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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三章 主公,你是想做周公还是李渊? 下

    李守汉对于山东情势的了解,大多是来自于与李华宇父子二人的通信往来和山东、登莱两处的各种公文上报,从那里面的数字和所反映的情形来得到山东眼下的情形。但是,李沛霆却是自己亲身走了一趟,所见所闻,所思所想,这种亲身经历得到的材料,却是远非从公文材料书信当中那些经过加工的文字数字可以比拟的。

    “该死!该死!”李守汉有些懊恼的在心中大骂着,妄自是个穿越众,虽然没有抄袭过主席的诗词,却为何连最起码的“没有调查研究就没有发言权”这样最朴素的原则都丢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李守汉注视了李沛霆将近半分钟,这才不解的问:“当日华宇与龙虎营合作剿灭阿巴泰,不是把南中的做法推行的很好吗?龙虎营扫荡官绅土匪,给工作队清场,然后我们南中的干部接收空出来的基层政权。虽然多数地区做不到政权到村,但是已经是镇镇有官员,怎么才没多久,就出了问题。”

    李沛霆沉吟了一下,尽量用委婉的措辞说:“这事也怪不得大公子,当日我们的新政,是减租减息官绅一体纳粮,核心目的是保护小农,然后从小农中挑选干部。这些人得到了利益,自然支持我们。但是现在我们搞的是大农场,我们跟山东民众的关系是雇主和伙计的关系,一方出钱,一方出力,互相两清,所以他们固然支持我们,但是由于没有直接的利害关系,所以难免做事敷衍。再加上最近大公子扩大领地,我们的控制区已经深入了豫东,而培养干部非一日之功。尤其是在文盲遍地的齐鲁大地,所以,有些事真心急不得。”

    李守汉闻言点了点头。见李守汉接受了自己的说法,李沛霆说:“主公。要我说,大公子虽然雄才大略,但是毕竟不够老练。前几日大公子来信建议主要依靠山东的学校培养干部,我觉着非常不妥,就地培养干部固然有一些好处,但是毕竟不如直接从南中调配省时省力,依我看。。。”

    李守汉却没等李沛霆说完就说:“这事我倒是觉着可行,南中跟山东毕竟水土差异甚大。而且基层工作劳苦艰辛,数年以来,南中死在大陆的干部的名单也有长长的一串了。反正暂时也没有仗打,大明的畿辅有京营守卫,如果再能把孙传庭保出来,在山东练兵十万,那更是万无一失。就让这臭小子去折腾去好了,反正就算他给天捅个窟窿,也有他老子我呢。”

    李沛霆心里一震,连忙问:“主公顾念旧情。要保孙传庭,实有古人之风。不过孙传庭性情刚烈,若能脱得牢笼。只怕大明的官绅是有难了。到哪时候,孙传庭就是主公手中的利剑,而主公,则会如周公平殷乱一般,匡扶大明。我想问主公,这可是主公所愿?”

    李沛霆双眼直视李守汉,目光中毫无常见的谦卑恭敬,而是严肃和认真。可惜的是,李守汉却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眼望窗外,语气中满是怀念的说:“当年我等坐拥河静百里江山之时。我曾经偶尔到郊外游玩,然后路过一家农户。我在哪吃了一顿饭。我问那家男人有啥愿望的时候,那个男人说,酒肉和漂亮娘们。而那个男人问我有什么愿望的时候,我说,我每天吃饭,都是一碗白米一盘肉一盘菜蔬,我希望以后我封疆之内,黎民皆是如此生活。当日之理想,必生不变。”李沛霆郑重的给李守汉行了跪拜大礼,然后李沛霆说:“主公,你的愿望就是我的愿望,我虽万死也当去实现。不过主公,周公吐哺,天下归心,可周公却差一点因流言而死;霍光一心为汉,最终族灭。主公宅心仁厚,朝中却是鬼蜮凶险,只怕主公的路,会多有波折。”

    李守汉却不以为然的一笑,他说:“如果我告诉你,有一人,曾经一生以一击十从来未败,逃亡万里天下归心,以战乱百年之国败天下霸主,你可相信?”李沛霆听的一头雾水,连忙从中国历史人物中筛选,但是却没有一个完全符合的,于是断定定非中国人物,因此李沛霆说:“想来此人定是泰西豪杰,不过泰西与中国不同风不同俗,恐怕难以参考当下。”

    李守汉却差点笑出声来,心说你李某人也有今天,堂堂的中国人现在被人认定是泰西豪杰了。不过李守汉当然不能说出李某人的光荣事迹,只好说:“总之,这事有人做到了,他要做的事情比我还难,他能做得到,我也就能做到。另外万里之行始于足下,我们最近的一步,就是想方设法保孙传庭不死。”

    保得孙传庭不死?还要再让他在山东练兵十万?李沛霖兄弟二人极快的互相对视一眼,这如何能够使得?!若是如此,那李家,南粤军成了什么?大明朝廷的提款机?!

    “主公,山东已经没有能力再行招募十万兵马,也养不起这十万大军了!”稍稍的沉思了片刻,李沛霖毅然决然的抛出了致命的杀手锏!

    此话一出,登时令李守汉大为吃惊!在他的印象里,山东历来便是兵员大省,不要说十万人马,便是再多上数倍,也是可以招募得到,如何招募不来?养不起这许多的军队?

    “主公,我南粤军扩军,向来是先行准备好各级军官,若是扩军一镇,便是从统制到旅长,到标统,从营官到甲长,一些技术较为紧要的部队则是从其他部队当中抽调,之后两下里各自补充空缺建制。各部的炮队、马队等部都是如此。可是,大公子在山东却是反其道而行之,走的是收编、加委的路子。我命人盘点了一下,如今山东登莱两处,登莱较为好些,大多都是我南粤军体系内兵马。山东则是有数万人马,乃是大公子在山东各地收编、加委的明军各部散兵游勇,结寨自保的民团等部。这些人。从我南中领取粮饷,接受大公子的指挥调遣,但是其内部的人事关系。组织结构,指挥层次。都与我南粤军不同。而且,基本上是原封未动。这些人马,已经和我南粤军在山东各部人马数目相近了!”

    “啪!”一声脆响,惊得在对面长亭之中伺候的亲兵们浑身一颤,想来是李守汉将茶杯摔到了地上,紧接着便是传来了李沛霖与李沛霆二人低低的劝慰之声,过了良久,隐约听到了李守汉的一声长叹。

    “儿大不由爷!”李守汉心中却是无比的酸楚。原本只是以为李华宇只是在政权建设上同自己有不同意见。不肯将主要精力投入到各级政权建设上来,而只是埋头种田,大量的获取小麦棉花,招募那些身体强壮吃苦耐劳的北方士兵。但是现在看来,父子之间已经是渐行渐远了。

    “宗兄,华宇如此不肖,倒是教你看笑话了。”

    凭空的多了几万听调不听宣的部队在山东被李华宇养起来,且不说李华宇是不是有别的什么想法,单单就是这几万人的给养和军饷,就已经给南粤军的运力制造了很大的麻烦出来了。

    这也就是刚才李沛霖所说的。山东已经养不起十万军队了。流民好招募,只要有粮食军饷,莫说是十万。再多几倍都能招募得来,可是,却是养不起。何况,是给朝廷养?

    “宗兄,你立刻命人以孤的名义拟制一道命令,命令眼下在山东的廖冬至,节制全部山东、登莱的兵马!所有在山东登莱的兵马粮饷发放,调动,编制。全数由廖冬至负责!再发一道密令给他,令他立刻着手对那些杂牌武装进行整编!”

    李守汉的手段也是雷霆万钧的。在这种饥荒年月,粮饷发放的权力可是胜过数万大军的。将这个财务开支的权力交到了廖冬至手上,以廖冬至的出身、手段,他会把那些杂牌武装收拾的欲仙欲死*不断的!

    “主公,今日这里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只有主公与臣下兄弟二人。臣下斗胆要向主公进一言。”李沛霆觉得,盘马弯弓了这么半天,倒不如直接单刀直入的直奔主题。

    “宗兄,你我兄弟又何必如此见外?咱们的交情难道还比不上赵匡胤兄弟与赵普吗?”

    赵匡胤与赵普的事情,顿时让李沛霖心中舒畅了不少。这个典故来自于雪夜访普。关于”雪夜访普“这个故事,我们现在最早能看到的版本,出自北宋邵伯温的笔记《邵氏闻见录》(又称《闻见前录》《河南邵氏闻见录》),这是一部伟大的八卦集。邵先生对这事的说法是这样的:太祖即位之初,数出微行,以侦伺人情。或过功臣之家,不可测。赵普每退朝,不敢脱衣冠。一日大雪向夜,普谓帝不复出矣。久之闻叩门声,普出,帝立风雪中。普惶惧迎拜,帝曰:“已约晋王矣。”已而太宗至,共于普堂中设重裀地坐,炽炭烧肉。普妻行酒,帝以嫂呼之。普从容问曰:“夜久寒甚,陛下何以出?”帝曰:“吾睡不能着,一榻之外,皆他人家也!故来见卿。”普曰:“陛下小天下耶?南征北伐,今其时也!愿闻成算所向。”帝曰:“吾欲下太原。”普黙然久之,曰:“非臣所知也。”帝问其故。普曰:“太原当西北二边,使一举而下,则二边之患,我独当之。何不姑留,以俟削平诸国,则弹丸黑子之地,将无所逃。”帝笑曰:“吾意正如此,特试卿耳。”遂定下江南之议。帝曰:“王全斌平蜀多杀人,吾今思之犹耿耿,不可用也。”普于是荐曹彬为将,以潘美副之。

    “既然主公视臣下兄弟为股肱,臣下兄弟自然以国士报之主公!沛霆便斗胆请主公改弦更张,弃了那中兴大明的念头,只管从重开天地之处着手便是!”

    看似突兀的举动,却是李家兄弟推算好了的。果然,若是李守汉心中是大明忠臣的话,听了李沛霆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语,早就大发雷霆,喝令在外面伺候的亲兵进来将李沛霆这个乱臣贼子拿下了。

    可是,李守汉却是面色阴晴不定,半晌才声音干涩的开口。“宗兄。你又何必如此苦苦相逼呢?大明朝廷得国甚正,且又无甚大过失,咱们便是相助大明重新中兴又有何干?”

    他的态度。也是在李家兄弟预先的推演之中。大凡一个君主,只要是稍微有些政治头脑的。都不会在臣下劝他谋朝篡位之初刚一开口就立刻表示,“咱老子早就等着这一天呢!你们为啥不早点说?!”而是要犹犹豫豫的说前朝并无失德之处,且天命气数未尽之类的话。便是前面提到的赵匡胤,也是要哭哭啼啼的面对着拜把子大哥的寡妇嫂子说我是被手下的将士们逼着披上黄袍登上皇位的。我要是不答应,不但我活不成,你们也是得死得更惨,倒不如我身入地狱来背这个黑锅,干这个人世间最苦最累的差事吧!

    “主公。倘若是说老赵家一条杆棒扫平四百座军州。结束了中原自唐末以来的藩镇割据局面,且又有屡次兴兵北上意图收复燕云十六州之举,说起他得国之正,有大功于天下,有功德于社稷,臣下绝对不说二话,可是,朱家的江山,来的却不是那么光彩正大!”

    李沛霆亢声高昂,正要拆穿朱元璋的本来面目。比如说在背后偷袭抗元义军后路,对义军同袍痛下杀手,对大都城内的蒙古鞑子奴颜婢膝。接受元朝的官职,对抗元坚决的陈友谅所部大举征伐,屠戮湖广江浙等地支持陈友谅与张士诚的百姓等等诸多黑历史,却见李守汉已经是脸上青筋暴露,眼睛里快要冒出火来,当即便识相的闭上了嘴巴。

    在一旁的李沛霖见李守汉有些要发飙的意思,当即便开口扭转了话题。

    “主公,即便是短时间不打算效仿唐高祖李渊起兵平定四方之乱,解天下苍生之倒悬。一心要学周公伊尹霍光。却也并无不可。只是,眼下的大明。如果主公要效仿前辈先贤的话,实力犹显不足。”

    读书不多的李守汉。丝毫没有听出李沛霖话里面潜藏的深意。周公?伊尹?霍光?按照竹书纪年和汉书中的记载,前面两个可都是被骂做乱臣贼子的人物,而霍光自己,活着的时候权势熏天,能够行废立之事,可是在他死了之后呢?下场是什么?夷三族!就算是留下千古美名的周公旦,活着的时候也是被骂,漫天遍野的流言是好玩的吗?唉!当真是没文化真可怕啊!

    不过,李沛霖这个要加强实力的意见,却是被李守汉听进去了。

    “宗兄此言甚是有道理。若是以宗兄看来,该从何处加强?”

    说到了技术层面的东西,三人便更加的肆无忌惮畅所欲言了。不管是当李渊还是当霍光,你手里没有枪杆子钱袋子刀把子米袋子,都是一个嫌自己死得不够快的选择。

    于是乎,李沛霖和李沛霆当着李守汉的面开始掰着手指头一个一个的进行分析,如果要中兴大明,手中的实力还要在哪些方面进行加强。

    第一便是要打扫干净后路。李守汉三次北上勤王,结果三次南中都发生了或大或小的变乱。

    “主公,如今郡马和吴六奇领人在南洋各地进行清剿,以臣下看来,横竖打墙也是动土了,不如索性便借此机会将南洋各处的土王苏丹酋长之类的一股脑打扫干净便是。主公治下,只有郡县,不能够有国中之国的存在。广西二公子那里也是如此办理。将各处土司土官彻底剿平!这样一来,一者主公挥师北上之际不会担心有后路之虞。二来,我南粤军扩编的大批新军也可以有机会演练一番。”

    “准了!新编的军队可以抽调,”李守汉默默的算了一下,“调两个镇,另外可以有五个警备旅投入到打扫干净后院的活动之中。”

    “那,主公,臣下问一句,缅甸与暹罗在不在这个范围内?”李沛霖的这话,倒是让李守汉有些出乎意料。多年以来,缅甸、暹罗一直对南粤军恭敬有加相安无事。如今却要对他们打主意,这未免有些师出无名。

    “那便这样,以保护商路的名义,多派些军马过去大城,加强对王室的护卫。至于缅甸,横竖他国内的十几个土王眼下互相盯得和乌眼鸡一样,不妨让调查室的人和你们隆盛行、商情室从中拨弄一番,打起来了,驻守沙廉的军队便有机可乘了!”

    这一举动,让本来就已经被有着第六天大魔王之称的郑森杀得鸡飞狗跳的南洋各地再一次的陷入了一片火海与血海之中。倒是让在这一带游历参观的奥斯曼帝国使者科普律鲁看了之后两眼冒出了异样的光芒。

    他倒不是为了穆斯林兄弟被异教徒屠杀奴役而忿怒,而是对郑森的手段和所收到的效果大为赞赏。数以十万计的穆斯林转眼便成了南粤军的奴隶,大片的土地山林矿场成为了南粤军的财富来源,这样的效果,如何不让他动心?!

    第二便是要加强各地地方官员的培养,政事堂的搬迁速度还要加快,即使是校舍不能马上完备,也要尽早在广州开始授课。李守汉早就为他这个培养地方政权干部的学堂选了个好去处,那就是距离广州城三十里,珠江上的黄埔岛!

    “主公若是想要中兴大明,势必要一改前朝弊病,这各地所需的官吏不在少数,所以,大量的培养各级官吏是不可不办之事。”

    第三,便是要继续扩大在中原的存在。换句话说,就是要继续的抢地盘!

    “主公若是允许,属下可以引张献忠入湖广、赣南等处。这厮最近在江淮一带所向披靡攻城略地。一心想离李自成远一些发展,但是又担心离开江淮过于遥远,军械子药等物不好办理。他几次派遣人员到留都,同隆盛行商议,能否在湖广或是赣南同他进行军械子药的而交割事务。只要主公开了口,那么,湖广、赣南等地便是可以堂而皇之的打着剿贼的旗号进去!”

    这分明就是李渊父子在太原起兵时玩过的把戏啊!(未完待续。)

第七百三十四章 一群猪,屠夫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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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道道的敕令被公事房飞快的拟定出来,经过李守汉首肯用印之后,被停泊在珠江上的快船急速送往各地,掀起了一重重惊涛骇浪。

    命令送达留都南京,被隆盛行的先生们理会了精神后,立刻启程前往无为,面见此时正驻军在此的西营八大王张献忠。

    “好哇!咱老子就等着你们王爷拿定主意呢!”张献忠听得了来人说明了来意之后,立刻兴奋的只差把一把大胡子扯断了!在一旁的张献忠四个养子,张可望、张定国、张能奇、张文秀,以及白文选、马元利等几个西营大将,也是一个个面露喜色。

    自从与李自成、罗汝才分兵以来,西营一路南下,横扫江淮,打得朱大典等明朝封疆大吏们闻风丧胆,沿途扩军十余万,占据大小城池数十座。捎带着,也把一斗谷、瓦罐子等河南土著义军头目干掉,将头目的部众吞并。

    可是,武装扩大了,可用的精兵却不曾多出多少来!

    手中握着大把沿途缴获的金银财货,各种值钱物件,却是无法变成可用的精兵利器,这无疑令八大王恼火至极。为了能够从那些该死的南蛮商人手中像以前那样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痛快至极的采办到军器粮食药品布匹等物,张献忠连续派出了白文选、张可望、张定国等三四批人秘密潜入留都,同隆盛行的商人们接洽,只要能够卖给我西营武器粮食,再高的价钱都好商量!

    无奈,隆盛行对于西营使者都是好酒好饭无比热情的招待,白天各处游玩,晚上逛秦淮河,喝花酒推牌九,但是,对于西营提出的采购清单,却是顾左右而言他。急的张可望等人抓耳挠腮却又不能发作。

    张定国心思要缜密得多,几次三番的从相熟的隆盛行执事、掌柜口中试图打听些内幕。得到的说法却是如出一辙:“我们主公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眼下他老人家一心都在平定南方的叛乱,各处军队开销巨大,如何有多余的军器卖给贵部?”

    细问之下,张定国不得不相信。李守汉为首的南粤军,一者兵锋直指南方各地,二者,自己也是大量的扩编军队,如此说来。没有多余的武器弹药出售给西营也是情理之中的了。

    不过,现在好了!梁国公亲自首肯,准备出售武器给西营。

    “说说,你们王爷打算卖点什么给咱老子?在哪交割?货价几何?”

    “我家主公说了,只要八大王想要的,我们都可以卖。货款自然要特别体谅,毕竟咱们也是多年的老交情了。不过,这交割地点嘛,却是要麻烦一下八大王和西营将士了!”

    那隆盛行的执事取过地图,在长江以南的几块区域用食指和中指指点了一下。“我南粤军眼下已经控制了福建、广东,只要八大王提兵南下,渡过长江,打到湖广和赣南,便是海阔任鱼跃天高任鸟飞了!”

    “到湖广?赣南?就能咱老子要什么你们就卖什么?”张献忠眨巴着眼睛促狭的看着来人。“要是咱老子打算要十八磅和二十四磅的重炮,用来攻城,你们也肯卖?”

    “当然!不知道八大王打算要几门?”来人眼睛都不眨的反问了张献忠一句。

    “小旺!玉儿,你们几个各自回去,到江边封船,咱老子准备过江去耍耍!”张献忠却不回答使者的问题。只管朝着张可望与张定国等人传达命令,“老白,你请徐先生写封信给老回回,你辛苦一趟。跑一下沔阳去见老回回。告诉他,咱们西营打算过江去。他要是不想在闯营那边受老李的腌臜气,就和咱老张一起过江去耍耍!”

    老回回马守应所部一万多精兵,在消灭了左良玉的军队主力之后,一直以清剿残余明军为理由,拒绝挥师北上河南。而是在监利、沔阳一带左右盘旋,不肯与李自成汇合。非但是他自己不肯回去,私下里还与革里眼等革左四营信使往还,劝说他们也是尽快的拉出来,大家一起回英山、霍山一带才是上策。

    对于老回回,张献忠有六七成的把握拉着他一道南下湖广、赣南去走一遭,不光是多一万多精兵的事情,而且也是给眼下风头正盛的李自成一记响亮的耳光!捎带着让原本同气连枝的回革五营其余各部也是蠢蠢欲动,让李自成不得不抽出精力来安抚内部,对于他的独树一帜行为也只能是暂且忍耐了。

    “传令下去,各营各哨过了长江之后,务必要严肃军纪,不得随意杀戮,不得随意打粮。江南不比江北,天晓得会抢到哪个头上!”

    出发之前,张献忠一反常态的满面杀气的强调军纪。“不过,打到常德,咱老子要烧了杨嗣昌的宅子,刨了他家的祖坟,把这厮从棺材里拉出来砍了他的头!”

    说起了此行南下的目标,张献忠就恨得牙根痒痒的,虽然杨嗣昌已经死去了数年,但是仍然是让他想起来就火冒三丈。

    “八大王,我家主公有一件事情拜托大帅。若是打到了长沙浏阳等处,便是大帅将各个王府宗室尽数杀绝,他老人家也是会点头称赞的。最好是尽数杀光才好。不过,那些靠着种麻织布为生的贫苦百姓,还望八大王网开一面刀下留情才好。”

    “你这就是不了解咱老张了!咱老子纵横中原,为的是剪除贪官污吏土豪劣绅,那些贫苦百姓,咱老子都是开仓发粮救济的。杀他们做啥?再说了,浏阳一带,如你所说有那么多的烟花工匠,老子的火器营还要靠他们制造火药呢!杀他们?供奉起来都来不及!”

    被张献忠挤兑了几句的隆盛行掌柜,也只得是满面赔笑的称赞张献忠仁义,心中却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为啥主公的命令里一再强调要保存长沙、浏阳一带的工匠和贫苦百姓,相反的,反而鼓励张献忠对明朝宗室挥起屠刀,甚至是怂恿他将这些宗室尽数杀光?

    他却不知道,这就是李守汉内心的一点情绪的反应了!

    谁让明代在长沙的宗室子孙当中出了一个让李守汉恨得牙根痒痒的人物?此公向来以大言炎炎著称,动辄有无数人为他鼓吹捧臭脚,号召别人忍受阵痛。却给国家和社会留下了诸多的弊端和后遗症,让继任者为他擦屁股忙得不亦说乎。

    “好办!不就是杀姓朱的子孙吗?!咱老子能够把湖广杀得从此没有人敢姓朱!”张献忠得意的捋了捋大胡子。

    果然,在他渡江之后不久,湖广地面上便传出了这样的一句民谣:“一群猪!屠夫来了!”

    命令李华宇整顿山东、登莱以及新近占据的彰德府等处所收编加委的各色兵马。以及将山东登莱以及河南黄河以北南粤军占据地区的军饷军粮武器补给发放的权力交由廖冬至的敕令,也被快船北上,送到胶州湾,而后又有快马飞驰传到济南。

    “父王这是担心我被这群土包子骗了!故此令你来掌握这个钱袋子!”李华宇不以为然的将命令递给廖冬至。

    廖冬至经过了前番的一番风波,变得沉稳了许多。此时便是以统制官的职务到山东接手第十三镇兵马。同时。作为山东、登莱等处地面上军职最高的武官掌握着这数万大军的粮饷给养的拨发支付权力。早在他北上之时,便有人在私下里点拨过他这其中的关键所在。

    “内地官军什么德性,大公子还不知晓?只怕是领取粮草饷银时号称十万,数十万,当真上了战场,却未必能够有数千精兵靠得住。所以,末将以为,还是要好生点验、编练一番才是正道。日后主公有敕令下来,大公子也才能不会误了主公的正事。”廖冬至的一番话,说得不卑不亢入情入理。让李华宇不住地点头称是。

    “也好!横竖现在秋后了。各处的秋粮征收完毕,咱们便往齐鲁大地上走一遭,点验一番各部兵马到底有多少可用之兵!”

    点验,这两个字说得轻巧,但是,却是件极为重大的举动。这可是历朝历代带兵将领们最讨厌、最恨的一件事。原因也没有什么,只要是一点验,自己营中的实力究竟如何就会被剥得赤条条的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再想吃空额贪污军饷可就难了。所以,李华宇和廖冬至打算在山东各地进行点验。也是一件不是打仗胜过打仗的军事行动。甚至是要比作战来得还要复杂,因为,他们两个要考虑到各种各样可能发生的问题。

    好在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却是古往今来不变的真理。

    廖冬至一道命令传下去,各处接受了南粤军委任。在李大公子麾下领取军饷的各部杂色武装头目纷纷到了济南。

    在济南城中,酒肉征逐了数日之后,廖冬至却突然对他们宣布,各部军马已经按照李大公子的将令从各自驻地开到济南城外,驻扎在黄河的河套附近,这几日便是要挨个的进行点验。请各部将领做好准备。

    听到这话,顿时各家兵马的首领们暗自叫了一声苦!若是在各家的驻地,这种临时点验发饷的活动大家还可以从各处村镇之中拉些壮丁来应付差事,哪怕是花些钱粮出去也是能够糊弄过去。可是,如今却被廖冬至将队伍从老窝里拉了出来,这上哪去抓壮丁去?

    紧跟着,李华宇又是给诸位正在暗自跳脚大骂的头目们补了一刀:“只要大家的兵马和实力是与当日接受本官收编时一般无二,大家的官职便可以当即拜发。”言下之意便是,如果你们的实力太过于悬殊,那么不好意思了。不但官职不一定和你们的想法一致,说不定,便是你们的脑袋也是保不住了!

    果然,开始点验之后,李华宇便冷笑声不断。上报人马近万,实际点验符合兵丁标准的只有千余人有之,号称甲胄刀枪齐全,但是却是只有数百家丁是全数装备,余下的只有木棍上绑了一个矛头的有之。连续数日的各部点验,让李华宇大为恼火,连续砍了四五个人的脑袋,这里面有各家兵马的头目,也有前去加委的办事官员。

    不过,第四天的点验,却是让李华宇感到眼前一亮。不曾想到,当真是砂砾堆里淘出了金子!

    马蹄清脆,銮铃乱响,不过这些声音听到李华宇的耳中。却是颇为震撼。这些日子以来,李华宇巡视过很多自己委任招安的军队,所见者,多数衣衫褴褛,行列不整。而今日视察之军,行列齐整,军械精良,更为难得是,自己穿行其中,只能听见自己的马蹄声和銮铃声,其他半点杂音都听不见。如果这事发生在南粤军,自然是很寻常的事情,但是发生在这些收编委任的军队当中,可就是天大的奇事。

    正在李华宇发呆之时。他身边的一位三十多岁的将领突然喊了一声:“你们吃的是谁的饭?穿的是谁的衣?要为谁效死?”

    少顷,山呼海啸般的吼声从寂静的人海中澎湃而出:“吃李大人的饭,穿李大人的衣,为李大人效死。”

    李华宇一笑,冲年轻的将领点点头,然后说:“章陵虎将军练兵有方,军威雄壮,虽古之细柳营,也不过如此。”

    这个叫章陵虎的将领连忙谦虚的说:“都是李公子教导有方,就算是蝼蚁跟随李大人几天。也会长些本事。末将才智粗陋,能得李大人赞许,甚是惶恐。”

    李华宇笑了笑,平淡的说:“章将军不必过谦。我听下面发放军饷的人说,这次检查军饷发放,其他各部或多或少皆有空额克扣,唯独章将军一枚大钱不少一个空额不曾有,便是有几个未曾到的,也都有郎中开出的病因和药方。甚是难得,甚是难得啊!”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章陵虎心头一震,暗道幸好自己有所防范,未曾克扣一分钱,要不然只怕自己在李公子的心目中的印象分,是要大减了。想到这,章陵虎连忙催马来到李华宇身边说:“大人,末将之前数次上书请求,把末将所部军马编入南粤军,大人以我军战力尚差为由不许。今日末将斗胆再请,望公子不要再次拒绝。”

    李华宇听完一笑道:“你这人倒也是有趣,其他人,一听整编吓的如避虎狼谈之色变,你倒好,自己要求整编。不过呢,不是本官推辞,而是这番号的事情,要家父帅同意才行。家父帅有功必赏,想那吴六奇,战功赫赫才能获得一个镇的番号。你现在寸功皆无,当然不可能给番号。不过呢,若是你能在豫东打开一片天地,给我南粤军再弄来数十万亩良田种小麦、种棉花,到那时,本官向父王推举一下,相信父帅也不会拒绝。”

    章陵虎一听立刻翻身下马跪地拜倒说:“卑职定当一往无前,为大人开疆拓土。若是李自成不来便罢,若是敢挡大人与公爷的路,我就生擒李自成献与阙下。”

    李华宇也没在意,反正这种事经常看到,也就习惯了,他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说:“章将军有如此雄心,将来必有大作为。对了,不知道将军麾下的兵马,都是从哪里挑选而来,本官也曾练过兵,自信手下兵马俱是一时精锐,但是,本官自忖也无法在如此短的时间就把兵马操练到如此地步。不知道章将军有何秘籍,当不吝赐教。”

    这话一出,章陵虎顿时脸色一变,想说什么,却不知怎么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李华宇心中不免有些疑惑,不过转眼又释然,心说看来这个章陵虎,还是难免私军将领的弊端,有点东西就视作看家法宝,不肯示人。于是就说:“好了章将军,我不过是一句戏言,所谓练兵,不过勤于操练,与士卒同甘苦,相信这些日子,章将军定是劳苦非常。不过父帅有言,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今日这点劳苦,将来战场之上,必有回报。”

    听了李华宇的话,章陵虎连忙称是,不过心里面,他却有种鬼门关走一遭的感觉。他练兵选兵当然有自己的诀窍,可这诀窍若是说出,只怕自己立刻就会被火铳打成筛子。至于章陵虎诀窍为何,请容笔者卖一个关子。

    一番点验,让李华宇很是恼火的发现,他之前收编的各支杂牌武装,除了章陵虎这一家之外,余者都是虚报冒领的好手。虚报三四成兵马的都是有良心的,大多数都是报了一半的花头,最可恨的竟然报了接近十倍的空额不止!也就是只有千余人马,却报了一万多人的给养军饷。

    “原本本官准备了十多份副将的官身文书腰牌服色,如今看来,只怕尔等便是连一个守备的官职都未必称职!”

    李华宇黑着脸,令手下的东番兵将几个苦苦哀求的杂牌武装头目拖出去砍了,人头悬挂起来示众。(未完待续。)

第七百三十五章 避祸桃源,重镇佛山。

    农历十月,说起来只是深秋,在北方也不过是初冬季节,但是,在明朝和中枢大臣乃至乾清宫之中的崇祯来说,这个季节却不啻为隆冬季节般寒冷严酷。

    如果这个时代有电子显示屏可以将各地仿佛深秋落叶般飞来的各种告急军报文书在地图上标识,在显示屏上显示出来的话,那么,此刻的大明朝廷,西线的潼关,南线的江南、湖广都是一片危机。

    西线的潼关自不必说。李自成、罗汝才在收编了孙传庭为他们招募训练的接近十万降兵之后,潼关已是一日三惊。不时的将出现在几条沟外的义军游骑当成了义军主力,告急文书不要钱似的往京师内送来。

    西安城内的宗室、大小官员缙绅们,则是收拾金银细软,纷纷东渡黄河逃往山西。大批的财货纷纷运过黄河,倒是便宜了黄河上的船夫,便是最低级的羊皮筏子,摆渡一次也要十个银元,你还爱坐不坐,你不坐有的是人坐。那些往日里卑微如蝼蚁一般的船夫们,此时便冷眼看着这些昔日高高在上的老爷太太们急的狗急跳墙的样子。

    倒是便宜了山西商人和隆盛行在西安城里的几家买卖。富贵人家带不走的店铺、不动产,粗笨家具,田产,等等诸多颇为值钱的产业,都纷纷低价购进,变成了老爷太太们随行携带的财物。反正他们是不必担心老李进了关中之后抄没他们的财产。

    一些中级官吏和乡间的绅士们,则是日日聚集在一处,商议着按亩加收捐税,编练义兵,结寨自保,以对抗即将到来的李自成大军。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而南线,更是让崇祯头疼不止。

    左良玉兵败,龟缩于武昌、汉阳一线,江北的承天、德安、荆州等粮食产区尽数落入了李自成罗汝才之手。正是秋收季节。遍野累累的稻谷,不曾有一粒成为今年的秋粮,倒是全数便宜了那些刁民和流贼。

    原本的“松江熟、天下足”,早在百年前就悄悄变成了“湖广熟。天下足”,而江南则是由粮食输出地区变成了粮食输入地区,大量的经济作物种植,挤占了粮食作物的空间。可是,德安四府沦陷的消息传来。京师和江南的粮食价格立刻翻着跟头的向上涨,不消数日,便上涨了三成。

    如果不是京师和留都的十几家勋贵和大太监掌握的粮行联合起来对那些中小规模的粮食商人发放了粮食契约,约定一月之内肯定有大批的南米海运到京,令他们不必惊慌只管发售。这些商人将信将疑,这才令粮食油盐等物的价格稳定了下来,但是巨大的粮食缺口也是让他们弹冠相庆,大家又有了发财的机会了!

    如今,更多更大的粮食缺口即将出现在大明朝的当家人面前。

    原本在江北无为、滁州一带活动的流寇八大王张献忠所部,突然在江北劫夺了数百艘大船。裹挟数千艘渔船,浩浩荡荡的渡过了长江,兵锋直指江南。等到在安庆小孤山水师大营的南粤军和留都守备衙门的水师闻讯赶到时,江南的土地上树立着数百块巨大的木牌,“西营八大王于此渡过长江,往江南一游。各位官员不必相送!”

    八大王张献忠渡过长江,这对于大明朝廷的官员来说,比不久前李自成兵临承天府,威胁到了崇祯的祖坟来得还要可怕得多!要知道,如今可是东林一派在朝中实力雄厚。倘若当真他们口中的魔王、屠夫张献忠冲进了江南腹地,那么,他们在江南的铺子,园子。养得戏子,园子里的厨子、院子里的,屋子里的银子,岂不是都要便宜了张献忠这个魔头?!

    “安庆水师大营的人马为何不在张献忠渡江之际半渡而击之?不但可以立功,更是可以为国家社稷除此大害!”

    “留都守备衙门为何坐视张献忠南下而不理?任由他随意渡江而去?!”

    “梁国公所部军马便在上海金山等处,眼睁睁的看着流寇大举渡江。意欲何为?”

    朝野上下,一片叫骂声。从南京守备衙门,到驻扎安庆小孤山的水师,到更远一点的上海商贸区驻军,没有一个能够侥幸躲过东林先生们风声雨声读书声的口诛笔伐。毕竟,这是事关他们身家性命财产荣誉的大事情,岂能掉以轻心?

    一面在书斋里丫丫电子书横扫千军挥斥方遒,指责带兵将领的无能与失察之处,布置失当之举,一面大人先生们命心腹人快马快船南下到家中送信,令他们赶快搬家!不要贪恋家中的田园房舍,快快的带上金银细软古董字画田契等物,到上海金山青浦等地去避乱!那里是梁国公南粤军的地盘,便是张献忠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轻易去捋虎须!

    规模远远大于西安和关中的逃难、避乱人潮,和现代大家熟悉的春运相仿。出现在了长江南岸。人们或是乘船,或是乘车乘轿子,如同道道溪水一般汇聚成河,然后迅速形成一条条江河,只管向东奔涌而去。

    大批的人口迅速涌进了刚刚扩大规模不久的上海商贸区,将原本只是片片芦花荡和江边滩涂的土地迅速变成了寸土寸金之地。原先已经建好的房屋院落,仕宦行台商旅客栈更是房价一日一变。

    这些人携带来的大批金银财物更是将松江府一带的物价迅速推高,让原本就居住于此的人们叫苦不迭。

    松江府知府,迅速成为了朝中红员。每日里各种书信拜帖便是应接不暇。各种各样的来头极大的人物让松江知府头大不已,痛并快乐着。

    也有那脑子比较活络的,不去上海商贸区凑热闹,而是调头向杭州去。“横竖在杭州湾也有南粤军水师出没,一条钱塘江,水师的炮船可以横行无忌,宁波港更是水师的驻泊之地,咱们到那里去,一来安全,二来物价低廉买地建房都容易,三来人口没有那么多。自然起居要清静得多。”

    大批的人口拥挤进了南粤军明里暗里控制的各个在长江中下游地区的据点以求得庇护,而江南的各大乡绅名流更是为了生民百姓书信往来串联不止,他们要求朝廷出面,令李守汉协防江南。“既然当年梁国公与南京留守衙门签订了江海协防契约,那便要对保全江南之地承担起义务来,世间哪里有只享受拦路抽捐派税的权力,却不曾尽到一丝保全桑梓责任的好事?”言语之义正辞严,简直就不像当年大笔一挥写下五人墓碑记的他们。

    也有人另辟蹊径。到李香君的养母李贞丽李姑娘面前苦苦哀求试图通过枕头风来达到目的,“千不看万不看,请李姑娘看在江南生灵的面子上,请公爷护佑一方百姓,姑娘势必会被江南百姓视为重生父母一般设立生祠香火供奉的!”

    谁都知道,李贞丽同李守汉之间关系非比寻常,坊间传言,李姑娘甚至为李公爷小产过一次。如果没有这点关系,如何李贞丽能够成为李国公在江南的代表,为李公爷收揽江南人心。向那些贫寒士子发放膏火银子?

    可是,将这层窗户纸捅破了的人却是自作聪明了,李贞丽只管冷笑一声将来人打发了。

    如此种种作为,江南的头面人物们不过是两个目标,最高目标,自然是要压迫李守汉率领南粤军进驻江南,以保全他们的身家财产,保证他们能够继续歌舞饮酒赋诗的生活不受到打扰。最低的目标嘛,不管是通过什么手段什么途径,哪怕是压迫侯朝宗把他的相好李香君梳洗干净送到她的便宜后爹李守汉的床上去和她养母一道服侍李公爷。也得逼着他答应将上海商贸区继续扩大,以便让大家有个世外桃源的避难所在。

    随着张献忠的大军和老回回马守应二人在江南各处开始攻城略地,李守汉便更加处于舆论的风口浪尖上。

    内阁以皇帝名义发出的圣旨、从乾清宫中崇祯亲笔的特旨,各部的公文。内阁首辅和几位大佬的书信,司礼监几个掌印太监秉笔太监的书信,雪片一样飞越五岭,飞到了广州的王府之中。

    但是,便是这些文书再多也是无用,李守汉此时却不在广州城中。

    佛山。

    这座号称天下四聚、四大名镇之一的城镇。地处珠江三角洲腹地,水路踞广州上游而处西江、北江下游,是水路通达省城的必经之路。地理位置上毗邻港澳,水陆交通四通八达。东汉时期,出现了先进的耕作技术,佛山成为鱼米之乡。唐宋时期,佛山成为工商业城镇,至明清时期更成为中国四大名镇和中国“四大聚”。

    在清代刘献廷广阳杂记:“汉口不特为楚省咽喉,而云、贵、四川、湖南、广西、陕西、河南、江西之货,皆于此焉转输,虽欲不雄天下,不可得也。天下有四聚,北则京师,南则佛山,东则苏州,西则汉口。然东海之滨,苏州而外,更有芜湖、扬州、江宁、杭州以分其势;西则惟汉口耳。”

    这里自明弘治以来便是岭南地区商散地和冶铸、陶瓷、纺织、中成药等制造业的中心。

    如果不是因为李守汉带领着河静诸多制造业的横空出世,佛山依旧会是富甲一方的冶炼铸造陶瓷纺织等制造业的中心,这里的铸造业自宋代以来便是驰名全国的,陶瓷业更是行业翘楚。为李守汉和南粤军一手打造出骨质瓷这样一个会生金蛋的母鸡的黄麒英,便是佛山的陶瓷业者出身。

    至于说冶炼行业,由于出产铁料在大明极为出名,甚至有北方商人千里迢迢到广东运铁贩卖的。他们的商队有时一出动就是几千头牛。这座小镇早在明中叶,便是岭南的重要冶铁中心,铁业最盛,城内城外,单铁工便有数万,民间笔记曾经有记载,“国朝打制兵器,匠作历来不肯尽心,监造之官也专求节省,上下苟简了事足矣,安能精工?”

    笔记还有言,在东西两洋贸易之时,诸夷便专买广中之铳,百姓卖与夷人者极其精工,可见,广东佛山已经形成了一个从生铁冶炼、加工制造一条龙的行业技术产业链条。如果不是河静地区依靠自己的特有地理环境条件。进行煤铁联合制造,大大的降低了冶炼成本,同时使用焦炭冶铁,提高了生铁的技术性能。大大的打压了佛山这些依靠木炭冶炼生铁的行业市场,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如今,佛山和整个珠三角已经全部改成了姓李的了,李守汉自然要打这座天下名镇的主意了。

    “宗兄,你组织人手拟个章程上来。看看若是重新振兴佛山的陶瓷、冶铁、制造、纺织等行业的话,需要如何着手进行。不妨让黄麒英从南中回来,他是佛山本地生本地长,对这里的情形熟悉,当然要为桑梓之地出些力了。“

    李守汉对着随同他一路到佛山进行他所谓的调研活动的李沛霆含笑嘱咐着。李沛霆自从回到广州之后,便被李守汉委以重任,令他在公事房之中担任了一个差事。“你对中原各地熟悉,不论是辽东反贼还是中原的各路民军,不要忙别的事情了。便好生在公事房之中为孤分析他们下一步可能会采取的行动,这样孤和南粤军也好有所预先筹划。“

    一席话。便将李沛霖从隆盛行调到了公事房,每日里组织商情司、调查室的分析人员分门别类的将多尔衮、李自成、罗汝才、张献忠等人的材料和军情汇聚到一处,进行分析研究。

    为了便于探讨,李沛霆别出心裁,干脆指定了一组人专门扮演多尔衮和辽东反贼集团,“你们便当自己是鞑子,想鞑子之所想,急鞑子之所急。就把自己当成鞑子,替主公好好的想,琢磨一下多尔衮那厮会如何行动。“

    同样的。也是各有一组人扮演李自成、罗汝才、张献忠这三个纵横江淮河汉之间的大贼头,揣摩他们的动向。每日里这四组人忙得不亦说乎,互动的十分热闹。

    佛山之行,却是因为他熟悉经营之道。懂得如何恢复生产,故而李守汉带着他和一大群商情司的执事人等兴冲冲的到佛山来换换脑子。

    佛山,经过了两广的抗粮抗税风潮,变得凋敝了许多。原本日夜不停星火冲天的大小数百座冶铁炉,只剩下了百余座还在勉强支撑着。所出产的铁料,也大多是打造些农具之类的粗笨家伙。那些火铳、火炮刀枪之类的高附加值产却是寥寥无几。

    “军兴以来,佛山被祸最重。铁料难求,课税又重。好容易打造些东西出来,不是运不出去就是半路被各地豪强抢了去。城内外的大小冶铁作坊,工场,开一间便倒一间,徒呼奈何。”

    随行人员听得三水县知县为李守汉介绍着佛山破败的情形缘故,个个都是心知肚明,但是脸上却是一脸的悲天悯人情怀。如果不是李守汉大举向内地输入铁料和各类制成将佛山的冶炼业和制造业打得落花流水,又令广东的官府衙门继续征收各种捐税,让佛山的相关行业纷纷破产,各种从业人员或是被卷入造反抗捐的洪流,或是渡海南下到河静的铁场做工;只怕佛山依旧是富庶安逸的所在,人们早起吃吃大良野鸡卷、大良磞砂、大良姜汁撞奶、炸牛奶、双皮奶、小凤饼,南海鱼生、大福饼、九江煎堆、三水狗仔鸭、水晶饺、甘笋蒸饼、西樵大饼、佛山九层糕、石湾鱼脯、佛山柱侯酱、蚕蛹、 白糖棉花糕、应记云吞面、金源酒家甘笋蒸饼 、汾宁白糖棉花糕、状元及第粥、盲公饼、高明濑粉,喝喝状元及第粥,晚上听听粤剧,下午吃吃点心如此安逸恬淡的打发时光。

    “主公,军兴以来,只怕佛山最赚钱的铁工场便是打造专门卖给北方鞑子和辽东反贼的广锅了。”李沛霖不无得意的在李守汉身边为三水知县补充。

    明朝建立,已经遁回北方草原的蒙古民族,才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掌握冶铁技术,此后不得不从中原王朝“进口”生活必需铁锅。而另一方面,明朝政府忌惮少数民的强悍战斗力,生怕出口的铁锅被毁炼成武器造成遗患,转而将其纳入战略资源的范畴,称之为“锅釜重器”,严格限制其出境。大明会典明文规定:“铁锅并硝黄钢铁俱行严禁,市场定于大同镇,每年一市,每市不过二日。”一方强烈需求,一方百般限制,于是,少数民族与中原政王朝之间斗智斗勇,上演了一出又一出的外交大戏。对前者而言叫“求锅抢锅大战”,对后者来说则称得上是“铁锅保卫战”了。

    史载蒙古部落当时“生锅破坏,百计补漏,用之不得已,至以皮贮水煮肉为食”,“经年无从得锅,间有临帐借锅而煮食,或以马易锅”,“分子嫁女有一锅而各分其半”。 如此缺锅的生活,可以说是苦不堪言。

    李沛霆的隆盛行向北方的蒙古部族、索伦人和辽东反贼们出口的各大宗物中,广东铸造的铁锅便是获利最为丰厚的。

    所谓“广锅”。原因是“广锅生铁不受炒炼”,而且“毁则不可复为兵”, 即仅可以用来蒸煮,不能翻炒,刚好契合蒙古等少数民族煮食之习惯,更为关键的是广锅很难再被毁炼成武器,这是明朝政府最为关心的一点。为论证此观点,有人又做了如下实验统计:广锅十斤可以炼得五斤铁,而且质量差到“尚未堪打造”,况且广锅本身价格又高,所以大臣断言蒙古吐蕃女真等部不会傻到拿那么贵的锅来炼铁:“虏虽至狡,孰肯以难得日用煮食之具而自毁炼?”

    李沛霆的隆盛行,便是从佛山等地采购了大量铁锅之后,海运北上,去同辽东反贼、蒙古部落、索伦人进行各种贸易活动。用来交换一切双方可以交易的物从中获取暴利,绝对的暴利!

    “主公,若是重新振兴当日佛山的冶铁制造盛况,只怕要动大力气。眼下各处的冶铁炉,同河静的炉子相比,容量小不说,而且大多以木炭为燃料,耗费工本过高。臣下以为,应该首先从制造业着手。令佛山各处铁工场为我南粤军打造一应所需之物,为隆盛行制造各种贸易所需物由表及里,渐次推进。”

    随行的户司官员段倚弘略略沉思了一会,提出了自己的意见。未完待续。

第七百四十五章 图穷匕见

    王龙的震山营,那是在山东打过阿巴泰,打过各式各样的土围子,如果不是时间来不及,只怕曲阜的孔家和邹县的孟家都会被王龙领着罗虎洗劫一遍,让几千年的肮脏账目出来见见天日。炮口所向旌旗所指,望风而下。在河南一战而下开封府,在襄阳打得左良玉的十几万人土崩瓦解的队伍。

    以震山营这样的精锐去对付盘踞登封的李际遇等土寇杆子,无疑于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对于此次出征的结果,便是李自成也毫不怀疑。

    “子玉,王龙小子这一去,至少能够给咱们曹营增加十几万精壮人丁,几万兵马,几十个州县的地盘。”

    命人将给王龙的军令用印之后快马送至王龙军前,罗汝才不无得意的拍着帅案,同自己的谋士,山西人吉珪吉子玉颇为愉快的交谈。

    “那大帅也要派人告知少帅一声,令他步子要快一下,免得革左四营紧跟着屁股后面抢了咱们的果子!”

    吉珪也是一脸喜上眉梢的神色,提醒曹操要提防紧随着震山营脚步后面行动的革里眼、左金玉等人的部队,不要因为行动速度太慢被这些人抢了便宜去!

    “子玉,你当真是我的张子房!”曹操拍着吉珪的肩膀,得意的笑着,“不过,你也放心,我这就命人请革里眼、左金玉等人过来喝酒。酒宴上商议一下如何分赃就是了!只要他们四个人答应了,战场上的事情,王龙小子自然会处置妥当的!断然不会令咱们曹营吃了亏!”

    听了曹操如此笃定的话,吉珪心里顿时明了。想必曹操会在酒宴上舌灿莲花,同这四个大帅好好的讲讲价钱,说好如何分配那些缴获的钱粮财货,子女玉帛之物。说不定,一些刀枪骡马也是要舍出去的。但是,最终的大头还是落在了曹营手中。

    不过,转念一想。一个念头浮上心头。如今王龙在曹操眼中的分量越来越重,部下的兵马不断的扩充,同曹操又是甥舅之情,自小在曹操眼前长大。和张献忠的四个养子相比。王龙同罗汝才可是血亲!

    “我若不乘着这个当口向大帅进言,明立王龙为曹营的接位之人,那才当真是傻子!”

    打定了主意,吉珪便拐弯抹角的向罗汝才建议,此次王龙得胜归来。为曹营立了大功,应该予以重赏,方才可以安定将士之心。

    “吉珪,你的意思咱老罗明白。”曹操是什么人?刀枪血海里摸爬滚打了多少年,人心鬼蜮见了多少?当下便截断了吉珪的话头。

    “王龙是咱老子的亲外甥,俗话说娘亲舅舅大。这小子自幼便在我眼前长大,便如同我的儿子一般。咱老子房里女儿虽然多,可是能够给咱老曹生下一儿半女的没有几个!就算是有侥幸生下来的,也在这四处作战千里奔波之中夭折了。所以,咱老罗还指望着王龙给老罗家接续香火呢!就像你给咱在开封城下讲过的柴荣和郭威的故事一样。咱老子是郭威。王龙,可是比柴荣亲多了!他是咱老子的外甥!”

    “不过,你能够想到此处,也足以见你对咱老罗的一片忠心。就冲这个,咱老罗就得好好的谢谢你!”罗汝才诡秘的眨巴着小眼睛,喊进来老营司务,低声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老营司务点点头离去了。

    “前几日,登封的永信大师派人送来了一对活宝,本来打算咱老子自己享用的。不过。你今日的这番话就值得你来享用这对活宝!”

    一辆轿车,将永信大师送给罗汝才的一对活宝,被他手下高僧调教好的一对孪生姐妹,送进了吉珪的住处。

    果然王龙不负罗汝才的希望。在南阳境内接到了罗汝才令他去打李际遇的军令,当即便掉头向东,不数日便攻克了李际遇的老巢,位于登封县西北的玉寨山,阵斩李际遇,将他的首级命人用长枪挑起。往四处被祸的村寨巡视一番。顿时登封境内一派欢腾,鞭炮声锣鼓声响成一片。永信大师特意命人送来了数百口猪羊和几车烧酒,用来犒赏王龙所部有功将士,感谢他们为地方除掉大害。(嗯?好像又发现那里不对了,出家人怎么给别人送酒肉?)并且向王龙表示,“敝寺所属的田地,一律按照大军颁布的钱粮条例缴纳。大军要敝寺种什么,敝寺便种什么,一切唯大将军、大元帅马首是瞻便是!”

    此役,震山营收获降兵万余,缴获骡马数千,甲杖兵器无数,攻克围寨百余座。解放人口近百万。至于说缴获了多少金银财货,那只怕是只有罗汝才和王龙等人知道了。

    不过,可以推断出一二的,那就是王龙很大方的送了一笔财货给随行赶来的革左四营带兵将领,顿时欢喜的他们拍着胸脯表示愿意接受少帅的指挥调遣。

    于是,这支联军便继续从洛阳一路向东,沿途扫荡着各式各样的杂色武装,申靖邦、任辰、张鼎,刘洪起、周家礼、李好、张扬,郭黄脸、张长腿、王彦宾、宁珍、王文焕等人或是兵败不知所踪,或是被斩首示众,一路上自东向西,不停的有人将捷报传回卢氏。

    随着捷报传回的,还有多达数万的降兵,连绵不断向东运输的各色财货,大批的人口逶迤前行,准备和山东进行交易各色粮食物资之用。

    “闯王,罗虎已经跟上去了。昨日军报,王龙刚刚平定了许州的土寇头目蓝大蓝二兄弟两个。这两个盘踞许州多年的土寇头目,连半天都没有支持下来,就被攻破了城池,现在,人头已经悬在了城门楼子上。咱们是不是该动手了?”

    灵宝城中,高一功面色深沉如水,手中捧着一份军报向李自成禀告王龙的进展。“再不动手,只怕我们前脚杀了罗汝才,后脚又冒出来一个王龙!粗粗算下来,现在栽在他手中的各色杆子约有十几万人之多。若是被他平定了豫东,与山东的李家遥相呼应,就算是罗汝才孤身一人在我闯营之中,只怕也是个投鼠忌器的局面!”

    “闯王,我义军东路军捷报连连。是不是应该请各营的大帅来庆祝一下?同时也商议一下攻取潼关的事情?”宋献策的话从语气里听不出什么问题,但是配上他脸上狰狞的神情,顿时让高一功从后背上冒出一阵寒气。

    李自成的中军总管吴汝义很快便将为东路军将士庆功及义军主力要商议攻打潼关之事的请柬送到了罗汝才的面前。

    这段时间罗汝才的心情可以用极佳两个字来形容。

    王龙连连攻城破寨,缴获颇丰。眼下曹营之中又新近编练了六营兵马。刀枪甲胄一应俱全。除了那些精锐的战兵之外,更有数十万丁壮人口。罗汝才已经和吉珪私下里商议好,准备在豫东等地开荒屯田,这些人便是最好的劳动力。

    “庆功?”罗汝才习惯性的眯缝起有些肿的眼皮,用躲藏在眼皮后面的一双小眼睛打量着前来送请柬的吴汝义。“大元帅就为这个事就让你吴大总管跑一趟?”

    “大将军说笑了。”吴汝义也是被罗汝才调笑惯了的人。当下却也是不急不恼。“大元帅的意思是,东路军的将士们作战有功,连续平定了数十股杆子,为咱们在河南打扫干净了院子,咱们也好安家不是?再就是大元帅琢磨着这些日子兵马也休整的差不多了,过几日便可以攻打潼关了,大家也好在西安城中过年了。”

    吴汝义的话在情在理,倒是让罗汝才挑不出什么毛病来。“也好!告诉大元帅,咱老罗一定准时到!”说完,他眼睛一翻。突然间一把抓住了吴汝义的衣服前襟厉声喝道:“你个小子!可别糊弄我!”

    他这个举动顿时吓坏了跟随吴汝义前来的两名随从,他们虽然因为职位太低,难以接触到核心机密,不知道今日宴会的奥秘,但是从闯营几位首脑凝重的神情和诡秘的行动上,却也能隐约猜出几分。

    历代农民军和土匪武装之中,互相火并、内讧的事情层出不穷。能够被挑选到老营之中充当亲兵的人,也是经历过战火洗礼的老兵,对于各个山头之间的火并、吞并的活也是见过经过,甚至还干过。自然能够从气氛和布置当中感觉到。

    见罗汝才如此举动。两名亲随心中不由得一凛,“难道是将爷的神情不对,被他发现了?”当即便用手去触碰腰刀的刀柄。

    “大将军请吩咐便是。”倒是吴汝义颇为能够撑得住气,虽然被罗汝才一把薅住了衣服。却是神色不变,仍旧是笑容可掬的一副神色。

    罗汝才仔细的端详着吴汝义的神色,发现他眼神不慌不乱,神情平和,这才放心下来,“小吴。大元帅平日里节俭惯了,布衣粗食。可是如今不同了,马上咱们就进潼关回陕西了,这该摆出来的场面就得摆出来!你要是今晚上不好好的整治出几桌丰盛的酒席来,大家这酒喝不好,你可不要怪咱老子在闯王面前骂街!”

    “大将军放心。我来的时候已经命人在准备了。几个洛阳福王府里的厨子,善于烹制。又有几个洛阳城里酒家的名厨,善于烹制洛阳水席。我回去就盯着他们,一定让他们拿出全套本事来就是。只怕再怎么用心,在大将军面前也是班门弄斧了!”

    吴汝义不露痕迹的拍了一记罗汝才的马屁,倒是让他露出了笑容。洛阳水席的菜序是前八品(冷盘)、四镇桌、八大件、四扫尾,共二十四道菜,相传是唐代的著名神棍袁天罡夜观天象,知道武则天将来要当皇帝,但天机又不可泄露,就设计了这个大宴,预示武则天日后二十四年的酒肉光景。讲究的是有荤有素,素菜荤做,选料广泛,天上的飞禽、地下的走兽,海中的游鱼,地里的菜蔬均可入席。烹制起来也是颇为繁琐。

    “好了!既然有水席有福王那个胖子家的厨子调配酒席,咱老曹自然就放心了!不过,酒可不能差了!”

    “这个自然!酒已经备下了咱们陕西的西丰、山西的汾酒、赊店镇的汾酒,还有从四川来的大曲,一定可以让大将军和几位大帅好好痛饮一番。”

    “滚吧!”罗汝才满意的照着吴汝义虚虚的踢了一脚,这么精心的准备,看来李自成是需要大家卖力气的时候。也好,帮他打下了潼关,咱老子再拉着队伍往开封去!到时候,也唱一句“打坐在开封府!”

    果然。这场酒宴的排场远远超出了罗汝才、革里眼贺一龙等人对李自成这个穷惯了苦惯了的家伙的习惯印象。

    罗汝才和革里眼贺一龙、左金王贺锦、改世王刘希尧、乱世王蔺养成每人独据一席,席面上的餐具、酒具都是一色的用黄金制成,便是所谓的金席面。桌上杯盘罗列,菜肴丰盛得令自来享用惯了的罗汝才都有些瞠目结舌。

    “李自成平日里简朴惯了。想不到一旦放开了,却也是与我等一样的人。”

    更是令罗汝才等人称道不已的是,每个人座位上都有六个侍奉饮食的美貌妇人,不需要自己去夹菜,只要眼睛盯着哪个菜多看一些时间。便有人用银筷子夹取菜肴摆放在面前供他享用。至于说伺候斟酒、帮忙挑去葱扒虎头鲤(水席名菜四镇桌菜之一,以孟津黄河所产的长须鲤鱼为上品。)中的鱼刺,更是令人叹为观止。

    “李哥,这就对了!咱们脑袋拎在捆腰带上整日里的出生入死打天下为的是什么?还不就是图个吃得美喝得美日得欢?”左金王贺锦满眼酒气的在侍奉酒宴的那女子身上上下乱摸乱揉,口中兀自大呼小叫的。“何必每日里如此苦着自己!”

    “好!等打进了西安府,我李自成天天请兄弟们吃菊花锅、驼蹄羹、葫芦鸡、带把肘子、缕团鱼、蒸娃娃鱼、清蒸羊肉,就着大碗的羊肉泡馍,喝着咱们陕西老家的西凤酒!”

    李自成也是有了几分酒意。刚才酒宴开始前,各营已经议定了攻打潼关之事,哪一营头敌。哪一营攻取那道沟壑山梁,都已经一一分派清楚。

    想着唾手可得的潼关,即将衣锦还乡的日子,众人无不是欢欣鼓舞,狂呼滥饮。

    便是各家的亲兵们也是各有去处,赏赐了丰富的酒肉在一旁享用。完全是一份欢庆热烈的气氛。

    “好!说好了,大元帅请咱们天天喝酒吃肉,咱们也不能空着手去!大元帅,等进了西安城,咱老蔺立刻给你送上十个二十个的美女。咱们不能折了大元帅的势头不是?!”

    李自成微微一笑说:“要说想金屋藏娇酒肉征伐,吾早就可以为之。之所以没那么做,主要是以往朝不保夕,难以宽下心来享受。而今崇祯老儿穷途末路。适当犒劳自己倒是也无所谓了。只是将来也要适度,不能因为自己享乐,就苦了天下百姓。”

    “大元帅的品格情怀,不是咱们这些粗人能够比的。咱们就想着活着的时候好吃好喝,有酒有肉有美貌妇人。大元帅的一声将令,咱们就眼睛不眨一下的上马厮杀。死了吊朝上,不死就回来继续的醇酒妇人,也是一辈子的美事!”

    虽然是喝了不少的酒,但是乱世王蔺养成还是不住的用他特有的粗豪语言来讨好李自成。在眼下革左四营当中,早已不是当日的铁板一块,而是各营有各营的想法和心思。自从合营作战以来,李自成手下的各级将领们不断的出入各营,携带酒肉财帛重礼,同各营的将官套交情,拉拢收买。

    现在革左四营之中,革里眼贺一龙是和罗汝才走得很近,也私下里说好,若是罗汝才有什么行动,贺一龙一定会跟着走。而左金王贺锦、改世王刘希尧、乱世王蔺养成这三个人则是渐渐的倒向了李自成的闯营这边。不过,碍于革里眼贺一龙的面子,他们也不好不跟着罗汝才一道走。

    但是,眼下大家都在李自成的闯字大旗下混饭吃,自然要对米饭班主巴结一些。这原本是蔺养成的一点朴素想法,却不想无意中便救了他一条命!

    天下没有不散的酒宴。欢宴过后,自然是各位头领各自起身离去,要按照闯王的命令回去准备一下,过几日便是大军出动。

    在不住的有人打出酒嗝弄得酒气冲天的大元帅府行辕大门口,众人不住的豪言壮语,什么只要我一营人马到了,潼关自然唾手而得。什么西安走马便可以拿下之类的豪言壮语、胡言乱语,不绝于耳。

    在这一片嘈杂声中,李自成站在台阶上拱手相送。罗汝才正带着一干亲兵正待要上马离去,却见远远的灯火乱动,似乎有大队人马在行动。

    “闯王,那是?”

    “没什么,大家刚才议定了去取潼关,我便让捷轩和汉举他们领着一部人马先行出动了。”

    “李哥果然是厉害!这边刚刚议定,那边就连夜出兵,果然是兵贵神速。”贺锦、蔺养成、刘希尧三个人也顾不得上马,一路东倒西歪的夸赞着闯营的兵马行动神速。

    “好了,汝才哥,瞎哥,时候不早了,上路吧!”

    随着李自成的话语出口,罗汝才脑海里还不曾反应过来为啥说出这样的不吉利言语,但是身体却是本能的向下一伏,趴在了马背上,一提缰绳便准备在亲兵的护卫下先行逃走。

    但是,晚了!

    从帅府行辕四周的各条街巷当中,各处院落的屋顶上,无数人蜂拥而出,各自手中擎着火铳,在灯火的映照之下,黑洞洞的枪口瞄准着行辕辕门广场上的这数百人。

    这些人清一水的自来火,而且都上了铳刺,就算是有人能躲过这几百杆自来火,也难逃铳刺的刺杀。面对此情此景,罗汝才居然轻松的淡然一笑。因为,这一幕太熟悉了,自己就做过无数次,所谓出来混早晚要还,自己今天这算是还了。

    “奉大元帅令!罗汝才、贺一龙勾结左良玉,将其立即格杀!余者弃械归顺者免死!”

    连珠铳声响起,火光与硝烟之中,罗汝才与革里眼贺一龙二人部下的亲兵被打得翻滚在地。罗汝才脑海之中一片空白,面带着苦笑,从腰间拔出手铳,“老子便是死,也不能死在你李自成手里!”

    铳声响起,满地鲜血。(~^~)

第四百七十八章 狡兔三窟 上

    readx();    腊月二十三日,祭灶。

    “古传腊月二十四,灶君朝天欲言事。云车风马小留连,家中杯盘丰典祀。猪头烂熟双鱼鲜,豆沙甘松粉饵团。男儿酌献女儿避,酹酒烧钱灶君喜。婢子斗争君莫闻,猫犬触秽君莫嗔,送君醉饱登天门,勺长勺短勿复云,乞取利市归来分。”这是南宋范成大的祭灶词,描绘出了祭灶节气期间的各种景象。

    由祭灶的供品看来,人们对这位会打小报告的灶神,敬畏的程度一直在降低。早先还用黄羊、豚酒等牲醴慎重的祭拜,到后来干脆就酒将他灌醉。宋朝以降,灶神根本就成了被开玩笑的对象。宋人祭灶使用一种称为「胶牙饧」的灶糖,用意非是使灶神上天后说些甜言蜜语。也有人说是要让灶神的齿牙被糖黏住,说不出话来。

    祭灶,讲究所谓的官三民四,官宦人家是腊月二十三这一天进行,而普通百姓则只能是在腊月二十四这一天送灶王爷上天言好事。而且,对于穷人来说,从腊月二十三这一天开始,就正式的进入了年关。按照中国多少年来养成的规矩,商家讲究年底结账。商家到岁末,就要清算全年的帐务。所以送灶同时也是催债、讨债者络绎不绝于途的时候。不过,讨债最多只到除夕。一等吃过年夜饭,就算没收到债款,主客见面时,也得拱起手来互道恭喜。所以北方有句俗话说:「要命的关东糖,救命的饺子」(除夕夜吃饺子),就是形容这种情形。

    不过,对于有钱有势的人家,这一天也是过年的开始。五军都督府左都督、办理京营操练新军事的罗明祖和谈奇瑞两个人,在罗府的暖阁之中,水仙花开得正好,炭火烧得正旺,借着整扇的玻璃,可以看得清楚外面纷纷扬扬的大雪落下。摆下了丰盛的一桌辞灶酒。准备借着这个当口,请人吃饭。

    能够让这两位眼下京城官场上的红人看得上眼,并且请到家里来的客人自然也不是泛泛之辈。坐席上一个面白无须的人,虽然身着海龙皮裘。里面一身便装,但是从面色、神态、声音上,还有若有若无的一点淡淡的尿骚味上,都无言的证明了此人是个太监。

    不错!这位正是宫里当红的太监吴良辅。不过,他也不是被邀请来的客人。而是半个主人半个陪客。坐在客位上的,却是一个满口陕西口音的人。

    此人名唤罗汝轩,乃是罗汝才族中兄弟。一直跟随王龙办事。论起来也是王龙的长辈,不过,辈分虽高,打仗的本事却是平庸的紧。但是也有一桩长处,那就是相貌堂堂,言语便利,懂得吃喝嫖赌,善于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最是适合奔走传递消息。说起来也是和浪子燕青一样的人物。

    这位罗汝轩也是和罗、谈二人在山东的旧相识。也是一起喝过酒、一起嫖过娼,一起打过仗、一起分过赃的交情,所以,王龙才在这个时候派他到京城来向这两个京营将领送信、保平安。

    “吴公公,这是咱在山东的老兄弟,如今李大公子帐下得力的干将,罗汝轩、罗兄弟!”

    罗明祖与谈奇瑞亲热的拉住罗汝轩的左右两只手,向吴良辅引荐自己的这个好兄弟。

    “原来是吴公公!标下此番进京办事,大公子多次提起,让标下如果有那个福气见到吴公公。一定要向吴公公多多的讨教一下。”到底是罗汝才和王龙帐下专门干这类活的人,说起不要钱的客气话来,当真是一套一套的,瞎话张嘴就来。眼睛都不带眨巴一下的。

    吴良辅也是客气了几句,问大公子身体可好,国公爷如今如何之类的话。“咱家虽然是个没卵子的,但是国公爷却从来没把咱家当成外人看,也是从来没把咱家这些可怜人当成废人看,这宫里宫外上上下下几万老公。说起来国公爷的恩德,那个人不都是泪汪汪的?!”虽然吴良辅也是个长年累月说瞎话的人,但是这回却是发自肺腑。

    李守汉父子,对于这些太监,从来不像那些正人君子那样,当年阿谀奉迎,恨不得跪下了舔靴子底,然后转过身去破口大骂口诛笔伐的。而是有事情当面就骂,骂完了之后却是和自己的嫡系部下一般待遇,虽然不曾有什么解衣衣之推食食之的举动,却是让每一个和李家和南粤军打过交道的太监心里都是暖洋洋的额,舒服得很。

    更何况,李守汉、李华宇父子们都是如同散财童子一般,不断的给这些对于金银财货有着变态追求的可怜人们制造发财的门路。

    对于这个罗汝轩的底细,吴良辅早就从罗、谈二人口中得知,但是没有关系,如今这个情形,多一个朋友总是比多一个仇家强。

    就在火并了罗汝才之后不久,李自成便突然集中全部兵力精骑西向,一举攻克潼关,闯进了八百里秦川。昨日得到的军报,如果不出现什么类似于周瑜、虞允文、张巡之类的人物,李自成在西安城中过年应该是毫无疑问的了。眼下,陕西与山西之间的黄河便是一道界河,两岸壁垒森严泾渭分明。

    面对着从东北和西面无声无息涌来的巨大压力,朝中的文武大臣勋贵太监们纷纷在私下里给自己找着后路和靠山。

    往日里提及梁国公父子都是骂声不绝的一群大人先生正人君子们,将那些“****、蠹虫、乱臣贼子”之类的词汇悄悄的换成了“国之柱石、国之干城”。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罗明祖与谈奇瑞这两个手中握有数万京营新军的将领,在京城官场之中也是水涨船高。

    “罗兄弟,大公子在山东日子可辛苦?”

    宾主四人客套了几句落座之后,酒过三巡,谈奇瑞便有些迫不及待的开口相询。

    “日子自然是忙碌得紧!不过,也有一点好处,那就是令出法随!整个山东都在咱们的炮口下面,就算是孔家孟家,对于大公子的将令,哪个也不敢不听!”

    喝了几杯酒,罗汝轩的话匣子渐渐打开。他不无得意的描绘起山东政令畅通的景象来。

    “再说了。得罪了大公子,大公子一声令下,所有的商铺都不准买他们的棉花,不准卖粮食给他们。那些大户人家守着一堆棉花就只能全家老小抱头痛哭了!”山东各地已经开始出现了规模不等的棉花种植园,地主们纷纷放弃种植粮食作物,转而种植棉花这种可以大把换钱的植物。

    从每年的八月十五之后,便有大批的船只停泊在沿海各个港口,准备将收获的棉花海运南下。运到上海、广州,或是更远的南中去纺纱织布。南下运的是棉花,是人口,北上运得则是粮食和油盐等物。粮食换棉花,换人口,这是已经很成熟的一条交易产业链条了。

    随着南粤军的战略调整,北上的船只越来越多,除了运载粮食油料食盐布匹之外,大量增加的是各类军事物资,火药、炮弹。弹丸,药品,救命包,军服、鞋袜、肉瓷罐、各种腌腊风干的肉食等等。都是令人眼热的好东西。

    不过,,也有些更加令人眼热心跳的货物。

    随着佛山等地冶金加工业的而渐渐复苏,南粤军开始有计划有步骤的将河静的一些加工企业搬迁北上,到佛山等地安家落户进行生产,有的是全体人员随同设备北上,有的则是设备和一些技术人员北上。技术工人留在河静进行新厂的升级换代之用。

    这些被大船运到佛山和上海等处的工场,在有心人眼里,比一船船运来的粮食布匹还让人眼热心动!

    “兄弟,大公子打算如何安置王龙兄弟和你们?”罗明祖给罗汝轩满了一杯酒。因为同姓的缘故,他便很是亲热的称罗汝轩为兄弟。

    “大公子那是没得说的!”罗汝轩先是没口子的称赞了一句李华宇,然后同罗明祖、吴良辅等人干了一杯,这才吧唧着嘴得意的说起了归顺之后的境遇。

    按照王龙本身的想法,兵马稍稍休整一下恢复体力和士气,请李华宇为他补充一些粮草给养和弹药。他就立刻反攻回去,“咱老子给李瞎子点颜色瞧瞧!把河南这几个府的地盘都夺回来,算是咱们的投名状!”

    但是,跃跃欲试的他和杨承祖等人,却被李华宇拦了下来。“你们回曹州府休整,我拨三千屯田兵给你们,补充人马建制。余下的事情你们就不用管了。”

    能够有三千屯田兵补充到营,这是王龙等人梦里也不曾想到的好事。这些屯田兵的好处,可是早就广为流传了。辽东的吴三桂,就是靠着李守汉拨给他的屯田兵和自己的嫡系人马才有那个底气,大肆的吞并杂牌,收编队伍,把营伍繁杂,官员众多的关宁军打造成了吴家的清一色局面。

    这些每年农闲时节集中进行军事训练,军训时按照南粤军标准领取军饷享受伙食的农夫,平日里在田间劳作,负责维持当地的治安,也是保护自己的家园田产。一旦有事接到命令,便是放下锄头拿起刀枪的时候了。从这一点上,倒是颇有几分像卫所兵,可是卫所兵,按照朱元璋的话说,“养兵百万不费百姓一文钱”,他们可是没有军饷的,不但没有军饷,屯田所得还得上缴一部分给朝廷。这大概也是卫所制度渐渐荒废的原因之一。

    李华宇有着这样一番好意,如果王龙和孙、杨等人再不知趣的去曹州府看牡丹、喝羊汤、吃牛肉的休整,便当真是不知好歹了。

    前脚打发走了王龙等罗汝才残部,后脚李华宇就接见了罗虎代表李自成派来的信使!

    “罗虎将军也是很无奈,对这次的误会也是很痛心。”闯营的使者也是个典型的外交人员,各种空心汤团一碗一碗的端出来。

    你有矛我有盾。对于李自成派来的外交使者前来摸底,打算花言巧语的把在战场上得不到的东西从外交场合弄走的行为,又岂是在从小就以《管子》、《战国策》等不教授忠孝仁义之道的书籍为教科书的李华宇眼中?他早就给李自成准备下了一个熟悉闯营内情的好谈判对手。陈国熹。

    “对于此次在归德地面上贵军与我部发生的事件,贵军必须向我部做出一个交待来!否则,我部将不得不考虑继续同贵军周旋下去,直到贵军愿意做出赔偿为止。”

    一上来,笑眯眯的陈国熹便亮出了自己的态度。要么道歉,赔礼。斟茶认错。要么,咱们就打下去,直到打到你们愿意道歉为止。

    这一下。原本打算花些银子,弄些人丁,服个软表个态,花言巧语的让这件事过去。最好再让南粤军这位大少帅把罗家的几个头目骨干交出来的闯营顿时气馁了。南粤军打得起,也耗得起,可是闯营却是耗不起。一旦这位李大公子发了少爷脾气,从豫东一路向西打过来,到那个时候。只怕不久之前给孙聋子挖的坑立刻就要用在闯营头上了。闯营有多少人命可以去填豫西的千沟万壑?

    何况,还有沿江西进的水师,到那个时候,大家这几年的辛苦可就白费了。难道还能重新回到商洛山里去躲着吗?而且,如今闯营的军饷物资粮草有很大一部分是仰仗着与山东方面的贸易来获得的。在豫东主理民政屯垦事务的田见秀,可是千叮咛万嘱咐的,不可与山东谈判破裂,否则,来年进军陕西的粮食不好筹集不说,打下关中获得的那些棉花也没有地方出售。大家还是鸡飞蛋打空欢喜一场。

    作为统帅的李自成。自然不会像主理屯垦民政事务的田见秀那样优柔寡断婆婆妈妈的,(说句题外话,辽东反贼们之所以能够迅速的夺取陕西,一路追击李自成到湖广,田见秀此人的妇人之仁绝对是一个重要因素。1645年初,李自成决定放弃西安时,令权将军、泽侯田见秀殿后,让他把带不走的粮食等库存物资和官舍全部烧毁,以免资敌。田见秀却以“秦人饥,留此米活百姓”为由。没有执行李自成的指示,只把东门城楼和南月城楼点燃,便赶来告诉李自成说已经遵命办理。李自成远望烟焰冲天,信以为实。结果田见秀所行的小人之仁。使清军在西安得到了大量的补给,士饱马腾,很快就追了上来。大顺军在转移过程中得不到较充分的休整时间,田见秀此人难辞其咎。)他担心的则是军事问题,因为他刚刚以武力强行统一了农民军之中的两大派系,罗汝才的曹营和革左四营。如果不能用一场大胜利来迅速转移视线。那么内部的矛盾会立刻积累蔓延。可是,如果在他准备大举进攻潼关之际,李华宇在后面发起进攻,砸他一闷棍的话,等候他的势必是内部的分崩离析。

    “只要南粤军不在我们进攻潼关拿下陕西时在侧翼和背后下黑手,李大公子那边,什么都好说!”这是在卢氏向使者面授机宜时,李自成端详着挂在墙上的地图皱着眉头无可奈何得出的结论。

    地图上,他的后背暴露在李华宇山东兵马的炮口下,以罗虎刘芳亮的战斗力尚且吃了败仗,如何那些地方军能够是对手?何况里面还有不少是曹营系统的官吏?侧翼,新近到手的襄阳、德安、荆州、承天正是暴露在了南粤军水师的炮口下,如果驻守小孤山水师大营的炮船溯江而上,炮口指向北岸的大小城池,李自成想都不要想能够保住这些地方!

    不过,那使者能够被李自成派来同李华宇谈判解决归德的摩擦事件,自然也是个人精级别的。当即便迎着陈国熹提出的底牌也亮出了闯营的态度。

    “那么,贵我两军在达成了协定之后,贵军同我军的贸易活动必须继续进行,不得受到干扰和影响。我军在军事行动时,贵军不得对我军的后方和侧翼采取行动!”

    这就等于是商业谈判时讨价还价当中提出的,我答应了你的条件,你也必须答应我的条件。

    大家的盘口都已经开了出来,南粤军要求得到赔礼道歉,农民军则是要求南粤军保证自己的后方和侧翼安全,同时要继续进行商业往来活动。看上去似乎是南辕北辙,但是,却是有着极大的切合点。

    大的调子定了下来,接着就是各种技术上的讨价还价了!

    “王龙和罗汝才的家眷闯营不再追杀。被俘的罗氏家族成员一律移交山东。”

    “归德府、陈州府移交山东兵马,山东兵马推进到睢县杞县一线,保护黄河水道,确保双方的商贸往来通畅。开封府作为双方的缓冲地方,各自人员随意往来。”

    这才是李华宇所部收复陈州府、归德府,兵马推进到开封府的真相。有了这个保障,李自成便放心大胆的点起兵马猛攻潼关去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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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九章 狡兔三窟 下

    “高兄弟。”几天的接触下来,陈国熹已经和闯营的谈判使者高铭相处的非常好的朋友了。桌面上唇枪舌剑是为了各自团体的利益,私下里的交往,抛开友情的外衣,实际上也是为了各自的利益。

    “如今两家的一点小误会也是漫天的云彩风吹散了。以后,闯王可以放心大胆的去打潼关,进关中,在这八百里秦川好生的谋划一下帝王大业。我们和闯营的交情还在,生意照常做。”

    陈国熹又是以隆盛行商人的本来身份同高铭杯酒言欢。谁都知道,眼下的李自成麾下数十万精锐之师,甲坚兵利又加上有大小数百门火炮,打下虚弱的潼关,比捅破一张窗户纸还要简单。攻克潼关,西安和关中富庶地方便是口中美食了。

    那些缴获的财货自不必说,李自成也是要争夺天下大位的人。若是要争夺天下,就要在关中和湖广、河南等处大兴屯田,否则,拿什么养活几十万大军?

    在陕西屯田所需要的口粮、农具、种子等物,还有大军日常消耗的粮食、食盐、豆料,布匹、药品,兵器、甲胄、军服、火药、弹丸等物,除了想法设法的自行生产一些之外,更多的要向东面的恶邻居进行采购。

    所以,对于南粤军释放出来的善意,高铭自然是乐于接受的。

    除了双方往常贸易的品种之外,陈国熹还颇为得意的,命人取出了几样新的品种。

    “这是土豆,这是甘薯,这是玉米。这三样东西都是来自于海外,在南中种植多年,也在广东、福建、赣南等处有多年种植。如今。大公子在山东种植也有成就,已经开始适应了北方的气候。此物最是适合干旱山地种植,高兄弟不妨拿到陕北山地少雨地方进行试钟一番。若是收成好,可以在那荒僻山地上种植,不妨便推而广之,也好为大元帅治下百姓多一点粮食。”

    既然在山东已经开始推广。而且成就不错,高铭自然乐得拿回去在豫西山地和陕北的黄土坷崂上试验一下,反正陈国熹也说了,拿回去试试,种的好了再行推广便是。

    ≠≠,

    (陕西、甘肃一带的气候环境适合土豆和甘薯种植,比如像甘肃的定西,号称是中国薯都。但是,土豆在这一带的推广种植,也是从乾隆年间开始。一直到同治年间花费了百年才完成。所以,陈国熹让闯营在陕甘、豫西一带种植土豆和白薯,也不过是个空头人情。)

    不过,倒也完全是空口说白话,闯营也有自己的眼线,也知道在山东的很多地区,官家出补贴给农户,让他们种植这些品种的粮食。种植之后不管收成多少。全数由官家收购。通过这样的手段,山东将白薯土豆玉米的种植面积推广到了数十万亩。不过都是些干旱之地,往年粮食收成也很一般的那种地块。

    除了这三样农作物种子之外,陈国熹更是笑眯眯的取出了一件物事,顿时让高铭眼睛都差点花了。

    “这是我们大掌柜特意命人用快船运到山东的上好牛角,同这三样东西一样,也是产自海外。最是做硬弓的好材料。”陈国熹指着长约三尺有余。青白相见润泽如玉的一副牛角,为高铭介绍着来历和用处。

    虽然闯营也开始编练了火器部队,由张鼐和罗虎两个小一代的佼佼者执掌大炮和火铳兵,但是,老一代的人和大多数部队还都是顽固的依赖着刀剑弓马。特别是硬弓。更是各营的主将和老府精锐们的青睐首选。只可惜,好的强弓不容易得到,一旦得到了便是视若珍宝一般。

    “陈先生,这牛角我要了!有多少我闯营便要多少!”

    高铭也是当机立断,一把拉住了陈国熹的手,言辞恳切的请求着。

    这牛角如此质地,又是来自海外的野牛头上所得,不论是长度硬度都远远胜过中原的水牛角,有如此制造良弓的材料,傻子才会放过。

    “这样的牛角,我有两千副。”陈国熹往嘴里夹了一块海参,颇为自得的回答了一句。紧接着,他貌似无意识的放了一把野火:“如果你闯营打算要的话,以后每年,这样的牛角我至少可以供应给你四千副!”

    四千副?高铭立刻如同牙疼一样的倒吸了一口冷气。牛角是个什么价格,他也是有所耳闻,中原各地战火频仍,蒙古等处又是被辽贼控制着,牛角的来路本来就少,自然价钱随着战火的蔓延一路走高。这四千副牛角,至少每年要花费二十几万银子去买。

    可是眼下,闯营虽然火并了曹营之后所获颇丰,但是军费开支也是同样浩繁。各处的屯田开支也是笔巨大的数目,李自成同他叔叔高一功、刘宗敏、牛金星等人一道议事时,便常常为此而发愁。

    筹集军费,这也是闯营为啥要急于攻打西安的原因。

    高铭咬了咬牙,决定还是要买下来这些牛角。虽然花费不小,但是,比起火器的消耗来,弓箭的投入是一次性的,而且,箭矢射出去了还可以捡回来再用。火铳可是每发射一发就是烧掉了不少的通宝和银子!

    借着酒盖脸,高铭说出了眼下暂时不能支付这批牛角的货价,不但这批牛角的货价支付不了,只怕在攻下西安之前,很多货色的价款都是无法支付的,还得请陈先生体谅一二,让闯营能够赊欠一两个月才好。

    但是,这话一出口,便惹来了陈国熹的一顿大笑。看着陈国熹笑得那样开心,不由得让高铭有些愠怒了。“陈先生,能够体谅一下最好,不能体谅我闯营的难处,也不必如此讥笑吧?”

    “高兄弟,我没有别的意思。”陈国熹笑得眼泪都快要出来了。他擦擦眼角的泪花,缓了缓气息这才慢条斯理的为高铭解释,为啥要如此嘲笑高铭。

    “咱们两家做生意有些年头了吧?又不是第一次打交道,大家互相体谅一下有无不可?我笑得是。你高兄弟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打下了陕西,一注大财香就在你们闯营手边上,几乎是唾手可得的!拿到了这注财香,金银财货可谓是堆积如山,而且所在之地的出产我南粤军也可以收购。别的姑且不谈,闯营之中若是多上十万精骑。天下何处不可得?”

    “先生,陕西有这样的地方?”高铭当真是被陈国熹给弄糊涂了,他搜索枯肠,却怎么也想不起陕西还有这样的地方,既有钱又有大批的上等战马出产?

    “不但有,而且你闯营还曾经去过!”陈国熹斩钉截铁的回答。

    陈国熹接下来的话,才将高铭从五里雾之中引领出来,他所说的这一注财香,指的竟然是盘踞在甘肃、西番地游牧的蒙古人和乌斯藏人部族!“这些人那个部族没有个几万牛马?没有个几十万金银?以闯营的战力。收复甘肃、青海之地,不过是弹指一挥罢了。可是所得呢?”

    原来陈国熹说得是他们!高铭顿时心头一热,要说闯营同甘肃、西番地、松州、潘州一带的蒙古人、乌斯藏人打过交道,这话一点没错。十一年春天,他和叔叔高一功等人随李自成退出四川。因为洪承畴堵住剑门,他们只好走松潘小道,翻过雪山,才到了阶州境内。后来又到了西番地。整整一个月一边走一边同曹变蛟打仗,人不解甲。马不卸鞍,找不到粮食就杀马充饥。离青海湖只剩下几天路程了,李自成带着他们折而往北去,才把官军甩掉。后来又从嘉峪关附近出了长城,游荡了半个月,没有东西吃。又从兰州附近进长城。(路线很眼熟是吧?没错,基本上和中央红军长征最艰难的一段重合,都是雪山草地、少数民族地区。)

    这一路上他可是见过不少乌斯藏人的部族和蒙古部落的,对于那些动辄便是满天乌云般的牛马羊群,至今想起了还是让高铭心动不止。听得了陈国熹的提醒。高铭顿时眼前一亮,对啊!打下了陕西,为啥不掉头向西,去抢甘肃、西番地的蒙古人和乌斯藏人,他们的部落里可是有的是金银财货和牛羊马匹!

    真是如眼前这位陈先生所说的,当真有数万用河曲马武装起来的精锐骑兵,天下哪里不能去得?

    陈国熹秉承李沛霆的旨意向闯营提出的这个向西发展的建议,给正处于一缺钱二缺马三缺少可以供大军回旋余地的战略空间,这样一个困难时期的闯营提出了一个颇有诱惑性的方案。也恰恰搔中了闯营的痒处,在高铭等闯营中层将领看来,只要打下了陕西,立刻向西横扫甘肃、西番地,还怕抢不到如山的财货、如海一样的马匹?

    有了金银财货,便可以向东面的邻居购买自己所需要的一切物资,有了马匹,就可以训练更多的精锐骑兵!一手是钱,一手是马,当高铭将此行的成果向闯营的决策层做汇报时,从李自成等人的眼神里,他看到了一抹赞赏的眼光。

    “陈先生还有什么话?”

    “陈先生说,他会禀明大公子,尽快筹措一批大米来沿河西来,供应军需。以后两家的交易,还要依靠黄河和汉江、长江等处的水运,请大元帅务必要保护好沿河沿江各处的码头。”

    李自成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让我们把镜头拉回到罗府的宴席上。

    半晌的欢饮,已经让四个心思通透的人顺利的成为了无话不可言的好朋友。

    罗明祖、谈奇瑞与吴良辅三个人,都在暗自揣度,应该怎么样把自己内心之中的想法、问题向眼前这个明面上是王龙派来京城之中同两位老朋友叙旧,实际上是肩负着李华宇观察京城风色动向任务的特殊人物说出来?

    倒是谈奇瑞眼珠一转,找到了一个话题。

    “罗兄弟,我这里给王龙兄弟准备了四百多匹好马,都是一色太仆寺所出的上好战马。皇上拨付给我,命我操练骑兵的。你回程之时,便要辛苦一下,将我的这点心意带给王龙兄弟和李大公子。”

    这话说得也是忒意的肆无忌惮了!当着吴良辅这个宫里太监的面,公然的说出了将太仆寺拨给京营的马匹转送给他人的话来。换了个场合这无异于是找死。

    不过,此时的吴良辅却也是早已与罗谈二人沆瀣一气了,怎么可能为了这区区的几百匹战马而得罪李华宇这个米饭班主?他当即做出了反应:“罗兄弟刚刚才到京城,你这厮便问人家何时走,这是要下逐客令吗?罗兄弟不要理他,他若是哄你走。你便住到咱家家里去!”

    “就是!老谈,该罚酒!”

    几个人哄笑了一阵,各自干了一杯。罗明祖好像突然想起了一件什么事一样,“汝轩兄弟,不妨多住些日子,过了年,还有一桩大热闹可以看。”

    “什么热闹?”

    “老罗,你说的是不是那件事?”

    “没错!朝阳门的守门副将是我的手下,他说昨日往辽东、往武昌的诏书便发出去了。就看着这两个家伙来不来了!”

    他们好像打哑谜一样的一唱一和。倒是引起了罗汝轩的兴趣,“公公,他们说得是什么热闹事?”

    “嗨!说起来也没什么,也不知道是哪个混账说动了皇爷,皇爷要给辽东的吴三桂和眼下在武昌的左良玉封爵。据司礼监的人说,礼部拟定的章程是要给两个人一个封平西伯,一个封宁南伯。”

    “砰”的一声,借着酒劲。罗明祖猛地一拍桌子,开始破口大骂。

    “娘的!不公!礼部这群狗乌鸦。懂得个屁!吴长伯倒也罢了,一来是大公子的干外甥,二来确实也是在辽东塔山和鞑子打过几场硬仗,三来更是国公爷看重的人物,封个伯爵也算是勉强了。左良玉个兔儿爷却也要封伯,他算是什么东西?咱老子在山东跟着大公子打得阿巴泰抱头鼠窜的时候。他在哪里?!”

    “切!人家在钻侯恂侯督师的热被窝呢!你又不会溜沟子不会巴结,人家当然不会给你封侯封伯的。”

    “驴球子的!这样的朝廷,也是该。。。”罗明祖正待要继续要,却被吴良辅狠狠的踩了一脚,“噤声!须防隔墙有耳祸从口出!”

    “公公。怕他作甚?朝廷做事不公,还不行咱们骂几句街?再说,现在,老子就算是在天街上骂礼部的那群狗东西,您看镇抚司的兄弟们会来拿我吗?他们也是一肚子的怨气!国公爷几次三番的勤王,杀得鞑子尸横遍野望风逃窜,每年又是以无数的粮草银子报效朝廷,也不过就是封了一个伯爵。他左兔儿爷凭什么封爵?还居然是宁南伯?南方用他去‘宁’?娘的,惹恼了老子,老子点起兵马,往乾清宫去,兵谏!”

    “明祖大哥,说话要嘴上有个把门的,当心惹祸上身。“罗汝轩满是关切的口吻提醒自己的这个本家。

    “嗨!没事!不要说咱们在这喝酒骂街。前些日子,吴长伯进京办事,田贵妃的老爹请他过府饮酒。结果怎么样,他在酒宴上看上了咱们这位田国丈家里的歌姬,回去之后就派人上门讨要。那话说得虽然客气,可是,田国丈的脸往那放?要是倒退些年,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打皇亲家里女人的主意,可是你猜田皇亲怎么着?“

    “谈大哥,田国丈怎么办的?进宫告御状?“

    “嗤!他哪里有那样的胆子?他巴结吴长伯还来不及呢!没过几天就把那个叫什么,陈什么,对,陈沅的歌姬好生装裹了一番,送上了嫁妆用一乘花轿给吴长伯送过去了!“

    关于吴三桂向田贵妃父亲强索歌姬陈沅这桩事,罗汝轩进京之后茶楼酒肆之上也曾经听人议论过,却不曾有罗明祖与谈奇瑞二人说得这般细致入微。

    “一个是皇亲国戚,一个不过是边镇将领,如何便是如此?“

    “汝轩,你却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如今四方不静,李闯已经打进了陕西,隔着黄河觊觎山西,山西距离京城才多远?关外的建奴距离京城亦不过数百里之遥。吴长伯手握数万雄师劲旅,田皇亲巴结还巴结不上呢!那里会为一个歌姬的事情去得罪吴长伯???”吴良辅到底是宫里摸爬滚打出来的人物,对于世道人心看得更加透彻。

    “这还只是吴长伯,这要是大小姐和大公子到了京城之中,不要说田皇亲家的歌姬了,只怕大小姐要咱们皇上的长平公主去当丫鬟叠被铺床。皇上也得是忍痛割爱了!”

    局势的发展,让这些从土木之变后便被文官集团压制了百余年的武人勋贵太监们终于到了可以对文官集团的所作所为进行报复性的反弹,夺回自己失去已久的尊严的时候了!

    “吴公公,两位大哥,既然京城已经成了危在旦夕之地,那皇上为何不南下到南京去?”

    随着罗汝轩提出这个问题。京城的三个主人电光火石的交换了一下眼神,千里来龙,结穴在此!戏肉总算是来了!

    “朝中有奸臣,总是要置皇上于死地。有人提出圣驾南巡,结果被那群狗东西以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为由给骂了回去。搞得谁也不敢再提此事了。”

    “那,三位老哥有什么打算?一旦京城有变,可有预先的筹划?”

    罗汝轩也是一个好演员,完全是精通梅斯布三位大师的表演理论和技巧,丝丝入扣的演出。完全没有跳戏的迹象,恰如其分的演绎出来了一个不谙世事的傻小子对于三个好朋友的关切。

    “我回去之后,便请将军禀明大少帅,每次有海船北上之际,留两条海船在泥沽码头当值,以备不时之需。这两条船一直等到下一拨海船到了再行调动,依次轮回。一旦京城有异动,三位老哥的家小便立刻出城往天津去。到了通州便好办了,可以乘船东下直抵泥沽码头。只要到了泥沽。那便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

    原来如此!三个家伙立刻眼睛里冒出了狂喜的光芒!果然是李大公子为咱们考虑的周全!只要出了京城,到泥沽不过是两日路程,上了海船,扬帆南下,便可以一切得保无虞!

    罗汝轩走到门外,命侍立在门口的亲兵取来一件护书。从护书夹层内取出了数张地契。

    每人两张,依次摆放在三人面前。

    “此番北上进京之前,大少帅有话吩咐,命我看看三位的近况。这是松江府上海县商贸区的地契,占地不大。不过每份两亩,三位若是打算在上海起造房屋,可以命人即日南下办理。这一个,是杭州、宁波等处码头附近的地契。国公爷准备大举北上,这沿途海上各个港口势必要大加修建一番。这是码头附近的地契,每份五十亩,三位可以命心腹人到那里接手,起造房舍、仓房,库房。据大公子言将,宁波、杭州等处码头,很快便要铺设铁路,地面上铺设上好精铁打造的铁轨,以便于车辆运输货物。这附近的栈房,嘿嘿,只怕便是一棵摇钱树了!”

    这如何才是好啊!吴良辅三人捧着这两份地契,饶是都久经宦海明了人心,但是对于李家父子如此一番作为,却也是不曾想到。你们不是担心京城不稳吗?我不但双手奉上了价值万金的建房宅基地,更是为了你们日后的生活用度,给你们一棵摇钱树!让你们不会为了南下之后坐吃山空而发愁。

    “主公如此恩遇,这让我们如何回报才是啊!”不知不觉间,罗明祖已经改变了称呼。他擦擦眼角,命人到四姨太房间去取来了一个梳妆匣子,从腰间取出一枚精致的小钥匙,从匣子内取出厚厚的一摞文书票据。

    “汝轩兄弟,我也不瞒你,这是朝阳门外老西开的茶票庄所出的票子,他们和主公有什么货币互换协议,在隆盛行可以照样兑出银子来。方才你说了大批的精铁要打成铁轨,还说什么河静的工场要北上佛山。这是我多年来积攒下来的家底,拜托你带给大公子,就说我姓罗的把身家性命都交给大公子和主公了!这点银子,请大公子在佛山帮我罗氏一门弄个铁场,让他们以后有碗饭吃。京城之中,一旦有事,罗某唯主公之命是从!”

    “咱家也是!回头我就让小猴崽子把这些年攒下来的钱都拿来!老罗,你那个铁场,也让咱家加点股子!”

    “这样的好事,如何能够丢下我老谈?我也把家当都加进来!”谈奇瑞更是锦上添花,“汝轩兄弟,我替老罗和吴公公做个主,这铁场里,有你一份!”

    “这如何使得?倒叫三位老哥哥破费了!”

    “说的甚么话!既然你管咱老罗叫一个哥,我便高攀一下,不如咱们今日便在此义结金兰如何?!”

    对于罗明祖的提议,吴良辅、谈奇瑞、罗汝轩无不叫好。当下,罗府家人重新收拾房间铺摆香案安排三牲祭品,买来金兰谱。

    京营将领、宫内太监,前流贼眼下的南粤军使者便结拜成为异姓兄弟。

    盟誓叩头已毕,四人起来见礼,早已改了称呼,大哥二哥三弟四弟的叫个好不亲热。罗府上下仆人纷纷跪倒磕头道喜,罗汝轩命人抬了一千银元来发了赏赐,上下人等一齐高呼谢谢四老爷。

    “三位哥哥,我便不在京城之中逗留了。乘着海上不曾封冻,早早出京南下才是。大少帅和将军那边还有不少事情要办。”(未完待续。)uw

第四百八十章 先卸妆,再打脸!

    readx();    山东济宁州嘉祥县。

    三合土的官道上,尘土飞扬,百十匹战马当先,簇拥着一面大旗。大旗后面,更是无边无沿的人马沿着官道由南向北而来。

    队伍当中大约一半的骑兵,一半的步兵,中军夹杂着大队的辎重车辆,有那淘气顽皮的半大孩子便快跑几步,窜上粮草车上暂且歇歇脚,然后又在甲长毫无恶意的喝骂声中嬉笑着从车上溜下来。

    虽然是长途行军,但是对于这些早已视行军打仗为家常便饭的人来说,根本不在话下。数十里走下来,仍旧是人如虎马如龙。

    当先的大旗下,一匹枣红马上面,端坐的一条真正的龙,一条龙,王龙。只不过,与周围人欢马跃的情形形成对比的是,王龙的神色略带忧郁,虽然也是在笑着,但是总有些让人觉得笑得颇为勉强的感觉。

    一旁的鄂奎见状一拍王龙的肩膀说:“兄弟,难得出来透透气,你倒是笑一笑啊,有啥事解不开的。杀人拔刀,吃肉张口,事情要一点一点的办,人要一个个的杀。听兄弟的,别愁眉苦脸的,好好跟着大公子练兵,将来没有杀不了的人,办不成的事。”

    眼下的王龙,在山东兵马当中暂时领一个混成旅旅长的职务,虽然朝廷给了他一个总兵的头衔,但是,谁都清楚,眼下朝廷的圣旨和告身文书还不如厕所里用过的厕筹,那东西洗干净晾干还能继续用,圣旨可是没有什么用处。如果李守汉这个梁国公不认可王龙新职务的话,那他只能是很委屈的继续黑着。

    虽然是暂时由山东省地方府库负责王龙所部的粮饷开支,但是王龙和鄂奎的官职、实力比起来还是相距颇多。如果鄂奎不是索伦人,质朴无文,王龙又是罗汝才的外甥,向来不把这些俗套放在心上,鄂奎的举动,足以换来二十以上的军棍。

    王龙摇摇头说:“鄂奎兄弟。咱们虽然认识不久,但是比亲兄弟也不差。跟你说句实在话,我跟崇祯老儿的仇比跟李自成还大,我都没着急去打北京。还能着急杀李自成?我现在发愁的是,虽然以前我打过阿巴泰,可最近山东无事,一时半刻也打不了河南,我寸功未立。却享受这么高的待遇,心里不安。”

    旁边图哈一听连忙插话道:“王总兵,你这就见外了,仗早晚有的打,不急于这一时。反正沈阳城里面的兔子獾子都活的挺乐呵呢,你还怕过年没肉吃?诶,对了,咱们出来溜达的时间也不短了,要不咱们找个地方借个锅灶做点东西吃,不行就买点。”

    鄂奎瞪了图哈一眼。不满的说:“你个吃货鞑子,就知道吃。你那点薪水,只怕是都化作烧酒了。你看看我,再看看其他骠骑兵的弟兄,哪个不是有媒人上门说亲,买一送一的,把姐妹两个都娶进门来,给咱们养活小骑兵?就你没事整天跟酒壶和干肉袋子一起混。”

    鄂奎毫不介意咧着干裂爆皮的大嘴呲牙一笑道:“天天跟酒壶干肉一起有啥不好,反正我对娘们也没啥兴趣,无家一身轻。这样吧。今个高兴,这顿我请了,咱们进村买点烧酒牛肉,好好喝他一顿。”

    (鄂奎骂图哈是鞑子?貌似有哪里不对大家明明都是鞑子吧?)

    鄂奎正要接着数落图哈。王龙连忙圆场说:“鄂奎兄弟,我也觉着有点饿了,正好前面似乎有几座镇店挺大,让向导官问问,这里是什么地方。合适的话咱们去打尖,买点烧酒熟肉。让儿郎们好好的吃一顿!”鄂奎闻听只好点头同意,结果一问之下,这里却已经是嘉祥县界了。

    “嘉祥、巨野、曹州,再向前走几日便是登莱三府的地界了。”

    “前面不远就是郓城,济宁,便是水浒传里梁山泊的所在。”

    鄂奎等人虽然基本上属于文盲,被逼着读书扫盲,但是也仅仅能够认识自己的名字,写上百十个歪歪扭扭的字而已。不过,水浒传可是听了不少的评话也看过不少的戏曲了。

    听得了不远处就是著名的梁山泊,顿时让鄂奎和图哈两个鞑子心中痒痒的,打算要往心中圣地一游。结果,心直口快的两个家伙话刚出口,就被王龙好一顿排揎:“去梁山泊?去看那群家伙的旧日巢穴有什么意思?要是看,倒是应该往曹州去!”

    “曹州?曹州怎么了?”只知道纵马砍杀骑射的图哈,有些不知所以然,他只是隐约的知道,似乎曹州的牛肉羊肉不错,吃起来很香很烂,别的嘛,自然就不晓得了。

    “大人,不是要带着咱们去看牡丹花吧?”几个军官苦着脸皱着眉头,虽然说曹州牡丹也是冠绝天下,可是这天寒地冻的,大伙又都没有武则天的本事,能够让牡丹在冬天开放。

    “曹州,可是出过一位咱们这杀官造反行当的老前辈!比水泊梁山可是厉害多了。人家打进了长安,当上了皇帝!”

    “王龙,你说的是黄巢?”半天在人群当中不做声的杨绳祖,突然闷声闷气的开了一炮。

    “没错,就是此人!当初我在山东打阿巴泰的时候,就听人说起过他的事迹。他还做过两首传颂至今的诗,读起来大气雄浑,比那些风花雪月的狗屁东西可是有劲多了!”

    在马上清了清嗓子,王龙大事吟诵起黄巢的两首咏菊诗:“飒飒西风满院栽,蕊寒香冷蝶难来。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还有一首《不第后赋菊》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我花开后百花杀!”

    “满城尽带黄金甲!”

    黄巢的诗句朗朗上口,而且又是颇为符合这些人的胃口,自然在他们心中引起了共鸣,当即便在队伍当中传颂开来。

    这支满口吟诵着“杀”“甲”字眼的军队,吓得沿途路上行走的路人客商和在远处田地当中砍柴割草的农人个个心惊胆战,唯恐这支军队发了性子,干点杀良冒功的喜闻乐见的事情出来。

    近万人的队伍,又有辎重车辆和家眷,自然不能尽数涌进眼前的镇子,只能是王龙带着些人到镇内采购些吃食。大队在镇外安营。

    一行人快马加鞭,很快就进了镇子。恰逢年终岁末,正是人们赶着采办各种年货的时候,四下村庄的农人挑着担子。把自己家里种的白菜萝卜,做的豆腐粉条,养的鸡鸭拿到镇上换些银钱,好给老婆孩子置办些过年物事。街道上一时也是熙熙攘攘人头攒动。

    对于王龙等人的到来,倒是未曾引起什么大的惊慌。街上的人们打量了一下他们身上厚厚的红色棉军服,发现是李总督的人马,便是各自交易不提。在李总督的治下,如今没有哪家军队胆敢胡作非为。

    “要采购什么,只管去办。”王龙交代了一下随行的军需官和司务,然后向路人打听了一下,便寻到了几家卖烧鸡熟肉的小店。

    结果他们发现烧鸡店外面围了一堆人,好像在争论什么,王龙这些人各个都是唯恐天下不乱,都是好热闹的人。便凑过去询问。

    结果一问之下,还真遇到新鲜事了。根据周围看热闹的人的叙述,原来是现在这济宁州因为是号称“孔孟之乡”,孔孟两家更是联合搞了一个一元捐。

    据说是孔家和孟家怜悯贫寒学子求学不易,于是就一家出了十万银元做本金,然后号召山东民众广泛捐资助学,资助那些有志于科考的学子。孔孟两家还搞了口号,叫一人一个银元,学子人人欢颜。还说什么大家都是大明子民,人人捐资助学。则天下太平可期。

    不过前些日子都是在曲阜邹城一带募捐,今日不知道为啥,跑到这来募捐了。“听那劝捐的人说,咱们嘉祥这里。因为当年出过麒麟,取其嘉美祥瑞之意而得名。更加是因为咱们这里是孔圣人著名高足曾参的家乡,还有宗圣庙在此享受香火祭祀,除了宗圣庙还有冉子祠堂。大家都是圣人一脉,自然要来劝捐一下。”围观的人群之中有好事之人向王龙等人卖弄。

    不料,这家店主虽然生意不错。也颇有点积蓄,但是人家认死理,说好日子是梁国公给的,不是学子给的。按照他粗俗不堪的话来说:“当初鞑子打来的时候,你们这群学子躲到哪个耗子窟窿里去了?”所以,给梁国公纳税,天经地义,给朝廷完粮纳税,给皇帝纳税,也还可以,但是给那些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家伙捐款,那是一万个不行。“老子起早贪黑,杀鸡褪毛煮肉,每天烟熏火燎的,挣点银子容易吗?还一人一个银元,学子人人欢颜。他们欢颜了,老子得多少工夫来换?”那老板脸色通红,也不知道是被寒风吹得冻得通红,还是因为气愤而变得脸色通红。

    图哈一听不满的说:“这老板真是抠门,捐资助学,理所应当,奖励上进嘛。没想到这孔家和孟家,还能做这种好事。”

    王龙冷笑了一声,他直接问了图哈一句:“鞑子,有没有干过砸窑的活?”图哈懵懂摇摇头,对于这种江湖黑话他哪里懂得?王龙接着说:“爷以前专门就是干这个的,记得有句话,叫杀人放火金腰带,铺桥补路无尸骸。这话分你怎么看,要是按字面意思,那是好人没好报,而实际上,这叫天道昭昭。因为自古以来,所谓乐捐,都是有钱人出一笔做做样子,然后或者威逼或者利诱他人出钱,然后先出钱的人把钱取回,再把他人的捐款分掉。不仅如此,人家还赚一个好名声。只不过这些事多数人找不到证据,可惜爷就是专门砸窑的,他们这些东西,瞒不了我。而且我告诉你,这玩意还有黑吃黑的。以前有个财主到处说另一个财主吞了乐捐的钱,后来老子把两家都砸了,发现被他骂那财主也就吞了一小半的钱,他自己,吞了九成以上。虽然说这两个货都不是好东西,但是叫的声最大的,也往往是最黑的。江湖上专门有个称呼给这种人,叫做善棍。”

    所谓善棍,便是指借慈善之名骗财牟利者。孙中山在《军人精神教育》:“今则善堂中人,亦多半假慈善名目。骗取金钱,故广东善堂,人有目之为善棍者。”著名的西山会议派头子邹鲁《中国国民党史稿》第一篇第四章引《中华革命党第四号通告》:“是诚自己不肯牺牲权利,而反谓人不应言权利。殆犹广东所谓善棍,自己不好善乐施,而反劝人以好善乐施,不亦慎乎!”

    鄂奎一听顿时火冒三丈,他当即就准备拔刀上去砍了那几个看上去便是獐头鼠目贼头贼脑却在那里口吐莲花的劝捐的家伙。却被王龙伸手拦住。

    王龙微笑着说:“兄弟,稍安勿躁,对付这帮人,一定要抓住他们把柄,要不然他们就会耍起泼皮无赖,让大公子名声受损。我看这样,还是让我手下的兄弟先出去探风抓舌头,等有了证据,咱们再动手不迟。”毕竟王龙是上官,鄂奎便是再愤恨。也只得是将刀入鞘,咬牙切齿的等着。

    夜半三更,多数人已经酣然入睡,为首劝捐的人也不例外。不过这个劝捐的头目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自己被人揪出被窝,然后塞进麻袋,最后还泼了一瓢凉水。

    数九寒冬,一瓢冷水浇头,“妈呀”一声,劝捐者头目醒了。赫然发现这貌似不是一个梦。只见十几个彪形大汉把他团团围住,虽然不知道他们目的是啥,但是劝捐者头目还是不由自主的菊花一紧。

    见他醒了,其中一个人面容和善的冲他一笑说:“兄弟。别害怕,我们没有恶意。对了,你们也都笑一笑,别吓着这位兄弟。对了兄弟,你好像还没吃饭吧,我这有三样好吃的。不知道你想吃啥。”说这话的正是王龙,他干这种掏老窝的勾当也是驾轻就熟。

    虽然眼见王龙笑得和善无比,但是劝捐者头目也不是生瓜蛋子,岂能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于是他连忙跪倒求饶扯着一口曲阜话道:“各位英雄,我就是一跑腿的,你们要钱还是要啥,我都给,只要留我一条命就行。他日到了衍圣公府地面上,说不得咱们还是朋友。”

    这头目到底是老江湖,虽然是求饶,却是软中带硬,先把自己背后的靠山搬了出来,然后,又给眼前这些盗匪们勾勒出来了一个美好的合作前景。

    王龙好像没听见他说啥,依然自顾自的说:“这一嘛,叫板刀面,做法是用快刀从口中插进去,一直到你的肚肠之中,滋味舒爽无比。这二嘛,叫栽荷花,做法是把人头用布包好,砸开一处冰面,倒立种入水中淤泥土中,只留下双脚。这三嘛,叫不留鸟,就是把老二取下。兄弟,不知道你对哪个比较喜欢。”

    劝捐者连忙把头摇得和风车相仿,这玩意谁能喜欢?不过劝捐头目那也是老油条,很快就从惊恐中反应了过来,他稍微壮了壮胆子说:“各位英雄,我斗胆问一句,你们是不是想让我干啥。这事你们放心,比起你们办得大事来,小人自然是不值一提,但是只要我能办到的,上到摸尼姑屁股,下到偷人家孩子,我一定尽力而为。”

    王龙看差不多了,就开门见山的说:“老子也不跟你废话,这白天劝捐挣了不少钱吧,这钱你报个数,等回到济南我补给你。不过呢,现在你得把这些钱挨家挨户还回去。另外呢,我还想知道谁是东家,谁是管事。让我满意了,有赏钱,要是我不满意,刚才那三样,就按照三一二的顺序全来一次。”

    劝捐头目哪敢反对,连忙感谢王龙不杀之恩,王龙也没客气,只是点点头说:“明天早起就去还钱,得搞的有诚意一点,还得说清楚谁是幕后主使。行了,你的人都在外面捆着呢,我看有一半都是废物,你挑几个不废物的留下,剩下的,就送他们去见如来佛祖吧!”

    第二天,伴随着二胡悠扬的苦菜花的旋律,劝捐者头目领着几个鼻青脸肿的手下挨家挨户的开始送钱。程序是,先给自己两个大嘴巴,那抽的可不是影视剧里面摆造型拍手心,而是货真价值的抽。抽完之后,劝捐者先是奉上昨天的捐款,然后对着不远处供奉曾参的宗圣庙的方向长跪不起。

    痛哭流涕的说孔老夫子你睁睁眼吧,你家的孩子一个比一个不是东西。你教导他们要仁义礼智信,他们坑蒙拐骗偷;你教导他们要德为上,他们缺德为上。这以前他们也就是欺负个佃户扒扒灰。现在升级了,开始学着江湖术士招摇撞骗了。这些事都是孔家那些个王八蛋逼我干的,我是小人没办法,你可是圣人。你得显显灵。

    说完,劝捐者开始痛哭流涕的叙述一元捐的本质,那就是孔孟两家装装样子出点钱,然后骗其他人捐款,最后他们两家分大头。他们这种小喽罗分点小头。这其中的操作手法,和《让子弹飞》里黄四郎的做法基本一致。

    其实吧,李德胜同志有句话是很有道理的,那就是人民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就他们这套劝捐,人民群众早就心知肚明。只不过,按照人民群众的良心标准,黑一半用一半也就差不多了。

    可惜他们不知道的是,慈善事业的利润率,那可是贩毒都比不了的。如果没有足够的利润撑着。你以为那些资本家会放着那么多风投不干,挖门盗洞的来慈善机关捐款?如果不是为了躲避高额的遗产税,盖茨同学等人会把自己的遗产全部交给慈善基金会来由自己的子女打理?没看到考利昂家族都成立了基金会给罗马教廷捐款了?

    再说了,黑一半算什么?放百分之十那都是某影视明星成立的基金会的良心做法。可惜的是,某些不明真相的群众居然还大声斥责,真是too年轻。绝大多数慈善机关,都是百分之九十九吞捐款,更不要说还有借着捐款避税洗钱等收入。人家觉远和******两口子虽说跟大海上师合过影,而且账目也是不清不楚的,据说也有不少钱给了大海上师。但是人家是本着一颗礼佛的慈悲之心做的事业。自然是没有什么不能贡献给佛祖的,如果不是考虑到大海上师年纪大了,身体顶不住度化提高******修为的损耗,觉远会很主动的让******去到大海上师驾前充当一下明妃、度母的角色。人家一不参与人口买卖。二不参与走私贩毒,三没组织示,威游行。更没有想到把钱给了大海上师之后,他手下的那些人会用这些钱来做些什么事,人家冤枉啊!爱国的喷子们,你们面对这样良心的人。就不能嘴下留情吗?

    王龙这种行为,无异于是往千年以降一直以一副仁义道德嘴脸示人的孔孟两家涂脂抹粉的脸上狠狠的泼了一盆卸妆液,然后狠狠的朝着脸上左右开弓抽了两个耳光。

    消息传到了曲阜这个千百年来历经多少次改朝换代而不倒的礼仪之邦,气得孔子六十五代孙孔胤植将桌案上的曲阜县的大印关防都扔到了地上。

    这个自从天启初,袭封衍圣公的家伙,到了顺治元年,顺治进了北京之后,山东巡抚方大猷疏言开国之初,首宜尊崇先圣。下礼部议,衍圣公爵及其官属,悉循明旧制。廕植朝京师,遣官迎劳。入朝,班列大学士上,赐宴,恩礼有加。

    臭名昭著的剃发易服令到了山东之后,这位明清两朝的衍圣公,更是率领全家老小一起剃发易服。关于这桩事,时任曲阜知府孔文讠票奏:“臣家宗子衍圣公孔胤植,已率四世子孙告之祖庙,俱遵令剃发讫。但念先圣为典礼之宗,颜、曾、孟三贤起而羽翼,礼之大者莫要于冠服,先圣之章甫逢掖,子孙世世守之,是以自汉暨明,制度虽有损益,独臣家服制,三千年来未之或改。今一旦变更,恐于皇上崇儒重道之典,有未备也。应否蓄发以复先世衣冠,统惟圣裁。”(这位知府大人的名字太难打了,大家明白一下就好。)

    什么意思呢?孔知府奏折里说,皇上,我们家已经全都按照您的旨意,在祖宗面前剃了头了。但是,我们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颜家、曾家、孟家都在看着我们。我们家历经了三千年,衣服发式也只是修修改改,没有那么大的动作。如今我们也剃了头了,也算是给了皇上你面子了。但是,皇上你的崇儒重道脸面上有些不好看。能不能给我个面子,让我们家重新换回原来的衣冠服饰呢?

    结果,这位孔大人被下旨严加申饬。看在他是圣人后裔的面上没有杀他,只是将他削去了官职,永不录用。

    “李华宇,有你的!咱们等着瞧!”衍圣公孔胤植看着被家人慌乱的捡起的曲阜县大印和黑红火签,嘴里牙齿咬得咯吱吱响。

    “那个王龙是什么人?投降过来的流寇罗汝才余党?来人,上折子,我要参李华宇纵兵殃民!”(未完待续。)

第四百八十一章 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王龙兼程行军,一路上把什么衍圣公府、亚圣公府折腾的鸡飞狗跳自不待言。

    自从孔丘孔二先生创立儒学,周游列国却没处去推广自己的那套理论,一直到汉代,门人弟子都是被法家、兵家、纵横家甚至是墨家等实用门派压制的死死的。不料想徒子徒孙当中冒出了一个董仲舒,把祖师爷留下的理论书籍收拾收拾打扫打扫,把君王不爱听的丢到垃圾堆里,把对皇帝有用的话包装一下说是他老人家的语录,送到了汉武帝面前,这一下好了!

    “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从此儒家子弟便可以公然的骗吃骗喝了!山东姓孔、孟、颜的人更是走了洪运,历朝历代设立有三府,即衍圣公府、亚圣府、复圣府,平时不但不用交皇粮,而且逢节过节皇帝老儿还时不时厚赏一番,自然据有良地无数,平时一边叫着“圣人说……”一边收买廉价良田和黄花大闺女。

    曲阜的衍圣公府在山东潜势力强大,不但在曲阜、泗水、邹县据有大片良田,佃户田庄众多,更加之有老祖宗留下来的旗号、招牌,在大江两岸的读书人当中无异于神一样的存在。

    而坐落于邹县的亚圣公府,非但是田连阡陌,横跨州县,更是在佃户当中选拔精壮,练了一支家丁武装。

    但是,在王龙、杨绳祖等人撒出去的探子打听之下,这所谓的亚圣公府,屁股下面的屎不亚于祖师爷家的。最为令人接受不了的,便是所谓的“初夜权”习惯。

    原来此地尚存在古代遗留下来的“初夜权”旧俗,佃户租种土地时,事先讲明佃户的女儿长大成人要由地方破身,否则不准出嫁,这亚圣府子弟确实是深知先人说一套做一套的精髓,正所谓“当时尚有周天子,何事纷纷说魏齐”,对这种上古遗风是乐此不疲。

    这就是一个悖论了。一面要讲究妇人的名节贞操。一面又毁人完璧之身。若是将屎盆子扣到当年的蒙古蛮夷头上,倒也说得过去。什么汉人家的女儿出嫁之前要到蒙古千户、百户家睡三晚,某地汉人有一个残忍的摔头胎习俗等等。姑且不说当年的元朝有没有那么多的蒙古族人口、官员可以管辖到村一级,如果真的能够管理到村一级基层单位的话。张无忌教主的手下们,还有机会在江淮各地煽动作乱吗?

    不过,不管有没有,先把屎盆子扣到你头上。读书士子们虽然不知道戈培尔是谁,却也是深知口诛笔伐。谎言说得多了就没人信真话的道理了。便可以一面义正辞严的要求寡妇必须守节,一面兴致勃勃的破那些即将出嫁为人妻子的黄花姑娘的身体。

    这么大的事情,如何瞒得过王龙手下那些积年老手的眼睛,于是乎,衍圣公府、亚圣公府的嘴脸,还有宗圣曾家的便随着王龙的行军,而迅速的在山东大地上蔓延开来,迅速的在齐鲁大地上形成了两个泾渭分明甚至是水火不容的集团。

    一派,自然是以读书明理的士人官绅为首,听闻得如此有辱斯文的大逆不道言语。顿时是如丧考批,圣人子嗣,怎么可能去干那么肮脏下作的事情?而且,那些农妇,粗手大脚出言粗鄙,如何能够荐于枕席之间?又怎么能有软玉温香抱满怀的旖旎缱绻?胡说,一定是王龙这贼子诬陷我圣人门庭!我圣人子弟,怎么会如此自甘堕落去干那样丑陋的佃户之女?!

    在大成至圣先师的灵牌前痛哭一番之后,官绅们纷纷联名,“写万民书。到朝廷告他!不行咱们就到北京去扣阙上书!”虽然知道这样的而狗屁文字到了北京也是白搭,各地的军头动辄便是明火执仗的烧杀掠抢,朝廷都是有心无力的,假装没看见。王龙如今可是简在帝心的红人,又是依附于朝廷柱石梁国公父子门下,朝廷里稍稍些脑子和眼光的官员都会把这些所谓的万民书丢到厕所里去。

    但是,本着癞蛤蟆上脚面不咬你也要恶心你的原则,一份份盖满了手印、签满了名字的万民书还是被人快马通过通政司送往了京城。

    “唉!只可惜手中无有杀人的刀!”孔胤植得知了这些情形之后,虽然颇为欣慰。公道自在人心,到底是养成一团浩然正气的人多。可是,笔杆子在这乱世,确实不如刀把子枪杆子好使。

    “近闻济南军中章陵虎者,此人虽归属于太原父子麾下,然心中素有忠义之心。兄不妨结交之,以圣人大义感化教诲,他日定然可有大用。”亚圣公府来的这封密信,很隐晦的将李守汉父子比成了当年担任太原留守的李渊父子,其恶毒用心自然不必多言。但是也替孔胤植指出了一个方向,不妨在章陵虎这样的山东本地武装首领身上下些功夫。

    另外一派,自然是以已经投奔了南粤军的那些小地主和贫苦百姓,田庄里的佃户为主,他们在这几年里,已经初步感受到了新政带给他们的好处,最起码,自己有多少田便交多少钱粮,不用再为其他有功名在身的老爷们去背越来越重的钱粮加派。即使是佃户,也享受到了减租减息的好处,各处的佃户也摸出了一个门道,每年田主与佃户们一起商议租子的时候,佃户们便会拿出在集市上听到的减租减息章程,“官家有法度,不能超过三成,超过了三成,只怕李大公子的兵马就要来找东家说道说道了。可就是不超过三成,眼下荒年大旱,咱们也收不到什么粮食,顶多交给东家两成。超过了,咱们也就只能往海边去,搭乘海船出海去南边垦荒。据说到南边垦荒,国公爷和官家给口粮,给家伙和牲口,咱们只要出力气就可以。”农民淳朴,但是不等于不会利用有利条件,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明白,要么遵守法度,照顾一下咱们老东家老伙计的交情,把租子控制在两成以内,要么我们就集体出海去南方开荒。反正在哪都是种地,你自己瞧着吧!

    这样一来,山东、登莱两处的佃租行情便是节节下落。

    各自不同的利益,让这些人自然而然的愿意相信孔家和孟家干得那些龌龊肮脏的事情。其实。不用王龙特意的宣传,各地百姓哪个不晓得?他们的罪行哪里只有这些?什么私设公堂,滥施刑罚,包揽词讼等等。

    虽然这些人没有什么途径可以上万民书,但是胜在人数众多声势浩大。几乎涵盖了整个山东、登莱两处的中小层百姓。便是一些落第秀才、清寒童生,也在暗中支持李华宇的行列当中。

    “王龙莽撞,不想给大少帅添了这么多的麻烦。”

    济南府,鲁王府改成的总督行辕内,由原来的银安殿变成的议事大厅内,王龙故作谦卑的向李华宇抱拳行礼口中连连恕罪不已。

    虽然已经在归德府见过一次,但是那是地处战场,自然礼数上要简慢许多。今日的场面,却是李华宇特意为老朋友举办的正式仪式。一来是颁布朝廷和父帅对王龙的嘉奖以及任命,对于他手下人马的安顿情形。二来。更是要让济南和山东的官绅们看看,咱们李家的父子爷们儿是给王龙站台撑场面的,有什么招数只管使出来便是!

    伏在王龙耳边,李华宇小声嘀咕了几句:“你个****的,跟老子这里装什么?你这一路上一通折腾,不但有不少人逃佃到了咱们的农庄里,更有各地不少流民要出海屯垦。说起来,咱还得感谢你小子才是。”

    这些逃走的佃户,要出海的流民,如果说没有王龙手下那几百秦法学堂的学生在下面鼓动。只怕还下不了那么大的决心。当下王龙也是脸上故作庄重,口中同样低声的回答着李华宇:“咱们穷途末路来投大少帅,怎么着也得带上点投名状进山礼不是?别的也拿不出手,只有孔家和孟家的脸面。勉强的能够入得了大少帅的眼。”

    “滚蛋!”

    两个胆大包天的家伙低声的互相调侃了几句,李华宇这才将跪倒在自己面前的王龙搀扶起来,又是为王龙解去战袍,又是掸去征尘,做足了一副礼贤下士的样子。

    之后便是将朝廷兵部颁发的总兵官职的告身文书、印信等物递给王龙,王龙看也不肯看一眼的便丢给一旁的亲兵收好。

    “这是家父帅任命贵部为第五混成旅的文书。王龙,你便是第五混成旅的旅长了。这是贵部应有的人员、马匹和武器装备编制表。各部将官的任命,还要你呈报上来,我转奏家父帅允可。”

    双手接过上面朱砂鲜明的任职命令和编制文书,王龙等人不由得内心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虽然知道眼下自己的人马器械远远不足,南粤军势必要往队伍里加派人手,但是,只要能够有地方栖身,可以报被闯营火并的大仇,这点事又算得了什么?

    按照南粤军的编制,一个混成旅至少有步兵两到三个团,另有近卫一标,马队若干,炮队若干,辎重、卫生等部队若干,杂七杂八的算下来,一万人上下。可是眼下,王龙手下的战斗人员不过六千,而且其中还有不少伤号,余下的,大多数是被陈国熹通过谈判换回来的罗氏家族成员,老幼妇孺病残。

    而在那六千战兵当中,也是以马队居多,原本的炮手、火铳兵则是在河南散落了不少,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所以,这第五混成旅,也是需要耗时耗力的好好整理一番,才能是名副其实。

    “不急!反正也不会那么着急的派你们上战场。先好好的过个年,等开春之后,你帮我办两件事。一是整顿你的队伍,尽快充实各个团队,二是帮我在山东各地督工,咱们要在春荒时节兴修水利,疏浚河道,以工代赈。”

    王龙还在那里端着酒杯紧张的盘算着该如何调整各部人手,如何安排职务差事,却不料李华宇如此态度,一副事缓则圆的劲头。

    “还有一桩事,却是得你们自己商量好。便是你们的家眷,该如何安置。”

    王龙的队伍里,大批的家眷,光是送回来的罗汝才的姬妾就有十几个,而且还都是肚子里有了动静的。大概闯营也不愿意耗费粮食替罗汝才养活女人孩子,这才将他们打包送回。

    这些人如何安顿。安顿在何处,确实也是一桩困扰王龙等人的烦心事。

    一旦操办起来,千头万绪,纷繁复杂。想想王龙就头疼不已。

    正在犹豫间,见一旁一道身影正在那里期期艾艾,欲进又止的。他用眼睛的余光望去,却见一条身材魁梧相貌堂堂的大汉,正在那犹豫。想上前去向李华宇敬酒,却又是不敢。

    “奉先,也算是一条好汉,怎地到了大少帅面前,恁地怯懦!”王龙抛下脑海当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念头,伸出手拉住那汉子的手腕,将他拉到了李华宇面前。

    “大人,此人是标下营里的一条好汉。善于带马队最是能跑能打不过。”能够被王龙如此看重,而且在素来以能打能跑的王龙部下又以能跑能打而见长,顿时让李华宇对此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而且眼前的这个人。也是蛮长大的一条汉子,面带忠厚仪表堂堂,顿时让李华宇心生好感。不过,他要是知道这位爷的传奇经历,只怕要好感大大打一个折扣了。

    吴奉先,原为明军驻守开封地区的一名游击,当李自成与罗汝才大军横扫豫东之际,他见势头不妙,立刻举旗起义,归入了罗汝才麾下。因为他平日里将发财门路放在了别处。兵血喝得不多,也比较注意笼络士卒军心。他所部倒也是装备比较整齐,训练得不错。罗汝才很高兴的将他收入囊中,成为曹营的一员将领。

    结果。当他得知罗汝才、贺一龙被李自成火并,当即便派人骑快马到卢氏向袁宗第等人表示,早就看罗汝才的倒行逆施不顺眼,但是却又敢怒不敢言,大元帅今日此举,当真是顺应人心。吴某愿意率先归顺到大元帅麾下。

    在百里之外的袁宗第自然是乐得见到有人主动出来归顺,当即便许了他一个将军的官职。并且令他往东去,监视王龙同时防备曹营嫡系人马有异动。结果,当曹营之中罗氏家族和曹操的心腹当真鼓噪向东狂奔之际,他又将闯营的旗号丢到一旁,重新举起曹营大旗,同杨绳祖、孙承祖等人一道向东与王龙汇合。

    这短短的几天之内,便是几次变更旗号,这位吴奉先,也算是川戏变脸的高手了!

    “你现在充任何职?手下还有多少人?”

    李华宇显然是对这个家伙产生了比较浓厚的兴趣,能够从豫中在闯营人马的追击之下一路逃窜到豫东的,这带兵和跑路的本事也算是比较强悍的了。

    “回大人的话,”吴奉先倒是颇为懂得官场礼数,先是规规矩矩的给李华宇磕了头,这才抬起头来回话。“因为之前所受的官职乃是伪职,自然不好说了。王将军带领我们东进自新的时候,标下手下的人马被编成了一个马队营。大约现在还有三四百人五百多匹马。”

    千里逃窜之下,还能保存这样的实力,李华宇越发的看这个吴奉先越觉得顺眼了。

    “王龙,咱们商量一下,这吴将军可是你营中部下?愿意忍痛割爱否?”

    “大少帅的意思是?”王龙揣着明白装糊涂。

    这山东河南还有左近的凤阳、庐州、颍州等地,都是一望无际的大平原,最是适合骑兵马队作战不过。只可惜地处岭南,部队之中又是以南方人居多的南粤军向来都是骑兵为最短的一块木板。所以,多少年来李守汉父子便想方设法的要弥补这个缺陷。

    眼下,李华宇所执掌的山东兵马当中,便有图哈、鄂奎这些来自辽东的鞑子,充当骑兵骨干,训练骠骑。但是本着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的原则,李华宇打算在凤阳、蒙城、徐州、亳州一带再行招募千余人的骑兵,编成营伍之后,作为近卫骑兵营使用。但是眼下他身边的几个得力人手都各自有一堆事情,一时间抽身不出。眼前的这个吴奉先倒是个骑兵将领的材料。

    “打算借个人来用用。”李华宇也是老实不客气。

    “咱们这些人都是国公爷和大少帅的部下,只管听大少帅的调遣便是。”王龙很痛快的表了态。

    正月十五之后,王龙的第五混成旅开往登州府,准备在这一带进行整训。此时他的队伍当中,人马少了许多。杨绳祖和孙承王可怀、郝有法几个人倒是依旧在他身边辅佐,其他的几个罗氏家族成员却已经不再随大队行军。

    按照他们几次开会所商议的决议,为了保全罗家的香烟后代,保住大家的老婆孩子,自然不能再让他们跟着大伙行军打仗。同时也是为了让李家父子对王龙等人彻底放心,他们毅然决然的将家眷和营中老幼全数送上了南下的海船。

    海船的目的地各有不同,罗汝才那些有了身孕的姬妾,前往上海待产,也好为罗汝才留下后人。大伙的家眷则是或往广东,或是往南中,甚至还有不少营中裁撤下来的老弱病残,雄心勃勃的登上了前往十州和扶桑的海船。

    “咱们先往那些地方给大伙跑马圈地,等到国公爷登了大位,天下太平了,大家伙在海外还有咱们这些亲戚,还有几千上万亩的田地!”

    在议事时,罗汝才的中军杨山、旗鼓官朱养民、以及罗汝才的本家叔叔罗戴恩表示不愿意再在军中过那种刀头舔血的生涯了,宁愿拿着李华宇给的遣散银子乘船渡海到南粤军众人口中啧啧称赞的十州和扶桑去开垦,也好给大家在海外留个退身的余地。

    “无论如何,为了保全大家的安全起见,咱们这些人都不能挤在一起。应该各处分散开来,分得越远越好。”

    王龙更是将手中的数百秦法学堂的学生全数交出,请李华宇统一调度安排使用。

    便是他本人,也提出了在办理完部队整训和监督春季以工代赈的河工事务之后,要南下到南中去游历一番,如果可能,也要到讲武堂去接受一下重新教育。

    队伍当中,没有吴奉先的身影,他带着手下得力人手前往颍州、庐州、凤阳等处招募骑兵去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八十三章 佛朗机铳问世!

    所谓的龙生九子,各不相同。

    李守汉在河静制造的工场里看到李华实一身油渍麻花的工服,满头的铁屑草g,和帕斯卡等人混迹在同样装束样貌的工匠当中时,饶是他平日里对这个儿子也是颇有几分了解,但是今天这一幕,却是着实令他震惊的下巴都要掉了下来!

    李华实,乃是天竺胡姬所出。相貌上继承了母亲修长匀称的身材,生就了一副精致俊秀的五官。属于那种在街上被星探一看到就可以立刻扑上来要带他去试镜签约的人。

    但是,同几个兄长和姐姐相比,李华实却是一个榆木疙瘩。既没有军事上的才干,也不善于打理政事,就连每个月的零花钱账目都是管理的乱七八糟。最后还是拜请二姐李华樱替他打理这点小钱,看看二姐夫那边或是别的什么生意上有什么可以入股的地方可以赚些股息红利回来。

    可是,老天关上了一扇门,肯定会给你打开两扇窗。虽然没有军政才干,也没有兄长们包吞宇内的雄心,更不像大姐那样,以出入波涛为乐趣。但是,他也有一样令其他子女望尘莫及的本领!因为母亲是天竺人,所以,李华宇自小便对所谓的阿拉伯数字一点都不陌生,甚至是颇为亲近。稍稍大了一点之后,便跟随着兄长们一道上学。很快,便被先生发现了他在数学和制造方面的天赋,长大些之后,更是以此为乐趣。每日里便是不停的画些奇奇怪怪的图纸,请工匠们打造出来。

    为此,不知道花了多少银钱,被人哄骗了多少次,他那个母亲不知道在盐梅儿面前掉过多少次眼泪。不过,盐梅儿倒是很大度,“横竖孩子也没有乱来,不过就是打造些器物罢了。咱们老爷能够有这一番家业不也是靠着工匠们的奇思妙想和一双巧手吗?”每每说完了这些,盐梅儿便会吩咐账房先生。给七少爷再拨一份月例银子去,从她的名下开销。

    这些事情多了,难免会传到李守汉耳朵里,有人说些诸如主公内宅里不能有宋徽宗、天启皇帝这样的人。应该让七少爷多到军中历练一番之类的话来,听得了之后,李守汉却也是淡然一笑,只是吩咐人给老七李华实每月拨付些银钱,供他搞各种研究、计算之用。

    但是却不想今天在这河静制造的工场里父子二人不期而遇了!

    李守汉今日却是轻车简从。只带着李沛霖和刚刚从扶桑之地回到故土的殷雷、商锋等人,以及一直死皮赖脸待在南中不肯走的英格兰使者温斯坦莱、奥斯曼帝国的使者科普律鲁等人,在冯默峰等人的陪同之下,到河静制造的几间工场里走一遭,看看自家亲手打造出来的这个企业,如今是个什么样子。

    这其中,未尝没有像这几个远方来人炫耀一下自己的实力,也好更加坚定一下他们内心对南中的信念之意。

    其实,李守汉大可以不必如此。不要说殷雷、商锋二人来自于近乎于新石器时代的技术和社会水平,就连温斯坦莱和科普律鲁两个。这些日子在南中各地游历,所见所闻,早已是令他们震惊的五体投地了。

    不过,正如马老爷子说的那样,存在决定意识。二人所处的地位不同,自然所侧重的方向也有所不同。在温斯坦莱这个英国“掘地派”祖师爷的眼中,南中各处的大兴垦荒,开办大农庄、大农场的做法,让他深受启发。他甚至暗暗下定了决心,一俟国内的战事停止。他便要向国王陛下进言,请求带着英格兰那些无地少地的农夫到爱尔兰去垦荒。

    可是,爱尔兰的荒地也是有限的,你们英格兰人去爱尔兰垦荒。爱尔兰人怎么办?这就不是温斯坦莱所考虑的了。

    在科普律鲁眼中,郑森和吴六奇在南洋各地进行的治安战,令他颇受启发。他准备也要照方抓药,将类似的战术用在那些彪悍勇猛的山民身上。

    为此,他可是很是认真的向郑森和吴六奇两个双手沾满了南洋各地鲜血的家伙讨教了一番,吴六奇倒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什么如何封锁道路,断绝交通,阻隔各种物资的进入,然后逐步深入,控制要点,缩小活动范围,最后迫对手从有利的地形当中走出来与进剿部队进行无望的决战,如果不进行决战,那么,适合山地剿匪使用的火箭、佛郎机、用来攻破城堡的臼炮,会像热油倒进老鼠d一样,将这些死守不出的家伙逐一消灭。

    而东方君主的女婿郑森,则是从另外一个方向启迪了科普律鲁的思路。

    政权下乡,控制贸易,推广教育,公审大会,以文化认同为核心的价值观、还有大量的使用伪军。

    大量招募那些彪悍的山民和倭国雇佣兵充当炮灰,这是科普律鲁早就打好了的算盘,但是,如何确保这些土著人的忠诚度,却是一直困扰他的一个难题。

    “这很简单。”郑森促狭的眨眨眼,“你把那些叛乱者的财产赏赐给他们,让他们成为既得利益者,手上再沾染上了对手的鲜血,以他们那种血亲复仇的传统,他们想不跟着你走到底都难!”

    “而且这些人还会成为先锋,斩杀起叛逆来唯恐杀不尽,斩不绝,因为你失败了可以退守伊斯坦布尔,他们则是本乡本土无处可逃。要是自己不想死,便只能是将刀锋挥向那些叛逆头上,来保住自己的身家性命。”

    郑森毫无顾忌的将这些直指人心最黑暗处的经验告诉给了科普律鲁。眼前那些盘踞南洋各地的苏丹首级,一船船被押送到南中各处深山老林从事采矿、伐木等最为粗笨危险的体力劳动的叛乱骨干,还有那些紧跟在白行久们身后的土人官吏,都无声的充当着科普律鲁的教科书。

    大批的义勇队,恶狠狠的将手中的刀剑挥向了那些不管是不是和自己一样信仰安拉或是苏哥的教徒。甚至有的义勇队在将教堂和礼拜寺打劫一空之后,一把火烧得了一个精光。然后在一旁得意的看着这些叛逆的巢x化为一片白地而鼓掌大笑。

    这些都被科普律鲁一一记录了下来。在他的丫丫电子书,似乎丝毫没有考虑到同样信仰真神的那些教徒们被异教徒屠杀的愤懑,而是认真记录下来了这些手段的高效。

    当科普律鲁在一盏玻璃灯盏前整理这些日子的笔记时,他扪心自问,自忖只要苏丹陛下给了他足够的权力,他是可以在短时间内迅速将希腊和巴尔干各地的叛乱荡平。然后重新让奥斯曼帝国成为威风凛凛的一头公狮子!

    但是,当今天他随着李守汉的车辆走进这座河静制造下属的工场时,更大的震惊在前方等着他。

    走进这座不是什么特别要紧的工场大门,科普律鲁便和温斯坦莱一样。被眼前的一幕惊倒了。宽阔厚实的道路俱是用烧灰混合着石子沙子铺成,看上去也不知道打了有多厚。不过,那些长长的铁轨却是完全的敷设在烧灰路面上,足可以就从一个角度认识到这路面的厚度。

    不时的有官奴赶着骡马,拉着沉重的车辆在这被设计成复线的轨道上往来穿梭。碾压过铁轨时,沉重的车轮和铁轨摩擦,发出隆隆的巨响。车上运载的,要么是各处需要的工料,铁料、煤炭,要么便是上一个环节完成的成品,运往下一个环节进行进一步加工。

    看上去至少数千斤的物料和产品,便被几匹骡马牵引着在纵横交错的铁轨上面往来穿梭自如,看得科普律鲁几乎下巴都要掉到脚面上。如果在奥斯曼,这样的物料至少要数十名奴隶驱赶着十几匹牛马喊着号子才能勉强行走。如何能够像今日这样,如此的轻捷迅速?

    与铁轨带给他们的冲击相比,道路两侧用来划分出一个个工作区域,同时也是为了吸音降尘绿化美化而栽种的树木,便是显得不足为奇了!

    但是,同李守汉的惊讶相比,科普律鲁、温斯坦莱两个家伙,以及两只眼睛早就不知道该往哪里看的殷雷、商锋两个人的各种惊奇,便微不足道了。

    正在和帕斯卡、托里拆利、费马等人激烈争论着什么的李华实,还是在几个工匠不住的朝他挤眉弄眼打手势的提示之下才发现父帅已经到了近前。

    “见过父亲!”李华实虽然全部的聪明才智都集中到了物理、数学和制造上。但是,这礼数却是他从小便被教导的,已经和吃饭睡觉一样形成了一种自然。当即便跪到在地向父亲大人请安。

    “你不在学校里好好的同这几位先生讨论科学,却跑到这里来做什么?”李守汉的训斥当中满是宠溺的味道。对于自己孩子的爱好,只要不是违反法律和社会基本道德水准的事情,不会威胁到自己和他人生命的事,他都是视如不见。不管是李华梅喜欢的巨舰大炮,还是李华宇、李华宝喜欢的攻城略地,李华宣等人的开疆拓土。他都是乐见于成。

    “父亲不在府里和诸位叔伯一起商议来年的军费预算,却到这里来做什么?”李华实吐了一下舌头,同父亲打起了哈哈。

    “少废话,是你老子我问你呢!”李守汉板起脸来,拿出了父亲的威严。

    “是这样,”见父亲脸色不好,李华实立刻老实了。“帕斯卡将之前托里拆利先生研制的气压机做了改造研制出来了水压机,我请几位师傅帮忙做了一个样品,这几日正在运行试验,所以儿子便一直待在这里。不想今日父亲也来了。”

    帕斯卡虽然年纪轻轻,但是其个人学术成果却是早已进入了李守汉的视野当中。几项理论研究的成果也被迅速的转换成了生产力和战斗力。提起他的名字,在南粤军当中,不论是水师的张小虎等耆岳,还是李华梅、施琅夫妇这样的后起之秀,或是各地的州县官,甚至是村镇长,都是肃然起敬。

    他所设想并进行了对同一地区不同高度大气压强测量的实验,发现了随着高度降低,大气压强增大的规律。在到了南中这几年中,依靠王府给大学给枫树岭实验室提供的大量经费,帕斯卡可以不停的进行实验,通过在实验当中获得的数据不断取得新发现。举一个最简单最司空见惯的例子,他改进了托里拆利的水银气压计之后,经过详细测量同一地点的大气压变化情况,成为利用气压计进行天气预报的奠基人。

    他的这一项发明。给濒临海边,时时要面临台风暴雨袭扰的南中农业提供了一个可以提前预警的哨兵,给李华梅这些水师将士也找到了一个帮手,可以观测海上的风云变化。

    六分仪、经纬仪、气压计,如今已经是水师出海时必备的几样重要仪器设备。靠了这几样设备。南粤军的水师才有底气横渡大洋,往扶桑故地去。

    听得了李华实这样说,又见到冯默峰在一旁点头,李守汉也是微微露出了几分笑容。李华实的所作所为,恰好是给他提出的“两参一改三结合”提供了一个很好的注脚和范例。(“两参”即干部参加生产劳动,工人参加企业管理;“一改”即改革企业中不合理的规章制度;“三结合”即在技术改革中实行企业领导干部、技术人员、工人三结合的原则。这一点,虽然被漠视多年,但是,好东西就是好东西。不久前看到了谷歌公司的公司理念,五个小时基本工作时间。两个小时个人爱好时间,一个小时管理层和员工交流时间。顿时让不厚道的作者几乎要去找李德胜同志哭诉一下,您当年推广的东西被这群鬼子剽窃走了,你不去找他们要点版权费?他们不是最注重知识产权保护吗!?)

    有李华实这样一个人,可以迅速的将帕斯卡这些人的理论研究成果拿到工场来进行试验,工匠们有什么想法和改进意见,也可以立刻的得到沟通。就算是一时没有经费了,李华实也可以拿出自己的月例银子来暂时维持一下。

    看着托里拆利、费马、帕斯卡等人依旧沉浸在对于技术的无限畅想当中,同几个工匠当中的狂热分子在那里指手画脚的争论着,如何调整角度。如何改进构造,能够让水压机更好的将全部力量发挥出来,顿时也让李守汉来了几分兴致。

    “来,演示给本公看看!”

    一块铜板被放置在了铁砧上。随着水流的逐渐加强,巨大的冲力汇聚起来,几个工匠认真的c作着力臂,将铁锤缓缓落下将原本平平展展的一张铜板冲压成一口行军锅的样式,只是缺少了锅耳和链条等物。但是比较起来,那种要经过铸造或是敲敲打打搞半天才能成型的产品来。这口铜锅虽然在李守汉的眼睛里还是属于比较粗糙的水平,却也省了不少的事情了。

    “公差还是比较大,不能做到尽量的标准化。看来,也只能用来打造头盔、胸甲、铁锅之类的,那些精细的物件还是不能靠着这台水压机来进行制造。”

    在技术领域永远贪心不足的李守汉,浑然不知这台水压机一旦正式投入运营,会给多少人的饭碗带来威胁。他只是在那里哀叹,在没有解决蒸汽机之前,水压机也只能用来制造这些粗笨的物件。

    “父帅,我们还有点好东西,打算请您看看。”在与托里拆利、冯默峰等人低声嘀咕了几句之后,李华实喜笑颜开的趴在李守汉耳边小声说道。

    “什么好东西?”

    李守汉本能的感觉到,自己这个儿子,只怕要有点惊世骇俗的东西拿给自己看了。

    手中掂对着这支被冯默峰等人珍而重之的捧出来的火铳,李守汉摆摆手,示意旁边的人先不要讲话,他要自己发现这款火铳的不同之处。乍看上去,扳机、龙头都和别的火铳没有什么大的不同。但是细细观察一下,扳机的护圈上有一个小小的摇臂,摇动摇臂,可以发现,随着摇臂旋转而打开的枪膛!

    “从这里即可装填枪弹,倒入火药,然后旋转复位。在药池里倒进小许火药,便可以完成发s!比以前的火铳省去了许多!”急于向父亲献宝的李华实,见父亲已经发现了这款火铳的与众不同之处,便立刻给父亲描述起来了后续的c作流程。

    “这款新铳装弹时,按压枪托下方一个扳机状弹簧挂钩,打开枪机,然后将枪机向上抬,使膛口向上倾斜。之后向弹膛内装填一定量的,用手指将弹丸推至弹膛的最深处。将枪机闭锁,枪械即处于待击状态。这便是咱们照着当日何营官提出的佛郎机铳的构想弄出来。何营官带着一哨人进行了多次试验,如果多加练习,这款佛郎机铳的装填会比咱们现在所配备的前装火铳快上好几倍。”

    同急切间说的语焉不详的李华实相比,冯默峰便有经验多了。他指点着李守汉仔细的端详着火铳的每一个零部件,为他讲解这款新铳的威力所在。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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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六章 北上前的准备 续

    经过多年的不断改进和摸索,南粤军可以用于车辆的主要成果有这么几项,硫化橡胶制成的实心轮胎,用于车厢减震的叶子板,可以轻松转向的车轴。如今给李守汉看得新成果,就是可以随意拆卸变换位置的车轴和车轮。

    经过数学和物理学者们的反复计算,又有善于制造车辆的工匠师傅们的认真打磨,在原来的四轮车底盘上,人们选择好位置,预留了车轴。

    “父帅,如果遇到道路情形不好的地方,咱们随同大军行走的工匠师傅,也会迅速的将大车的车轮卸下,改装到预定的双轮车轴位置,用来适应道路情形。”

    眼前几个工匠学徒带着几名临时从工场警卫部队当中找来的士兵开始装卸车轮,李华实不无得意的向父亲讲解这个绝妙的设计。

    这里虽然已经换成了河静制造的车辆厂,对于这里,李华实所下得功夫可没有军工场制造新式火铳下的大。但是工匠和学者们都清楚得很,这种出头露脸的事情,还是要多让这位热心于科研工艺技术的华实少爷多来!工匠和科学工作者也不是傻子。

    “多出来的这副车轮该怎么办?”

    李守汉盯着那几个学徒指点着明显就是生手的士兵打开螺栓,将车轴和车轮卸下来看了整个流程之后,冷不防的提出了这样一个突兀的问题。

    如果这个卸下来的车轮车轴属于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j肋,还要浪费运力和运输空间来运送它的话,那么,这个车辆底盘的技术升级改造方案也就同样是一个j肋。

    李华实大概没有想到父亲会问到这样的问题,一时有些语塞。旁边倒是有人替他解围:“回主公的话,多出来的车轴车轮,除了可以做备件,防止车辆损坏之外,还可以在宿营、野战时充当修建防御工事的材料使用。”

    李守汉颇为赞许的看了一眼那名年轻的匠师,果然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怎么把辕门的事情给忘记了?就算是忘记了辕门的典故,也应该记得那些北美大陆上白皮猪们是如何利用大篷车向西进军,不断的侵袭印第安人的领土的。

    古代帝王巡狩、田猎的止宿处,以车为藩;出入之处。仰起两车,车辕相向以表示门,称辕门。

    周礼?天官?掌舍:“设车宫、辕门。”郑玄注:“谓王行止宿阻险之处,备非常。次车以为藩,则仰车以其辕表门。”

    而军队出动。同样是将大车作为修建营地的主要构件使用。六韬?分合:“大将设营而陈,立表辕门。”史记?项羽本纪:“于是已破秦军,项羽召见诸侯将入辕门,无不膝行而前,莫敢仰视。”而在三国演义当中,对于东吴将领着墨不多的描写当中,最为精彩的一笔莫过于甘宁百骑劫魏营。“白鹅翎一百根,c于盔上为号;都披甲上马,飞奔曹c寨边,拔开鹿角。大喊一声,杀入寨中,径奔中军来杀曹c。原来中军人马,以车仗伏路穿连,围得铁桶相似,不能得进。”如果没有这些车辆构筑了防御工事,说不定又会演出一场割须弃袍的精彩大戏了。

    “说得不错,以车轮在外,车辆为后,人马居于车后释放铳炮。这个前人的车营之法颇有暗合之处。你叫什么名字?”

    “回主公,在下姓雷,草字行田。”

    “姓雷?”李守汉仔细端详了一下这个匠师的面庞轮廓,依稀有些相识。“雷明生是你什么人?”

    “正是家祖父。”

    “果然!你祖父可好?”这雷行田也算是故人后人,李守汉立刻便是感觉不同。当即便问起了雷明生的情形。

    “祖父已经荣休在家。每日里逗弄着几个弟妹为乐,时不时的便和我们这些晚辈讲他当年在主公手下的那些往事。我去年考上了匠师,他也是颇为荣耀,说我雷家也是后继有人了。”

    果然是岁月不饶人,当年的壮年汉子。如今都已经退休回家了。那些上了年纪的,更是老成凋零,一个个的都去了。想到了此处,李守汉也不觉得颇为唏嘘。

    “你回家之后替我向你祖父带话过去。一是我问他好,他今年怕是该办六十整寿了吧?记得到时候给我发帖子。二是问问他,身体要是还能行,就痛快的出来办事,别总是在家里逗孩子,这里有他喜欢的东西,有他奋斗了一辈子的东西。他忍心就丢在一旁不管了?”

    夹枪带棒但是却语带深情的话,说德雷行田两个脸颊通红,“主公说的是!我今晚回去便同祖父说,让他出来给主公办事!”

    “错了错了。不是给我办事。是给他自己办事,给咱们南中办事。”

    说到这里,李守汉转过头来教育起儿子来:“咱们南粤军能够有今天,你老子我能够从一个守备衔千户一步步的走到今天敕封国公的地位,靠的不是什么文德教化,靠的是将士们的浴血奋战,农人的辛勤劳作,匠师和工匠们的汗水和智慧,学者们的知识和理论。你既然有兴趣于此,那便要放下公子哥的架子,和他们滚在一起。”

    “是!父帅提出的两参一改三结合,儿子一直都是奉为圭臬的。学校和实验室的先生们也是颇为赞许,觉得这个法子是最快的将他们的设计变为现实的途径。”

    听得公爵殿下将自己的贡献同他伟大的军队相提并论,不由得在一旁一直以客卿身份自觉的远远站立的帕斯卡、托里拆利等人心情颇为激动兴奋。这些人原本是为了躲避战乱或者是宗教迫害而在朋友的邀约之下辗转来到了这里。在这里,没有战火,没有宗教法庭对他们所提出的各种奇特想法的禁锢,有的只是丰富充足的物质基础,还有宽松的科学研究环境以及近乎于疯狂的科研经费投入。想到那些黄澄澄白花花的金币银元被自己的一个个疯狂的想法而消耗掉,虽然没有贪污科研经费的念头,但是这些人也不免有些心惊r跳。

    可是,一旦他们的科研成果得到了验证,能够经过工场制造出产品,或是实践检验过的理论技术。一旦产品正式投产,占据了市场,或者是被推广到整个公爵殿下所管辖的辽阔地区,那么。等候他们的就将是比欧洲王室还要奢侈的生活方式。

    每一项技术,南粤军的相关工场或是机构都会付给他们一笔费用。按照公爵殿下的话,这就是专利,是科学技术转化为生产力的必然动力。至于效果,虽然他们没有详细统计。但是光看工场里海样的订单,港口那一船船运走的货物,就知他们的技术市场有多大了。

    伽利略等人就是他们的开山祖师,也是他们的榜样。

    当年被圣堂武士差点送上火刑架的伽利略,如今身上兼着南中大学终身校长、匠师协会理事、研究院终身院长三个职务,位置尊崇受人尊重不说,个人财富也是高达数百万银元之多。每日里在他那间装饰颇具地中海风格的宅院里,活得比欧洲的国王还要舒服得多。

    有样学样。

    帕斯卡等人也是积极将自己的学术成果积极的转化成为生产力。擅长计算压力利用压力的帕斯卡,就在闲暇之余,将南中已经普及的弹簧上下两端各自加装了一个面板。制成了一个颇具划时代意义的弹簧椅子。

    这个小小的游戏之作,结果被盐梅儿发现,当即便命人向帕斯卡购买专利。不过,帕斯卡这个法国小伙子,做起生意来可是丝毫不比犹太人的商业头脑差。当即便向来人表示,既然公爵夫人看好了,那便拿去用。随便打赏一点使用费就可以了。

    盐梅儿又如何能够占他这点小便宜?这点确实是被帕斯卡摸准了脉门的。听了他的意思,盐梅儿不由得莞儿一笑,“也好,以后每一件用到了他这个小技术的物件。都给他利润的百分之一吧!”

    百分之一,听着似乎不多。但是,如果,看看这个弹簧的用途。就会发现,盐梅儿当真是宅心仁厚。

    各镇、各旅、各团,舰队的医院船,所有的卫生车上,各个城镇的医院当中都安置了用弹簧制成的新病床,可以让病号躺着舒服些。各处府邸当中。弹簧床和弹簧椅子也是引起了新一轮的时尚风潮。便是远在秦淮河边、瘦西湖畔的几间院子,也被林琨林教授不惜工本的安置上了弹簧床和弹簧椅,让前来玩乐的客人更加舒服惬意。

    果然,宽大的弹簧床让客人有如坠云中的感觉,再配上姑娘的娇声浪语,颇有几分春水如舟天上行的感觉,让他们觉得,此时此景,便是让北京城里的崇祯皇帝来和他换换位置,他也是不会同意的!

    一边是数量大得惊人的政府和军方采购,一边是价格高得离谱的有钱人家奢侈品,帕斯卡兜里的银元数字也是不断的增长着。

    但是,同笛卡尔和托里拆利相比,帕斯卡此时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这两位高人可是和蔡伦对于造纸术的功绩有一拼!他们将南中使用了有些年头,原本只能用来缝制风帆、苫布,加工炮衣这些粗大笨重的纺织品的原始缝纫机,结合了南中在冶金、机械制造领域的各项成就,升级改造成了可以缝制衣物的、具有现代意义的缝纫机。精通于机械制造,从底层学徒出身的托里拆利,仔细的将南中市面上大量使用的缝纫机进行了拆解、逆向测绘,了解了工作原理的同时,重新进行了优化,将原本颇为笨重的部件改进后,重新设计布局。

    然后,笛卡尔帮助自己的朋友将他的设计进一步的提升,使它更加小巧实用。并且将南中冶金的净化所在——锰钢,请河静制造的巧手工匠制成了大号机头用针。这一下,让原本最核心的部件,必须要靠体积和重量才能正常工作的缝衣针,就如同如意金箍棒一样,从庞大的定海神针变成了绣花针。

    两个家伙又仔细的研究了一下双脚踩踏脚踏板,通过脚踏板获得动力,将动力利用牛皮带传输到各个部件的整个过程。仔细的进行了力学和机械学计算。

    虽然也只能是缝制棉甲、军服、绑腿、腰带、包头巾等对于技术水平要求不高,不追求花色纹绣的物件,但是,却也是强在数量大、效率高。

    每天各个制衣坊门前大小车辆不断。将一捆一捆的染色棉布卸下来,将加工好的棉甲、军服、各色绑带头巾等物装车运走。那些缝衣娘们手脚不停,将裁剪好的衣料按照设计要求缝制成衣甲。她们的工作薪酬,除了议定的底薪、伙食费之外直接和加工制作出来的合格产品挂钩。同时,加班要给加班费。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些缝衣娘们因为自家赚钱不比男人少,有的技术好的甚至比男人还有多些,在家中的地位也是不断高涨。弄得一些老先生见到妻子在前面昂首挺胸的走在路上。丈夫拎着菜r果蔬在后面亦步亦趋的紧紧跟随的场面不由得摇头叹息。

    至于这一切的源头,笛卡尔和托里拆利两个从中赚到了多少技术使用费,只怕也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

    李守汉在回府的路上,听到了类似的抱怨声,却也是只能报以一声苦笑。这种技术革新带给社会的变革,却不是任何行政命令和法律所能阻止的。

    作为一个合格的统治者,他只能是像一个箍桶匠一样,将因为一块木板长出来而显得颇为别扭的水桶其他短板补齐,而不是将长板截断变短来保持平衡。

    可是,要补齐短板。就要涉及到许多方面和环节。从生产环节来说,制衣厂的效率提高了,所需要的布匹就要多了数倍不止。那么,纺织场就要提高生产数目,想办法解决原料也即是棉花的供应。印染场也是一样,要尽量的提高效率。从工艺上说,大量的缝纫机上市,淘汰了原先的机型,作为传动动力的牛皮带都成了供不应求的原料了。(其实,南中各地原本有大量的养牛场。供应牛r和牛皮的需要,只是眼下各地都在扩建新军,各种牛皮装具的订货也是令皮货庄老板们痛并快乐着,如何还能有余力去满足缝纫机的皮带需要?)

    新的机器设备投入使用。提高了效率,却也挤占了就业机会。就有不少的缝衣娘被缝纫机挤出来工场,重新回到了家中当起了家庭妇女,或是到街头巷尾的小裁缝铺当中做事。

    刚刚得到了两支上好的新式快枪,更得到了李守汉敞开供应军器盔甲承诺的商锋和殷雷两个家伙拍着胸脯表示,这些牛皮、牛角、牛筋之类的供应。以后便交给他们负责便是。横竖扶桑大陆的草原上,野牛群奔跑起来可是如同乌云一样壮观。正好可以让儿郎们用他们手中新得到的利刃弓箭来练习一下,猎杀了野牛,不但可以吃牛r,获得的牛皮牛角牛筋等物都是老家所需要的,更可以腾出草地来饲养马匹,让儿郎们奔跑的更快!

    如果不是他们的慷慨陈词,李守汉还得好好的而琢磨一下,要不要让隆盛行通过与辽东的贸易换些牛皮等物回来。这样一来,虽然远隔重洋,但是原料的来源便多样化了。不必担心与辽贼开战之后受到阻碍。

    棉花、小麦等战略物资有天竺暂时能够勉强满足需要,作为奥斯曼帝国的科普律鲁也拍着胸脯表示愿意将整个尼罗河三角洲都变成小麦田和棉花田用来和南中进行贸易。

    在钢铁和军工制造领域,几天的巡视下来,李守汉也算是对自己的钢铁供应和军工生产能力有了个清晰的底数。手中有粮心中不慌,作为一个统帅,他了解到了自己的军事供应能力的底数,在即将发起战事之前便更有底气。

    不管战事进展如何,从一开始就要立于不败之地。这是李守汉内心最真实也是最笃定的想法。

    这几天的巡视下来,最为让他满意的,就是李华实的科研成果和他对于技术那种近乎于疯狂的追求、钻研。所以,才有了今天晚上家宴时对李华实母子二人的特殊礼遇。

    “梅儿,你一手将咱们家里的这些孩子调理长大,长大一个,就从你身边飞走一个。今天,华实也翅膀硬了,也要在他的一片天地里飞翔去了。我把他从你身边带走,你可愿意?”虽然是一家之主,但是李守汉遇到涉及儿女的事情,还是很自觉的要尊重盐梅儿和孩子生母的意见。

    “米塔。我要给你的儿子派个差事,你可有什么意见?”同盐梅儿说完,李守汉又将视线转向了李华实的生母阿什米塔,早已被儿子的成就激动的一直在擦眼泪的阿什米塔已经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的点头。

    “眼下府里也没有什么事,你不妨带着丫鬟,让华实陪着你,趁着天气好,回泰卢固去走走。你自从嫁到府里来。就不曾有过归宁省亲的事情。如今正好,也让华实跟着你去看看他的外祖父家里亲人,也看看他娘生长的地方。”

    今天这是怎么了?当真是天神睁眼看到了我?听到了我每天最虔诚的祷告?阿什米塔顿时被接踵而至的幸福晃得有些头晕眼花,回娘家去探亲?这种好事如何会落到她一个基本上属于泰卢固送给李守汉的高级礼品的头上呢?

    南中虽然与天竺隔海相望,但是要打算回泰卢固老家去,就要动用海船万里之遥,如何能够浪费海船给她一个地位比女奴强点有限的姬妾身上?她这个儿子李华实已经十六岁了,按照李守汉家里的规矩,子女,特别是儿子。如果十五岁还没有点什么差事在身上,那基本上就是属于一个吃闲饭的。这种人物在府里是要受到强烈鄙视的。很不幸,李华实因为沉迷于技术,这种鄙视他自己意识不到,全部都由他的生母阿什米塔承受了。

    但是,瓦片也有翻身日!今天,儿子在众人眼里终于不是那个只知道画图、计算,把银钱浪费掉的废物了,也得到了国公爷的首肯和青睐。母凭子贵,阿什米塔也有了享受儿子带给她的荣耀与地位的时刻。

    但是。有高兴的就会有不高兴的。这一段时间一直被李守汉闲置一旁的黎慕华就是不高兴的人。冷眼旁观,她的内心却如同一锅热油一样,烹煮着她的内心。

    自从前些日子,若水道长的船队返回带来了殷商故地的情形。这府里便是暗地风雷激荡。各色人等都要在那万里之外的荒原之地为自己谋取些好处。

    这么多年下来,大家早就都看得很清楚,越是所谓的蛮荒烟瘴之地,越是容易有好处。且不说各地的特产,还有那些矿山,木材。但是就土地而言动辄便是数以千里计算。而且,这些烟瘴蛮荒之地,可以说是一张白纸,随便去涂抹描画,弄好了那是你的成绩,弄得再乱,也不会乱到那里去。也正是因为它的边远蛮荒,也更容易被主公注意到,所谓的简在帝心就是这个意思。

    如果李守汉当机立断任命了许还山做总督,只怕这场争夺还会明里暗里的延续下去。可是,虽然朝堂上的争斗暂且停息了,王府之内女人们的争斗却是如火如荼一般。都想效仿李华宇、李华宝、李华宣等人的先例,把自己的儿子派到扶桑故地去,即使不能为儿子继承家业打下基础,也是给儿子和自己挣下了一个安身立命的绝佳去处。

    可是,今天李守汉的所作所为,又是嘉勉李华实,又是提拔他的生母阿什米塔的位置,更说什么眼下无事可以回娘家去看看之类的话,难道是要将那块辽阔的土地指派给李华实这个白痴不成?

    按照黎慕华内心的想法,什么十州,什么殷商之地,统统都是李华宇的弟弟们将来要掌控的,弟弟们在外面掌握着辽阔的土地,大哥在朝中才能安稳的坐在宝座上。她所说的弟弟,指的却只是她自己生的儿子。

    电光火石的思路乱窜,耳中却听得了这样的话。

    “梅儿,回头从内账房之中拨出五百万元来,单独列出会计账目。这笔钱以后便是咱们南中的科研基金。华实,你天性喜欢这些,那父王也不拦着你。你便到研究院和大学里去,到工场里去。同那些师傅、先生们在一道,作为咱们家的这笔基金的代表。只要有合适的技术或者理论,你就只管投钱进去。亏了,有你母亲兜底,赚了,你提一份,余下的作为盈余归还基金便是。”

    能够得到父帅的认可,而且以后可以随便的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这如何不令李华实兴奋异常。他虽然沉醉于科技,但是也不是不谙世事的纯呆子,当即便磕头向父王道谢。

    “儿子一定好生按照父帅所提出的两参一改三结合,当好这个代表。”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继续下去便是了。那个新铳,便是你落实这个原则的产物。”李守汉先是好好的肯定了李华实的成就,跟着便是又提出了一点要求,也可以说是技术目标。

    “你也看过轨道马车,同样的马匹,在轨道上行走和在普通路面上行走,所负载的重量和路程是不同的。那么,可不可以将铳管里也弄上轨道,让弹丸这辆车在同样力度的推动下飞得更远,打得更准呢?”

    李守汉开始启发儿子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八十七章 七千万元军费!

    一乘小轿沿着通往将军府门外广场的路上行来。要看书 ·十二个轿夫分作三班每行走数百步便换下一班。轿夫们一色的青布裤褂,头上打着包头巾,显得每个人都是那么精干利落。薄底快鞋踩在烧灰路面上,沙沙作响,伴随着小轿有规律起伏颇为协调。五六个家人随侍在小轿的左右,跟着轿夫的脚步小步快跑,为了表示自己的孝道,乘客的晚辈都不曾乘马,步行跟随着轿子。

    这是一乘肩舆,粗大结实而又韧性十足的毛竹穿过用山中老藤编织而成的藤椅,肩舆用得有些年头了,微微有些黄,但是却是光滑润泽异常。恰逢初春,天气还有些寒凉,肩舆的乘客,大概是因为年纪大了,一旁随行的子孙将一件小毯子搭盖在他的双腿之上。老者手中的景泰蓝铜手炉大概也是放了什么香料,随着轿夫们的疾行,隐约留下了阵阵幽香。

    “自打主公攻取了顺化,这座将军府便有多少年不曾来过了。”肩舆上的老者,正是最早归附李守汉的军官之一,有名的老狐狸胡礼成。岁月荏苒,当年那个已经从壮年迈进老年队伍的百户官,如今已经是垂垂老矣。头上白稀疏,如果摘了暖帽的话,就会现,头顶上那根翡翠簪着实是费了不少姬妾侍女的心思才勉强把剩余不多的白挽在一起。

    “这里是主公的祥之地,虽然多年不用,依旧是有人打扫管理。不会荒废的。主公也是时刻惦记着跟他一道从这里走出去的老臣们的。”胡元泰,胡礼成的长房长孙,眼下虽然没有完全从叔父手中接过家政大权,却也已经开始执掌家事,今天便是作为胡家的继承人陪同祖父一道前来出席李守汉召集的这次议事。

    胡礼成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对胡元泰的话表示满意,“元泰,你记住,人这一辈子。机会可能就只有那么几次,当你觉得机会来了的时候,就一定要把宝全压上去!否则,错过了这一次。不知道要等多少年才会有下一次。用读书人的话来说,天予弗取,反受其咎。”

    “祖父教训的是。”胡元泰对于祖父的话心悦诚服。如果不是当年胡礼成眼光厉害,将手下的兵马户口在李守汉对何副千户下手之前全数上缴,从而成为了最早的一批从龙之人。接着又以数万银子的货物换回了灵江以南被阮家迫害的万余汉人百姓性命,进一步在李守汉心目中确立了形象,胡家如何有如今的风光体面?

    说话间,轿子便被轿夫抬进了广场上的辕门,眼前就是距离将军府的大门不远,胡礼成在藤椅之中用力的蹬了几下踏脚板,轿夫头立刻放慢了脚步:“老爷,可是要慢一些?”

    “府门前落轿!”

    按照胡礼成眼下的身份,他是最早那批从龙之人当中为数不多的在世之人,算得上是年高德劭的耆岳。李守汉早就下了一道令旨,他们这些人可以直接进入他的府邸。不必在府门下轿下车,不必通传入府。

    “祖父,这是为何?主公不是有恩典给您吗?”胡元泰颇为不解。

    “主公有恩典那是主公的恩典,念及旧情。?一 看书?? ?·1?k?a n?s h?u?·cc但是,咱们却不能逾越了君臣之间的分格。要惜福!”胡礼成特意把最后一句话的音咬得很重,好让胡元泰自己仔细的去品味。

    在府门外当值的近卫旅署理旅长,人送外号“活阎王”的贺林,见胡礼成到了,急忙抢步上前见礼。他与胡元泰倒是老相识。两个人见面客套了几句,胡元泰打趣他:“老贺,如今莫旅长早就高升了,你这署理的帽子什么时候该去掉了?”

    “诶!什么时候实授。什么时候回任本职,去当我的参谋长,那都是主公的乾纲独断,咱们做部下的只管执行就是了。雷霆雨露都是恩典。”两个人打了几句哈哈,贺林附在胡元泰耳边小声嘀咕了一句,“主公昨日心情不爽。小心些。”

    到底是什么情形让李守汉如此震怒?看着广场周围来来往往紧张忙碌的人们,胡元泰脑子里倒海翻江般的分析起来。

    难道是北上的勤王兵马动员征集的不顺利?不会啊!胡元泰当即否决了这个疑问,他陪着祖父一路从广州到顺化,又从顺化到河静,沿途数千里走了过来,各处村镇城池都在紧张有序的进行着动员。

    新组建的各镇兵马从原驻地集结,接受领取配的火炮、马匹、车辆,在原有建制上增加的各个分队正在与原有的各个混成旅进行磨合熟悉。各镇如此,那些新由警备旅升级为混成旅的部队同样如此。

    各个混成旅、警备旅将从甲长以上的骨干一直到营官、标统一级的军官抽出一套,交由兵司管理。他们会和讲武堂的毕业生们一道,同各处的壮丁队汇合之后,重新编组成为新的警备部队。一旦前方战事有需要,这些警备部队会迅开赴前方。或是成为主力部队战损后的补充兵员,或是担任次要方向的警戒和作战任务。几次战事经历下来,这些新的部队也会变成一支铁打的队伍。

    想想来路上看到的那一条条由各处村庄流淌出来的由壮丁组成的小溪,渐渐的汇聚到各个城池,变成一条条河流,然后汇入各府各道的驻地,变成一条奔腾咆哮的大江大河。如此有效率的动员方式,胡元泰也是自负读书万卷之人,却是翻遍了典籍兵书也不曾遇到过的事情。

    莫非是军饷?想到了此处,不由得胡元泰内心猛地向下一沉。他也从在行辕办事的几位叔叔往来书信当中得知,主公这次北上军费浩大。预算已经达到了总计七千万银元!而且,这还只是预计的费用,能否满足此次平定中原的需要,也是个未知之数。

    但是,胡元泰脑子里又突然冒出了祖父刚才的教诲,机会只有那么几次,抓住了就可以飞黄腾达,抓不住,就不知道要等多久。想到了这里,他暗自咬了咬牙。只要能让胡家能够继续成为主公心目当中的嫡系亲近之人,便是将家产全数报效了,又算得了什么!

    “只要平定了中原的流贼,剿灭了辽东的叛匪。这天下就是咱们主公一手扶植的。到那个时候,主公想不当皇帝,只怕老天都不答应!”

    脑子里胡思乱想了一阵,胡元泰伺候着祖父来到将军府的议事厅内。一 看书 ·

    这里已经坐满了人。

    人虽然多,但是各自却也颇有章法的坐着。文官按照部门地域。武官按照兵种建制系统各自落座,倒也是颇为整齐有序。只是留着前排的几个接近李守汉但是又不在他身边的位置,给胡礼成这样的耆岳元老的。

    刚刚落座,还不曾来得及同众人打招呼,承启官便在门口一声高呼,“主公出来了!”

    “轰隆”一声,议事厅内的人们各自起身肃立,等候着李守汉的到来。

    “参见主公!”随着李守汉在几位重臣的簇拥下出现在门口,议事厅内的人们呼啦啦跪倒了一片。

    “老胡,不是说过了。你这么大的岁数,就不要跪了。”伸手将胡礼成这个现场岁数最大的人搀扶起来,李守汉口中还申斥了胡元泰几句。“你祖父这般年纪了,你还让他跪倒,有个闪失,该当如何?”

    胡礼成连连口称不敢,双方各自客套了几句,众人在李守汉的示意之下各自落座。

    “今天召集大家来,是有关我南粤军前途,有关于我南中两广福建台湾吕宋的数千万百姓命运的一件事。要和大家商议一下,拿个章程出来。”

    听李守汉这般郑重其事的说法,不由在场所有人都为之精神一振,打点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听。

    “各位都知道。我南中上下,如今在忙的最大一件事就是准备北上中原荡平流寇,之后执戈北上,扫荡辽东叛匪。还天下百姓一个清平世界。有道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为此,本王这些日子一直在和户司的安天虹安大人,官银号的刘俊林刘主事还有兵司、参谋部的一大群人一道仔细推敲计算。要花费多少军饷,这些军饷如何筹措。”

    众人听到此,心中有些惶惑,七千万元的军费之事,他们也都有所耳闻,如何又在这里提出来。

    “安大人,你主管户司,便来给大家讲讲这些钱要花在何处。”

    头也是银丝多过了黑的安天虹,从护书之中取出了一张纸,清清嗓子,开始给众人讲说。

    “数目庞杂,我就不一一的跟各位赘述了。拣出几个数字来请各位听听。”安天虹掏出玳瑁架子的老花眼镜架在鼻梁上,开始给在场众人报账。

    “我南粤军之中火铳兵最多。便以一个火铳兵为例,一支火铳一元七角的成本,含各种配件、保养油脂,作价四元。一身军服,裤褂、头巾、软帽、绑腿,成本八角,作价一元2角。一顶铁盔,一件胸甲,成本三元,作价七元。牛皮铜扣腰带、子药盒子,牛皮背包,鞋子,成本二元,作价五元。救命包一个,成本五角,作价一元。另有被褥、碗筷等杂物,作价一元。随身携带的火药、弹丸等物,统一作价三元。合计下来,一个火铳兵身上的武器、衣物鞋袜背包被褥碗筷救命药物等项作价二十二元2角银元。这还只是装备,不曾算过每月的军饷、伙食费用。”

    装备齐全的一个士兵就要花费这么多的银子,这数目当真是让在场的人们有些惊愕了。所谓的成本与作价之间的关系,也就是厂家生产的成本再加上利润、税收等等之后,就是作价数目了。

    “我们要将几十万人马的军队运到中原去,沿途的运费,给养,将士们的鞋袜,战马、驮马、挽马的草料,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要钱的。”

    “还有,如今中原残破,粮草给养便是你拿着银子也未必有地方买去。咱们的兵又是个个都吃惯了养刁了嘴的,这如何能够忍得了?”

    说得这里,室内顿时爆出一阵轻笑。拜铁质农具和原始农药各种肥料的一起力,南粤军各地粮食连年丰收,粮食多了,自然豢养的鸡鸭鹅狗猪羊等牲畜便多了,再加上又是毗邻大海,各种鱼类更是不要钱的供应。你让那些在家里都吃的嘴角油光光的士兵们上战场时。却肚子里没有油水,这到哪里也是说不过去的。

    可是,要满足这几十万人的给养消耗,就要大举运输北上。

    “来来来。老胡,这就说到你们家和老李家了。你们两家合开的顺风行,主公要征调船只,用来运兵运粮。放心,给你运费的!”

    “主公只要是要用。便是让咱老胡上阵都没关系!我在几处船厂定了大小三十几条海船,全都可以拿出来供给大军!”这个时候不赶紧表态,更待何时?

    这样算下来,这七千万的军费当真是都有出处。不过,也有那有心人开始默默的盘算,既然主公征调胡家和李家合伙开设的顺风行船只给运费,采购各种军需物资都有作价一说,那么采购各种肉食草料,征购马匹等物,想来也是要大把花钱的。这分明就是咱们大伙的财机会到了啊!

    物资消耗。沿途各个州县的城池重新修建,道路桥梁的改造,被战火和灾荒蹂躏的奄奄一息的百姓的救济,那一样不都是要堆山填海的银子花出去?

    人们已经开始筹划如何在这场战事当中狠狠的分上一杯羹了。“内地灾荒战乱多年,相比于南中,想来人工要便宜不少,估计一天三顿饭,每月再几斗粮食就能雇佣到人手了!”有人已经开始盘算如何才能够将人工成本降到最低。

    李守汉却不管这些眼前的富士康老板们心中各种龌龊的想法,听完了安天虹报完了这庞大的军费开销预算,却是将脸色一变。

    “这么大的一笔开销。自然不能是全数由南中掏。那样,岂不是将南中父老的血汗钱浪掷了?为此,本王行文朝廷,要求内阁将上海、登莱、安庆、天津、广州等处税关先行移交给我南粤军管理。就关税收入来补充我南粤军的军费开支。这,也算是效仿国朝先例了。”

    李守汉所说的国朝先例,便是自万历年间开始的所谓三大征和辽东战事军费。

    时人茅瑞征有万历三大征考附东夷考略,瞿九思有万历武功录十四卷。明史载:“宁夏用兵,费帑金二百余万。其冬,朝鲜用兵。尾八年,费帑金七百余万。二十七年,播州用兵,又费帑金二三百万。三大征踵接,国用大匮”。又卷百二十三王德完传:“近岁宁夏用兵,费百八十余万;朝鲜之役,七百八十余万;播州之役,二百余万”。据此可以粗略统计出这八年间国家的军事开支高达一千一百六十余万两白银。

    三次战役虽取得胜利,但也使明朝的人力物力遭受巨大损失。清朝官方的明史载:“二十年,宁夏用兵,费帑金二百余万。其冬,朝鲜用兵,尾八年,费帑金八百八十三万五千两,实用本色米数十万斛。二十七年,播州用兵,又费帑金二三百万。三大征踵接,国用大匮。”

    三大征明军虽均获胜,但军费消耗甚巨,对于明廷的财政造成重大负担。但实际上明廷自万历年间开始仅对后金的战事,耗费就高达六千余万两,远三大征。而三大征实际军费则由内帑和太仓库银足额拨,三大征结束后,内帑和太仓库仍有存银,远未达到伤筋动骨的地步。

    而所谓的内帑银子,那可是万历皇帝背了几百年的骂名命太监到各地当矿监开征矿税一点一滴的积累得来的。和眼下崇祯同学的内库里用于宫廷开支和练兵支出的海关关税银子有异曲同工之妙。

    但是,要求朝廷将上述海关的管理权暂时交付给南粤军的公文,无疑于往茅坑里丢了一颗马尾手榴弹,让整个朝廷都炸了窝。民粪满天不说,各种苍蝇蛆虫都爬了出来齐声叫唤。

    “李某究竟是我大明官员还是藩镇?”

    “若是依了李某此事,臣唯恐唐僖宗引李克用平定黄巢故事重现!”

    将李守汉比作沙陀的李克用,将眼前的形势、李自成和唐末的黄巢相提并论,这份用心,可谓是无比险恶。没有哪个皇帝愿意自己成为那个倒霉蛋的。

    果然,这个说法打动了崇祯内心最隐秘最黑暗的一个想法,要知道,他可是极为担心这个李守汉会成为大明朝的曹操的!就算不是曹操,周文王也不行,周文王的儿子姬可是把朝歌给拿下来了!

    于是,对于李守汉要求将海关关税垫付南粤军军费的题本,朝廷采取了另外一个答复方式。

    一个包装的十分完美的锦盒当中,稳稳的躺着七十张制作精美的面额为一百万南中银元的崇祯宝钞。

    除了这七千万元的崇祯宝钞之外,更有一道圣旨颁给梁国公李守汉,令其节制左良玉全军,并为左良玉所部兵马提供粮草军饷。

    “所有花费,便从该员七千万军费当中列支。”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三章 钱串子李守汉(上)

    传旨太监欢天喜地的从东暖阁出来,出宫往李守汉在京城的公馆之中去了。》

    看着那几乎是欢呼雀跃的身影,崇祯皇帝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甚至情绪颇为有些阴郁。

    “你们接着说。”

    暖阁内,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和几个东厂的管事太监领着几个小太监大气也不敢多出一口。跪在地上低头回事。

    “奴婢们据底下打事件的番子们来报,前日有宁远伯入京的消息在京城之中传开,京城之中原本有些慌乱的百姓倒是安定了不少。”

    “京城之中,银钱比兑价格立刻稳定了不少,原本银贵钱贱的局面大为好转,升斗小民也不再着急将手中的铜钱换成银元了。不过,前门外珠宝市的珠宝行市大抵下跌了三成。”

    “昨日奴婢们在缸瓦市,朝阳门外关厢等处巡视了一趟,京城粮油布匹价钱也是略有下挫,较之日前奴酋阿巴泰匪部窜扰京畿之时价格下跌了将近一成半。许多小商号的掌柜说,宁远伯来了,少不得这股建奴又是要身死兵败,而且南方海路畅通,从天津来的南方漕米会源源不断的到京城,这个时候还囤积,不是找死是什么?索性赶快打包卖了。有的精明的商号还在门口写着本店收通宝字样以招揽生意。”

    一个宁远伯入京的消息便可以左右京城人心物价,如此的实力、威力,便是他这个大明天子也是想都不敢想。

    “皇爷。微臣手下也曾听说,京城之中的诸多勋贵大臣正准备联名公请宁远伯,其中似乎有些原委。”

    “他们打算做什么?!同外臣交往密切,他们就不怕朕的王法吗?就不惧怕祖宗制度吗?”

    “奴婢们在各位勋贵大人府上埋伏的眼线探知,似乎京城之中的列位爵爷,很是羡慕留都的各位爵爷,能够和宁远伯一道大作生意,所以,他们推周国丈为首,打算也同宁远伯做些生意。。。。。”

    “哗啦!”

    有些愠怒的崇祯将桌案上的朱砂、笔砚、奏疏等物都推倒在地。脸上泛起一抹病态的潮红色。

    之所以有这样的表现。完全是因为从御史们那里来的一道奏疏。

    出乎意料的,这道奏疏并没有弹劾宁远伯,而是很仔细的从用兵、钱粮,属地、用人等诸多方面做了一个详细的分析。

    “如今朝廷所恃之兵者。无非南粤军与辽东军也!其能战、敢战者。南粤军胜于辽东军数筹。然辽东军马虽不如南粤军能战,但皆为朝廷经制之兵。南粤军则皆为宁远伯之私兵。兵士所领之饷银,所用之器械。皆宁远伯之家财所出。所奉之军令,所受之差使,皆宁远伯所出,兵士只知有宁远伯。”

    “今日朝廷所开支用度,军饷民食大抵皆出自宁远伯所奉。若有一日,宁远伯所奉不能到,则我大明朝廷该当如何?”

    “臣等亦曾听闻,宁远伯所辖之地,地方不下数万里,良田广阔,沃野千里,一岁可以有数熟,人民皆可鼓腹而歌。如此之天府之国,为何不见宁远伯上缴与朝廷?既然奉我大明朝廷号令,为何我朝廷不能遣官派吏,宣扬王化?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为何南中却是别有一番天地?”

    “宁远伯既为我大明官员,深受皇恩,为何所部官职、军制、税制皆与我大明不类?是何居心?”

    这份奏疏字字句句,犹如一把利剑直刺崇祯内心深处的病灶。

    辽东军只拿高额军饷,打仗的本事却是欠缺的很,这个,他可以忍。内地官军,比如左良玉、贺人龙、刘泽清等辈杀良冒功,劫掠州县,不听军令,他也可以忍。因为这些都只是疥癣之疾,不会威胁到他的皇帝宝座。

    但是,御史们这份奏疏,却直接指出了李守汉对于大明朝廷的危险其实远胜于辽东反贼和内地流寇。

    “其人,有坚船利炮,有雄师劲旅,为何不双手奉与陛下以为安定四海之用?其人,府库充盈,钱粮富足,为何不双手奉与陛下,令大明百姓衣食丰足以感念陛下之恩德?”

    “此上种种,足以见平日不臣之心!”

    “朕又何尝不知道重用宁远伯的害处犹如饮鸩止渴抱薪救火?”

    随着王承恩的到来,骆养性等人如释重负的退了出去,只留下几个粗使小太监将暖阁内被崇祯扔的乱七八糟的各类物品打扫干净,之后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暖阁内只留下这对主仆密议。

    “但是眼下朝廷既无钱粮又无可用之兵。你让朕又该如何?”

    “陛下,今日既然已经宣旨诏宁远伯进宫奏对,何不让他向皇爷您献上方略,看看如何筹措钱粮?不论他提出什么方略,一律拿到朝堂之上供群臣公议。”

    这样一来,那些视钱如命的文武大臣朝廷勋贵们,势必会视李守汉如洪水猛兽一般,敬鬼神而远之,谈什么与其结党为奸?

    王承恩是多次与李守汉打交道的,也曾经去过守汉的老巢顺化多次,对于南粤军的钱粮筹措算得上有所了解,他很清楚,只要李守汉将他在南中所推行的钱粮制度拿到朝堂上供群臣廷议,他就立刻变成了朝野上下的公敌。

    “不过,宁远伯治下,虽然内地商人颇有微词,声称税赋颇重,倒是却是也有值得借鉴的制度。”

    王承恩递给崇祯一杯热茶,几口热茶下去,让崇祯在这十月里的天气里感到了一丝温暖。

    “奴婢也是到过南中的人,虽然是走马观花,倒也看到了一些东西。别的姑且不说,最让奴婢感触的便是南中的几项钱粮制度。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当差,整个宁远伯治下便无不缴纳钱粮赋税,不承担官家徭役之人。便是宁远伯自家,也是要缴纳税银到府库之中。”

    “天下之事,不患寡而患不均。既然大家都要交税,那么民心便无不可。且又有统一累进税之制度,若是家中田地等项到了一定的数额,所需缴纳的田赋税收便要增加,如此一来,各大家族便要行分家之术。以逃避税赋。却不曾想到。此举正是宁远伯的阳谋之一。”

    “阳谋?大伴,这如何解释?”

    “皇爷,官场之中有句话唤作为政不得罪巨室。讲得便是地方官在行政之时要与各大名门望族勾兑好,否则便是一句话也行不通。所谓政令难出衙门便是。可是宁远伯推行统一累进税制度便是将道路丢给你。让你自己选。是各堂各房分家另过。还是大家绑在一起多缴税?缴税交的多,他的府库充盈,你如果为了逃避税收而分家另过。那便是掉进了他的另一个圈套之中,几年、十几年下来治下便无巨室矣!所以宁远伯才能在治下做到如臂使指得心应手。”

    。。。。。。

    “陛下,以臣之驽钝愚见,我大明如今所患,非是辽东建奴与内地流寇。”

    奉诏前来的李守汉,谢过崇祯赏赐的座位坐下来之后,朗声将自己的答案见解向皇帝崇祯禀告。

    “嗯,以爱卿所见,所患在何处?”

    李守汉沉吟了一下,然后对崇祯说:“陛下,其实辽东反贼和李闯王、八大王、曹操等辈都不足为惧。辽东不过方圆数百里之地,地广人稀,兼之努尔哈赤横征暴敛,剃发易服,辽东百姓民怨沸腾,加之为了维持其八旗战力,不断的向外扩张,征蒙古、征朝鲜,耗费巨大,破坏极大,原本不堪一击。若不是这些年奸臣误事,国库空虚,皇太极安能战至今日?”

    偷眼抬头看了一眼崇祯,见崇祯听得入神,便是在一旁伺候的王承恩也是一副全神贯注的神情,见守汉的目光飘了过来,王承恩便用鼓励的眼神回应,示意他继续。

    “流贼虽众,动辄便以数十万威吓恫吓,然以臣观之,流贼各股伙之中除了少数老贼敢战士,皆为裹挟而来求活命之良民,若朝廷能拿出粮草赈济,则不战即溃。至于阿巴泰等建奴,更是跳梁小丑,若有陛下旨意,微臣别遣一军,数日即可破敌。”

    “聚人曰财。今日之要务,无论是剿灭辽东叛乱,亦或是平定关内流寇,所在之事第一是钱,第二是钱,第三,还是钱。有钱则四方豪杰万里而来,有钱则有坚甲利兵。而取财之道,无非开源节流。所谓开源,有两策,一曰官绅一体纳粮二五减租,一曰开设海关。大明初建之时,四海闲田极多,小民多自耕,鲜有田连阡陌之豪户。太祖虽应许举人不纳粮,然其根由,是读书者说,官员不足,鼓励上进而。今开科取士,人只嫌太多,不忧太少,当年之虑已无必要。而如今之势,闲田无己,而纳税之人更少。各地不纳赋税之田,已占据大半也。”

    “如此国库何以充足?何况豪户增多,钱粮势力必大,好一点侵吞田亩,差一点则举兵反叛,无论辽东之努尔哈赤,还是水西奢安,究其根本,无非边疆豪户也。故臣建议,祖宗之法为治国,陛下之法也当为治国。臣之辖区已经率先实行一体纳粮,为天下表率,陛下应当将臣之举措推行天下。今臣来京,已带来初步可行之计划,后续臣将会先将河静臣辖区之税负解送京师,以阻奸臣之口。陛下可先直隶,后江北,依次推行,若能如此,则大明繁荣指日可待。”

    接着守汉又很具体的向崇祯介绍了这两个办法的详细内容和意义,官绅纳粮则国库充盈,二五减租则小民乐业。而海关的收入则是主要用于军费和宫中日常的各项开支,便是和现在一样,海关之收入入内府而不归户部。

    (这个做法,可不是猪脚的发明,有清一代,一直到鸦片战争之后海关权力逐渐被英国人所侵占把持,当时唯一的对外开放口岸广东海关,就是归内务府管。所谓的粤海关监督。是内务府之中有名的肥缺之一。而收上来的关税,则是用于宫中各项开支,比如说修园林。嗯,顺便再说点题外话,被明朝的文人骂的背了几百年骂名的明武宗,不过就是修了个豹房,花的还是自己的体己钱。不想十全老人一样,用海关关税修造园林。而且,十全老人修园林,这群文人反倒是众口一词的称赞是盛世之气象。同样是皇帝修供自己使用的房屋。文人的反应怎么差距就这么大?你们标榜的气节到哪里去了?)

    “陛下。如果这三件事能够做到,臣敢断言,非但是东奴可平,流贼可定。便是陛下一直想做的中兴大明之举。也是旦夕可见。臣不敢说直追仁宣之治。但是回到神宗爷在位时的七八成还是有的!大明朝在陛下手上至少可以有二十年以上的繁华盛世!”

    “皇爷,奴婢也以为,宁远伯所言极是。所谓理财,不外乎开源节流四个字。”见崇祯为李守汉的这一番勾画出的美好前景所打动,王承恩也是趁热打铁的帮衬了几句。

    “所谓开源者,便是如宁远伯爷所说,开海关,收关税。此番宁远伯进京,将代皇爷收取的上海等处海关之税款业已解缴入库,为数多达近百万元。方才奴婢听下面的办事奴才们说,若是沿江开办海关,在天津、登莱等处开办海关所获之利当倍数之!”

    “所谓节流,恕臣直言,民不乱为最大的节流。小民何以不乱,鼓腹而歌而已。然现今之地租,果腹极难。少者五六,多者七八,加之印子钱盘剥,竟有劳作一年借粮而活者。臣在广东曾亲见一民,曰租族长田五亩,后借粮二百斤,秋后算账,扣除口粮,净欠族长一百五十斤。”(口胡,这事不是别人家的事情,是我姥爷的亲历。。。)

    守汉放下手中的茶杯,向王承恩的从旁相助微微点头表示了感谢,继续为皇帝做解释。

    “当年两广大乱,土客相仇,宗族、村镇之间相互攻杀,原因大多因此而起。”

    “所谓富不过三代,虽有子孙不肖之说,然亦有人口增加,田亩不增之虞。便以一对夫妻拥有上好良田三十亩,两个儿子来算,两个儿子各自娶亲,各自生育两子,三代之后,这一家人便是十余口人,然田亩却仍旧只有三十亩。若言理想之事,最佳者,当然是人人三十亩一头牛,然今日有今日之实际,不可强求。臣之策,减租减息。不论租佃形式如何,一律减去至少二成五分,且减租之后,薄田不超过三成,良田不超过四成五。如此加上国税,也不过半数。若再能推广南中耕田做法,稻麦套种,麦子与油菜间种,或是种植土豆、红薯等物,提高产量,则海内鼓腹而歌绝无问题。如此一来,哪个猪油蒙了心的才会去做那刀头舔血的亡命勾当,流贼不平则平!”

    见崇祯沉默不语,但是似乎也没有反对,李守汉接着说:“还有一策臣早已建议,就是设海关。海关争议较大,有人说这是与民争利,其实不然,海关乃行汉文帝之策,可以曰重农抑商。”

    “天下农桑为根本,汉文帝曾曰,金银饥不能食,寒不能衣,皆不如谷物与桑麻。然后历代小民,皆更乐经商,而不乐耕作,皆因耕作不仅劳苦,且获利不如经商。商人南北往来一年,能买良田百亩,农人耕作一年,温饱皆难,如此何以劝课农桑,使民安田亩。故建海关,乃行圣人重农抑商之举,且海关利厚,可以补国用之不足,何乐而不为?”

    兹事体大,崇祯也知道,这无疑是要将朝廷上下,宫廷内外都要折腾的天翻地覆的一个举动,自然不能单凭李守汉的只言片语便明发天下一体推行。

    不过,倒是有一个守汉诸多建议之中的细枝末节为崇祯和王承恩所欣赏,当即便令人拟旨,准备执行。

    “陛下,如今各省府库之中,所谓的官银成色不一,形制不同,往往此省与彼省之间便要换算兑现一番,商民使用极为不便。以臣之愚见,不若统一各地之币制,也好稍苏民困。便是那通宝,也是应该以陛下初登基时所铸造之通宝为标杆重新铸造。”

    “陛下若是赞同此举,臣愿意效犬马之劳。只需陛下告知要铸造多少钱币,臣便组织人手为陛下铸造。至于说期间所有费用,臣与陛下,又何必分得如此清楚?”

    这话说得,令崇祯听得大为舒服!

    从守汉进京之后,或者说从洪承畴所部主力被包围广宁地区以来,他的心情就没有象现在这么舒畅过!

    听听!什么叫干国忠良?宁远伯为了朕的江山,宁愿自己掏腰包给朕铸造钱币!

    不过,崇祯却是不晓得,这一举动,无异于将大明朝廷的货币铸造,拱手交给了李守汉。守汉手中如今握有菩萨地区的铜矿还有吕宋岛上的铜矿,他又不用使用铜来铸造火炮,除了用铜皮包船底之外便没有什么特别大的用处,那许多的铜用来作甚?

    与其说堆在那里长铜锈,不如铸造成钱!

    不过崇祯也想到了一点,李守汉这些话要是在朝堂上一说,朝廷上下势必要炸了。。。

    “宁远伯此举,无异于与全体朝臣、勋贵、宗室为敌,便是各处的富商巨贾、读书士子也会视他如寇仇,如此一来,人望顿失,便是有再多的兵马钱粮,也只能为朕所用!”(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七章 出兵!

    “放肆!你在家中在我面前肆意言谈也就算了!陛下面前,你也胆敢胡言妄语?耽误了军国大事,只有君臣,没有父女!还不下去!”

    听得了李华梅的这个建议,守汉顿时有些愠怒。自己的方案却让自己的女儿给变相否决了,这不管是从父亲的威严上还是统帅的威信上都是一个严重的打击。

    要命的是,如果崇祯身边有高人的话,便可以从这点迹象之中分析出南粤军内部存在的问题和矛盾,若是有针对性的下烂药的话,谁能够保证不发生第二个吴标事件?

    不过,事实证明守汉有些多虑了。

    崇祯摆了摆手说:“爱卿,此言差矣!正所谓条条大道通京师,虽然海战陆战有差异,但是道理是一样。正如你说,无非是智勇二字。华梅依然我看,是不逊于秦良玉的女中豪杰,若是只纵横海上,不能陆地斩将夺旗,岂不可惜。反正不管如何,阿巴泰都要打,锦州也要解围,你何不给女儿一个机会。反正以爱卿只能,击败阿巴泰不过数日之功,华梅可先到宁远,与吴总兵合兵,做些战守的准备安定辽东军心。等爱卿击败东虏,届时再合兵一处,不也不碍事?另外爱卿放心,纵然至少做点准备,朕也不会少了华梅的功劳。等击败建奴,我就封华梅为总兵,难道爱卿不想有一个当总兵的女儿吗?”

    “宁远伯,皇爷说得极是。朝中大人们早就担心。一旦奴贼阿巴泰闯入山东,是否与流贼合股尚在两可之间,倘若窜至曲阜,骚扰了圣人陵寝,势必海内哗然,天下扰攘。这个事,皇爷也是担心的紧!”

    朝中文官的态度就是,你朱由检的祖坟被流寇烧了,没关系!该招抚张献忠、李自成还可以招抚。倘若是我们的祖师爷老祖宗的坟墓被奴贼阿巴泰毁坏了一草一木,你瞧咱们会不会大骂一番?到那个时候。你这个皇帝下再多的罪己诏。念检查都没有用!

    “爱卿,大伴所言也是颇有些道理。一来,你的大队人马还在北上的途中,正好可以在登莱地面上岸。二来。山东眼下也是重中之重不可不虑。三来。卿有快船航海之利。自登莱等处增援辽东也是容易。四来,在登莱建设海关之事,还是要你多操些心才是。”

    此事在内阁会议上立刻得到了一致通过。

    宁远伯李守汉。以援剿大总统的名义,统领山东、登莱、天津、蓟门等处兵马钱粮事,先行往山东去剿灭山东等处奴贼叛匪,以求安定地面。之后再行往辽东增援蓟辽督师洪承畴所部。

    宁远伯之长女,河静郡主李华梅领南粤军水师之一部,往来于登莱、宁远等处游击策应,以求粮道不绝,辽东军心安定。

    京营之中,更是要选拔精锐一万,随宁远伯南下山东征讨那里的叛贼。一时间京营之中顿时沸腾起来。别的不说,众人早就看到了,随同宁远伯一道打过仗的同袍如今是个什么成色?官升了,财也发了,数银元数的手腕子都酸了。这等随同宁远伯出战的好事,不去钻营一番才是傻子!

    刹那间,比起皇帝下了圣旨还要来得快,从京营总督襄城伯李国桢,到兵部尚书陈新甲,府邸的门槛几乎被踏平。这个也难怪,如今三大营是士兵缺员甚多,军官倒是越来越多三大营将领,连副、参、游、佐、坐营、号头、中军、千总、把总各级军官算上,此时有近千人之多!而且别看官职低微,但是哪个背景说出来都是吓死人的!

    对于此番出战山东,京城上下可是一片利好之声。要是说别的人出战,倒也是未必能够有板上钉钉的胜算,可是那宁远伯是什么人?自从出现在大家的视线里时,何曾有过一次败绩?更何况是对付一群当地作乱的教匪还有千余名流窜的奴贼和万余附逆贼子?私下里有人已经开出了盘口,看宁远伯到达山东后几日能够有第一次捷报传回,李青山所部股匪能够在宁远伯的凌厉攻势下坚持几天?

    不过也有对于李守汉的这番出战不是十分的看好。朝中群臣都是十分清楚,对付此时山东各地的教匪、奴贼,这事要是别人干,那肯定是迁延日久师老无功。但要是李守汉干,那就真难说了。所以,群臣心中暗自憋着一股劲,你李守汉最好阴沟里翻船来上一次大败,纵然没有大败,我们也要找出你统兵作战时的毛病,什么杀良冒功敛财杀人等罪名好好的参你一本。

    当然,这些事情和守汉暂时挂不上边,他只能接受京营的部队,不可能对部队的人员进行挑选。

    就在无数人趁着暮色的掩护,纷纷走访于各位大佬的府邸之中,为自己的前程而钻山打洞的挖门路拜干爹的时候,王承恩携酒前来宁远伯临时下榻的公馆拜访。

    “伯爷,去山东之事,也不要责怪郡主。皇爷也是有他的难处。朝中的那群乌鸦每日里只管在那里聒噪,说什么圣人陵寝不可有一草一木的损毁,一旦有损毁便是华夏文明的大悲剧,圣人便要恸哭于九泉。真真的扯臊!可是要说起有什么退敌之策,这群鸟人却又振振有词的说这是有司该管。管不好就是你们的错!听听!好像皇爷生来就是有罪的!”

    “所以,皇爷只好将您派去山东,也好堵住这群乌鸦的嘴。另外,说一句诛心的话,宁远伯您跟朝廷重臣的关系不算太好,去保护圣人陵寝,未尝不是一个缓和的机会。”

    放下手中的玻璃酒杯,王承恩又是缓缓言道,“恕咱家直言,伯爷,您此番去山东,也未必不是一件公私两便的事情。您前番入卫时在山东从几位获罪宗室那里收买的田庄。这几年的经营下来,已经成果颇丰,让附近州府的官员、宗室大为垂涎,便是衍圣公府也不停的在皇爷这边吹风,说您前番强行低价购买几位罪人的王庄此举不合法不合情理,应当吐出来。”

    哈哈!守汉听了这话,忍不住都快要笑出声来。你们家的老祖宗可是以杀少正卯而开创了无证据杀人的先河,你们这群不肖子孙有胆量有本事的话,就应该有老祖宗的风范,直接的将本伯在山东的那些农场、田庄一股脑的抢走便是。却还在皇帝那里说什么法条情理?真正的给祖宗丢人哦!要是你们的老祖宗地下有知。只怕会从孔林里跳出来拎着青铜剑来找你们拼命!

    但是王承恩的这一番好意,守汉却又不能不领情。当下一个权宦、一个拥兵自重的军阀两个人又在密室之中悄悄的讨论了些见不得光、不能立于正人君子面前、不能见于光天化日之下的事情。

    送走了前来给自己做思想工作的王公公,李守汉把莫钰、施郎、李华梅三人叫到了自己的房间,落座之后。李守汉先对李华梅说:“你这丫头。好不知道好歹。你虽然从军多年,但是从无陆战经验,冒冒失失出战。若是有了损伤,你让我如何跟你母亲交代?又或者,你想让为父心疼而死不成?”

    李华梅吐了一下舌头,撒娇的说:“父亲,怎么可能,你女儿我还是很爱惜自己的生命的,再说从来都是炮子绕着我李华梅走,不信你问施郎,以前他指挥船队曾经正对我开了一通炮,结果连水花都没溅到我身上。”

    结果话音刚活,李守汉的脸就跟包公一样,身上冒出丝丝黑气,他铁青着脸对施郎说:“呵呵,原来还有这事。施家小子,你远比我想象的勇敢啊?”

    听了这对活宝父女的一番话,也曾面对敌军的坚船利炮而面不改色的施郎当时吓得差点哭了,心说姑奶奶祖奶奶,你提这事干嘛?!那可都是多少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俺当年可是在你们家亲家郑大船主麾下做事,对你开炮那也是天理正道的。整个南粤军谁不知道您那老爹杀人不眨眼兼女儿控,你到底跟我多大仇啊?

    却见李华梅却不以为意,还调皮的冲他眨了眨眼,李守汉见此也没法再拿施郎出气,只好话题一转说:“行了,以前是是你娘怕咱们家人在海上有事,不停的在妈祖庙上香许愿,这些年给妈祖娘娘香火钱多,又加上四处施粥舍药修桥铺路的。让妈祖娘娘感动万分,她老人家没事就在海上溜达,正好看见施郎朝你的舰船开炮,所以随便一个法术,就能保护你。可她老人家又不上陆地溜达,要是再有人冲你开枪,她就算知道,等排好了仪仗队去你那,你也变成肉泥了。”

    见平日从不与怪力神的李守汉如此说,众人当然是知道这是女儿控发作,为了圆场,施郎说:“主公,您也不必太过挂心,此去锦州,不过探路,有我南粤军水陆两军精锐忠勇将士在,管包郡主万无一失。”

    李守汉看了看他说:“要是在海上,你如此说的这番话,我还能信你,可是讲陆战,你还太嫩。这样吧,反正阿巴泰不过小事一桩,莫钰,你带着近卫旅跟我女儿和施琅去锦州。我可告诉你们两个,我这女儿要是有什么闪失,后果你们两个懂的。”

    一番话说的施琅和莫钰两人冷汗直冒,但是也不敢说别的,只要异口同声说:“郡主生,我生,便是我二人身死,也须得护卫郡主周全。”

    见两个大男人一本正经的说誓死捍卫自己,李华梅不禁一阵欣喜,不过也有点不好意思。于是李华梅说:“好啦,不就是去探个路嘛,有什么大惊小怪。再说了,那辽东反贼也不是三头六臂,就算真有,挨个砍下来不就得了。要我说倒是父亲你才让我担心呢,女儿不在你身边,你又该不按时吃饭或者熬夜工作,都不是我说你,这么大岁数了,还得我提醒。。。”

    “还有,我从家里出来的时候,母亲和几位姨娘可都叮嘱。要你注意身体,别再弄个八姨娘回家去了。就算是山东的地方官员给你送上个暖被窝伺候饮食起居的,顶多也就是个通房大丫头,千万别答应给什么名分了。要不然我和弟弟妹妹们逢年过节磕头都得磕一会了。”

    一番话说的莫钰和施琅暗自窃笑,心说真是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这话要是别人说,挨一顿军棍都算走运了,偏偏大小姐一说,主公一点脾气没有。不过也不敢乐。只能故作严肃的板起脸。但是偶尔还是有一条肌肉不受控制的挑动一下。

    李守汉心中一暖,心说还是女儿好,女儿不愧是贴身小棉袄,不过也不能让女儿这么说下去。不然自己威严何在。于是他打断李华梅说:“行了行了。这话等你嫁人了教育你家孩子去。你父亲我才不用别人提醒。再说了,去山东几日便回,就算饿上几天。也死不了人。倒是你,毕竟第一次领军打陆战,凡事要多听莫钰的话,切不可逞强,不然虽然你是我女儿,也少不了军法从事,切记。”

    李华梅也不敢调皮,当下做了保证。李守汉又跟施琅和莫钰罗嗦了几句,这才安下心来。不过他没想到的是,锦州之战远不是顺风顺水,而阿巴泰,更不会几日就摆平。

    崇祯十四年十月十六日,宁远伯率领所部亲军与选拔出的一万京营将士,在京师百姓的欢送下,出了京师朝阳门沿着运河,往山东方向开拔而去。

    这一万京营兵士,由两名副将带领。一名副将来自三千营,一名副将则是出于神机营。原本二人部下之中缺员不少,结果当二人从十余名同僚之中脱颖而出后,当时便有无数人辗转托人,打破脑袋也要挤进这南下山东的队伍之中。登时二人的营伍立刻变成了全建制的部队。

    不但人数足额,装备更是器械犀利。京城文武之中,深知此次乃是大明京营官兵第一次大规模成建制的与南粤军并肩作战,自然在器械气势上不能逊了南粤军。否则未免让南粤军小觑了朝廷的经制精锐之师。

    于是,兵部、户部、御马监等处各自打扫了自己的家底,几乎把整个兵杖库翻了个底朝天。为这一万兵马配齐了全套的坚甲利兵,太仆寺更从太仆马中咬牙挤出了三千匹马,供应南征部队。

    在朝阳门城楼上,望着沿着通惠河浩浩荡荡南下的大队人马,同样是一身明黄甲胄腰悬佩剑的崇祯皇帝,不由得双手合十,暗自向空中默默祷告:“列祖列宗啊!你们在天之灵务必保佑孙儿此番能够渡过难关。宁远伯出战山东能够旗开得胜,迅速平定乱贼。让孙儿的辽东之战大获全胜,大明也好中兴。这样孙儿日后见了列祖列宗也是不愧对祖宗。”

    已经是秋末冬初的季节,从京师通往通州方向的道路平坦宽阔,正式适合大队人马行军开进。

    守汉的近卫们充当中军,另有两营玄武营的士兵随行。三千营的副将派了一名游击领着数百人在大队人马之前充当斥候,自己领着数千骑兵一部充作前军,一部作为护卫,回护着宁远伯的中军快速前行。

    神机营因为有大批的车辆辎重火炮随行,少不得在最后压阵,不过神机营的副将早就派了亲信手持将令在队伍两侧飞马喧呼:“大家加把劲!到了通州便可以上船南下!要是不打算立功发财的,现在就可以回家抱孩子去!”

    神机营队伍当中立刻爆发出一阵阵尖锐的口哨声和怪叫声,倒是让领着一队亲兵策马从他们身旁飞驰而过的李华梅一皱眉头,行军队伍之中,如何能够如此喧嚣聒噪?

    李华梅却不知道,这群神机营的士兵、军官当中,少不得京师的勋贵子弟。虽然编制上都说是步兵,可是星星点点的队伍当中到处可以看到军官和士兵自己携带的骡马,这些骡马照着大明军制,就算不给饲草豆料也是要发给折干的。

    这些少爷兵们很多人都是生平第一次出京,从内心深处大家都把这场南下平乱当成了朝廷出军饷,宁远伯出犒劳,大家去山东游山玩水的走一遭。

    想想当日那些三千营和神机营的弟兄们从济南一战之中的大把收获,这些京营士兵便垂涎三尺,个个兴致勃勃,健步如飞。有人在队伍之中大声唱起俚俗小调,旁边不断的有人大声叫好。

    更有那胆大妄为的浮浪子弟,见李华梅领着百余名苗瑶溪硐和天竺胡姬出身的亲兵策马而过,那一番风姿却是平生所未见,少不得口哨声、叫好声不断。

    不过,有那年老成精的在李华梅的鞭子还未曾抽打下来之前,便出声警告:“不想活了?你莫要连累了大伙!知道那是谁吗?”

    “谁?领着百余名蛮婆子的小娘子?”

    “噤声!那是宁远伯的千金大小姐!我可是听人说过,你若是得罪了她,莫说是宁远伯,只怕第一个要杀你给这位郡主娘娘出气的,就是咱们的副将大人!”

    听了同袍的话,那原本以为此行军中可以有些桃花韵事的子弟,方才还昂首挺胸的**登时变得垂头丧气,从此更是一蹶不振。

    大队人马声势浩大往通州开进。

    准备在通州分兵,宁远伯引军乘坐船只南下山东,而李华梅、施郎、莫钰等人从通州往天津出海到宁远方向为大军打前站。(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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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九章 慢慢走,等等看

    “郡主!末将无能,请你看在同为大明臣子,同样与辽贼连番血战的面子上,救救我那苦命的舅舅吧!”

    说这话时,堂堂的宁远总兵吴三桂,麾下数万将士,在辽东也是世家子弟人脉雄厚势力庞大的人物,竟然双膝跪倒在地,满脸是泪水,向端坐首席的李华梅苦苦哀求。* ..

    这样的举动登时让在场的人们惊得几乎掉了下巴,只有在客位上作为陪客的邱民仰在心里哼了一声,“武人无德,无耻之尤!”

    但是没有人关注他,人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吴三桂身上。只听他继续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哭诉着。

    “可怜他老人家苦守锦州数月,刚刚解围没几天,就又被建奴包围的犹如铁桶一般!郡主,这世上带兵之人,还有比末将那苦命的舅舅命更加苦的吗?当日初解围之时,末将奉了督师军令往锦州城中运送补给。还特意给他老人家送了数十坛他喜欢饮用的烧酒去,还有不少的猪羊。当日陪他老人家饮酒时,老人家说,今日酒且留住,待得他日收复辽沈,恢复旧日疆土之时,我与汝等子侄辈在沈阳纵酒。结果现在,又被困的里外不通。。。”

    “吴总镇,这是何苦呢!本郡主奉了圣旨、父命前来,便是要解锦州之围,与我大明辽东健儿一道将黄太吉所部贼奴聚歼于广宁锦州之间。您又何必如此?”李华梅示意两名护卫将跪倒在大庭广众之前的吴总兵扶起身来。

    “郡主!您却不知道那锦州围城之中的苦啊!”

    吴三桂有点像喝醉酒之后的人越扶越醉的状态,甚至是开始耍起了无赖。

    “锦州城中如何危险了?”

    在场的南粤军将领齐齐的停杯不饮。数百道目光齐刷刷的盯住了吴三桂。

    “吴总镇,方才你不是说,解围的那几日里连续不断的向城中运送补给,以你和祖大人的舅甥之情,想来一时半会锦州城里断无绝粮之虞。”

    坐在李沛霆旁边的一个人突然发话向吴三桂表示安慰。而李沛霆本人,似乎因为酒意上头,趴在桌案上好似沉沉睡去。

    “这位将军,眼下锦州城中,兵马虽多,粮草火药油盐肉食豆料等物也不算少。便是正常消耗也足以供大军支应三月以上。只是。这位将军,您却是南方人,忽略了一桩事。”

    吴三桂苦笑了一声,开始为在场众人解释。

    眼下已经是十月天气。辽东已经进入了冬季。往常的年份。一到秋季驻军官兵就要准备过冬的柴炭草料。组织大队人马进山采伐树木。作为越冬的柴炭。如果是用锦州附近几条大河河套之中的所谓柳树毛子做为柴草,那么就要从夏天开始筹划预备。但是不管使用何种材料作为取暖做饭的燃料,下第一场雪之前这些木柴草料炭类就要准备停当。否则,那冬天的大风雪会很好的告诉你如何做人的。

    “当日解围之初,只想着向城内运输粮草军器火药等物,却未曾想到向城内运输煤炭之类的,舅父大人也一时疏忽,未曾安排军兵出城采办柴草。如今城内粮草虽然丰足,但是却缺少取暖炊事的柴炭。。。。。”

    “吴将军,本宫倒是有一点想法。咱们不妨商榷一番。”

    李华梅说出了自己的一番打算。

    此番南粤军前来,也是知道辽东寒冷,带来了不少的棉衣,至于说取暖用的各色炉具更是配属到了各个甲之中。和这些炉具一起运到宁远的,还有不少的煤炭,大多是取自京畿地区的各处煤窑,南粤军还没有阔绰到连煤炭都要从台湾运来的地步。

    “本宫命人抽出一半的炉具和柴炭,贵部在自己的储备当中也抽出些煤炭柴草来,贵我两军联袂北上,往锦州走这一遭。不求打破济尔哈朗的重围,只要能够撕开一个口子,将柴炭运进城内便是大功告成,吴将军以为如何?”

    “此法倒是万全之计!长伯将军,不妨遣人往松山走一趟,令那里的吴标将军做好准备,接应援军。本抚台的抚标亲兵也愿意随同郡主大军走一趟!”

    有李华梅大队精锐随同前往,又可以借机在邱民仰的抚标营寻找机会,传出去这样的作为无异于当年的闯阵救父。普天下的人谁不说吴三桂是孝义忠勇之人?他很是满意的点点头。

    “就以郡主和抚台大人所说。末将这就命人筹划下去。”

    吴三桂点头称是。

    “不过,据末将所知,末将几次与松山吴将军联兵出战,却是发现一点奇异之处,在与末将周旋的建奴贼股之中,很少见到奴酋多尔衮兄弟的两白旗人马。据夜不收探察,锦州方向、广宁附近也未曾出现有两白旗大股人马。郡主,此部向称彪悍,我们也要提防一下,万一突然从某处蛰伏之地杀出,我大军便陷入了与其缠斗的不利境地,对于南粤军的士气,宁远伯的威名都是极为不利的。”

    很快,前往松山与吴标取得联络的使者赶了回来。

    书信之中,吴标对南粤军的到来也是颇为兴奋欣喜,颇为尴尬的向往日同僚们问好。但是,在书信当中也透露出了一个极为重要的军情。

    “此次建奴非同以往,围困锦州之敌皆装备精良悍不畏死之奴,且火炮火铳众多,炮火之犀利不逊于我。且为隔绝祖大人所部与我部之联络沟通,奴贼驱使大批包衣阿哈等辈,在松山往锦州大道、荒原之上大肆挖沟,修筑了大量壕堑,并密布火铳火炮,末将几次试图攻击,均被击退。奴贼此种战术,为末将以往所未见。另据探马踏查得知。奴贼多尔衮兄弟所部,于塔山堡一线潜伏待机,似乎有阻击我援军北上之意。伯爷初到此地,敌情未明之时,切勿轻举妄动,千万小心,切切不可轻举妄动!”

    听得吴标的书信被人念完,在场的众人完全安静了下来。

    济尔哈朗那边密布壕沟工事,而多尔衮又是去向不明,犹如一头躲在暗处的饿狼一般。随时有可能扑将出来咬断你的喉咙。

    “唉!可惜了吴标兄弟!身处重重围困之中。还不忘提醒我们不要轻举妄动。”吴三桂也不知道是发自肺腑,还是有意说给在场的南粤军将领们听得,顿时让众位南粤军的水陆将领颜色更变。吴标的反水,在南粤军之中属于一个禁忌的话题。平日里大家提都不愿意提。仿佛这个人从来不曾存在过一样。

    但是。到了辽东作战,这个事情则是必须要面对。而吴三桂又几次三番的毫不遮掩他对吴标的好感。

    “不过,吴将军所部精锐敢战。便是与济尔哈朗、多尔衮两部对垒,想来也是能够全身而退。他松山城中,还有与末将多年来生死与共的三百弟兄,原本是末将派在他那里习练骑兵如墙而进战术的,若是真的有那一日,这三百精骑也会保护他从重围之中杀出的!”

    随着使者读完的书信一起回到宁远的,还有吴标几次同济尔哈朗小接触之后的战利品。

    “该死!这个狗东西,满口的义气千秋,这等事情怎么一点儿也未见他提起?”

    众人看了那战利品之后,心中无不对吴三桂暗暗咒骂。

    那是几杆与南粤军装备的火铳一般无二的火铳。从龙头上的火石,到铳口上的套筒刺刀,如果不是众人都是对自己的器械熟的不能再熟了,几乎都要以为这是建奴从隆盛行手中买走的了!

    “铳管是用上好熟铁打造而成,比起咱们的火铳来要重了不少。”

    “套筒刺刀也是用精铁制成,较之咱们的刺刀,要粗大笨重了些,不过,倒是适合辽东鞑子使用。”

    材质的不同,形制的差距,让李沛霆的嫌疑顿时瓦解冰消了。

    敌情有变,自然原本的计划要重新做出调整,最起码,宁远军要多派出些骑兵作为行军大队前后左右的斥候哨骑才可以。这样一来,部队的调动、准备便是需要大把的时间。

    初冬的夜晚,天色黑的早,忙碌了一天的人们终于可以在此起彼伏的号角声中上铺位上休息。

    “二公子,您这又是何必呢?咱们这么多年的老朋友了,弄得如此铺张,到显得生分了!”

    李沛霆的住处,近卫旅的旅长莫钰欢喜的望着铺满了一整张桌子的各色海鲜、蔬菜和在宁远也是较为稀罕的牛羊肉,咧着大嘴,双手在厚厚的棉袄上搓动着。

    李沛霆此番前来,除了名正言顺的押运军需物资和部队的过冬物资,比如说棉袄、火炉、防治冻疮冻伤的蛇油膏等物资之外,更有他自己的目的所在。

    当下他也不多言,只管命人将一坛烧酒倒入铜壶之中,放在开水之中烫热。

    “好了,这酒热,汤滚,咱们可以开始了!”

    借着翻滚的红色汤汁,莫钰吃了几筷子里面被煮的通红的虾蟹贝类,喝了几杯酒,脸色开始微微泛红。

    “果然还是二公子惦记我们啊!这一趟跑来又是送防冻药膏,又是送酒肉粮食,知道末将这点小爱好,喜欢吃个螃蟹鱼虾,这天寒地冻的,还特意寻觅了这许多新鲜肥壮的来,倒叫二公子费心了!”

    “哎!莫旅长你说得哪里话来?从我们一家初到河静,咱们便在一起相处,这一晃多少年过去了。莫说是几个区区螃蟹,便是弄些王母娘娘的蟠桃来,也是应该的!”

    “王母娘娘的蟠桃?末将倒是不知道好不好找,不过,这天寒地冻的海边,要是想寻觅这些海货,却是实属不易。”

    “只要想,便不难。这年月,有钱买的活人胆,何况区区的几个螃蟹,几个对虾?丢出几石米出去,自然有人巴巴的送上门。”

    李沛霆往莫钰碗里加了一个被煮的浑身通红的对虾,又举起酒杯。“倒是我先要恭喜莫兄弟你,领着数千虎贲到了辽东,那东虏必然望风而遁,兄弟说不定能封个侯什么的。”

    莫钰闻言脸色一变,正色说:“二公子切莫拿末将开这种玩笑,没有主公提拔,莫钰不过是个山野之中苦苦挣扎性命的野人。我们兄弟眼里心里只有主公,什么封侯不封侯的,便是北京城里的崇祯此刻脱袍让位给我皇帝做,老子也不干。”

    李沛霆喝了一口酒。叹气说:“那就可惜了。连侯爷都不想当,不过既然如此,你来辽东干嘛,只想忠于主公。不想封侯。你回南中待着多好。”

    莫钰闻言一愣道:“二公子。你们读书人就是喜欢说拐弯话,莫钰是个粗人,心里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直接说人话。”李沛霆心中暗喜:“上钩了吧!?”于是,李沛霆往嘴里抿了一口酒,缓缓的语速说道:“我告诉你,辽东这场战局,对于主公和我南粤军来说,是胜不如败,大胜不如小胜,速胜不如慢胜。”

    莫钰听的更糊涂了,他说:“二公子,您说得更是让莫钰听不懂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说明白点。”

    李沛霆于是不紧不慢的跟莫钰分析:“前番的事情你也知道了,主公一片忠心,向崇祯老儿献了开源节流两策,并且愿意将河静的赋税送与崇祯。我李沛霆不敢说别的,就我读过的书里面,主公这样的忠臣,不说绝后,至少是空前。咱们手里雄兵数十万,府库金银用之不完,主公没说进军中原一统天下,已经是非常难得,竟然还能自愿把赋税送与崇祯,你说,你看过的戏文里的忠臣,有几个这样的。”

    “可是,结局是什么,他崇祯老儿除了开海关这一条之外,愣是把主公的好心置之不理。而且海关的事情也是丑态百出,一帮恨不得要吃主公肉喝主公血的混蛋,居然为了两处海关吵成一团。你说这样的朝廷,主公维护他干什么,要是换了我,早就推翻了。”

    “不过,既然主公不想推翻,还想着中兴大明,咱们当手下的就要服从,但是真正的服从主公,是实现主公的理想。如果咱们轻易击败了东虏,那崇祯老儿肯定打发咱们回南中,主公的爱民之心永远不会实现。但是假如,我说是假如,辽东这仗打的旷日持久,你说崇祯老儿会怎么样?为了主公更大的支持,必然什么都同意,到时候主公的开源节流二策,也就能顺利实施了。”

    “二公子的意思是?”

    莫钰将头凑过去,低低的声音在李沛霆面前问计。

    “兄弟,我送你六个字真言。就是用在这辽东战场上的。主公没有到来之前,你就记住一句话,慢慢走,等等看。”

    “慢慢走,等等看。”莫钰在口中慢慢的咀嚼着李沛霆这六字真言的味道,渐渐的品咂出一些味道来。他的黑脸上逐渐放起了红光。

    “果然还是读书人厉害些。二公子,以前我听人说,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当时还不明白,如今看来,这话一点都没有错!”

    “嘟!胡说八道!你这是夸人呢还是在骂你家二公子?!”

    李沛霆笑着调侃了一句莫钰的乱用成语,举起酒杯来,“干!”

    广宁城外,黄太吉的大帐之中。

    他正拿着一本汉文版的“洪武宝训”仔细阅读。在他身旁案桌上,还摆着一大叠诸如《史记》,《汉书》之类的中原典册。

    “主子,范先生在外面求见。”当值的葛布什贤兵低声在他跟前禀告。

    “请范先生进来。”黄太吉头也不曾抬一下,眼睛还是牢牢地盯着那部洪武宝训上的某一个位置上,似乎要从那里找到破解眼前难题的钥匙。

    “皇上,奴才范文程叩见皇上!”

    “诶!范先生,此时此地又不是朝堂之上,你我君臣有何必拘泥于礼节?”

    黄太吉艰难地移动一下自己肥胖的身躯,起身招呼范文程平身,命人给他搬来了一个大马扎在自己身边坐下。

    “先生夤夜前来,是不是有什么紧急军情?”

    “皇上,锦州郑亲王派人送来密报,明军的援军到了!”

    “明国的精锐,已经尽数被朕分割包围,犹如釜底游鱼一般,明国的皇帝,崇祯小儿,既要面对朕派出去的饶余贝勒纵横京畿直隶山东等处,江淮河汉之间,河南、湖广等地又有李闯等流寇作乱,他上哪里去拼凑援军?难道他从江南调来了人马不成?九边精锐朕尚且不惧,那些南直隶的兵马又何足道哉?莫非南朝还有浙江兵和白杆兵不成?”黄太吉顺手将手中的洪武宝训丢到一旁,伸了一个懒腰。

    “主子!万万大意不得!郑亲王说,来的是宁远伯李守汉麾下的南粤军!水陆大军齐至!从援军的旗号上看,打得是大明河静郡主李,前锋统领乃是他的长女李华梅的便是!”

    范文程一句话出来,差点让黄太吉肥胖的腰闪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二十五章 被妖术控制的京营?

    京城紫禁城,乾清宫东暖阁之内,一缕淡淡的香烟从铜制的香炉口中向外飘荡,令暖阁内站立的太监宫女们有些如痴如醉。<

    崇祯皇帝满面笑容地看着眼前的红人吴良辅送来的几分新的奏疏题本。

    看着眉开眼笑的崇祯,在场的太监和宫女们心中无不是悄悄的松了一口气。这些日子,辽东战事胶着,内地又有流贼与奴骑往来各处攻城略地,河南、山东畿辅等处,几乎是一触即溃,流寇与建奴如入无人之境。

    这些天崇祯皇帝己经不知发了多少次无名火,前几日更是为了一点小事将一名太监立时杖毙。这一来他身旁的宫女太监们,无不是战战兢兢。此时偷眼观看皇爷龙颜大悦的样子,心中舒展的同时,也是在暗自揣测,难道前方传来了什么捷报?

    崇祯忽然一拍案站了起来:“好!谁说京营不堪造就?此番出战的京营将士,先随宁远伯平定闻香教教匪,如今又在临清州大败建奴阿巴泰所部,斩首奴贼三百二十余级,我大明中兴有望!”

    闻讯赶来的王德化与王承恩二位大太监,向崇祯皇帝叩头道喜之余,眼睛的余光扫过案上的那份京营将士临清州大捷事的题本。

    上面大概写了赖天子洪福,宁远伯指挥得当,我京师南下剿贼之三千营、神机营将士用命,一举败建奴于临清州。计斩首三百余,阵斩伪牛录章京并缴获其盔甲旗帜等。另据俘虏供认,建奴统帅阿巴泰之子,也于乱军中毙命。我军士气大振,追亡逐北,建奴溃不成军。我三千营将士不敢懈怠。现正全力追击,务求犁庭扫穴以报君恩。稍后将有详细奏报,另有斩首缴获尚未清点。需待灭敌之后详查等字样。

    两个大太监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都对这份题本之中所奏的战功真实性表示怀疑。崇祯皇帝不清楚。京营的情形却瞒不过这二人,想来是宁远伯见京营战斗力实在不堪,却又想要在皇爷脸上增添些光彩,于是乎或是将本部人马之功相赠,或是令京营人马出战,却以本部人马相助立功。

    总而言之一句话,他们不太相信这场胜仗是京营将士自己打的。

    但是皇帝兴致如此之高,他们二人又如何能够在这个时候跳出来败皇帝的兴?只见崇祯兴奋的在暖阁内快步转了几圈。口中不住的自言自语,在王德化二人听来,颇为有些自吹自擂的味道,什么此番宁远伯果然不负朕意,将京营将士好生的锤炼了一番,不但可以对战教匪,如今更能够面对建奴阿巴泰所部战而胜之,足见京营之兵尚可造就。

    回到了自己的案前,崇祯稳住了心神,稍稍沉思了一会。“两位大伴,你们安排人手下去,好好的查验一下此番京营将士立功情形。该赏赐银两财帛的便赏赐,该加升官职的便要升官职,朕要给天下人树立一个榜样,只要一心一意的给朕出力办事的,朕绝不吝啬官职爵位银两财物!”

    “皇爷,刚才田妃宫里的管家婆来乾清宫请示,说皇爷赏赐的南中荔枝,田妃不敢独享,特意请了皇后和袁妃等人一并享用。皇后命人来请示皇爷,若是此间皇爷不忙。是否可以。。。。。”

    “朕当然有空!与皇后等人同享那稀罕之物。”此时的崇祯兴致颇高,不待奏事的小太监说完。便一迭连声的命人摆驾往田妃宫中去。

    只留下两位王公公替他处理这些奏疏题本。

    “王公公,京营那群猴崽子能够把阿巴泰打败?咱家说什么也不信!”

    “咱家也不信!”

    不但两位王公公不相信,便是千里之外驻守临清州的阿巴泰本人,也不相信这是真的。

    临清因为运河钞关的缘故颇为富庶。

    这里便是西门大官人的家乡,著名的单口相声《连升三级的主人公张好古便是从这里走出去的。同样的,这块土地还是山东快的发源地。这里的另外一个明末的名人,便是此时正在湖广一带同张献忠周旋的左良玉。

    关于这块土地的繁华富庶,明代大学士李东阳曾赋七绝歌颂:“折岸惊流此地回,涛声日夜响春雷。城中烟火千家集,江上帆樯万斛来。”“千里人家两岸分,层楼高栋入青云。官船贾舶纷纷过,击鼓鸣锣处处闻。”

    座落在城北郊三里许卫运河套内的舍利宝塔,与通州的燃灯塔、杭州的六和塔、镇江文峰塔并称运河四大名塔。

    不过,这些形胜之地,如今遍布着建奴八旗的旗号营盘。

    城内的大宁寺如今是饶余贝勒阿巴泰的驻节之处。

    临清富庶,攻破临清之后,城内的子女玉帛尽数归了阿巴泰所部。城内的大宁寺,清真寺、满宁寺等处寺庙,官衙、钞关等公共建筑和孔庙等处,俱都变成了兵营和存储财物监禁掠来女子丁壮的所在。

    攻破临清所获得收获,单单银两一项便高达数百万两。另外还缴获了运河之中的数百艘满载着粮米的漕船。

    这一下,顿时让阿巴泰所部欢声雷动士气大振。

    从打一入关开始,他们便到处劫掠,将俘获的人口丁壮不分青红皂白,尽数剃了头发,然后加以恫吓,让这些被虏之人恐惧万分,谁也不愿意成为官军刀下的军功首级。于是乎,只得随着大队人马行走,走上几天下来,老资格的俘虏便成了新奴才。

    阿巴泰的队伍便这样如同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多。

    队伍之中,除了被虏良民百姓之外,尚有不少的明军散兵游勇山贼草寇马贼刀客之人。这些人更是有奶便是娘。

    大宁寺的伽蓝殿前,几十个随军剃头匠大剌剌的坐在椅子上,面前被从城池的大街小巷之中抓了来的丁壮人口,被旗丁们押解着,跪在剃头匠们面前,用雪亮的剃头刀将头发剃掉。伽蓝殿前不时响起兵器击打在上发出的闷响和阵阵呜咽之声,偶尔有人被挥刀斩下首级悬挂在高处示众。

    血污和断发混杂在一处,将伽蓝殿前的空地弄得污秽不堪。

    越过供奉护教伽蓝的殿宇。便是大雄宝殿。

    殿前一样是跪着数十人,饶余贝勒阿巴泰的巴牙喇兵和亲信家奴。各自手执皮鞭站在这群人身后,任凭着额头的汗水流下,却也不敢抬手去擦。

    此时,此番南下劫掠的统帅,他们的主子饶余贝勒阿巴泰正对着败退回来的旗丁怒吼:“放屁!打败了就是打败了,少给老子找借口?再说找借口也给我找个像样的,被京营击败?亏你们也说的出口!”

    被剥去衣甲捆得粽子相仿,浑身都是鞭痕。跪在地上的旗丁哭的跟泪人一样说:“主子,奴才就算猪油蒙了心,也不敢欺骗主子。击败奴才们的人,确实是明国官兵之中的三千营和神机营。正因为发现是京营,所以瓜尔佳牛录大人才未经准备就贸然发动进攻。瓜尔佳主子说了:这股敌军远道而来,人马困乏不堪。正宜出奇兵痛击,让他来而无返,不敢再正视我军。皇上炼钢铁,造枪炮,每年消耗金钱数百万。正是为了今天,若不战而退,何以对主子而报国家?咱们做奴才的。建功立业在此一举,至于成败利钝暂时不必计较。更何况眼前这些明卒非李守汉精锐,从旗号队形上看不过是京营纨绔,若不能痛击建功,愧对众人也。”

    “唉!”阿巴泰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心说瓜尔佳牛录章京,你这个混蛋,我***告诉你多少次了,只可游击扰敌。不可擅自接战,你怎么就是不听!不过阿巴泰还是心中有些疑虑。就算瓜尔佳那个肌肉多过脑子的家伙违抗军令,擅自出战。可对手毕竟是京营,他手中可是拥有一个真正的满洲牛录,往常这样的一个牛录可以击破向来以精锐著称的明国边军,怎么可能被京营那些绣花枕头击败?甚至是几乎全军覆没?!

    于是他冷哼了一声说:“就算瓜尔佳章京抗命出战,对手不过是京营,尔等怎么可能只有数十人逃回,定然是尔等畏怯先逃,才令瓜尔佳章京战败身死!尔等莫非欺本贝勒执法之刀不利乎?!”

    阿巴泰口中之乎者也的话,这几十个残兵败将听不明白,不过,要杀他们的头,这个意思却是很清楚。数十人一起口中大呼冤枉不止,叩头如鸡啄碎米一般。

    “主子,瓜尔佳章京大人向来是勇猛善战,此番战败,莫不是京营队伍之中混杂有南蛮子的精锐?”

    犹如鬼魅一般,王可不知道什么时候悄然出现在阿巴泰身旁,言语之中无声无息的给瓜尔佳和阿巴泰搭了一个下台阶。虽然他和瓜尔佳那厮没有什么深交,不过,他也从营中那些旗丁口中了解到,瓜尔佳氏乃是跟着老奴起兵作乱的几家贵族之一,子弟之中在朝中身居高位者不知凡几,他今日为瓜尔佳章京开脱,便是同这些人结下了香火之缘。

    “王先生说的话,尔等可曾听清?京营队伍之中,是否有大队南蛮精锐在?”

    闻弦歌而知雅意,阿巴泰如何不知道眼前这个新收的奴才是在给自己开脱,同时也是在给战死的瓜尔佳章京开脱?他虎着脸朝着为首的一名壮大低声喝问。

    那壮大却是个棒槌,将一颗脑袋摇晃的和拨浪鼓相仿说:“回禀饶余贝勒,瓜尔佳大人虽然抗命初战,但是绝没有轻敌浪战,他派遣侦骑,反复侦察,确认了当面之敌只有京营没有南蛮子之后,才断然出击。当时奴才们根据以往的经验,先派骑兵冲击京营正面,弯弓射箭投掷飞刀等扰乱,结果京营果然乱了一阵,将领似乎很生气,挥动皮鞭整队,好半天才恢复阵型。见时机已到,主子带兵下马步战,直取京营。京营果然更加慌乱,不过他们居然没撤走,而是采取了一种奇怪的阵型。第一排蹲下,第二排半蹲,第三排站立,然后静等我军接近。虽然离的还有一些距离。不过我等也能看清楚,这些士兵明显手在发抖,于是我们更是毫不犹豫的冲锋。准备一举破敌。可就在我们距离敌军不到二十步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尖锐的哨声。接着,呜呜呜。”

    这个壮大话还没说完,便裂开大嘴痛哭了起来。

    性情暴躁的阿巴泰气的直接把这个壮大从地上揪起来,怒喝道:“快***说,到底怎么了?”

    那壮大也不知道是因为身上的伤口疼痛,还是被暴怒的阿巴泰所吓得,口中呜咽哽咽了半天,才嗫喏说道:“奴才当时在领人在后排以步弓漫射为前面的勇士压制南蛮。只能看见咱们勇士的后背,突然前面响起整齐的枪声,接着前排的勇士像被割了的麦子一样倒下。奴才眼前顿时开阔,但是前面烟尘滚滚,根本看不到人,等硝烟散尽之后,之间京营的火铳兵,乱七八糟的端着上了刺刀的火铳冲了过来,两翼的骑兵也向我们包抄。而瓜尔佳主子他,因为冲在第一排。早已在排铳下阵亡了。”

    这时候阿巴泰脸上的青筋都跳了起来,见阿巴泰面色不善,壮大顿了一下。见这个身上脸上伤口兀自向外淌血的家伙不说话。阿巴泰冷着脸说:“接着说,你们这就完了?”

    那壮大却也硬气,说:“没有,奴才们拼死奋战,也杀了不少京营的兵,无奈他们人多,我们寡不敌众,杀退一波又上一波,口中呐喊不已。下手也是极为狠辣。所以最后只能拼死突围。好容易撕开一个口子向外冲杀,不想。刚刚冲出几十人来,两翼的骑兵就冲了上来。将口子又重新扎死。结果,就只有奴才们这些人跑了出来,其他人,都死了。。。呜呜呜!”

    此时,阿巴泰已经冷静了下来,不对头,打死他也不敢相信京营战斗力能达到如此凶悍的地步。不过,他突然打了一个寒颤,要是京营战斗力都这样,自己要是贸然跟李守汉的精锐作战,岂不是有死无生?不行,看来这战守之法,还得再研究研究。

    命人将这壮大的绑绳解开,送到后面交给掠来的郎中好生调治,既然已经弄清楚此辈并非临阵怯战,未战先逃,而是力战得脱,那便是有功无过之人。少不得阿巴泰也要好言抚慰几句,赏赐银子布帛奴隶女人。

    接下来的事情,便简单多了,阿巴泰仔细询问了其余逃回来的兵士和家奴,对当日的战况进行详细了解。

    尽管这些人当时所在的位置不同,身份地位兵种诧异决定了他们的视角不同,在他们眼中看到的当日战况也是不尽相同,但是有一点却是他们所共通的。

    那就是对于京营火铳兵的齐射,还有三千营马队的如墙而进,几乎从分得拨什库到旗丁、家奴,个个都是噤若寒蝉。所有人都众口一词的说,若不是咱们先被火铳以排枪齐射,跟着又被骑兵如墙踩踏,断然不会有此之败!

    少数与京营将士当面肉搏过的旗丁更是对神机营的刺刀突进骂声不绝,完全是以多打少,以众欺寡的不要脸打法!你这里刚刚砍翻刺到一个,兵器尚未收回,旁边便有三五个人悄悄朝你的要害部位下了家伙,雪亮锋利的刺刀朝着你的哽嗓、胸口,肋下等处刺来。无数勇士便是这样被那些卑劣的尼堪算计,含恨沙场。

    (神机营将士:这种占便宜、下黑手、砸黑砖的打法,最是适合我们的!)

    一场发生在临清境内的遭遇战,论起其规模,战果都不算大。但是,就是这场总计投入兵力不足万人的遭遇战,却是给交战双方的统帅们造成了极大的震撼,或是欣喜,或是困惑恐惧。

    “先是集中数百火铳,隐忍到我军前锋冲杀至阵前二三十步时再行开火攒射,这期间,任凭你以虚铳诱之,以弓箭飞刀利斧袭之,也是呆若泥雕木偶一般。”

    手中用数十个银锞子在释迦摩尼像前香案上摆出了京营所列阵型,再摆出了瓜尔佳牛录当时所采取的阵型,阿巴泰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不能说瓜尔佳这个家伙当日的战术运用不当,事实上,他是犯了一个经验主义的错误,认为眼前的这些明国人马,属于豆腐渣里的豆腐渣。

    但是他忘了,豆腐渣如果经过发酵之后产生化学反应,任凭你是谁吃下肚去,也是会要你的命的!但是,究竟是谁,让往日对战教匪都一触即溃的京营变得如此能战?

    “主子,依奴才所见,这怕是南蛮妖法!”

    一直侍立在阿巴泰身旁,一副羽扇纶巾仙风道骨风范的王可,察言观色的本事确实是一流的,不愧为这个时代最伟大的神棍之一。(另有若水道长这个最伟大的神棍。)

    “何以见得?”

    “奴才也曾和南蛮军交过手,观望其军阵之中杀气冲天,但是却鸦雀无声,飞鸟不敢落,奴才便断定此间定有诡异。而后详加推演,观察,发现南蛮作战之时并无军官呐喊法令,纯粹以号角鼓声部勒。这便对了。奴才家中典籍有记载,南蛮中有善于傀儡术者,能驾驭尸首,法力高深者能驭万尸。主子您请仔细想想,自从我大清兵与南蛮军交战以来,可曾有过一次南蛮投入万人兵力以上者?且南蛮都是在我军进入其军阵二三十步之时方才开火射击,至多三轮齐射后挥动刺刀冲杀而来。且冲杀之时、列阵之时,军阵整齐如刀裁剪切一般,这不是以傀儡妖法控尸又是什么?故老相传,万尸整齐如一,生人勿近。唯黑狗血与妇人经血、粪桶可以破之。奴才已经命人在临清左近收集黑狗、妇人之骑马条子,粪桶等物,希望来日阵上可以大破南蛮之妖术!”

    若是多尔衮、多铎兄弟二人在,少不得对王可这番高论冷笑一声束之高阁,但是,眼前的阿巴泰却是一个典型的有勇无谋之人。(当然,这也是看和谁比,同黄太吉、多尔衮等人比,便是这样。)听了王可这番言语,不由得点头赞许。

    虽然南北交通阻隔,信息往来不便。但是为了避免自己成为瓜尔佳氏的众矢之的,阿巴泰还是立刻命人起草了此战的始末情形写成奏本,准备向黄太吉禀明。

    事后,当他回到沈阳后,向黄太吉奏明此事,黄太吉下旨,将阵亡于临清的瓜尔佳牛录章京厚葬,并谥忠壮。赐太子太保,予一等拜他喇布勒哈番兼拖沙喇哈番,追赠巴图鲁勇号。硕翁科罗巴图鲁,硕翁科罗在满语当中是海东青的意思,也就是说,这个家伙是有勇无谋。

    但是瓜尔佳一族却是感激涕零,这个一身肌肉嘎达的家伙,也算是死有哀荣了。

    但是,接下来的仗该如何打,这个难题摆在了阿巴泰的面前。

    周围的明军已经像饿狼一样围了上来,若是一个不小心,他这位饶余贝勒,可就变成了别人的军功了!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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