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四章 小儿辈(二)
这样一来,山东便成为了李守汉战略大局上不可或缺的一个部分。
“相公,你这个法子固然可行。但是,你也是要想想,如此一来,在山东和登莱各处的农田水利、各处的政权建设,加强对村镇一级的掌握。还有,在登州、胶州湾、威海卫等处,也要扩建海港码头,加修船坞。如果父帅同意,也是要在那一带建造军械场,把你在济南建造的随营修械所搬过去。然后,建几个冶炼场,不光是保障军用需要,也可以打造农具和日常铁器来供给这山东登莱的百姓所需。”
鹿玛红算是一个当之无愧的贤内助,对于李华宇所需要做的事情条分缕析的罗列出来,随手取过桌上的硬笔,在纸上一一列出清单。虽然字迹不算娟秀好看,倒也是一目了然。不过,李家传统,对于书法字迹这种事情基本上忽略不计,这大概和李守汉自己也写不好一手字有着直接关系。
夫妻仔细的商谈了一夜,李华宇终于被鹿玛红说服,同意她带着孩子尽快南下,赶在圣旨抵达广州之前赶到李守汉面前,力求挽回这道册封圣旨给李华宇带来的负面影响。同时,献上夫妻二人对于山东建设的这份意见和要求,相信这些做法会让李守汉对李大公子印象有所改观。
虽然说是尽快,但是,鹿玛红也毕竟是李家大少奶奶,哪能是说走拔腿便走?收拾行装,打点给各位母亲、大姐李华梅,若干个第弟妹妹们的礼物,挑选随行人员,便足足的折腾了三天。
这三天,自然有不少消息流传了出去,被吴奉先这样的有心人留意到。
虽然像李华宇和鹿玛红夫妻二人的一番密议这样的核心内容,吴奉先难以得知,但是从已经浮出水面的各种迹象,他还是敏锐的分析出了鹿玛红急切切带着一个婴孩不惜千里奔波风波涉险南下的原因。
除了这个事情外。李华宇的几个措施也是让他从另外一个角度得到了印证。那就是李大公子下了命令,令北部的几处州府驻军严加戒备,以防止流贼马匪作乱。同时,海面上也加紧巡查力度。
“为的是什么?兄弟你想想看。咱们山东可是有王龙这样的大贼头。有什么样的马贼是他的对手?说是戒备,不就是防止京城里的圣旨在山东走的快了,在大少奶奶到广州之前从山东过境?要不然,海面上,陆地上。甚至连运河的各个卡子上都加派了人手。”
吴奉先不无嫉妒的看了一眼章陵虎已经变得惨白的那张漂亮脸蛋,心中又涌起阵阵得意之感,“长得一副好皮囊又如何?不能打不能拼,脑子还不好使,当真以为漂亮脸蛋就能当饭吃呐?又不是唱戏的戏子,漂亮能够挂在墙上让人看不成?”
“大哥,千万救我一救!”不过,章陵虎也有一点好处,关键时候绝对是能够狠下心来拉的下脸求人的主。见周围无人,双手合十。眼睛里噙满了泪水:“大哥,我今日若非遇到了大哥在此练兵,一时兴起打算从大哥这里偷学一招半式的,也不会有这番机缘听大哥讲说济南城里面的风雷**,当真是祖先有德!当真是如大哥所言,若是我冒冒失失的闯进去向大少帅献礼祝贺,只怕大少帅会当场翻脸。难道咱们在大少帅心目之中,比梁宽梁大人还要亲近吗?”
章陵虎满脸都是心有余悸侥幸逃生后的庆幸之色,不住的双手合十,感念诸天神佛保佑。
“如果大哥不嫌弃。小弟愿意高攀大哥一下,你我二人结拜为金兰之交,从此小弟愿意追随大哥鞍前马后执鞭坠镫。”章陵虎这么一番话,自然说得吴奉先心花怒放。双手搀扶起跪在面前的章陵虎。“兄弟,你却是见外了。你我都不是大少帅面前的旧人,自然要守望相助。”
两个人各自虚情假意的说了一通柔情蜜意的话之后,章陵虎便开始请教下一步该如何处置:“大哥,我这趟来济南,也是提前报备过的。不可能到了城门口不进城。可是如果进城的话,那我带来的这些财货礼物该怎么办?还拉到总督衙门去给大少帅不成?”
“这个自然!”吴奉先面色坦然。
“不过,同样的财货要换一个送法。要不然,大少帅虽然不会罚你跪,心里头只怕早就把你记载在小账本上了!”
这一幕如果有上帝用监控探头拍摄下来给千余里外北京城里的朱由检同学看的话,估计会把朱由检气得头发都白了。老子枉自称朕了,还是自称是天子,搞一个捐资捐献俸禄筹措军饷的举动,手下的文武大臣勋贵太监们一个个都和要他们的命一样,像打发要饭花子似得给朕打发点小钱。可是这群李家父子手下的人,却要为了以什么名义给他们主公送财物而绞尽脑汁!
吴奉先与章陵虎二人仔细的斟酌了一番之后,终于打定了主意。章陵虎拉来的这几车财物,分作两份,两个人各自有一半。
“兄弟,你那一半是用来采购农具,准备兴修水利的。再有就是献给大少帅用来培训各处乡镇长的杂项开支。”
“而愚兄我这份,则是给大少帅助饷的,我打算用来采办马队马匹,用来训练马队士兵的。记住了,这些财货的来源都是咱们在各处剿贼所得。不敢擅自处置,特意专程上缴的!”
“偏劳大哥了!晚上我在舍下摆上薄酒请大哥。顺便命那两个娘儿们备下香烛纸马,咱们祭告天地,把咱们结拜的事情办了!从今以后,你我弟兄同心一德,我的队伍吃什么、穿什么、用什么,大哥的队伍也吃什么、穿什么、用什么。此心耿耿,唯天可表。”
果然,同样的财货被两个家伙巧立名目投其所好的送到了总督衙门,面见李华宇之后,正在恼火之中的李大公子得知有这么两个明白事理的部下将剿贼所获财货全数上缴,用来扩充军备采购马匹,购置农具兴修水利培养基层干部,心中当然颇为欢喜,将妻儿远行带来的不快登时便冲淡了不少。看着这吴奉先与章陵虎二人也是越发的顺眼起来。
鹿玛红带着李家的第三代,一路顺利的到了胶州湾,乘坐海船直放上海,在上海稍稍停留了一下。添置了清水果蔬新鲜肉食之后,继续南下广州。
在夫妇二人的默契之下,在崇祯皇帝的那道别有居心的旨意传到广州之前,她带着李守汉的孙子赶到了。
船只驶入珠江,停泊在天字码头上。鹿玛红呼吸着潮湿之中略带有些腥咸味道的空气,将一缕被江风吹拂的而有些乱的头发掠过耳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码头上,车马如簇。都是得到了消息前来迎接大少奶奶的国公府众人。
船只靠岸,有码头上的抢步上前搭好栈桥与船舷之间的跳板,鹿玛红在一群丫鬟婆子和东番兵的护卫之下,施施然的走到了码头上。
码头上,早已聚集了国公府的一群女眷和尚未成年的子女,为首的,正是眼下当家管事的七夫人傲蕾一兰和相助她管理财务事宜的十夫人乌云琪琪格二人。
如果是别的世家大族。虽然说鹿玛红是大少奶奶,位分不同,但是,傲蕾一兰和乌云琪琪格两个人毕竟也是她的长辈,怎么着也是要叫一声姨娘的。不要说来码头接她,便是她回到了府中也是要挨个行礼请安的。
可是,这是梁国公府李家,向来是不怎么讲究太多礼数的。而且,这位梁国公府中内宅之中多的是异族女子,更是不讲究礼数。傲蕾一兰是来自黑龙江的一株白杨。乌云琪琪格更是草原女儿,如何会把这些繁文缛节放在心中?她们只知道回来的是李家的女人,也是平日里跟她们相处的不错的女人。
来码头接一下,如何使不得?
“见过七姨娘、见过十姨娘。”
虽然说平日里感情相处的不错。大家都是在士大夫眼里的蛮夷女子,但是,这礼节称呼还是不能乱了的。
“鹿玛红,路上辛苦了。”傲蕾一兰抢步上前,一把抱住了鹿玛红,口中又叫又笑。
三个女人亲近了一番。自然不便在码头逗留,当下便上车往国公府中去。
透过轿车的玻璃车窗,鹿玛红看得清楚,广州街头一片喜气洋洋,街道打扫的干净整洁,临街的店铺也是纷纷粉刷了店面,换了新的招牌幌子,街道两侧的树木也被人用石灰重新刷过树干,显得异常整齐。
沿途的官衙和富商大户的府邸,也是各自花了不少心思在各自门口搭起了彩牌楼,装点得五彩缤纷光华夺目。
整个广州城都是沉浸在一派即将要办大喜事的气氛当中,街头上行走的市民百姓脸上也是流露出一副喜气洋洋的神情。
“七姨娘,广州是有什么喜事吗?还是有什么节庆?”鹿玛红颇为好奇的向傲蕾一兰询问。
“你啊!回来的再好也没有了,你赶上了一场大热闹。”傲蕾一兰放下鹿玛红送给她的几件首饰玩物,脸上也是掩饰不住的喜悦之色。
“什么大热闹?”爱凑热闹是人类这种群居动物的天性,不管是哪个民族什么肤色,受过何等教育。鹿玛红虽然眼下是梁国公府的大少奶奶,却也不能免俗。听说有大热闹可以看,自然忙着询问。
一问之下才知道,却原来是郑森与吴六奇二人扫荡南洋各地,将各处叛匪一一荡平,不但生俘了几个著名的叛匪头目,将南洋诸岛彻底洗荡了一番,更是借此把南粤军的各级政权在南洋各地建立起来。从村镇到县、州、府、道一一齐全。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些政权的助力,郑森与吴六奇在南洋的剿匪平叛活动才能越打越顺手,原本声势浩大的叛匪武装,兵力与士气一仗不如一仗。到了最后,更是各处的守望队与壮丁队在白行久这些巡检的带领下搜山穿林进行清剿。
几个大的叛匪头子就是被这些原本他们脚下颤抖的奴隶们抓获的。
叛乱即平,自然要搞一番庆祝活动了。
听得七姨娘傲蕾一兰这般描述,不由得鹿玛红心中一突,暗自大叫侥幸!如果不是她说服了李华宇星夜兼程赶回广州,只怕这次热闹看得到看不到是次要的。以李守汉的做事风格,他能够为郑森的一场功劳如此操持铺张,难保那个消息传到广州会有人从中搅动风云,进行形成对李华宇不利的局面。
一路无话回府之后自然要拜见公爹梁国公李守汉。看着大儿媳妇千里迢迢的送孙子从山东到广东,不由得李守汉也是心中大乐。虽然眼前他精力依旧旺盛,房中的女人们还在不停的给他的儿女队伍增添新成员,但是。正所谓“老儿子、大孙子,老头老太的命根子。”他李守汉自己也不能免俗,虽然老儿子一时半会儿还看不到,但是大孙子却已经是玉雪可爱的一个粉嘟嘟的小娃娃在跟前了。
如何不让李守汉欣喜异常?
“今晚好好吃一餐饭,明日你们娘儿几个自己怎么乐呵一下咱就不管了。鹿儿。你只管休息,凡事不要管他的!过几天等大木和铁丐他们回来,都跟着去迎接一下,顺便看看那个献俘虏的典礼。”逗弄了一会孙子,李守汉给鹿玛红做了一番安排。
说者无心,听者却是有意。鹿玛红顿时觉得自己这几千里海上奔波没有白下功夫,父帅说的凡事不要去管他的,莫非说的便是崇祯的那点小手段?
不管怎么说,鹿玛红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当晚的家宴因为她是长房大媳妇,虽然规模和级别十分的宏大。但是比较有碍于辈分礼节等等诸多原因,不可能搞得太热闹。但是随后的几天里,便是后宅的女人们轮流做东请这位远方归来的大少奶奶吃酒了。
从内宅的主人盐梅儿,到鹿玛红严格意义上的嫡亲婆婆黎慕华,美珊诗琳、傲蕾一兰、乌云琪琪格、达娃央宗等几位姨娘,以及李华宇的一群小弟弟妹妹们,更是轮番做东相请。
看到自己的儿媳妇带着孙子从遥远的北方归来,好容易有点回黄转绿气象的黎慕华感慨万千。这年余时光,她被李守汉打入冷宫之中,可算是尝到了失去的滋味了。这里面不仅仅是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更包括她一直以为那些本来就理所应当属于她的东西。
如今儿子在北面做的有声有色,又有了一个在老爷面前颇为得宠的孙儿,想来不论是从功劳、能力还是长幼有序的排序,这继承人的位置都应该属于李华宇了。
抱着这种心态。几天的轮流宴请,黎慕华又因为是李华宇的生母原因,大家不看僧面看佛面,请她和盐梅儿并排做了首席,这一来,黎慕华未免有些故态复萌了。几次三番的想要抢了盐梅儿的风头。却被鹿玛红及时的制止了。
鹿玛红对于这位婆婆当真是心头火起了。觑个空儿,她同黎慕华二人屏退了左右,鹿玛红这才将她为何带着儿子不辞辛苦,让一个婴孩跟着她冒险南下的原因和盘托出。
鹿玛红的这番话,顿时就像五行山上的那张揭帖一样,六字大明咒“唵嘛呢叭咪吽”,不但把孙猴子压在了山下动弹不得,也登时压得黎慕华目瞪口呆了。
“娘,如果不是担心有人借着崇祯皇帝发的这道圣旨,打算挑拨咱们府里父子兄弟关系这个由头,趁机对华宇发难,您说,我能够如此奔波劳碌吗?”鹿玛红脸上带着一层严霜,十分严肃的对着黎慕华。
她有一句话到了嘴边上又硬生生的咽了回去,“结果您老人家刚刚被老爷从冷宫里放出来,见我们娘俩回来了,您也不问问清楚,就在内宅众人面前张牙舞爪的。甚至还要给太太盐梅儿眼色看,您当真以为太太怕您不成?以为她没有儿子吗?您是不是担心您给您儿子结下的对头少啊!?”
但是,毕竟是自己的嫡亲婆母,鹿玛红虽然是个心直口快的女人,但是却不缺少对于人情世故的知识。这几年又跟着李华宇南北转战,见识自然不必说。在许多事情上,她比生于深宫的黎慕华来得见识高得多了。
所以,她才话到了口边又是硬生生的咽了回去。不管眼前这个女人如何的跋扈嚣张,如何的惹人厌,她也是自家相公的生母。也是要给相公留出些余地来。
不过,好在黎慕华经过这一年多来的冷宫经历,脾气秉性也是变了许多。原本跋扈的性情、棱角被磨去了不少。也真正认识到了,这座梁国公府邸当中,到底谁才是真正的主人。谁才是真正的核心!
这一番长谈之后,黎慕华的脾气秉性大大的改变,往日里那份飞扬跋扈的臭脾气收敛了许多,逢人便是三分笑脸。(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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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五章 小儿辈(三)
一场夜间悄悄降临的春雨,将天空濯洗的异常透彻,犹如火焰般灿烂的朝霞在天边悬挂,告诉所有在这片天空下的人们,今天又是晴朗的一天。
空气中还带着晨露的清凉,清晨的阳光穿过街道旁枝叶繁茂的榕树,被垂下的细密的气根切割,在整洁的大道上投下片片不规则的光斑,珠江在城市中心穿过,安详宁静的流淌,栖息在城市屋檐下的鸟儿们被阳光叫醒,开始它们每天的晨运,此起彼伏的鸟鸣声在空中萦绕。
看上去,今天似乎和往常一样,又将是一个平凡而又普通的日子。
今天的广州城比以往苏醒的要早的多。
当阳光还未来得及散发出它的温暖的时候,沿着珠江岸边,广州城最为宽阔同时也是最为繁华的城市中心几条街道上已经出现了三五成群的市民。
沿着珠江边宽阔的道路一侧的各个茶楼酒肆粥铺也是早早的开门做生意,许多的老茶客更是放弃了多年来固定的座位,纷纷抢到了二楼临街的座位上,他们互相轻松的打着招呼聊着天。
从接连响起的哈欠声听得出其中有很多人昨晚根本就没有入睡。所有人谈论的话题都是同样的,那就是即将举行的报捷献俘仪式。
随着三足乌慷慨的把金色的羽毛撒遍花城。金光映照之下,干净的街道,修剪整齐的绿化带,和衣装鲜亮的人群,都显得更加精神。
今天街道两侧虽然人山人海,街道中央却没几个人,只有几个清道夫间或清理一下风吹来的树叶什么的。而且,也是清理好之后立刻离开。
道路上用石灰刷出了一道粗粗的白线,由巡警会同各处的保长、甲长,带着民壮手执短棍在各自标定好的区域内往来巡视。广州城内各个衙门的而差役们也早就被全数集中起来统一调遣使用,当真是万人翘首以待。便在这万众瞩目之下,往日里似乎颇为卑微的清道夫也显得地位特殊了。在众人注视下,他们洒扫的异常认真。用烧灰铺成的路面上,便是掉在地上一个糯米鸡叉烧包,都可以毫不迟疑的捡起来吃掉。因为当真是扫的一尘不染了,这派头,恐怕皇帝出巡不过如此。
沿着天字码头通往总督衙门的道路上早已搭起了几座观礼台和彩棚,里面都是从两广、福建、江西、台湾、南中、吕宋等地赶来参加这场盛况的人物,都是在南粤军辖区内和系统内有头有脸的人物、高官将领们。也有类似于阿方索神父这样的各界宗教界人士。他们被集中安排在一间彩棚内。于是乎,“无量天尊”和“阿弥陀佛”,“二赛良木阿来昆”同“主啊”的声音交织混合在了一处。
伴随着一阵号音响起,整个广州城顿时变得安静下来。众人都从号音当中辨识出,那是国公爷莅临的仪仗礼节。
号音刚刚落地,从长街的一头,蹄声嘚嘚,五匹健马护卫着一匹大食良驹缓缓而来。
被几名贴身护卫簇拥着缓缓行来的郑森,头上以一顶光华灿烂的金冠束发,身上披着一领李华樱母女领着七八个裁缝精心缝制的百花锦缎披风。整个人便如小说话本里的白袍小将一样,琳琅如玉,威风凛凛。着实吸引了不少围观少女的倾慕眼神。
在这种眼神的注视之下,郑森颇为享受的策马驰到李守汉落座的彩楼前,下马跪地。手中高高举起关防大印:“属下郑森、吴六奇,奉令讨伐台湾、吕宋南洋各处叛逆,赖祖宗之洪福,将士之勇猛,已将逆贼逐次荡平,缴还印信!”
缴还印信。又有赞礼官大声念诵出郑森吴六奇二人此次南洋诸岛作战的战果,通过七八十个手中高举着铜皮大喇叭的大嗓门同时念诵这份战绩清单,倒也是让此刻在广州城中的围观群众们第一时间便知晓了战果。
“南洋治安战,吕宋灭国八。南吕宋五,北吕宋三。应渤泥民众之恳求,三百义勇破渤泥,擒其王室,分财货与穷苦百姓。爪哇灭加尔文叛军三万,绿教叛军十二万。夺回人口四百余万。新设郡县二百余。此役后北至河静,南至十州,无城无县衙,无村无村官。”
虽然战果环节听得大家幸福不已,也有不少人在这场战事当中获得了好处,在茶楼上品味着一盅两件的广州人便有不少人大声商量着让家中子弟往南洋去捞世界的事情。
但是,终究没有接下来的事情让大众感到更加热血。
大家等待的英雄终于在万众高呼声中出现了。
由远而近三辆黑色的马车出现在人们的视线里。马车由四匹高头大马架辕,车厢很简陋,是敞开式的。让大家奇怪的是,每辆马车的车厢身上都批了锦锻,上面还有字,当看清上面的字后,大家中的有心人释然了。这些字分别是:南粤军,归化义勇和南中人民。
预示着这场南洋治安战战争的胜利是南粤军、归化义勇和南中人民的共同功劳。想明白这点,再看车头的认旗,车上三个人的身份也就明了了。他们分别是吴六奇、塞德克巴莱和前苏丹治下的一名卑微奴隶,在南粤军这边却成为了生擒苏丹和他的宰相的耀眼英雄古达麦。
当看清楚车上三人是谁之后,民众顿时欢声雷动。早在几个月之前,报纸就已经把这三人的名字宣传的家瑜户晓妇孺皆知。顺便,小编们也充分发挥娱乐精神,YY了无数英雄传奇在茶楼酒肆当中传播。尤其是吴六奇,各种版本的老婆早就超过七十二个了。
面对热情的群众,赛德克巴莱和古达麦两人略显拘谨,吴六奇则是见惯了,所以他热情自豪的不停的挥舞手臂向大家致意。这位粤东子弟早就是广东人的骄傲,他今番立下的这场大功更是为广州人津津乐道,如今心目中的自己人、大英雄便在眼前朝着自己行礼招手,顿时欢呼声雷动,以至于街道旁晕倒的中年妇女让警察和现场医生手忙脚乱。
等群众的情绪酝酿的差不多了,吴六奇才摆了一个造型宣布:献俘仪式正式开始。言罢,马车开始一路接受着狂热群众的欢呼。一路缓缓前行,三人一同举起了一面破旧不堪的星月旗,然后像扔抹布一样,把这面曾经威风一时的旗帜。扔到了眼前的地上,任由马蹄踏过,车轮碾过。他们的这一举动顿时又引起了一片欢呼。
接着是十字架旗,剩下的,则是一些土王的旗帜。一路抛掷。一路大声宣布着这旗子的原有主人是谁,在哪次战斗当中被缴获等等,每一次的抛掷旗帜,都引发了一片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由于旗帜太多,三人干脆把它们团成一个团,一起扔到了街上。
沿途抛掷这些破布,路旁的民众不断的高呼上帝伟大、真主至大和南中万岁。走到那座坐满了各界宗教人士的彩棚时,还有一些头戴白帽子身披黑色法袍的人从棚内涌出来,想上去唾弃这些旗帜,只不过都被警察拦住了。
马车缓缓从人们面前驶过直奔国公爷所在的彩楼而去。而重头戏则刚刚开始。人们向大路尽头眺望,希望能看到成车的骷髅头,也就是京观的盛况。可惜,他们最终看到的是黑压压的一片人头不假,但是却是充斥了整个视野的一群活人。
这些人衣裳整洁,虽然很多人有伤,但是显然都被仔细的医治过。不过也有不能医治的东西,那就是恐惧和绝望。这些人就宛如木偶一般,被押送他们的士兵驱赶着走路。路很平,却不时的有人被自己绊倒。看过这一幕后。有个南方周报的记者在采访本上奋笔写道:“这些人虽然四肢健全,但是不过是一群行尸走肉罢了。”
而驱赶这些躯壳的人,却是更是令大家大为赞叹。是一群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大家也一眼就看出来了,大概意思是要好生的羞辱一番这些视女子为无物的教匪们。为头两个的女兵头目更是显眼。一个肥胖高大,一个苗条水灵,除了大小姐麾下大名鼎鼎的两个亲兵头目胖头鱼和小麻杆,还能是谁?
可惜的是两个姑娘均是一手擎着军旗,一手举着长鞭,面容严肃。后面的女兵也是威风凛凛。更有几个北疆女子背着弓箭压阵,却是七夫人傲蕾一兰的索伦亲兵。这些女子个个英姿挺拔,手中的长鞭所向,那些俘虏便如牲畜一般,战旗烈烈,更是让人为之自豪神往。此情此景,搞的最轻狂的浮浪子弟也不敢造次。
虽然对这些代表着南粤军监押着俘虏的姑娘,人们从内心感到钦佩敬重而不能造次,但是,那些俘虏们,可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
不知道是哪个先带的头,从路旁的人群当中,从临街的窗户里,雨点般投掷出果核、菜皮、鸡爪子鸭骨头臭鸡蛋等物,更不知道是谁一时兴起,竟然将自己脚上穿的鞋子都丢进了俘虏队伍当中。而且,还不止一个人两个人这样做。搞得事后负责清理街道的清道夫们光是各色鞋子就收拾了有一板车之多,倒是给制鞋厂揽了一笔买卖。
女兵们如同监押兽群一般押送着俘虏,在数十万人齐声唾骂反贼的街道上,缓缓行走了足足小半个时辰,这才走到了梁国公李守汉就坐的彩楼前献俘。后来,有人根据那一天的场景创作了一副油画,名字就叫做《胜利日的女兵》。只不过胖头鱼愣是美化成略丰满的美女,作者面对质疑还理直气壮的怒吼:“凭啥泰西一个男人婆画美了无人质疑?我稍微进行一下艺术创作那就不行?”
当然,这都是小插曲,要说大家印象最深的,是这些俘虏的队伍最后,竟然是一群清道夫赶着马车,把石灰撒遍了俘虏走过的地方。很多人不解,直到事后一个记者专访吴六奇才被告知,主公是怕这些垃圾脏了花城的土地,所以给土地消消毒。
彩楼前的空地上挨挨插插挤满了俘虏。他们大多都是在各部叛匪当中挑选出来的,原先在自己的团伙里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想今天却被押到了这里,面临着最后的审判。许多人在心中咒骂着各自原本笃信的神明,若不是他们以你的名义来蛊惑我作乱,只怕我此时依旧在椰子树下面睡大觉呢!他却忘记了他在叛匪气焰最为嚣张的那段日子里,予取予求随意杀戮的种种行为了。
被古达麦生擒的苏丹玉素普,如果没有被绑在木制的十字架上用车拉过来,只怕早就变成一堆烂泥了。饶是如此,他的裤裆也是湿了一大片,向外散发着腥臭气味。倒是加尔文教派的民兵大头目还颇有几分胆色,朝着彩楼上的李守汉大声咒骂着。不过,他讲得语言谁也听不懂,他又被粗麻绳捆得和粽子相仿,自然没有人知晓他说什么了。
不曾等到别人有什么表示,早有一群人从李守汉旁边的彩棚当中冲出。冲过巡警和士兵们设立的警戒线,冲到了加尔文教派叛匪头目面前大声咒骂,手中更是高举着十字架和圣经以驱逐邪魔的方式朝着大头目身上脸上乱画一通。
兵士和巡警们见到这一幕,却也是苦笑一阵,不好拦阻。
为首的正是国公爷亲自敕封的“仁慈救世归元显佑神化冲元扶正耶教大主教”俗称红衣大主教的阿方索大主教,他老人家可是国公爷之下奉令唯一正教的首领。此时冲出来,自然是要表现一番对国公爷的忠心了。
又是将圣水不要钱的整桶浇在加尔文教那位叛匪头目的头上脸上,恨不得不杀死你也要用水呛死你。
其实也不难理解,阿方索如今是南粤军治下唯一合法进行传教的上帝使者,教会里又有一批原来的加尔文教派成员作为骨干。自然要认真撇清楚与加尔文教派叛匪的关系。如果李守汉允许的话,他们甚至可以代替刽子手来处死这些加尔文教派的叛匪来做自己的投名状。
不过很可惜的是,当阿方索大主教代表唯一合法正教的几十万信徒向“教会的保护者、炽天使在人世间的投影”、梁国公李守汉提出要将这群打着上帝旗号同南粤军作对的罪人尽数送上火刑架的时候,却被有着好生之德的梁国公李守汉拒绝了。
“开玩笑呢!都被送上火刑架烧死,烧成焦炭,老子那些矿洞里缺少的苦工谁去干?本来养着他们这些日子就费了不少口粮,到了这个时候还不让他们把人生的最后一点剩余价值贡献出来?!”钱串子李守汉在心中咒骂着。
本着上帝的一点仁爱、宽恕之心,李守汉很大度的以南粤军统帅、梁国公、教会的保护者的多重身份宣布对这些打着十字架旗号同南粤军作对的而迷途羔羊的最终处分决定。
“除了为首作恶之头目、首脑之百余人外,余者尽数免除死罪。”听到了这个消息,那些教匪俘虏当中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甚至有人当即便高声唱起了赞美诗。
“该死的!你们这些反贼!那个允许你们唱赞颂上帝的诗篇的!”几个教会里的高级神职人员抢过巡警手中的短棍皮鞭便是没头没脑的朝着唱赞美诗的教匪俘虏抽打过去。
不过,神转折出现了。
死罪虽然没有了,但是却是要为自己所犯下的罪行进行一番赎罪行为,这些加尔文教派分俘虏。全数丢到苦役营当中去。至于说是要面对伸手不见五指的矿洞,还是终日不见阳光的伐木场,或是去与湾鳄搏杀,就要看他们的命运了。
在阿方索大主教的强烈要求之下,李守汉不得不违心的破坏了一次他亲手制定的判决结果。将加尔文教派首恶众人的凌迟处死之刑,变为了符合天主教规则的一个刑罚。
“师傅。您下手的时候手上留着点准儿,咱们一会凌迟了他们之后,还要把他们绑上火刑柱烧死呢!”徒弟递过手巾把让师傅擦擦头上的汗水。
被牛千刀从锦衣卫当中挖来的行刑师傅听了徒弟的提醒,颇为不屑的撇撇嘴,“放心。咱们这门手艺,要想让人活受罪那太容易了!当初咱们祖师爷可是剐了刘瑾的!结果呢?刘瑾硬是挺了好几天才死!”
至于说玉素普苏丹,可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不能在火刑柱上迅速的结束自己痛苦的过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刽子手一片一片仔细的将身上的肉割下,丢到木桶里。一旁还有十几个医学院的科学狂人不肯放过这么好的人体试验的机会,抱着纸笔在一旁又写又画的。
作为奥斯曼帝国的特使,科普律鲁在临行前也参加了这次盛大的庆祝活动,看到******兄弟被凌迟处死,他高声欢呼,然后表示这一招非常好用,回去后一定要在奥斯曼帝国各大平叛战场上好好推广。
玉素普苏丹的血肉被送到了广州城郊的几座养猪场作为饲料处理。
他和他的几十位大臣、将军,则是在广州城头辗转哀嚎了三日后,被日晒鸟啄方才死去。死后尸首以石头打制而成使用了数年的食槽成殓下葬。
以为来者诫!(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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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六章 小儿辈(四)
不要以为同样都是信仰真主的信众,作为奥斯曼帝国特使的科普律鲁就会对玉素普苏丹的遭遇有着什么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感受。相反的,作为信仰安拉的信徒,除了对待信仰十字架的异教徒出手狠辣之外,对待同样信仰安拉,但是不同教派的人,也是作为异端来处置的。
这一点,就连cnn这样的新闻机构都不敢否认,什叶派和逊尼派之间的仇恨不比******世界对以色列的仇恨值低多少。远的有波斯狮子和伊拉克骆驼打了八年的两伊战争,虽然背后有东西方集团的影子,但是两个教派之间为了争夺谁是正统谁是老大的因素也是致命的。至于说近期额,大家只要稍微关注一下这几年的各种新闻报道就能从中窥见一斑了。
在广州城内热火朝天的举办献俘祝捷大典的时候,英格兰议会的特使温斯坦莱却已经率领着自己的小船队,艰难的向西驶去。
四艘500吨排水量的双桅船上塞满了货物。就连底舱里充当压舱石的都是十二磅炮、八磅炮和各色捆扎结实包装完好的炮弹。
温斯坦莱这个四艘双桅船组成的小船队,一艘船舱里装满了丝绸棉布,一艘船上满满的都是用草绳捆扎包装好的瓷器,水手们小心翼翼的往来穿梭,唯恐自己不小心碰碎了这些价值不菲的货物,更要节省下淡水往稻草里泼洒,让充填瓷器之间缝隙的黄豆发芽,作为瓷器之间的保护。而另一艘船上则是装满了军火,从盔甲刀枪、成箱成箱火铳的零部件,到救命包这种从国王到士兵都需要的医疗用品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而温斯坦莱自己的坐船上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船舱、过道,到处都堆满了整包整包的砖茶,船上弥漫着茶叶令人沉醉的气味。砖茶堆得过多了,以至于水手在船上行走时都要不停的大声吆喝着,免得对面有人迎面过来,两个人狭路相逢进退不得。
为了能够尽量的行走敏捷些。水手们自发的在船上减少饮食,以控制体重。不过,这些水手们也是乐在其中。温斯坦莱早就在出发前便告诉水手们,“记清楚你们现在的体重。回到英格兰,我就分给你们和体重相等的茶叶!”
温斯坦莱说这番话也是颇有底气的,他所在的这艘排水量500吨的双桅船,硬是塞进了接近八十万块砖茶!每块重达一斤的砖茶,一律按照一磅计算。多出来的部分算是路上折损的费用。也就是按照漕运当中出现的损耗耗米、征收钱粮过程之中的火好。
这多出来的部分。每块砖茶不过一两,但是,如果乘以庞大的基数八十万块的话,也是一个恐怖的数字。足以让整个船队的水手们每人都分到了!
为了能够筹措到采购这些货物的货款,温斯坦莱这段时间除了在南中参观大农场和橡胶林之外,便是上蹿下跳的各种筹措款项。无奈,眼下在广州和顺化等处的英格兰商人虽然不少,可是差不多三分之二都是倾向于王室的,对于他这个议会派出的使者不是那么买账。
若不是公爵殿下法外开恩,温斯坦莱打算在南粤军辖区内采购货物沿着往非洲、奥斯曼帝国、阿拉伯人半岛一直到欧罗巴销售。为议会军筹集军费的打算就要落空了!
“特使先生,你可以以你的议会特使的名义向我南粤军和梁国公府发出申请,之后我会以担保人的身份出面承保你的货款。你便可以拿着保函去商家那里进行采购。之后再行结算货款便是。”
李守汉的话,不啻于大旱甘霖,让已经焦头烂额近乎于绝望的温斯坦莱登时有柳暗花明峰回路转的感觉。
“殿下,您就不怕我拿了您的货物就此一去不回头吗?”努力保持着头脑当中的最后一丝清醒,温斯坦莱向李守汉发出质疑。
“你若是当真如此,我只需做一件事便会让你后悔不迭。”李守汉却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早已提防了这样的无赖手段。“我只要向在广州的保王党商人稍稍的表示一下友好,降低一些采办军火物资的货款。甚至是出面授予他们采购价款的信用额度。你觉得,国王军会不会在战场上大战尔等议会军时如虎添翼呢?”
听得通事将这话翻译过来,温斯坦莱顿时浑身冒出了一身冷汗。此计果然歹毒至极!本来议会军在战场上就不那么占优势,也就是因为国王军军费不是那么充分。两下里才打得势均力敌难舍难分。若是国王军不再为了军费武器发愁的话,那议会军就要哭了。
想到了此处,温斯坦莱却也释然了。既然公爵殿下已经将预防的手段都和盘托出,那就还是相信咱们的人品和信誉的!
“如果贵国缺少金银的话,也可以用夏洛克来换茶叶。”李守汉再一次抛出了一个令所有英格兰人都不能拒绝的条件!
“你弄过来的夏洛克猪有多重,我就给你多重的茶叶。当然。必须是具备生殖条件的公猪和母猪。”
200年后,罗伯特欧文撰写了一系列鸿篇巨著来大肆抨击这种毫无人道的茶猪贸易。在他的如椽大笔之下,茶猪贸易和奴隶贸易一样都是残酷践踏人权的行为!“在罪恶的利益驱动下,远洋水手的生活竟然远不如船上的猪。为了能够在抵达遥远的东方能够换上更多的茶叶,船长们精心饲养船上的每一头猪,淡水、食物都优先向猪提供。而水手们的食物和淡水需求则被压到了最低,严重的时候很多水手每天的淡水供应量不到一品脱。”
十几个水手拥挤在一间狭小逼仄的舱室内,潮湿闷热黑暗的环境令人窒息。而那些猪们,却享有充足的空间和食物、淡水,当真是人不如猪啊!
但是,水手们这种拥挤狭窄的条件很快便得到了改善。船队刚刚抵达凌家卫岛,迎面便遇到了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船队。当得知这个小小的船队之中竟然运载着接近400吨茶叶的时候,统领这个庞大夹板船队的范巴斯腾先生便按捺不住了。
400吨茶叶!那将是多么大的一笔财富啊!
温斯坦莱带有政治外交性质的身份决定了他此次的贸易活动带着很大程度上的探路和玩票特点,可是范巴斯腾就不同了。这个老家伙最擅长的就是长途贩运买进卖出的勾当。
茶叶这种东西不像是盔甲刀枪火药这类的武器,也不像丝绸棉布这种生活用品,它具有很强的时间特点和季节性。如果错过了季节。那么你就只能仰人鼻息,去求手中有货的人,任凭别人狮子大开口开出天价来。
他在心里粗粗的盘算了一下,这用400吨大茶叶子、茶梗子制成的茶砖。差不多按照他对南粤军的了解已经达到了可以对外销售的顶峰,也就是说,除去那些要卖到辽东、蒙古等处的砖茶之外,整个梁国公府能够对欧洲大陆进行销售的茶叶也只有这么多了!这如何不让他眼红!
他却不知道这一年多来李守汉地盘的扩大,几乎可以大量生产茶叶的中国沿海省份已经尽数落入了他的囊中。郑芝豹负责的屯垦总局。在沿海滩涂上种植的茶园也已经开始采摘。这些茶园所出的茶叶虽然不能入行家的法眼,但是用来制成砖茶往蒙古、辽东、乌斯藏和欧罗巴土耳其等地销售还是可以的!
“温斯坦莱先生,我以尼德兰特命全权东印度公司的名义,要求你至少出售一半的茶叶给我。”范巴斯腾扳起了脸,要对温斯坦莱进行见面分一半的打劫行为。
“我。。。。这。。。。”这个时候的英格兰还不是日后的日不落帝国,而且国内的仗正打得如火如荼一般,温斯坦莱怎么惹得起海上马车夫?但是就这样拱手让出一半的茶叶,却又着实不甘心。
但是温斯坦莱能够被克伦威尔和议会军的一群大佬们派到遥远的东方来做外交斡旋,这临机应变的本事却也是非同小可的。当即脑瓜一转立刻想出来了一个自认为让巴斯腾打消主意的理由。
“巴斯腾阁下,”因为巴斯腾已经是被正式册封过的伯爵。自然可以在名字后面加上一个尊崇的称呼了。“我这船上的茶叶虽然多,却也有不少是我替公爵殿下运往榜噶剌地区的。他的三王子在那里,准备用这些茶叶打开与乌斯藏的茶叶贸易。所以,可以转让给您的茶叶数目实在有限。”
“这好办!我替你运到榜葛剌去,交给三殿下便是。另外,我可以支付你一万个南中金币的运费。”
原本只是打算借着在榜葛剌的李华宣的名号来吓退眼前这个拦路打劫的低地佬,却不想狐狸没打着惹了一身骚。不但货物要给他,而且他还很大方的抛出了一万枚南中金币作为运费。
“除了运费之外,这一半砖茶的费用由你来开。”巴斯腾是个久历江湖的老狐狸了,一看就知道温斯坦莱肚子里卖得什么主意。不但要明着拦路抢下一半的茶叶。更要让温斯坦莱自己打自己的脸,把自己编的谎言戳破。
两个狐狸界的绝顶高手便在凌家卫岛上进行了一番拼斗。个中细节不得而知,但是,最后的结果却是范巴斯滕伯爵殿下以一磅茶叶一磅银子的价钱收购了温斯坦莱船队当中一半的砖茶。
表面上看。温斯坦莱吃了一个闷亏。这四十万磅银子不过是他沿途贩卖茶叶可以获得利润的九牛一毛而已,要知道,英格兰最早将茶叶运到伦敦时,几乎是以一磅茶叶换取六磅至十磅的茶价!而荷兰人更是有“掷出三银块饮茶一盅”的谚语。
但是,这四十万磅银子,温斯坦莱也没有收到手。原因是此时巴斯滕的船队当中也没有那么多的现银。他也是需要将自己携带的货物交割之后再行支付。
对此。温斯坦莱心中不住的咒骂:“你们这群该死的低地佬!拿这种低劣的理由来欺骗我们善良的英格兰人!你船队里那几艘护卫的万分周密的大船上运载的是什么当我不知道?!不是金子就是银子!你只不过是想拖延一段时间来减少自己的资金成本罢了!”
“巴斯滕伯爵殿下,这样也好。这四十万磅银子的茶叶款项,请您代为在公爵殿下面前申请,购买相应数量的武器弹药。同时,在南中采办大米,兑换通宝,到日本去为我英格兰议会招募至少一万名雇佣兵。我说的一万名雇佣兵指的是登上英格兰的土地,能够在议会的旗帜下同暴君作战的战士数目。”
温斯坦莱的算盘打得也是很精。
他知道,以巴斯滕同南粤军的关系。这些年他利用欧洲不断扩大的战争大肆在交战双方之间出售军火和各种战争物资,他在南中采购的各类军事装备物资的数目想必是惊人的。对于这样的主顾,南粤军也是不会不重视,一定会给他一个很优惠的价格。这比英格兰议会自己去谈判、运输要合适的多。
至于说利用南中所出产的价格低廉的稻米和在日本购买力极强的通宝在这个长条形的岛屿上招募炮灰。却也是他从奥斯曼人那里获取的灵感。他们能够在巴尔干为奥斯曼人去攻克那些堡垒,为葡萄牙人在北非、在西班牙同西班牙人的军队大打出手,为什么不能让他们在英格兰为议会献出他们的生命呢?
虽然说最近因为倭国雇佣兵因为市场需求不断增加而也有所提升价格,但是,别忘了。在市场这个看不见的黑爪子拨弄之下,猪肉大葱价格都能几倍的疯涨,何况是人命!眼下,倭国雇佣兵有几个大的去处,被郑森和吴六奇用在南洋的是一批,老三李华宣用于榜葛喇的是一批,老五在木骨都束也有不小的需求,还有葡萄牙人在北非、在西班牙用来同西班牙人抢地盘的是一批,还有一个大主顾就是奥斯曼帝国。经过了在巴尔干地区的试用,奥斯曼帝国从苏丹到总督都对这些价廉物美的矮子爱不释手。
所以。倭国雇佣兵的价格也是水涨船高。军饷涨了不说,安家费、抚恤金等等也都涨了不少。
大不了我们也按照别人的合同条件来执行就是了。什么抚恤金,什么战斗缴获,还有残忍的斩杀人头换取赏赐的条件,我们都一律执行。
但是,几年之后温斯坦莱就将为他这个决定后悔不迭。
这些矮子固然是在战场上奋勇向前,杀得国王军望风而溃。但是各种劫掠杀戮,洗劫那些贵族的城堡自不必说,至于说在内地经常出现的杀良冒功行为,也很不幸的出现在了英格兰地区。只要是交战地区的壮丁,不是被议会军承认的自己人,那就很难躲过这些倭国矮子贪婪的血红眼神。战后,当英格兰人打算重新统计一下人口时。却悲哀的发现,至少有二成以上的成年男子死于内战期间。
这么庞大的壮丁损耗,让英格兰人同倭国人结下了极为深刻的民间仇恨,几乎每一个英格兰家庭都同倭国人有着血仇。
为了弥补这庞大的人口损失,查理二世不得不和教会一起悄悄的修改了教义。就像当年为了培养水手鼓励出海捕鱼而规定斋戒日必须不能吃荤,但是可以吃鱼一样。英格兰的国教规定,婚姻的神圣是必须要得到上帝的承认和祝福的,而家庭又是婚姻最好的堡垒,为了体现婚姻的神圣,每对夫妻必须居住在同一个城镇内。
看明白了吗?每一对夫妻必须居住在同一个城镇内,那么,也就是说,只要这个男的腿脚好,能跑得动,他就可以在英格兰的任何一个城镇都有家。
这是更加久远的十几年后的事情了,那个时候查理二世的爹,早已穿着两件衬衣在伦敦街头行走了很久了;咱们的护国主克伦威尔也被查理二世从墓地里挖出了挫骨扬灰了。咱们就在这里留下一个扣子,留着日后再说。
温斯坦莱的船队骤然少了四十万磅茶叶,水手们的生活空间自然宽松了许多,可是他们却高兴不起来,一路操帆弄索都是骂骂咧咧的。
看着向西行驶的船队消失在了海平面上,范巴斯滕唤过自己手下的一名高级职员。
“你不要跟着我走了,便押解着十万磅茶叶到榜葛喇去,交给在那里的三殿下李华宣,照着咱们同这群该死的阿尔比昂佬的价钱卖给他。”
十万磅茶叶运到欧洲去,哪怕在路途上便宜一些卖给沿途的奥斯曼人和阿拉伯人,最后算下来也会至少赚上几百万银元的,如今却要以收购价的原价值卖给眼下正在榜噶剌攻城略地的李华宣,不但赚不到什么钱,还要赔上些运费和来回搬运的损耗。那位高级职员当即便有些懵头了,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我要你以原价卖给三殿下,哪个要你收银子了?榜噶剌出产的宝石,黄麻我们都要!特别是黄麻!”
黄麻是用来制造帆索等物的原材料,对这样的原材料,眼下不仅仅是南粤军需要,欧洲任何一个有着海岸线的国度都需要,对于荷兰这样以航海物流为立国之本的国度来说更是属于战略物资。
这种将甲乙丙三地各种特产物资往来交流的做法,正是荷兰人的传统优势打法,海上马车夫又岂是浪得虚名的?只要有利润,不要说三角贸易流了,就是五角、六角又如何!?
“遵命,伯爵殿下!如果可以,我将向三殿下提出今后三年的榜噶剌所出产的黄麻销往欧洲部分便有我们东印度公司代理。”
用这些砖茶在此刻正在督率军马一路修路,一路按照南乌贸易协定沿途攻打哲孟雄等处政权的李华宣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这些砖茶在南粤军眼中基本上和垃圾差不多,喝在嘴里又苦又涩。但是在乌斯藏人眼中,却是不可一日或缺之物。
有了这十万砖茶,李华宣便更有把握对付沿途的土司政权。
用砖茶或是收买,或是激励士气,让那些乌斯藏土兵们战斗力陡然又上了一个台阶。
筑路工地上,每天可以不限量的享受着喝茶的待遇,更是让那些朗生堆穷们每每想起了便笑得合不拢嘴,由榜噶剌通往日喀则和拉萨的道路建设也渐渐加快了速度。(未完待续。)
ps: 补上周五的欠账。
第四百九十七章 小儿辈(五)
仲麦巴陈列嘉措作为乌斯藏派遣到榜噶剌的特命全权使者,肩负着与南粤军一道征讨哲孟雄等处的职责。,
按照当初大海上师与大博学珍宝智者、固始汗僧俗两家一道与南粤军签订的《南乌贸易条例》规定的条文,双方签署条例后一年之内,南中宣慰司将出动不少于3000人的军队,协助乌思藏都司攻打哲孟雄、热日、白隅吉墨郡及波密。攻下上述地方之后,哲孟雄、热日归属日喀则,白隅吉墨郡归属洛喀。波密归属工布。乌斯藏都司在上述地区建宗之后,南中宣慰司方可进驻上述地区设立商务代办处。
作为乌斯藏与南粤军方面接触的通道,仲麦巴陈列嘉措这几年能够用肉眼感觉到自己的变化,更可以清晰的看得到周围人们对他的态度变化,更能看得清楚环境的变化。
一面他是两位佛爷和固始汗派出的特命全权使者,而另一个角色又是乌斯藏僧俗两家贵族们与南粤军进行贸易往来的桥梁。没有哪个人胆敢冒着被切断贸易通道的危险来得罪他。就算是两位佛爷的家人和固始汗本人也不可能。
一旦得罪了他,那些朗生堆穷们就只能懒散的赖在在自己的庄园里消耗宝贵的粮食,将该死的跳蚤传播的到处都是。没有了雇佣他们到南粤军老爷们的各处工地上干活的收入,贵族老爷们又如何去购买那些漂亮的丝绸,精美的玻璃制品,坚固精良的甲胄刀枪?
于是,在僧俗各家不断的讨好巴结包围之下,仲麦巴陈列嘉措老爷不断的扩充着自己家的银库,不断的加盖房子来容纳那些被当做礼品送来的女人。当然,那些朗生堆穷虽然也是最终要卖给南粤军的,可是即使是会说话的牲口,也得有个棚圈不是?最令陈列嘉措悲哀的是,他的衣服几乎没有能够穿过一年的。几乎所有的丝绸衣服都会迅速的变得瘦小不合体。
“这大概就是西天乐土的生活吧?”抚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呼吸着温和湿润的空气,陈列嘉措觉得便是此时西天佛祖度化他成佛,他也是要好好的考虑一下的。
他是作为特命全权使者通过乃堆拉山口到哲孟雄的首府甘托克来接收这里的。
沿着那条奔流湍急发源于冈钦迥噶冰川的提斯塔河,一路南下。便可以顺利抵达甘托克。而拉昌和拉金两条河,以及从哲孟雄境内各处湖泊和冰川流来的所有溪流的水都汇入这条河,湍急的河水凿刻着两岸怪石嶙峋的山体,形成了一座座深峻的峡谷。
在甘托克城外,不时地有士兵欢呼着从冷冽的河水中钓起来一条条肥大的鲑鱼作为晚上加菜的原料。他们眼前的这条提斯塔河穿过哲孟雄腹地。最后汇入布拉马普特拉河,这条神秘的大河席卷着来自喜马拉雅山的冲积物,构成了广袤而肥沃的孟加拉平原,在这片平原上根本找不到比小孩拳头更大的石头。
这条河流此时已经成为了南粤军向乌斯藏运输物资的重要通道和血管,无数的物资被船只装载着逆流而上,蚂蚁一样多的朗生堆穷差巴们变成了纤夫,喊着悠扬有力的号子牵引着船只向前行走。
陈列嘉措便是沿着这条河流一路由北向南自高向低而来。一路上,饱览着杜鹃和木兰花树这些温带植物由稀疏变得稠密,之后有渐渐的被两旁的木槿、九重葛、树蕨和兰花等热带植物所取代。
树木变得越来越稀疏,空气也越来越湿润清新。二三十种猩红色、绿色或蓝色的巨型彩蝶聚集或盘旋在山路两旁的每一棵树上。当人马队伍经过时。它们腾空飞起,就像一群色彩斑斓的小鸟。坐在马背上的陈列嘉措和他的手下们能够听到树林里传来的阵阵猴子的吱吱叫声,偶尔看到它们在路旁的桔树林里游荡。这些猴子对农民是个威胁,给作物造成严重损失。锡金的农民养狗来驱逐猴子,或者用弹弓和泥丸赶走他们。
热带森林枝繁叶茂,树干上爬满了蕨类植物、苔藓和兰花,顶着白色或洋红色花朵的幼嫩花枝从寄生的兰花枝叶中钻出来。锡金有六百多中已知的兰花,有些地方农民用兰花喂牛。森林里散发出一种混合的气息,它由浓烈刺鼻的香气、正在腐烂的植物发出的恶臭、以及兰花和其他热带花卉发出的香气混合在一起。每一片树叶、每一根枝条上都挂着晶莹剔透的露珠。湿润的蕨叶发出单调的滴答声,打破了沉闷的寂静。森林中有各种色彩夺目的鸟类。从青金色的鹞子到金色和猩红色相间的山椒鸟,还有闪烁着孔雀般虹彩的黑卷尾鸟。
“到底是哲孟雄啊!不愧是被雷布查人称为天堂的地方!”
沿着山路南下,此时被李华宣定为哲孟雄首府和行政中心的甘托克镇便跃然出现在眼前。这座城市沿着林木茂盛的马蹄形山脊向前延伸,山脊两侧布满种植着稻谷的梯田。沿着山势陡然直下,一直垂落到峡谷底部提斯塔河的激流之中。远处漫山遍野都是杜鹃和龙胆花,把山坡染上令人眼花缭乱的红色、粉红色、淡紫色和白色。一品红长得像屋子那么高,开着绯红色的花朵,而曼陀罗开着像低垂的百合一样的白花。
这座小镇因为坐落在天竺与乌斯藏商路的必经之处而被中野学校的师生们看中,为了商贸往来和税收方便。李华宣从谏如流的将自己的大本营设在了这里。
这里最早的居民是生活在森林中的雷布查人(lepchas)。这是一个爱好和平的朴实民族,宁静地生活在森林中,用火烧树木的方法开辟小块空地,种上谷物,并在森林中找些野味和野果。雷布查人具有典型的蒙古人种特征,他们的语言属于汉藏语系藏缅语族。十四世纪从乌斯藏迁来的菩提亚人(bhutia)占据了哲孟雄的高山地区,开始在这里放牧羊群和牦牛,迫使雷布查人移居到谷地。“菩提亚”是天竺人和尼泊尔人对藏族——特别是居住在喜马拉雅山南麓的藏族人——的称呼,意思是来自**(bhota)的人。
而早期的乌斯藏移民则称这里为“登疆”,意为稻米之谷。远在公元7世纪。哲孟雄是吐蕃(**)的一部分。9世纪时,哲孟雄成为**的部落,但其境内的寺院仍隶属于乌斯藏的各大寺庙。
这些后期来的菩提亚人则是称哲孟雄为“beyuldemazong”,也就是隐秘的稻米山谷。至于说另外一个在国际政治版图上熟悉的名字。锡金,这个十九世纪才出现在政治文献上的名字则是来自于尼泊尔移民所使用的林布语(这是居住在尼泊尔东部、属于藏缅语族的林布人使用的语言),由su(新)和khyim(地方)两个词组成,意思是“新地方”。
相传佛教圣徒莲花生上师(藏文名gu**rinpoche,梵文名padmakara。原为印度僧人。生于莲花之上,被因陀罗菩提国王收为养子。750年应藏王赤松德赞邀请,前往**弘法,成为藏传佛教祖师,并创立了藏传佛教最古老的教派——宁玛派,即红教)在公元八世纪前往**弘法的时候曾经路过锡金。当时居住在那里的雷布查人信奉的是苯教,流传于**的一种古老宗教。据说莲花生把佛教引入了锡金,并预言在若干个世纪之后会有一个来自东方的王族统治这片土地。
如今,这个预言似乎得到了应验,莲花生上师的这个预言在雷布查人当中不断的被人提起。此时居住在甘托克镇中的李华宣。不就是来自于东方的王族成员吗?
也就是因为这个历史渊源,当得知李华宣已经进驻了甘托克镇,控制了以哲孟雄为中心辐射到了不丹、尼泊尔、榜葛剌和天竺的广大地域之后,日喀则和拉萨的两位佛爷当时便急如星火的命令陈列嘉措火速南下,去督促三殿下执行南乌贸易条例当中关于地盘问题的决议。
不能慢了啊!这块地方同宁玛派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一旦是动作慢了些,红教的那些人抢在咱们前头下了手,这块土地便和不丹一样,成为了其他教派的疆域了。
在抢夺自己教派所属地域的态度上,红教也好、黄教也罢。其本质和东星、洪兴两个社团没有什么区别。都深知地盘就是信众,就是财富。
如果陈列嘉措不动作快些的话,那么沿着提斯塔河一直到榜噶剌湾的广大土地,都有可能被白教或是红教抢夺走。
要知道。白教那些厚颜无耻的家伙,为了扩大自己的影响,传播自己的教义,已经完全拜倒在三殿下的脚下,宣布自己就是华夏后裔是唐宋遗民了。如果动作慢了些,只怕咱们正统的格鲁派连口肉汤都喝不上!
不过还好。
当看到甘托克镇中心的旗杆上只有李华宣的帅旗。而没有红教的经幡时,陈列嘉措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这数千里的奔波,总算是值得的!
但是,遥遥的望着甘托克镇内那数面旗帜下的红瓦白墙楼房,陈列嘉措却是不得其门而入。
在镇外,数百名把守在镇口的黄鞋兵和刚刚从劳工摇身一变成为南粤军所谓的义勇队的前朗生堆穷,虽然看到了往日里遥不可及的陈列嘉措老爷未免仍旧有些腿软,但是却是仍旧强硬的握住了手中的刀枪。
听得了争吵之声,在镇口担任警戒的营官前倭国志愿兵井口清兵卫,现在的南粤军营官秦兵卫从自己的岗亭之中走出来查看一下情形。
所谓的居移气养移体,秦兵卫此时的精神气质已经远非当年的那个挑着担子卖蝈蝈笼子的小贩可以比拟的。身材胖了不少不说,脸上也是泛着营养良好的油光。那个为了六百石大米的抚恤金而铤而走险的小贩,已经在倭国列岛上成为了无数年轻人的偶像。
从一无所有衣食不全变成了****老爷,家中拥有田地数百顷,一家人过得仿佛天神一样的生活,吃的是油和肉,穿得是绸与缎。这样的传奇每日里都在倭国打算通过手中的刀枪来改变自己命运,改善自己的生活状态和社会地位的年轻人当中传颂着。
见到了熟人,陈列嘉措自然是喜出望外,他同这些低贱而又脑袋僵硬的像石头一样的家伙无话可说。
“秦大人!秦大人!”
有人自然好办事。见是陈列嘉措这位乌斯藏与南粤军往来接洽的使者,秦兵卫自然是要大开方便之门。当下便命人将拒马搬开。领着陈列嘉措一行人沿着刚刚修葺过的官道往镇内来。
“秦大人,为何有如此多的黄鞋兵?那些原本应该在筑路工地上干活的低贱朗生为何也披上了甲胄成为了贵军的战士?”
“三殿下要进兵,要打隆吐山,要打春丕河谷。兵马不足,又不好万里迢迢的回南中去调。这些劳工,在工地上待得久了,既听招呼又吃苦耐劳,而且身体强壮。稍加调教便是一个好兵。如何不能成为南粤军的战士?”
二人坐在马上,一路向镇内行来。
口中与秦兵卫闲聊着,陈列嘉措一双眼睛却是不停的向四外仔细观看着。
街头巷尾,不时地有人马驼队经过,沉重的货物压得那些牦牛和骡子行走起来都有些吃力。从几条热闹的街道上,人们欢喜的扛着大包小包的货物从几个临时设立的南中商铺内走出来。
细致棉布,上好的精盐,白砂糖,烈酒,成为了这些人首选。被珍重的抱在怀里,唯恐有失。
“唉!往日最低也得格贵才能享用的细布、精盐如今连根保、达桑甚至大差巴都能享用到了!”
看到这个景象,陈列嘉措心中未免有些不忿。
格贵指的是掌管寺院僧众名册和纪律的喇嘛,俗称铁棒喇嘛,在喇嘛中算是有点权力的了。根保类似于乡长,达桑类似于村长,大差巴指的是稍微有点余粮的平民。大差巴类似于汉地的富农或者小地主,差巴类似于汉地中农,小差巴类似下中农,堆穷类似贫农。
一定要把哲孟雄拿到手!既然李家三殿下要对春丕河谷动手了。那片肥沃湿润的土地,就必须是归日喀则和拉萨所有!哪怕付出再多的朗生堆穷都可以!
“秦将军,殿下缺少人马,为何不与我说?我可以为殿下在前藏与后藏招募至少一万兵马!”
不但打定了主意要在攻取春丕河谷的战事当中为南粤军招募一万兵马。陈列嘉措更是打好了算盘,要无条件的扩大与南粤军的商贸往来。
便是如他同伊拉古克三所说的那样,牦牛要在新发现的肥美草场上好好的养肥自己。
“陈列嘉措大人有此好意,本官在这里自然要代南粤军将士表示感谢了。”秦兵卫同陈列嘉措一路打着哈哈,将陈列嘉措带到了李华宣的行辕门外广场上。
李华宣的行辕是原来土王的宫殿,他兵败逃走之后。这里自然被李华宣老实不客气的据为己有。这座建筑由一组白色的三层石头房子组成,这些楼房围成一座院子,院子中央是一座乌斯藏式的神庙,有着鎏金的铜瓦和双层的屋顶。此时庙宇已经变成了西征军的营务处,不时的有参谋和军需官们进进出出。庙宇前原本树立经幡的位置上,赫然飘动着几面南粤军的帅旗、认旗和军旗。
李华宣居住的房屋式样是仿照那种带有凉廊的建筑,屋顶铺着红毡,门厅和房间里都镶嵌着当地生产的木料,被仆人用沾了清水的抹布擦拭的光可鉴人,极为引人注目。行辕花园里有着园丁精心修剪的草坪、古朴的百合花池和长着紫菀及蜀葵的花坛,几盆哲孟雄当地出产的兰花几乎有半人高,正在廊下盛开,令人赏心悦目。
“我早上起来便听到鸟儿在枝头喳喳叫,便知晓今日一定有贵客到。却不料是你,仲麦巴大人!”
李华宣从自己的签押房内满面堆笑的迎出来,口中全是客套之词。
“本官一路南下,却也是看到了三殿下的文治武功。往日里荒凉得很的榜葛剌,哲孟雄,如今佛祖眼神之下,到处都是稻田。沿着提斯塔河一直到榜噶剌湾的广大土地,无数农人辛勤劳作。提斯塔河上,货船如织,大惠沿岸生灵,这岂不是三殿下的无上功德?”
陈列嘉措这番话,一半是阿谀奉承,一半却也是事实。大批的南中生产的货物从榜葛剌湾进入内河,沿河而上一路向流域各地扩散。带有强制性的推广水稻和黄麻的种植加工技术,确实是让沿途的百姓获益匪浅。
几句客套话讲完,两个家伙开始就共同关心的问题进行亲切友好而又热烈的交谈。
(嗯?这词有点耳熟!自己去翻看一下黑话表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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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八章 小儿辈(六)
按照《南乌贸易条例》的相关条款规定,南粤军在攻打下哲孟雄之后便要将这块土地交给乌斯藏方面设宗进行管辖。同时,相关条例当中也有规定,双方各自的高僧大德都有权力再对方的辖区内传播佛学妙义。
可是,如果什么事情都能够按照规定好的条文来办,也就不存在什么问题了。
陈列嘉措在得知李华宣已经攻下哲孟雄之后,在噶厦当中和几位高手研究该如何行走下一步棋的时候突然间发现,这个条款里存在着极大的漏洞或者是后门。
“第一,如果南粤军那位三殿下不肯将哲孟雄交给我们该怎么办?第二,若是他借口双方的高僧大德都有权利在对方领域内传播教义,找来一群白教和红教的人在我们的寺庙眼前兴修寺庙又该如何?”
这些都是乌斯藏僧俗两家极为担心的问题。他们可是不太愿意将哲孟雄那片温暖湿润,物产丰富的土地拱手让给红教和白教。
为此,噶厦的高层们开了几天的议事会,讨论出了若干个应对方案,并且报请了大博学珍宝智者和大海上师两位佛爷允准。
最高的目标就是要将这块土地按照南粤军与乌斯藏签订的贸易条例规定拿下来,并且成为格鲁派的后花园,不能说这里绝对禁止其他教派的出现,至少也是要成为优势教派。
最低的目标嘛,也是至少不能让红教在这里借助外人的力量死灰复燃东山再起。
但是,根据墨菲定律,坏事越担心,就会出来的越大。
结果,两位佛爷和陈列嘉措们担心的事一件件接踵而至。
李华宣拒绝按照南乌贸易条例的规定将哲孟雄移交给乌斯藏!理由就是,为了下一步的进兵,这里要成为南粤军的大营,并且要在这里进行屯垦,让军粮得到保障。
而且。虽然表示不会支持红教在哲孟雄重振当年的景象,但是,对于白教在这一地区的传播,却表示爱莫能助。
“仲麦巴大人。你是知道的。白教的信众大多是不丹之人,而他们眼下都是我南粤军治下的华夏子民,白教在哲孟雄的传播完全符合贵我两军的条款规定,即使是本官将哲孟雄移交给贵方之后,贵方也要有保护并且允许白教传播的义务。”
我去!陈列嘉措看着李华宣那张白净面皮的端正五官。顿时有一种自己被家里养的那几条藏獒给轮了大米的感觉,恨不得一拳打在他的鼻子上,砸他一个万朵桃花开。可是又不敢!门外,七八个一看就是朗生奴才的亲兵正虎视眈眈的盯着,随时准备把陈列嘉措这个昔日的贵族老爷变成自己在三殿下面前的军功!
看到这几个人,陈列嘉措仿佛一团浆糊一样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抹光线!
这些人不过是一些在三殿下麾下筑路时肯出力肯卖命的朗生奴才,三殿下却给了他们如此的待遇,为的是什么?
还不是因为麾下兵马不适合这乌斯藏的气候、地理?如此说来,他所说的要在哲孟雄一带休养一番,把甘托克作为大营的说法并非是耍无赖。而是出于无奈!
从榜葛剌到哲孟雄,一路都是上山,这对于生长在平原地区的战士来说无疑是件很痛苦的事情。虽然哲孟雄这里在乌斯藏人看来已经是属于平原地带了,但是带给南粤军的困难也是不少的。
两千多米的海拔高度,说高不高,说低也不算低了。李华宣之所以要拿着这块地方不给,原因也就在此。这里的地理环境可以让他的部下对于高海拔地区有一个适应过程,同时,这里的气候也比较适合种植水稻和其他经济作物。能够把军粮问题尽可能的就地解决,节省下来的运力就可以用来运输其他的商品和物资。
另外一个原因。却是不能拿在桌面上说的。
在得知他拿下了哲孟雄全境,从东北方向往天竺楔进了一个楔子后,李守汉颇为欢喜的命人发来了嘉奖。但是,当得知他这个三儿子打算就此带领所部稍事休整后立刻发起隆吐山战役。攻取春丕河谷,兵锋直指亚东之后,当即便是翻了脸,亲笔写来了家书,把李华宣骂了一个狗血淋头!
同上次因为李华宣误打误撞的把阿@芙蓉当做珍贵药品送到李守汉面前,触动了李守汉内心那块国人最为柔软而敏感的心田而大发雷霆不同。这次不为别的,是因为李华宣的部下当中,有近三分之一的兵员来自于倭国。这无疑是触动了李守汉的另一根底线,就是不会让成建制的鬼子军队双脚踏上凡是自古以来属于我中华的土地!
这样一来,却是在李华宣的部下当中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消息传出,秦兵卫这些已经入籍的前倭国志愿兵虽然心中有些尴尬,但是,毕竟大军停在哲孟雄进行一番休整也是应该的。而且,他们也可以聊以自慰的是,“主公说得是那些倭国人,我现在可是堂堂正正的华夏子民、南粤军军官。”
秦兵卫们可以这样想,那些在南中出生、长大的倭国移民二代们也可以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只管在河边抓鱼嬉笑便是。可是,那些还不曾立下足够入籍资格军功的倭国雇佣兵们却是沉不住气了。
几个脑子有些轴的当即便剖腹自尽,以示抗议。当李华宣赶到现场的时候,只见一整匹白棉布上赫然张牙舞爪的用鲜血写下“我等是****子民,并非倭国人”等几个大字!
稍加了解之下,却是着实吓了李华宣一大跳,原来军中那些没拿到户籍的倭国雇佣兵早已经觉得自己就应该是****子民了,最起码比哲孟雄、不丹和**的蛮夷要更接近华夏子民啊!
“我们从南洋、孟加拉、哲孟雄、不丹一路血战而来,竟然还不如几个山地蛮夷?”
于是,这几个想不开的家伙就切腹了。一群脑子比较灵光些的人则是开是钻山打洞寻找证据,说自己的家族是南宋时期的渡来人,或者是自己的十八代祖奶奶当年是被宋人度种之后才有了十七代的祖爷爷之类的话。目的也是很简单,既然是三殿下有法度许充不许赖,那么我们就集体冒充一次又如何?
许多人在内心更是欢喜不已,原本只能是自己和直系亲属入籍,这一下。怕是整个家族都可以顺理成章的变成****上国老爷了!
(这绝对不是没节操的作者在这yy,别忘了鬼子投降的时候都有不少台巴子切腹的,而且当时鬼子总督要投降,下头的台巴子居然有要用昭和年号**的。就在改开之后。鬼子在东北的遗孤有政策可以回国,不也是一堆堆的人上门来认亲,打算跟着一起去日本的?这个还可以用经济原因生活水平来解释,令不厚道的作者想不明白的是,英夷已经从香港滚蛋19年了。港灿里头不也一堆跪舔英夷的吗?难道他们就不知道,当年他们的阿尔比昂海盗干爹如果遇到了占中这种事情,直接就说机关枪、马队伺候吗?)
在秦兵卫等人的协助之下,李华宣软硬兼施,恩威并用,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勉强的将这场风波压制了下去。但是,父帅的旨意又不敢违抗,他正在为如何去寻找一支可以填补那些倭国雇佣兵不能进入自古以来我中华领土作战的缺口兵力而挠头。
这个缺口,却是陈列嘉措眼中最好的机会。
你既然可以从那些筑路的劳工当中挑选人手编入军中,那我便在支援一万人马的基础上再加一把火。
把那些朗生堆穷一次性都送给你!
让他们其中的精壮汉子变成你军中的兵马。稍微老弱一些的则是成为随军长夫,用来搬运辎重粮草,喂养牲畜,搭建营帐等项杂事。
陈列嘉措算盘打得也是很精明!
他将这些人(在陈列嘉措等大贵族眼中,这些都不能算是人,顶多是和牦牛骡马一样会说话的牲畜而已)凭空送给了李华宇,让他去扩充队伍,保障后勤。那么,从日喀则到榜葛剌的这条路就不修路了吗?答案肯定是不可能!就算是南粤军不打算修了,乌斯藏的僧俗贵族们也不会答应的。这条路眼下不仅仅是一条商路。而是一条流淌着金银丝绸茶叶细盐精糖棉布宝石的河流啊!光是各种武装商队到各地贸易所带来的税收就让噶厦的前身、第巴大人们乐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这个时候,整个乌斯藏地区的各种税赋都是归固始汗收取的。固始汗作为被辽东反贼们正式册封的藏王掌管世俗,大博学珍宝智者和大海上师作为两个宗教领袖掌管宗教,然后固始汗将**赋税拿出一部分赠给黄教。
看似各管一摊相安无事。但是,黄教自然不满足于从固始汗的嘴里去分享一些残羹剩饭,他们有更多更大的野心,所以一直都想翻盘,所以后来引进噶尔丹也有这方面原因。
眼下这条商贸通路,按照约定。他们是可以收取税赋的。这些税款顿时让黄教的经济实力强大得多了!
所谓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让这些已经尝到了甜头的家伙们放弃这些财富来源,还不如直接和他们开战来的简单。
陈列嘉措急急忙忙的到甘托克来接收这里,也是有着对这块方圆千里的肥沃土地的觊觎之心的!
他如果在这里同李华宣交涉顺利的话,那么,他就是草原上的头狼,会在这片土地上大肆掠夺肥沃的土地和山林。在他的身后,大批的狼群会蜂拥而至,乌斯藏僧俗两家的各个贵族头面人物们会在这里跑马圈地,建立起各自的庄园为他们生产更多的粮食,制造更多的财富。
但是,李华宣的拒不配合,让陈列嘉措只能是另辟蹊径。
将此刻在筑路工地上的劳工全数送给李华宣,便是他急中生智想出来的法子。
“殿下,从亚东到甘托克,从甘托克到榜葛剌这一路上,有多少乌斯藏的朗生和堆穷在修筑道路?”
这话问李华宣不亚于问道于盲,他哪里知道在这条绵延千里的道路上究竟有多少人在修筑道路?其中有多少是来自于乌斯藏的朗生和堆穷?
他只能去命人查看一二。不过,好在自从李守汉掌权以来,南粤军一直便是效仿秦国,实行数字化管理,精细化管理。有什么情况需要了解的。翻翻账本也就知道大概数目了。
不一会,军需官便气喘吁吁的抱着一堆账本前来报数,从上个月支出的工钱和伙食数量上看,眼下在亚东以南沿着山麓直到海边的筑路大军当中。有接近十万人的乌斯藏劳工,其中大多数都是朗生堆穷等奴隶。
也亏得都是这些人,这条道路才能蜿蜒曲折的顽强向上修建着。
“殿下,方才不是说到兵马疲惫、兵力不足吗?”陈列嘉措端起茶碗来喝了一口今年的新茶,很是优雅的将茶杯放下。“那本官便以乌斯藏特命全权使者的身份在这里向殿下献一策。将这数万朗生堆穷全数献出,编入殿下麾下为兵如何?”
陈列嘉措这话一出,最为激动兴奋的不是李华宣,也不是在座的各级军官们,而是在门外执勤站班的那些新近才被挑选到李华宣近卫营之中的前朗生,这些乌斯藏的汉子们亲耳听得昔日高高在上的陈列嘉措老爷说出要将那十万修路的朗生堆穷全数送给三殿下,这就意味着那些人从此便是和自己一样,不再是会说话的牲口,而是堂堂正正站在蓝天下大地上的人!是在南粤军旗帜下为了主公而出力搏杀的人!
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劳工数目,(也没办法知道。这个数目总是在不断的变化当中,今天山石掉落,砸死几个,明天山体滑坡埋进去四十个。后天又因为失足落水淹死了几个。虽然总的数目不会发生大的变化,但是具体到每一个工段却是不停的发生着变化。但是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因为执行的是类似包身工的制度,各家贵族们都会迅速的补上空缺的名额的。)但是,李华宣和秦兵卫等人却也知道这个数目的庞大!就算是十中抽一,也能挑选出近万名合格的兵士来。余下的,完全可是胜任长夫和辎重队的活计!
有了这一万人马。再加上陈列嘉措之前提到的调一万藏兵来归李华宣的西征军指挥,原本有些捉襟见肘的兵力缺口立刻得到了填补不说,因为本乡本土的战士更加适应地理气候环境,他们所爆发出来的战斗力远非原先的那些兵丁所能达到的标准。
“照着贵我两军之前签订的协议。我乌斯藏还将拨出不少于三千人来请贵军帮助训练一番,也好护卫佛爷法驾。”
又是三千!人们兴奋异常了。这一下兵力便多了不少!如果再在哲孟雄当地招募一些人作为辅兵义勇的话,不要说的发起隆吐山战役,就是一口气打到日喀则,在年楚河谷里饮马晒甲胄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了!
但是,家有千口主事一人。在场的人们。都慑于南粤军的军纪,只能是吞咽着唾沫暗暗兴奋,将眼巴巴的视线都投向了李华宣一个人。不论是屋里面的军官们还是在室外执勤的门巴汉子们,都在等着他拿出主意来。
“仲麦巴大人,”好半晌,李华宣才从思索当中抽出神来,努力的额平稳了一下心神,“你把这些劳动力都给我编入军中作战去了,那么这条路怎么办?路修不好,后面的弹药给养运不上来,本官如何作战?”
李华宣作为李守汉的儿子,虽然自小也是锦衣玉食的环境当中成长,但是,却被李守汉丢到普通的学校里接受公共教育。并不是那种不谙世事的公子哥儿。眼下又是带兵日久,历练的久了,考虑问题看待事物的方式方法角度都有所不同。
别人看来是件大好事,他却敏锐的看到了事物的而另外一面,那就是筑路工程的停滞。
可是,谁能想得到,李华宣的担心之处,恰恰就是陈列嘉措的得意所在。
他仰天发出一阵畅快的笑声:“此事自然不劳三殿下挂怀。我乌斯藏虽然比不得南中人口众多繁华兴盛,却也是雪域佛国,随随便便的再弄几万朗生来还是小事一桩的。”
陈列嘉措的算盘是这样打得:他将这十万会说话的牲畜送给李华宣当炮灰,换来的是他迅速向春丕河谷进兵。那里的土地肥沃程度,丝毫不亚于哲孟雄,气候也是温暖湿润得很。而且,这十万朗生交出去了,对于各地的贵族来说,分摊到每家每户头上的,也不过几十人几百人而已,算不得伤筋动骨。在这些人看来,只当是这些朗生尽数的死掉了,只要能够继续在工地上赚工钱,便是死得再多些又算得了什么呢?再拨些人去出公差便是了!
“如此说便是甚好!这样,本官也是对你乌斯藏的事情略知一二,每个劳工我支付你五块银元,算是给他们原主人的身价银子,就当本官为他们赎身了!”
“待这支人马编练好,贵方便可以在哲孟雄选择几处风水好去处修建佛寺,弘扬佛法了!”(未完待续。)
ps: 对文中提到的兵员价格问题,可以自行去1930年代长江水灾后国民政府在这一带招募士兵的价格。
第四百九十九章 小儿辈(七)
历史上,江户川原来是渡良濑川的下流的一部分,经过1641年人工挖掘,连通利根川后直通东京湾。 开通了这条运河之后,这条河流便成为了倭国东北地方关东北部运输物资的流通干线,一直到明治时代被铁道取代。之后在1919年开凿“江户川放水路”新成了两个入海口的局面。有一diǎn需要提及的是,旧江户川河口的堀江量水标零diǎn是测量利根川江户川霞浦那珂川等水位的基准面。.p.0=.p.-0.840(.p即oop,东京湾平均潮位的零diǎn,是日本国内测量山峰标高河川等的水位的基准面)。这片水面,便是中野学校的师生们测绘倭国地形的参照物和水准diǎn。多年来,南中商人们往来于倭国的所谓中国地方关东关西,大多是以京都湾为停泊所在,之后有专门的倭国商人到船上为大家办理相关的报关入境手续。各种货物会迅速的被搬运到岸上的库房之中,或是装船向关东东北地方,或是被人背肩扛车运到内陆地区。因江户川这条河流而得名的这片平原,也因此变得人烟稠密城市繁荣异常。但是,这几日江户川却是别有一番风景。就在李华宣在距离广州数千里之遥的小镇甘托克与陈列嘉措漫天要价就地还钱的讨论是否应该立刻将哲孟雄交给乌斯藏都司设宗进行管理时,京都湾海面上却是帆樯如云,桅杆索具密如柴林一般。随着黑压压的海浪起伏不定,仿佛一座城池漂泊在海面上一样。码头上各色旗号连绵成海,各家大名的家徽旗号,纷纷扬扬。稍远一些搭建起来的彩棚之中。更是冠盖云集,公家武家的头面人物尽数在此。数艘炮船众星捧月一般护卫着的傲梅号,被李华梅不断的升级换代,如今已经是一条海上巨无霸级别的大舰船。大小接近三百门火炮,舰首舰尾各有六组火箭发射架随时可以将数十枚火箭diǎn燃发射出去。不过,此时舰桥上的主人却不是李华梅。“二丫若£dǐng£diǎn£小£说,.2£3.△o< sarn:2p 0 2p 0">
s_();>不是临盆在即。只怕这一次也是要亲自走一遭的。扬威于数万里波涛之外,却是她向来所追寻的目标。”舰桥上,许还山与施琅并肩而立,望着岸上那一个个已经列队整齐的小小方块,心中颇多感慨。“叔父说的是!华梅虽然生为女儿身,但是却是一颗壮士心。豪迈英武之处,也是令小子汗颜不止。”李华梅的夫婿施琅,虽然已经是水师的统领级别人物,又是李守汉的大女婿。论身份论军功都是颇为显赫,但是在许还山面前却是丝毫不敢造次。道理很简单,论资历,许还山是李守汉的小跟班出身,属于最早跟着打天下上井冈山的那批人,放在东汉,那就是云台二十八将里跟着刘秀一起吃过大麦饭的。论职务,如今许还山是扶桑总督。手下管着两个镇。这可是南粤军当中前所未有的职务了,就算是郑芝龙这个李守汉的亲家也只是一个水师提督的职衔。还不是总督。大公子李华宇也只是署理总督山东登莱兵马钱粮事,却也不曾麾下管理着两个镇,管理着那么一大块疆土可以建立功业。论身份,国公府里所有的公子小姐见了许还山都是要恭恭敬敬的行礼,喊一声“许叔叔”的。内宅之中也只有正室夫人盐梅儿能够偶尔叫一声小虎子表示亲近,余下的所有夫人。都要称呼官职。以施琅的为人和身份地位,又怎么会在许还山面前拿大?况且,护送许还山这个新鲜**出炉的总督扶桑兵马钱粮事官员赴任的差事,可是水师内部打破了头来争夺的。如果不是李华梅不顾自己身子沉重到李守汉面前为施琅软磨硬泡,只怕这个差事会被张小虎等人抢去也说不好。为了许还山的这次赴扶桑就任。南粤军几乎是全体总动员,将辖区内能够进行海上航运的船只能够征调的尽数征调。不停的在广东台湾吕宋琉球倭国北海道等处大大小小的海峡之间穿梭往来,在一个个岛屿上卸下海量的物资,雇佣当地人员修建房舍库房,建造码头泊位。忙的是不亦说乎。不论是穿越位于日本本州岛与北海道岛之间的津轻海峡(sar-ao[sarsra]),西连日本海,东通太平洋,由海峡北上,直通鄂霍次克海及阿留申群岛直奔北扶桑西海岸,沿着黑潮衍生出的寒流暖流南下抵达北扶桑的海岸,还是南下往夏威夷群岛和太平洋,大队船舶往南扶桑的西部秘鲁等处去,倭国,都是一个必要的环节,也是一个重要的中转站。这个时期的海上长途航行,还必须依赖于沿途的补给,船员乘客都需要不定时的补充新鲜的蔬菜水果肉食,船上加满清水,所有的人员马匹到岸上活动一下腿脚。所以,倭国的重要性就更加的凸显出来了。“主公此番命你随我出行,除了要护卫我与殷雷商锋二人及前往扶桑新朝歌等处就任的官员兵丁,往该处屯垦的移民之外,怕是便要在这倭国彰显一下实力了。”许还山与施琅二人的身后,密密麻麻的船只,战舰,商船民船,疾风舰猎风舰,福船沙船,几乎铺满了整个海面。除了南粤军水师的大小船只外,更有从顺风行等处征集来的民船,在两广福建海域雇佣的海船。虽然在出发编队时便已经命人快船往倭国传达命令,令德川幕府此时的征夷大将军德川家光将整个京都湾海面清理出来供大队船只停泊使用,但是,此时宽阔的水面骤然就显得狭窄逼仄起来。倒也不是德川家光不曾出力,事实上当接到这道命令的那一刻起,他便传令给幕府所有的大名,不管是亲藩大名谱代大名还是外样大名。将濑户内海内的所有船只尽数上岸,不能上岸的就远远的赶走,为****上国老爷们腾出地方来。但是,渔船上岸了无数,却不想来得竟然有数百艘大号海船。这庞大的船队当中,除了有万余水师之外。余者便是要随同许还山往北扶桑去的二万余人,船上除了携带着粮食马匹清水等物之外,便是工匠们的各色工匠书籍和兵器农具,光是种子铁料便是足够许还山领着若水道长等人在北扶桑好生使用几年的。施琅和许还山有意炫耀武力,命船队一律扯起了满旗,先到鹿儿岛鸣炮示威,震慑了一下那些企图与南粤军为敌之人,之后在下关稍稍盘桓了一下,施琅陪着许还山到岸上同倭国的当地官员畅谈了一下当年在此处签订的南倭双方一系列的条约。大谈特谈了一番南倭友好亲善,然后从濑户内海一路浩浩荡荡到大坂,从大坂经滨松到江户而来。杆上烈烈飘扬的南粤军旗帜和李字大旗,高居在彩棚之内的德川家光同学不由得心中欢喜异常。他德川家是南粤军明确表态的倭国唯一合法代表天皇行使权力的,南粤军在倭国如此耀武扬威,也是帮助他震慑那些心有不轨之意的外样大名。其实,这倒也是杞人之忧了。九州风潮之后,岛津家彻底变成了历史名词。南九州更是成为了将军的亲领之地,各个大名为了争夺一个贸易口岸在幕府老中松平信纲面前各种的献媚讨好。可以说,这是从倭国自南北朝室町幕府开创以来,幕府权力实力最为强大的时期。有道是**************,德川家有今日如此的局面,倒是当真要好好的感谢一下南粤军的鼎力相助。于是乎,征夷大将军幕府一声令下。各处大名便按照参觐交代的标准火速的从各自封地赶来。此时的倭国早已不是太阁检地和大阪冬之阵夏之阵时期的倭国了。大批的倭国新娘外嫁到南中去缓解那里的男女比例问题,更有无数的农人出海成为在南中各地勤恳劳作的农场劳工,在橡胶林稻田山地之中挥洒着汗水。还有一批批的浪人和前武士雄赳赳气昂昂的踏上海船的跳板,成为了南粤军和他的友军所雇佣的兵士。这些人的外出谋生,非但没有给倭国带来负面影响。反倒是让倭国的市面变得更加繁荣起来,原因也很简单,大批的劳动力出海谋生,给倭国这个人多地少的国度带来了大批的侨汇收入。而且,通过顺丰信局汇到倭国国内的却并不是他们辛勤劳作换来的银元。而是他们兑换的一贯贯的通宝,购买的一匹匹染色棉布,还有在南中这个水稻天堂用白菜价购买的上好粳米,作为海船的压舱物被运到了倭国境内。通宝,棉布,稻米,这些在倭国境内都是具有超强价值和购买力的,对于稳定倭国国内的金融和物价起到了定海神针的作用。当然,各处的大名也是疯狂的采取有水快流的方针,只要是南粤军需要的,能够换来通宝的,那他们就疯狂的出口。金银自不必说,硫磺兰草,也是疯狂的出口。南粤军那铺天盖地的炮火,倒是有一小半的功劳是来自于倭国的硫磺。而每隔一两年就招募一次的雇佣兵,更是让倭国的社会变得越发的安定祥和。那些前武士现在的浪人野库崽们,纷纷被南粤军招募走,让他们到绝域万里之外去为南粤军拼杀,也在炮火连天的战场上去赌一赌他们自己的命运。这些社会不安定因素渐渐从人们眼睛里消失,或者是不安定因素转眼变成了社会正能量,这无疑是让普通的倭国百姓一直到各级官吏各家大名甚至是德川将军本人都暗自高兴。因为身体原因不适应海路风浪之苦而死了的,在战场上升天为神的,自然是从**上消除了对倭国治安的负面影响。他们的家人也dǐng多是在享受着他们的军饷和抚恤金换来的白米饭时偶尔会念叨几句。但是,像秦兵卫白行久这些因为战功和运气而摇身一变成为了南粤军军官的人,却被幕府有意无意的在国内推广传播,树立起一个个正面的榜样。“井口清兵卫。去当义勇队之前不过是个在市面上贩卖的小贩,可是当了义勇队之后,不但家里立刻吃上了上好的白米饭,有了足够的烤火木炭,每年更是有无数黄澄澄的通宝白花花的稻米厚实漂亮的棉布寄到家里。如今更是成为了南粤军的军官,据说在南中各地有着不下万亩良田!每年收获的稻米有十万石之多!”类似的传言便是在幕府和大名们有意无意的推动下加量不加价的在倭国国内。特别是那些浪人圈子当中传播。为的便是让他们赶快走,都去当国公爷的兵,为国公爷征讨四方,顺便,也最好把尸骨都丢在四方。而普通的百姓,则是自己身边活生生的例子:隔壁村子里的四郎,到南中老爷的稻田里干了五年,因为干活不惜力气,被擢升了工头。他的主家又在别的地方买了数千亩生荒地。让他去做地头,这个家伙回家探亲时一副趾高气扬的嘴脸,面对着村里乡亲们为他接风的酒席时口里说:“这白米饭算是什么,我在南中时早已经吃得都要吐了。不是和你们这群乡巴佬吹牛,我在那边,每天至少可以吃两顿肉,三顿饭都有鱼吃!”当年室町幕府的将军足利义满为了能够同大明开展勘合贸易,不惜对明朝称臣。主要是得到了铜钱丝绸茶叶瓷器,而德川家光自从顺服于南粤军旗帜下。除了得到金币银元铜钱外,还得到了海量的粮食布匹丝绸茶叶瓷器玻璃砂糖甲胄,武器,更是将国内的无数阶级矛盾社会矛盾给缓和到了无形。江山稳固,这如何不让他感到自己是个识时务的英雄?(顺便说一句,历史上的将军足利义满可不是动画片里被小和尚一休耍的团团转的那个卡通形象。就像弘历绝对不是还珠格格里那个只会吹胡子瞪眼的人物一样。他为了能够同大明展开贸易,向当时的建文帝和明成祖朱棣称臣纳贡,言辞之卑怯,也是下足了本钱的。不信,找一段《足利义满上明朝皇帝书》来大家日本准三后源道义上书上明皇帝陛下:日本国开辟以来。无不通聘问于上邦。道义幸秉国钧,海内无虞。特遵往古之规法,而使肥富相副祖阿通好,献方物:金千两马十匹薄样千帖扇百本屏风三双铠一领铜丸一领剑十腰刀一柄砚筥一合同文台一个。搜寻海岛漂寄者几许人还之焉。道义诚惶诚恐,顿首顿首,谨言。而那个小和尚一休,在国内的清规戒律也是个不老实的花和尚。年轻时候的事情咱们就不说了,谁年轻的时候没有疯狂过?可是就在一休78岁时,他老人家居然还迷恋上了一位盲歌女森。森照顾了一休大约10年,在这期间,他写了许多情诗,袒露自己的爱情生活。在题为《梦闺夜话》的诗中,这样写道:“有时江海有时山,世外道人名利间。夜夜鸳鸯禅榻被,风流私语一身闲”。这诗词够艳情的了吧?跟他老师傅比起来,那个一直靠着女人出名,在国外给白头鹰卖了一辈子力气,最后又跑回国内来骗吃骗喝,更是八十二岁娶了二十八岁的徒孙辈研究生的老先生,给他提鞋都不配啊!)“两位大人,敝国天皇陛下,征夷大将军德川讳家光等君臣已经率领敝国文武官员及百姓数千嗯在码头上迎候多时。请二位大人登岸。”已经爬到了幕府老中首位的松平信纲,更是一个铁杆的亲南派,他在同南粤军交往的过程当中可谓是获利颇多。每每午夜梦回扪心自问,如果不曾有与南粤军的这一番遇合,可曾会有今日这般风光富贵?所以,在得知了南粤军大队船只即将到来之际,松平老中信纲更是义不容辞的承揽起了迎客的任务。傲梅号缓缓驶入港口,在军官们的口令声之中,水手们手脚麻利的将几十面巨大的船帆下,抛下沉重的铁锚,撇出粗大的缆绳,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般顺畅。傲梅号巨大的船身缓缓的停靠在江户的码头上。面对着傲梅号小山一样的船身,密麻麻蜂窝般的炮窗,在码头上按照官职爵位勋位排列整齐跪好迎候的倭国官员们,不由得阵阵冷汗从头dǐng上冒出。海风吹过,大名们剃得光光的头皮上顿时阵阵寒意透骨。没办法,倭人本性,自古便是畏威而不怀德。当年三宝太监郑和以数万水师兵临倭国,顿时便让足利义满交出了数十个滋扰东南沿海的倭寇首领人头,并且喜滋滋的接受了大明的册封。如今,在施琅的巨舰大炮面前,他们更是诚惶诚恐的跪在海风当中等候着****大人的降临。“叔父请!”施琅眼睛里闪出一丝寒光,执礼恭谨的虚扶着许还山走下了舷梯。(未完待续。)ps: 又有敏感词了,让俺欲哭无泪。哪位有月票和打赏啥的来安慰俺一下吧!本书来自 /book/html/6/6460/index.html
第五百章 小儿辈(八)
外号“猴子”的丰臣秀吉,当年在面对着明朝宣布册封他为日本国王的天使时,气焰极为嚣张的叫嚣:“老子想当日本国王就可以当日本国王,还用得着你们来封?!”
结果,在朝鲜流干了他的血,耗光了他的精锐部队之后,外号“乌龟”的德川家康趁势崛起。¤頂點小說,如今德川幕府的第三代德川家光同学,内心可是极为盼望着能够有一天被册封为日本国王的!虽然眼下他的地位在南粤军的大力支持扶植下,已经是无人能够撼动的了,但是,幕府的征夷大将军名号,似乎比起日本国王来还是差了不少。
所以,这次迎接南粤军的两位大人,德川家光可是落足了本钱。既要在南粤军大人面前表达自己的忠诚,又要在国内的各家外样大名和公家的公卿面前炫耀一下自己的后台和靠山。
当然,在天皇面前,德川家光还是表现的异常恭敬的。他的忍者和宫内眼线也传出来了消息,天皇所生的儿子极有可能是李家的血脉。要不然为啥每次南中有体面的人物到倭国来,都会去拜访一下天皇,并且求见天皇的儿子。你若是说他们这是礼节性的到访的话,为什么几乎每个人都会留下一笔为数不菲的钱粮礼物或是吃食衣物用品?
怀着各种忐忑不安,德川家光主持了天皇母子亲自出席的欢迎南中两位大人带着数万军民到访的仪式后,盛情邀请许还山和施琅二人到他寒舍下榻以尽地主之谊。
“敝国孤悬海外,地瘠民贫,所出产之物难得能够入二位大人法眼。不过,这饮茶之道倒是自唐以来一直不曾改变过的。下官斗胆便请二位大人饮茶清谈。”
在德川家光的茶室之内,家光同学换了一副形象。将征夷大将军礼服换了一身便服,更是请两位大人换了官服,大家既然是烹茶清谈,自然还是随便一些的好。
日本茶道有许多流派,最古老的是自千利休沿承下来的千家流,已有将近百年的历史。他的座下几名得意弟子。都形成了自己独有的风格流派。被称为“利休七哲”之一的知名大茶匠织田有乐斋,便是织田信长的亲生弟弟。织田有乐斋从年轻时就师从被誉为日本茶圣的千利休,到了织田有乐斋六十九岁的时候,从政府职务中隐退下来,把京都建仁寺中一处僧人的隐居场进行了改造做成了茶室如庵,被后世的日本评定为国宝。而千利休的弟子另一名吉田织部,为了迎合丰成秀吉的趣味,把千利休处的茶道加以改良,淡化了原有“闲寂茶”的淡雅低调。加入许多武士喜爱的夸张绚丽的元素,从而形成了独具一格的武家茶道,被称为织部流。
德川家光的这间茶室,既然用来招待南粤军的两位尊贵客人,自然不能是狭小的和狗洞一样钻进钻出的。茶室内以屏风、床榻等物巧妙的分出了床间、炉踏等专门区域。室内设置壁龛、地炉和各式木窗,右侧布“水屋”,供备放煮水、沏茶、品茶的器具和清洁用具。床间挂着几幅意境高远恬淡的名人字画,其旁悬竹制花瓶。瓶中插着几枝含苞待放的花枝,很好的点缀出了季节特点。
见两位大人已经落座。家光同学这才稍稍的松了一口气,双手轻轻一击,坐在门口侍候的松平信纲立刻点头会意,随即便是一阵幽香随风而来,几名身着十二单盛装的女子,手中捧着漆盘。用生漆制成的器具精美华丽,盘中却是几件用来煮水烹茶的器具。
按照茶道的规矩,主人取来茶道器具,生火烧水,客人只能欣赏茶室内的陈设布置及字画、鲜花等装饰。等水开后主宾才依序相对跪坐。开始品茶。主人敬茶前先上甜点,然后主人向主宾敬茶,待主宾品茶后,其它客人才能依序品茶。茶道不但时间比较长,而且不能谈论金钱、政治、生意等世俗话题,只能谈一些自然类的话题。
可是,这三位是什么人?两位客人一位是梁国公的心腹死党,光着屁股一道长大的小伙伴,一个是他的乘龙快婿,执掌数百艘舰船的水师将领。主人则是掌握着倭国最高权力的幕府将军,他们向来都是制定规矩的,如何会遵守这些繁文缛节?何况,今日之会,原本喝茶就只是一个幌子而已,双方都有事情要谈。
从朱元璋开始,中原的饮茶习惯已经从烹煮方式改为开水冲泡的沏茶,这样的方法大概只能是用朱元璋是个土包子出身来解释。不过,歪打正着的是,正是因为这种饮茶方法,茶叶内的维生素最大限度的保留下来。三宝公郑和的船队几次三番出海远行,没有像欧洲土鳖那样闹败血症,除了在船上生豆芽种菜,这种饮茶方式也是立功不小。
许还山和施琅两个自然也是对这种把茶叶碾成粉末后煮水喝的方式很不感冒,但是,却也只能是呲牙咧嘴的喝下去。
“总督大人,若殿样,此番东来,大将军可是有什么旨意令二位带来?”
如释重负一般的将那个精致的瓷碗放下,许还山在心里打定了主意,回去一定要好好泡上一壶茶痛痛快快的喝上几杯。听得德川家光如此开口相问,一时间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倒是一边对于这款抹茶只是浅尝辄止的施琅为他解了围:“父帅此番命我率领水师出海,除了护送许叔父领人马往扶桑去收复自古以来便属于我华夏的领土,防止路途之上有歹人见财起意意图不轨之外,便是特意到贵处来拜会一番。”
对于施琅的话,许还山颇为赞许的不住点头,到底是主公选定的大女婿啊!绝对配得上二丫那个丫头!你看看这副无耻的样子,能够把这样荒诞无耻的话说的如此义正辞严理直气壮。当真是得到了主公的真传啊!
坐在施琅对面主人位置上的家光同学也是一时语塞,尼玛的!还自古以来的领土,还担心路上有歹人打劫你带着水师来护送?!哪个不长眼的小海盗敢来打劫几万人马几百条船的大船队?何况船上还有上千门大炮随行?你不要跟我说你带着几百艘炮船是来给这几万人当保镖,防止有人跳出来拦路抢劫。你们好用这几千门大炮把收取买路钱的海盗赶走吧?
“除了此事之外,另有一件事要同德川将军商议一番。”
当施琅云淡风轻的将南粤军为了收复扶桑故地和开垦这块广袤的土地方便大量的移民,准备将倭国作为中转站和跳板的决定说出来之后,顿时惊得德川家光脑子有一种宕机的感觉。(大家可以去看看太平洋的地图,事实上如果向美洲大陆的西海岸前进的话,不管走南线还是北线。倭国都是一个必要的落脚点,特别是在风帆时代。)
虽然他知道南粤军一次性的有如此庞大的一支人马船队杀到,绝对是所谋者大,但是,却不曾想到,他们竟然打算将整个倭国都纳入,作为战略链条上的一环。
“家父帅的意思,是要在倭国的沿海地区择地建造营地,或买或租。供往来于南中、中原、扶桑的人们船只停泊休息。但是家父帅也有话,家光将军作为倭国的唯一合法政权代表,如果此事我们南粤军不能得到将军的同意和支持,那么,我们就只好另外想办法。”
别呀!家光听了施琅这话,心中便是如同一碗糖醋泼在了热炭火上,又酸又甜而且还**辣的!
托与南粤军往来贸易的福气。他这个将军可是比父亲和祖父当得舒心多了。不但府库充裕,社会治安良好。市面上物价稳定,往年是不是的就要来一次的抢米风潮。也是多年不曾有过了。大名们也乖巧了许多,没有了争夺天下人的野望,只管埋头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耕耘。
如果这个时候再有南粤军在倭国沿海地域租借购买土地建造房屋,那就等于是又开了多个口岸。而且是会有不少人口在这里往来流动!
所谓需求产生市场,贸易带来了大量南中人口,这些人又有这样那样的需求。而作为地主,自然是会尽力满足。不过这一过程中,自然免不了一些非和谐的东西。比如说,为了酿出适合****大爷口味的酒,伊势高价收购粮食。造成了其他地区的粮食短缺,又比如为了获得足够的妓女,人口贸易盛行,又比如为了获得利润,强迫劳工超时劳动等等。不过,这些都被城市的繁华所掩盖,大家能看到的,只是亭台楼阁和欢笑的市民。
“我们将对这些在贵处短暂停留的人员进行集中封闭式管理,用南中法度来约束他们。”施琅忠于职守的转述着李守汉教给他的话。
看似仁义之际的话语,却是埋藏着一个严重的不平等条约。这些南粤军经停倭国的人员,只会被南中法律制裁,倭国的法律制度管不了他们。这就是所谓的治外法权了。
“至于说在租借地与贵处百姓商人贸易产生的税赋,我方将拨出一半来交给幕府,由幕府进行统一分配。”
听了这话,家光都恨不得效仿一下当年在塔山的那些关宁军将领,跪下来管施琅叫干爹了!
他虽然不知道南粤军到底要租借多少土地,这些地方每年要容纳多少人往来短暂居住,但是他很清楚,能够让梁国公李守汉的乘龙快婿和心腹重臣在这个时候同他如此正式的提出来,就可以推断,这个人数,不会少!
想想看,每年就算是只有五万人次往来,那会给倭国带来多少通宝的收入?
这只是心中酸甜感觉的由来。至于说辣辣的感觉,则是来自于施琅的那一句,“你是我们认定的倭国唯一合法政权的代表,你如果不同意,那我们就只能另外向办法。”
想办法,想什么办法?他德川家光如果不同意南粤军在倭国建立租借地,为过往的数万人提供休养补给之地的话,只要眼前这两位南粤军之中的重臣将这个消息放出去,不要说是那些外样大名要炸了锅,只怕就连亲藩大名、谱代大名也会群情汹汹,到那个时候。如果南粤军在德川家的几位大名其中挑选一位愿意的人出来做个领头人,换个人来同意就是了。还有什么办法比换个将军来的更简单呢?而且成本还低!
反正倭国就是这么大,就是这么点地方,****也好,将军也罢,与其说让别人把自己赶下台。落得一个身首异处的结果,还不如在将军的宝座上稳稳当当的坐着。这个倭国与其让你们来卖,为啥老子不自己卖?!
而且,老子只需要做李家的走狗,在倭国国内却是李家的代表,地位只会更加稳固!你们这些人只管在老子面前老老实实地待着就是了!
想通了这一点,顿时德川家光眉开眼笑了。
“既然下官蒙国公爷看重,视为敝国唯一合法政权之代表,替天皇行使大政。自然要为国公爷出力了。何况,南粤军多次相助敝国平息风潮骚乱,九州风潮,更是蒙大殿下亲自出动,此番情谊,家光一直铭记在心。”
家光同学的这套话,如果用人话翻译过来的话大概就是说,你们既然说我是这倭国的老大。我自然要跟着你们一条心。不过,如果有类似于岛津家在九州那样造反的话。你们也得帮我平息下来。
“这个也是家父帅的意思。日后若是有人胆敢觊觎德川家的征夷大将军位置,改变倭国的内部权力结构,我梁国公府第一个不答应!”施琅颇为豪情的拍着胸脯对家光同学做出了保证。
在一边微合双目养神的许还山,心中却是一个劲的狂笑不止。
“施琅这个小子,恁的奸猾!说啥有人惦记德川家的权力,改变权力结构。李家第一个不答应,若是德川家自己人要当这个征夷大将军呢?若是李家打算把德川家轰下台呢?!”
趁着各家大名都在,德川家光便召集他们,将南粤军要在倭国各地设立营地,供往来船只人员有一个停泊歇息的所在之事向他们做了传达。果然不出所料。这些刚才还端着架子方正有礼的大名们,顿时变成了市场上唯利是图的盯人,争吵起来便是那些野库崽见了也是要自愧不如的。
大家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和当年抢夺通商口岸一样,要把这个租借地的名额抢到手!没办法,这些年这群大名们已经在通商口岸上吃得满嘴流油,如果能够把自己的通商口岸再升级变成租借地,那简直就是天照大神保佑了!
“横滨港!”“神户!”“福冈港!”“函馆港!”“广岛港!”“川崎港!”“吴港港!”“长崎港!”“名古屋港!”“大阪港!”“小樽港!”
大名们瞬间变身成为风月场所的妈妈桑,竭尽全力的推销着自己手中的天然海港。没办法,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既然是做买卖,那靠海的自然就是先得。因此,滨海且港口优良的自然是捞到月亮最多的猴子。侨汇、贸易、商人水手的消费,还有那些可以分到手的税收,哪一件不让人眼红?
这些收入和金钱,流动的人口、货物会迅速的让那些原本贫瘠的滨海地区繁荣了起来。就像当年的鹿儿岛一样,走在街上,到处可见汉字书写的酒肆茶楼乃至,而且高中低档搭配合理,不管你是海上求生活的水手,还是家资巨富的商贾,都能找到适合自己的地方,好好放松一下身心。
当然,如果现在倭国人民有民族主义情绪的话,那看现在倭国的现实绝对是暴跳如雷。街上到处都是汉字,人们以说汉语为荣,甚至有些地方招工,都要求必会汉语。市场上,粮食是南中的白米,布匹是南中的布匹,甚至连一颗铁钉,一包糖,一个手工艺品,都是从南中不远万里输入的。这叫什么,马恩老前辈早就定了性,这是殖民地,妥妥的殖民地,是帝国主义的罪恶。
可问题是,现在马恩他们的爷爷还不知道在哪呢,而南中帝国主义,也远比日不落狡猾。大量商品输入的同时,是大量的原料采购,而采购的价格,也是相对合理,也给倭国的官民留下了足够生存的空间。比起官六民四的收取税赋标准来,南粤军便是将收购价格压得再低,都是绝对的良心价。虽然这样极大的降低了南中商人的利益,让他们腹诽不已,但是面对李守汉的铁律,却没人敢以身试法。于是,倭国人民在事实上的殖民地待遇下,居然过的逍遥自在。
对于手下各位大名的踊跃表现,德川家光很是欣慰。
不过,要是说他在这件事情上没有私心,那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在施琅、许还山与他提出了这件择地租借的方案之后,家光便立刻命人与相关大名接洽,悄悄的将几处荒芜的土地置换到了幕府名下。
这几块土地分别位于本州和北海道之间的津轻海峡,北海道和千岛群岛之间的宗谷海峡、九州南部的大隅海峡等处,南粤军点名要在这里购买土地,建造港口,修筑炮台,停泊炮船!(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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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一章 小儿辈(九)
“梁国公为了增加江户相模湾的防御,防止南蛮罗刹等诸多宵小觊觎,有碍我国与南中、大明的往来,决定友情赠送三十二磅长炮六门,并帮助德川幕府修筑品川炮台以固海防。”
在前来迎接****大军的各家大名面前,德川家光目不斜视,腰杆挺直。在好生伺候了许还山和施琅二人一番之后,许还山作为元老重臣代表梁国公对倭国做出了承诺,也算是一种变相的赏赐。
那就是可以相助德川家在相模湾海口修筑炮台,除了赠送六门三十二磅海防重炮之外,更表示愿意提供修筑炮台的图纸,同时可以以优惠价格向倭国出售烧灰等建筑炮台所需要的材料。
除了这些被德川家光同学公开在各家大名面前炫耀的信息,用来表示梁国公府、南粤军对他的支持力度之外,家光同学想想就要连梦里都会笑醒的还有一个好消息,那就是南粤军会以成本价卖给德川家三千支铁炮,并且派人帮助他训练直属于将军本人的铁炮旗本队。
但是,家光同学就算是再糊涂,架不住身边也是有松平信纲这样的明白人,几个高人、老狐狸在一个角落里嘀嘀咕咕的密谋了一番之后,立刻便向家光同学献上了这条妙计。
效仿当年韩国令郑国入秦国相助修建郑国渠一样,以此番修建炮台为理由,行疲弱各家大名之法!
这样的大工程,既可以炫耀梁国公府对德川幕府的支持,同时可以敛财和彰显幕府权威的机会的!
既然是为了保障商路安全,不受南蛮和罗刹人的滋扰,那么,修筑炮台的费用和人工,就得大家一起想法子了。
用句大白话说就是,这个事既然大家都有好处,就得大伙掏钱凑份子来干!
家光同学头上可是日本仅次于天皇的的称号“征夷大将军”,这个称号原本是用来打北海道的虾夷人的。现在这个称号则是被放大了,可以借口防范远在黑龙江流域的老毛子。
“罗刹人本为泰西边夷,为泰西强国所鄙,为求皮毛金银。遣刑徒东窜,为中国边患。日本为****赤子,当忧父母所忧,故天下封藩,当出钱出力。以除门外之贼。”
德川幕府的大老松平信纲开始给在场的几十位大名洗脑了!
“老中大人,是不是要填海修筑台场?”有几位接近百万石级别的大名大着胆子向松平信纲询问。
填海这种事情,在如今的倭国不是什么新鲜事。
天正十八年(一五九零年)德川家康初入江户城之际,筑了城的武藏野台地尖端的正下方是称为「日比谷入江」的浅海,海浪起伏不断的打过来。以后经历了数十年的大肆建设,完成了都市计划内壮大的城郭,武家地,与町人地。
此时江户的官厅街就这样在填海地上扩展起来,在此以后经过二百年多年来到幕末,人们把那段地形的历史完全忘得一乾二净。土地正是俱备了形状记忆。填海地会令人联想到以前是海。到了至今也水源丰富的内皇居护城河并不是特地建造出来的。而是江户湾填海剩下来的。
但是。填海之事可是工程浩大花费众多的!
历史上,在美国“黑船来航”事件之后,幕府在江户城东南的品川地区修筑十一座海防用的台场(海上炮台),位于东京湾(当时称为江户湾)内品川外海所修筑的一系列炮台是特别重要有名的,被称为“品川台场”。
这些台场便是德川幕府令各个强藩、富藩修建。其中第一台场由川越藩修建、第二台场由会津藩修建、第三台场由忍藩修建,可谓耗费巨大。
当时德川幕府原本打算在观音崎(位于神奈川县横须贺市)与富津(位于千叶县富津市)之间建立防卫线,却不料在1853年时被美国海军司令马休?佩里()所率领的四艘军舰轻易突破而在浦贺(位于神奈川县横须贺市)登陆,打破日本长年来的锁国政策,也就是著名的黑船事件。
而被鬼子树立铜像视为开启国门的精神象征的佩里,当时手下的舰队只是苏丝克哈那号、南安普敦号、万达利亚号、文森尼斯号、莱克星顿号、密西西比号、皮尔斯夫人号、马其顿号和旗舰波哈坦号所组成。驶入浦贺逼迫鬼子打开国门时。舰队总计炮二百五十门,载士兵一千六百人!
因为此事件的发生,激发了幕府方面的危机意识,因此特别委托了伊豆国田方郡韮山(今静冈县伊豆之国市韮山町)代官江川英龙(江川太郎左卫门)。于同年起在东京湾内开始修筑炮台。
江川当时投入了约75万两的金额,利用伊豆等地运来的石头,与将品川御殿山凿挖拆崩后所获得的土砂,陆续完成多座以方形或五角形石墙围绕住的西式炮台,称为「台场」。其中,由于第四与第七台场并未真的完成。因此实际上建好的台场共有第一、二、三、五、六等5座(原本规划是要建造11座),作为江户地区京畿重地的海上防御。
不要小看这79万两的造价,到了明治时期的鬼子为了防御北洋水师和俄太平洋舰队对东京湾的入侵,同样用人工填海的方式在东京湾入口处用填海造地的方法修建了三座海堡(海上堡垒),用作海上要塞炮台。位于最东边的是第一海堡,1881年8月开工,1890年12月完工,共使用7万立方米石材、13万立方米砂,工役32万人。海上面积23000平方米,建造费用38万日元(合今天的35亿日元)。东京湾第二海堡位于第一海堡以西2577米处,在水深8到12米的海中修建,使用石材49万立方米、砂30万立方米、夫役50万人,建造费用79万日元(相当于今日的50亿日元)。
虽然此时家光同学按照南粤军提供的图纸要修建的炮台远远没有他的子孙所修建的那么庞大,也不会有270毫米、280毫米的重型海防火炮,但是,这样的工程,一可以用来消耗各家大名的经济实力和人口,二可以从中捞取些好处。三嘛,便是可以在南粤军面前表现一下自己的忠诚,博取一下好感,这样一箭三雕的事。如何不做?
松平信纲很是不屑的看了一眼那几个出声询问的大名,在他的心里,已经将这几个敢于质疑的家伙列入了黑名单!
从宽大的袍袖之中取出一卷纸,松平信纲开始逐一点名,随着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室内响起。各个大名仿佛自己不是在这初夏的江户,而是身处于寒冰地狱当中。
每一个大名的名字后面,便是一长串的数字,要他们提供的劳动力、粮食、工程分摊的费用,听着这些数字,没有人的心头不是在滴血的!
那些百姓出些劳力也就是了,反正都是些低贱的农夫,可是,为什么还要我们出粮食和金银?
为啥不去山上开山取石头来修建炮台,而是要花大钱去向梁国公购买那么多的烧灰和铁条?难道我们的钱当真是大海上被海浪推到岸边的不成?
有些脾气暴躁的大名几乎要脱口而出了。但是看到坐在家光将军上手的南粤军水师统领,正在那里闭目养神的施琅,硬生生的将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施琅却是听得清清楚楚,心中暗自狂笑不止。这个德川家光,算盘打得比市侩还要精细!咱们明明告诉他,烧灰和铁条等物优惠价卖给他,这厮居然告诉部下各国诸侯是按照市价购买而来,这中间的出入可是大得很了。
本着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原则,德川家光同学在狠狠的用太刀砍下眼前这些俯首帖耳的大名们一块血淋漓的肥肉之后,又给他们画了一个巨大的面饼。
“本官已经向两位****上官奏请。凡是我倭**民,只要是在此次修筑台场事务当中表现好的,可以仿照先例编为义勇队往索伦人所在之黑龙江地方,同罗刹人作战!”
虽然知道这话德川家光说得有些口不应心。但是,在大名们听了之后却也是如同在老猫鼻子前挂了一条咸鱼一样,顿时让这些家伙精神一震。对啊!你可以从咱们身上割肉,咱们也可以用这个信息来收割那些打算到南中淘金的家伙手中财富啊!
几个脑子快的家伙已经开始计算该制定什么样的价格,收取多少金判、银元和粮食合适了!
但是这话却实实在在的吓了正在闭着眼睛假装睡觉的施琅一跳!尼玛的,你昨天就和我们爷俩提了一句。希望我们能够增加招募浪人充当义勇队的名额,多在倭国境内招募些劳工,如何便成了可以去打罗刹人了?
不过,却也只是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施琅便立刻释然了,家光也是个滑头鬼,他说得可是奏请,没有说南粤军这边已经同意的话。你如何理解是你的问题,最终解释权还是在幕府手中。
施琅在江户陪着德川家光同学,为了维护倭国的内部局势稳定,在几十位大名身上割肉吸血之际,作为梁国公府中老人的许还山,却在几位公家重臣的陪同之下,往京都来见兴子天皇。
虽然眼下德川家的权力、气势可谓是熏天,但是,看看陪同许还山前往京都的几个公家人物,却也令人为之一怔。
来的人却是权势气焰仅次于天皇和德川家光的摄关五世家——近卫、九条、一条、二条和鹰司的长子!摄关五世家是藤原北家嫡系的五族,大致形成于镰仓时期,以近卫为嫡流之嫡流,九条的家祖则为近卫之兄弟,一条、二条和鹰司较为后出,一条、二条为九条之分家,鹰司为近卫之分家。这五家垄断了公家社会的最高官职:摄政与关白,因此并称“五摄家”或“五摄关家”。镰仓时期九条家还贡献过两代摄家将军。五摄家中凡是当世担任摄政关白者,即同时也为藤原氏的“氏长者”。到江户时代,摄关五家的权势进一步膨胀,几乎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步。
以这样的阵容前来迎接许还山总督前往京都,公家对于这次礼仪性的拜访之重视可见一斑。原因无他,都是因为兴子天皇和她的儿子。
历史上,这位兴子天皇此时因为她的弟弟已经十一岁了,便退位让贤,把天皇这个遭罪的差事给了她弟弟。但是。现在,即便是她自己不想在京都城中的御所紫宸殿中居住的话,公家和幕府也是坚决不会同意她退去天皇之位的。原因也是因为她的儿子。
而许还山作为李守汉的最早班底,梁国公府中的老人。此次到倭国来要见这个兴子天皇的最重要原因,也是因为她这个儿子。
在近卫家长子毕恭毕敬的引领之下,许还山从唐门(建礼门)进入御所,经过平唐门,在平唐门口。近卫家长子脱下了自己脚上的鞋子,偷眼看了一下丝毫没有脱去脚上皮靴意思的许还山,脸上的肌肉动了两下,却也不敢说什么。
“大人请先到殿上间(鹤间)休息一下,外臣这就禀告敝国天皇,请到紫宸殿与大人见面。”
此时京都还不曾有平唐门与紫宸殿之间的那座承明门,那是在民国年间由嘉仁修建的,这个时侯自然不会有而且,这座紫宸殿也是地地道道的山寨版。当年大明宫中就有紫宸殿,然后遣唐使回国之后就山寨了一个。
一阵脚步声轻轻响起。却是近卫从外面进来。
“总督大人,敝国天皇已经到了紫宸殿,请大人移步前往!”
“前面带路!”许还山心中苦笑一声,却不知道一会该如何去面对自己那位编外的侄儿媳妇。
紫宸殿中,兴子天皇却是不曾落座,手中领着一个孩童站在殿内迎接。近卫将许还山带到殿门口,便很是知趣的躬身退下,随同他一起消失的,便是殿内的侍女和女官。只留下兴子天皇母子、许还山,还有一个不懂得汉语只会说日语的新进下女被留在殿内。
“天之丸。去给许爷爷见礼。”
兴子的声音十分清脆,却仿佛重炮一样的威力。
“苦也!这个女人厉害得紧!她若是同咱摆谱端出什么天皇的架子,咱自然不怕她,可是她却是在这里以晚辈身份行事。这便有些难了!”
许还山本来已经准备好了的一套说辞,在来之前便和施琅商量好了的态度,见了兴子天皇之后准备严肃重申的“梁国公对于德川幕府的《禁中并公家诸法度》是绝对支持的,不但过去和现在支持,将来也永远支持!这次见兴子母子只是转达一下梁国公家属的看望而已”的计划,便是在天之丸的童子音之中被封堵的严严实实的。一时不好说出口。
但是,认定德川幕府为倭国唯一合法政府,南粤军绝对不会支持任何除了德川幕府以外的倭国政府的态度却是整个南粤军的国策,在在国家利益面前,亲情便是微不足道。何况又是一个毫无感情积累的亲人。
《禁中并公家诸法度》明确规定了天皇的活动限于追求传统文学及执行礼仪、公卿的委任须有大将军的同意,而且将军有权干涉皇家的婚姻以及以宗教名义强制安排皇族成员出家修道。李守汉之所以如此态度强硬旗帜鲜明的支持德川幕府,其目的就是要极力避免在倭国这块土地上出现狗屁的倒幕运动、归还大政和明治维新的情况,让这东洋三岛长时期的为中华提供工蚁和各种原料,成为各种商品的市场。多少年来,在涉及倭国的问题上,李守汉都是从防止倭国国内出现那些想打着倭王旗号反对德川幕府的人。帮助德川幕府平定岛津家之乱是如此,这次要帮助德川家修筑相模湾品川炮台也是如此。
“天之丸的官话说的不错。”坐在下女铺好的坐垫上,许还山仔细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名唤作天之丸的小孩,眉目之间依稀便是李华宇儿时的模样。
“母皇说过,倭国语言是低贱的语言,只有这些下等人才会说。我们是堂堂天潢贵胄,神之后嗣,又岂能讲那种卑微的语言?”天之丸有些尖利的声音讲出的这番话却是让许还山颇为欣喜。
“天之丸自从出生之后,便讲说官话,学习汉字,学习唐诗宋词。便是开蒙的课本,也是命人到顺化带回的小学课本。”
兴子天皇见天之丸让许还山如同自家孙子一样的搂在怀中,显然十分喜欢,便趁机向许还山表现了一番。
“天之丸?这个名字是什么意思?”许还山也是一条老狐狸了,却没有接招,而是顾左右而言他。
“天之丸,是说他是上天赐给倭国的,也是****赐给倭国之意,大人以为如何?”兴子天皇的一双眼睛盯着许还山,仿佛要从他的脸上挖出些什么来一般。(未完待续。)
ps: 不好意思,有些事情耽误了。向大家道歉。不过这一章大家应该也是比较爽的。
第五百零二章 小儿辈(十)
紫宸殿外,作为近卫家的长子,他自然是当之无疑的近卫家的接班人,为了家族的利益,近卫必须要努力为天皇陛下做事。看着树梢上飘落的樱花花瓣,不由得有些迷醉了。
“这才应该是臣子的本分啊!如此绚烂的绽放自己,然后迅速的离去。”
口中喃喃自语,做出一副欣赏花朵的沉迷姿态,但是,一双耳朵却是竖立起来,认真的倾听紫宸殿内传来的所有声响。
低微到了几乎不可以分辨的抽泣之声隐约从殿内传到了近卫的耳朵里。近卫不由得眉毛跳到了一下,眼睛里露出一丝喜色,“陛下开始哭了!”
按照他们为兴子天皇制定的策略,不外乎就是大打苦情牌,让天之丸出来在许还山这个祖父辈人物面前撒娇卖萌,以求得南粤军对天皇陛下的支持。
这几年,南中商人或是有头有脸的南粤军将领,但凡是到倭国来,都会来拜访一下天皇,说几句客气话,送上些钱粮物品。这对于穷得连紫衣都要大减价卖给和尚们的天皇一系来说,无疑是件大好事,最起码大家的俸禄可以保证维持一个官员的体面了。
所以,摄关五家一致决定,一定要利用好这次总督大人和郡马大人到访的机会,利用一切手段,采取一切方式,要争取梁国公府对天皇陛下的支持!
殿内,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许还山见兴子渐渐收住了悲声,低声安慰被这一幕吓得不知所措只管自己流泪的天之丸,心中不由得一阵冷笑。能够被自己的臣子洗干净打包送到李华宇的卧室里,这样的君臣有什么礼义廉耻可言?若不是看在大殿下的一点骨血在,老子都懒得和你们废话!
“本官此番出海之前,国公特意交代,久闻天皇之子聪明伶俐,颇得国内人心,便命我来拜访一下。若是当真如传说一般,便由本官向陛下进言。有意收为梁国公之孙,列入李氏家谱之中。”
梁国公要认自己的儿子为孙子,并且列入李家家谱之中?!这样的好消息几乎令兴子天皇欢喜的晕厥过去。认为孙子,收入家谱。下一步那就是可以让天之丸认祖归宗了!
但是想要迈出这一步又是谈何容易?不要说眼下梁国公府家大业大,几个儿子女婿女儿都在忙着开疆拓土,便是天之丸的本生父又何尝不是抱着一团火炭的心思在山东努力?
(认祖归宗之事,说起来是四个字,但是当真操作起来。可是不止是一部甄嬛传芈月传豪门恩怨那么简单,它也是涉及了财产、地位、丑闻等家族政治。如果这个家族是有身份有地位的那种,那就更加的复杂难办了。大家可以参考一下章孝严章孝慈这对孪生兄弟的认祖归宗之路。全世界都知道他们是建丰同志和章亚若的孩子,但是他们直到了垂垂老矣之时,才正式的将父亲的蒋姓替换了母亲的章姓。在幼年和少年时代,甚至要时时刻刻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有兴趣的而同学可以去看看蒋孝严先生所著的《蒋家门外的孩子》一书,第一章可就是遥遥归宗路?哀哀赤子心。)
看来,若是不在梁国公面前给孩儿立下些足以安身立命的功劳,认祖归宗只怕也是镜花水月一般。
“多谢许伯伯从中周全。”兴子天皇想到了这儿,当即便在坐垫上立起身来。恭恭敬敬的向许还山行礼。
“陛下恁的客套了。”虽然说得很客气,但是许还山却是老实不客气的傲然而坐,生受了兴子天皇的这一拜。这个举动,吓得躲在墙角里伺候茶水饮食的那个侍女几乎把自己的舌头咬断了。果然是****来的老爷啊!居然受天皇陛下叩拜而无事,要知道,陛下可是神之后裔啊!
但是眼下这位神之后裔正在为了自己的子嗣而大费脑筋。
“许伯伯,既然国公有此美意,那便高攀一步了。不知天之丸该如何在家谱当中命名?”
按照李守汉的死鬼老子前几辈所制定的家谱排行,他们的字辈应该是按照“守华夏之疆,兴万世基业”来排字辈。如今李华宇的儿子辈正好应该是“夏”字。
可是。按照倭国天皇的习惯,天皇一族都是有名无姓之人,而且,都是以某仁的组合形式来起名字。比如说什么嘉仁、明仁、还有个狗屁的裕仁等等。那么,兴子的这个儿子天之丸,势必就是要叫李夏仁了。
嗯,夏仁,吓人!?
不过好在这个名字只会在倭国境内使用,一旦在南粤军的直辖区内。他就是李夏仁,是梁国公的干孙子。
投桃报李,既然天之丸眼下已经有了一个可以见得光的身份,那么兴子天皇自然也是要有所表示。
“请近卫大人进来,朕有话要说。”兴子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花,稍稍平静了一下心情,吩咐坐在墙角的侍女。
得知陛下召见,在院内樱花树下已经是满头满脸樱花花瓣的近卫大人,急忙迈着小碎步,撩着衣襟低着头小跑的进了紫宸殿。
“近卫大人,拟制一道旨意。朕要传达给每一个倭国臣民。”
“请陛下示下!”
铺好了纸笔之后,近卫恭恭敬敬的执笔在手,低垂着眼帘,静静的倾听着兴子天皇的旨意。
“一、****之于倭国,便为父母之邦,倭国当侍奉如孝子;二、各国藩地当封地自守,不得兼并互攻,违者天皇驾下征夷大将军集合天下兵马讨之。三,国门为守家之要,故只对父母而开;四、父忧子辱,吾国当为****爪牙,举凡****兴兵,吾等必为先锋。”
近卫笔走龙蛇,很快便将兴子天皇的这四点意思书写成文,准备加工润色一番后,请示天皇明发幕府。
“等一下,”许还山制止了近卫的动作,示意他暂时不要急于收摊。“陛下,老朽有两点意见,说出来请陛下裁定。”
“请许总督指点。”
“第一。天皇嫁娶,当选中国贤女,尊中国媒妁,不可妄取他人。此一点不知是否与《禁中并公家诸法度》相抵触?若是有抵触之处。某此番回到江户当与家光将军商议一番。”
您都要回江户去和家光商议了,咱们还说什么?几百门大炮顶着家光的脑门,跟他说以后天皇只能娶****媳妇,不能和倭国通婚。他敢不同意吗?从家光内心,只怕也是乐不得的让天皇只能有个远在万里之外的老丈人。远水不解近渴的才是最好!
“第二,海关事关国库与****利益,天皇重之,幕府必巡,凡倭国口岸,国公府令幕府责成有司严加监管。海关收入,除口岸自留,公家与幕府当各取什一。”
投之以桃李报之以琼瑶。既然天皇一系做出了如此巨大的表示,虽然都是些空头支票,但是架不住此时的天皇也是和汉献帝一样。都知道他是个空壳,但是谁都得打着他的旗号来办事。他说出了这样的话,哪个人胆敢不遵守的话,那就是给了政治对手以借口了。
于是,许还山便抛出了另一个巨大的馅饼。让天皇一系可以从海关收入当中分润一点,这样既可以改善天皇朝廷的经济状况,同时也是削弱幕府一系的经济实力。这种慷他人之慨的事,何乐而不为?
而且,南粤军还可以借着保证天皇利益不受侵犯的旗号,派出人手来监督税务执行情况。就如同大清朝的总税务司是英国人赫德一样,你所花的每一文关税,都是在我的监督之下进行的。
这在自小接受传统教育熏陶的李守汉看来,也算是妥妥的帝国主义行径了。
许还山的这个态度。顿时让闻讯赶来的摄关五家众臣欢喜异常,纷纷叩拜不止,口中山呼万岁。每年十分之一的关税盈余,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数字,足可以让大家有钱去购买南中商人们运来的各种好东西,丝绸。花布,瓷器,玉器,书籍,玻璃,也可以让老婆孩子在武家那些土包子面前不至于苦哈哈的一副穷酸相了!
这也恰恰是李守汉要拨付十分之一关税盈余给公家的目的。这些年,不断通过贸易手段使自己的经济实力得到加强的幕府,也就是天皇一系所称的武家,同公家之间的经济实力差距越来越大。按照马老爷子的话来说,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用老百姓的话讲就是男人有钱就变坏。如果不能缩小双方之间的经济差距,随着幕府一方不断膨胀的经济实力,再看看已经穷得稀粥都喝不起还得撑着一个空架子的天皇一系,难保就不起别的心思。这可是极度不符合南粤军要求倭国境内必须局势稳定的战略需求。
所以,绝对不能让天皇和德川幕府这一对组合变成当年的小明王和朱元璋,绝对不可以出现瓜州沉船事故!当年的朱重八可是随着自己军事、政治、经济实力的不断增长,而决定放弃小明王这个老板,自己单独开公司做老板,不再上缴盈利了的。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样的措施,却是令天皇一系颇为喜出望外。他们邀请许还山往京都行走,原本只是打算从南粤军这里捞取一些政治资本,用来向幕府讨取些残羹剩饭。但是却不想,国公爷如此料事如神,早早的就为大家安排得如此周全,面子里子都有了,政治的、经济的好处都是大大的。
原来只是想着借助南粤军这头猛虎来狐假虎威一番,却没有想到这头老虎去到恶狼跟前告诉他,那边那个是我的干孙子,然后顺手把狼嘴边的肉抢了一块递到了自己面前。这如何不令大家感动的鼻涕都要流出来了?
当下,这道满载着梁国公对天皇一系厚爱深情的旨意便被公家几位公认的笔杆子修改润色了一遍,请兴子天皇过目之后,便以天皇的名义命德川幕府、此时的征夷大将军德川家光到京都来接受天皇旨意。
一时间,京都往江户的路上,羽檄飞驰急如星火。
德川家光如何能够放过这个继续借助天皇的的旗号来树立自己权威的机会?当下便率领几十位大名这浩浩荡荡的队伍到京都来拜见天皇陛下,准备聆听鹤音。
由天皇为代表的公家提出的六点主张,得到了南粤军的背书,家光同学乍一听似乎是对自己有些损失,但是,稍稍分析一下。却是有些喜形于色。这分明是给自己一面更大的旗帜以对付国内的各家诸侯嘛!
往常若是有诸侯作乱,还只能打着天皇的旗号,就像是曹操袁绍刘备孙权一样,都指责对方是汉室奸贼。但是都在忙着搞自己的小王国。如今却是不一样了,天皇这面旗帜在手不说,这旗帜上还被南粤军加持了法力。倘若再有第二个岛津家试图问鼎自己的征夷大将军宝座,那么,势必会被南粤军视为敌人。
除非。。。。。除非那个家伙能够给南粤军更多更大的好处,来换取南粤军的支持。想到了未来敌人可能会采取的手段,德川家光就暗自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将这条卖国的路走到头,让别人无路可走!
说错了,是在与南粤军充分合作,效忠天皇维持倭国国内稳定发展经济的道路上坚定不移的走下去!
而被强行摊派了任务,要在台场修建工程过程中出钱出粮出劳工的川越藩、会津藩、忍藩等几家颇为富庶强盛的大名也是悄悄的松了一口气,既然天皇陛下和南粤军都要咱们大家各守边界彼此之间不得攻击吞并,那也就暂时可以稍微松一口气了。那些金判、银元、粮食、劳工就当是给德川家交的保护费。也在南粤军老爷们面前买个好吧!
其他的大名,则是满眼艳羡的看着藤原北家嫡系的五族,近卫家、九条家、一条、二条和鹰司三家的子弟官员们可以在南粤军的许总督面前有个座位,而自己却只能跪在庭院内的树下。这就是公家和武家的区别所在了。武家可以从庶民之中产生,一步步的走上来,当年的太阁丰臣秀吉不就是这样走来的?可是公家则不同,必须有年代、有传承,有门第。这一点就和中原的世家门阀一样。当年李世民做了皇帝,想和清河崔氏联姻却被拒绝了。原因就是,你一个关陇军事集团出身的野小子。也配姓赵?!
“有了这道圣旨,我就不必担心被别人吞并了!我的家族也会变成世家的,我的子孙也会成为公家的!我的家族也会和摄关五家一样的!”
不止一个大名在心中暗暗激励自己。
这五家垄断了公家社会的最高官职:摄政与关白,因此并称“五摄家”或“五摄关家”。几乎是所有武家的羡慕嫉妒恨的对象。
没办法。在讲究血统传承的倭国,便是牛叉如丰臣秀吉这样的天下人,也得考虑:是要开羽柴幕府、或者是要往公家靠拢?因为按照倭国的传统,要当征夷大将军便不能当关白!几经考虑,秀吉决定认近卫前久当乾爹、成为关白;但是就在同时,秀吉已经失去成为征夷大将军开幕府的资格了。因为他姓“藤原”、不姓“源”。(后来他觉得四大名族「源平藤橘」已经不能代表他,所以他上奏请求天皇让自己姓氏“丰臣”,希望能成为日本的第五大名族。关白退休之后便是被称为太阁,这也就是太阁立志传这个游戏的由来。至于说德川家康,在今川义元死后,他“自我考证”出自己源出源氏,所以他有那个资格被任命为征夷大将军。(他既然都“考证”得出来,天皇的******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跟手握重兵的他对抗)
如今既然已经无法成为另外一个幕府将军,那么就只能让子弟往公家的道路上行走了。也许会有子孙会成为关白或者是摄政,让家族成为倭国的第六名族!
半月之后,许还山与施琅的舰队再次出现在了江户湾的海面上,得到了充分补给的船队士气高昂的扬起了如云的风帆向着东面驶去。岸边码头上,家光同学和已经正式命名为夏仁的天之丸,领着一群倭国的公家、武家两个系统的官员们哭的和泪人一般。
这次让双方都基本满意的访问,在未来却遭到了大量有良心的历史学家的抨击。其中一位,就是旅居数国并且认识一位德国贵族的老爷子。他用异常愤怒的强调描述了这次访问:这是中国资产阶级对殖民地**裸的欺压和讹诈,他们运用一贯简单却百试不爽的招数,利用东瀛统治阶级内部的分歧,只用了些许礼物,就让东瀛彻底放弃了国门控制权和基本民族尊严。随之而来的是商品的疯狂倾销和东瀛手工业者的大量破产,而破产者所能做的选择,要么是到万里之外为中华帝国当炮灰,要么是到南洋和北美、南美、十州等处充当苦力,妇女可能多一个选择,就是充当娼妓。
当然,也有风轻云淡的,一位用河流名称充当自己名字的俄罗斯人,他一生写了很多惊世巨著,但是对此事,他却只说了一句话:这是中国资产阶级和东瀛封建领主最好的勾结方式。(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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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三章 厉兵秣马
广州。
珠江的江水一波一波的涌动,奔腾不息的向东流去。
沿着珠江向东行走,一直到珠江口,这里便不是那么的人烟稠密繁华富庶了。只是有些人家星星点点的散落在江边。
几个捡江渣的小孩背着竹筐嬉笑蹦跳着从家中往江口来,希望今天能够有些好运气,昨晚布设在江边的渔网可以有不错的收获。
但是,还不曾看到江岸,便被几个虎着脸的兵士在路口拦了下来。
“今日这里有事,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几个孩子当中的孩子头阿吉,见那些兵丁手中端着火铳,尖锐的铳刺上闪动着寒光,知道不能硬来,当即便眨巴着小眼睛,讪笑着领着几个小伙伴向后原路返回。
但是,这些十二三岁的少年,正是上房揭瓦的年龄,又逢学堂里休假,见到有这样的大事在自己家门口发生,当下便起了好奇之心。几个人挤眉弄眼一番之后,便从草丛树木当中穿行而过,到了距离江边不远的树林之中,打算一窥究竟,回到学堂里也好去和别人吹牛。
但是,树林外,江堤上也是有兵丁们往来巡视,看着他们的肤色、装束,几个少年有些胆怯不敢前行了。
“阿吉哥,有水师陆营,还有近卫旅的兵!”
“那几个家伙看上去不像汉人,大概是归化的蛮子,这些人可是一根筋的货!咱们还往前去吗?”
少年们眼睛颇为尖利,一眼便看出了那些往来巡哨的兵丁分属于水师陆营、近卫旅,从肤色相貌上更是能够分辨出其中许多人是属于苗瑶溪硐等民族,这些人眼里只有国公爷,只有他老人家颁布的军令法度。一旦触碰到了这个霉头上,只怕可不是被爹娘吊起来打一顿那么简单了。
“别往前去了,上树去!”
几个少年在阿吉的带领下,如同猿猴一般各自选了一棵大树爬了上去。
登高远望,却见江与海交界的水面上,疏疏朗朗的停着大小数十艘船只。在船队的正面。两艘破旧的沙船停泊在水面上,它们的对面却是十余艘恶狼一般的火箭船。
在这些火箭船的眼中,这两条破旧沙船便是两条衰老但是却是肥壮的水牛,早已饥渴难耐的狼群恨不得一口便将它们吞下肚去。
“主公。提督大人,火箭船已经进入发射位置。”负责此次演习的水师统领楚天雷,遥望着信号船上摆动的旗语向李守汉和郑芝龙禀告。
“既然到位,那便开始吧!不必事事都请示。”
随着旗语兵手中小旗摆动,十几艘火箭船上顿时腾起了条条火龙。张牙舞爪的向远处的沙船扑去。虽然江面上风颇为强劲,吹得火箭的飞行轨道歪歪斜斜,几支火箭甚至被吹落到江水中,发出不甘心的一声闷响之后便再无声息。但是,大多数火箭却是仍旧按照大致的轨道扑向稍稍靠前的那艘沙船。
但是,这种火箭的精度可以是用坑爹来形容,虽然飞向了那艘沙船,但是却有些擦着船身飞龙过去,有些越过了桅杆,有些从甲板上掠过。在沙船的四周水面上炸起一个个水柱。
水下不断传来的闷响声,和在水面上闪动的火焰,看得在远处树上窥视的阿吉等人兴奋不已,但是却又不敢叫嚷,一个个小脸憋得通红。
虽然不少火箭偏离了目标,但是却也有几枚火箭落在了沙船甲板上,阵阵的爆炸声火焰冲击着人们的视听,随着这几枚火箭的击中目标,后续的火箭也纷纷在沙船上空周边殉爆,火焰和爆炸将沙船笼罩在了一团火光之中。
“主公。第一艘沙船已经解决。现在进行第二艘沙船的攻击!”
放下手中的望远镜,李守汉对眼前的火箭船攻击效果哼了一声,算是比较满意。
“主公,这新式火箭射程果然是要远了许多!”郑芝龙也是有些喜形于色。前日水师陆营在陆地上对这款新火箭也进行试验。射程平均算下来要比之前的火箭提高了一成半到两成。这意味着什么呢?也就是说原本安全的区域,也有可能成为火箭肆虐的场所。
这些火箭其外形并没有太多的变化,但是用于推进的黑火@药,却是有了革命性的变化。采取了压缩技术!
经过多年的设计和摸索,南中的军工部门研发出了用水力和畜力做动力的药柱压制机,这样的动力能够稳定而缓慢的输出压力——太猛就直接压爆了
不同形状用途的药柱通过更换模具和调整压力来解决。不光可以做爆破装药,火箭推进剂也能用这个做——而形状、密度一致的药柱又是火箭弹道一致性的重要保证,意义非常重大。
每斤用料中加入2两烈性烧酒,搅拌均匀。压制成型后,在气温不高于40度的环境中自然阴干,也可通过通风强制干燥,但不可直接向药柱上吹风——会变形和破裂。
这样的环境在整个南粤军当中也只有耽罗岛最为合适,无论是自然环境还是安全保卫条件。因为药柱压制时,对于环境的湿度和温度要求比较苛刻,温度不能高于20度——高了也容易发生安全事故。
这些在低温湿式压制法工艺流水线上制造出来的黑火@药,理论上可以将等重的黑火@药威力提高到六成以上,但是,李守汉却要求匠师和教授们只要能够确保这些黑火@能够稳定的保证有三到四成的提高水平就足够了。
在李守汉给出的提示之下,匠师们和教授们开始试验将这种压缩黑火用于炮弹,看看是否可以将它用于炮弹和手榴弹之中。
在李守汉的记忆当中,美国内战期间12磅榴弹爆炸也就是20多片破片,但是对于同样采取排队枪毙战术的南北双方造成的杀伤力已经令各自将领头疼了,如果换成这种压缩黑火的话,不要求多了,破片多上一倍,就足以让对手苦不堪言。
但是,在科学前进的道路上却总是崎岖不平的。在手榴弹的改进大获成功,破片效果令人兴奋不止的时候。制造开花弹的进展却是令人不敢恭维。
原因很是简单,没有合适的引信!
“制造不了开花弹,那就只好尝试一下榴霰弹了!”
人都是不知足的动物,所谓得陇望蜀。在已经可以将自己的火炮射程提高不少之后,李守汉又开始期望能够加大杀伤力。若是能够把那些内装无数小钢珠的炮弹让它们在大顺军和辽贼的队形上空抛洒向正在冲击的步兵、骑兵,给他们造成巨大的杀伤,想起来那幅美丽的景象,李守汉几乎就要笑出声来。
“雷小子。我给你钱给你人,我那个儿子也交代过他了,全力配合你。要人给人要钱给钱。但是你得给我拿出来像样的东西。”
李守汉故意的虎着脸对侍立在一旁的雷氏家族第二代之中的佼佼者雷列教训着。
“主公,您请放心。说什么也不会丢了咱们霹雳堂的面子,不会让您丢了声望。”雷列却也是笑嘻嘻的应对着李守汉。
所谓的霹雳堂,却是李守汉的一时恶搞。家族成员都在军工企业当中的雷家老爷子做七十大寿时,也给李守汉送去一份全帖,请他光临。虽然李守汉没有前往,却也是硬着头皮给雷家老爷子的宅子题了一个堂号。
“霹雳堂”,这是他记不清在哪个武侠小说里看到的了。据说这家也是专门研发火器的。恰好应了此时此景。于是乎,被他拿来主义,用于给雷家的堂号了。对于这个堂号,雷氏家族却是异口同声的称赞,认为是给老爷子最好的寿礼。不但切中了雷家的姓氏,更点明了雷氏家族所从事的职业,而且听起来响亮威风。在得到这个题名之后,立刻便制成了金匾高高悬挂起来,作为雷氏家族对外的称呼。
所谓的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尽管在远处树梢上的阿吉等人看得热血贲张。兴奋不已,但是在李守汉和郑芝龙、楚天雷等人看来,火箭的发射还不算是令人满意的,最起码。在射程上去之后,射击精度没有跟上去。
同郑芝龙等人交代了几句,李守汉便在阵阵军乐声中扬帆逆流而上径自回广州城去了,留下郑芝龙与楚天雷等人在珠江口继续试验火箭。
越秀楼中,南粤军官银号的总办刘俊林,已经在府中等候李守汉多时了。
官银号已经从顺化正式的将总部搬迁到了广州城中。准备择吉开张。
见李守汉的车马驶入了王府大门,在二道门前等候的刘俊林便立刻快步迎了上去。
“你的人都到了?”
“回主公的话,人都是挑的好手,办事地点也选好了,只得主公一句话了。”
“也好,随我来。”
李守汉可是读过马老爷子关于巴黎公社如何失败的诸多教训一文的,对于其中一条,失败的重要原因就是没有及时接管法兰西银行,任由他用金钱支持梯也尔政府印象极其深刻。梯也尔政府正是用法兰西银行提供的大笔金钱赎回了在色当被俘的数万法军战俘,同时招募流氓别动队,发起对巴黎的总攻。
在从刘俊林口中得知,如今的晋商和浙商们已经开始经营汇兑业务,发行银票,并且已经开始在南北各地流通之后,李守汉当即便拍板决定,将原先只有铸造发行金属货币职能的官银号扩大经营范围,而且要北迁到广州开展业务。
经济是基础,金融是关键。李守汉如何能够让这些家伙平白的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吸收存款,滥发钱票,悄无声息的掠夺财富?不要说是晋商此时头上还有些汉奸资敌的嫌疑,就算是普普通通的江南商人集团,李守汉都不能容忍他们在自己的辖区内进行金融掠夺。
开什么玩笑,你们在我的地盘上发行银票、钱票大作特作生意,赚汇水,赚利润,到最后买单的还是我的老百姓。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
一路行走,一边想刘俊林询问所掌握的晋商和江南商人们在金融行业所做的经营项目。
根据商情司所做的调查统计,眼下在南粤军辖区内,北起登州、莱州,济南,经上海商贸区以及周边的松江府、杭州府等地。南下至广州等处,山西商人和江南商人共计开设了经营汇兑业务,吸收存款并且对外放款发行银票钱票等科目大大小小的钱庄、当铺、茶票庄、丝票庄、布票庄等买卖共计一百六十余家。
“他们主要吸收存款,异地汇兑。通过这些来谋取利润。但是最大的利润来源还是通过发行钱票和银票获得。发出的银票,由钱庄和票号承诺保付之后,他们便可以大肆采购各种货物运输贩卖牟取暴利。有许多买卖家更是一边收了买主的定金,一边用银票支付货款,两边来谋取利益。”
“除了这些。他们发行的钱票、银票,已经有不少超出了他们本身的可支付能力。商情司的兄弟们说,至少有两成以上的商家只有不到十万银元的本钱,却发了二十多万的票子出去。这也就是仗着都开在市面繁荣情况良好的登州、济南、莱州、上海、松江、杭州、广州这些地方,他们可以闪展腾挪左右应付而不至于出现什么纰漏,若是在天津,京师等处,只怕早就原型毕露了!这就,这群鸟人还在那里说什么,十个坛子八个盖。盖来盖去不穿帮就是本事。以属下看,他们只怕八个盖子都没有,有五个就不错了!”
“五个盖子?我这就让他们四个盖子都拿不出来!”李守汉冷笑了一声,停住了脚步,“俊林,你明日拟一个章程上来,凡是在我南粤军境内做类似生意的,不管是当铺还是钱庄、票号,就是庙宇道观都一样,都给我按照所发行的票面金额两成上缴存款准备金。以在遇到突然大量提取存款时,能有相当充足的清偿能力。如果他们不愿意缴纳或者拿不出这笔准备金,立刻贴出告示,告示储户和往来商户。这家号子的头寸调度出现了问题,如果有事情发生,官家不敢保证储户和相与的利益不受损失。”
“主公好狠辣的手段!”刘俊林在心中赞叹了一声。如此一来,那些滥发钱票的商家便是立刻原形毕露了!而且这样一来,在市面上流通的资金至少有两成变成了官银号可以长期使用的无息存款了!
“俊林,你且说说。咱们这官银号该当如何经营。”走到了后花园的门口,李守汉稍稍停住了脚步,好整以暇的向刘俊林提出了他对未来官银号经营发展的规划问题。
刘俊林却是在接到李守汉要召见他的通知之前便已经有了些眉目,在接到通知后,又召集官银号内的几个好手仔细了研讨了一番,自觉算是胸有成竹。
“主公当年在河静时曾经发行五百文的钱票,为的便是方便人们携带着方便,商贸往来采买物品时不必挑着大把大把的铜钱行走。属下们觉得,应该还是沿着主公的这条路子走下去。既方便商业往来,也是要保护升斗小民的利益。”
“你说,该如何保护?”
“普通百姓军民人等,依旧是用银元、通宝,不论是发放军饷、工钱,还是日常用度,都是如此。至于说官银号所发行的银票,属下们打算以伍佰元面额为起点。凡是商业往来,五百元以上的贸易才好使用这些票子。而且,这些票子各地钱庄、票号、当铺有义务收兑。其实,他们也是乐于收入这些票子,试问天下还有哪家比咱们的本钱厚?他们领了这些票子,也是无形之下增加了资本。”
这无形之中是给官银号在各地增加了数十家联号,让这些人替官银号维持信誉,制造声望,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而且属下们也是有了定规,虽然不收什么汇水,但是,凡是使用银票之人,必须在官银号内存储足够的银元或是等值的金元才可以。这就避免了滥发钱票,重蹈当年大明宝钞的覆辙。有了这个规矩,想来在江南各地会迅速得到认可。”
用桑皮纸制成的大明宝钞,因为大明国朝建立之初,严重缺铜,所以才设立了宝钞提举司,其下再设抄纸、印钞二局和宝钞、行用二库。以中书省南京名义发行,分六等:壹贯、五百文、三百文、二百文、一百文。一贯等于铜钱一千文或白银一两,四贯合黄金一两,票面上端为“大明通行宝钞”六个汉字。初行宝钞时,一石米值钞一贯。同时禁止民间使用金银交易。但是宝钞很快便开始贬值。洪武年间,在江西、福建一带便是二贯纸钞只能换铜钱五百文,永乐年间更是一石米到了宝钞几十贯、一百贯的地步。到了正德年间,干脆就废止了。
宝钞是因为没有准备金,完全是靠着政府的威权进行推广,而官银号的银票则是类似于现金支票,只有你有足额现金时才会开出。所以,刘俊林才有不会蹈宝钞覆辙的话。
“自从洪武年间发行宝钞以来,历代大明天子对于宝钞大都是只管发行不管回收。即便是回收也是要加收一次成本费用。在只准民间使用宝钞交易的同时,收税什么的依然只认白银铜钱跟各种实物。同时在江陵相国出来整顿之前,我大明一年财政收入不过一百万贯(两)左右,而宝钞发行量保守估计都在一百亿贯以上,这无形之中便是大肆掠夺民间财富,试问宝钞如何能够长久?”
李守汉坐在廊柱下向着刘俊林侃侃而谈,为他指点着发行钞票可能会出现的弊端。一边说着宝钞的问题,他脑子里却也是在飞速旋转,“要不要说说扛着一麻袋的钱出门去买一包烟的经典段落?或是说说南京上海市民富裕的用万元大钞来做糊墙纸的豪阔手段?”
“除了不能滥发纸钞之外,便是要做好防伪手段,各种纸张、暗号、编码、密记之类的务必要多考虑几处。这些年咱们的通宝和银元之所以能够畅行南北各地,为商民百姓所乐于接受,便是因为咱们发行的银元和通宝的成色、做工实在是太精细了,技术含量实在太高,伪造起来成本太大,所以根本无法造假。”
而且制作仿制银元和通宝,成本太高不说,也是为他人做嫁衣。但是,制造假银票就不一样了。这其中的利润可是惊人的!
“属下省得。”刘俊林点头称是。(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四章 李自成的心事
虽然没有摆出全副銮驾仪仗,但是行走在渭河平原的这支队伍却也是气势煊赫,威风凛凛。李自成骑着乌龙驹,缓辔徐行。前边有仪仗与器乐前导,金瓜钺斧指掌拳横一应俱全,数百名精锐武士护卫前后,更有百十面旗帜一路跟随。一个武士骑着高头大马,擎着一把黄伞,走在他的前面。
看着渭河平原上那一片葱茏的麦田,跪倒在棉田麦田地头向着自己望尘拜舞的农人,想想这十余年来的四方转战,李自成不由得颇为感慨。只可惜朕的文才不佳,不然一定可以有诗作传承下来。他在心中不无遗憾的自嘲着。
在他去年攻入关中之后,各路大规模的和小规模的军事活动就从来不曾停止。北面的榆林,南面的汉中,西面的甘肃都有捷报传来。南面的湖广、东面的河南等地也是传来消息,开春以来天气雨水都是颇遂人意,稻子和小麦长势喜人,若没有大的灾害,想来也是丰收在望了。
关中的百姓看见李自成不断筹划军事,大顺军所向披靡,已经称得上武功烜赫,夺取天下的胜利为期不远了。而且也看见他到了西安之后,于戎马倥偬之中举行考试,修学校,征逸才,举贤能,定服色,改官制,直到颁布皇历,等等,样样举措无不显得这新朝廷正在锐意除旧布新,要不了几年必将文治彪炳,追踪盛唐。
特别是这个冬天,更是从湖广、河南等地调来大批粮草,在关中平原上开展以工代赈,兴修水利开挖河渠等事,规定除了每日的伙食口粮外,每挖一方土,便可以有五斤粮米的工钱,多年来为水旱灾荒所苦的关中百姓顿时欢呼雀跃,蜂拥而至。一直到渡过了春荒时分,这场以工代赈活动才渐渐的平息下来。各地的民夫们欢喜的背着粮食赶回家中去耕作。
军事上收复了河西故地,重新将汉家旗帜插到了玉门关上,整治上又是凸显出了新朝气象,大兴仁义。关中士民除少数被他抄家杀头的大乡宦、大贪官、大恶霸之家以外,几乎是人人都对他怀着真正的崇敬和期望,认为他果然是创业之君。一般老百姓尤其说他是真命天子。
“陛下,这几日下了两场小雨,虽然雨水都不大。但是对于小麦和棉花却都是极有好处。”
蓝色袍服上灿烂绣着两朵祥云作为补子图案的伍兴,落后李自成半个马身,望着官道两侧一眼望不到头满目绿色,也是掩饰不住满脸的欢喜神情。
按照战国以来所谓“五德终始”的学说,宋献策等一干神棍们一番推断后将大顺朝定为水德王,服色尚蓝。以对应大明朝的火德,同时,也是取以水灭火之意。大顺朝廷文官的补子以云为饰,一品一朵,直到九品九朵。
这些关于建国改元、颁布历书、改易衣服颜色。都由礼政府遵制宣告各地军民,从甲申元旦起,一起遵行。还有一件大事,同样是由礼政府宣布的。避讳的字,凡是犯了他的三代名讳的字,都得禁止使用,改用其他的字代替,或者改变笔画。他自己的名字“自成”两个字,是十分常用的字,如果都禁止使用。将给天下臣民造成很大的不便。所以他宣布:从甲申年元旦起,将“成”字改为日字头下边带成功的成字,这样成功的“成”字就不必避讳了。总之,凡是开国帝王应该在改朝换代时所必须做的事情。他和大臣们都考虑到了,都做了准备,马上就要颁布。至于文武官制,在襄阳的时候已经制定,如今又加以修订,更加严谨。
如今伍兴便是大顺朝廷的二品大员。户政府侍郎,署理尚书之职,总理钱粮度支和各处州县以下官员培训事。
“自古便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我大顺军之所以能够所向披靡,入关之后迅速收拢民心,原本残破不堪的关中也是隐隐然有了复兴气象。此中,先生度支粮饷,筹措军需民食居功至伟!”
李自成的这番话,倒是如实的对伍兴的功劳做了一个点评。大军攻破潼关,南北西各路人马千里远征,全赖伍兴坐镇西安为各路军马筹备军需粮草,组织人员转运接驳。这才令袁宗第、刘芳亮、郝摇旗等人只管安心对付正面之敌人,不必担心军中缺少粮饷。当袁宗第等人将缴获的金银财货牛马等物运到西安后,又是伍兴力排众议,请李自成颁发旨意,在关中平原上兴修水利,以显示新朝气象,同时也是为了造福桑梓,为大顺朝廷有一个巩固的后方。
所需要的粮食,自然是伍兴用这些金银马匹等物向山东的李华宇求购得来,所购买的粮草未到时,便从河南、湖广等地府库之中临时调拨,之后再行归垫。
“朕听牛先生江说历朝历代的开国君主之事时,记得汉高祖之所以能够得天下,便是他有个萧何为他镇守关中,伍先生,你和李公子两个,便是朕的萧何啊!”
“陛下夸奖,令微臣诚惶诚恐了。”
李自成摆了摆手,用马鞭向前虚指,“若是没有你和李公子、**几个人尽心尽力的在各处主持民政,朕又岂能看到如此景象?朕也是出身农家,看了禾苗便能知晓,今年想来关中定是个好年景。朕已经传旨,免去关中今年夏粮,改为官家收购,也让关中百姓能够稍稍的休养生息一番。”
“陛下英明仁厚,臣谨代关中百姓叩谢皇恩!”
“先生却是客套了,朕如今已经是化家为国,这家国本身是一体,如何不想法子让家里人过得好些?”说完,李自成便是一阵朗天长笑。
形势大好,李自成自然也是欢喜万分。不过这些日子,他耳中也听到了不少杂音。大顺开科取士,招募了很多仕子,然后把这些仕子下放到州城府县去的时候,却跟秦法学堂培养的地方官吏发生了一些冲突。由于秦法学堂都是长期在基层干实事的人,因此论起办事能力这些仕子拍马都比不上。但是这些读书人中了科举,自然要当官,所以职务就比他们高。于是,心怀不满的秦法学堂官吏把这些仕子称为官蠹。对这些仕子的命令要求,也是阳奉阴违,甚至有当面翻脸吵闹者。如果这些问题不解决,那么大顺恐怕还没有开疆拓土。就得忙于内斗。
于是乎,这些科举出身的官员便悄悄的串联起来,隐隐然奉牛金星为主将,与秦法学堂一系的官员展开明里暗里的争斗。而牛金星自忖在大顺朝中,自己既不像老八队和郝摇旗这样的闯营老人有战功。有资历,也不像李岩有声望,带着一哨人马前来投奔,帮助李自成编纂民谣,收拢人心,甚至比不过宋献策这个矮子有献上图谶蛊惑人心的功劳。为了能够在大顺朝廷之中立足,他也乐得有这些人相助声势。
于是,以牛金星为首的所谓科甲官员,隐隐然已经有了结党之势头,同秦法学堂的官员势如水火。这些人为牛金星摇旗呐喊。给他在朝中制造声势,争夺首辅之位。
这些视,被掌管逻查、暗桩密探等事的刘体纯一一汇总,密奏给李自成。
这件事也是让李自成颇为头疼。他入关之后,为了收拢那些读书士子的心,积累人望,便开科举修学校。但是,秦法系官员的实际工作能力却是他早就看在眼里的。而且这些人眼下掌握了大顺朝各地方基层政权的日常行政,没有了他们相助,只怕大顺朝也是无根之水了。比起科甲系来。他们虽然说不会什么诗词歌赋,但是胜在人数众多,而且掌握了基层行政,却是万万不能伤了他们的心。要是按照以往在闯营。李自成大可以排摆酒宴给两人劝和,但是现在李自成已经称帝,自然也得学点皇帝的做派。于是李自成就像以往那些帝王一样,跟伍兴、牛金星打起了哑谜:”伍爱卿,牛爱卿,自古天子牧百官。百官牧民,不知两位爱卿管理的百官现在何为?“
面对李自成的询问,伍兴胸有成竹的说:”修河道、发工粮、清理积欠,甚是繁忙。“牛金星则是老脸一红,因为他看中的那些仕子现在正在抓瞎中,但是总不能就说啥也没干,于是牛金星说:”署理政务,亲睦同僚,了解民情。“
李自成心中默默一沉,看来这两人果然是明争暗斗,虽然说臣子内斗算是君王的权术,但是要是斗的太狠,岂不是跟大明一样了?想到这里,李自成灵机一动,这些积累的想法渐渐的有了眉目,于是他突然问两人:“两位爱卿,你们说说,这南蛮子的法度是否可取?”
伍兴牛金星差点笑了,心说陛下你这是开什么玩笑,咱们所有做法都是照抄南蛮子的成例,一点版权费都没交。要是按照国际通行规则,恐怕李公子早就带着城管来敲门了。好吧,这是作者的黑话改编版,伍兴牛金星所做的,当然是把南中的做法大大称颂了一番。
李自成点点头,然后说道:“我觉着南蛮子有个做法更好,不过我们尚未推行,那就是官吏一体,普及学校。朕曾思考明朝弊政,发现民智不开,官员昏聩,小吏奸诈是明朝灭亡之根。民不智,则易被小利所诱,官不深入黎民,则易被小吏玩弄,而小吏上进无门,则心中只想贪墨。今朕当除积弊,民当强制入学堂学习,官员必须从小吏做起,而小吏若是精干可用,也可为官。现在八股取士多年,当然只能遵成法,但是将来学校推广之后,当改科举之制,学校考试,取吏,官从吏取,如此当可除明朝之弊,不知两位爱卿意下如何。”
秦法系官员和科甲系官员的明争暗斗,暂时便是以李自成出面调解而告一段落。
但是,牛金星的首辅之位,暂时却被搁置了下来。从宫中传出来的消息,这个位置,皇上有些拿不定主意,不过,似乎制将军李岩倒是颇有几分希望。这个消息传到了牛金星的耳朵里,顿时如同一桶雪水从头浇到了脚后跟。那李岩无论是从家室、才学都远远胜过他。同样是举人功名,但是李岩在河南的声望可是比他强多了。
他牛金星可是被李自成从监狱里搭救出来的,本身就欠着天大的人情。人家李岩可是拉着队伍投奔的李自成。而且这些年,不论是战场上的军功,还是处理民政。大顺朝上下都是有目共睹的。李自成若是将首辅之位给他,牛金星当真是没有说话的地方。
特别是这次,李自成特意令署理户政府尚书职务的伍兴陪着他在渭河两岸巡视一番,牛金星更是一时气馁。也只能是暗自安慰他近期收的那些门生。“便是李公子做了首辅也没关系,他在起义之前也是读书人,更是有着举人功名在身的豫东名士,想来也是深明大义的。”
陪着李自成出来巡视渭河两岸的伍兴可没有牛金星想得那么多,在他心中。简直把这次陪同圣驾前往当成了一次春游。可以好好看看渭河两岸的大好春光。
君臣二人在渭河边上策马行走了一番,看了看冬天所疏浚的河道沟渠将渭河水欢快的引进到麦田棉田之中浇灌着万顷良田,不由得二人都有一时豪气万丈在胸之感。
“朕幼年时便听老人讲,当年秦王在关中修了郑国渠,这八百里秦川变成了米粮川,后来朕起兵之后经过四川时也曾看过李冰父子所修的都江堰。这两处水利为秦国并吞六国打下了物质基础。只可惜天启以来,明室衰弱,这大好的关中粮仓也变成了白骨遍野之地了。若不是先生主持以工代赈,这一冬一春,不晓得要冻饿而死多少人。”
李自成夸赞了一番伍兴所做的工作。迅速话锋一转,问起了其他的事情。
“先生,看这麦子长势,还有各处的棉苗情形,若是不出大的天灾,夏粮丰收应该问题不大。不知道对于财赋度支之事,先生有何良策?”
除了将山寨自南粤军的官绅一体当差纳粮之法和把崇祯丢弃的老祖宗嘉靖皇帝的优免则例等法度坚定不移的在辖区内推广,鼓励垦荒奖励耕织等等历代休养生息之法以外,伍兴也只能是绞尽脑汁的向李自成提出建议,尽量的在关中扩大棉花种植面积。同时将土豆、番薯、玉米等高产作物想办法在关中和陕西甘肃各地推广种植。“棉花用来换取我大顺所需之物,粮米则是用于军需民食。”
“除此之外,便是尽快的铸造永昌钱币了!”
伍兴的这话,也算是切中了要害。这几个月军需、民用、赈灾、水利等处都是大把大把的银子撒出去。如果不是在关中抄了秦王等宗室和一群乡绅的家。再加上从西番地等处缴获的财货,光是依靠河南、湖广等处的钱粮税收,大顺军怕是难以支撑过来。
如今在从南到北长达数千里的大顺辖区内,流通的铜钱大多是南中通宝和明朝历代皇帝所铸造发行的钱币。银子则是各种各样,不过,银元因为成色统一。分量均等,携带方便而成为市面上比较受欢迎的货币。
李自成虽然不懂得货币发行权和铸币税对于一个政权的重要性,但是他却知道历朝历代都要发行铸造钱币来表明自己的合法性。而且,总是看着南粤军发行南中银元和南中通宝在自己的地盘市面上流通,这心里却是着实不是滋味。
铸造钱币,自然也是目前一件大事。明朝廷的钱币虽然还可以继续使用,但必须赶快制造大顺通宝,来代替明朝的钱币。自从天启年间以来,明朝因为国库枯竭,制造了很多又轻、又薄、铜质又坏,带着不少眼的小铜钱,民间称之为麻钱或皮钱。所谓麻钱,是指钱面不光,带有沙眼,像脸上的麻子一样;所谓皮钱,是因为元朝时候币制混乱,缺乏黄铜铸钱,就用羊皮制造钱币,使人们十分反感。所以如今对那些又薄又小的钱,也称为皮钱。
由于天启年间中央政府铸造的钱币质量很坏,各地伪造钱币愈来愈不能禁止,银价日趋昂贵,钱价日趋低落,给百姓带来很大的痛苦。江南苏州一带,民间曾经拒绝使用大启钱,酿成很大的风潮。
李自成对于民间厌恶这种钱币的情绪也是深刻了解,深深懂得老百姓的心思。所以不论是四川、陕西、湖广交界地带往来周旋之际,还是在商洛山中被围困的时候,但凡是有需要赈济百姓或是发放钱粮的时候,他都会特意叮嘱叫亲兵们带着许多嘉靖、隆庆和万历三朝铸造的厚敦敦的大方钱,散给山中百姓。
这样的钱币,比起明廷所铸造的跑马崇祯来自然是深受百姓欢迎。
“咱们要铸造钱币,自然要铸造好钱出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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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五章 暗流乍现
李自成在巡视完渭河平原上的麦田保墒情形返回西安之后,就立即下旨成立宝源局,这个衙门隶属于户政府,职责专门铸造又大又厚的永昌钱。n∈n∈,.同时也令伍兴组织工匠研究一下,如何能够铸造出和南中银元一样的银元了。眼下在大顺辖区内使用的银元虽然也是大受欢迎,但是毕竟是别人家的货币,用起来颇为别扭。可是使用白银元宝、银锭的话,不但形制不同,成色不一,而且每次白银交易都要反复称重、验真假,还要剪开看看里面是不是夹了铅。如此种种,令人不胜其烦。但是却又无可奈何,你稍不注意就会吃了大亏。
银元的铸造虽然烦难,但是好在大顺军中金银不少,而且银元颇多,一时半会倒也不急于使用。可是,用于铸造永昌钱的铜来源却是很困难。
因为要追求成色好品质好品相好,就必须要大量的投入上好的黄铜,可是李自成比不得李守汉,手中有吕宋铜矿和菩萨地区的铜矿可以毫不顾忌的大把使用,甚至连海船船底为了防止生物附着都用薄铜片包起来。让伍兴上哪里去找那许多上好的黄铜?
宝源局无可奈何之下,只得写成奏本,由户政府上奏给大顺皇帝李自成。提出了两项解决方案。
老李同学看了奏本之后,当即便批准同意执行。
这第一种方案便是收集民间铜器,输送宝源局,以便能够日夜加紧铸造。虽然这搜集铜器的事免不了骚扰百姓,但是也只好这么办了。
比起第二种来,第一种劳心费力而且收获的铜品质杂乱,数量偏少。远远不如第二种来的爽快。
这第二种,伍兴给李自成出的主意便是对各地的寺庙道观下手。令各地寺庙根据庙宇的大小捐输数量不等的铜制佛像来,将庙宇内的铜制佛像拿来铸造钱币。“如果有胆敢抗旨不尊者,可立即发兵征讨之!”
这道杀气腾腾的圣旨立刻发往各地州府。在大顺军将领看来,那些庙宇和各处的大乡绅大官宦和宗室一样鸟样。都是占据了大片田土,不交税不交粮的大户。如今皇上看得起他们要他们报效些铜器,如果胆敢冥顽不灵的话,不是正好给了咱们一个收拾他们的好理由?他们积攒下来的钱粮财货。不是正好可以给咱们大顺朝廷派上用场?!
于是乎,关中平原上,各处大小寺庙道观可就倒足了大霉。可是,却也有那些没良心的佃户和小和尚小道士小尼姑们,不但不舍身卫道。以报庙宇恩养之德,反而领着大顺军将士四处挖地窖,将寺庙秘密储藏的金银粮食甚至是刀枪盔甲一一起了出来。
庙宇所占有的大批土地,趁机便是被大顺朝廷推行了新政。
关中平原上的这股拆除铜像,将寺庙所占据的土地收回的风潮,很快便在大顺军辖区内推广开来。看着一天天被运到长安城中的大小佛像变成了一炉炉黄灿灿的永昌通宝,看着户政府每五日上报的增加可以收缴钱粮的土地数字,不由得李自成、刘宗敏等人颇为欢喜。
有人欢喜,便有人怨愤。无数的出家人纷纷在暗室之中摆设香案,祈求佛祖释迦摩尼和太上老君们。诅咒出了这样一个毁僧灭道主意的始作俑者天打五雷轰下到十八层地狱里去挖煤修下水道!
可是,便是在这春光明媚的景色之中,那个始作俑者却是施施然的出了长安城往骊山方向而来。
“先生,先生等等我。”伴随着一阵呼唤声,一个人影风驰电掣的追赶着前面在麦田里挖着荠菜布衣便服的人,这个布衣便服的人听到声音后停住了脚步,轻轻的自言自语说:“哎,当这个狗屁官,连挖个野菜都不得安生。”
言罢,他放下篮子和小刀。默默的等喊他的人追上来。等来人近了,便服之人说:“周正,你又什么屁事?今日是我的汤沐之日,该休息不办公。要办公等明天。”
这个叫周正的人从大青驴背上跳下来一边擦拭脸上的汗水,一边气喘吁吁的说:“伍先生你才真是的,好歹您现在也是堂堂的朝廷大员,休假就休假,喝个茶听个曲也就好了,自己一人出来挖什么野菜?爱吃叫下人去挖也就好了。不行你让我挖也行,我跟你说先生,想当年没投闯王之前,论挖野菜,我比山上的兔子还在行。”
“这荠菜生于麦田之中,与麦苗争夺水土,争夺空间。若是不早早铲除,势必危害麦苗的生长。此物又是味道颇为鲜美,与羊肉一道包成饺子却也是极为可口之物。”说着,便服之人便举起手中的柳条筐示意周正看筐内的小半筐荠菜。
“先生好雅兴。那一会回城之后,学生就去买一脚羊肉来,晚上便在老师这里吃饺子了!”
“你这厮!”
“没办法,咱虽然不是什么达官贵人,可是咱也是跟着皇上南北征战了这么久了,好东西也是吃过了不少。这陕西的饮食实在是有些粗糙,难得有机会在老师这里打个牙祭,还不赶紧抓住机会?”
便服之人正是伍兴,听了周正的一番话,伍兴不禁无奈的笑了,这哪里是要在我这里打牙祭,分明是有话要和我说。否则,以眼前人的同知身份,什么东西吃不到嘴?其实这挖野菜虽然是他的爱好,但是这次出来,其实就是变相的避客,没想到这个周正可倒好,直接追上了骊山,这才叫避无可避。
这些日子以来,秦法学堂的学生们接踵而来,目的也只有一个,让伍兴给他们做主,收拾那些官蠹。其中言辞最激烈的,正是这个周正,他曾经直言不讳的跟伍兴讲,大顺新政,收拾的就是仕子的老子,你现在让他们的儿子给你做事,岂不是与虎谋皮?
要说道理,伍兴比他们都懂,问题是,仕子一派也是有深厚势力。而且他们背后的人,可不是他这个半路来投的人能比的。因此,他只能尽量躲避,但是从进入关中之后所发生的事情来看。躲,这个办法似乎也没啥效果。
伍兴想到这也只能无奈的叹叹气说:“行了,既然你都到这了,我也不能撵你走。不过这地方可没有太师椅,你自己找个土台坐吧。”周正也不客套。直接找了一个靠近伍兴的地坐了下来,伍兴也放下工具坐到了地上。
坐定之后,周正不禁感慨的说:“先生,当年在开封,我记得我们也是如此席地而坐,听您给我们指点江山剖析事物,一晃好久没这么坐地谈心了。”伍兴笑了笑说:“那是,你们现在都是大顺的州府官吏,各自有繁忙的政务,翅膀也硬了。哪还有心情听我这老师唠叨。”
周正连忙摆手说:“先生,你这就冤枉我们了,我们一直可都是遵行先生教导,半字都不敢违背。”伍兴看了看周正道:“你这后生啥时候脸皮也厚了,还他娘的半字不敢违背,你当我不知道,前一阵你刚纳了妾,这可是我这先生教导你的?”周正脸一红说:”先生你知道了啊,不过先生,虽说我纳妾确实是自己好美色。不过我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哦,你倒是说来听听。“伍兴笑道。
周正先看看周围,确定无人之后才说:“先生,你也知道。我这新任上司姓黄名施仁,我跟你说,这货才他娘的王八蛋呢!也不知道怎么玩弄的手段,本来这厮鸟是关中人氏,依照法条应该回避家乡的。可是人家就能本乡本土的做官!刚上来,就耍鬼点子。咱大顺要按照前朝嘉靖皇帝的优免则例搞钱粮征收,于是这家伙就说,那就要从嘉靖年间算起,这样的话,他们家族前前后后一共出了几十个举人,十几个州县官,还有两三个知府。所以要按照这几十个人的功名优免。”
“哦。”伍兴不禁面色有点沉重了,他问:“那后来怎样了?”周正一拍大腿笑道:“跟咱们秦法学堂出来的人玩这套,瞎了他的狗眼!老子拍着桌子骂他是官蠹,然后把他们家的人带着枷锁游街,限期清理积欠,敢不给往死里打板子。先生你没看见,那个黄施仁脸都和死人一样难看了,想和我翻脸却又不敢,哈哈哈!”
说到得意之处,周正不禁大笑起来。等他笑了一会,伍兴才不紧不慢的说:“周正,你说了这么半天,好像跟你纳妾没半点关系,要是举报违法,你应该去找李岩。”
周正连忙说:“先生,您别不耐烦啊,这是铺垫,知道不,您教导我们的,铺垫。后面是这样,我现在那老丈人,姓孟,有个女儿叫孟喜,那长的太带劲了。他家原来欠黄家的债,后来这家伙被我羞辱了一番,也不知道是早有预谋还是一时发邪火,非去他家逼债,而且说了,大顺虽然有新规矩,但是欠债也得还钱。但是我这老丈人以前是流民,才刚回来,哪有钱还他,结果被逼的寻死觅活的。然后呢,正好被我看见,我就替他还了钱。”
伍兴摆手打断道:“然后,你就把人家姑娘骗到了手,成了你屋里人?”周正一撇嘴道:“伍先生,您一读书人怎么说话这么难听啊,那不叫骗,叫两情相悦。从那之后,我是没事就去她家帮忙干活,种地扫院子,我啥都干,最后我那老丈人感动了,说这小伙子有前途,既然你们都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姑娘你就嫁了吧。”
周正说着说着,发现自己说漏嘴了,连忙闭口不言。伍兴这下抓住了把柄,不仅拍着腿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说:“刚才还不承认,这下说漏了吧,我就说黄鼠狼给鸡拜年,能安好意才怪。算了,既然都让你骗上床了,就好好对人家,要是让我知道你对人家不好,我就罚你小子去到渭河河堤上去挑土,还不许领工钱。”
周正不屑的一撇嘴:“先生又瞧不起人,我这一天到晚没事就去渭河转悠,一头一脸的汗,两条腿上都是泥,比那修河民工也差不了哪儿去!而那个黄施仁,他又去过几次?偶尔去一次,那呼朋唤友吟诗作赋的,又是丫鬟又是家奴厨子轿夫伺候得跟郊游一样。看得让我眼睛里冒火!当时我就请出皇上的圣旨来,命人把他带来的那些人全都赶到工地上挑土挖泥去了!咱老子是做贼出身,虽然不算啥好人。可我起码遵法度,事事替百姓着想。因为咱是穷苦人,不忘本。先生您不想惹事我能理解,但是先生跟着皇上到陕西。难道就是为了避难不成?”
周正这番话,就像利剑一样,刺穿了伍兴的心防,伍兴不禁陷入了沉思,许久之后。伍兴才对周正说:“你说的对,若是为了躲避灾祸,我当去南中。既然跟随皇上到了陕西,攻取了八百里秦川,就当造福一方百姓。过些日子,我当在朝堂之上谏言,建设陕西三年,广建秦法学堂,同时让陛下约束黄施仁这些官蠹。”说到最后,伍兴的眼里也露出了一丝杀机。
无独有偶。就在伍兴跟周正在田地中看庄稼的时候。长安城内牛金星的府中,被周正骂的狗血淋头的黄施仁,也正跪在牛府的客厅之中跟牛金星哭诉着:“恩师啊,你可得给学生做主啊。周正这个混蛋,仗着有伍兴撑腰,藐视上官,不服管束,甚至把我的家人游街示众,当众杖责。还强抢民女,辱骂长官。如果这种人不严加惩处,国将不国啊!”
面对黄施仁的哭诉,牛金星倒是波澜不惊,他轻轻的抿了一口茶。才不紧不慢的说:“你为了少交钱粮,把你家死了几十年的死鬼都算优免,周正占着理,自然敢责罚你的家人。至于那民女的事情,我都懒着说你,一个布衣裙钗有啥好的。犯得着为她逼迫良民?这还得感谢周正放你一马,不然若是传到伍兴或是李岩耳朵里,他二人告到陛下那里,只怕你现在早就全家人头落地了。”
牛金星的声音虽然不大,却像惊雷一样震的黄施仁眼前直冒金星目瞪口呆,他立刻止住了哭声,起身跪地对牛金星拜道:“老师救我。”
牛金星笑了笑说:“起来吧,伍兴没告你,所以你我才能在这说说家常。但是,下次记得,本朝不是大明,陛下更不是崇祯。国朝初定,正是法度森严之际,若是让人抓住你的把柄,你的脖子软,陛下的刀子可不软。”
黄施仁连忙称是,只是一跪一站,汗水却已经浸透了衣裳。他擦拭了一下额头的汗水,这才说:“学生多谢老师教导,可是老师,这伍兴不过是半路被抓来投了皇上的野路子,带了一帮大字不识几个的草民,如今却骑在了老师头上作威作福,更是整得学生脸面全无。这历朝历代都是没有的事情,老师,长此以往,咱们读书人的体面何在?”
牛金星眼睛一瞪,斥道:“糊涂,体面是自己挣的,你少干点乱七八糟的事情,自然有体面二字。另外他伍兴也就是冢中枯骨,嚣张不了几天。”听牛金星话里有话,黄施仁连忙问:“老师,这是何意?”
牛金星意味深长的一笑说:“历朝党争,无非就是争谁学生多。现在他伍兴秦法学堂的学生遍布陕西河南湖北,所以我事事都让着他。但是若是陛下挥师东进,打进北京,到哪时候,全天下的读书仕子都将聚集在老师的麾下。到那时候,就是老师的学生多,他伍兴的学生少。”
黄施仁一听顿时大为振奋,不过转瞬之后他又黯然道:“老师,将来陛下一统天下,天下仕子当然尽归老师。可是,如果伍兴继续大办秦法学堂,他的学生也会增多,那又该如何?”
牛金星哈哈大笑道:“增多?做梦!秦法学堂的关键,首先要有一批至少识字五百并且熟悉政事的泥腿子,而教此辈读书识字,那是要有教师和经费的,这些钱粮,以往都是陛下出,现在则是官府出。但是等打下北京之后,天下势必传檄而定。眼下北方战乱萧条,百废待兴,官府哪里还有钱继续大办秦法学堂,培养官吏?至少五年之内是不可能!而有这五年的时间,我就可以奏请皇上多开科举,广纳贤才,到那时,让我的学生遍布朝堂之上,就算五年之后伍兴大办学堂,重振旗鼓,也很难恢复现在独霸朝堂上下把持政务的局面。到那个时候,这天下,依然是我辈读书人的天下。秦法学堂之人,也只配去做个小吏!”
黄施仁越听越觉着牛金星实在高明,于是忍不住由衷的竖起大拇指赞叹道:“先生此举,高,实在是高!”(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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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六章 张家长李家短。
大顺的朝廷便是以当日秦王的王府建筑为主,稍加修缮便展开了。
今日,在殿上,大顺在长安附近的文武官员三品以上的尽数到齐。
宝座上的李自成依旧是那套布衣箭袖的打扮,望着殿堂上衣冠楚楚的文武官员胸前的补子,却也是颇为欣慰。十多年尸山血海当中滚过来,几次三番面临生死绝地,那时候哪里敢想象会有今日!
“陛下,人已经到齐了。”作为大顺朝廷第二人的不二人选,刘宗敏同李岩眼神交汇之后,便出班奏报。
“好。今日召集大家来,却是有一件事要和大家说说。”说完,李自成摆手命人取出一封书信,“林泉,这是驻守榆林的确山伯王根子派人送来的书信。你是有大学问的人,你来给大家读读。”
接过那封书信,李岩不曾看内容,只看了封皮却是眉头一皱。这是多尔衮命人通过榆林附近的蒙古王爷送来的书信。
“大清国皇帝致书于西据明地之诸帅:朕与公等山河远隔,但闻战胜攻取之名,不能悉知称号,故书中不及,聿毋以此而介意也。兹者致书,欲与诸公协谋同力,并取中原,倘混一区宇,富贵共之矣,不知尊意何如耳。惟速驰书,使倾怀以告,是诚至愿也。顺治元年正月二十六日。”
这是范文程执笔秉承多尔衮的意思写给大顺军要求联合一道伐明的。但是,既要做****,又要立牌坊。若是要谈一道伐明,为何又含含糊糊的只是说“致书于西据明地诸帅”?这个名义却是很令人有些气恼。你们不过是一群造反的鞑子,咱老子如今也是大顺的皇帝!
“大家都听了这群鞑子的信了。你们怎么看?”李自成强压着胸中怒气,询问着眼前的文武大员。
此时的大顺朝廷,武职官员自然是以刘宗敏为首,文官则是以李岩为首。李岩此时已经是首辅地位之人,这个职位却是让牛金星看得眼里冒火的。
“小虎子,你是咱们这些人里同辽东鞑子们唯一打过交道的。你不妨说说看,该如何对这些鞑子?”刘宗敏粗豪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为众人解了围。
众人齐刷刷的将目光投向了霍山伯罗虎。这位簇新出炉的霍山伯、震山营主将罗虎如今手中握有数万步骑兵,而且大多是火器装备的精兵。几次硬仗打下来。更是为刘宗敏、李过、郝摇旗、袁宗第等闯营老将们所认可,已经是大顺军中第二代中的佼佼者,若不是李自成没有合适的女儿,只怕罗虎早就被他和高桂英招了驸马了。
他又在山东同辽贼酋首阿巴泰很是打过几场硬仗,对于辽贼们也算是比较了解。
“陛下。微臣以为,辽贼虽然凶悍,不过是一群辽东马贼罢了。其意在于劫掠。”罗虎倒也是当仁不让,器宇轩昂的站了出来,为众人讲说他对辽东反贼的认识和看法。
“前几年松山大战,辽贼虽然侥幸获胜,却也是令他们伤亡惨重。辽贼魁首黄太吉又在不久之后北征辽东蛮族受伤而死,多尔衮与黄太吉的长子豪格争夺大位,虽然以豪格被杀而告终,多尔衮却也不曾坐到那个位置上。”执掌大顺各处暗桩、探子的刘体纯。也是站出来为罗虎的话做着注释。
“想来是辽贼缺少粮草银钱布匹了,多尔衮为了自己的权位,要大举进关劫掠。为了不和我大顺军正面开战,故而有此之语。”在文官队里的宋献策也是从人心权位的角度上分析多尔衮这封信的来意。
“那,卿等以为该如何处置?”李自成在自己脑海当中已经有了一个对多尔衮此举的判定,但是,他却不急于拿出来,他要听听手下大臣们的意见。
“陛下!俺也以为,这是多尔衮那个鞑子打算进关来抢东西,又怕和咱们大顺正面硬抗。所以才做出这么个虚情假意的东西出来,说什么平分天下。陛下早晚要一统天下,还和他们这些奴贼平什么分天下?”紧随着刘宗敏,郝摇旗也从武将队伍当中站了出来发表自己的意见。
“摇旗。你且说说,为什么这么说?”
“陛下,道理很简单,都是带兵打仗的。都要往兵力薄弱的地方下手。如今吴三桂那厮据说在辽东整军经武,部下不下十万人马。又有梁国公给他调配粮饷器械,他的军队应该是眼下明军当中最为强悍的一股。我要是多尔衮也不和他正面硬抗。而是从宣大破边墙进山西、宣府、大同一带。这些地方自从当年卢象升卢大人在这里搞屯垦一来,虽然几起几落,但是比起京畿地区来,钱粮还是不少的。特别是山西!差不多有七八年不曾有大的天灾**了。他不去抢,咱老郝也心里痒痒的!”
郝摇旗粗豪的话,顿时引得殿上的人们报以一阵哄笑,人们用笑声对他的想法表示认同。一河之隔的山西,这些年除了支应陕西军队的粮草等事外,当真是没有什么大的兵灾天灾。相对来说,却是是块肥美的香肉。
打山西,这个建议顿时让李自成也是心中一动。攻取山西,可以获取粮草、金钱、人口,获得一个向东发展的空间,扩大自己的回旋余地。同时,不论是向东采办粮草器械布匹,还是出太行、经大同兵分数路攻打北京夺取天下都是一个不可或缺的地方。
“林泉。你文武双全,又熟读经史,便由你来说,咱们是不是要打山西?”
“陛下,”此时已经隐然是首辅身份的李岩,整整衣冠站在众人面前。
“昔秦孝公据崤函之固,拥雍州之地,固守以窥周室。及至始皇,奋六世之余烈,故有席卷天下,振长策而御宇内之举。山西表里河山,形胜险固,商贾云集,土地富裕,进可击京畿、关中。退可扼守关隘,高屋建瓴,此唐室、晋武之基也。我大顺既然以定鼎关中,陛下欲效仿当年李渊父子开万世之基业。则宣大不可不控,三晋不可不据。今日之势,当思谋山西之地。”
牛金星听得了李岩这话,顿时心花怒放。眼中看着这个同年也觉得比前些日子夺去了自己视为禁脔的首辅地位时顺眼了许多。只要大顺军决定渡河东征,他就会从中推波助澜。打了山西,打大同,拿下大同取宣府,从山西出太行奔畿南。总而言之,便是要让大顺控制的地域越来越大,所需要治理的地盘多了,自然官员就要多了。到那个时候,他的大计划才开始。
“伍先生,怎么半天不见你说话?”虽然已经是登基称帝,但是很大程度上。李自成还保留着在河南时的作风,礼仪规制不是那么的严格,朝堂上议事时也愿意听手下人的意见。
“伍先生定然是在心里盘算,大军渡河东征,需要多少粮草,军饷,需要征调多少船只等等。”刘宗敏同伍兴的关系处的不错,对于伍兴的功劳和贡献他是看在眼里,同时也是颇为了解伍兴的工作习惯。当下他便以调侃的口气为伍兴开脱。
“汝侯说得正是。属下正是在计算该调动多少钱粮物资,如何征集船只。”伍兴很是承情的顺着刘宗敏的话头继续。不过,他也有他的盘算。
“陛下,当今之际,天下已有半数归大顺所有。以臣之愚见。当以固陕、伐夏、谋晋、窥直八个字为我大顺的方略。”
固陕、伐夏、谋晋、窥直,李自成慢慢的咀嚼着这八个字的方略,越是细细品味越觉得有些味道。“顾先生,你看呢?”
站在伍兴身旁的顾君恩,很是友好的朝伍兴点点头表示钦佩,然后朝着李自成行了礼:“陛下。臣也以为伍大人的话颇为有道理。我大顺当先筑牢根基于这八百里秦川,同时出兵宁夏夺取河套,再行谋取山西,兵锋窥视京畿。”
“若是辽贼先于我之前劫掠山西又该如何?难道让陛下用好不容易才休养生息的陕西去救济一个残破不堪的山西吗?”牛金星觉得自己该出来表明态度了!否则,出兵山西的事情势必会被这两个家伙硬生生的给搁置不议了不可!
牛金星的话也是一下子便击中了李自成的要害之处。这段时间他在陕西、河南、湖广等地赈济灾民,兴修水利,鼓励农桑,让这些地区能够得到休养生息。但是,历来都是破坏容易建设难。让握惯了刀柄的大顺军将领去组织生产恢复秩序,这比杀了他们还难。好不容易有了些兴旺气象,若是又被拿去填了山西的无底洞,这些将领们势必不会愿意的。
“小虎子,你说说看,那群鞑子战力如何?”郝摇旗晃动着黑脑袋,头上的冠总是让他觉得不是那么舒服,但是又不能不戴。
“正牌的辽东建奴当然是战力不错,与咱们的老营将士差不多。但是,人数却是不多。往往是那些附逆之贼先行崩溃,裹挟着辽贼败走。所以,每次与阿巴泰对阵之时,将士们都要仔细观察一下,哪里是剃发已久的老贼,哪里是新近剃发的新贼。新贼败了、溃了,老贼便是再能打,也是人单力薄,不是咱们的对手。咱们当年在山东撵得阿巴泰像兔子四下里乱窜,阿巴泰比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比咱们当年在商洛山还惨。”
“霍山伯放肆!”在一旁的一名御史抓住了罗虎一时口快的语言中弊病,疾言厉色的指责着。
“唉!一时嘴快说错了。”罗虎有些懊恼的的双手一摊。
“罗虎时刻不忘艰难困苦之时,朕心里也是颇有同感,来人,赏赐霍山伯银领圆铠一副,河曲马五匹,呲铁钢刀剑各五柄。”对于罗虎时刻不忘当年在商洛山和鄂豫陕山区往来周旋的那段最艰难的日子,李自成也是颇为欢喜的,不忘旧日艰难,也就不会背叛他这个皇帝,这样的小虎子不好好赏赐一番,更待何时?
“林泉,牛先生、顾先生,伍先生,你们都是我大顺朝中数一数二的文官,不妨给朕点意见,对于多尔衮这封信,该如何处置?”
一向温润如玉与人和善行事有谦谦君子之风的李岩,此时也难得的促狭起来。
“陛下。臣听闻奴酋墨尔根台吉本名在其族语中为獾子,臣意便从此处着手了。”
李岩的丫丫电子书甚是来得,当即便在殿上挥毫,但见笔走龙蛇。顷刻间一封回书写就。
“大顺永昌皇帝诏谕东据明地夷狄朝贡书:阴阳有别,故分晨幕,****有别,故分夏夷。今西岐在大顺,黄帝陵寝于终南。历代先贤圣主受大顺天子春秋之祭,虽百兽灵禽亦显祥瑞,未有敢忤逆圣主者。近闻辽东有恶兽名獾,伤人夺命,有干天和,汝等本为明庭良民,今明衰顺兴,当顺天道。夫****无物不有,唯缺獾皮御寒,汝等若能取此恶獾朝贡。朕当厚往薄来,不吝财货之赏。”
当李岩为众人解释了回书当中各种拐着弯骂人,各种在辽贼内部煽风点火的手段之后,不由得大顺众将齐声叫好。
“咱们这些人,打仗没得说,可是这笔头子上的本事就不如李公子了!”
“你少吹牛,你打仗的本事也不如李公子!上次被围还是嫂子红娘子带人杀透重围把你救出来的吧?”
看着这一派和谐热闹的情景,被封为军师,但是有名无权的宋献策不由得颇为嫉妒,而一旁的牛金星。则是捻着自己保养的颇为良好的三绺墨髯微微含笑看着这一幕。
“好吧!你越是文武双全,越是得众将人心,你的本部人马越是战功卓著,你的地位也就越危险。亏你还是读书人。连名满天下身危,功高震主不赏这话你都忘记了?”牛金星在心中不无得意的畅想着那一天的到来。
刚刚将李岩拟好的回书令礼政府抄录用印交给王根子,命来人带回沈阳送到多尔衮那里。殿外,李双喜脚步匆匆的走了进来,低声在李自成耳边嘀咕了几句。看到这个情景,在场众人立刻便安静了下来。不知道又有什么情形发生了。
李自成听完了李双喜的奏报,眉毛动了动,脸上阴晴不定。
“双喜,这里都是咱们大顺的文武大臣,你把汉中的事情说与大家听听。”
刚刚从汉中传来的消息,却是李自成这几年顺风顺水以来最大的一次战败。
“各位,西营八大王张献忠从武昌进兵四川,攻取重庆府,成都府等处后,令张可望攻打石柱、忠州等处,专门对付秦良玉的白杆兵。令张定国攻取叙州府、泸州、播州等处,令张文秀领白文选攻取保宁府,令张能奇领****利攻取龙安府、松潘等处。这两个张献忠的儿子,竟然在汉中同咱们大顺兵马交锋。”
“前锋将领一时不查,中了他们的埋伏,折损了数千人,马千余匹,刀枪器械甲胄无数。”
这个消息无疑是让这些大顺朝廷的文武大员们有着当头一棒的感觉。
什么?!张献忠那厮居然杀进了四川?而且还占据了重庆府和成都府这样的富庶之地?这也罢了,居然他的两个养子统领兵马与咱们争夺汉中地盘,竟然还让咱们吃了个大亏?
这可是数年来不曾有过的事情!
要是说起多年西营和闯营之间的恩恩怨怨来,又怎么用一句相爱相杀来形容?
两家里都不止一次的在对方危难之际出手援助,相助兵马器械帮助对方重整旗鼓,也不止一次打算趁着对方羽翼未成之时干掉对方。虽然都知道早晚有一天大家要撕破脸在战场上刀兵相见,但是却没有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突然。
“双喜,张文秀和张能奇在什么地方算计了咱们?”郝摇旗第一个如雷也似的怒吼着站了出来。
“宁羌州,七盘关!”
听了这个地名,刘宗敏等武官们都一时无语了。
七盘关又称棋盘关,位于川陕交界咽喉处(陕西宁强黄坝驿乡与四川广元转斗乡的分界线)的七盘岭上,号称西秦第一关。是四川连接秦岭以北的东北、华北、中原以及西北的唯一道路枢纽。
这个地方对于往来转战南北多年的大顺军各位将领来说并不陌生,张献忠的两个养子占据了这里,随时可以进兵汉中!
“陛下,你给我一道圣旨,我带着本部兵马到汉中去,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两个小子赶回四川,让他们去和秦良玉那个老女人的白杆兵去拼命!”郝摇旗向李自成请旨出兵。
白杆兵也算得上是西营的老对手了,甚至一度可以说是他们的克星。这几年,秦良玉在石柱、忠州一带潜心训练兵马,大肆采购土产放船出川去换各色精利兵器,白杆兵渐渐的又恢复了元气,虽然不像万历年间那般强盛,却也是一时之雄兵。这些事情,大顺军也有所耳闻。
若是将张献忠伸进陕西的手砍回四川,让他去和秦良玉火拼,这对于大顺的战略扩张无疑是件好事。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了李自成,期待着他的主意。
“摇旗,你便带人去汉中,守住汉中府,把这两个毛娃娃教训一顿,赶回四川就是。然后,守住七盘关,不要让他们再来陕西骚扰。”
“捷轩,渡河东征山西之事,你便要张罗起来,待关中收了秋粮,你便领人马出发便是。”
布置了两路军队之后,李自成含笑看着伍兴,“伍先生,夏秋两季粮食收了之后再行出兵,先生以为如何?”
“粮秣柴草,若有一物短少,陛下便处罚伍兴便是!”(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七章 登基与劝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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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节过后,从南到北的冬小麦已经开始泛黄,那些侥幸在天灾人祸当中能够苟延残喘的地方,也开始琢磨着抓紧时间开镰割麦,好让自己能够在这乱世当中继续挣扎下去。
辽东也是如此。
山海关、宁远一带的军屯,还有那些曾经“丁逃地荒”的田地,如今也是麦浪滚滚。当日松山大战时,李华梅为了激励士气,令隆盛行在宁远、塔山一带大量销售的铁制农具、一种步犁,此时发挥出了他们的性能。
在那些军户和招募流民的耕种之下,多少年不曾有过的情景出现在了吴三桂等人的面前:连绵数十里的麦田,高粱,绿油油的波浪在辽西走廊上起伏翻滚。
只要能够支撑到麦子下来之前辽贼们不来,麦收之后咱们便是谁都不怕了!这是辽东各镇将士的一致看法。吴三桂已经向辽东各镇将领传下话来,收获的麦子咱们的舅舅有话,一石麦子可以换一石五斗的稻米,高粱则是一石高粱换四斗米。这样的交易,谁不愿意做?(事实上是一石麦子换两石稻米,一石高粱换五斗米。李华宇也是秉承了李守汉的旨意,大量收购麦子、高粱,为的便是北上时行军作战方便些。至于说差额是怎么回事,相信大家绝对不会认为吴三桂是从中渔利的。)
山海关的总镇府内,在吴三桂的签押房之中,他的几个师爷、幕僚也是一脸喜色的向他禀告各处农田作物的情形,只要不下大雨不刮大风,今年的麦子势必丰收。
有土斯有财,有财就有饷,有饷就有兵,有兵就有土。这是这些人包括吴三桂在内统一的认识。有地盘,有粮食,就有兵马,手里有了一支能打的队伍,就会有更大的地盘。更多的兵马。
几句互相吹捧的话说话,幕僚们各自散去办理自己的公事,只有一名陈姓师爷留了下来。
“大帅,北面有人捎了信来。”
“哦?又有人写信来。这回是谁?”
“是学生的同族,曾经和大帅共事过,眼下已经降清的陈邦选。”
从松山、塔山战后,一直到多尔衮主持辽贼朝政这段时间,不管是黄太吉主持政务还是多尔衮这个摄政王说了算。对于吴三桂的策反工作始终不曾停歇。
眼下他借助南粤军的兵马钱粮实力,强行将辽东各镇各营收编改造,并且在各地辽民当中招募新军,按照从吴标那里偷来的招数进行训练,辽东镇近十万兵马,已经隐隐然有了当年李成梁时代强军气象。
于是乎,辽贼们发动各色人等对吴三桂展开工作,亲情打动,高官厚禄,威胁利诱。无所不及。这里咱们应该说句公道话,尽管吴三桂此人在史书上的名声不好,先是投降了清军,为其前驱,剿杀李自成,追杀永历皇帝等人,而后又起兵反清,被清廷编纂的史书抹得比非洲人还黑,在某包衣丫丫电子书更是古往今来第一大汉奸,但是。他既没有为清军屠城,又没有给清军送去大炮、工匠,比起还珠格格她爹和某包衣的祖宗们来,他同清廷的关系有点控股股东和小股东之间的合作味道。但是没办法。谁让你打败了呢,打败了你就得留下一个为后世所不齿的反复无常形象来。
但在这时,在亲友、部属、同僚大都投降了辽贼,而且都是高官任做骏马任骑的情况下,在山海关外明朝据点尽失,只剩宁远孤城。处在腹背受敌的情况下,在关内李自成、张献忠都已经据地开府建国立号进逼京畿,往日里的仇敌即将成为一代新主的情况下,吴三桂竟能坚守危城,不投降清军,亦是难能可贵的,也是这个被基本否定的历史人物身上可以肯定的地方之一。
“陈邦选?他说了些什么?”
“有书信在此。另外,信使还带了二百匹战马、五百张貂皮、狐皮,二百斤山参,一百颗东珠的礼物来,就在宁远等候爵帅的示下。”
能够将战马送来给吴三桂这个敌军将领,足见多尔衮对策反、争取吴三桂这个辽东大帅的重视程度了!
“。。。。何不随机应变,保全富贵身家?自古良臣择主而事,良禽择木而栖。弃暗投明,逃满身之罪案;通权达变,免瓜葛之嫌疑。况我皇上仁圣天纵,有功者受大封于永远,抗守者必罚处不姑容。总爷少年悬印,聪明自然超群,宜勿持两可,拜下风速,则功赏出众,而宁城生灵顶恩于世世矣。岂有松、锦、杏、塔四城不存,而宁远尚得乐太平、仍图长久者!”
陈邦选的书信也不过是些让吴三桂听得耳朵里都起了膙子的陈词滥调,也不光是他这么说,从祖大寿、洪承畴等人,或是位高权重对吴三桂有提拔重用之恩,或是为他的长辈亲眷,又有陈邦选这些当年旧部同僚的袍泽之义,不断的对吴三桂“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试图动摇、软化他的意志,甚至在适当的时候令他率领辽东军这个近十万兵马的庞大集团归顺清军。他旧日同僚姜新也写信历数“大军已丧矣,松锦已失矣,文官洪军门归顺矣,武官祖镇台等投降矣。??宁前数城皆笼中鸟、釜底鱼,不过迟延旦夕耳”,为他剖陈利害,历数归顺之人。
陈师爷念完了陈邦选的书信,请示吴三桂:“爵帅,此事该如何处理?”
稍加沉吟,吴三桂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人家既然送来了厚礼,咱们不能不讲道理。传令给宁远,礼物收下。你替我在山海关的几家铺子里采办些铜锅、铜碗,玻璃酒具,绸缎布匹花粉胭脂等物,令来人带回。”
礼尚往来,投桃报李。而且回赠的都算不得是军用品,便是朝中那些乌鸦们知道了,也是说不出什么来。
陈师爷点点头,却又举起手中的信笺,“爵帅,这书信该如何处理?”
“老规矩,抄件备份存底,原件入档。”
陈师爷也是吴三桂的心腹。为他掌握机密往来文档。知晓他的习惯处置方式。他那里已经存了洪承畴、吴三桂、孔有德、尚可喜等多人的书信。
“你替我写封信,给本伯的舅父大人,告诉他,最多旬月之后。辽东便有十万麦子运到登莱,请他准备接收。另外,把这些书信的抄件附录在书信后面,给他一起送过去。”
此举便是一举多得之意。既表示了忠心,又凸显了自己的重要性。陈师爷也是颇为了解此中诀窍之人。当下便点头会意。
吴三桂这道文书被快船送到登州,又经过了李华宇的一道手专递到广州时,已经耽搁了一个月的功夫。粤东大地上到了早稻已经成熟的季节。
一望无边的田野里飘出一阵阵芳香,颗粒饱满的稻穗压得稻秆直不起腰来,好象在感谢大地的养育之恩。顽皮的孩童在自家田地里奔来跑去,不时的被从泥水当中惊起的鱼儿溅得一头一脸的泥水,惹来大人的阵阵叱骂。
同样的景象也在广西、福建、偏沅、赣南、赣北等处不同程度的上演着,战争和灾荒距离人们稍微远了一些,人们开始渐渐的喘息过来,为心目当中的太平盛世而祈求、努力。
但是这些为了自己理想而手脚不停忙碌的人们不知道。就在他们为早稻即将收割而欢喜之际,一场风潮在广州城中正在酝酿成形。
“大顺倡义提营首总将军为奉命征讨事:自古帝王兴废,民兆于心。嗟尔明朝,大数已终。严刑重敛,民不堪命。诞我圣主,体仁好生。义旗一举,海宇归心。渡河南而削平豫楚,入关西而席卷三秦。安官抚民,设将防边,大业已定。止有晋燕。久困汤火,不忍坐视,故特遣本首总,当于秋高马肥之际。自长安领大兵五十万,分路渡河进兵为前锋。我主亲提兵百万于后,所过秋毫无犯。我为先牌喻文武官等,审时度势,献城纳印,早图爵禄。如执迷相拒。许尔绅民缚献,不惟倍赏,且保各处生灵。如官民共抗,兵至城破,玉石不分,悔之何及!”
吴三桂的这道表功文书同这篇李自成以刘宗敏的名义发布的准备秋后渡河东征的檄文比较起来,那就分量太轻了。
这道檄文和张献忠在成都称帝的消息几乎是前后脚到了广州城,两块千斤大石头丢了进来,顿时在城中官员当中激起滔天巨浪。
张献忠在成都称帝,国号“大西”,也许是为了恶搞,也许是为了恶心北边的邻居李自成,年号干脆就是“大顺”,以成都为西京,蜀王府为西王府,同样的设置左右丞相、六部尚书等文武官员。以汪兆龄为东阁大学士,左丞相,裁断政事,严锡命为右丞相。胡默为吏部尚书,王国麟为户部尚书,吴继善(江鼎镇)为礼部尚书,龚完敬为兵部尚书,李时英为刑部尚书,王应龙为工部尚书。京畿道御史为齐之奂。颁行《通天历》,并开科取士,选拔三十人为进士,任为郡县各官;设钱局铸“大顺通宝”行用,同时对西南各族百姓“蠲免边境三年租赋”;其钱局所铸造的大顺通宝,做工精巧,被许多人当作装饰品。;邀请传教士利类思、安文思为“天学国师”编纂了新的历书《通天历》。
改兵制设五军都督府,,中军王尚礼,前军王定国,后军冯双礼,左军马元利,右军张化龙。水军独立成军,以王复臣、王自羽为水军左、右都督。在成都进行军事管制,以王尚礼为提督御营,窦名旺为提督皇城都指挥,分兵一百二十营,各营设总兵为统率。有“虎威、豹韬、龙韬、鹰扬为宿卫”,设都督领之。城外设大营十,小营十二,中置老营,名为御营,献忠居之。又命张可望为平东将军,监十九营;张定国为安西将军,监十六营;张文秀为抚南将军,监十五营;张能奇为定北将军,监二十营。这便是所谓的四将军,他们所统领的部队乃是大西军主力。四将军并五军都督四面出击,逐渐占据了四川省全境。为了维持地方治安,大西政权还在各州县组织了地方武装,称为“里兵”。
张献忠严明军纪,不许“擅自招兵”,“擅受民词”,“擅取本土妇女为妻”。违者正法。张献忠封四个养子为王,张可望为平东王,张文秀为抚南王,张定国为安西王。张能奇为定北王。
张献忠还任命原雅州知州王国臣为茶马御史,与川西、云贵等处少数民族贸易,重视招抚少数民族。用内地所出之茶叶布匹盐巴等物交易金银马匹。俨然也是一片开国气象。
这些消息有的是被被分布在长江沿岸各处的南中商人向商情司禀告而来,有的干脆就是秦良玉命人冲出重庆沿江东下到安庆求援的书信当中所说。
眼下这位秦总兵秦侯爷,可是被张献忠的儿子们压在了石柱。虽然没有打什么大仗,但是看着外面的一个个据点和一条条通路被占据、封锁,这位老妇人也是未免有些忐忑不安。
眼下在整个四川境内,能够与大西军有一战之力的,也只有她的白杆兵了。余下的各处地方团练,官军残部,四将军和五都督不去打他们,他们就已经是神佛保佑祖宗显灵了。
但是,在广州城中的官员们看来,既然张献忠一个流贼头子。仅仅是占据了四川都能够沐猴而冠的开国建号登基为帝,同样是流寇头目的李自成,也不过是占据了河南、陕西、甘肃和湖广数府更是大言炎炎的而扬言要渡河东征,直取北京!那么,咱们主公仅仅在中原便坐拥两广、偏沅、福建、赣南、赣北、山东、登莱数省之地,如果算上南中、吕宋、台湾、十州、扶桑等地,治下何止万里,人民何止亿兆?
“主公不登基称帝,奈天下苍生何!”
终于有人喊出了萦绕在他们心中许久的一个念头。
这话有人喊了出来,立刻便在广州城内的大小衙门。茶楼酒肆当中得到了强烈共鸣。他们有一个很朴素的想法,什么阿猫阿狗的人都可以当皇帝,那么咱们主公论地盘有地盘,要钱粮又有钱粮。兵马更是海内精绝之兵,船坚炮利,所向披靡。为啥他老人家不能当皇帝?!
他老人家当了皇帝,咱们这些人自然便是开国元勋,从龙有功之人。
于是,各个衙门里的官员们开始组织串联。行动起来。广州府仗着自己的地利之便率先拔得头筹,城内各条街巷的地保令甲长保长们拿着户口簿子挨家挨户的去登记签名,同居民住户讲明白,要在万民折上签名劝进。会写字的签名,不会写字的就按上自己的斗箕指模。
城外的各处州县,更是快步赶上,知县令各处乡镇长官将散落在各处村庄之中的乡老耆岳们召集起来,组织他们乘车乘船往广州城中去,或是在城中大造声势,或是头顶香炉到越秀楼国公府前跪香。无论如何也要逼得梁国公他老人家勉为其难的答应出来当皇帝!
这其中,劝进和组织群众劝进,上蹿下跳闹腾得最欢实的,居然不是最早跟随李守汉的南中官员,不是南粤军将领军官,而是隐然奉两广总督姜一泓为领袖的明廷两广地方官员!
对此,早就是一个铁杆要拥戴李守汉做开国皇帝的反明分子李沛霆,颇为不解。这群家伙平日里都是满口的圣主贤明的词,怎么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一个个的都跳了出来?
“这还不明白?你我兄弟和南中老人,在此辈眼中都是从龙旧人。不用说什么也是有多年跟随的情谊功劳在那里。这些人可在主公面前没有什么功劳,更没有什么情谊在。顶多就是上下级的僚属关系罢了。此时他们不跳出来好好的表现一番,一旦有了那一日,主公当真身登大宝了,此辈以何等功劳为进身之阶?”
李沛霖倒是颇为淡定的看着街头巷尾那些官员们和颜悦色的同进城来劝进的四乡百姓们口沫横扫的讲着国公爷为两广和天下各地百姓所立下的合伙之功。如此功劳,如此上应天命,下合人心之人,怎么能不挑起天下的这副重担?这番表演,在李沛霖看来,无疑是扭捏造作痕迹太重了。
与其如此大费周章的四处动员百姓进城来劝进,倒不如扑下身子把自己的事情做好。不过这么一来,他们也是体会到了南粤军这套行政体系的动员能力和威力了。日后势必会对这些乡镇长们另眼相看了。
“哥,那我们该如何?”李沛霆还是年轻了些,修炼的程度不够。
“怎么做?做好你分内的事情,然后等我的消息,随时准备跟我进府去见主公,商讨北上勤王之事!”(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八章 不是不想时候未到
天才壹秒記住『shuyaya qu 】南中银元一块含银成色颇高,对外打得招牌便是纯银之物,其实也差不多了,成色应该是在九九八以上了。一块银元折算下来银应该为八钱上下,而江南的细丝银子。成色大多是在八成五左右!也就是一块银元实际上都是当一两库平十足纹银用!但如果是民间其他的银子,比如元丝、馃子等成色不好的散碎银子,估计还要一两半。扣除火耗和运输折损,仅此一项,晋商们和南中商人们就获利颇丰。更不要说那些大工场采用果下马纺织机生产出来的精制细布、还有细盐、白糖等物。这些商品,都是悄无声息的将淮扬、江南的财富收割走的罪魁祸首。
再加上官绅大户们仍旧不交税不交粮,你让史可法一个空头督师如何去面对分别驻守淮安、泗州(今安徽泗县)、临淮(今安徽凤阳临淮关)、庐州(今安徽合肥)的总兵刘泽清、高杰、刘良佐和靖南伯南得功这群骄兵悍将的鼓噪索饷?左思右想,也只有向梁国公开口求助了。于是,便只得老着脸皮请朋友帮忙,代为开口试探。
“要借多少?”李守汉倒也是直截了当。
“马瑶草信中不曾说明。只是说有此事,请主公看在同殿称臣的份上予以关照。具体事务,他会让史可法派人到留都或者是上海去同我南粤军之中主事之人相商。不过,从他字里行间逗露出的一点意思来看,史可法至少要借足可以支应三万人兵马数月的粮饷和军械甲胄!”
“哼!”李守汉鼻孔里哼了一声,将手中的毛巾丢到了一旁,这些人总是以为别人的钱粮器械都是大风刮了来的一样简单容易,只需要自己开口便是。天下哪有这么简单的事情?
“史可法表示可以免去江北的盐税。或是用盐税做抵押来充抵货款。”这话倒是让李守汉心里舒服了一点。用扬州、淮安等处的盐税做抵押,这无疑于是将江北的盐业也交到了南粤军手中!
虽然这二十多年来,在盐漕两帮和各地盐商的不懈努力下。江北的盐税早就被侵蚀的所剩无几了。但是,将盐税作为抵押物品交到南粤军手上进行监督,除了给了李守汉一个名正言顺进入淮安、扬州地区的理由之外,更是可以光明正大的将原本是走私的而精盐变成正式发卖的官盐。彻底的把盐业市场进行一次洗牌!
“马瑶草也是很给他这个朋友捧场。在信中主动提出愿意将凤阳总督治下各处的盐税也一并作为抵押物品。”
凤阳总督全称为总督凤阳地方兼制河南、湖广军务一员,驻地便是大明中都凤阳府。虽然归马士英管辖的河南、湖广等处都已经挂上了大顺的旗号,可是仍旧是管理着亳州、宿州、颍州、泗州和寿州五州十三县的凤阳府和周边地区的庞大地域,而且影响力巨大、人口众多。有马士英的加磅,自然,是李守汉乐于见到的。
“方才你说马瑶草有两件事。这为史可法出面筹措求借粮饷器械算是一件,那另外一件事呢?”
李守汉笑吟吟的将装着鲤鱼的竹篓子交给了大好,示意他带着妹妹和侄儿到一旁去玩。口中却是继续询问李沛霖那封马士英书信之中所说的另外一件事。
这件事却是让李守汉有些出乎意料之外,但是仔细想想,却也是情理之中。
“马瑶草的意思,凤阳地面多年来连年荒旱水灾,又是多年战事连绵。各处灾民甚多,若是没有妥当的衣食来源,有赈济钱粮,只怕此辈也会从灾民变成饥民,由饥民变成流民,再向前一步便是投了流寇。危害大明江山社稷。”
所以,马士英便想出了一个釜底抽薪的主意,将凤阳各地的灾民集中起来,到南粤军所辖各地去垦荒。这也算是一种移祸江东的如意算盘了!但是算盘打得再如意。也要看看李守汉会不会将算盘珠子给打碎了。所以,马士英也是要先行向李守汉请示一番,探探这位梁国公的口风才好。
虽然在东林诸多君子眼里,梁国公李守汉也是阉党同伙,又是武人勋贵。与阉党狼狈为奸,彼此之间各种为虎作伥的手段行为都是层出不穷,但是这件人情却是从来不曾有的。
“哈哈!这位马总督也是一位妙人啊!”李守汉不由得忍俊不禁了。这无疑是打瞌睡给送了枕头来。
往年里从中原各地吸引流民到南中各地垦荒,大多是同各地的军头、李自成、张献忠等农民军,以及各地的土寇杆子打交道,用他们需要的各种物资来换人口。但是现在,李自成和张献忠二人都是开国建号的一方皇帝了,休养生息还来不及,又如何肯把劳动力打包出卖?所以,这一年多来。南中已经开始出现了劳动力不足的苗头了。可是南粤军的海船运输了大量的货物到港口卸载了货色,却只能很不情愿的半空着船舱或是干脆空着船舱南下回去。这可是极大的增加了海运成本的!
“他是如何打算的?有没有什么计划?”
“书信里却没有说。不过,信使口中却是透露了些口风出来,看看每两个月三十万人可以不可以。或是到江边集合登船,或是集中起来从陆路到海边。不过,沿途的口粮、盐菜却也是无从筹措。还要请主公要施以援手了。”
一点粮米、盐菜,这同每两个月三十万人的收入来比较,无异于九牛一毛。李守汉很是随意的摆摆手,“宗兄,这点小事。你只管答应马瑶草的信使。只要能够稳定中都局势,不令大明历代祖先的陵寝受到滋扰,区区一点粮米又算得了什么?”
这话说的!让李沛霖顿时无语了!主公,您还能不能更加无耻一点啊?!口口声声的说什么为了大明江山社稷。可是您手里却把挖大明江山社稷墙角的小锄头挥舞的飞快!别人挖墙角也就挖了,您挖了墙角却还要往里面塞进去几桶黑火@药,搞个放迸!
但是,有了李守汉的旨意,李沛霖办起事情来自然就是心中有数了。当下便婉言谢绝了七夫人傲蕾一兰留下来一起分享李守汉钓上来的那条金色鲤鱼的好意,瞟了一眼那条在大好小好和太平三个孩子手中传来传去被折磨的奄奄一息的大鲤鱼。起身离去。
回到了自己的签押房之中,李沛霖便命人将马士英的使者请来。此人是马士英的一名族人,唤作马五。论起来还是他没有出五服的侄儿。若不是这层关系,马士英也不会让他往来奔走,接触到如此机密大事。
李沛霖当下便向这位马五交代了李守汉的意思,用盐税做抵押向梁国公府借贷,除了发放军饷之外,便是用来采办军粮添置甲胄器械。“这件事我家主公已经答允。你回去之后便请马大人转告史可法史督师,派人到上海接洽此事。”
“至于说你家叔父所说的,每两个月移民就食三十万到南中之事,经本官在我家面前为凤阳各地百姓苦苦相劝,主公看在大明江山社稷,为了护卫历代祖先陵寝安宁,还是勉为其难的同意了。”
他说一句,马五便口中称颂一句李守汉与李沛霖君臣二人的恩德无量。“国公爷此举活人无数,敝叔父那里对长史大人也是会有一番谢意的。”这就是明摆着的要给李沛霖有一份好处了。
李沛霖摆摆手,示意大可不用如此。“令叔若是有此番心意,某家便是心领了。能够让江淮各地生灵不再变成饿殍,便是令叔为本官积累的无量功德了。”话是有些官腔,但是李沛霖拒绝了马士英的馈赠,却又给马士英留足了面子,倒是让马五大为佩服他的官场手段。
当下马五心满意足的给李沛霖磕了头,起身正要告辞,却听得外面一阵脚步声,正是李守汉的儿女亲家,南粤军的水师提督郑芝龙来找李沛霖。
马五自然是个识趣的人,当即迅速遁去留下李沛霖与郑芝龙在室内说话。
“外面那些人闹得如此动静,主公到底是个什么意思?”郑芝龙言下所指,便是府城之中的各种劝进活动。
“外面的人愿意闹便由得他们闹。主公这里不说话,他们能搞出什么名堂来?”李沛霖命人泡上茶来,与郑芝龙隔着茶几坐下来品茗细谈。
“那,主公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做大明朝的忠臣?”郑芝龙也是个脑后长着反骨的人,从来不曾有一天想过要做大明的忠臣孝子。不过,眼下利益使然,他又是李守汉的儿女亲家,儿子大木,几个弟弟郑芝凤、郑芝豹等人都在南粤军之中担任要职,李守汉若是有登基为帝的打算,他们也是作为从龙之人,皇室姻亲而会成为新的贵族成员。
可是,如今外面闹得红红火火的,作为猪脚的李守汉却是置若罔闻一般,仿佛此事与己无关。这便是让郑芝龙颇为费解了。故而有此一问。
“若是要做大明忠臣,那外面行劝进之事搞得如此热烈的那群家伙便是乱臣贼子了。以咱们这位主公的性子,不抓起了砍头都是好的!可是你看,可曾动了他们一根毫毛?”李沛霖一语道破天机,顿时解开了郑芝龙心中的谜团。看来,自己的这个亲家也绝对不是个善良之辈。
“不过,飞黄兄。方才主公在后园池塘当中垂钓,钓起了一条金色鲤鱼。”
“嚄!好兆头!好兆头!”
鲤鱼跃龙门,这个道理谁都晓得。
“可是,如今龙门还不知道在哪里,贸贸然的跳出水面,若是被人或是鱼鹰看到了,岂不坏了大事?!”
李沛霖端起茶杯,“飞黄兄,请!”(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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