氏一门便追随主公的大旗,唯马首是瞻!”
在老狐狸的带领下,所谓的十三家族代表、家主们纷纷站起来表示,只要主公需要,他们愿意倾家荡产支援主公的北上大计。一边信誓旦旦的表着忠心,一边在心中暗自骂着老狐狸:“你个老不死的,真他娘的不要脸,你们爷俩把老子的话全抢着说了,还让不让人活了?”
“本王多谢各位的一片好意。为大明江山计,为天下苍生计。便是朝廷再有百般的不是,咱们做臣子的也是要多多的体谅。”李守汉摆出来了一副忠义臣子的架势,拿出了朝廷虐我千百遍,我待朝廷如初恋的劲头很是做了一番功夫。
表达了自己要做大明朝的忠臣意愿之后,李守汉转过头来问执掌钱粮事务的户司主事安天虹,“今年应该给朝廷给皇上的代收关税、内廷供奉可曾准备好了?”
“回主公的话,数目已经核对完毕,正准备呈文报主公审批。”
“不必了,我现在就批。”李守汉从面前的锦盒当中抓起一把面额为一百万南中银元的崇祯宝钞,放在安天虹面前。“命人给朝廷送过去。这是今年的代收关税和内廷供奉。请他们收好。”
“还有。替本王拟一道公文给宁南侯左良玉。告诉他,既然朝廷明发诏旨令他所部受本王节制,那本王便当仁不让。他全军上下集结于九江附近,本王将派员点验。点验之后按照朝廷编制饷制给他发军饷。发粮草。若是不听军令不服点验,甚至是鼓噪闹事,本王将请出天子剑,行平叛之权。”
这话便是打在朝中文官们的脸上狠狠一记耳光!你们不是让我节制左良玉吗?还要供应他的粮草军饷吗?好!做此官行此礼,我既然是节制左良玉,那就有权力对他的部队进行点验。明确了兵员之后才好按照朝廷制度给他发军饷。而且在公文当中也是明确的告诉了左良玉,你要是不服气不听招呼的话,老朱家可是给了老子上方宝剑的。我就可以用平叛的名义来剿灭你的部队!不服就尽管来试试!
见李守汉的报复来得如此快,不由得在场众人个个都是扬眉吐气。安天虹更是在火上浇了一桶汽油:“主公,既然令我军负责左良玉所部的军饷,那,这些是不是可以用在左良玉部队身上?”他手指捻动着几张崇祯宝钞发出轻微的脆响。
“说的不错!既然有节制之权,朝廷又发了军饷给本王,那本王就应该如数全额发给左良玉!”李守汉脸上浮现出一抹狞笑:“命人给左良玉下一道命令。军饷本王全额发给他,二百万元够不够?不够的话再加一百万元。但是,若是让本王知晓他部下有违反军纪的事情,本王照样执行军法!”
“这道命令抄送朝廷兵部备案。同时,令在赣南的军队迅速开往赣北,监视左良玉所部人马。与安庆驻军配合,若是左良玉部下有什么偷鸡摸狗的举动,就地解决!”
既然朝廷耍流氓在前,就不要抱怨李守汉跟着耍流氓了。刚刚接手了赣南,他又把眼睛盯住了赣北。命令在赣南刚刚组建完成的第十六镇迅速北上,沿途强行接管各个州县城池。老子也是大明朝的经制军队,那个州县府道城池敢不让老子进城。立刻视为抗拒朝廷,攻城便是!
反正劫掠州县屠戮良民的事,各地军头们都没少干,也没见到朝廷的惩处让他们少了一根汗毛。
李守汉想起了当年听过的胡子元帅在武汉国民政府麾下的一段往事。他刚刚从河南前线归来时,被当权者百般刁难,一边捏着鼻子给了他一个二十军军长的名义和番号,另一边却扣着他的军饷不给。士兵闹饷闹事,搞得胡子很是恼火。于是,他便想出了一个更狠更绝的法子:“士兵闹饷,我着急,那么,我来闹饷,看你们急不急!”
他找来一条轮船,装上部队,在长江当中朝着天空狠狠的放了一阵,大大的制造了一下混乱。很快,武汉国民政府就将欠他的军饷如数补齐。李守汉今天就打算照抄一下他的手段了,看看靠着这两把菜刀砍出名望的哥老会红旗老幺招数好不好用!
“主公,占据了江西各处州府之后该如何办理,是原样不动,还是?”
“十六镇在前面开路,后面的工作队跟上。如果有人胆敢抗拒本王制度的推行,正好可以让十六镇这样的新编成部队练一练兵,见见血。”
这样一来,十六镇肩上的任务骤然加重了。正面要监视左良玉,随时准备和兄弟部队配合南北两路水陆并进的将左军消灭掉,背后还要和江西的士绅们做好掰腕子的准备,随时准备各处地方武装宗族武装团练之类的发起的叛乱。
可是,李守汉所谋的不仅仅是江西一处。
“赣南编成的十四镇,闽北编成的第八混成旅。进浙江!和杭州湾等处的水师配合,控制浙江全省!如果人马不够,再从广东调两个警备旅给浙江!”
浙江也算是人文荟萃之地,历来就是东林的大本营和钱袋子。同时,这里出产的生丝、绸锻、茶叶等物,也是李守汉一直念念不忘的。有这样的机会,为什么不一并拿到手?江西的茶叶、瓷器,同样是令人眼红得很。除了这些,更是人烟稠密的所在,大批的客家人相比较而言,更愿意走出大山去打天下。这就给早就对李守汉所颁布的各项劳工法条颇有微词的人们制造了机会。劳动力多了,选择的余地就大了么!
东线的江西、浙江,便在胡礼成们兴奋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的情形之下,无声无息的被李守汉划入了要控制的地域名单当中。
西线的云南,也未能逃脱厄运。
“给在广西的李华宝发一道命令,告诉他,就说他老子想吃宣威火腿、**扇和过桥米线了。让他把云南给本王拿到手里。云南府的沐天波要是有什么动作,就把他给我请到广州来,本王和他聊聊天就是!”
听到要拿云南开刀,胡礼成可是最兴奋的。他家的马帮走遍南中各地,便是乌斯藏也有涉足。附近的云南、广西、广东更是常来常往。一旦拿下了云南,别的不说,困扰主公多时的马匹稀缺的难题便可以缓解一二,那些川马、滇马、乌斯藏的马匹,会源源不断涌入。而他家的马帮,自然也可以将商路拓展的更远一些,把南中所出产的各类商品卖得更远,那些云南各地出产的茶叶,会被返程的马帮带回,包装一番之后卖给那些佛郎机人,卖给蒙古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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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八章 耍流氓谁不会?!
自从土木之变后,文官集团就将大明原本由文官、武将、勋贵三股力量所组成的稳定权力结构破坏的干净利落。在土木堡损失惨重的武将和勋贵集团彻底的被打压下去,文官一家独大。便是七品的文官也敢堂而皇之的接受二品总兵的跪拜之礼,更有七品文官斩杀总兵的事情发生。
到了后期,更是出现了奇怪的令人发指的现象,顾宪成在职时不过是个郎中,回乡之后办了书院成为东林的开山祖师爷岛能够左右朝局了。虽然中间有出现过万历、魏忠贤这样的人物,能够勉强扳回一局半局,将大比分落后的局面稍稍改观一下,但是一个人如何跟一群人对耗?过不了多久,就又是众正盈朝的局面了!
很不幸的是,如今在文官们眼里,特别是正人君子成群结队的东林党当中,胆敢向朝廷索要七千万元巨额军饷的李守汉,恰恰好是集多重角色于一身,武人出身的带兵将领,又是眼下炙手可热的朝廷勋贵,爵位那是自从靖难之役之后从未有过的国公衔。最可恨的是,此人的所作所为,摒弃了圣人之道而不用,却与魏阉魏忠贤等人如出一辙,各种与民争利的行为手段层出不穷。每次入京,都与太监们打得火热。但有太监往他治下传旨、办事,无不是予以厚赠。几时见他给过科甲正途出身的读书人一文钱一粒米了?!
打击政敌为第一要务,打不了你也要给你添点恶心。这是文官清流们故老相传的传统招数。哪怕为了打击政敌而致国家民族于不顾,也要将政敌打压下去!反正不管是谁当皇帝,国号换成了什么,他们都还继续是读书做官之人。
李守汉这个姓李的,和同样被封过宁远伯的李成梁,以及另外一个姓李的肃毅伯,都是文官清流们眼中钉肉中刺。
这三位姓李的爵爷,在清流们眼中都是属于乱臣贼子一级的人物。具有同样的属性:以军功起家,拥兵自重。虽然不在朝廷中枢,但是对政局却是有着巨大的影响。
为了拔掉前任宁远伯李成梁这个尾大不掉即将变成藩镇的钉子,文官们祭起了要求废除军户制度的大旗。
当年李成梁在大城市铁岭,过得也算是颇为优哉游哉。可是文官跑到辽东见识过李成梁幸福生活后。弹劾他的奏章便如同雪片一般,颇有千夫所指无疾而终的意思。
之所以废李成梁就要废军户制,是因为军户制完全是武人说了算,管理上文官插不上嘴。军田都是武官管理,文官不但无法收税。连军田归谁都插不上话。
武官一个个都会收录大批的家丁、义子,这都是军中最能打的哥们,然后像分封贵族骑士一样,把好田都分给这批人。这批人回头也会各自收自己麾下能打的家丁、义子,把自己名下的军田分给他们。一层层分封下来,那些最没尿性的主儿只能在军户制体系的最底层,如同农奴一般种粮食上供给那些能打的。
这套制度不但选出了能征惯战的勇士,更自给自足,不用朝廷贴钱管饭。各级家丁义子们再依托朝鲜山东作点小买卖,日子过的滋润无比。据弹劾的文官奏章上的说法,李成梁府上奢华的堪比皇族。
而募兵制,则是把军田一律改为民田,不但文官可以抽税,把田分给谁来耕种,也全是文官说了算。原来耕种军田的军户一律改为民户,免除从军的义务。然后文官再依靠收上来的税负从中募兵,参军就不用种地了,文官管饭。这样原来军户制下军政一把抓的武官就成了文官的小跟班了,不但不能参与政务。连自己能否吃上饭,都要看文官的脸色。这就彻底的消除了朝廷藩镇尾大不掉的风险。
而且按照文官们的算法,辽东还是原来那片土地,还是原来那批人。既然原来在那些土鳖武官的管理下就可以让这批人耕种这片土地可以管饱,还能供养出一支能打的强军,如今换成熟读圣贤书英明神武霸气侧漏的文官来管理,结果只会更辉煌灿烂。万历、天启、崇祯三代帝王也都相信了文官们的这个判断,这才开始了前后长达几十年的作死改制之旅。遗憾的是,历史证明他们算错了账了
到了关宁军时代呢?每年光是给这些大兵吃喝拉撒。什么都不干,一年就六百万两。袁崇焕任上用各种手段减免,计划减到每年四百八十万两,但一直到丫托付不效死翘翘,这个目标也没有完成。那这计划中的四百八十万两就是崇祯年间关宁军的所有支出了吗?显然不是,这只是把关宁军当猪养的吃饭费用而已。让他们学会怎么打仗,需要另外的费用,这即后来的"练饷"。然后更新武备需要朝廷另外花钱,修筑堡垒需要朝廷另外花钱,打起仗来像万历年间的战功赏赐和伤亡抚恤需要朝廷另外花钱到了后来,甚至部队行军,都要给所谓的"开拔费",不然大兵走不动路。这开拔费细说起来,倒也不是关宁军们矫情,是袁崇焕们减免他们的饭钱,再加上各种欠饷,平时饭都吃不饱,一个个都营养不良,如果部队行军前不发笔钱让他们吃点好的,确实是走不动路。
而对付另外一个姓李的肃毅伯,父子两代人都是朝中清流领袖的常熟相国,同样要在肃毅伯的命根上动刀子!一来为国锄奸,拔掉这个在皇帝学生眼中跟着太后跑的钉子,拔掉在满蒙亲贵眼中属于汉人带兵将领的钉子,拔掉在清流士人眼中不守祖制不按照圣人之道办事玩什么洋务的钉子。二来,也可以振肃朝纲以正人心士气。三来嘛,也顺便报一下这个李二狗子当初弹劾他哥哥的仇。
于是,李二先生便是倒足了大霉。常熟相国执掌户部,管着朝廷的钱袋子。你要给水师订购炮船,没钱!你要给水师订购些炮弹,没钱!东邻新近崛起的日本不断的挑衅,这位清流领袖又是第一个跳出来的主战派。要求李二先生所部务必要出海同倭奴决战,不出海作战,你就是贪生怕死之徒。你丫就是大姑娘养得!
在朝中几派势力的通力合作之下,一场原本应该是决定国家民族命运的国与国之间的战事,变成了李二先生一个人的战争。最后的结果,想来大家都知道了。原本还有点纸老虎扮相的假面具被彻底撕碎,便是再有本事的裱糊匠也糊不起来了。
这还不算完,一手在幕后操作,把事情搞砸了的这位清流领袖,又鼓动自己的皇帝学生令李二先生到日本去同倭奴议和。然后继续在京城之中摇动笔杆子,几尽造谣惑众之能力。什么李二先生的儿子已经是倭王的女婿,李二先生有大笔存款在倭人所开的银行之中等等。
战前不肯为水师这头吞金兽添置船炮,储备弹药,声言要节省开支。这点倒是和著名航空救国人士宋三小姐颇为一致,将准备用来购买飞机的经费存在英美银行当中吃利息,等到日军的飞机把仅有的几架飞机打掉之后,就只能用中**民的血肉之躯去消耗鬼子的航空汽油和炸弹了。不过,鬼子倒也一视同仁,不因为她为皇军立过这样的大功而网开一面。照样把炸弹丢进她们夫妻的官邸之中。
这位常熟相国也是如此,平日里不给海军军费,到了签订条约之后,筹措巨额赔款倒是有钱了。也不知道后来的鬼子杀到他老家常熟之后有没有去他坟前祭奠一下,感谢他对皇军所作出的贡献,然后去慰安一下他家后人当中的女性?
对于常熟相国这样的嘴炮无敌之人,他的皇帝学生的名义爸爸,大清文宗皇帝曾经在另一个平日里喜欢指责别人,事情到了自己头上却是原形毕露的大臣何桂清的奏折上亲笔批示:“平时侈谈彼短,一旦决裂。不知认罪,犹以书生自居,可叹可恨,殊有愧书生二字。”
顺带说一句。这个何桂清托高阳先生的巨著《胡雪岩》的福,知名度也是在晚清督抚当中比较高的。
对待李守汉,文官清流们也是打算如此这般一番。管他什么西面的李自成东面的多尔衮!先把这个不重读书人,不守圣人之道的家伙干掉才是第一要务!大不了等李自成登基之后咱们重新伺候新君便是!
你李守汉不是要求为了筹集军饷要把几个海关的管理权暂时交给你吗?!好吧!朝廷很大方的一次性给了你七千万银元的崇祯宝钞,这可是十足的南中银元哦!至于说花的出去花不出去,就不是咱们考虑的事情了。但是。左良玉所部兵马的吃喝拉撒睡,可都交给你了。
没有这么欺负人的!
不等别人说话,胡元泰第一个跳起来,挥动双臂脸色通红:“主公!朝中出了奸臣,蒙蔽皇上!咱们南粤军不能这样坐视不管,请主公即刻下令,大军北上,咱们清君侧,灭流寇,诛逆党,平辽贼!”
“清君侧,灭流寇,诛逆党,平辽贼!”
“清君侧,灭流寇,诛逆党,平辽贼!”
不得不说,胡氏家族的基因确实是在某些方面有些特殊之处,当别人还没有发现症结所在的时候,胡元泰就已经做了总结,并且连宣传口号都拿了出来。当下便是一片声浪随着响起,几乎将房顶上的瓦片都震掉了几块。
冷眼在一旁看了一会,一直都把扶李守汉登上皇帝宝座作为此生奋斗目标的李家兄弟心中狂喜,果然是自作孽不可活啊!不管李守汉自己怎么想,眼下南粤军内部的意见被这群猪队友给空前统一了。用七十张擦屁股都嫌弃硬的废纸就要让南粤军去卖命,从他们手中夺走大批的粮草财货,呸!做你的春秋大梦去!
李沛霖心中暗自笑得前仰后合,谁说咱们这位主公不懂得权谋之道?只不过他一直都是玩阳谋而已。方才的举动就是先给在场的这些在南中各地各行各业的翘楚们画了一个肥美可口的大饼,然后告诉他们,做这个大饼的肉菜面粉,都被隔壁老王给弄走了。不但饼吃不成,你们还得过去到她家给他做饭打扫房间。这如何不让人恼火?!
等到室内的声浪渐渐平息,口号声却被在室外宿卫的亲兵近卫们传播开去,如同池塘里被丢进一块石头一样,声浪便一波一波的在河静城内不断的向外扩散。始作俑者胡元泰的爷爷老狐狸胡礼成看到孙子的作为,不由得捻着几个胡子微微点头,孺子可教也!此举一出。我胡家便是拥立从龙有功之人!不过,光凭这一点,还似乎有些不够。
胡礼成等人们的情绪稍稍的平息一些,扶着拐杖颤巍巍的站起来:“我南粤军能够从当年河静的而一个千户所一步步走到了今日的局面。那是小老儿当年做梦也想不到的事情。那是咱们主公领着大伙一步步的走到了今天。小老儿也没别的说的。我胡家的全部家当,便交给主公,用来做北上的军饷!不管是清君侧除逆党,还是灭流寇平辽贼,只要是用得上。我胡氏一门便追随主公的大旗,唯马首是瞻!”
在老狐狸的带领下,所谓的十三家族代表、家主们纷纷站起来表示,只要主公需要,他们愿意倾家荡产支援主公的北上大计。一边信誓旦旦的表着忠心,一边在心中暗自骂着老狐狸:“你个老不死的,真他娘的不要脸,你们爷俩把老子的话全抢着说了,还让不让人活了?”
“本王多谢各位的一片好意。为大明江山计,为天下苍生计。便是朝廷再有百般的不是,咱们做臣子的也是要多多的体谅。”李守汉摆出来了一副忠义臣子的架势,拿出了朝廷虐我千百遍,我待朝廷如初恋的劲头很是做了一番功夫。
表达了自己要做大明朝的忠臣意愿之后,李守汉转过头来问执掌钱粮事务的户司主事安天虹,“今年应该给朝廷给皇上的代收关税、内廷供奉可曾准备好了?”
“回主公的话,数目已经核对完毕,正准备呈文报主公审批。”
“不必了,我现在就批。”李守汉从面前的锦盒当中抓起一把面额为一百万南中银元的崇祯宝钞,放在安天虹面前。“命人给朝廷送过去。这是今年的代收关税和内廷供奉。请他们收好。”
“还有。替本王拟一道公文给宁南侯左良玉。告诉他,既然朝廷明发诏旨令他所部受本王节制,那本王便当仁不让。他全军上下集结于九江附近,本王将派员点验。点验之后按照朝廷编制饷制给他发军饷。发粮草。若是不听军令不服点验,甚至是鼓噪闹事,本王将请出天子剑,行平叛之权。”
这话便是打在朝中文官们的脸上狠狠一记耳光!你们不是让我节制左良玉吗?还要供应他的粮草军饷吗?好!做此官行此礼,我既然是节制左良玉,那就有权力对他的部队进行点验。明确了兵员之后才好按照朝廷制度给他发军饷。而且在公文当中也是明确的告诉了左良玉,你要是不服气不听招呼的话,老朱家可是给了老子上方宝剑的。我就可以用平叛的名义来剿灭你的部队!不服就尽管来试试!
见李守汉的报复来得如此快,不由得在场众人个个都是扬眉吐气。安天虹更是在火上浇了一桶汽油:“主公,既然令我军负责左良玉所部的军饷,那,这些是不是可以用在左良玉部队身上?”他手指捻动着几张崇祯宝钞发出轻微的脆响。
“说的不错!既然有节制之权,朝廷又发了军饷给本王,那本王就应该如数全额发给左良玉!”李守汉脸上浮现出一抹狞笑:“命人给左良玉下一道命令。军饷本王全额发给他,二百万元够不够?不够的话再加一百万元。但是,若是让本王知晓他部下有违反军纪的事情,本王照样执行军法!”
“这道命令抄送朝廷兵部备案。同时,令在赣南的军队迅速开往赣北,监视左良玉所部人马。与安庆驻军配合,若是左良玉部下有什么偷鸡摸狗的举动,就地解决!”
既然朝廷耍流氓在前,就不要抱怨李守汉跟着耍流氓了。刚刚接手了赣南,他又把眼睛盯住了赣北。命令在赣南刚刚组建完成的第十六镇迅速北上,沿途强行接管各个州县城池。老子也是大明朝的经制军队,那个州县府道城池敢不让老子进城。立刻视为抗拒朝廷,攻城便是!
反正劫掠州县屠戮良民的事,各地军头们都没少干,也没见到朝廷的惩处让他们少了一根汗毛。
李守汉想起了当年听过的胡子元帅在武汉国民政府麾下的一段往事。他刚刚从河南前线归来时,被当权者百般刁难,一边捏着鼻子给了他一个二十军军长的名义和番号,另一边却扣着他的军饷不给。士兵闹饷闹事,搞得胡子很是恼火。于是,他便想出了一个更狠更绝的法子:“士兵闹饷,我着急,那么,我来闹饷,看你们急不急!”
他找来一条轮船,装上部队,在长江当中朝着天空狠狠的放了一阵,大大的制造了一下混乱。很快,武汉国民政府就将欠他的军饷如数补齐。李守汉今天就打算照抄一下他的手段了,看看靠着这两把菜刀砍出名望的哥老会红旗老幺招数好不好用!
“主公,占据了江西各处州府之后该如何办理,是原样不动,还是?”
“十六镇在前面开路,后面的工作队跟上。如果有人胆敢抗拒本王制度的推行,正好可以让十六镇这样的新编成部队练一练兵,见见血。”
这样一来,十六镇肩上的任务骤然加重了。正面要监视左良玉,随时准备和兄弟部队配合南北两路水陆并进的将左军消灭掉,背后还要和江西的士绅们做好掰腕子的准备,随时准备各处地方武装宗族武装团练之类的发起的叛乱。
可是,李守汉所谋的不仅仅是江西一处。
“赣南编成的十四镇,闽北编成的第八混成旅。进浙江!和杭州湾等处的水师配合,控制浙江全省!如果人马不够,再从广东调两个警备旅给浙江!”
浙江也算是人文荟萃之地,历来就是东林的大本营和钱袋子。同时,这里出产的生丝、绸锻、茶叶等物,也是李守汉一直念念不忘的。有这样的机会,为什么不一并拿到手?江西的茶叶、瓷器,同样是令人眼红得很。除了这些,更是人烟稠密的所在,大批的客家人相比较而言,更愿意走出大山去打天下。这就给早就对李守汉所颁布的各项劳工法条颇有微词的人们制造了机会。劳动力多了,选择的余地就大了么!
东线的江西、浙江,便在胡礼成们兴奋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的情形之下,无声无息的被李守汉划入了要控制的地域名单当中。
西线的云南,也未能逃脱厄运。
“给在广西的李华宝发一道命令,告诉他,就说他老子想吃宣威火腿、乳扇和过桥米线了。让他把云南给本王拿到手里。云南府的沐天波要是有什么动作,就把他给我请到广州来,本王和他聊聊天就是!”
听到要拿云南开刀,胡礼成可是最兴奋的。他家的马帮走遍南中各地,便是乌斯藏也有涉足。附近的云南、广西、广东更是常来常往。一旦拿下了云南,别的不说,困扰主公多时的马匹稀缺的难题便可以缓解一二,那些川马、滇马、乌斯藏的马匹,会源源不断涌入。而他家的马帮,自然也可以将商路拓展的更远一些,把南中所出产的各类商品卖得更远,那些云南各地出产的茶叶,会被返程的马帮带回,包装一番之后卖给那些佛郎机人,卖给蒙古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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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九章 九州离乱李继朱?
“朕本边地良民,世居银州,无举旗反叛之旧,无抗捐抗税之前。少为人欺,为商破财,为役遭撤,然报国之心不改,遂投军报国,希建班超之业。后闻东虏入关,涂炭百姓,朕雀跃束甲,欲与建奴血战。然崇祯昏庸,任用奸佞,尽散援军,朕哭无生路,遂从义军。朕举义以来,虽不无杀戮,然终以秦地良民自诩。今即入三秦,当为父老之羽翼。秦地三恶,苛税贪官胡虏,前两者,朕已下令尽除,唯胡虏尚为百姓心腹大患。自英宗以来,夺我粮草,掠我妻儿,烧我房屋,虽有不世之将,最多十载太平。朕思虑良久,觉克敌之要,在于犁庭扫**,胡虏有两要地,一曰河湟,二曰河套,此两地,水草肥而城池固,明贼无能,尽弃与胡虏。胡虏据此,进则无险,退则有据。然朕以为,天道在夏不在夷,朕即为秦地之主,当效穆公之略,夷狄若肯入夏归化,则为吾之百姓,不肯则为骚狐野犬,杀之不过春秋之狩。朕今出榜告知三秦豪杰,愿与吾同狩者,当立于军旗之下。”
皇极殿内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在大声诵读着李自成称帝之后的这道檄文。
除了有时举行各种典礼,皇极殿其实很少用于上朝,大明皇帝处理政事,一般放在奉天门,乾清宫等处,内阁每每有政事要商议,都是到乾清宫去向皇帝奏请。不过最近皇极殿人流不断,频繁的朝议在这里举行一次又一次。
也难怪,最近这半年多来,大大小小的各种军国大事便如太平年间正月十五的花灯一样,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在南直隶游荡了两个月的张献忠,连续攻克了几十座州县城池之后,大模大样的效仿李自成,将所部西营改称大西军。并且设立官吏管理地方,一副要呆在南直隶不走了的架势。但是,当南直隶的官绅们纷纷逃往上海之后。他便又调转马头,刀锋向西,全军数十万人马连绵百里沿江西进,兵锋直逼偏沅地区的岳州(也就是现在的湖南岳阳)。与李自成所部大顺军隔江相望遥相呼应。
偏沅巡抚李乾德同总兵孔希贵领兵二万守城陵矶,不久退到岳州,打算凭城固守。十月初五日,张献忠率二十万大西军围攻岳州。以数十门火炮昼夜不停猛轰城垣,李乾德见势不妙。同监军道许璟带着军队逃往长沙。大西军遂占领岳州,打开了入湘的门户。
接着,张献忠挥师南下,于十月二十三日进抵长沙。偏沅巡抚李乾德、湖广巡按刘熙祚和总兵孔希贵,拥簇着封在长沙的吉王和从荆州避难而来的惠王逃往衡州(今衡阳),投奔桂王。二十五日,明副总兵尹先民、何一德领着所部官军投降。义军占领长沙后继续向衡州推进。明惠王、桂王在官军保护下准备经永州逃往广西;结果被张可望轻骑追上,惠王宗室尽数被屠,桂王虽侥幸逃脱,却是惊吓过甚。没几日便病死。吉王则是在武将汤执中、杨国栋拥簇下逃到广东连州,不久也是因惊吓过度而病死。
张献忠乃以长沙、岳州为基地,分兵收取左近郡县,招兵买马不说,更是派遣官吏在各处推行所谓西王仁政,大体上和李自成在河南、孙传庭在陕西,李华宇在山东所行的钱粮赋税制度相差无几。都是深受升斗小民所欢迎,令官绅宗室为之色变的招数。
吉王仅在长沙、善化两县就霸占了肥沃田地七、八十万亩,占两县田额总数的十分之四,又在醴陵县占有籽粒田六千八百九十五亩。楚王占地数字就不说了。但是他每年收取的租银多达二万一千三百两,租谷二万三千八百三十七石。荣王仅在湖南桃源一县就征收田租一千八百两、山场刀斧钱九十六两。在大西军的打击下,分封在湖广的楚王、吉王、桂王、荣王、岷王等最大的土地占有者不是覆宗灭祀,就是远窜他乡。这些历年来从小民百姓手中劫夺来的土地山林。按照张献忠、张可望、张定国父子们商议的法度,悉数交由现在耕作之人继续耕作,所获三成交军营为军粮,“士民照常乐业,钱粮三年免征”和“霸占土田,查还小民”。
占领长沙之初。张献忠就发布了一道著名的檄文:“孤提天兵临长沙,一日之内两府三州归顺。副总兵尹先民、何一德带兵效顺,即愿前驱进取江西。孤甚嘉之,封先民、一德世袭伯,所部将领皆为总兵。升岳州知府、原任朱朝通判任维弼为分巡监军长岳道,升蒲圻知县吕凤起为知府。所属州县士民照常乐业,钱粮三年免征。军民人等,各宜投册归顺,庶免屠戮。天兵临城,玉石俱焚,毋遗后悔。”
十一月二十二日,大西军攻克常德,这里是各部农民军的死对头杨嗣昌的老家。几次张献忠、李自成等人都在他的统兵追剿之下险些兵败身死。如今到了这个时候,你能够指望张献忠能够和主席那样有风度,把溪口的房屋坟墓保护好,一草一木都不动?
“照得朱贼杨某,昔年曾调天下兵马敢抗天兵。某幸早死于吾刃矣。今过武陵,乃彼房屋、土田、坟墓在此。只不归顺足矣,焉何拴同乡绅士庶,到处立团。合将九族尽诛,坟墓尽掘,房屋尽行烧毁。霸占土田,查还小民。有捉杨姓一人者赏银十两,捉其子孙兄弟者赏千金。为此牌仰该府。”
发下这道命令之后,常德知府周圣楷、司理王宇帱当即遵令执行。杨嗣昌的坟墓被大西军挖开,开棺戮尸。
偏沅几乎全省大部分地区便是兵不血刃的大西军占领,除了湘西少数地区县分为土司所控制除外。便是与偏沅接境的江西等处州县也人心动摇,各级官府陷于一片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混乱当中。大西军的檄牌传到赣南,州府的明朝官僚吓得鸡飞狗走,南赣兵备道王孙兰自缢而死。
万载县的棚民首领丘仰寰、卢南阳等人更是乘势而起,宣布归附西营八大王节制。十月初五日,丘仰寰带领部众攻占袁州府城(府治宜春县)。本着卧榻之畔岂容他人酣睡的原则,左良玉当即遣副总兵吴学礼统兵五千从北面的九江来争夺袁州。在左良玉看来,我的兵打不过李自成、张献忠,惹不起李守汉。难道你一个区区的丘仰寰,刚刚拉起队伍的棚民我还对付不了?果然,丘部的战斗力实在太差,士兵缺乏作战经验。袁州被左良玉兵马攻下,丘仰寰本人也被俘斩首。
明军重占袁州后,到处**掳掠,滥施屠戮,使当地人民遭到极大的灾难。史籍中记载颇多。仅举例以见一斑:“宜春江东居民某,左兵入其乡搜众山,所匿之人尽杀之。或一兵而索贯数十人头者。入某居任其炮烙**杀,众以为官兵不敢犯。某曰:‘杀人者贼也。天下岂有官兵杀人之理乎?愿弃所居与众燔之,庶可稍缓旦夕,不然无噍类矣。’于是众从其约,夜执械负薪围燔之。兵见火起,以银撒地曰:‘取金’。某曰:‘此诱我也。’尽力烧杀之。遂各据飞剑潭以自守。潭上一带幸免左兵之患。”这一点倒是和几百年后的一支军队很像,对付外敌没什么能耐,屠杀起自己国家的百姓来却是个个都是好手。只杀得江西是茅草过火、石头过刀。人要换种;只杀得大别山可以用老百姓的尸首来修桥梁。更是令人发指的是,号称自己是政府军队,竟然玩起了最黑暗罪恶的人口贸易,师长军长们用卡车运了几十卡车的妇女拉到汉口、南京这些地方卖了!土匪都干不出来的事情,堂堂国民政府的将军们个个干得是如鱼得水,得心应手!而且,如果是在青海甘肃这些相对偏远落后的地方,这些事情是马家军这些野蛮落后的封建武装干得,这地也还好洗些,可是。这可是堂堂的中央军,而且是在国民政府的腹心地带,妇女们被卖的都是汉口、上海这些民国范儿十足的大城市!
所以说,如果不是看在抗日的份上。换一个环境的话,当初被日军在南京屠杀的那些****战俘,只怕也是配得上恶贯满盈四个字。
有这样的军队为张献忠打先锋,江西等处的老百姓自然是“屯结山险,以拒官兵”、“兵民仇杀”。大西军参将毕登云领兵由萍乡而来,“士民牛酒迎贼。路相属”。更是出现了许多哭笑不得的事情:堂堂的江西总督吕大器带着兵马到了峡江,被峡江县民遮杀若干,夺去了八匹马。吕大器无可奈何,乃生一计,派出部下冒充“八大王”张献忠的队伍。峡江县民失察轻信,开门出来迎接,献上县印、马二十五匹和大批粮草。结果,吃饱喝足之后,吕总督脸色一变,开始算变天账了。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到崇祯十六年底,大西军在偏沅大部分府县和江西袁州、吉安两府都派设了地方官员。在得知李守汉的南粤军开始从赣南向北步步逼近后,仔细掂量一下利弊得失,张献忠开始准备做战略转移。他令张可望留守长沙,督率当地乡绅、归顺了西营的原明朝给事中、被任命为长沙辰州常德巡抚的史可镜等人,守住长沙岳州等地,他从岳州统领大军向北移动,攻破咸宁、蒲圻,开始向武昌进军!
一时间,偏沅和江西两省的大西军旗帜如云人马如海般自东向西而来。而左良玉所部便是龟缩于九江城中,眼睁睁看着张献忠的大队人马昼夜不停的从眼前经过,络绎不绝的往武昌去,却连出城截击的勇气也不曾有半点。
但是,当张献忠的大队人马从九江开过去之后,却不曾想到,他这一动,竟然是给了局促于九江一隅的左良玉一个极佳的借口,在被南粤军水陆两军钳制的死死的左良玉,当即便慷慨激扬的宣布要逆流而上,回保省城武昌!说完这一番话后,便纵兵在九江大肆掠夺,将几乎整个九江地区的青壮年尽数拉了壮丁,强行编入军队之中,之后便是飞也似的向西狂奔。便是南粤军水师在安庆得知了消息之后,派出炮船截击,也只能是将他的后卫那群刚刚被强征入伍的壮丁十余万人截下,左良玉的老底子却是逃之夭夭了。
此时江汉重镇武昌已经岌岌可危,西面和北面是李自成部重兵压境,东面是张献忠部兼程而来。武昌城内一片混乱。缺兵缺饷,朝不保夕。分封在这里的楚王朱华奎,累世搜括,积聚了庞大的财富。省城里留下的文武官员唯一的指靠。就是希望楚王朱华奎能够像开封的周王那样拿出钱来养兵设防,也好让武昌能够支撑到援军到来。
湖广布政使司、按察使司和都指挥使司的官员们齐集王府,跪在朱华奎面前请他借给几十万两银子充作军饷。家居的原任大学士贺逢圣也面见朱华奎,商量措饷事宜。朱华奎却叫人搬出洪武年间分封诸子时赐给楚王的一张裹金交椅,说道:“此可佐军。他无有!”贺逢圣绝了指望,哭着出府。直到形势十分危急之时,朱华奎才拿出金钱来,收募从承天(令钟祥)、德安(今安陆)逃窜而来的散兵游勇,指定楚府长史徐学颜统领,号称楚府新兵,不让其他文武官员插手。
他在这个时候一心要掌握这支人马,其内心到底是不是想学学当年的燕王朱棣那样,利用这批“新兵”建立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来,咱们自然不得而知。不过这批“新兵”。全是败在李自成闯营手下的惊弓之鸟,都是些散兵游勇,兵油子、营混子之类的角色,骗骗军饷没问题,打仗?他们的百米冲刺和跨栏水平丝毫不比裤裆里藏手榴弹的前夫水平差!
正月初五日,张献忠部义军的先头部队从团风洲渡江,克武昌县。初八日,献忠全军自鸭蛋洲南渡。十日进攻武昌府城。明道臣王扬基眼看形势不妙,同武昌府推官傅上瑞弃城逃跑。楚府新兵随即大开保安、文昌二门投降。义军入城后活捉朱华奎,“尽取宫中金银各百万。辇载数百车不尽。”
张献忠见了不禁叹息道:“有如此金钱不能设守,朱胡子真庸儿!”下令把朱华奎扔进河中淹死。贺逢圣被俘后,张献忠将其释放回家。然而贺却说,“我大臣。不可苟活”,自己跑到滋阳湖王会桥投水而死。这点可是比水太冷强多了,人家是当真殉国,而不是作秀给别人看。
张献忠占领武昌后,正式建立大西,改省城武昌为京城。铸西王之宝;改武昌府为天授府,江夏县为上江县。张献忠住进楚王府,门前树立两面大旗,上面写道:“天与人归,招贤纳士!”;武昌九座城门也都树起两面旗帜,上写:“天下安静,威镇八方”。中央设六部、五府;京城设五城兵马司;升常顺州知州周文江为兵部尚书,以张其在为总兵前军都督。地方以李时荣为巡抚,谢风洲为守道,萧彦为巡道,陈驭六为学道,均颁给敕印。以周综文为天授府知府,沈会霖为汉阳府知府,黄元凯为黄州府知府;此外还任命了二十一个州县的官员,分别给以官印,赏给白银一百两或几十两。
《竹中记》里记载下张献忠进入湖北后,关于筹措军饷的一个小故事:“献贼劫某御史家,自门达寝皆有藏。众骇其多。一贼曰:‘为我辈累此辈。’一贼曰:‘为此辈生我辈。’噫,二贼亦黠矣。可为士大夫发一怍也。”至于没收明宗室的家产作为军饷,楚王朱华奎就是个典型例子。
各种史籍中,对于张献忠占领武昌后的记载,记载颇多,但是却也是有许多禁不起推敲,甚至是自相矛盾的说辞。编写《圆圆曲》的大才子吴伟业所著《绥寇纪略》算是比较靠谱的书,也说大西军破城之后,将“男子十五以上二十以下录为兵,余连项就戮,贼持刀者腕为脱,乃佯开汉阳门纵之去,门逼水,人嚣呼蹈籍,铁骑围而蹙之江中,自鹦鹉洲达于道士洑,浮胔蚁动,水几不流逾月,人脂厚累寸,鱼鳖不可食”,简直描绘得惨绝人寰。又说义军尽把漂亮的妇女编入“婆子营”,“收其值,给军用”。
可是,吴伟业在同书的另一个地方却也说:“初,献忠踞武昌,有大志,故于属城不甚残杀。尝题诗黄鹤楼,令其下属和。诈收人心,发金以赈武昌,汉阳难民。”这段话倒是多少透露了一点当时的实际情况。《怀陵流寇始终录》卷十六也说:“以妇女立婆子营,收其夜合之赀为军需。”既然说全城的百姓几乎被献忠杀光,而义军普通士兵又不准私藏银财,那么“夜合之赀”从何而来呢?可见造谣也需要水平。
真正对武昌地区居民穷极蹂躏的是左良玉部官军。本地人魏赏延记载说:崇祯十五年十二月十六日,左部官军从樊城逃到汉口镇,“士甚强,马甚壮,……而仇镇人亦甚勇,于是居其居因薪之,食其食因粪之,财其财,妇其妇,而男则筑以刀镮而逐之。越二日,监军道皖城王扬基与大将军旧,迎之渡江。驻省城(指武昌)外金沙江洲。洲人受其荼毒与汉口同。二镇故并雄财货,甲于全楚,不数日荡然焉。”(见《竹中记》)“居其居因薪之,食其食因粪之,财其财,妇其妇”什么意思呢?住人家的房子,把房子点火烧了;吃人家的饭,往饭里拉屎撒尿,抢别人的财物,**别人的女人。这是什么样的禽兽不如之人才能干出来的事情?可见什么“婆子营”不过是左军兽行的折光反射,对男子以“铁骑围而蹙之”,也正是左军‘筑以刀镮而逐之“的移花接木。
与此相对照的是,在文人丫丫电子书被描绘成以杀人为乐趣的杀人魔王张献忠却严禁任意屠杀。康熙六年《袁州府志》卷二○,《遗事》中记载刘献廷说:“余闻张献忠来衡州,不戮一人。以问娄圣功,则果然也。”《广阳杂记》卷二)顾炎武《明季实录》附录苍梧兄《酉阳杂笔》内也说:“犯衡阳者,为贼张献忠第四子……赵公子见其行军长四十里,见马则抢,人多不杀。”
张献忠在武昌开国登基,宣布自己为大西皇帝。与他遥遥相对的,已经攻取了西安的李自成,同样也是于正月初一日登基称帝,国号大顺建号永昌。改西安为长安,称西京;以秦王府为宫殿。并且令人编纂历书。
除了这些之外,更是封功臣、定官制、改军制、定财赋、铸造新钱,开科取士。一切俨然便是开国气象。
改内阁为天佑殿,设大学士平章军国事,以牛金星为之。宋献策为军师。中央行政机构为六政府,襄阳时期六政府只各设侍郎一人,此时增设尚书、侍郎,作为政府首长;属员改郎中为中郎,主事为从事。翰林院为弘文馆,六科为谏议大夫,御史为直指使,尚宝寺为尚契司,太仆寺为验马寺,通政司为知政使。
“权将军、制将军封侯;果毅将军、威武将军封伯、子、男。计有汝侯刘宗敏、泽侯田见秀、蕲侯谷英、亳侯李锦(李过)、磁侯刘芳亮、义侯张鼐、绵侯袁宗第、淮侯刘国昌、岳侯。。。”
读着李自成这位新近登基立国的大顺皇帝的册封功臣招数,那官员不由得偷眼看看宝座上的崇祯,迅疾又将视线收回,只管低眉顺眼的继续读这份名单。(未完待续。)
ps: 这一章引用的史料较多,但是如果不用的话,一时难以描述清楚那个风起云涌波澜壮阔的时代。
第四百九十章 九州离乱李继朱?(二)
“光山伯刘体纯、太平伯吴汝义、巫山伯马世耀、武阳伯****、平南伯刘忠、文水伯陈永福、桃源伯白广恩、确山伯王良智、京山伯陈荩、霍山伯罗虎,鄢陵伯刘;子三十人,宁陵子田虎等;男五十五人,临朐男高一功等。”
这份册封爵位的名单里,有许多崇祯和在场文武官员们熟悉的名字。其中,除了像刘体纯、****、罗虎、高一功这些闯营老人之外,更有不少前明军将领、官员的名字,比如文水伯陈永福、桃源伯白广恩、确山伯王良智等人,陈永福是守卫开封的河南总兵,白广恩也是陕西军中的总兵,至于说被封为确山伯的王良智,干脆就是在西安投降的明将王根子。
耳中听着昔日的流贼李自成明发天下的檄文,崇祯皇帝坐在宝座上,放眼看去,下面一片芒丝罗绢的朝服,红色的,蓝色的服色,仙鹤的补子,孔雀的补子,獬豸补子,镶玉腰带,犀角腰带,满满的衣冠禽兽。
此时身着衣冠禽兽朝服的大臣小臣们,却是鸦雀无声。崇祯帝面无表情地看着,往日里,若是有这种朝会的事情,少不得官员们会大打口水战,各种没有营养的东西满天飞,然而除了相互攻击,却没有一人可以拿出一套行之有效的方案。
“陈永福倒也罢了,死守到了开封城破之时,无奈之下投降,倒也是有情可原。可是,白广恩那厮!”听得耳中一个个前明军将领此时都成了大顺新贵,崇祯不由得脑袋仿佛针扎一样的疼痛,眼前不由得阵阵发黑。
“白广恩,白广恩!”崇祯在心中不住的重复着这个名字,“汝原本为流贼混天猴部下头目,归顺朝廷后朕念你剿贼有功,多方不吝官职,想不到你却如此忘恩负义!”
孙传庭兵败之后,崇祯一面令锦衣卫将孙传庭锁拿进京问罪。一边调整部署,唯恐李自成趁机渡过黄河直取山西,威胁京师。“复谕兵部令晋、豫、保、东四抚,各整兵马。亲驻河干,协力堵御,不许一贼窥渡”。又下令升白广恩为援剿总兵官,挂荡寇将军印,拨给兵员三万。令其统领陕西兵马。
但是,这道圣旨刚刚发出,却又有陕西方面的消息传来,白广恩、牛成虎等人尽数归降了李自成。只有高杰所部人马逃到了山西,苟延残喘。此时退据潼关的官军残部虽然名义上尚有兵员四万,不过已是惊弓之鸟,士气低落,粮草缺乏,器械火炮损失殆尽,没有多大的战斗力了。
就在官军喘息未定之时。李自成在火并了罗汝才和贺一龙之后,取得了整个农民军的最大权力,开始了歼灭孙传庭余部进兵陕西的战役。按照李自成的部署,令李岩、率领田见秀、李侔、宋献策、牛金星等人留守洛阳,统管后方诸事。他自己同刘宗敏等统率义军主力,由洛阳西攻潼关,然后向西安挺进;同时派袁宗第、白鸣鹤、刘体纯、蓝应诚带领右营十万兵马作为偏师,从河南邓县地区出发,取道陕西商洛地区,同主力会师西安。
结果。在农民军的强大攻势下,原本就士无斗志的残兵败将们更是士无斗志,让号称固若金汤的潼关天险变成了豆腐渣!外围的几处要点望风而溃,农民军的军旗直薄潼关城下!
原本在潼关城外扎营列阵等候迎敌的明军。面对着这样的情势哪个有心思作战?想的都是居住在关城内的妻儿老小!炮声一响,士卒们争先恐后地逃进关城,“保妻孥夺门出”,有的士兵急于入城,用刀劈开南水关栅栏。义军尾随而进,趁势占领潼关。孙传庭的监军副使乔元柱在混乱中被杀。
潼关一破,通往西安的门户就打开了。李自成留马世耀镇守潼关,统兵继续前进。义军到达渭南时,明朝知县杨暄“籍子弟乘城固守”,本县举人王命诰却开门迎接义军入城。十月初十日,李过所部前锋攻克临潼县。次日到达西安城下。由于陕西官军的精锐已被歼灭,西安城中的守御力量十分薄弱,地方官员留下途经西安的五千名四川兵协助防守。
这时天气已经比较寒冷,川兵没有御寒的衣物。官僚们劝秦王朱存枢拿出点银钱给士兵置棉衣,借以鼓起士气。不过,老朱家血液里的劣根性在这个关键时刻再次爆发了,为这五千川兵添置御寒衣物的要求遭到秦王朱存枢的拒绝,守城副将王根子大为不满,决定投降义军。他写好约降信射到城下,大开东门迎接义军进城。十月十一日,李自成义军占领了古都西安。秦王朱存枢被活捉,陕西巡抚冯师孔、按察使黄炯被杀,布政使陆之祺等投降。义军立即着手安民,“下令不得妄杀一人,误者将吏偿其命”。迅速稳定了西安的局势。
由袁宗第等人统率的义军右营,从河南南阳地区出发后,于十月十二日进抵陕西商州,十五日攻克该城,处死驱民顽抗的明朝商洛道黄世清。十七日,占领洛南县。胜利地同李自成所统主力会师于西安。
李自成亲率由李过所部后营和刘芳亮所部左营组成的大军,向北追击明军残部,攻取榆林等处城池,夺取陕北;高一功率部南下汉中,追击明总兵高汝利部,打通南下四川的孔道;刘宗敏、贺锦、袁宗第等西向追击,攻取宁夏、甘肃、西宁等地。
李自成、李过和刘芳亮所统大军于十一月到达延安。陕北地区除了原有的驻军外,竟然还有在孙传庭兵败之后从山西逃到陕北来打算在这一带招募兵马补充兵员实力的明军总兵高杰所部。
正所谓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听闻当年反水恶贼手上沾满了兄弟们鲜血的叛贼高杰就在眼前,农民军各部将领又岂能放过他?除了明面上的公愤之外,更有私下里的一点不能为外人说的缘由,那就是当年高杰拐带走了李自成的小妾邢氏,给李闯王头上加上了环保标识,这夺妻之恨可是不亚于杀父之仇了。
高杰也是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十分清楚,知道当初归顺明军之后对旧日伙伴下手太狠,他自己盘算,李自成可以接受白广恩等人投降,可以招揽陈永福父子归顺。但是他高杰如果落到义军手里就绝对没有活路,所以在李过等部占领延安时,他即乘黄河结冰的机会再次逃入山西。踏冰过河之后一路狂奔,出山西。入京畿一直逃到了北直隶。与李华宇的部队毗邻而居,这才惊魂稍定。
十一月,贺锦领兵向甘肃进发,一举攻克安定,金县开门迎降。兵锋直抵兰州。明朝甘肃总兵马爌、副将欧阳衮等人见形势危急,劝肃王朱识钅宏西奔甘州(今张掖),征兵固守。朱识钅宏驽马恋栈,没有采纳这个意见。马爌等人便自行逃往甘州。十一月二十一日,贺锦所部义军到达兰州,“兰州人开城迎贼”。肃王朱识钅宏仓皇逃出城外,被明朝卸任总兵杨麒派人擒获,当作自己投诚义军的见面礼。贺锦厌恶他卖主以牟取富贵,既不忠于明王朝,也不是真心投顺起义军。因此,他不仅处死了肃王,也把杨麒父子斩首。
贺锦留下党守素镇守兰州,自己统兵继续西进。明凉州(今甘肃武威)、庄浪二卫先后投降,义军进迫甘州。甘肃巡抚林日瑞、总兵马爌等人组织顽抗。十二月,义军踏冰过河,直抵城下。当时大雪纷飞,积雪深盈丈,被驱迫上城防守的官军士卒手脚皲裂,甚至冻掉手指。都有怨言。义军战士却意气风发,利用积雪堆作登城的阶梯,积极准备攻城。十二月二十七日,“守者引贼上”。义军胜利地夺取了甘州城。林日瑞、马爌等都被处死。占领甘州之后,肃州(今甘肃酒泉)等地也不战而下。贺锦在各府州县派设了官员,安抚地方,甘肃全境遂处于大顺政权管辖之下。
但是,奉贺锦之命进取青海的义军将领鲁文彬(原是明朝将领),领兵进抵西宁。却是没有那么顺手。被当地土司祁廷谏、鲁胤昌等人所部兵马击败,鲁文彬被杀。贺锦闻报后,亲率大军从甘州驰赴西宁。祁廷谏等人惶惧失措,参军胡琏器献计道:“贺贼骁勇,兼我寡彼众,可以智取不可以力敌也。”
贺锦歼敌心切,领部队一往直前,阵斩鲁胤昌,全歼其众。但是,孤军深入,又逢天降大雪,道路难以辨识,被前来诈降之人诱进了伏击圈,中伏阵亡。
贺锦阵亡后,其部下将士复仇心切,在辛思忠率领下攻克西宁,活捉土司祁廷谏。李自成遂命辛思忠镇守西宁,急调袁宗第带兵前来,平定青海。
袁宗第早年也是到过俗称西番地的青海,对于这群乌斯藏人和蒙古人的特点颇为了解,知道这些游牧部族全部家当都给穿在身上,放在帐篷里,一旦有事,立刻收拾起帐篷,赶着牛羊马群远遁百里之外。大顺军虽然是善于运动作战长途奔袭,但是同这些乌斯藏人和蒙古人相比,却是没有太多的优势。
不过,这漫天的大雪,却也给了袁宗第机会。在这样的额季节里,就算是铁木真和格萨尔王复生,也得找到越冬地去猫着,等到冬天过去之后再说。
所以,只要找到能够供这些部族躲藏的越冬地就可以掏了他们的老窝!
对于攻山破寨掏老窝这种事情,袁宗第在商洛山中时就干了不少,算得上是行家里手。深知其中最关键的便是了解这些营地当中的虚实,地理条件,地形地物,防御如何,里面的各种虚实情形等等。当即便开始审问俘虏,令投诚的蒙古人和乌斯藏人带路去寻找越冬营地的位置。
越冬营地的位置,其实也不难猜测,再牛的游牧部落,也是离不开水草之地放牧牛羊马匹,人也是要吃粮食的。掌握了这个最基本的要素,袁宗第就能大概分析出那些乌斯藏人和蒙古人躲藏在青海湖的什么角落里了!
部族可以躲,但是却也有人不会躲。因为,恰恰应了那句话,“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各处的大小喇嘛庙,根本就没有躲藏的意思,照样是经幡飘荡,长号不停。
就在西宁的周围,以青海湖为中心,所谓的海东、海西、海北、海南。甘南各处,散落分布大大小小的蒙古部族和乌斯藏人部族,这些人都是笃信藏传佛教。一座座金碧辉煌的喇嘛庙就在袁宗第的眼前默默矗立。
在虔诚信众的供养之下,这些喇嘛庙都修建的异常宏伟壮观。用黄金研磨成金粉妆点佛寺,用珊瑚、绿松石研磨做颜料绘制壁画和唐卡。几乎每一座寺庙都是拥有庞大财富,仓库里堆满了粮食,牧场上有的是牦牛、骏马的大财东。
在清朝人的笔记当中,对于当时负责青海军事的抚远大将军年羹尧有过这样的描写。剿灭了青海塔尔寺之后,获得了三千万两黄金的财富不曾上缴。这未免有些言辞夸张,但是,塔尔寺的储存财富之多,却也可以从中推断一二。
在喇嘛们看来,自己虽然拥有巨额财富,但是却并不在意眼前这位在西宁城中的袁大将军。因为,在这青海的一亩三分地上,还没有人敢打喇嘛们的主意!也不仅仅是因为他们自恃信众数量庞大,别人不敢在佛爷头上动土。他们在各自的庙宇里,不但有自己的武装力量,还拥有大量的僧差和青壮年。这些人在紧要关头都可以充当炮灰去作战。
(在59年之前,乌斯藏地区的喇嘛庙里,喇嘛们不但手里有念珠和各式各样的藏传佛教法器,还有李恩菲尔德步枪、汤姆逊冲锋枪和勃朗宁机枪,阔气一些的喇嘛庙里,更有电台可以同远方的金主联络,呼叫空投。牛吧?人家能够做到地空协同了!)
可是,袁宗第到青海来是干啥来的?第一是为了消灭逃窜到这里的明军残余。第二是为了收复河湟故地,为大顺朝的开国找到顺天应人的依据,第三嘛,也就是当日陈国熹所指出的一条财路。这里可是到处都是金银,到处都是牛马!
一时找不到那些部族的越冬营地也没有关系,反正那些喇嘛庙就在眼前!索性便把兵马撒出去,带着大炮去拜拜活佛,看看活佛的修行是不是到了可以谈笑间视炮弹为无物的境地?
虽然没有什么八磅炮、十二磅炮和克龙炮等攻坚利器,但是。在可以发射十磅炮弹的大佛郎机和六磅炮的轰击之下,夯土打成的墙壁变得脆弱无比,而袁宗第又是在中原各地打过无数城池的,见惯了各种********。喇嘛庙这样的据点,在他看来连热身的水平都算不上。
果然,往往在几枚炮弹狠狠的砸进夯土墙之后,喇嘛庙便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跟着便是一鼓而下。
虽然没有像清人笔记里记载的那些,攻破一座庙宇便能缴获黄金几千万两,但是,破了一个喇嘛庙,缴获丝毫不比在内地攻破一座富庶县城差多少。
看着黄澄澄的麦子、青稞,一群群的牦牛和烈马,那些目光空洞呆滞的僧差、朗生堆穷们背着的一箱箱金银丝绸,还有胡乱装在箩筐里的各色金银法器、佛像,袁宗第不由得挥动着手中铁鞭大笑不止。
大顺军连佛爷的庙宇都是一鼓而下,这样的举动迅速的被草原上的白毛风吹遍了四方,让各地的土司官员们心惊不已。
佛爷都顶不住,咱们能够扛得住吗?
这是萦绕在所有土司头人老爷们心头的一点想法。原本,这些游牧民族在同中原政权对抗的时候,不外乎就是你来我走,可是,今天却是遇到了同样善于“走”的对手,不光是善于走,还善于追,更是善于掏老窝。几个越冬营地纷纷陷落,让原来都是抢劫别人的部族首领们,今天也尝到了被人家连锅端的滋味。
好汉不吃眼前亏,青海的各土司先后归附。刘宗敏也从嘉峪关外传来好消息,玉门关、瓜州、敦煌等处纷纷收复,斩首蒙古兵数千级,俘获万余,夺回人口数万,缴获牛马以数十万计。
刘宗敏和袁宗第虽然都是大顺军之中有名的将领,但是也不是缺少政治头脑之人。深知这场胜利对于刚刚立国的大顺意味着什么,当即命人飞马将大捷奏报西安城中的李自成。
西北大捷,收复明贼百余年来丢弃的土地,这一消息立刻被牛金星起草邸报,明发传牌,昭告天下。
这一消息的传来,更是让皇极殿上的崇祯如坐针毡。
须知,他祖先朱元璋,号称得国最正,那是手提三尺剑,驱逐鞑虏恢复山河的人物,李自成张献忠等人即使是建立了政权,他们的合法性也会受到质疑。但是,不知道是哪个天杀的,给李自成出了这么样缺德的主意去打蒙古人和乌斯藏人,收复所谓的历代弃地。
这如何让天下百姓看朕?要知道,我大明是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不割地不赔款不称臣不纳贡不和亲的!
“这如何让朕见天下人!”
宝座上的崇祯几乎要吼出声来!(未完待续。)
第四百九十一章 九州离乱李继朱?(三)
大臣们依旧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站立在朝堂之上。眼观鼻鼻观口口问心,就是最挑剔的御史也不能从他们的站立姿态上挑出任何一点与礼制不符的毛病来。
“皇上,闯逆扩充军队,党羽越发众多,这,是不是还要继续念下去?”见崇祯皇帝神色极为愠怒,侍立在一旁的王德化急忙开口询问。只要崇祯有一点烦闷的意思,他就会宣布散朝,等皇爷情绪稍稍好些之后再议。
但是,崇祯今天似乎是和眼前这些大臣们较上劲了,他很是坚决的一挥手,“继续念!朕要让尔等臣工都知道,眼下到了一个什么样的情形!”
“闯逆扫荡西北,洗劫蒙古、乌斯藏各部,得马匹数十万,金银财货无数,又有蒙古、吐蕃降丁数万,遂改军制。”
定五营的名称为中吉、左辐(辅)、右翼、前锋、后劲;旗纛前营为黑色、后营为黄色、左营白色、右营红色、中营青色。军职虽仍设权将军、制将军、果毅将军、威武将军、都尉、掌旅、部总、哨总等官,但在级别上似乎重新作了厘定,如在襄阳时期五营的主将授予制将军称号,这时却改授予相当于明朝总兵级别的将领、其他军职也作了相应的调整。
但是,罗虎的震山营、张鼐的炮队营,却是仍旧是被李自成直接掌握,并且在西北各地所获的良马当中,选拔万余匹拨给罗虎所部,令其全数乘马,以加强机动能力。
大臣们却是依旧无动于衷,面色平静如水。
“在他们心里,大概已经开始想改朝换代的时候快要来了,应该如何效忠新君了!”崇祯心中,突然很是悲凉的冒出了这样一个可怕的都吓了他自己一跳的念头!
“既然你们都不说话了,那就休怪朕自己乾纲独断了!”崇祯十分没好气的低声喝道。
“皇上英明!”
大臣们此时倒是异常整齐的齐声唱诺,表示对皇帝的忠诚。
半晌在一旁看着这群家伙运气的王承恩,此时突然冷笑着丢出了一记重拳:“皇爷。方才司礼监接到了梁国公快船送来的题本,既然黄河以北已经非圣驾驻跸的宁静所在,不如请圣驾暂时移驾江南,恭请圣驾仿武宗旧例南巡。到凤阳、留都等地祭拜历代祖先,请祖先神明庇佑大军讨伐逆贼顺利。”
李守汉的意思很简单。眼下李自成的大顺已经把黄河变成了与大明的界河,黄河以西、以南一直到长江北岸,已经没有了大明的一寸土地了。既然黄河以北不是好地方了,那为什么还要坐困愁城?不如暂时到江南去。腾出地方来咱们好打仗!
随同这道题本送到王承恩手中的,还有五十支最新式的快枪,和一万发子药。同时李守汉还在密信之中写明了崇祯皇帝若是决心南下的话,可以采取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战术,銮驾沿着运河南下,走大名、山东一线,由京营新军护送,只要一过沧州,銮驾即可无虞。但是皇帝本人和皇帝的一家人,则是可以悄悄的到天津上船。乘坐海船南下,同样的,只要抵达登莱几处港口,便是大功告成。
信中为了皇帝的一路饮食起居,李守汉还特意写明,命人在天津准备了饮食清水换洗衣物。只要皇帝到了即可,别的一切应用什物都可以不带。
不过,王承恩已经打定了主意,这些秘密准备,绝对不能在朝堂上对着眼前这群大明朝廷的酒囊饭袋讲出来。一旦说出来,皇帝就走不成了。
可是,他说出来梁国公李守汉有题本奏请皇帝南下祭拜祖先,朝堂上立刻群情汹汹。一石激起千层屎,漫天苍蝇嗡嗡叫。
内阁首辅大学士陈演、吏部尚书李日宣,户部尚书李待问、左都御史李邦华等人纷纷领头,出班跪拜,口中呜咽不已。
“陛下!李自成妖言惑众,说什么九州离乱李继朱。难道他李守汉就没有如此狼子野心吗?!圣驾在京师,他尚且如此跋扈嚣张,强行接管各处海关,截留关税,并且用如同废纸一般的宝钞缴纳内廷供奉,令京师物价飞涨。此獠野心,不亚于当年的曹阿瞒!陛下若是被其蛊惑南下,势必会成为其人手中的傀儡!便如同当年的汉献帝、唐僖宗一般!”
给事中光时亨的一番慷慨陈词,在大殿之内回荡,却是将掩盖在朝廷、皇帝与李守汉之间的那最后仅存的一层遮羞布扯到了粉碎的地步。
“臣等愿意殚精竭虑,辅佐皇上做大明中兴之主,力挽危机与狂澜既倒,但是,臣等不愿意苟全性命于李某的**威之下!”
“皇上,您是一代贤君,登基之初便铲除魏阉逆党,更诛灭袁逆,如何不能再铲除朝中逆贼,扫荡西北叛军!”
嘈杂的话语让皇极殿几乎变成了菜市场。
崇祯的脸上不停的变化着颜色,他几次想控制表情,努力试图做出一副泰山崩于前而目不瞬的样子,结果却最终没有控制住。只见他豁然站起,厉声喝道:“住口!”这一声不算太大,却把所有人都镇住了,不明就里的大家都沉默了下来,整个大殿瞬间有如坟场。就在这时,崇祯冷笑着问群臣:“你们一个个说,朕要是明君,该干什么?”
但是,却无人敢回应,因为大家都崇祯到底是什么意思。崇祯见无人说话,就说:“是不是就该一言不发,坐在这左右都无法依靠的龙椅上,天天听你们说东家长西家短?天天听流贼建奴攻破多少土地?天天听你们骂朕是如何对不起列祖列宗!”说到最后,崇祯的声音凄厉的如同恶鬼,大殿瞬间几乎变成阎罗殿。
也许是稍微发泄了一下好受了,接下来崇祯语气稍微和缓了一点:“是啊,朕是对不起列祖列宗,可是朕要是真学祖上,你们哪个来跟朕走?当年洪武年间,杀贪官剥皮实草,征赋税大户倾家,真想问的是。如果按照洪武的旧例,你们有多少人应该剥皮实草,又有多少人该倾家荡产?”
“你们好好去看看李自成的檄文,虽然文过饰非。但是,有一点他李自成骂的没错,确实是大明先对不起他李自成。就是朕,也是你们,把一个良民逼上了造反的道。很快。这个良民会带着朕的赤子打到北京,把朕和你们这些逼他们造反的人统统杀掉,一如当年黄巢屠长安!”
天街踏尽公卿骨,甲第朱门无一半。
这是唐代诗人描写黄巢攻入长安之后长安城中公卿贵族的惨状。如果不是今天崇祯被这些不知死活的大臣们实在是气得七窍生烟了,他也不会说出如此恶毒的话语来。你们既然将朕比作汉献帝、唐僖宗,那么朕便将你们比成黄巢刀下的那些公卿贵族!
早在过年之前,崇祯便有些想利用黄太吉死后,多尔衮与豪格争夺大位,两白旗集团同两黄旗集团之间不可开交的内斗,将镇守辽东的吴三桂所部抽调入关。作为一支机动力量先行使用一番。结果,被这群大臣们各种手段加以阻挠。
崇祯的本意是他看好了大学士吴甡,因为吴甡曾任过陕西巡按和山西巡抚,具有同“流寇”作战的丰富经验。在一次召对大臣时谈到承天祖陵失守,朱由检声泪俱下地说:“朕不德,忧及陵寝”,接着便指责臣下调度失宜,暗示要另遣大臣出马。包括吴甡在内的大臣们对当时局势都心中有数,一个个只是叩头引罪,却毫无自告奋勇之意。朱由检引而不发的策略没有实现。只好在第二天再次召对时点名指定吴甡,他说:“自杨嗣昌死后,督师无人,致有今日。卿曩历岩疆。可往湖广督师,以图恢复。”吴甡表示自己不惜一死,愿意出任督师。不过,他指出李自成等部农民军声势浩大,左良玉部官军“兵无纪律,不肯用命杀贼”。要想扭转败局,单派他孤身一人前往湖广是无济于事的,必须拨给他“精兵三万,挑选敢战之将统之南征。”具体方案是他先往南京,用直属精兵胁制左良玉部,取得驾驭之权,然后促之西入湖广。
但是,这三万精兵也只能在吴三桂身上打主意了。他现在麾下可以用于机动作战的兵马据东厂奏报不下五万精锐之多!
“此等重大军机应行与否,原应先生每(们)主持担任,未可推诿延缓误事。”这是崇祯给内阁大臣们下的旨意。但是,在大佬们聪明的脑袋当中稍稍一分析,便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虽然皇帝只要吴三桂率领三万人马南下湖广救急,可是,吴三桂部入关,无异是放弃宁远,使山海关外的土地、汉民落入辽东反贼手里。皇帝此举,无非是为了避免使自己承担“弃地”的恶名,让咱们出来主动替皇帝背黑锅。可是,且不说吴长伯是否愿意从宁远老巢南下听吴甡的指挥去对付湖广流贼。若是吴长伯这三万人马一撤走,辽东反贼们大举进攻怎么办?多尔衮为了缓解他自家伙里的矛盾,用胜利来压制两黄旗一派怎么办?
就剩下那些滥竽充数的明军,根本无法抵挡多尔衮手下贪婪如狼狠斗如羊的八旗军队的进攻。而且随着吴三桂主力的进关,势必出现人心不固,关外军民蜂拥入关避难的局面。
这些年老成精的大臣们深知朱由检的为人,唯恐招来杀身之祸,竭力避免自己承担风险。首辅陈演首先打出“一寸山河一寸金”的旗号,坚决反对“弃地”。在回奏揭帖里,陈演等大臣先把朱由检恭维一番,说调吴部精兵入关“诚为灭寇胜着”,接着笔锋一转:“第关宁迫切神京,所系尤重。三桂兵所部历来为奴酋多尔衮所畏,不独宁远恃之,关门亦恃之。虽缓急未必能相救,而有精兵在彼,人心自壮。倘一旦调去,其余皆分守各城堡之兵,未必可用也。……万一差错,臣等之肉其足食乎?此真安危大机,臣等促膝密商,意旨如此,实未敢轻议也。……臣等迂愚无当,诚不敢以封疆尝试,伏乞圣裁!”
一脚便将球踢回到了崇祯脚下!这样的个人技术足可以完爆当年杀进世界杯的国足了!
兵部尚书张缙彦乾脆把问题挑明,说:“三桂之调不调,视宁远之弃不弃。两言而决耳。”朱由检的算盘落了空,只好自己决策放弃宁远。他说,“收守关(指退守山海关)之效,成荡寇之功。虽属下策,诚亦不得已之思。”表面看来,调吴三桂部入关的方针在腊月里总算确定了下来,实际上仍然在扯皮。
首辅陈演为了把责任推个一干二净,再次召集大臣合议。意在分担责任。廷议通过后,他又千方百计地拖延时间,“具揭以为外边督抚未必来,亦当佥同”,“请行督、抚、镇再议宁远弃后关门作何守法?军民作何安顿?总欲完其不敢任之局也。”朱由检被弄得心烦意乱,只好下“圣谕一道,差官前去,及取回奏。”
这样反复协商,征求意见,其中的各种复杂利益矛盾。不亚于1948年的时候校长是否将东北的几十万****全数撤出到关内来。当然,结局是都清楚得很,五十万****精锐,只有曾经血战诺曼底第一个杀上奥马哈海滩为盟军打开通道的五十二军逃了出来。
崇祯这里也是如此,各种的商议筹划,各种的奇谋妙计,只管拖了一个多月。直到李自成将左良玉打得抱头鼠窜,把孙传庭一口吞到肚子里,将德安承天荆州等处膏腴之地彻底变成了自家地盘,吴三桂的人马依旧原地未动。
崇祯无奈之下。也只得滥施名器,大封武将的爵位。先后诏封辽东总兵吴三桂为平西伯、蓟镇总兵唐通为定西伯、挂平贼将军印援剿总兵左良玉为宁南伯、凤庐总兵黄得功为靖南伯,不久又补封刘泽清为平东伯;但是,对于李家父子却是没有一点的封赏抚慰之言。只是一个劲的催促李家父子火速押解钱粮进京以供开支。
没有钱粮供应开销。在朝臣们的昏招迭出之下,又得罪了李守汉这个金主。李守汉倒是还好说话,只是很客气的命人接管了上海等处海关,同时用一个信封装了几张百万银元面额的崇祯宝钞送到户部,算是完成了钱粮报解
可是,李华宇李大公子可就没有那么客气了。
他借口运河水浅。粮船难行,下令封闭运河各处闸口。将漕船上的粮食尽数搬运入库。这一来,京师立刻粮价暴涨!
南中的商人们倒也是颇为仁义,面对着飞涨的粮价和随之而起的物价狂涨,各自在店铺前面挂出幌子,“奉梁国公令,本店不涨价!”但是,却是不收大明崇祯宝钞和被称为跑马崇祯的通宝,只收银元和南中通宝。同时,各色人等手持大额崇祯宝钞到各处疯狂采购物资,不论贵贱,只管优劣统统的一律收购。颇有几分一掷千金的味道。
无奈之下,崇祯为了稳定市面,稳定军心,也是为了稳住他的江山。不得不委曲求全的命王承恩悄悄的给梁国公去信哭诉哀告一番,一面又下了一道捐饷的命令,责成勋戚、太监和百官报効,以纳银三万两为上等。
但是,在文武官员勋贵太监们看来,皇上内库之中每年有上百万银元的南中钱粮供奉,却来找咱们要钱,这些达官贵人们也相顾不动。
勋戚当中只有太康伯张国纪输银二万两,晋封侯爵。文武百官捐助的不过几十两、几百两不等,聊以应景。朱由检见所得甚微,干脆实行摊派。先是规定每个衙门必须捐助若干,后来又按官员籍贯,规定每省仕京官僚捐助数字,如江南八千、江北四千、浙江六千、湖广五千、陕西四千、山东四千之类。“缙绅纷纷告免”。
俗话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虽然崇祯已经没有了兄弟和父亲,但是,他还有岳父在。而且,他对他岳父嘉定伯周奎可谓不薄。崇祯三年,朱由检的岳父嘉定伯周奎,一次就“援例乞给赡地七百顷,随从尉军三十名。”
于是,崇祯同学派内官徐高,密谕周后的父亲嘉定伯周奎,让他纳银十二万两,给其他臣工做个榜样。周奎不肯答应,说是“老臣安得多金?”一口咬定只能捐一万两。朱由检认为太少,要他至少拿出二万两。周奎派人向女儿周后求助,周后暗中派人送去五千两。周奎不仅自己一个铜子不添,反将周后送来的银子扣下两千,只以三千两应命。
内官也奉命捐银助饷。太监王之心最有钱,传说他家中藏银一项就多达三十万两。朱由检当面叫他慷慨输将,王之心却推诿道:“连年家计消乏”,仅献银一万两。其他的太监一个个也装穷叫苦,有的在住房门上大书“此房急卖”,有的把古董器玩送往市上出售,摆出一副破家纾难的样子
朱由检的这次大搞捐助闹剧,到落幕之时所得不过区区二十五万两而已。其中大头还是王承恩与王德化二人所出。不过,也是仅仅将他二人一个月的售卖南路水果所得捐出而已。(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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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二章 九州离乱李继朱?(四)
他们两位太监里的顶儿尖儿人物,利用提督海运南漕的便利,领着吴良辅等太监们在南北二京大肆贩卖各色南路时新水果和反季节水果。让南北二京的官员、缙绅、勋贵们,每每设宴请客时,除了要让家中豢养的歌姬出来献上绝技歌舞来款待客人之外,更要捧出荔枝、甘蔗、柑橘,山竹、榴莲、芒果、红毛丹、香蕉、橙子、椰子等等各色热带水果来夸耀豪富。
这些水果生意虽然受众群体小,可是却是的的确确的高端消费。试问,一个荔枝保鲜装,不过半斤的分量,却是要足色分量的一个南中银元!
秋风一起,北地的各色水果纷纷下市,但是每个月到达上海黄浦江码头的海船,抵达天津泥沽码头的海船,都从船舱当中卸下成千上万斤的各色热带水果。这些用来给海运过程之中船员们补充营养,防止过于上火,出现烂嘴角生口疮等疾病的水果,抵达港口之后立刻成了俏货。变成了黄澄澄白花花的硬通货,成为弥补海运粮米北上运费的大宗收入。
特别到了腊月之后,荔枝、山竹、芒果、柑橘等物,都成了士绅勋贵们争抢之物,各大豪门的采买人员都有主人的特别叮嘱:“只管要有,不论价钱。”因为,没有这些上等的稀罕果品,主人家都不好意思发帖子请人赴宴。
秋风一起,在获得了梁国公的特许,独家经营各色南路水果的太监们看来,这就是财神菩萨来关照咱们了。虽然说这件事情是要由王德化、王承恩两位太监当中的老祖宗拿大头,各处有头有脸的太监一直到负责宫廷洒扫倒马桶的粗使太监也要几块银元来分润一下,但是架不住数量庞大,让大太监们吃得满嘴流油,穷苦太监则是珍而重之的将分到手的银元密密实实的藏好,准备以后用来赎出自己的“宝贝儿”用,然后恭恭敬敬的给梁国公爷的牌位上一炷香。
到底有多少利润呢?京城之中晋商和浙商、通州专门吃漕运的商帮都曾经打过这门生意的主意,喊价都喊到了每月二十万银元的地步。请求两位老祖宗将这件事交给他们去办,各位公公什么事情都不用做,只管坐等红利便是。就是这样,太监们还不肯放手。
所以。王承恩与王德化两个人捐了四万银元给崇祯同学,虽然不过是腊月里算是白干了,但是却也是出类拔萃的人物。
比起那些那些扣扣索索的捐了几十两银子,然后异常大方的捐出了面额以万元、十万元、甚至是百万元计算的勋贵大臣们,比起周国丈、陈首辅、礼部尚书、吏部尚书们。太监们的节操算是满格了。
比起来崇祯皇帝的捉襟见肘坐困愁城欲哭无泪,李自成的大顺朝廷可是情况好了不少!
从汉江流域一直到长江北岸,沿着江淮河汉之间展开的李自成大顺军,在自己的辖区内坚定不移的执行着伍兴带来的新政。攻克潼关进入陕西关中地域之后,更是不遗余力的推行着孙传庭的新政。这样的手段,让那些费尽心机把孙传庭所部逼迫出关与李自成决战的陕西官绅们欲哭无泪。
若是孙传庭在的时候,他们多少还在孙督师面前有些体面。通过各种关系门路还能做些手脚,少交些钱粮赋税。可是,如今这些流贼来了,却是与大家一点关系都没有。便是想办法去钻门打洞。也是一时间远水难以救近火。
除了继续坚持对普通自耕农“三年免征”赋税的政策以外,对这些没来得及逃走的明朝官绅实行追赃助饷,也就是没收官僚贪污所得钱财充作政府经费和军队粮饷。
不过追赃助饷的做法遭到了一个人的强烈反对,令大家诧异的是,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伍兴。伍兴陈述了自己的理由,现在闯王已登基称帝,不能像以往江湖作风,杀伐随意,应当有个名头。而这个名头。伍兴已经想好了,对官绅征收定秦税。
所谓定秦税,其实是一笔用于恢复重建的税收,主要用于关中水利的修复和安抚流民以及发展棉花种植。要说关中。历史以来都是比较富庶的好地方,可惜的是,从万历以来,水利失修,流民遍地,累累白骨。伍兴的秦法学堂学员在进入潼关之后便组成了工作队。对三秦的城镇乡村进行了走访勘察,他们惊奇的发现,水利失修已经远远不是问题,问题是,很多百姓都默认官家不会修水利搞救济。当秦法学堂学员受不了民众疾苦给了一点身上钱粮之后,居然有成群百姓跪倒口诵青天。而与此形成对比的,那些可以免交钱粮的官绅,却依然逍遥自在,在灾荒遍地的年月,依然有戏班子整天吹拉弹唱。当这些报告送到伍兴这里之后,伍兴很快就做了一个决定,用从万历以来官绅拖欠的钱粮收定秦税。
所以,定秦税实际上就是陕西的恢复重建费用。
这笔钱的来路便是官绅们从嘉靖年间开始各种侵吞的田地,拖欠的钱粮所得。大顺军的将帅都是起自田间,对于地主官绅们的手段,官府催缴钱粮差役的各种恶政,官吏们飞洒钱粮的招数都是深恶痛绝。伍兴的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一片赞誉声。
伍兴的理由是,水利救济,是一个国家当尽职责。明贼以前也是合法朝廷,就该负担这笔费用,所以,定秦税应该明贼出。而明贼的税收,主要从官绅的土地上出,所以,这笔钱自然要官绅负担。正好你们有大量拖欠,那就一次交清好了。于是,除了追缴贪污所得之外,李自成更是采纳了伍兴的建议,对各处官绅,进行追讨历年积欠钱粮。
按照嘉靖年间明发天下执行的《优免则例》执行对官绅的优惠政策,取消万历年间出台的《优免新例》,你明廷不是一直都说列祖列宗如何如何吗?那好,我现在就把你老祖宗的东西拿出来打你的脸!
明代嘉靖二十四年《优免则例》规定,京官一品优免役粮三十石、人丁三十丁,以下递减,至九品优免役粮六石、人丁六丁;外官减半;举、监、生员优免粮二石、丁二人;致仕优免本品十分之七。(注:《嘉隆新例附万历?户例》)而万历三十八年《优免新例》规定,现任甲科京官一品免田一万亩。以下递减,八品免田两千七百亩;外官减半;致仕免本品十分之六;未仕进士优免田最高可达三千三百五十亩,未仕举人优免田一千二百亩;生员、监生八十亩。(注:姚宗仪:《常熟私志》卷3,《赋役?优免新例》)比起之前明朝廷的那套只要有功名在身。基本上就是什么义务都不用负担的优待读书人和官绅的政策来,李自成们提出来的这一套,很明显得到了广大升斗小民的赞同。
“取消万历皇爷对读书人和士绅的优待,生员、监生八十亩优免田变成了免粮二石、丁二人,现任甲科京官一品免田一万亩。以下递减变成了京官一品优免役粮三十石、人丁三十丁,以下递减。”这些条条框框,早已在荆楚大地家喻户晓了,但是,在三秦大地上一经推出,各处的乡党们却是惊呆了!如果不是这消息和榜文是从自家村镇里走出去投了李闯王的子弟亲戚熟人带回了的,他们不敢相信这天底下还有这等好事!
“原为避万历恶政而投献之田土,许以原主取回。被投献之人若敢于拦阻,当剥夺功名,且自投效之日起所获之佃租。着计息退还。”
什么意思?!就是说,原来你家的土地,为了避免一条鞭法的恶政,而投献到那些有功名、有官职的人名下的,现在你可以名正言顺的取回来了。如果这些人胆敢在你面前叽叽歪歪的话,他这些年来从你手上收的佃租,你可以让他算利息还给你。至于说我义军这里是不是追究他别的责任,则是跟你没什么关系了。
这个手段,无疑是最厉害的!甚至比火铳大炮齐射都厉害!
史籍记载:“贼大宴关中缙绅,出秦府金银器皿分与之。谓曰:‘饷乏,公等皆墨吏多金,宜各出之以助军需。’且令左右露刃胁之。皆战栗署诺惟谨。”
但是,比这还要过分的事情还在后面。
还没等官绅从这个邪恶逻辑的震惊中清醒过来。伍兴又加了一条,拖欠要算利息,而利息由这几年官绅放贷的平均利息决定。根据伍兴工作队的调查,陕西平均利息大致七分多,伍兴认为,应当四舍五入。所以要按照八分算。
这绝对是抢劫!众多官绅士子群情激愤,可是他们全然忘了,在平时的日子里,他们是如何九出十三归,也全然忘记他们如何巧立名目,敲骨吸髓。就如同某些人只会骂当年兔党如何欺压他们,不提兔党斗争他们所依靠的,就是他们身边勤劳善良的父老乡亲。只不过伍兴显然不是兔党这种良善之辈,面对闹事的官绅,伍兴只是随口说了一句话:“千人哭强于亿兆黎民哭乎。”
(哦!这话貌似建丰同志在江西担任赣南专员时也说过。唉!同样的领袖儿子,同样是留苏归来,一个是一回来就担任方面大员,党政军都伸手,在赣南搏了一个蒋青天的名号不说,工作之余,为了排遣寂寞,更是给自己添了一对纯正中国血统的双胞胎儿子。到了那个岛上之后更是大权独揽,虽然提拔了一群居心叵测之后把他们父子的江山给夺走,但却是赞扬声不断。一个却被老子一脚踹去种地,弄了一手老茧,面色黧黑。想结婚都得等到未婚妻符合婚姻法规定年龄才行。然后进城之后到工厂,朝鲜战火烧到了鸭绿江边上,又被老子送到朝鲜。结果,牺牲之后还被无数人泼脏水。唉!同样都是儿子,差距咋就这么大涅!?)
这些手段一出,各地官绅嚎啕大哭之余,眼睁睁的看着几代人穷尽心血花了几十年时间积累起来的家当便是被大顺军装在上车,押送入库,然后带队的官员还恶狠狠的留下一句话:“你欠的钱粮还没有还清!记得筹措去!”
一通折腾,大顺仓库里堆满了金银,茶楼酒肆,则流传着各种辱骂闯王和伍兴的段子。对此,闯王和伍兴均应之一笑,用俗套的话说。恨老子的人多了,你算老几。
虽然库房里转眼间便堆满了钱粮,但是细细算起来,花钱的地方更多。
关中各处推广棉花种植所需要的粮食钱财。修建恢复水利设施要钱。几十万大军的军饷军粮武器盔甲的消耗要钱。
这么多的花钱地方,光是靠抄家可是不行!
为了平抑物价,便利民间贸易,增加税收。大顺朝廷开始在李岩、伍兴的共同主持之下,宣布废除了明朝崇祯年间官私所铸薄恶小钱。开炉铸造永昌通宝,大钱值白银一两,另铸当十、当五钱。
虽然这些永昌通宝比不上南中通宝的铜质足、品相好,但是比较起跑马崇祯来却是强到了天上去了。
为了保护农业生产,更是对军队加强军事纪律。规定马兵越乱行列者处斩。所骑马“腾入田苗者斩之”。
关中平原上,出现了几十年都不曾出现过的额农人在冬天就开始捡粪积肥,为来年春耕做准备的情景了。
除此之外,为了表示自己也是正儿八经的朝廷,也是尊重读书人的,在牛金星的倡议之下。大顺朝廷也像模像样的在西安搞起来了开科取士。
其目的说是搜罗人才担任各级官员,但是,在牛金星看来,此举却是与伍兴的秦法学堂系地方官员分庭抗礼的一个好手段,也是唯一的手段!
由礼政府“设科目试士,宁绍先充考官,用《定鼎长安赋》为题,拔扶风举人张文熙为第一”,中式者授以府、州、县官。虽然不曾有管理政务的实权,但是也打破了由秦法学堂一统天下的局面。
凡此种种。一桩桩一件件,都让大明朝廷的官员们拿不定主意,到底是顺天应人的准备迎接新朝廷,还是奉天讨逆。跟着眼前的崇祯皇帝把李闯逆贼剿灭?
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怕只有老天爷才知道。
朝堂上,左都御史李邦华,正在和给事中光时亨一搭一档一唱一和的同皇帝崇祯唱着对台戏,反对崇祯准备采纳李守汉提出的南下主张,对于李守汉提出的南迁主张。光时亨认为和之前李明睿提出的主张一样,都是歪理邪说。并且从衣服袍袖之中取出了早已写好的题本,在朝堂上当着满朝文武勋贵的面声言要弹劾梁国公李守汉,“为国除此奸邪之徒!”
此言一出,便是在皇极殿上站班的大汉将军们都用一种看傻瓜的眼神看着眼前这位给事中。你凭着一张奏本就能为国除此奸邪了?那你既然有这个本事,为啥不去山海关对付辽贼呢?为啥不去山西隔着黄河去先把李闯解决了呢?光是在这皇极殿上耍嘴皮子算是什么本事?
在武官队伍当中的谈奇瑞与罗明祖两个人更是抱着笏板都快要笑抽了。如果不是在这庄严肃穆的朝堂上不能做出些过头的举动来,只怕这二位会捧腹大笑。
“主张南迁之人甚多,俱是一样邪说,如何却只参梁国公,何也?显是朋党,姑且不究。”气急败坏的朱由检努力的压制着自己的情绪,控制着想把眼前这个家伙拉出去杖毙的冲动。
“如今京师内备外援,一无足恃,恃者惟都城崇墉耳。”崇祯从牙缝里迸出这句实话,为自己的南迁主张做着最后的努力。
“方今国势杌陧,人心危疑,皇上为中国主,则当守中国;为兆民父母,则当抚兆民;为陵庙主鬯,则当卫陵庙;而周平、宋高之陋计,非所宜闻。”但是,光时亨毫不犹豫的用更加义正辞严的说辞把崇祯虚弱苍白的努力反击下去。
什么意思呢?用人话来说就是,皇上,别人都能走,你不能走,你们家祖坟在这,你要想保住你家祖坟,你就得待在这儿。你要是走了,你就是跟周平王、宋高宗一样的货色!
“臣今日冒死进谏。原本便是知晓触怒龙颜之雷霆大祸。但是,在皇上惟有坚持效死勿去之义。”骂完了崇祯之后更是补上了一句,“我知道我说完这话之后你憋着收拾我。但是,我要是不说这话,就不够个忠臣。剩下的事你瞧着办。”
“臣附议!”唯恐崇祯不够恶心,朝中嘴炮领袖、左都御史李邦华站出来对光时亨的行为表示支持。“皇上自然应该守社稷。当年成祖便是以天子之尊亲身守边,以静胡尘。陛下可命太子殿下往南京去监国,同时分封定王和永王于东南太平、宁国等府。”
“朕经营天下十几年尚不能济,哥儿们孩子家做得甚事?先生早讲战守之策,此外不必再言。”
李邦华的主意立刻被崇祯给彻底否决了。
让太子朱慈烺到南京去监国,这是完全不符合朱由检心意的。因为如果实行这个办法,朱由检自己仍然逃不了命;即便有如天之福,勤王兵及时赶到,守住了京师,太子监国南京,说不定会重演唐肃宗灵武登基的旧戏。
到那时,他朱由检可比从成都返回长安在凤翔封了甲兵的李隆基还要惨。
“陛下,可先令太子先期抚军南京,召集江南军马集结待命,于江北迎候圣驾可也!”首辅陈演也出来帮腔,试图从中间和稀泥。让太子朱慈烺早点到南京去。
只要太子到了南京,他们就有把握让他成为一代贤明君主。他们的用意很明确,表面上是避免覆巢之下无完卵,即便北京被大顺军占领,朱由检的儿子还可以在南京继承大统。
“先生们不说,朕倒是差点想不起来了。”崇祯脸上的神色稍稍缓和了一些,“为了太子南下监国之事,也为了奖励将士,激励功臣。大伴,由司礼监与内阁一道拟制旨意,立刻明发天下。署理总督山东、登莱等处兵马钱粮事,台湾兵备道、梁国公世子李华宇忠心为国,勤勉有加,朕心甚慰。着加封为临清侯,总领江北各路军马!”(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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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三章 小儿辈(一)
“让开!让开!”
从济南内城南门门洞里,传来一阵阵短促而又紧张、怪异的口音,随着这一声声的吼声,数百名东番兵各执刀枪一路小跑着护卫着几辆车马从南门奔驰而出,溅起了片片泥水。
在南门外负责守御任务的营官急忙命人将拒马搬开,给大队人马腾出通道来。他看得清楚,那些断发文身的东番兵护卫的车辆上,车篷上都插着李华宇的认旗。
“想来是府中内眷要出来踏青游玩一番。”
营官在心中为自己解释着。能够让数百名东番兵护卫着出行,而又不是李华宇本人的,除了府中内眷,又能有谁呢?
车队在东番兵的护卫下,出了南门关厢,沿着城墙,折而向东。上了往邹平、章丘方向的大道,看着车队一路疾驰的意思,绝对不是踏青那么简单的事。
四里山,因为距离老济南内城的南门四华里而得名,又名赤霞山,之所以有这样的名字,是因山上遍种的黄栌树在秋季变红似红霞满山而来。是一座名副其实的城中山,南含七里山,北到马鞍山。这里既有连绵起伏的山峦,又有开阔的平地,论起风景秀丽来,丝毫不亚于千佛山。
这里眼下是吴奉先的骑兵驻扎之地。
带着从蒙城、亳州、徐州、凤阳一带招募而来的一千多马队完成了上午的科目之后,吴奉先命人传下号令,所有骑兵下马,将马匹遛遛,然后饮一些温水,喂上几把炒过的盐豆子。让马匹也恢复一些体力,然后再去享受它们的草料。
当骑兵们在各自军官带领下各自散开后,从路旁的一间茶棚内,鬼魅一般闪出几个身影。
“吴将军,果然练得好兵!”
吴奉先打量着来人。却是熟人。生的白净面庞,相貌十分上相。一身军装裁剪的十分合体,走在街头,想必能够吸引不少花痴少女的尖叫声和手绢、香囊之类的物件。
“却原来是章旅长。怎么地?不在长清好生练兵带队伍。跑到济南来,可是有公务要办?”吴奉先没好气的打量着将茶棚里挤得满满当当的百十名亲兵,以及树荫下的七八辆车,心里颇为妒忌。同样是旅长,自己还驻扎在济南。论起军饷和各项费用来,一个骑兵旅的费用要比一个步兵旅多上至少一倍。可是,自己却是过得苦哈哈的。甚至不如当初当守备时的景象!可是,眼前这个章陵虎过得看上去倒是颇为滋润,那几辆车里看来也都是财物。
“章旅长能够带着手下人马到我这里施施然的观看了半天练兵之事,本官回去就得将巡哨边马狠狠的责罚一番,如何办得差事!若是在战场上被章将军便这样摸进来,只怕在下所部人马就要吃大亏了!”
“倒是叫吴将军笑话了!当着真人不说假话,在下在南门里西大街上有一处外宅,养了两个粉头唱曲的在里面。今日无事。却是往那里走走。”
吴奉先往茶棚里看了看,嘴角现出一抹冷笑:“弄个外宅,养个粉头这种事情,咱们大人估计不会管,也是懒得管。不过,你带了这么多人进城,只怕是犯了他老人家的军纪。”
章陵虎登时脸上汗就下来了,急忙整肃衣冠向吴奉先深施一礼:“此话怎么讲,还请吴大哥指点一二。”
“你营里的文书师爷该杀了!总督衙门发的公文不曾看过?凡是所属部队主管将领进省、到行辕晋见,一律只能带不多于五十名亲兵。步骑兵不论。你今天带来的,怕是不止五十人吧?一哨人马都够了!”吴奉先冷笑着提醒章陵虎。
章陵虎掏出一块洒了香粉的手帕擦擦头上的冷汗,强自笑道:“这个,在下自然是知晓的。不过。今日情形有些特殊。”他指了指树荫下的那几辆大车,“实不相瞒,咱是来给咱们大少帅道贺来的。带了这些东西来,自然要有人护送一二。”他压低了声音故作亲密的同吴奉先讲着。
“道贺?道什么贺?咱们大少帅有什么喜事吗?”吴奉先揣着明白装糊涂。
“老吴,你就不要给我装了。我在长清都知道了,你这就在济南城外历城县的人能够不知道?”章陵虎满脸都是亲密无间的神色。“咱们两个都不是大少帅一手带出来的人,跟王龙还不一样,人家可是之前就跟大少帅有过交情。给老主公和大少帅出过大力气的人,咱们得自己有眼色,会做人才行。我这是得知大少帅的喜事,又是升官,又是晋升侯爵的,我这就赶紧收拾了这些贺礼前来了!”
“你要是想让自己死得快点,你就只管闯进济南府去向大少帅道这个喜!”
吴奉先石破天惊的丢给章陵虎这么一句硬邦邦的话,砸的章陵虎晕头转向。难道说这位李大少爷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主?可是,看他平日里的作为也不太像海瑞包龙图的风格啊!如何今日送礼道贺却成了给自己找不自在的所在了?
“愿听吴大哥赐教!”抱着一丝侥幸心理,章陵虎试图从吴奉先口中套取更多的信息,也好从中分析出他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赐教不敢当。不过,有些事情你说得对,你我二人都不是大少帅的嫡系,自然应该守望相助。”吴奉先的四方大脸上满是诚挚神色。
他指着向东的官道,“看见那条往邹平、章丘的大路了吗?就在方才,大少帅府中车仗和数百东番兵刚刚通过。被我的巡哨边马看到了,看那意思是有什么急事。后来,城内又有消息传出来,却是夫人鹿玛红带着大少爷往登莱去,准备从登莱出海,南下到广州去见老主公。而且,昨晚就有消息,大少帅在府中令梁宽在庭院内跪了一个时辰!你把这几件事串到一起想一想,就知道我为啥说你要是想死得快,就知道我为啥这么说了!”
章陵虎漂亮的脸蛋要比他的脑子强多了。按说吴奉先的话已经说得够简单明了的了,但是他还是似懂非懂。不过,他也有一点好,既然自己不懂。那就虚心求教懂的人。
“小弟愚钝,还望大哥指点迷津。”
吴奉先看了看四周,章陵虎立刻示意手下亲兵们走远一些,将茶棚留给他们二人。
“你是不是也听说咱们大少帅被崇祯皇帝封了官。什么临清侯,总领江北各路军马的?”
“对!正是因为此事,小弟才巴巴的赶来贺喜,如果不是遇到了大哥在此,只怕就一脚踩进坑里去了。”
“你这么聪明的人。难道就没看出来,这是崇祯皇帝玩的手段?就像曹操封周瑜做什么南郡太守一样?”
吴奉先说的这段是出自三国演义的第五十六回《曹操大宴铜雀台孔明三气周公瑾》,在铜雀台大宴文武之后,曹操本来也打算乘着酒兴写一首铜雀台诗赋出来,“忽报:“东吴使华歆表奏刘备为荆州牧,孙权以妹嫁刘备,汉上九郡大半已属备矣。”操闻之,手脚慌乱,投笔于地。程昱曰:“丞相在万军之中,矢石交攻之际。未尝动心;今闻刘备得了荆州,何故如此失惊?”操曰:“刘备,人中之龙也,生平未尝得水。今得荆州,是困龙入大海矣。孤安得不动心哉?”程昱曰:“丞相知华歆来意否?”操曰:“未知。”昱曰:“孙权本忌刘备,欲以兵攻之;但恐丞相乘虚而击,故令华歆为使,表荐刘备。乃安备之心,以塞丞相之望耳。”操点头曰:“是也。”昱曰:“某有一计,使孙、刘自相吞并。丞相乘间图之,一鼓而二敌俱破。”操大喜,遂问其计。程昱曰:“东吴所倚者,周瑜也。丞相今表奏周瑜为南郡太守。程普为江夏太守,留华歆在朝重用之;瑜必自与刘备为仇敌矣。我乘其相拚而图之,不亦善乎?”操曰:“仲德之言,正合孤意。”遂召华歆上台,重加赏赐。当日筵散,操即引文武回许昌。表奏周瑜为总领南郡太守,程普为江夏太守。”
对此,多智而近妖的诸葛亮一语道破天机曰:“昨者孙权表主公为荆州牧,此是惧曹操之计。操封周瑜为南郡太守,此欲令我两家自相吞并,他好于中取事也。今鲁肃此来,又是周瑜既受太守之职,要来索荆州之意。”
章陵虎也是经常出没于三瓦两舍之人,如何不熟悉这段三国演义?只是却不曾将说书先生的手段与帝王心术联系到一处。
“大哥的意思是说?”
“你皇帝给谁封官封爵,老主公自然不好说什么,可是,他给咱们大少帅封了侯爵,又加了什么总督江北各路军马差事,这个事情,你怎么也得跟老子说一句吧?也不说也不提,更为要命的是,在加封的圣旨里还有什么梁国公世子字样,这不是摆明了离间父子吗!”
何况,李守汉多年来就没有要立世子的任何表示,不管是立嫡立长还是立贤都是一点口风也不透。这样一来,除了李华宇之外,他的几个弟弟大凡是已经成年管事当差的,都在那里埋头苦干做事。为的是什么,傻子都能看得出来。如今,崇祯皇帝给了李华宇这样大的“恩典”,倒是叫李华宇顿时成了弟弟们眼中的靶子,“哦,崇祯皇帝宣布你是咱们老爹的继承人了,你就当真是继承人了吗?他的江山能够坐多久都不一定呢!”
正在李华宇手里捧着这道火炭般的圣旨左右为难之际,从台湾时期就跟着他担任近卫营营官的梁宽,一时心热,便兴冲冲的跑来向他道贺,却是正好撞在枪口上。被李华宇怒斥一番后,命他在庭院内罚跪半日,好生想想自己的过失!如果不是府中众人为梁宽求情,只怕梁宽不止要跪一个时辰了!
“相公,皇上如此做法,为的是什么?”鹿玛红抱着李华宇的儿子,命人将梁宽扶下去休息,同自己的丈夫低声探究眼下的局势。她是一个好猎手,上阵杀敌十荡十决,斩将夺旗毫不逊色与人,汉人的书也读得不错,但是这权谋场中的鬼蜮心术,却不是她擅长的。
“父帅率领南粤军主力在江南步步为营,一时顾不到江北之事。皇上为了要我山东军马为他出力,便出此下策。看似激励我出力杀敌。却不料让我成了父帅和弟弟们心中猜忌的靶子。”
“你还记得廖冬至去而复返的事情吗?如果不是有人在父帅面前说了什么,只怕不会调老廖回去。同时还把我在山东扩充的数万人马调走整训。若不是山东的军情紧急,父帅怕不会将廖冬至放回来统帅山东各路军马。”
李华宇面对着妻子鹿玛红打开心扉,说出了长久以来如同一块大石头压在心头的话。
“眼下崇祯老儿又来了这么一手。如果光是给我加官进爵倒也罢了,父帅也不会说些什么。可是,这厮好死不死的而说什么梁国公世子!这五个字可是坑死我了!”
“相公,我倒是觉得,你有些事情做的确实欠妥。违逆了父帅的心思。”鹿玛红命奶娘丫鬟等人将儿子抱到外面去玩耍,夫妻二人闭门密谈。
“夫人,你说说看,我哪里做的欠妥了。”
“不要说是我了,便是刚刚投到山东的那个王龙都看出你做的不妥之处了!”鹿玛红正色的数落着丈夫。
前几日,王龙在和李华宇议事时,说起了各处的政权建设之事,王龙与李华宇李大公子争吵的面红耳赤。
两个人的矛盾便是在于,李大公子搞的政权下乡是在当地选拔乡贤。对此,王龙激烈反对。要求按照秦法学堂做法,选拔出身较低的中农以上小地主小下的子弟,到秦法学堂或是村官训练班之中集训之后再行异地任职,因为这些人从他们的出身便决定了,他们是最支持新政的一票人。
而且,这也与南粤军多年来行之有效的一套办法相吻合。但是,却被李华宇不以为然的拒绝了,气得王龙也是一甩袖子走了,两个人闹得不欢而散。
若不是今日鹿玛红提起此事,李华宇当真是将与王龙的这场激烈争吵丢到了九霄域外去了。“你忘了。人家王将军可是没有忘掉。这不是,人家可是写了禀帖上来,要求到南中去学习一番,随行要带着几十名各级骨干一道前往。你是签批不签批?”鹿玛红抢白了丈夫几句。
“他愿意去便由得他去。横竖父帅也是打算见见他。我便在山东做好我的事。父帅日后自然知我。”
“不要说什么日后了,先说说眼前吧!你打算怎么向父帅洗清你自己?”
“这个,。。。。。”大少爷出身的李华宇一时语塞了。他还当真没有想过该如何处理这个棘手而又复杂的问题。
“这样吧!你便签了王龙的禀帖,同意他往南中去学习。同时给父帅上一道折子,说明此事。要在折子里说明,你打算在山东搞好基层政权建设。特意选拔了这些人为第一批。父帅最为看重基层政权之事,听你如此说,势必会明白你的心思跟他是一样的。然后,我再带着儿子一道回广州去见父帅,听说父帅又添了几个儿女,我这当大嫂的正好去见见小弟小妹妹们去。顺便也让父帅见见他的大孙子。”
这说起来简单好听,实际上就是一个以妻子儿子为人质的表示。更加要命的是,这人质还是得自己送上门去。这顿时让李华宇跳了起来表示反对。
“这绝对不行。我在山东做好手头的事情便足可以让父帅尽数释去心中嫌疑!”
“我的大少爷,您打算怎么做?”鹿玛红眨巴着漂亮的大眼睛看着自己的丈夫。
“我在山东,可立三功给父帅!”
“哪三功?愿闻其详!”
“三功就是平辽东、联大顺、定江南!”
李华宇踌躇满志的对着妻子抛出了在他心中思忖多日的战略构想。
“我以山东军为主力,朝廷军为辅助,陆师自山海关出兵,与宁远咱们的那个干外甥会师,一道攻取锦州。水师则是从登州、莱州等处出海,攻打狮子口、金州等处,两面夹击建奴。此一举,则辽东势必一鼓荡平!”
“那么,联合大顺呢?你之前不顾父帅的严令,卖给李自成所部大炮,为的便是这个吗?”
“不错,正是为了此事!联大顺和定江南便是一体两面的!大顺军不入北京,则父帅不能名正言顺的执掌江南。大顺军入了京师,崇祯老儿的残喘性命能否保得住保不住都是一回事!到了那个时候,这天下便是咱们南粤军与大顺军两家争夺。”
李华宇的这个方案,除了要在辽东剿灭辽贼之外,便是要将京师作为诱饵和弃子,引诱李自成大顺军全力攻打。将眼下的天下的辽贼、南粤军、大顺军三方平衡为南粤军与大顺军南北平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