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国有大丧
天启驾崩的消息,是在他与世长辞一个月之后,才从广州传到了守汉的新家顺化。
听到这样的消息,守汉的第一个反应是,老子又遇到丧事了!
但是,接着而来的一连串念头就是,“天启死了?他无子,可是他的好弟弟崇祯接的他的班,但是这位好弟弟,可是辜负了哥哥嫂嫂的信任和期待,把一份家业给生生的糟蹋了!等等!似乎他死了之后不久,能够替他支撑大局的魏忠贤便被发配到孝陵去烧香了?跟着就死了?接着就是**哈赤的老八皇太极兵临城下,然后勤王军哗变,诛杀袁督师这些对后来影响很大的稻草纷纷而来?”
正在胡思乱想间,闻讯赶来的李沛霖急匆匆从自己的签押房赶到了守汉的府中、
如今守汉的办事机构和私宅,老实不客气的进入了阮家昔日的皇宫之中。不过,将那些明显僭越的建筑或是遮挡,或是封存,守汉可不想因为超标准住房给自己找麻烦。
而各个部门则是分别进入了昔日阮家的机构办公用房之中办理公务。
“大哥,天启皇帝驾崩,我们应该怎么办?”
“主公,这事我正要请示您,如何处理丧事?”
守汉问的是应该如何办丧事,各项礼仪如何?而沛霖的发问,是政治态度问题。是置之不理还是该当如何?
“照明会典规定,天子大丧,分为小殓:为大行皇帝沐浴容颜、括发(头发梳理后挽成鬓)、更换寿衣,并在尸前陈设祭奠物。停尸之所,皇帝在乾清宫(皇帝生前的住所),这叫“寿终正寝”。之后便是大殓:即将死者装入棺内。棺前设“几筵”(摆有酒馔等祭奠物的供案)、安神帛、立铭旌(状如旗幡,上书“大行皇帝梓宫”字样)。大殓之日,嗣皇帝及大行皇帝之妃、嫔等宫眷皆需身着素服前往致奠。在京文武员及文武三品以上命妇,要连续三天或三天以上早晨或早晚两次,身着丧衣由西华门入宫到思善门外哭临。
“等等,什么是丧服?”对于大明的各项典章制度只能说一知半解的李守汉有些汗颜,原本以为丧服就是一身白色孝衣,但是从李沛霖的语气里明显觉得似乎不是那么简单。
“成服之前,文武官员服素服,冠乌纱、腰系黑色犀角带,成服后服“斩缞服”,即是用粗布做成而不缉边的孝服。”
“接着便是闻丧:一般在大殓或小殓之前,从这一天开始,京城内的寺观各要击钟三万杵,为大行皇帝造福冥中。京城内禁屠宰13至19日不等。分封在外地的亲王、郡王、王妃、郡王妃、郡主及文武官均于本地面向宫阙哭临致丧。”
“我们是不是便应该面朝北阙苦祭一番?”
守汉盯着沛霖很诚挚的发问。
“这个,依照礼法,便该是如此!”
“好!吩咐礼房,传令下去,各处城池村镇屯堡,于公文到日,设坛搭棚祭拜,允许军民百姓前往哭灵吊孝。将军府于顺化城中各处寺庙设水陆道场,为大行皇帝祭拜。公文到时,各处停止屠宰三天,行斋戒之事。哦,各处营伍、工场、矿山、林场可以不执行此项命令。另外,水产品不在斋戒之列”
“主公,这个?似乎有些过了吧?只要我们望北阙祭拜哭灵一番即可。”
“不!为人臣子,当尽臣子本分!命令各处新近归附地方,务必要搞得隆重庄严!如有胆敢违背者,政务官降级罚俸,直至革除职务,军官降三级使用!”
“你务必安排得力人手,在城中的天龙寺,召集高僧大德,为我大行皇帝念经祈福,所需银两钱粮,便从府库之中支取,库中不足,便从内宅之中垫付!一定要让大行皇帝在我南中有一个极为风光的丧礼!”
听了这话,沛霖明白了守汉的用意,他是要让天启皇帝的丧礼,成为打造南中各族各处百姓认同感的一个大活动,只要达到这个目的,便是花再多的银钱,也是值得的!
“稍一会便有劳大哥督导他们为大行皇帝搭建灵棚祭坛,下面这些人对典章制度礼仪不熟悉,不要闹了笑话!”
一捆一捆的白色粗布被从库房里搬出来,分发给各级官吏将士,顿时,顺化、河内(当日的升龙)河静、柴棍等处立时变成了一片白色。
用巨大的竹子、杉木搭建而成的灵棚便设在宫城前。巨大的供桌上,香烛灵位俱全。一口巨大的铜缸在灵棚入口处,前来哭拜的人们先要在这里为天启皇帝焚化厚厚的一摞纸钱。
巨大的香案之上,按照礼仪定制陈列爵三、茶一、汤二、饭二、菜四、炙肉一、炙肝一、肉骨一、油饼一、角儿一、栗一、枣一、圆眼一、荔校一、胡桃一、馒头二、羊肉一、系肉二、汁壶一、酒壶一。除此之正案之前还摆设着黑牛一、羊一、猪所谓的太牢之礼、
一时间,北起河内,南至柴棍,东至大海,西抵缅甸,到处是一片哭声,到处是焚烧纸钱产生的黑色烟雾和一朵朵黑色的蝴蝶在风中迅速的被吹散。
便是各处的工人在上岗之前,也要到摆设有天启皇帝灵位的桌案前,行三拜九叩之礼,由工头代为上香,之后方可以上工。
“为了打鬼,借助钟馗!”
在天龙寺的水陆道场上,守汉一面同李沛霖在临时搭建起来的席棚中喝茶吃点心,做短暂的休息,一面看着外面以自家女人为首的一群南中军的女眷们前往为大行皇帝的灵位上香、添灯油、焚化纸钱,接着便是哭拜一番。
两个人将一小锅红枣百合汤喝完,感觉到周身暖和了不少。伴着经棚里一阵阵梵音禅唱,两个没节操的家伙开始做不足为外人道的交谈。
“如今秋收已毕,各处的壮丁正在集训,农闲时节,便给他们找点事情来做,免得生事端。更为要紧的是,让各处黎民百姓都知道,死的是他们的皇帝,他们是我大明的臣子百姓!”
“主公行事,便是堂堂正正的阳谋!”
“还有,你组织人手,撰写文章,我命汉元商号的人,将《南中商情》变更成为《南中商报》,初步定为三日一刊,你们写的文章便在商报上发表。”
“那,写些什么内容呢?”
嗨!就没见过你们这么笨的!守汉心中得意的腹诽了一句。
很快,在守汉的指点下,李沛霖组织一群在各处学堂里教书的、吴老狼等在各个衙门中做事的人,撰写了一系列缅怀天启皇帝,回顾在天启皇帝主持大明各项工作期间,政府在财政税收、各项制度任务的贯彻落实、中央政府的威信建立、对于西南、辽东等地分裂主义势力的打击成果等诸多方面进行了回顾。
同时,更加深刻的指出,当下南中的工作,便是在以主公的英明领导之下,继续坚持不懈的走南中道路,“任何人都不能只享受权利而不承当义务!”
“主公,方今国有大丧,新君初立,想必朝中政局会有一番动荡,我南中军该当如何自处?”
“大哥,我书读的少,日常所知也就是些记问之学,很多事情和道理还是你给我讲经读书的时候告诉我的。我只知道,易经还是哪本书上说过的,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君子**不惧。只有我们自己把内部的事情搞好了,外面的事情就好办了,任何人,任何势力想要打我们的主意,都要想想自己有没有那副好牙口、好胃口!”
“方才你说的朝中政局会有动荡,指的是什么?”
沛霖将手中的碗放在一旁,向北方恭恭敬敬的拱手施礼,“大行皇帝龙驭上宾,新君登基,势必会提拔一群自己的心腹,不论是朝堂之上、边镇将领还是**之中,都会受到波及,古往今来皆是如此,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是也!”
“方才听主公所言,君子以自强不息,**不惧,正是暗合应对之法。不管他朝中证局如何动荡,我南中军数万精兵在手,十余万雄兵镇守各处要隘,数十艘炮船、几百艘福船往来穿梭于各地,便可万事无忧!”
近十年的生聚教训,守汉的实力、势力以李沛霖等人的眼光来评判,已经膨胀到了一个可以傲视四方的境地。但是守汉本人却似乎不以为然。
“大丧之后,我军的重点,便是练兵。我所说的练兵,不是在操场、军营之中练习,而是在各处清剿那些不肯归附的土司土官,非法持有武器的村寨,不服从王化之徒!在我南中军辖区内,只能有一支军队,便是我南中军!未经登记许可持有武器的,便是逆贼!反叛!我南中军人人皆可以杀之!”
伴随着远处祭坛上飘过来的香烛味道,和着女眷们的嚎哭之声,夹杂一阵阵和尚们的诵经声,守汉这一番轻描淡写的话,登时让沛霖感觉是如此的不和谐,话语间他看到一阵阵的杀机,他相信,几个月后,南中各地又会是一片哭喊哀告之声,接着便是各地上报,攻破村寨若干,斩杀负隅顽抗之人若干,俘获官奴若干。没错,这位主公要的就是一个类似于秦国的政权,疆域之内,不能够有家丁私兵,更不要说那些可以同将军府分庭抗礼的土围子、土皇帝了!
想到此处,沛霖决定要冒险一试,二人相交也是将近十年,也算是郎舅至亲,但是,到现在为主,守汉每日里只是忙忙碌碌,操持各处的事务,沛霖则是眼睁睁看着他从一个守御千户所变成了如今开府建牙的局面。这位年轻的主公,他的目标是什么?难道只是在这南中称王称霸?还有另有远大图谋?这一点,必须要搞清楚!
如此功业,却为何来?
“大哥问我如此一番心血作为,却是为的什么?”
这话让守汉很难回答。难道说,我告诉你,我是为了不让自己和自己的子孙不在脑袋上留辫子?不再一边念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一边去剃头?不再一边要养着自认为不是中国人的君主,还要为这个君主惹的事去擦上几十年上百年的屁股,付出几亿两白银的赔款,几千万条人命的代价?
“这个嘛!?我只是想,如果朝廷强大,我便在这南中将这一份基业传承下去,如果中原板荡,出现了类似周天子那样的事情,我便做尊王攘夷的齐桓公,底定朝纲。最大的奢望,便是如晋文公一般,向周天子讨要的赏赐!”
这话在别人耳中,如同清风过耳,但是对于熟读经史子集的李沛霖而言,却不亚于二十四磅炮在耳边打了一个齐射一般!
当年晋文公重耳,出兵帮助周天子平乱,攻打与嫂嫂通奸丑事败露的襄王弟弟王子带。平乱之后自然要论功行赏,周襄王问晋文公想要些什么赏赐。晋文公重耳便回答说,我打算死了之后,让我的臣下们把我的棺材通过地道运到墓室里。这是天子的丧葬礼仪!这个事件被称为晋文公请隧,和楚庄王问鼎之轻重一样,都是诸侯王野心的显露标识。晋文公的这一要求当然被当时还不那么衰微的周王室拒绝了,代替的是赏赐了四座农业较为发达,土地比较肥沃的城池。
如今守汉说出了我顶多是打算像重耳那样,这已经是把自己的内心最深处的想法透露给了李沛霖。“如果有机会,我也会考虑问鼎中原的!”
沛霖毫不犹豫,撩衣服跪倒在守汉面前,毕恭毕敬的行礼山呼,“在下一家必当殚精竭虑,以相助主公完成大业!”
二人相视一笑,此时此刻,已经是彼此心照不宣。
守汉正待伸手相搀,此时席棚外面,一阵说话声,脚步声向这里而来。
“相公。这位大师,便是当日相赠象黄念珠给二丫的那位游方高僧。”
盐梅儿引领着一位布衣芒鞋的僧人来到守汉面前。
“阿弥陀佛,小僧见过二位施主。”
那和尚虽然衣着有些破烂,比起天龙寺中大小僧众的光鲜僧袍来,甚至有些邋遢,但是却浆洗的十分干净,特别是一双眸子中眼光流动,令人不由得不对他肃然起敬。
双掌合十行礼已毕,那和尚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守汉的脸,瞳孔之中放射出的精光似乎要穿透一切,直接抵达守汉的灵魂最深处。
过了不知道多久,那和尚方才将眼神收回,满脸的疑惑不解。“奇哉怪也!”
“大和尚,有什么奇怪的?”
“就是。子不语怪力乱神,大和尚有什么便请直说。”
“这位施主的相貌便不用说了,贵为人臣之极的相貌,且又是出于簪缨世家,虽然有牢狱之灾,洪水之厄,但是却也是否极泰来。正是侯得一朝风云动,直随龙尾上九霄。”和尚评点着李沛霖的相貌,并对沛霖的一生际遇做出总结。听得一旁的盐梅儿不由得啧啧称奇。她是知道眼前这位李大人的出身来历的,特别是牢狱之灾洪水之厄那八个字。当年的李家兄妹,不就是被人从海中捞起来的充军发配之人吗?倒是李沛霖这位本主,听了之后笑而不语。他在南中也算是一人之下数百万人之上。他的出身来历,只要有心人稍加留意,便可以打听得到。
“但是这位施主,却令小僧有些奇怪,但从相貌而言,施主勿怪,似乎是一副早年应死于兵祸的相貌。但是眉宇之间却又有一股冲天的王气所在,这便解释不通了。”
那和尚摇头不已。
这家伙倒也有些门道!
守汉听了之后不由得心中惊了一下,他这副躯壳,是从前任那里继承下来的,自然相貌是他的。也许前任在正常的历史中已经死于内乱或者是安南的战乱之中,但是,自己却创下了如此的一番事业。
看着盐梅儿等人脸上的崇敬之情,守汉不由得内心猛地向下一揪!
“大和尚,今日为大行皇帝举哀,不得闲暇,还请大和尚先行方便,待过几日,在下料理完一干俗务,便来同大和尚一同参禅悟道,如何?”
见守汉言辞中带有逐客令的意味,那和尚也是个眉眼通透的人物,双手合十,高声唱喏,转身离去。
守汉见他的身影在视野里消失,双眼中寒光一闪。
从来就只能有一个领袖,一个核心。不管是军队也好,宗教也罢。他都不会让任何人在他之外形成足够的威望。
当一天的祭拜仪式完成,守汉和沛霖同车从天龙寺返回宫城。车夫刚刚摇动鞭子驱赶驾驭车辆的马匹,突然从天龙寺的后院冒起一阵青烟,随着风势,迅速变得异常猛烈起来!
一行人立刻停止了行动,驻足观看。
少顷,天龙寺的方丈面带烟灰急匆匆的来到守汉的面前,“禀主公,小寺僧人做事懈怠,一名游方僧人在禅房之中点弄香烛,不慎打翻烛台,引起了大火。惊扰了大行皇帝的祭拜之事。”
“那游方僧人呢?惊扰了大行皇帝的大丧,可曾拿下?!”守汉阴沉着脸。
“回禀主公,那僧人被一根房梁砸中后脑,已是当场不治身亡。”
一旁一名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侍卫低声回禀守汉的问话。
还在那里惴惴不安的方丈,顾不得仔细去想这侍卫是如何知晓的,只想尽快把此事了结。
“惊扰了大行皇帝的大丧,其人虽然已经死去,然天龙寺也难辞其咎。本来大行皇帝丧礼之后,要给你们布施一万两的香油钱,如今必须对你等薄加惩戒,这一万银子,便折价六千吧!另外,那和尚的丧葬费用,后事料理,全由寺里承担。被火烧毁的庙宇房屋佛像等物重建之事,你等写一个帖子,到府中支取银钱便是。”
方丈受了戒的光头不住的点头,犹如鸡啄碎米一般。本来嘛,如此重大的事情,自己的庙里却走了水,这要是换了别人,拆了庙宇毁了佛像的事情都能够做得出来。还是主公厚道啊!虽说香油钱打了六折,可是被火房屋什么的,却是由府里来出钱修建,方丈已经打定主意,把上次顺化战役的时候被乱兵烧毁的两层殿宇一起重新起来,这样有一天见了佛祖,也可以安心了。
在一旁的李沛霖心中雪亮,那游方僧,定是触犯了守汉的忌讳才有此杀身之祸。不过,他一向对这些事情不是那么感兴趣。在他看来,如果那僧人当真是知晓过去未来之事的话,便应该知道今日的劫数,如果他不是那样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载,便是在守汉面前装神弄鬼,有取死之道。
看到沛霖嘴角的微笑,守汉也是报以一丝微笑。
“这厮想当阔阔出,我却不是那孛儿只斤家的铁木真。”
“更不是那需要顾和尚顾老师来帮助他建军的唐生智!”
顾和尚和唐生智是谁,李沛霖不知道,不过通天巫阔阔出同孛儿只斤家的恩怨纠葛,沛霖无论是从经史中还是从家中以前的蒙古籍贯的亲兵口中都有所耳闻。对此,他只是一笑了之。
一行车马转过十字街口,堪堪来到宫城的门前,沛霖正待要下车与守汉分手,耳边却是一个声音高高响起。
“冤枉!”
喊冤的,却是守汉的旧相识,当年守备府的广东籍贯的垦民头目,唤作黄百亩的便是。
有分教:东江边,粮米堆如山;南海岸,翻作瓦砾场。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一堂货币金融学课程
“黄百亩的这个案子,不好办!”
在阮家原来的大殿内,南中军的几个高层人物,以守汉为首,围坐在一具火炉边,一边翻弄着刚刚从山区运来的红薯、玉米等作物,使这些作物能够受热均匀,一面讨论着黄百亩的状纸。
黄百亩的状子其实也很简单。
富贵不归故乡,如衣锦夜行。这是国人的通病,大凡在外面工作读书打拼的人,回到家乡总是要做出一番成功人士的状态,否则会被认为是“物离乡贵人离乡贱”最好样本。
何况,黄百亩等人是最早一批享受了守汉的各项优惠政策的人,几年的辛苦打拼经营下来,已经有了数百亩的水田,近千亩的山林,仓里放着几千石的稻谷,还有数百坛的菜油、荤油,梁上悬挂着几百斤腊肉干鱼,栏里拴的有牛,喂的有猪,身上穿的是细棉布,腰里也常有十几两银子在。
这样的光景,黄百亩便动了回乡修宗祠、续家谱的念头。
不料想,刚刚回到广东三水老家,麻烦就接踵而至。
从地保到三水县,各级算得上的,算不上的,入流不入流的官吏都纷至沓来,口号如出一辙,对于逃民要严惩不贷。
面对着衙役官吏们手里的铁链铁尺,黄百亩只得是祭起最不情愿,但却是最对症的一个法宝,塞钱。
地保来讨人情,塞了五两银子,一匹棉布。
县里的班头领着一群衙役来贺喜,每人二两白银,一身衣料,几位班头每人十两白银。
衙门里的几位老夫子师爷,各自送了二十两的润笔,恳请老夫子丫丫电子书超生。
典史、县丞二位大人,每人托老夫子代为敬上一百两的冰敬。
知县大老爷,则是送上了二百两银子的润笔,回报的便是大老爷大笔一挥,为黄氏宗祠题写了匾额。
如此乱七八糟的各项开支算下来,黄百亩发现,自己这几年的辛苦,怕是填不满这些官吏们的血盆大口。
刚刚要以建宗祠钱粮不足为由逃回南中,不料想,乡间的地痞们也来拔刀相助。
“黄家契弟,没钱修宗祠啊?不要紧的,我们借给你。九出十三归的利息,便用你这黄氏宗祠作为抵押!”
黄百亩见状不妙,如果不走,怕是连性命都要丢在家乡,忍辱含痛,以借钱要同家族中老少共同商议为由用作缓兵之计,为自己争得了几天的时间。
便在这几天里,连夜带着几名想到南中来打拼一番的宗族中子弟飞也似的逃离了广东。
到了家中盘点此行所花费钱粮,区区的数月花费钱粮竟然在千余两上下。这还是有数目的,那些七零八落的花销,就更多了。
左思右想,黄百亩觉得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这口恶气,索性泼起胆子,央人写了一张状纸,到将军府门前告状。
他的想法也是极其简单,我每年按时的交粮纳税,每做一笔生意都是不少一文的将各项税款缴上,如今我被人欺辱敲诈,那么将军府就要为我出来做主。
“之所以说这个案子不好办,原因就在此,最近有很多的老垦民回家乡去探亲,顺便搞宗祠、家谱之类的事情。黄百亩这样的事情,不在少数。我们必须要给这些人一个合理合法的说得过去的结果。如果说是我们管辖范围内的事情,自然好办,将这些官吏送到执法处按法条办理就是。但是,两广官场,同我们是井水不犯河水。如果要细细追究,我怕是引火烧身。”李沛霖一边剥着红薯的皮,一边就这个案子阐述着自己的意见。
“我倒觉得,这是一个机会。”守汉咬了一口烤的开花了的土豆。唏嘘着嘴,口中含糊不清的说着自己的意见。
“一来,可以让各处的老垦民认清楚,那些官吏同我们的官吏是多大的差距,从而增强他们的忠心和认同感。二来,也是我们对两广下手的一个契机!”
“嗒!”沛霖手中的红薯掉在了地上。
“主公,难道说要乘着新君初登基,要对两广用兵不成?”
“有些事,不一定要动刀动枪的。”
守汉美滋滋的咬了一口手里的土豆。
“说得对!我去两广总督衙门走上一趟,李逢节收了我们那许多的好处,区区的一个县令,便是请出天子剑、王命旗牌来斩了他又当如何!”李沛霆的纨绔子弟脾气又一次发作了。
“二弟!我问你,你有三水县令什么罪证?请问,他按照大明律整饬逃民,有什么错误吗?他可有敲诈治下百姓的罪证?”
沛霖的几个发问令李沛霆迟疑了。
“二哥,前不久,便是大行皇帝发丧期间,叶琪从江南写信回来,在信里讲述了这么一件事。”守汉开始给俩个大舅子上课了。
在苏州,突然一夜之间人们惊讶的发现,城里的物价变化很大,而且生意越发的难做了。
街市上摆放的各类货物,同前几日相比,显得便宜了许多,但是就是无人问津。
商家们也在犯愁,自己手头的金银头寸,不知道为何,突然显得短少了不少。
过了好几天,随着一些大户人家将窖藏的金银拿出来,乘着这个机会吸纳值钱的货色商品购买田地店铺,这场风波才逐渐消弭于无形。人们这才找到产生这场危机的原因。
几家山西商人的铺子在苏州的业务结束,人们将所有的账目清理后,将店铺的金银数十万两运回了山西。一下子造成了苏州市面上流通的金银短少,这就造成了这一次的风波。
听了守汉将叶琪的所见所闻讲述了一遍,在场的几个人无不是若有所思。这样的事情说明了什么问题,大家的脑子里都在飞快的寻找着自己认为合适的答案。
“下面我再讲另外一个事情。”
这个事情是和冈萨雷斯、阿方索那一班西班牙人、葡萄牙人有关的。“西班牙人征伐四方,使王室得到了比本土大几十倍的海外领地。各地土人世世代代积累的金银和财货,无不尽数归王室贵族所有。但是,大批金银财货的流入,并没有使得西班牙从此天下太平人们鼓腹而歌,反而造成巨大的灾难,在很短的时间内,物价便上涨5倍!为了防止事态的进一步恶化,西班牙王室便出手了一系列规矩:开始采用铁腕手段杜绝金银外流,使其留在国内,禁止出口;但是由于金银过多,又导致各类物资的相对短缺,又把原因归于向海外领地输出货物。便又下令,禁止向海外领地输出西班牙货物。几番的折腾下来,西班牙的经济民生便告凋零,国库里金银不可谓不多,但是,百姓的生活却也是不可谓不苦。你们想来也见过冈萨雷斯、阿方索那班人在市面上是如何大把的花钱的,他们唯恐有一天手里的金银,再也买不到如此低廉的优质货物了,再也享受不到如此可口的美食美酒了!”
钱少了不行,钱多了更加麻烦。这样的悖论令李家兄弟二人和福伯、吴老狼等人如坠五里云雾之中,但是,眼前似乎又有一点模模糊糊的光亮在前指引。
“主公,您方才所言,似乎和当年管仲所著之《管子》中阐述的内容有颇多暗合之处啊!”出身读书人的吴老狼,似乎摸到了一点门道。
“诸位,如果我们想要对两广下手,是不是也可以效仿先贤?”
“主公的意思,是将当年管子对付楚国的招数,用来对付两广?”吴老狼的眼睛里放射着绿光,仿佛如同他的外号一样,真的如同一条荒野之狼一般。
“不错!鲁国之绨楚国之鹿!”日常给守汉讲述经史子集的李沛霖此时也明白了过来。
倒是读书不多的福伯和李沛霆二人还有些糊涂。
少不得吴老狼要给二人讲解一下这样的战术。
齐国同鲁国是近邻,为了搞垮鲁国,齐国便在管仲的统一组织下,掀起了一阵穿用鲁国特产绨的热潮,但是又在国内下令,严格禁止桑树的种植。同时,为了满足国内对于这种高档丝织品的需求,齐国国相管仲下令,鲁国商人给齐国贩来一千匹绨,可得三百金。贩来一万匹,得三千。于是绨的价格拼命往上涨。鲁国百姓觉得有利可图了,就都放弃农活,织起绨来了。很快,国内的粮田便荒芜了起来。鲁国没粮食了,要问齐国买,就要接受齐国的条件。如果向其他国家买。齐国封锁粮食通道,一下子就把鲁国的国君搞得焦头烂额,管仲轻而易举,一下子就让鲁国服帖了,老老实实向齐国求救,听从齐国的摆布。(是不是觉得有些眼熟?如今的白头鹰家就常用这样的招数。)
至于说楚国买鹿,则是更加的yin损。
在楚国被当做肉食动物,花上两枚铜币就可以买上一头的鹿,在齐国商人口中,变成了齐桓公喜欢的观赏动物,并且价格飞速上涨到了五枚铜币。这样的价格很快便惊动了楚国上下,但是,不久价格便上涨到了四十枚铜币一头。楚国的农夫们见一头鹿的价钱居然抵得上万斤粮食,太有利可图了,于是都纷纷放下农具,cāo起猎具到深山里去捕鹿。在密密的树林里,到处都有楚国的农民兄弟。后来就连楚国的官兵也都将兵器换成猎具,偷偷去深山里猎鹿。就是这一年,楚国的大片田地都撂荒了,而铜币却盆满钵满。于是,鲁国的命运又一次降临在了楚国的头上。管仲下令禁止与楚国进行粮食贸易。同时,各个诸侯国也接到了齐桓公发布的统一号令,严格禁止各诸侯国与楚国通粮贸易。这下楚国人惨了,粮价疯涨,铜币又不能吃。楚王慌了,派人四处买粮,却都被齐国截拦。逃往齐国的楚国难民多达本国人口的十分之四。
楚国政权因之而风雨飘摇,无奈之下,楚王只好遣使向齐桓公求和,承认了齐国的霸主地位。
“但是,两广地区,既无鹿又无绨啊!”沛霆还是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早就告诉你,不要每日里走马章台呼卢喝雉,要多读些书,你就是不肯听!哪个叫你原本照抄照用的?须知做生意也是和用兵打仗一样,运用之妙存乎一心。同样的孙子十三篇,便有用兵如神的诸葛,也有那只会纸上谈兵的赵括、马谡之辈!”(赵括可怜的哭了,我读兵书的时候还没有纸好不好?!)
“长史官说的对,李大掌柜的,肯定是没有好生读书,是不是把将军府下发的几本书,都拿来垫枕头了?”守汉半真半假的调侃了一句沛霆。
讲述管仲理论的《管子》、被推崇为兵家经典的《孙子》、讲述墨家思想体系和工艺的《墨子》,以及讲述法家之道的《韩非子》都是将军府统一印刷,作为各级官员的必读书籍,被推崇备至号称半部论语治天下的《论语》,则是很可怜的被列为选读刊物。
“齐国有鱼盐之利,可以用来对各国的经济民生进行破坏,我们同内地相比,拥有的便不是鱼盐之利。”守汉开始进行启发式教学。
“诸位,可以想一想,我们同两广、福建相比,有哪些优势?”
“上述三省,地狭人稠,粮食产区不是特别的多,我们南中,有的是良田,可以招引无地少地之人到我南中垦荒。以增加我南中的人口、田地。”
“好!福伯说的是一个,算是我们的目的之一,招揽流民垦荒。”
“管仲用的是购买,我们,可以用我们这里的稻米、铁器、棉布等物,向两广地区进行销售。”
吴老狼执掌税务司,自然熟悉的出口情况。大批的两广福建商人不惜风波涉险到南中地区,为的就是这里的便宜稻谷。
“在下方才算了一下,眼下我南中军中,有常年耕种的水田一千五百万亩零八百二十三亩六分,山林、旱田、水塘不在此列。在册人口为七百余万人,如果加上在各处务工的劳工、官奴等,还要加上至少五十万人。每年收获的稻谷约有七百余万吨,按照主公提出的一日三餐饭要吃饱的原则,除农人自己留存的余粮之外,各处筑路、开矿、码头、钢厂、纺织厂、军队等处消耗的粮食亦不在少数。扣除上述等项,眼下在各处官仓之中、常平仓、思无仓之中至少有历年之积累稻谷近千万吨。”
福伯虽然老了,但是脑子里的数字还是很清楚的。一连串的数字报出来,登时让在场的人们一个个喜笑颜开。
眼下全境才不过八百万人吃饭,我手里光是稻谷的储存就有近千万吨之多,便是照每人每年吃上一千斤粮食,(包含消耗的鱼、肉、蛋等种类),储存的粮食也是足以够这八百万人吃上几年!
“这些粮食,还有我们储备的各种油,以菜油为主,便是我们向两广福建大量销售的物资。”
“还有盐!”
沛霆在一旁补充了守汉一句,他可是知道盐在福建山区的价格。
“盐,自然是要多少便有多少。”守汉淡淡的说了一句,“现在大家讨论一下,我们该用什么样的价格,向两广福建三省销售稻米?”
以前对广西进行销售,不过那是一种带有利益输送意义的销售,每石稻米不过五钱,如今广东的稻米是一个什么行市?远的不说,便是万历皇爷在世时,米价便是七钱到一两一石,这几年来,到处是水旱蝗雹风灾,各地的粮食都在减产,米价亦是扶摇而上,这也就是为什么何士晋和李逢节等人不愿意同南中军翻脸的缘由,一但撕破脸皮,南中军不再向他们私人掌控的米耗粮行供应便宜的稻米,他们又到哪里去寻找这一注财路?
“以往我们卖五钱一石,如今至少也要比这个加上二到三钱!”沛霆是想到哪里便说出来。“前年,天启六年的时候,辽东的米价可是到了每石二两之多!”
“我们卖的贵了,与当地的米价无二,又有谁来买?”沛霖用严肃的口气训斥了一下弟弟,“莫要眼中只有银子!”
“二哥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我们卖的低廉了,从各处收购的价格势必要压低,有谷贱伤农之虞,这样!”
守汉提出来了一个变通的办法。
“以往的五钱银子一石,是指的运到的价格,而且运费包含在里面,如今我们把运费这一项去掉,每石稻米在南中的离岸价格就是五钱银子一石。如果没有船自己运输,我们便要在这个基础上加上运费。”
几个人心里默默的计算了一下,如果照这个标准计算,每石稻米顶多加上一钱的成本,相对于内地疯狂的米价而言,还是有很大的优势和竞争力的。
“另外,户曹议一议,拿一个章程上来,对于售粮的农户,为了防止谷贱伤农,看看给点什么奖励,比如说拿着售粮凭证,拿着户籍,可以用奖励价格购买各色熟铁、九转钢农具、农药、化肥等项。”
几个人听了顿时眼睛里都是喜色,这样一来,汉元商号、钢铁厂、化工坊等处的产品找到了买主不说,各处农人有了纯铁制农具,便可以耕种更多的粮田,打更多的粮食,至不济,单位面积的土地,需要的劳动力便少了许多,可以腾挪出不少人来用在别处。
这哪里是为了垦民所受的委屈寻觅一个公道,这分明是要为南中的工农业生产再上一个台阶奠定一个坚实的基础啊!几个人不由得陷入了一番对于日后更加美好的前景畅想之中。
“现在,为了完成这个目的,大家把工作分一个工。算一下我们的运力,各个港口码头堆房仓库的消纳能力,命令汉元商号组织对各处的存粮进行有计划有步骤的收购,收购的对象以两到三年的稻谷为主。命令钢铁厂,迅速的制造一批水碾配件,要将稻谷变成稻米,。依靠原来的石头水碾可是不够的!”
“把这几项工作落实,我们才可以进行对两广福建进行稻米、油料、食盐、铁器、布匹有针对性的进行销售活动!”
“今天,”守汉命值班的侍卫取过黄历,仔细的翻看了一番,“是大行皇帝驾崩三个月的日子,天启七年十一月二十二,我们准定于从腊月开始,进行货色的筹备,盐号、碾米厂、钢铁厂、通和染坊在这一个月之内,加派人手,务必要在明年元旦,也就是崇祯元年元旦,给我至少赶出一百五十万石稻米和其他的相关货色出来。”
随着守汉的指示,各个部门紧张的忙碌起来。
户房拿出了关于农民销售余粮的奖励办法,明确标定了每卖出一定数量的余粮,农户将获得按照奖励价格购买铁制农具、九转钢制农具的标准,如果不想购买农具,那么,各种各样的工业制品也会供你选择:印染的十分精美的花布、染色布,种田需要的化肥、农药,马车,等等都足以令人心动不已。
钢铁厂的人们用熟铁和九转钢制造出来供碾米厂使用的水磨的金属构件,令碾米速度加快不少不说,碾出来的米更加洁白精良。除此之外,按照守汉的要求,两座小高炉昼夜不停,人歇炉不歇。大批的熟铁被运到各个港口附近,准备装船运走。
便是盐号和榨糖作坊,也紧锣密鼓的cāo持起来,一批一批洁白如雪的盐和糖按照每桶一百斤的标准,被装载进封闭的十分严密的木桶之中,准备运往北方地区销售。
崇祯元年元旦,在一阵阵清脆的庆祝鞭炮声中,几条福船驶离了码头,满载着大米、铁器、棉布、白糖、食盐等物,前往广州方向。
被守汉命名为“齐楚”的针对两广福建地区的倾销行动,就此拉开了序幕。
但是,由这几条船带来的形势变化,却是守汉始料未及的。
第一百三十六章 干部和数字
“上具孝服、设酒果亲诣大行皇帝几筵前、祗告受命毕。即於奉天殿前、设香案酒果等物、具冕服行告天地礼。随赴奉先殿谒告祖宗毕。仍具衮冕、诣大行皇帝几筵前、行五拜三叩头礼。毕。诣母后前、行五拜三叩头礼。
毕。诣奉天殿即位。是日早、鸣钟鼓。锦衣卫设卤簿大驾。上服衮冕、御华盖殿。文武百官各具朝服、入丹墀内、候鸿胪寺引执事官进至华盖殿行礼毕。赞各供事。奏请升殿。上由中门出升宝座。锦衣卫鸣鞭。文武百官上表称贺。
上命百官免贺。免宣表。止行五拜三叩头礼。
百官出至承天门外。候翰林院官齎诏书用宝讫。鸿胪寺官请颁诏翰林院官捧诏授礼部官。由奉天殿左门出。锦衣卫於午门前、候捧诏置云盖中。”
大明会典上规定的新皇帝登基时的各种风光和荣耀,他脑海中都记得不是很清楚,但是,皇兄驾崩之初,他以大行皇帝胞弟的身份入宫,可是连续几天不敢进宫中的饮食,都是以当时的信王妃周氏亲手所制之食物用来充饥,唯恐当时宫内的那些太监们对他下毒手。
“是日,早,遣官告天地宗社。皇帝具孝服告几筵(陈设祭品的桌子,前面列有先帝、神灵的牌位)。”
“至时,鸣钟鼓,皇帝衮服御奉天门。”
只有到了他登基那个时候,他才一块石头落了地,从这一刻起,他才真正的成为了大明朝的皇帝,生命安全才算是有了保障。
明朝的皇帝只有在特别盛大的仪式中才穿黄色的衮服,他们日常所穿的是黑色绣龙形的常服。(那些动不动就给皇帝一身黄袍的影视剧可以去死了。)身着黄色衮服的崇祯皇帝登上**城楼后,登基仪式才算正式开始。
早就等在**前的官员都身着朝服,在鸿胪寺官员的引导下,他们经过金水桥进入紫禁城。但这时他们还不能进入“奉天殿”,因为皇帝还在奉天门上做祷告,所以,大臣们只能留在午门外的广场上。他们以“文东武西”的方式跪在御道的两侧,等皇帝和各路神仙沟通完毕后从“奉天门”上下来。
从**城楼上下来后,进入“奉天殿”就座。大臣们这才依官阶高低鱼贯进入,对新皇帝上表道贺。然后,司礼太监正式宣读诏书,确认新皇帝的身份。崇祯王朝就此拉开序幕。
几个月过去了,在他,朱由检,大明崇祯皇帝的带领下,大明朝可谓是奸邪辟易,众正盈朝。皇兄在世时权倾朝野的魏阉魏忠贤伏法,大批的东林君子们回朝任职。阉党的势力被连根拔起,满朝文武纷纷上表祝贺。
此时的崇祯,方才有了为君之乐!
“朕一定要做一个唐太宗、宋太祖那样的皇帝,建立不亚于本朝太祖、成祖、仁宗宣宗那样的治世盛世!”
崇祯皇帝朱由检为了自己心中的理想不懈的努力。除了将阉党一干文武大臣杀头的杀头,流放的流放,罢黜的罢黜,便是将空出来的诸多位置交给了心忧天下、事事关心的东林先生们。
除了任用贤明正人君子之外,作为一个皇帝,他真正的做到了宵衣旰食。每天起五更睡半夜批阅题本,处理政务。但是,似乎这些折子也是同他过意不去,放眼望去,各地不是灾荒便是造反。
“臣赣南巡抚洪瞻祖报闻,惟四月十一日乱贼夺天王一伙,建号永兴元年,率众攻破安远县城,劫库放囚。安远知县沈克封逃走。”
“七月二十日,蓟门驻军由于饥饿索饷鼓噪,焚抢火药,经多方措处,始解散。”
在堆积如山的类似题本之中,随便一翻便是如此类似的坏消息,要么就是各地要求拨付军饷,要求给陕西灾区进行拨付款项救灾的文书。
“唉!”崇祯皇帝长叹一声,望着司礼监太监们搬来的两箩筐题本,不由得内心一阵恍惚,“当日皇兄在日,每日里魏逆是如何处置这些文书的?”
“七月二十三日,浙江海溢,人畜庐舍漂溺无数,嘉兴飓风淫雨,滨海及城郊居民被溺死者不可胜计。绍兴大风,海水直入郡城,街市可行舟。山阴、会稽、箫山、上虞、余姚被溺死者,各以万计。”
“七月二十五日,辽宁宁远军中四川、湖广兵因缺饷四个月,发生兵变,其余十三个营起而应之,缚巡抚毕自肃、总兵官朱梅、通判张世荣、推官苏涵淳于谯楼上。”
“你们就没有点好消息报与朕知晓吗?”面对着铺天盖地的的灾害、兵变等等诸多坏消息,崇祯终于有些暴怒了,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用尽量平静的语调同当值的小太监们说话。
两个小太监急忙跪倒在地,叩头不已。
“奴婢有罪!奴婢有罪!有一份两广总督上的题本,似乎是说米价的!”
“取来拿与朕看!”
“惟圣天子在位,四海之内,虽有小患,然奸邪授首,百业兴旺,臣谨言,自元旦以来,至春三月间广东各地,米价仅为五至六钱一石,人民鼓腹而歌,皆称颂圣天子之恩德。”
靠着龙椅上,闻着香炉里一阵阵若有如无的檀香,耳边听着太监们读着两广总督送来的题本,崇祯皇帝终于找到了一丝自己追求的圣天子在位海内生平的感觉。
听了一会,猛地他脑海之中想起一事。他忽的坐起来,眼睛之中精光大盛,手指着正在缓缓的向外喷吐着香气的香炉,大声的喝问当值的小太监。
“朕自即位之初,便明诏禁止宫中焚香,汝等为何在此焚香?须知朕之父皇、兄皇,便被汝等这些手段误了一世之英明!”
骇得那两名太监不住的跪地叩首,“皇爷饶命!皇爷饶命!皇爷当日所禁之物,奴婢们自然不敢拿出来,此香乃是懿安皇后娘娘和皇后娘娘见皇爷每日批阅题本辛苦,特意嘱咐奴婢等为皇爷寻了来,有安静凝神之功效。”
听闻是自己的嫂嫂和妻子派这些太监们所做的,崇祯这才转嗔为喜。“尔等做事,务必要好生用心!”
在众多的坏消息中,广东上报的连续几个月以来米价低至只有五钱银子一石,这无疑是漫天晦暗之中的一抹亮色。登时令崇祯对于那个尚未谋面的两广总督李逢节印象大好。
还在信王府之时,崇祯也曾涉猎过小说评话之物,便记得西游记中有这样的描述:三藏心中暗喜道:“人言西域诸番,更不曾到此。细观此景,与我大唐何异!所为极乐世界,诚此之谓也。”又听得人说,白米四钱一石,麻油八厘一斤,真是五谷丰登之处。如今,广东的粳米只要五钱一石,这分明便是极乐世界的曙光啊!
“还有什么消息?一并报于朕知晓!”
崇祯的本意,是还有别的什么消息,不料想,那小太监会错了意。
“启禀皇爷,这里还有一封两广总督的题本!”
“臣李逢节伏首进言,吾皇励精图治,扫除奸佞,意图厘清宇内。本年四月初三日,更起升袁崇焕为兵部尚书兼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出镇行边,总督蓟、辽、登、莱、天津等处军务,移驻关门,臣每思之,建奴纵横关外,我军唯以火炮制之。今铁料齐备,伏乞陛下允准,广东铸造三千斤红夷大炮二十门,一千斤红夷小炮一百门,大小佛郎机若干,运抵军前效力。以解吾皇之忧!”
这个消息顿时令崇祯的心情从多云转晴变得阳光灿烂。当日他召见袁崇焕时,袁崇焕君前奏对,曾经说,辽东必须是凭坚城用大炮才能抗御建奴铁骑。但是,兵部和工部、户部上奏说,修建城池、铸造大炮所费巨大,目前国库空虚,无法铸造如此多的红夷大炮。
如今两广方面竟然已经筹备齐全了铁料,只要自己这里一道圣旨降下,便会有大小百余门火炮运抵京师,成为军前杀敌利器,这如何不令人大喜过望?
“内阁今日是哪位大人当值?”
“回禀陛下,是韩爌韩大人。”
韩爌,是所谓科举正途上来的,进士、庶吉士,从万历二十年入仕至今,当过侍郎、尚书、东阁大学士,也算是德高望重,更要紧的是,他有一个得意门生,便是我们上面提到的袁督师。
“传,哦,不,请韩先生到这里来。”
少顷,韩爌到来,一番面君的礼仪之后,崇祯命太监搬过一张椅子来,这算是君前赐座,也是天子表示自己礼贤下士的一种姿态,当然,对身为东林党大佬的韩爌而言,也是极大的荣宠。(韩爌是崇祯元年十二月重新起用的,但是我们可以看做是猪脚的肥翅膀扇起的妖风的原因,将他提前了。)
“先生,如今两广的情形,先生可曾知晓?”
韩爌捻着花白的胡须,心中在揣摩着这位皇帝陛下的心思。方才太监到内阁传召,身边的亲随塞了银子,太监透露,皇上现在心情大好,老大人大可以放心。
“陛下,老臣虽在内阁,然亦有挂一漏万之事,不及圣上圣明烛照,洞若观火。所言广东之事,可是请旨铸炮之事?”
“老先生说的不错,此为其一。两广督臣上奏,自元旦起至春三月间,两广米价每石五钱。”
“此为圣天子在朝,四海升平,盛世之兆!”
崇祯的话甫一出口,身为内阁首辅的韩老先生,便立刻起身离座,跪倒在地,山呼万岁不止。
“先生请起。朕以冲龄即位,便是要靠列位大贤的辅弼,才可重现皇祖在世时盛世之状况于万一。”尽管心里美滋滋的,但是崇祯还是要表现出一份贤明谦逊的姿态来,这才符合历代贤明之君的标准。
“对于两广所奏请铸炮之事,先生以为如何?”
略有沉吟之后,韩老先生缓缓的开了口。
“本朝上海徐光启对铸造火炮之事颇有心得,臣亦曾经对此事加以关注。”
韩爌所言却是不假,他的家族同徐光启家族确实走动的比较近,甚至家族中还有人因为徐光启的关系受洗加入了天主教。
“铸造一门红夷大炮,所费浩大,除了铁料、工费,便是燃料亦是巨数。广东的题本上,虽有铁料等项具备,但等圣旨批复之说,然铸造火炮,十中得之二三,已是可称国手,可见铸炮之难。以臣之愚见,不妨下旨令广东铸造,铸成十门,便解往京师。”
在崇祯听来,韩爌所言为老成谋国之言,唯恐地方官员为了铸炮而扰民,但是,韩老先生所言之中却另有一番深意。他多年宦海沉浮,深知眼下大明各地官吏是一副什么的德行,铸炮这样大量耗费钱粮的事情,各级官吏如果不大肆上下其手,大加损耗一番,简直就对不起自己的这身官服!
“十中得之二三?那七八成的铁料都到那里去了?难道不知道铁料是可以回炉重铸的?当真以为老夫是傻子吗?”一面一脸忠贞不二的望着眼前的皇帝,心中一面嘲讽着两广的官员们。
“吃相不要太难看!更不要吃独食!”
二十门红夷大炮,一百门红夷小炮,加起来炮身自重便要十余万斤,这还不算炮架、炮弹等物,如果都通盘计算,怕不是这些铸成的火炮就要有二十万斤铁,按照十中得二三的标准来算,所需的铁料便是一个天文数字!
“以朕看来,两广督臣李逢节,尽忠王事,勤勉能干,有意拔擢他一番,老先生以为,调他出任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如何?“
崇祯提拔李逢节的右佥都御史这个职务大体上相当于北京市的市长,本来在真实的历史上,李逢节就是因为铸炮有功,被提拔了。只不过是去了南京,而不是北京。
“陛下,老臣以为,还是先令广东铸炮运抵京师之后,再行提拔李逢节,臣方才想起,福建亦有上报,该省米价不过八钱至一两之间,如果单纯以米价低廉便擢升官员,恐有舆论对陛下不利。一旦火炮铸成运抵京师,便可放心拔擢两广督臣。”
闻听此言,崇祯对韩老先生的印象更是越发的好了。听听,这是多么为朕考虑的贤臣良相啊!
当韩爌的大轿回到自己的府邸的时候,早有家中管家、子侄们在门前伺候。
搀扶着老爷下轿的管家满脸的笑容,“老爷辛苦了!”
“嗯,为臣子者,自当忠心报国,此乃我辈读书人的本分,今日家中可有事?”
管家命人将轿子抬走,一面低低的声音告诉自家老爷,“两广总督派人送来了些南海土产,别的倒也罢了,其中有一面五尺长的穿衣镜,却是世所罕见。”
“哼!你也跟了我许多年,怎么还对这些身外之物如此的看不开?可有书信?”韩爌的态度很是鲜明,训斥了几句管家,管家倒也习以为常。
“书信、拜帖、礼单都在老爷的书房里。”
李逢节的书信写的很客气,口口声声尊称老前辈,因为山川阻隔,不能够早晚聆听教诲,深以为憾事。派人送去些南海土产,以表敬慕之心。在书信的最后,顺带又提了一笔,广东如今米价低廉,如果先生有意运米北上赈济灾民,学生愿意报效一二。
“这位李大人,倒也是有趣的紧!”放下书信,韩爌手捻须髯笑了起来。管家命人将穿衣镜摆放好,打发下人退出书房,自己在老爷面前准备听候吩咐。
用紫檀木制成的镜框,镶嵌在黄金中的琉璃宝镜,在烛火的照耀下显得光彩夺目。饶是韩老先生宦海沉浮一生,也不曾见过如此巨大的镜子!
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当年风流倜傥的少年读书人,已经变得两鬓皆白,额头上满是皱纹。同一旁低头侍奉的那名新纳的小妾相比,一个如同水灵灵的莲花,一个如鳞甲密布的老松。正如苏东坡所说,恰如一树梨花压海棠。韩老先生不由得一番感慨,“廉颇老矣!”
“老爷如何将自己同那廉颇相提并论?那廉颇成名亦不过是靠着读书之人的容忍海量,方才青史成名。如果没有蔺相国他不过是一个斗米方肉的酒囊饭袋、一介武夫而已,老爷可是身为我大明首辅!”管家尺度合适的拍了一记马屁。
“你用我的名义写封信给两广督臣李大人。告诉他,说圣上已经同意他的铸炮之事,要他小心巴结一番,办好此事,他便可以在京城中与老夫朝夕过从,谈诗作画,饮酒赏月。”
对于自己家老爷这种出卖风雷**的手段,管家早就熟练以极,当下点头称是。
“那他说的米价的事情?”
管家回问了一句,如今北方各地的米价可是暴涨,如果能够用五钱银子的价钱买到米,运到北方可以获得暴利。
“缓一缓吧!如今怕是盯着两广米价的人不在少数。我们不可以轻易的趟这趟浑水。”
韩爌心里很清楚,那米在广东每石虽然是只卖五钱,到了福建便成了八钱甚至一两,如果运到江西、江南,怕不是要三两了?哪里还有钱可赚?!
“另外,派人去一趟宁远,告诉他,我之前说的红夷大炮很快就要有了,让他小心做事。”
“是!小的马上就去办!”
接受招安的郑一官
一封首辅大人亲信写成的密信,被两广总督衙门派在北京的差官用最快的速度送到了广州,交到了总督李逢节大人的书案上。
“明翰,你来看!”
读完了书信的总督大人心情无比愉悦,命人将自己的儿子李明翰找来,将这封京城来的书信递给他观看。
“首辅韩大人身边的幕僚写信告诉为父,皇上,”李逢节双手抱拳,向着北方遥遥一拜,“已经同意我的铸炮方案,不日内阁就要明发,陛下对于我在广东这段时间很少满意,特别是物阜民丰,米价低廉,人民鼓腹而歌,更是令陛下龙颜大悦。里面告诉我,铸得了火炮,立刻北上解往京师,陛下便要再升为父的官职!”
“明翰恭喜父亲大人!”
听到这样的话,李明翰也是欣喜过望。所谓前三十年看父敬子,后三十年看子敬父。他如今正是前三十年,在这两广地面上,正是各级官吏都要巴结他的。
特别是他此番同李二公子合伙,将大批粳米贩运至广东,无数与各级官吏有着错综复杂关系的粮食商人蜂拥而至,手中拿着大把的银子,就要从自己手里分得一杯羹。几十万石粳米,顷刻间便销售一空,为他赚足了银子不说,也是结了不少善缘。
“没关系,米有的是!宗兄只管去接,只怕他们没有那么多的银子!”李沛霆毫不在意的表明自己的态度。“但是,我卖五钱银子与宗兄你,为了令尊大人的功名,你还要盯住那些商人,切不可贪图小利,将米价抬高!”
当日听来,还有些嗔怪李沛霆。如今却发现,沛霆的这话当真是至理名言!
“这件事,你居功至伟,如果不是你同那李二合作,为父如何有这份功绩?又上哪里去筹措如此众多的精铁?日前有司来报,已经铸成三千斤大炮四门,一千斤红夷小炮十一门。照此速度,只要铁料保证供应,便定可以在中秋节前铸成大炮八门左右。为父已经下札子督令他们,务必在重阳节前,制成十门大炮,然后进京献礼!”
“吾皇势必龙颜大悦,父亲的官职又将高升一步!”
“诶!无论做何官职,都是上报君恩,下安黎庶。”
父子二人说完这话,便是相视会心一笑。
如今已经是秋粮征收的季节,几处冶炼场的精铁也收到了四十万斤,除了用来造大小红夷火炮、大小佛郎机之外,更有为数不少的铁料被悄悄以损耗、飘没的名义被各级官员运出,卖给民间的冶铁作坊,用来制作鸟铳等火器。
“父亲,上月李二一共运来了一百一十万石粳米,我已经将其中的五十万石销往东江地面。其余的六十万石,则是被市舶司太监钱耀明、广东总兵等人的家人买走。但是到中秋结账的时候,以我的计算,单是米和铁两项,府里应该能够至少收益在二十万两以上。”
“嗯,此类事情,你便去办吧!记住一点,为父随时可能会调往京师,银钱来往,还是要清楚些的好!”
“是!儿子也是这么想的,各处的米商,儿子都是要五钱银子的现银支付的!”
“你要写封信给李二,一来将银钱生意上的往来情况告知与他,二来将为父要调动的消息告诉他,问他是否还要继续做广东的生意。既然朋友相交一场,切不可落下口实与把柄。何况,此番为父的晋升,说起来还要好生的感谢与他。”
“是!父亲教诲的是!”
“还有,他委托你去采办的那些茶油果、桐油、茶枯等两广特产,你要尽快的与他完成交割或者是划账。”
李逢节大人如今做的便是随时可以拔脚开路的准备,这广州,虽然说有大把大把的银子可以赚,但是同京师比较起来,他还是愿意选择京城。
“父亲,京城里可有谁来接替您的风声?”
相比较李逢节,李明翰倒是觉得广州这里感觉不错,如果到了京城,宗室、勋贵、太监、大臣,无数比自己牛的人满街道都是,哪里比得上两广?自己可以在官场、在商场横行无忌!
“那倒没有听说,不过,倒是隔壁的熊文灿日前来信,对为父在广东的一番作为,颇多称颂之处。”
父子二人一番计议,便各自散去。
数日之后,一份李明翰写给李沛霆的书信,便辗转到了守汉面前。
“广东各处官吏、商人,都以为我是李总督的人,一旦李逢节调任,我是否也会随之离开,他们的两条财路便要断绝!”
李沛霆口中的两条财路,一是他作为南中军的代表,低价(至少人们是这样看的!)向两广地区出售工业品和农业产品;二来,便是委托与他有生意往来的两广商人,四下里收购两广特产。
“告诉他们,不管谁做总督,生意还是要做的!”
守汉将一块稻香村新制的糕饼喂给二丫,“乖囡,好吃吗?”
“好吃!”二丫用奶声奶气的声音回答着父亲的问话。
“过一个月就是中秋节,那时候还要有更加好吃的月饼哦!”守汉抱着二丫指着天空中已经呈现出椭圆形的月亮一本正经的告诉孩子。
“二丫喜欢吃月饼!”
在一旁伺候的美珊扶着自己的后腰,一路蹒跚的走过来,“大小姐,跟姨娘去玩好吗?阿爹这里有公事要办。”
“不急!让二丫在我这儿再待一会儿。二丫,阿爹问你,你看两个姨娘肚子里,是小弟弟还是小妹妹?”
美珊和诗琳姐妹,几乎是同时被守汉把种子播撒进去的,如今,二人的肚子也都是高高隆起。很快就是要到分娩的时候了,守汉便用这种常见的法子来和二丫玩耍。
“嗯,一个姨娘的肚子是小弟弟,一个姨娘的肚子里是小妹妹!”
“哈哈哈哈!”
“大小姐果然是聪颖过人!”
二丫的一句话,引逗的在场的人们都是莞尔一笑。
看着二丫被婆子抱走,李沛霖眼睛里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有些令人不舒服。转眼之间,妹子已经离开人世快一年了。
这多半年下来,按照守汉的将剩余产品向两广地区销售的战略,已经初步见到了成效,每月有至少百余万石粳米被加工出来,通过海路运往两广地区。农民手中的余粮被大批收购,换来的银钱则是变成了急需的熟铁犁杖、九转钢锄头锹镐。
“几处州府中,售粮百姓联名到衙门去请愿,要求购买铁制、钢制农具,为此,钢铁厂和汉元商号联名呈文,要求再开第三座高炉,否则无法保障如此庞大的钢铁需求!”
想起那一日来送公文的知府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样子,沛霖便忍不住想笑,哪里会想到农人为了能够尽快买到一架犁杖,几副熟铁打造的锄头,居然会聚众击鼓,到知府面前要求大人为百姓申请增加钢铁农具的销售量?最后,因为不满知府的答复,几个愣头青小子还把知府给打了?
这样的事情,如果发生在内地,首先是被定性为啸聚民众,殴打官员,说不定会有多少人为此倾家荡产,灭门九族。
最终还是守汉拍板,调集一批农具和钢铁到出事地区,发售给农户,同时,将闹事的那几个小子抓起来,判了几年的劳役,此事才算终了。但是,各处要求增设第三组高炉的呼声却是有增无减。
“这个事,我就不管了,你让钢铁厂、石溪矿、广宁矿务局、焦化厂几家一起坐下来做个讨论,看看能不能满足第三组高炉的需求,不论是矿石、煤炭、焦炭的产量,还是炉前工种的技工,都要好生的计算一番。”
“主公放心,我一定照着以往的路数去办,人手、矿石、焦炭等物不能满足需求,绝对不开这座炉子!”
说是如此,但是,作为实际上的布政使、当家人的李沛霖,如今确实是看到了钢铁产量带来的诸多好处,从内心深处,他也是严重倾向于马上开设第三组高炉。
大批铁制、钢制农具的使用,将农业生产的劳动强度大幅降低,熟铁制成的犁杖同木梨的功效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语。
大批的炼钢产生的废料变成了肥料,加上崭新的农具,使得大片的荒地迅速的被开垦出来,种上了番薯花生玉米土豆等等诸多种类的作物。
粗粗的算下来,到崇祯元年的七月,两季稻子的收成,在原来的土地面积上,便比去年的两季稻子高出了将近一成还多。这还没有算上那些新近开辟的土地的产量。
更加令人惊喜的是,大批的劳动力通过铁制农具的使用被解放了出来,按照各处村寨屯堡州府开出的务工文书计算,这一年下来,便要有将近二十万的丁壮离开了原有的土地。这还不算那些和苏四娘一样的女性劳动者。
“这些人,筑路、建城、矿山、林场、船厂、工场都可以吸收消纳,绝对不会让他们成为流民的。”
这些离开了土地的壮年劳动力,在别人眼里可能是社会不安定因素,但是在守汉眼里,却是构建工业体系必须的重要因素,劳动力!
当年英国人可是为了把劳动力赶进工场,出台了一系列血腥味道十足的法令的。如今在这里,却被一个钢铁制造的农具,将一群青壮年变成了工场里的工人。
“主公,三座高炉,便是每年可以至少出产十五万吨钢铁,勉强可以够用了。”
经过九万吨钢铁不敷使用,几乎因为购买钢铁农具造成民变的教训,李沛霖如今也不敢说大话了。
“除了外销一部分之外,我打算把各处的机械,碾米机,秀,织布机,榨糖机都换成九转钢制的部件。”守汉本来要脱口而出秀儿机,但是,突然才想起,佳人已去,阴阳两隔。急忙迅速改口,防止让别人听了伤心。
但是,在场的“别人”李沛霖已经是有些伤心了。
沛霖借着灯光的阴影擦擦眼睛,将话题转移到一旁。
“主公,如果全部更换成钢铁部件,也发生类似于铁制农具的事情,我们该如何处置?”
守汉有些赞许的看了看李沛霖那张有些沧桑的脸,这个人不简单,知道举一反三,知道因为生产力水平的提高,会催生一系列问题。
“别的不说,如果说纺纱机、织布机都换成了钢铁部件,势必会造成产量大增,到那时,我们到哪里去寻找这许多的棉花?怕是江春将内地的棉花全部运来,也不够使用的!”
“这个!?。。。。。”
守汉确实是还没有想到原料来源的问题,正要思考这棉纺织业的原材料问题如何解决,回廊下,一个身影急匆匆的走了过来。
“禀主公!”
木牙狗还是那个听上去很是怪异的腔调。
“郑一官派他的弟弟郑芝豹来了!”
却是郑一官要接受福建巡抚熊文灿的招安,来向守汉这个合作伙伴打一声招呼,顺便还有些别的事情要谈!
将近九千字送上,大家是不是支持一下呢?
第一百三十七章 钢铁之邦
郑芝豹一上岸,就被惊呆了!
原本听说南中富庶,但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到了这样的地步。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几个从他的车马队伍前经过的农人,悠闲的赶着水牛,扛着两具梨从他们面前经过,口中还唱着不知道哪里的方言小调。
郑芝豹久经风浪的眼睛立刻看出,那几个农夫肩上扛得梨骅、锄头等农具,俱都是熟铁制成!看着这样好的铁,被如此轻慢的打成农具,扛着几个身着细棉布道袍的农夫身上,郑芝豹很是不甘心!
等一下!为什么那几个农夫居然穿的是细布?
嘿嘿!这分明是南中军安排的一场戏,只不过,做事不够周密,被咱老子看出了马脚!
但是,看一旁陪同的南中军人员却是脸色如常,丝毫没有作秀的样子。还不时地用各地方言同那些农人打招呼,嬉笑几句,问问收成之类的。
随着沿途这样的事情络绎不绝,郑芝豹终于不得不承认,他看到的是真实的情景。
沿途的村镇,大大小小的火炮在城墙、寨墙上排列密密麻麻的,见到的农人都是手执铁制农具,还有不少人拿的是钢制农具!
这些,再加上在水上的火炮,港口炮台上的大炮,这南中,到底有多少钢铁啊!
郑芝豹越发的收起来那份骄狂之心,脑子里萦绕着大哥的交代,“不可小觑了南中军,他们可比我等强大的多!”
如今看来,大哥这话绝对是至理名言!
不论是郑芝龙也好,还是海上的前辈李旦、刘香也好,他们的团伙有一个特点,就是只是流通、贸易,而不是生产。而南中军恰恰同他们相反,对于生产的重视,要远远的高于对贸易的重视。
一路胡思乱想中,在陪同人员的引领之下,郑芝豹终于抵达了顺化王宫,来到了南中军的核心部位,见到了它的统帅和领袖。
惊愕眼前的这个李守汉是如此年轻之余,年轻的和自家大哥差不多。(猪脚生于万历三十年,郑芝龙生于万历三十二年,两个人年龄相仿。)郑芝豹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李守汉!
称呼官称?自己的身份好听一些是海上商人,难听的就是海盗。对方可是打着大明官军的旗号,尽管这个旗号也被别人嗤之以鼻。
用江湖上的称呼?那不是找对方翻脸吗?不能管对方叫大掌盘子的、大当家的,或者叫船主吧?
还好,他脑子转的比较快,“在下郑芝豹,奉家兄之命,见过大帅!”
守汉急忙伸手将倒身下拜的郑芝豹用手相搀,“诶!莫要如此多礼!”
请教过彼此之后,守汉很是亲热的同郑芝豹谈起家常:“我比令兄痴长两岁,曰文(郑芝豹的字),又是飞黄(郑芝龙的字)的五弟,我便以兄弟称呼你,如何?”
“大帅之名,威震海疆南中,在下有幸高攀了。”
一番客套之后,双方都是开门见山。
“家兄命曰文来,也是有感于梁园虽好不是久恋之家。有心追随大帅骥尾,为大明朝廷出力。且又有福建熊大人恩义招抚,打算接受招抚,成为大明水师,为我大明绥靖一方海疆,也不枉这些年在海上出没风波的一番辛苦。”
郑芝龙从十八岁起,在海上讨生活,先后周旋于葡萄牙人、日本人、李旦、荷兰人等诸多势力之间,接受过天主教洗礼,娶了日本媳妇(生了田川褔松丸太郎,中文名字叫郑森!)。在这纷繁复杂的乱世之中,由一个李旦团伙派往荷兰东印度公司公司的通事,逐步变成了一个海上团伙的船主,其中的艰辛凶险远非李守汉所能比。
在李旦、颜思齐两位海商前辈先后去世之后,郑芝龙作为新一代的海上团伙的佼佼者,得到了更大的施展空间。颜思齐死,郑芝龙结合诸海盗首领,号称十八芝,成为当时福建沿海实力最强大的一支武力及商业团队,麾下有水手士卒数万人,从事着海上贸易,哦,偶尔也客串一下海盗这份很有前途的事业,横行于台湾海峡。同年,他的另一位恩主李旦正办好厦门、长崎、及大员贸易,从大员回平户途中去世,其在大员的产业和士卒转归郑芝龙控制,这令郑芝龙的实力进一步得到一次质变。
在得到了从南中购买的大批火炮和火药的支援下,他兼并了旧日的兄弟许心素等人,夺取了厦门港口,并且以当时称大员、如今称台湾为基地,纵横海峡两岸,不断的对福建、广东沿海进行骚扰劫掠活动。
在这期间,他的船队发展到了七百艘船的规模,将旧日的兄弟许心素捕获并斩杀,击败了当时的福建副将俞咨皋(这位爷也非等闲之辈,他老子可是和戚继光齐名的人物!)。
便在这样的时候,福建官府决定,拿出另外一个对付盗匪团伙屡试不爽的法宝:招抚!有道是要当官杀人放火受招安。眼下郑芝龙手里不缺钱,缺少的是一个可以光宗耀祖的身份,在福建官吏眼中,郑芝龙虽然“纵横海上,据海岛截商粟,但是与官军作战,官军败不追,俘获将士不杀。”足见其忠义之心未泯,于是,便有人出来往返说项,劝郑芝龙接受招安。
而郑芝豹此番前来,有三个目的,一个是我们前面说过的,同南中军打招呼,免得这位合作伙伴和邻居起了疑心,对自己不利。二来,便是打算再大肆采购一番,扩充实力。
郑芝龙、郑芝豹兄弟们看得很清楚,如果没有手中这几万士卒,几百条船,福建官府根本就不会想起来招抚兄弟们。乱世之中什么最可靠?还的说是兄弟们手里的船和炮!
郑芝豹便是要购买南中军制造的各类火炮、火药、炮子,刀矛、铠甲、棉布,在沿途看到那些精良的农具之后,他还打算再行采购些钢铁,回去自己铸造枪炮、修造船只都可以用得上。
第三,便是要和南中军商议一下,双方继续的商贸合作。虽然旗子换了,但是人没有换,该是做生意还是要做的,否则,靠什么养活这几万人?养活这几百条船?靠朝廷发下来的军饷?哼哼!想想那些军饷,郑芝豹就忍不住从鼻孔发出一阵冷哼之声。对于海上贸易,郑家兄弟看得很清楚,“饷取于海,无海既无家!”
在真实的历史上,郑芝龙集团的鼎盛时期,他的通商范围遍及东洋、南洋各地:大泥、浡尼、占城、吕宋、魍港、北港、大员、平户、长崎、孟买、万丹、旧港、巴达维亚、麻贤弟你此番带来的银两,我同汉元商号的各位掌柜打声招呼,便算是你家与汉元商号的定金,日后营销商品时再行结算便是。”
守汉这话一出口,顿时令郑芝豹大喜过望,原本打算现金交易的,如今可以先行赊购,再统一结算,这样一来,大哥那边的头寸压力便无形中小了不少,该死的福建官府,既然要招安我们兄弟,却又为何大肆的索贿?
“这个,我兄弟便愧领了!大帅的诸多美意,芝豹一定如实转呈家兄面前。只要大帅有吩咐,我兄弟一定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
“方才大帅所说的船只货运之事,本来就是我等份内之事,这是大帅赏赐给苦哈哈们一碗饱饭吃,没有别的话说,如果此事办不好,您只管派人来大耳刮子抽我郑芝豹!在下此番运米回去,便安排至少五十条大船到南中来听候调遣!”
守汉与郑芝豹的一席长谈,将如今大明两大游离于正常体制之外的武装集团的利益进行了再分配,划分了势力范围和合作内容,让双方的合作进入了一个新的高度,开始了一个南中军同郑氏海上集团的蜜月期。
郑氏集团的海上运力、陆上人脉,便不动声色的成为了南中军的销售途径,成为了向内地,主要是福建、赣南一带进行商品销售活动的帮凶。
大的方向定了,便是郑氏海上集团同汉元商号进行技术上的具体磋商了。
“主公,基本上已经商量妥当,郑氏每季度至少要我们一百万石大米,除了军需之外,便是往福建等地出售。每月要熟铁至少五万斤。盐一万引,糖一万引,各色染布十万匹。”
“他们将向我们提供江西、福建等处的各色出产,生丝、茶叶、丝绸等物,为我们采购棉花等物。不过,郑芝豹还有一个要求,是才提出来的。”
汉元商号的大掌柜林火风,有条不紊的向守汉回禀着同郑氏集团的贸易洽商进程,守汉放下手里巴斯滕为他刚刚搞来的数学书,很是认真的听林大掌柜的述说。
“郑氏集团在九州在五岛人脉耳目颇多,知道我们与扶桑贸易的事情,也深知其中的暴利,郑芝豹日前同我试探,有意将除五岛家、宗家、岛津家之外的扶桑贸易垄断。”
“他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守汉冷哼了一声。
“他知道我南中出产的各色货物到了倭国销售,可以获得暴利,难道倭国的人就是傻子吗?老林,你去告诉他,饭要一口一口的吃,生意也是一步一步的做起来的,切不可贪多嚼不烂!”
送走了林火风,守汉再也没有心思看那本新到手的对数,他在屋子里往来徘徊,总是觉得郑芝豹在一起都已经尘埃落地之后,突然又提出要日本的贸易代理权,其中定然有蹊跷!
那郑芝豹的大哥郑芝龙,可是娶了松浦家的养女田川氏,生了一个很有名的儿子的!松浦家既是海盗出身同时也是有名的墙头草,猴子征讨九州之前就已经同他们暗通款曲了,朝鲜之役的时候又救过小西行长,朝鲜之役结束两年后的关原大战中又义无反顾的投入东军,在1603年,乌龟创立德川幕府后立马把彼杵也封给了松浦镇信,然后松浦党就洗白上岸成了松浦家,石高6万3千石左右,也算是个大名了。比同样是海盗洗白的五岛家的石高可是多多了!他们在日本的关系,可谓是盘根错节,想来除了田川氏向郑芝龙告知南中与倭国之间贸易的巨大利润之外,倭国内部也是要有所动作了!
他们要想掌握德川家的什么动静,可是比南中军要来的便捷多了!
八月初六,在结束了与南中军的一系列贸易洽商之后,怀揣着一叠厚厚的契约,满载着稻米、食盐、白砂糖、染色布、绝户刀、铠甲等物,郑芝豹的船队准备启程回厦门。
在码头相送的李守汉,在鞭炮声中满脸笑容,命人取过一个长条包裹,亲手递到郑芝豹手中示意郑芝豹的从人将包裹打开。
郑芝豹定睛观看,包裹里是数柄照着倭刀样式打造的长刀,与倭刀相比,刀脊、刀身都宽厚了些,显得益发的厚重,不知道用什么钢铁制成,在阳光下闪着蓝幽幽的光芒,煞是可爱。
“这是用南中出产的呲铁钢打造的,听闻令兄在扶桑有一房妻子,又有儿郎,便让铁匠打造了这几柄刀,以供护身之用。”
呲铁钢!
郑芝豹也曾经听说过这钢口的厉害,据说是端的可以斩钉截铁,不料想今日守汉竟以此物相赠,令他倍感惊喜。
“回去可以和令兄说,福建的灾民如果太多,可以随船送到南中来开垦,我这里荒地甚多,可以发给灾民口粮、耕牛、农具,让他们开垦便是。”
〖
第一百三十八章 公事房与果下马纺织机
送走了郑芝豹的船队,守汉立刻被蜂拥而至的各类文书埋了起来:
“各处山地、旱田种植玉米、番薯、土豆已告收割完毕,除做为粮食补充品种之外,其余部分请示如何处置?”
“为河内、广宁、湄南河、柴棍、南掌等地新区请派农业教谕人员之事。建议至少抽调两千名熟悉农桑耕鱼手段之人前往进行普及教化,以将主公之恩泽普及四方。”
“关于各地小学堂毕业生去向问题的请示,自主公开办学校有教无类教育以来,已近十年,受益者多达数万人,我南中地区识字在五百字以上者俯拾皆是。当ri主公要求在小学堂中优选进行教育之人,已经读书六年,为数达四千余人,请主公早作决断,此批人手该当如何处理?”
“请造大号福船事。。。。。。”
大大小小数十件公文,涉及到了农业、技术推广、教育和学生就业问题,造船和货运力不足问题。
被将军府的办事人员根据公文内容进行提炼整理的公文摘要,摆在守汉的桌子上,如同一座小山一般,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去把李大人请来!”
守汉很是烦躁的往椅子上一靠,开始思索对策,再也不能这样下去了,什么事情都要我来拿主意,拍板,这样我就是诸葛亮也是会被累死的。再说,他可是要鞠躬尽瘁,做一个人间纯臣的楷模,老子可不行,老子还有好几个老婆要求爱护,要把雨露种子播撒下去呢!时间和jing力都不能全都消耗在这些公文上!
“宗兄,请你来,就是为了这些事情!”
见李沛霖进来,守汉连起身的意思都懒得做,因为彼此之间太熟悉了,那一套虚假的礼节,都不必做,沛霖自己寻了一个平ri里习惯的位置坐下,等着守汉的吩咐。
“眼下各个机构,都有自己的职责范围,权力也是很明确。但是,有些事情是超出了各自的权力范围,需要几家来协调的事情,便不好擅专,只能是提出自己的意见,之后报到主公这里,请主公裁决。”
“这样容易耽误事!比如说这件事,各地的玉米、番薯、土豆、大豆、花生等作物已经收割完毕,却还要来问我应该如何处理,是问我该不该收购,还是要我拿出什么新法子、新手段来制造点别的东西?须知,那些都是新鲜作物,耽搁久了,是要腐烂的,容易伤害农人!”
“是!主公教训的是。回去我便以主公的名义下文申斥他们。”
“此事也不能全怪他们,他们也是按照条文办事。宗兄,我请你来,主要还是想一起商量一个法子,看看怎么能够避免以后再发生类似的事情。”
如今南中军的地盘实在是太大了,几乎相当于内地的湖广加四川,还好之前在各地建立了行政公署和府州县各级机构,一些要紧的军事要冲则是称为营,否则,大小事务都要送到守汉面前来请求如何处理,真的是容易耽误大事。
“我打算将以前的公事午饭这个手段,进行升级,成立一个公事房,公事房的人员由宗兄你来挑选,报给我认可,之后,这个公事房便可以进行运转,对类似的事务可以提出自己的意见和建议,经过我认可,或者我授权的人认可之后,便可下令执行。”
“主公,这个公事房,同我大明朝廷的内阁,似乎有异曲同工之妙啊?”熟悉大明官僚体制的李沛霖,很是敏锐的发现了问题的关键之处。
“还是区别很大的!大明的内阁,是朝廷经制机构,位高权重,内阁首辅,便是我大明的相国。而这公事房,不过是我的幕府之类的机构,智囊团罢了!从我大明的体制上看,即使是再严格的标准,这公事房也纯属私人聘请的宾师而已。”
守汉要的只是一个军机处、上书房之类的机构,没有编制、没有品级,属于私人顾问机关,他可不想以后被内阁这样的怪物挟持。
很快,在沛霖的组织下,被称为最高权力决策机构的史上著名的黑衙门公事房开始紧锣密鼓的进行筹备。
说公事房是黑衙门,原因是公事房第一没有编制,第二没有品级,第三没有人员定额,第四没有经费预算。
虽然说解决了ri后的问题,但是,眼前的几件事,还得守汉自己想办法给找出解决方案。
第一件头疼的事,就是玉米等作物的加工利用方向。大豆和花生好办,可以用来榨油、制作各种食品,但是玉米、番薯、土豆这几样,可都是新近从美洲引进的,就算是最早接触的西班牙人,也不过是百余年时间而已。
想来想去,似乎除了将玉米秸进行炭化之后,用来取代制造火药的柳木炭以降低火药制造成本之外,似乎也想不到别的什么新鲜的法子,虽说这几样作物都是可以进行jing加工的,但是除了做粉条、酿酒之外,守汉还真是想不起可以有什么别的用处?
嗯?粉条?粉条的主要成分是淀粉,淀粉可以做什么?
他抓起笔在那份申请如何处置玉米、番薯、土豆等作物的文书上奋笔疾书。
很快,整车整车的玉米秸被送去炭化,得到的炭粉则是送到了火药作坊,同硝化田得到**,ri本运来的硫磺,一起制造xing能优异价格低廉的火药。
而那些番薯和土豆,则是被用来制作粉条等食物,不过,远在河静的枫树岭实验室,则是收到了命令,要他们研究一下,如何把番薯和土豆、玉米里面的糖提炼出来,随着命令来的,是上万石的玉米、土豆和番薯,搞得实验室的人们,很是为如何储备这些作物大为头疼了一阵。
来而不往非礼也!
实验室的先生们随之送来的一件东西就让守汉越发的头疼了!
“这是根据主公的指点,我等用九转钢对秀儿机进行了改造,重要部件全部用九转钢jing制而成。”
掀开了用来遮盖机器样品的红绸子,守汉的眼前为之一亮,院子里响起一片的喝彩之声。
原本用木质材料为主制成的秀儿机,仿佛重新被用锡镀膜了一遍,在八月的阳光下闪闪发光。
机杼、木质的梳齿全部被用九转钢取代,原有的八个纱锭改装增加成了二十个纱锭,机器的锭子也进行了牵伸,加上了一个滑动架。并且,在滑动架上按上可以旋转的锭子。纺纱的时候只需将滑动架前后移动就可以了,“增加了这个滑动架只需要用人,便可以同时推动300-400个纱锭,而且纺出来的纱跟秀儿机的一模一样。”
送机器来的枫树岭实验室的技师很是得意的介绍着自己的这部机器。
“你们可曾做过试验?”守汉是不太愿意相信别人的文字介绍的,毕竟这个时代的介绍文字都是太过于化了,什么一炮糜烂十里之类的。他还是愿意相信自己看到的数据。
“愿为主公演示一番!”
那技师取过一团棉花,当众用秤称了一番,“禀主公,这团棉花,恰好合西班牙人的一磅之数,用我南中计量的话,约差一两不足一斤!请示一下,是否补足斤两?”
“不必了!开始纺纱!”
几名工人便在众目睽睽之下,手摇脚动的开始cāo作起眼前这部机器。转瞬之间,洁白的棉花便被纺成一根细细的棉纱出来,“因为纱线形状不规则,且纱线表面有毛羽(伸出的纤维短毛),还要受卡尺jing度的限制,因此属下们不能够寻到一个法子来表示纱线的细度,只能用别的方式来证明了。”
很快,一磅棉花便被纺织成了一团细细的棉线。
“来人,调一队亲兵过来!”
守汉决定要当众测量一下这部机器的jing度和技术水准,也好让这些人知道一下,什么叫做科技是第一生产力!
“分作两排相对,间隔嘛,便数出五百步再说!”
五百步?!在场的一干文武们都惊呆了,一般的佛郎机、八磅炮也未见得能够有五百步的shè程!咱们的这位主公,可是最近火气比较大?有人便想到了是不是因为两位姨太太都是身怀有孕,主公的jing力无处宣泄造成的?那也不对啊!主公的后宅,还有至少三位太太啊!算了,宫闱之事,自来都是大忌讳,还是先看眼前的!
洁白细腻的棉线在亲兵们的手中飞快的传递着,在并排列队的两列人马手中,往返交替传递着,很快,一团棉线便到了尽头。
“禀主公,一共有三十个兄弟手中有棉线。”
那亲兵营的队官高声禀报着测量结果。
三十个人手中有一段五百步长的棉线?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所有的人都会认为是天方夜谭,但是,这样的奇事却是在眼前真真切切的发生了!
“恭喜主公!又得一利器!”
过了好一会儿,汉元商号的人们最先反应过来,这样的机器,不是吸金利器是什么?怕是以后随随便便找一个工人,只要不是太傻的太笨的,都可以纺出这样的细棉纱线来!有了细线,才能织出来细棉布啊!同这样的细线相比,如今的所谓细布就是麻袋片了!
“计算过产量吗?”
看了纺织出来的棉纱,守汉觉得给这群手下上的课已经足够了,下面该进入正题了!
产量!产量能够增加多少?!
“这个,因为我们找的人都是生手,不好同熟手相比,但是如果ri夜赶工,换人不换机的话,这样的改进版机器,最多是原先的秀儿机的四十倍!如果是熟练的好手的话,恐怕还是要多一些。”
“但是,这台机器也有麻烦的地方。因为主要的工作部件都是用金属,特别是用九转钢制成,虽然jing密程度远非木质机械可以比拟,但是,对于养护的标准要求也是提高了很多。我们建议,在养护手册上应该这些注明:每五到七天,进行一次养护,养护的油料最好是广西的桐油。其次是鱼油等动物油。否则会影响机器的寿命和工作时的jing度。”
但是,一干文武已经顾不得听这些了,他们已经疯狂的陷入了对美好前景的畅想之中:一台这样的机器便抵得上之前的四十台机器,那岂不是我南中军的棉布产量和质量都要大幅度提升?产量至少提高四十倍,质量嘛,嘿嘿!怕是松江细布也要甘拜下风了!棉布的产量增加了,染sè布的外销自然是水涨船高!
如此这样一来,大家在汉元商号的股份,是不是分红也会更加的多呢?会不会比以前多上几倍?!
“不要吵了!一个个身为大员,遇到些许事情,便如此聒噪,成何体统!”
看到面sè不豫的李守汉,李沛霖很是及时的出言呵斥,顿时,如同菜市场一般热闹的院落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这样的机器,我们眼下不能多造,顶多搞出二十部来,生产出来的东西,也是先行供应我们自己使用,如果有盈余的话,再行外销。”
“你们想过没有,一台机器可以抵得上以前的四十台,换言之,所需要的木棉花也多了四十倍,南中又不能出产棉花,只能靠外面进口!可是,叶琪、江chun、郑芝龙这三处就算再拼命的为我们采购,能够满足的了这样庞大的需求吗?造一台这样的机器,顶多三五天,可是棉花的种植却是要至少半年,我们还要算上加工和运输的时间成本,这样算下来,你们想想,如此海量的原料需求,又有哪里能够满足我们的棉花需求?”
众人登时犹如分开八片顶阳骨,倾下一桶冰雪来。方才的热烈喧嚣气氛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好了,今天便到这里,哪一位能够解决棉花的问题,可以随时来见我,哪怕我正在床上和老婆亲热!”
守汉的这句话,引发了在场人们的一阵哄笑。
“你留一下。”
送新型纺织机的技师被守汉留下问话。
“这机器定了名字了吗?”
“回禀主公。几位先生争论了一下,大家意见不一致,吵得很凶,最后便交代学生向主公请示一下,该当叫什么?”
“都是什么意见?”
“有的先生说,便是应该还叫原来的名字,秀儿机就很好。也有先生说,此机器已然非彼机器,无论是从制造工艺,到机器的功效都不可同ri而语,所以秀儿机这个名字不恰当。”
“你说叫这机器什么名字好?”
“学生来的路上,见到道路上有人驱赶着果下马拉车,那果下马虽然小些,但是,却是非常的实用,千余斤的车辆拉着在道路上依旧是行走迅疾,学生的意思,如果要是主公垂询学生的拙见,学生倒是有意为他命名为果下马。取其吃苦耐劳,产量巨大的意思!”
哈哈!工业史上,著名的骡机,变成了果下马了!不过这样也好!守汉在心里一阵阵得意的狂笑着。
“回去跟先生们说,土豆、番薯之类的,酿酒之后,可以再进行一次蒸馏,得出来的东西,送到卫生营去给外伤的伤号试用一下!”
“这是一根细细的棉线,但是,它却可以吊死全世界!”守汉自己坐在书房里,很是得意的细细的抚摸着那一团棉线,脸上陶醉的表情,仿佛是在抚摸某个美女的柔嫩肌肤。
“来人!去看看四太太!”
摆弄了一阵棉线,守汉忍不住一阵阵的冲动,脑海中只想寻一处泥泞的花径,肆意的冲击一番,冲门外值班的侍卫吆喝了一声,一行人便往四姨太黎慕华的房中去了。
收藏过了四千,感谢大家的支持与鼓励。
〖
第一百三十九章 郑芝龙的计议
七千字章节奉上,继续求大家的各种支持!
有道是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我们按下李守汉这里制造可以纺三十支纱的果下马不表,也不去说他要用土豆红薯玉米制造医用酒精,我们把眼光追随郑芝豹的船队。
乘着秋冬季刮起的西风,郑芝豹的十五条船不数日便回到了厦门,此时的厦门,已然更换了旗帜,城头上飘扬的,已经是大明日月旗号。街头的士兵也都换上了红色的胖袄。
昔日纵横海上的船主、人称“玉蛟龙”的郑芝龙,如今已经是大明的五虎游击将军。郑芝豹见到他的时候,郑芝龙,这位新鲜出炉的游击将军,正在大厅之中摆弄着官印和告身文书。
“大哥,四哥,我回来了!”身为五弟的郑芝豹,向自己的大哥,侍立在一旁的四哥郑芝虎一一行礼问安。
“老五,回来了?!”见自己的五弟归来,芝龙将手里的铜印丢到一旁,上前一把抱住五弟,上下左右的打量起来。
“老五好像胖了些啊!”一旁的四弟郑芝虎也是满眼的爱护之色。
“嗯,老五是胖了一些,看上去气色不错!老五,这次受招安,主要的官职都给了各级头目,你是我弟弟,就得受点委屈了,暂时没有你的官职。”
“去他的官!”郑芝豹撇撇嘴,“那南中的李守汉,不过是一个守备衔的千户而已,可是人家怎么办?自己占据一方,开府建牙,好不威风!大明朝廷的官儿,又算得上个鸟?!”
兄弟三人畅笑了一阵,芝龙便问起五弟此番前去的经历。
郑芝豹倒也畅快,命亲兵将守汉所赠的呲铁钢宝刀取出来,交给大哥、四哥品评一番。
见到那被亲随们珍而重之的呲铁钢刀,郑芝虎二话不说,伸手抢过一柄,入手感觉便是沉甸甸的,比一般同样尺寸的刀似乎要重一些。从刀鞘中拔出,一道青光闪烁。
“来!”他将腰间佩戴的倭刀摘下,递给那名亲随,“我们来试一试!”
“四老爷,这个。。。。。”那亲随有些迟疑。
“少废话,看刀!”
郑芝虎是郑芝龙团伙中最能打的一位,当下举刀便向那亲随手中的倭刀顺势斩去!
那亲随也不敢怠慢,急急地挥动手中的倭刀正宗猛力向郑芝虎手中的呲铁钢刀斩去。
耳中只听得一声清脆的金铁相击之声,跟着,便是“当啷”一声轻响,那亲随手中的那柄郑芝虎花费重金从倭国求高手匠人打造的倭刀正宗,刀身断为两截,刀头掉在了地上。
“哈哈哈!”一旁的郑芝豹鼓掌大笑,“四哥,我在回来的船上已经上过一回当了,我那柄村雨,便也是如此,被一刀斩断!想不到你的这柄当年宫本武藏欲求而不得的宝刀,竟然也是如此下场!”
“四老爷,得罪了!”那亲随将掉在地上的刀头捡起,用手帕裹好。“我回头和五老爷的村雨一头送去请高手修补好。”
“四哥,这也不算什么特别的,你试试这样。”芝豹从一旁取过一本书,伸手递到了芝虎的面前。“用刀切一下!”
“你疯了!忠义水浒传!嘉靖年间的版本!大哥平日里最喜欢读的!”
“关系,大不了下次再去南中贸易的时候,让人捎一套回来便是!如今那里的书籍也不知道用的什么法子,便宜的一塌糊涂,而且纸张洁白,卖相极好!”芝豹很是有点满不在乎。
“老四,没关系,既然老五这样的说,不妨试试!”
郑芝龙看到五弟那一副胸有成竹的劲头,心里明白,这大概是五弟要在兄弟们面前有意卖弄一番。
缓缓的一刀切下去,巴掌厚的一本忠义水浒传被齐齐的切成两半。切金断玉不算什么稀罕,能够切断厚厚的一叠纸,证明这个刀的钢口确实是非同小可。
“大哥!果然是好刀啊!”
丢给那亲随一锭银子作为赏钱,郑芝虎便再也不肯将手中的宝刀放下,“这刀多少钱一柄?”
“这刀是李守汉送我上船的时候,作为程仪送给我的,没有说作价多少。”
“诶!”芝虎大声的抱怨芝豹,“你应该问问他,这样的好兵刃,无论如何我要给我哪一队人配齐,哪怕是把我的老婆们卖给李守汉,也要买回来至少五百柄!”
“这样,老子单船闯阵的时候,就再也不怕了!”
芝虎是郑芝龙团伙中的急先锋,多次与敌对的武装火拼时,都是率先打先锋,最危险的时候,是被对手用挠钩、铁索缚住了四肢,幸好得部下拼死相救,这才突出重围。
刚刚说到老婆的问题,郑芝龙的妻子,田川氏,便在一群丫鬟婆子的簇拥下,从后堂出来与外出归来的叔叔见礼。
“见过嫂嫂!”
郑芝豹见自己的这个扶桑大嫂出来,自然不能怠慢,急忙令亲随取出送给大嫂和四嫂们的礼物,恭恭敬敬的摆在了大嫂面前。
“这是南中出产的染色细布,最是柔软细致不过,丝绸,比之苏杭所出不差,此物名曰香皂,用来清洗肌肤、沐浴,最是舒爽洁净,且用后还有淡淡的清香,比用皂角好不知多少!最是奇特的便是此物,当地人称之为香水,涂抹在肌肤之上,幽香阵阵。”
看到丈夫的弟弟眉飞色舞的介绍着琳琅满目的礼物,比大坂的那些町人还要来的热烈,田川氏不由得低下头抿着嘴偷偷的笑了起来。
“大嫂,这些衣料您便拿去做几套十二单就是了!”郑芝虎很是豪爽的将衣料等物一股脑的都送给了大嫂。
“如此便多谢叔叔了,只是,四弟的妻子们,却又该如何?”
“大嫂不必担心,我那里还有一些小玩意,断然不会让四哥失了面子的!”
说到这里,郑芝豹很是促狭的向芝虎眨了眨眼。
福建人的习惯,妻子在的时候,一般不太谈正经事,等田川氏回到后堂之后,兄弟几个才开始正经的议事。
“拿上来!”
芝豹的十几个亲随各自捧着一个托盘,里面是从南中带回的商品样本。
“棉布,精盐、白糖、铠甲、九转钢刀、矛头、火枪、火药,都在这里了!”郑芝豹逐一的向两位兄长介绍此番带回的货色。
“还有一些腌腊食物、罐头之类的,都在码头卸货,我便没有带来。另外,还有菜油、熟铁等物,因为太狼亢,都在码头上,没法带来。”
码头上,三百斤的巨大油篓,被码头上的人们欢喜的往仓库中搬运,一锭一锭的熟铁锭子,被整齐的码放在青石垒成的码头上,旁边有人用算盘在那里计数。
“菜油,一共五十篓一万五千斤,另外,还有两篓是作为损耗赠送的,一共是一万五千六百斤。精盐,这次运回来了一千引,运到内地山区,都是可以获得厚利。熟铁,答应我们每个季度至少五万斤,这次我带回来了两万斤。”
“大炮!我要的大炮!”郑芝虎在码头上四下里扫视着,却怎么也没有看到想象中的那些大炮。
只有一些士卒在紧张的从船舱里向外搬运着一个个火药桶,偶尔会有几门大小佛郎机被小心翼翼的从船舱里搭出来,那些原来打算购买的十二磅大炮,却始终不见影子。
“四哥,我将咱们的要求向李守汉说明了的。但是,咱们的购炮种类和想法被我自己给否了。大炮我们就不要买那么多了,主要还是以佛郎机、六磅炮为主。有几门十二磅炮作为炮台守御之用就可以了!”
那一日,郑芝豹向李守汉提出了购买十二磅大炮的事情,守汉自然对此没有异议,但是,当郑芝豹到了炮场,见到了十二磅大炮的发射,却改变了主意。
“十二磅炮后坐力太大,我们的福船、沧船怕是禁不起这样大的冲撞。”
当然,芝豹看到的十二磅炮射击场景,是比较传统意义的,炮架和炮位都是眼下比较通行的,而南中军自己搞的那些东西,四轮炮车、弹簧炮架、绳网拦阻等等,这些东西怎么可以给贵客看呢?!于是乎,芝豹还是觉得,发射炮子效果同八磅炮相差无几的大佛郎机,可谓是质优价廉,物超所值。自身重五百斤的大佛郎机,可以达到的效果,差不多同十磅炮类似,这样一来,八磅炮就显得没有意义了。
“除此之外,大佛郎机还有一个好处,是八磅炮所不能比拟的!便是射速快!用子铳用的好的话,熟手在西洋时辰一分钟内可以开五炮出去,大哥,四哥,五炮,啥情形?用上群子的话,甲板上就看不到什么活物了!”
“砰!”远远的一声枪响传来,紧接着便是一阵惨叫之声,兄弟三人寻着枪声望去,在一股白烟下,一名火枪手正捂着脸蹲在地上痛苦的呻吟,旁边的人们急切的呼喊着郎中。
“该死的东西!”郑芝虎跳脚大骂,那火枪手是他的手下士卒,平日最是悍勇不过,方才押运火药入库,见从南中购买的火药精细可爱,便不由得有些手痒,顺手拿了一些,装在自己的火铳之中试射,也算是过过枪瘾。不料想,扣动扳机,火绳点燃引火药之后,便是一声巨响,炸膛了!
“唉!四哥,这个事我就没有来得及说,结果便出了这样的事情!当初买火药的时候,我用咱们的枪炮试验了一下,也是容易出现炸膛这种事情,南中的黑火药加工精细,颗粒均匀,且燃放之时都是白烟,不像我们的火药,一炮过去一阵黑烟腾起。但是,药力过于强劲,我们的枪炮怕是承受不起。”
“我干伊娘诶!”郑芝虎不由得在码头上大声咆哮起来,惊得一旁的人们都远远的离这位爷远些、再远些,唯恐一不留神成为一阵叫做出气筒的物品。
“我们的船用不了他们的大炮,我们的炮又用不了他们的火药!这样的话,我们买这些劳什子的东西作甚?!”
郑芝虎的咆哮之事压过了海上的波涛,惊吓的海鸟都远远的飞到金门岛的方向去,身边只留着几个亲兵远远的在一旁侍候。
等郑芝虎咆哮吼叫的有些累了,半晌没有说话的郑芝龙这才开了口:“老四,这样好吧,老五这次买回来的枪炮,火药,我打算集中用到几条船上。以后这几条船便是我们精锐之中的精锐,你回去把你的船和手下调配一下,看看能够匀出几条船来换炮。”
“这个法子好啊!”听大哥说,打算将这些枪炮火药集中、成建制的装备起来,而不是到处撒胡椒面,这样的做法,自然对自己实力的扩充有很多好处,芝虎自然同意。
“老五,这些火药确实是不错,作价如何?”在看过新近购买的五百斤大佛郎机使用南中军火药发射之后,从郑芝龙、郑芝虎、船主到一般小头目,都是喜出望外。
“一桶火药便是二十斤,零售作价每桶三两白银。我们要的多,便是每桶二两白银。”
这个价钱登时令在场的人们惊了!我没有听差吧?二十斤火药,便是成本,购买硝石、硫磺、柳木炭,还有加工过程中用于提纯的鸡蛋清、牛油、萝卜芝麻等物,杂七杂八的加起来,二两银子也是不止的!
“李守汉此人可交啊!”
人们普遍认为这是守汉给大家的友情价和良心价的同时,不由得对于未曾谋面的李守汉大起好感。
“南中富庶,想来是不在乎这千把两银子的事情,我在南中数日,见到的农夫都是肩扛精铁制成的农具下田,身上穿的多是细棉布。便是那些做苦役的官奴,亦都是一日三餐,油水充足。”
“直娘贼!如此富庶!我们去抢他一票!”
“对!去干他一家伙!我们就什么都有了!”
郑芝虎脱口而出的一句话,顿时令在场的人们反应强烈,颇有一点一呼百应的味道。
人们开始在那里议论如何趁南中军不备,一举攻进南中的某个沿海城池,如何的大肆掘掠一番,然后放一把手将城池烧了,带着劫掠来的枪炮火药精铁财物人口,扬帆而去。
只有郑芝龙和郑芝豹二人在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眼前这群正在展开热烈讨论的人们,仿佛在看着一群疯子或是傻子。
“去抢南中军,你们有命进去,有命出来吗?”
扛把子的话,让方才热火朝天的议论顿时冷了场。
“不说人家的炮、人家的船,你们别忘了,这些火药枪炮都是人家造的,人家能够卖给你一千桶,至少人家有一万桶十万桶,你们用这点可怜的本钱去和人家拼?有什么可以拼的?我们除了船和水手比人家多之外,还有什么可以自恃比人家有优势的?”
“还有,你们觉得当年张老大的儿子,如今跟着刘香老贼混的那几个是不是好手?”
在得到一众头目的赞许之后,郑芝豹继续为大家介绍南中军的情形。“几个儿子里,最能打的虎鲨张小六子,如今就是南中军水师的左翼统领,驻防在琼州府,为南中军守着东大门!你们想去打劫南中,能够过得了他这道门槛吗?!”
作为团伙中的老大,郑芝龙的威望是无可置疑和不容挑衅的,他的话顿时让热烈的现场气氛冷却了下来。坐在他下垂手的郑芝豹,悄悄的用靴子尖点了他的脚面一下,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了。
“各位船主,芝豹此次奉大哥之命前往南中洽谈贸易情形,顺便也给各位带来了些小玩意儿,大家不要嫌弃,微薄之物,还望笑纳。”
他的手一摆,外面的几十名亲兵各自手捧一个朱漆木盘,鱼贯而入。
人们摆弄着眼前的三寸手镜,欣喜而又好奇的打量着镜子里的那个自己,这镜子比铜镜和佛郎机人的玻璃镜都要来的清楚多了,连自家的汗毛孔和骚疙瘩都看得一清二楚。
“五爷!这是那里来的好宝贝?!我买几个行不行?家里的婆娘多,要是只有这一面镜子拿回去,怕是家里会打出人命来!”
一名船主大为兴奋的吼叫着,他的话语引发了一阵哄笑之声,算是大家的共鸣。
“来人,给各位船主泡茶!”
几名丫鬟在人群中摆下了茶台,用红泥小炉开始烧水泡功夫茶。在座的人们大多以福建籍贯为主,自小便是饮茶饮惯了的,喝茶再是平常不过的事情。不过,丫鬟们手中的茶具却是很吸引人们的目光。
“这是南中自己烧制的瓷器,各位,觉得比江西瓷如何?”端起了拇指大小的茶杯,郑芝豹细细的品味了一口,慢条斯理的解开了谜底。
“乖乖!那咱们就更得去抢一次了!别的不说,单单这些瓷器,卖给那些佛郎机人,就是一笔好买卖啊!”
方才被冷却的话题再度的被热炒起来。
“去抢?大家都是福建同乡,大家可以回漳州、海澄等地去问问那些在吕宋生活的同乡,如今的吕宋是谁家之天下?当日吕宋总督打算黑吃黑,吞了李守汉的货,结果被他的水师一举攻破了马尼拉城,要不是李家不想和吕宋撕破脸皮,此刻的吕宋,怕是已经全都姓李了!”
“人家能够攻破马尼拉城,自己的地盘怎么会没有防备?还是不要痴心妄想了,有那功夫,不如琢磨一下,怎么把李家的这些好东西寻一个好买主,卖一个价钱出去!”
“五爷,您说说看,李家还有什么好东西?”人们的**被郑芝龙、郑芝豹很好的引导到一条正确的道路上,人们开始不再想如何的去打劫南中军的地盘了,而是开始把主要的思路转移到如何的做好这种转口贸易上来。
“这些年芝豹和大家一样,都在出没于风浪波涛之间,往返于吕宋、长崎、平户、厦门等处,大家可还记得,在长崎、平户,有一样东西,可以当做银钱用于结算账目?”
“当然记得!白糖嘛!”
“这白糖,如今也是南中对外销售的大宗货物之一。此次芝豹也给列位带来了,同南中的染色棉布一起,都在外面,一会大家可以自己运回家去细细的品尝、比较。”
“除了这些,还有胡椒、肉桂、辣椒、藏红花等等,一干香料。”
“直娘贼!咱们怎么早没有发现身边还有这么大的一个聚宝盆摇钱树?!”
“干伊娘诶!现在也不晚啊!”
“方才方船主说的对,现在也不晚,我们如今是大明水师,便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在海上出没,打击海盗,试想一下,如果大员以东,整个福建水面都是我们说了算,去扶桑的道路航线在我们的控制之中,那钱还不和海水一样流将进来?!”
“五爷,说了这许久了,您光是用这些好东西、值钱的东西来挑逗小的们,跟弟兄们说说,您这趟南中之行,感觉如何?”
听得人群之中有人这样发问,芝豹端起手中的茶杯,小口的啜饮了一下,他在仔细的回想着这一趟南中之行的所见所闻。
“大家当真想听?”
“那还有假的不成?”
人们杂乱的回应着。
“我方才说了,我和大家一样,都是走了很多地方的。当日双足踏上南中的地面,便感觉与其他地方不同。街道宽阔,房舍整洁,街市之上人们俱都是衣着整洁,街道上看不到垃圾污水粪便,往来之人俱都是忙忙碌碌,几乎看不到闲散之人。入夜之后,街道上灯火通明,人们可以在各式各样的酒馆饭铺之中买的一醉回到厦门之后,虽说这里是自己的地方,但是看到街道上到处的污水横流,垃圾遍地,不知道是哪位船主手下的人,居然当众小便,看得这些,登时令芝豹一阵阵的恶心。别的那些枪炮如林,甲坚兵利之类的便不说了,单单这一项,各位便可以看到差距所在。”
一下子便戳中了大家的要害之处,这些海上讨生活的汉子,台风巨浪视若等闲,炮子如雨,谈笑自若,但是说起这些政务管理来,便是大家的短处了。甚至,芝豹所说的那些当街小便的行为,他们自己便做的不少。
“如此说来,这南中军,当真很是邪门啊!”
郑芝虎咂着舌,不由得啧啧称奇。
见再也聊不出什么新鲜的东西,郑芝龙便只得宣布,“今日便到处,大伙散了吧!”众多头目、船主到院子里很是兴奋欣喜的领取了自己的那份棉布、白糖、九转钢制铠甲之后,便欢天喜地的散去了。
“老五!你答应我的那些小玩意呢?!”郑芝虎一把薅住了郑芝豹,口中故意发出一阵阵怪声,以示威吓。“不给可不行,拿这些东西糊弄你四哥可不行!”
“那哪能忘呢!不过,四哥,您最近身体如何?”芝豹贼忒兮兮的朝芝虎笑了笑。眼里满是不怀好意的神色。
“老子如今龙精虎猛,连老虎都打的死几只!怎么?”
“那就好!来人!”
芝豹的一名亲兵闻声跑了过来,芝豹在他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那亲兵疾奔而去。
少顷,那亲兵手中拿着一个包裹的十分严密的锦盒飞奔而来。
“四哥,咱们兄弟的东西自然不能与其他人相同,这是我给您带来的,供您和嫂子们闺房嬉戏之时助兴用,不过,四哥,到时候您精力大损,可别怪我!”
“少废话,你四哥还用得着这些虎狼药?”郑芝虎大为不满,作势要将锦盒抛出。
“那个说是虎狼药?!这是南中出产的好东西!唤作冰蚕丝袜、情趣内衣的便是!您回去,让嫂子们穿戴上,您就知道其中的妙处了!”
芝虎听了,立刻将锦盒揣进怀里,用力掖了掖衣襟和袍带,唯恐锦盒掉了出来。
眼见自己的四哥兴冲冲的走了,芝豹转身要迈步进院子,却发现大哥在院门口已经伫立了很久,眼睛的视线不知道在望向何处。
“大哥,大哥?”
“老五,你说以你的见闻,我们该当如何与南中军相处?”郑芝龙将视线从无限远方收回,口中喃喃的问着五弟。
“大哥,如今我们与南中军签了商贸约定,应该趁着刚刚接受招抚的时机,将沿海各处大大小小的各方人马,打扫一下,让我郑家,在这一带海面上成为独家!这样,我们同南中军的生意才会越发的好做些!”
“然后呢?”
“然后?便是将我们控制着航线水路的优势发挥到极致,将与扶桑诸大名、德川幕府之间的生意,与南中军平分秋色!他将自己出产的物品卖给扶桑诸家大名,我们便将内地出产的各种物资卖给扶桑,顺带将扶桑之物卖给内地!”
“还有别的吗?”
“再有便是与荷兰人、西班牙人、葡萄牙人、佛郎机人之间的贸易了!”
一月之后,郑芝豹的船队再次出现在顺化,这次随船带来的,除了金银之物外,更有一千户从漳州、泉州等处招募的垦民。
“我家兄长为了造福桑梓,用一人出海给银二元,二人出海给银四元,三人出海,除给银之外,另给牛一头的价格在家乡招募了这三千余人,请大帅予以收留,牛价芝豹已经随船带来。另外,家兄打算效仿颜思齐船主,也是他的结义兄长,继续往大员招募垦民前往垦殖,请大帅不吝,售卖些熟铁农具给我等!”
〖
第一百四十章 幂、次方、根
守汉如今脑海里完全就是自己曾经看过的一部电影,一位曾经和葛大爷齐名的演员,在一部反映云南知青生活的片子里扮演的民办教师形象。请记住本站的网址:..。他觉得如今他就是那个民办教师,甚至比他还惨!
“丢那马!他好歹还有工分补贴什么的额,老子可是完全的自带干粮!还得自己编辑课本!”
拜范巴斯滕和阿方索等人之赐,守汉为了满足自己的一点“个人爱好”所需要的各类西方此时的数学书籍,被源源不断的通过海船,送到了如今的顺化将军府。
(什么叫拜他们之赐?!老子可是花了真金白银的!大批的瓷器、白糖神马的,都随船运走了!)
说是说,骂是骂,守汉还得费尽心思的翻阅眼前这些印刷的乱七八糟的论著。从不同的印刷版本中互相对照,防止出现错漏谬误,以至于贻害万年,顺便将自己钉在了学术界的耻辱柱上。
但是没办法,如今的航海、炮兵、营建等等诸多环节、行业,都需要将函数、几何等等西方数学的jing华迅速引进、消化吸收,并且推而广之。
这样艰巨而又光荣的任务,舍猪脚其谁?
“该死的!”守汉将一本用花体字印刷的论著丢到墙角,这些早期的数学著作,很是含混晦涩,如果不是专业人士,怕是根本就看不懂。而且还要将这些同我中华原有的数学体系完全不同的东西,变成能够为诸多学子们认同的东西,守汉很是恼火,“要是有一本人教版的高中数学就好了。初三的也行啊!”
“哐啷”一声,守汉丢出的一本书将桌上摆着的一个圣瓷花瓶碰落在地,摔得粉身碎骨。
在门外当值的士兵听得书房里的响动,却也不敢乱动,只得老老实实的照着卫兵守则的要求在自己的哨位上执勤。倒是在营务处办事的黄雷挺,同公事房的几位差使从守汉的院子外面走过,听得室内的动静,一时好奇竟然迈步走了进来。
“主公,您的书。”
黄雷挺细心的将守汉丢弃在一旁的那本书捡起来,轻手轻脚的放在守汉的书桌上。
守汉抬头望去,见是炮司的指挥黄雷挺,便也不说什么,示意他坐下。他正想找个人聊天缓缓脑子,免得自己被自己逼疯了。
“主公,这是什么书?”黄雷挺虽然识字不多,但是依照守汉制定的军纪和军官升迁制度,如果不能认识五百字,书写简单的书信、报告、文件记录的话,是不能从士兵提升为军官的,除非是立有特别的功绩。而像黄雷挺这一级别的军官,手下有着几个营级别的部队,则是对文化程度的要求更高。就是因为这样缺德的要求,逼得像老黄这样的军官,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学习到点什么的机会。
“那是一个英吉利人写的书。是和黄麒英等人有贸易往来的那个英吉利商人查理为我弄来的。这个家伙是个数学家,叫亨利.布里格斯。他在万历四十五年提出了一个说法,唤作常用对数。这是他四年前(1624年)出版的学术著作,用我们的话叫做,书里面倒是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主要是这本书里有1-20000和90000-100000的常用对数表,并且jing确到了小数点后14位。同时还给出了20000-90000的常用对数的计算方法。”
什么是对数,什么是小数点,听得黄雷挺懵懂不已。但是,主公面前,又不能完全一副一点不懂的样子,还得做出一副听得津津有味的模样。
“诶!对了,老黄,这个东西你一会派人抄一份回去,对你们有用处!”
看到黄雷挺那一副如同面对着皇帝的新衣服的表情,守汉不由得心情大为轻松,心情一旦轻松下来,脑海里顿时如同一间封闭了许久的屋子吹进来一缕清风一般,让思路变得清晰了不少。
他从书籍堆里翻找了一阵,找出了另外一本布里格斯的著作。
“这是布里格斯编写的15位数字的正弦函数表和10位的正切、正割函数表,你回头拿回去,在炮司各营中,寻找那些读书读得不错的,jing于计算的炮手,用这个来进行炮位与目标之间的距离等项的计算,之后结合密位,算出诸元来!”
“如果不懂的话,去书局里,那里有他们新近印刷的的前六卷,有上海徐相国翻译过的,也有原本,拿来对照学习一下,然后好生揣摩一番,一个月以后给我上一个说帖,将情形讲明!”
偷眼看着黄雷挺犹如有人往他的饭碗里加了一勺大便,他还不得不吃下去的表情,门口的卫兵心中偷笑,“该!哪个要你不经传召擅自闯进去?!这下给自己找罪受了?!”
“这个?!”
黄雷挺的意识里,或者说这个时代所有的炮兵军官的意识里,都认为火炮shè击距离的测算,是要通过距度以及炮身仰角之间的关系计算出来的,对于正弦函数、余弦函数等在火炮shè击中的应用还处于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地步。
“把我说的这些,同密位等如何结合起来,配合以身管仰角、不同距离、不同弹重、弹种之间的装药量,等等全部摸索出来,编辑成册,向全军各个炮队推广,此事办好了,你就是全军的炮兵司令。”
给黄雷挺出来一个巨大的难题,但又同时给他一个巨大的诱惑。乖乖,全体南中军的炮兵司令,那就是将原来仅仅局限于陆营的权力扩张到了整个南中军!
黄雷挺手里紧紧的捏着那几本薄薄的册子,仿佛捏住了自己的炮兵司令的印把子,口中不住的默念着,“几何原本,几何原本。”
“这个,我将之翻译为幂。又可以称为乘方。表示一个数字乘若干次的形式,如n个a相乘的幂为a^n,或称a^n为a的n次幂。a称为幂的底数,n称为幂的指数。在扩充的意义下,指数n也可以是分数、负数,也可以是任意实数或复数。”
“次方指1个数乘它自己n次。”
“平方根,又叫二次方根,对于非负实数来说,是指某个自乘结果等于的实数,表示为〔√ ̄〕,其中属于非负实数的平方根称算术平方根。一个正数有两个平方根;0只有一个平方根,就是0本身;负数没有平方根。例:9的平方根是±3注:有时我们说的平方根指算术平方根。”
在充分吸收(复习?)了这个时代西方人的数学成果之后,当然要将各种剽窃成果拿来进行推广。
面对着讲台下数十双饱含着求知**的眼睛,守汉内心之中充满了得意。但是,一个念头飞一般的划过脑海,“这个幂、次方、平方根之类的词汇,是谁发明的?别回头让人家打上门来,告我剽窃、抄袭,到时候去打官司可不成。给编辑们找麻烦!”
(该死的作者!一个小麻子的声音从遥远的遵化东陵墓穴里传出来,你的这篇狗屁东西,夺走我大清江山就算了!怎么连朕的学术成果也要夺走?!)
(“少废话!有本事去时空管理局告我!”面对着号称能天文会算数全挂子本事的麻子的指责,没节cāo的作者如是说。)
“巴斯滕,我们的合作进展的不错?”
结束了剽窃他人学术成果,并且将之毫不客气的以自己的名义进行推广之后,守汉将荷兰人、东印度公司的董事之一,范。巴斯滕召见到自己面前。
巴斯滕的到来,除了为了自己的生意之外,便是要将公司的采购计划落实。
这几年,欧洲的战火越烧越旺,不管是丹麦人、法国人、荷兰人、德意志人、西班牙人,几乎欧洲大陆上的所有国家都卷了进去,就连远处三岛的英格兰都未能独善其身。
所以,军火的利润就越发的显得诱人。
从钢铁、火药、火枪,还有南中制造的各种火炮,都成为东印度公司各位绅士眼中可以获得巨大利润的商品,可以通过各种途径渠道卖给交战双方阵营的商品。至于说这些商品会在欧洲大陆制造出什么样的效果,不好意思,我们只是商人,杀人、战争不是我们的目的。我们的目的只是赚取利润。
于是,同南中军有着良好合作关系和私人友谊的范巴斯滕先生作为东印度公司的贸易代表,再一次的来到了南中,只不过,这一次是在顺化的王宫里接见了巴斯滕。
“当然,同总督大人的合作,对于我们双方,特别是对我的家族而言,都是很有益的。”
几年间,巴斯滕家族垄断了同南中军的贸易,特别是前往欧洲大陆地区百合瓷和圣瓷的贸易活动,迅速的成为尼德兰地区财富总量前十位的家族。
而这一切,范巴斯滕先生功不可没。
“这次打算要采购些什么?”
守汉很是亲切和蔼的问,但是巴斯滕先生却怎么也觉得像是列那狐的笑容。
“哦!鉴于欧洲各国之间的战争,我们打算采购一批军事物资,用于尼德兰王国的防务。这是清单。如果总督大人觉得可以的话,请允许我们同您的商业机构展开贸易活动,我们会用金币来购买这些物资。”
看着清单上长长的一串物资的名称,以及数量,守汉和身旁的一干文武都得意无比的在内心发出一阵阵的笑声,“谁说建两座高炉就能够满足使用啊?!看来第三座高炉是要马上提到议事ri程上来的。”
“关于你要采购这些东西,我个人倒是没有意见。但是,商业往来,就是纯粹的商业问题,生意就是生意,关于价格问题,你去和汉元商号的掌柜们去谈,另外,不要忘记了我的出口关税,如果你忘记缴税就要把货物运走,说不定海面上的巡逻舰会不小心发shè炮弹,把你的货船击沉的!”
“请大人放心,东印度公司作为一个负责任的商业机构,绝对不会做那种事情。另外,作为您的朋友,我个人有一点礼物送上。”
“嗯?”
听说巴斯滕有礼物送给自己,守汉不由得jing神为之一振,不知道这个荷兰赤佬会送什么东西给自己。
巴斯滕先生很是得意向后一挥手,“拿上来!”
几名浑身黝黑的黑人,抬着一个个巨大的布包走上大厅的台阶,双脚刚刚踏上第二节,便被守汉那些忠诚的卫兵拦住去路。
“好了,不要再往前去了,打开就是了。”
巴斯滕先生也大约听说了守汉遇刺的往事,示意将布包就地放下,他向一名卫兵连连比划,示意借卫兵的解手刀一用。
用锋利的短刀割开包装的绳子,裂开外面包裹的麻布,布包里隐藏的秘密便暴露在阳光之中,“这是我和我的家族为您从印度采购的棉花!我希望能够获得您的那些jing美的棉纺织品在欧洲大陆的独家销售权。”
洁白的棉花在空气中尽情的舒展着自己的身躯,展现出了一副娇柔的状态,这些棉花令守汉身边的人们如同看到了一堆堆的银子在眼前一般。
“运来了多少棉花?”
命令人上前粗粗的看过这些棉花的成sè之后,守汉用爱答不理的腔调询问巴斯滕。
“我这次的五条船,除了必要的物资和金币之外,全部运的都是这个,印度的棉花!”
是印度棉,不是守汉期待的海岛棉,守汉自从又一次无耻的剽窃、改良了果下马纺织机后,辖区内的棉纺业如同一头嗜血的饿虎一般,跃跃yu试,被守汉用强力压制着,没办法,没有稳定可靠、产量能够满足需求的棉花来源,他对于棉花收购大战可是记忆犹新。这种战事几乎每年都会在xinjiāng、河南、安徽等棉花大省展开,交战各方就是各大棉纺企业。
“必须想办法把长绒棉,也就是海岛棉的种植推广啊!有了长绒棉,随随便便就可以纺织出四十五支纱的棉布,稍微手艺好一些的工人,可以织造出六十支纱的也是有可能的。到时候,什么买不尽的横塘纱,收不尽的松江布,都给我回家哭去!”
“但是,绝对不可以将原材料来源这样重要的关口放在荷兰人手里。”
努力的收回遨游天外的思路,守汉很是费力。
“棉花的事情我可以同你签订一个长期有效的合同,至于独占权,我看还是算了!毕竟眼下我自己的需求也很多。眼下我们还是先说点别的!我的个人爱好不止于赚取金钱,打败敌人,这个你也知道。你回去帮我在你的尼德兰王国找这几个人,人和著作都要,最好是把人给我弄来。”
嗯?你只要有爱好有要求就好办,就怕你没有爱好和要求!范巴斯滕先生jing神为之一振,他竖起耳朵认真的听守汉讲的每一个字。
“你们尼德兰的一位数学家兼出版商弗拉克,我曾经看过他关于对数的著作,觉得似乎有些谬误,打算和他当面切磋一下。还有,一个法国人,叫什么笛卡尔的,最近我听人说起他从法国到了尼德兰,这家伙也在数学领域很有造诣。你千万别放过了。如果他不肯来的话,你和他说,这里有人提出了指数的概念,并且指数和对数之间存在着某种神秘的关系。”
“我欢迎他到南中来和我进行探讨。另外,你可以在你的家乡大力的查访一下,有一个叫什么伽利略的家伙,也是很有意思的!”
客客气气将憧憬着无数的金币即将涌进自家库房的范巴斯滕先生,守汉同周围的人们相视一笑,“各位,如何?”
“主公英明,我等愧不自如!”
众人异口同声的躬身施礼。
“少来!马上派人去码头,检查一下巴斯滕这厮运来的印度棉花,组织人卸货,盘算一下,这些棉花能够支撑多久,还有,你们同他谈判的时候,想法子摸一下,这些棉花是从印度哪里买来的。”
“主公,那我们给他的货sè,价格如何定?”
汉元商号的大掌柜林火风有些迟疑,他对于即将到来的商务谈判的调子不太把稳。
“嗨!这种事情还要我教啊?该是多少钱,一律加三成!这是最低标准!这厮也不是自己要用,也是运回他们的家乡,加价之后,倒卖出去。”
听了守汉这话,一群贪婪的家伙心里有了底,转身告辞各自回去磨刀霍霍,准备痛宰荷兰猪羊。
“天华,最近冈萨雷斯那几个葡萄牙人在忙什么?”
营务处的会办陈天华,被守汉留了下来。
“那几个家伙?都是很开心的在水师学堂的练习舰队做事,每天除了出海训练巡航,捎带着打击海盗之外,就是和一群葡萄牙人在一起喝酒赌钱,有时候,街头上的秦楼楚馆里来了葡萄牙女人,他们也会去光顾一下。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事了。”
“好的,你通知一下水师学堂,最近不要给冈萨雷斯那厮安排出海的事情了,我最近有事情要找他。你告诉他一声。”
继续求各种支持!
..
〖
第一百四十一章 这个钱我们不收!
缅甸红木妆点的厅堂,玻璃镜里映照着身披暹罗红纱的侍女的舞蹈,博古架上,很不合时宜的摆着一尊新近出窑的圣瓷花瓶,花瓶里错落有致的插着几根暹罗孔雀羽毛,宣德年间出产的铜制香炉缓慢的向空气中喷吐着安息香。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房梁上,一对巨大的鹦鹉在那里叽叽嘎嘎的说着什么。身穿着用新近纺出来的细纱棉布制成袍子的客人,手中摇动着倭扇,看着眼前的午饭发呆。
午饭应该是从任何人的角度而言都是颇为丰富的:当年的新米蒸出来的米饭,来自大员的鹿肉,成桶的甘蔗酒、米酒摆放在桌上,供客人随意取用。如果觉得那玻璃瓶子里装着的琥珀颜色的葡萄酒更为适合自己的话,可以同餐厅的侍者打声招呼,请他用同样晶莹透亮的玻璃杯为自己倒上一杯。或者倒一杯热饮十分香甜的可可。
望着眼前餐桌上琳琅满目的食物,虽然知道这些食物用国内的物价相比十分的低廉,但是,腰间佩着倭刀的客人依旧食不甘味。
“巴嘎雅路!我们来了有十天了吧?!为什么将军大人还不肯接见我们!一定是你们办事不利!”
客人很是不满的训斥着随行的武士。头上留着冲突炮发髻的武士们,急忙立刻各自的座位,跪倒在地面上双手合十额头紧贴在手掌上,向自己的主公请罪。
一门众松平信纲、老中酒井忠胜跟德川家谱带阿部家的新任家督阿部忠次。三个人作为德川幕府的代表,带着各自家的一群武士,到了顺化已经有十天,每天呆在陈设华丽饮食丰富精美的会同馆里,虽然是可以夜夜笙歌,但是作为武士,无法完成德川将军的交代,却是莫大的耻辱!
事情起源于一年一度的参觐交代。
由岛津家久为首的众大名发起的旨在讨好德川幕府将军的参觐交代活动,经过多年的演变,已经从一种自发行为变成了一个制度。幕府用来消耗各个大名,特别是那些外样大名的财政实力,同时,要求各个大名的妻子要在江户居住,每个大名每两年有一年的时间要居住在江户城,协助将军处理政务,这样一来,不但消耗了各个大名的财政实力,控制了他们的妻子作为人质,同时也缩短了他们在各自领地的时间,逐步离间、冷却、疏远他们与家臣之间的关系和感情。有点类似于宋太祖制造的“兵不识将将不识兵”的效果。
但是,从今年的参觐交代开始,幕府发现了一丝危险的苗头。
九州的岛津家、锅岛家等西南诸藩自不必说,以往因为国远力弱特许可以三年一朝的对马宗家,此番居然也是很主动的前来觐见。
要知道,参觐交代对于各个大名而言,往往是一次极为痛苦的自费旅行,而且还要打肿脸充胖子。大量的随行人员,在前进时必需进行大规模的“大名行列”,都是各个大名彼此攀比、讲求排场的平台,各家在这样的时刻都要进行炫富式的行进。这对于大名经济实力绝对是一个巨大的消耗行为。
但是,今年,松平信纲等一门众率先发现,无论是西南诸藩,还是五岛家、宗家这些比稍微富裕些的旗本都强不到哪里去的小大名,居然也摆出了近千人的大名行列。
行列里,旗帜鲜明,不仅是大名本人身穿锦袍,武士旗本每人都是精钢所制的南蛮甲,就连那些明显的足轻,也都是身着铁甲。长枪兵们肩上扛着的,不再是简陋的竹枪,而是比三间枪还要精制的长枪,枪尖的寒光在江户的阳光下,刺进了松平的眼睛里,刺得他眼睛生疼。
而那些铁炮手肩上的铁炮,更是让松平们为之胆寒。
那绝对不是织田信长时代最好的萨摩铁炮所能比拟的!就算是萨摩铁炮,也要卖四十贯一支,还不算子药铅弹等项,单是五岛家的铁炮队,粗粗的数数便有至少二百只铁炮,这个该死的海贼!他们是从哪里搞来的这许多的钱米?!
参勤交代使大量人员来往江户“旅游”——其中很大部分都是消费水平相对较高的武士(当时江户城总人口中武士占了一半多),这很大的刺激了江户地区的商业水平,可以说拉动了幕府的内需,对于幕府提高gdp有很大的帮助。原本是消耗诸家大名财力,为幕府制造财政增长点的参觐交代活动,如今却成了诸侯炫富的舞台,这样的事情如果不早早遏制住,会使得那些心怀叵测之徒看到希望,重新串联起来。
对于外样大名的实力增长,德川将军都是一向很仁厚的,绝对不会因为部下实力的增加,领内gdp的大幅度增加而睡不着觉。
他只会连夜召集一门众和四大天王们商议对策!
虽然德川家不像北条家拥有六波罗探题那样可怕的情报机构,也不像丰臣秀吉那样,派遣一些年少童子私下里窥视**,但是一般的情报工作做得还是很到位的。
天还没有亮,一份详尽的情报摆在了德川家光的面前。
“纳尼!这群家伙竟然背着幕府同南蛮贸易!哪个给他们的权力?!”
“主公,属下认为,眼下不是追究西南诸藩和对马宗家、五岛家的擅自贸易罪责的时机,而是要尽快进入到这场贸易当中,否则,这些家伙的实力越来越强,那些西军的残渣余孽也会随之蠢蠢欲动的!到那个时候,他们的实力不断地在增强,我们的实力在原地不动,这样很危险!”
身为伊豆守的松平信纲很是严肃的指出了这个问题的严重性。
“嗦嘎!”从灯芯草编织的草席上,家光捡起那份情报,“这些人和大坂的那些町人,出售给南蛮的,不过是些属地内的特产,再就是用金银和女人、人口向南蛮输出,换取一切可以用来同幕府抗衡的物资,但!我幕府控制的地区,要比他们广大十倍!人口和金银也要比他们多上数十倍!这场战争,我们必胜!”
“大将军!满赛!”
“松平君,这次前往南蛮,便由你带队,如果有人敢于阻拦。”家光从身旁的侍大将手中取过一柄长刀。
“这是此番参觐交代岛津家送来的给大御所殿下的贡品,大御所殿下赐给了我。据说是南蛮所出之精钢制成的宝刀。殿下曾经试了一次,可断三胴,便赐给你,如有不尊命令,擅自拦阻之人,不论是大名还是别的差遣,一律斩首!”
大御所是德川幕府二代将军德川秀忠隐退后的称呼,德川秀忠天启三年让位给德川家光,然后自己也和他的父亲德川家康一样称大御所,但是,与家康不同的是,他依旧住在江户,而不是骏府城。
但是,到了顺化,整整十天,每天都是到将军府门前投帖求见,但是投进去的门帖,却如同风吹过博多湾海面一样,转眼就消失了。
看着满桌的美食,想想那些心怀不轨的大名们,正在用从南中购买的各类物资武器不断的壮大自己的实力,自己作为将军大人的心腹,如何能够吃得下去?!
“酒井君!阿部君!”沉着脸将手中的碗筷猛地顿在桌上的松平信纲用自己低沉的声音同随行的阿部忠次、酒井忠胜说出自己的想法。
“请尽快用午饭,我打算午饭后再行前往天朝大将军的幕府,如果大将军不肯接见,我便在辕门外切腹!请二位做我的介错人!”
在午后的阳光下,将军府门前已经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人们摩肩接踵的挤在一起,等着看那个令人叹为观止的场面。
“这位老丈,请问一下,这许多的人聚集在将军府门前,所为何事?”松平信纲一行人在门前两列的队伍中挤到靠近门口的位置,发现再也挤不动了,只得向身旁的一位老者低声下气的打听消息。
“外地来的吧?!”那老者一副很瞧不起的神情。
“在下是从扶桑来的!”松平等人有意的腆胸迭肚,做出一副雄壮的样子。
“洋盘!”那老者很是轻蔑的说了一句,“等着开眼吧!今天是将军府搬迁到顺化以来,第一次向税务司缴税的日子,上午税务司的税官已经进去了,这回差不多该有结果了,那边街巷的赌坊里,已经开出来了盘口,赌将军不交税的,一赔一,赌税官被砍了头的,二赔一,赌将军全额缴纳税款的,一赔三十!”
“来了!来了!”
将军府封闭的辕门缓缓打开,一名税务司的税官昂首挺胸的站在台阶前手中捧着文书簿子,脖子上好好的生长着一颗六阳魁首。
“啊哦!”方才在赌坊里买了这个税官的人头被盛怒的将军砍下来的一群人不由得发出一阵哀叹,自己的银子打了水漂了!
“根据将军府颁布之税收管理办法,将军府将军李守汉,照统一累进税制度,各项收入应纳税款一百二十万两,折合银元一百二十万元。现已缴纳完毕,税票在此!各方各界如有疑问,可到我司查询!”
“哇!”看热闹的人群中立刻一片大哗,以往只是听说将军自己也要纳税,却不想当真如此,看来这所谓的官绅一体纳粮缴税是真格的了!最为兴奋的是那名老者,“发财了!发财了!刚才和老吕头赌气,买了十两银子的将军全额缴税,一赔三十,那就是三百两啊!我可以回老家去招募些人到九龙江去垦荒了!”
也有人不以为然,“官家说的,可能当真?你看到银子了吗?”
那税官指挥手下杂役提着浆糊桶将一张税票贴在将军府辕门前的告示栏上,听到这话,不由得冷哼一声,“想看钱?小子,小心些!你可没有护目墨镜,别让银子晃花了你的那双好眼睛!”
隆隆的车轮碾压过路面的声音从将军府内传来,一长列马车源源不断的从将军府的深处被车夫赶了出来,每一辆马车上面都是一个个巨大结实的木箱,木箱的四角用铜皮包裹。沉重的木箱几乎将马车上的弹簧压垮,巨大的重量令拉车的马匹一个个汗流浃背。
“一辆,二辆,三辆。。。。。四十一辆,四十二辆!”看热闹的人们,包括松平和阿部、酒井等人,也都在心中默默的数着从府里出来的银车。
“让各方父老验看一下!”那名税官想来也是很得意自己今天的行为,这样的风头不是谁都有机会出的。把守在各辆银车周围的税丁们,手脚麻利的爬上车顶,随意搬开一口箱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将箱子上的将军府封条打开,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站在台阶上的松平居高临下看得很是清楚,那箱子里整整齐齐的码放着一卷一卷用桑皮纸包裹的圆形物体,不知道是什么。
一名税丁用力将手中的圆柱掰断,一枚枚银元从他的手中滑落到箱子里,发出一阵阵清脆悦耳的声响。
其余的四十一辆马车俱都是如此作为。
很显然,毫无疑问的,车上装载的全都是银元!
当看热闹的人群啧啧称赞的散去之后,松平信纲整理一下衣服,看看有没有什么失礼的地方,特别用手臂碰了一下那可能和自己成为血肉相连的伙伴的肋差,迈步走到将军府的门房前。
这里他来了也不止一次了,知道求见将军或者到将军府下属的各个司房办事,必须要在这里登记才可以。
“登门簿!”门房秦大爷(嘿嘿嘿!)看到这群倭人的样子,懒洋洋的招呼一旁的那名年轻人。
松平信纲身边的武士急忙将松平的名帖双手毕恭毕敬的呈上,交给那名年轻人。
“德川家的人?”
那年轻人打开名帖反复的翻看了一番,才懒洋洋的将厚厚的一本登门簿打开,用毛笔在上面登记。
“敢问差官,不知道我们何时能够见到大将军本人?”
那年轻人和秦大爷互相对视一眼,很是没有好气的回了松平信纲一句,“我家主公每日里有多少大事要办?岂是你这样的人想见就能够见到的?”
被训斥的哑口无言的松平强压住怒火,低眉顺眼的继续又问,“那,长史官李大人我们何时能够有幸拜见?”
“等着吧!一个月以后差不多!”
“这个!?”
松平信纲仿佛被人用国崩轰击了天灵盖一下,感觉整个世界都要坍塌了,一旁的酒井忠胜和阿部忠次有些幸灾乐祸的看着他,看他下一步应该如何处置。
“二位,请帮助我!”
松平信纲从牙缝里迸出了这几个字,示意身旁的武士为自己的切腹做准备。
“秦先生!您今天当值吗?”
一乘小轿从一行人身旁挤了进来,轿帘掀开一个中号胖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熟门熟路的来到门房,将自己的名帖递了上去,顺带着同秦大爷和那名年轻人打着哈哈。
“古先生啊!今天是有什么事情?”
秦大爷也是和那中号胖子打着哈哈,看得出,双方的关系不错。
“我有一批货物打算运回九州去!到税务司去报税!还望二位大人多多的行个方便!”
“好说!好说!”面对着古贺一雄的鞠躬,以及手中递过来的圆圆的黄黄的东西,秦大爷自然不好拒绝,示意自己的学徒在来客登记簿上为古贺一雄登记,发放了临时出入用的竹牌,古贺一雄便施施然的走了进去。
“大人!那厮是岛津家的人!分明是给上国老爷使了银钱的!我们要想进去见到大人,怕是也要如此!”
原来如此!松平信纲这才恍然大悟!想不到这十天的工夫,竟然是因为自己没有给两个门房行贿而耽搁了!他顾不得懊恼,从腰间取出数枚金判,交代给自己的亲随,示意他再去投递名帖。
看到金判,秦大爷的脸色比起刚才要好看了许多,但是,却依旧不肯通融,连金判都被从门房里掷了出来。
“这钱我们不收!”
“纳尼?金判都不收?!”松平信纲、酒井忠胜、阿部忠次顿时觉得不可思议,方才明明看到岛津家的古贺一雄递上了金子,便被放了进去的啊!却又为何不收我们的金判?
“这个,在南中不是合法货币,不能流通!”
“伊豆守大人!伊豆守大人!”看到松平信纲的脸色变得同猪肝相仿,酒井忠胜和阿部忠次,急忙出言相劝,“我们还是先回去吧!今天的收获也是很多的!”
在北上攻打郑家之前,因为同各处往来贸易的不断扩大,守汉和他的部属们发现了一个颇为棘手的问题。币制混乱!
墨西哥的银元,日本的金判,大明的库平银,台州锭。荷兰人的里亚尔,英国人他们的镑,这些货币令商务司、税务司的人们叫苦不迭。
而以前自己发行的钱票,在河静时期,因为地盘、人口都较少,所以还可以顺利流通,如今地盘如此之庞大,往来贸易范围之广,令人叹为观止。
于是,守汉开始“铸币”!
首先,将铸币的所在安置在邻近河流的地方,有了河流,便可以为冲压机提供源源不断的动力。
接着,命人用锰钢制作了模具,这套模具,可是费了不少的心血,因为锰钢的硬度问题,很是令人头疼,但是,守汉要用的,也是因为它的硬度。
有了水力冲压机,有了锰钢制作的模具,铸币局便悄悄的开始工作了。用来“铸币”的金银板放到冲压机的冲口上,上下钢模一压就从金银板子上冲下一块圆币。钢模上带着的花纹,在冲压机的巨大压力作用下也就留在了钱币上。
这样“铸造”的货币,不但花纹极其精美,同二十一世纪的硬币相比也是差别不大,钱币的边缘则呈微小的齿轮形。防止居心不良的人在上面刮金银。
金币用18k黄金铸成,成分比例为:金75%、铜17.5%、银7.5%,一枚18k金的金币重量标定是50克,大约和我们习惯的袁大头,两枚的重量相仿,而且可以用来做砝码称重。一枚金币按照规定可以兑换银币三十枚。
银币含银量百分之九十九。重七钱,折银一两使用。
不论是金币还是银币,都暗自在某个角落里留下了一个中字,代表是南中发行的货币,守汉可还没有觉得自己的实力到了可以明目张胆的发行独立货币的地步。
制造标准统一,外观精美,且又在贸易过程中得到强有力的推荐,这样的货币很快在贸易中被推而广之,收到了各方的好评,当天郑芝豹曾经兑换了大批的银元回到厦门,交给大哥和各位船主观赏。
各个船主看了之后一致认为:这是有生以来见到的最好的银币,比户部的库平十足纹银成色要好得多,弗朗机人的洋钱无论是成色还是精细跟这个都没法比,就是内帑细纹银的成色比起这个银元也颇有不如。(西班牙银元成色不过90.3%而已,比起户部库平十足纹银来都差一些。)
这银元一块虽然只有七钱,但是成色远胜户部库平十足纹银,别说当一两库平银用,就是当一两五钱都可以!
这些事情,又怎么是冒冒失失、兴冲冲赶来的伊豆守大人松平信纲能够知道的?
于是只得悻悻的回到会同馆中,回到馆舍之中的第一件事,便是打发人去官银号和铸币局将携带来的大小四千余枚金判统统的换成了金银币。
将换回来的金币在手中把玩,精美的花纹,统一的重量,都令三位大人称赞不已,那去官银号换金银币的知行向三位大人禀报说,据说很快就要有铜币问世,预计铜币作为金银币的辅币和小额流通使用,据说银币同铜币的兑换有可能是一枚银币换取二千枚铜币。
“伊豆守大人,我们是不是回去请将军大人贩运些赤铜到南中来?可以用卖掉赤铜的收益来南中采购各类物品!”阿部忠次很是兴奋。
“不管做什么,都是要先见到大将军本人才是啊!”
伊豆守大人将手中的金币放在试金石上,轻轻划过,色作青黄之间。按照七青、八黄、九紫、十赤的黄金含量标准,这枚金币的黄金含量应该和官家声称的七成五左右一致。
终于,几经辗转,松平信纲等人跪在了守汉面前,“外臣源朝臣松平伊豆守信纲,拜见天朝大将军!大将军威武无敌,军威广布四方!”
“大人请起,贵国大御所殿下可安康欢乐?贵国家光将军身体康健否?”
崇祯元年十月二十二日,南中兵马诸路总统官兼理钱粮民政李守汉,接见了倭国德川幕府贸易代表团松平信纲、酒井忠胜、阿部忠次一行。双方就开展全面的、合法的南倭贸易进行了会谈,均对此项贸易的美好前景充满信心,会谈期间,李守汉请松平信纲一行代他转达对德川幕府两代领导人的问候,并欢迎家光将军在适当的时候对南中进行访问,他期待在江户与德川家光将军见面。
又是六千多字,大家不打算打赏点什么?
〖
第一百四十二章 冈萨雷斯的告解
在阳光下,一只暹罗猫在庭院中的甬路旁将腰身尽量的舒展开,长长的伸了一个懒腰,阳光的抚慰,使得它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得到了充足的照射,一阵暖洋洋的感觉令它得意的打了一个哈欠。
一阵欢快的说笑声从后面的那扇门后传来,它机警的转动着那毛绒绒的耳朵,三角形耳廓里面的绒毛为它捕捉到更多的信息提供了方便。
随着说话声,二丫奔跑着从月亮门后的后宅冲了出来,身后几名随行的丫鬟奶妈之类的角色,急匆匆的拿着各类随身应用之物在后面紧紧跟随着,时不时的提醒着这位大小姐要注意脚下,莫要磕着碰着。
暹罗猫见是这位大小姐,立刻垫背拧腰,几个蹿跃,便跳到了花墙之上,沿着花墙上了房顶,趴在屋顶上用脱险之后得意的眼神看着这位精力过于旺盛的小姑娘。
二丫如今已经是三四岁大的孩子,正是对什么都好奇的岁数,充足的营养让她精力旺盛,圆圆的脸蛋上永远都是欢喜的笑容。
小姑娘几个快步,追着一只小鸟穿过庭院,便要穿过一扇月亮门进到前面的院落里。看到她这个举动,吓得身旁跟随的几个婆子忙不迭的追了上来,口中念念有词,“大小姐!大小姐!那是大人办理公事的地方,可不敢去捣乱啊!”
晚了!二丫的小腿虽然迈步子不大,但是跑的也是很快,几步便穿过了门洞,进到了守汉的签押房和公事房所在的院落里。
在守汉的签押房门口值勤的亲兵自然认识这个可爱的小姑娘,平日里他们在闲暇之余也会和这个拥有一张苹果脸庞的小姑娘一起玩耍一二。见到是她来了,自然不会去拦阻。
听到阿爹在房间里说话,二丫立刻循声而来。
房间里,守汉同练习舰队统带,葡萄牙人冈萨雷斯的谈话已经进入到了尾声,正待要起身告辞离开,一声巨响,二丫撞开门冲了进来,“阿爹!阿爹!”
见到主公的宝贝女儿来了,冈萨雷斯急忙整理衣冠站立起来,不管是东方还是西方,见到主公的第一个孩子,这份礼节还是必不可少的。
“卷过大选皆!”
他按照自己习惯的礼节鞠躬行礼。
“冈萨雷斯,不用客套了,你的几个朋友,何塞和玻利瓦尔押运生丝、丝绸和瓷器回了里斯本,暂时回不来。不过,阿方索在顺化也开始传播他的福音了,你一会不妨去和他商量一下。”
“阿爹,我要去姨娘那里去看小弟和小妹,可是阿娘不让我去打扰姨娘们,我想去看小弟和小妹啊!”二丫不管大人们的事情,她只管用小手拉动着守汉的袍子下摆,用一双小眼睛眼巴巴的看着守汉。美珊和诗琳姐妹为守汉生了一对儿女,这对小弟和小妹,如今也是二丫的新宠。
“好!咱们这就是前去看弟弟妹妹!”
一把将二丫举起,放在自己的脖颈上,“走!”
冈萨雷斯看着这对父女兴冲冲离去的背影,不禁摇了摇头,这个人和方才同他谈论那惊世骇俗的大事件的人,是同一个人吗?!
几年下来,阿方索已经变得臃肿不堪。
同何塞等人合作的生意为他带来了大笔的分红,在南中的各个学堂里他负责教授测绘和拉丁语也给他增加了不少课时费的收入,在工作之余,他也会利用同澳门教堂的往来通信,传递一些商业信息,赚取一些信息费。当然,这都是在那群商情室和调查室的密探们能够容忍的范围内进行的。
大把的金币,再加上丰盛的食物,令阿方索神父在向天主祷告的时候都很难跪在跪凳上,漂亮的丝绸制成的法袍,在几年的时间里已经变更了三四次尺寸,依旧赶不上腰围变化的速度。
当他见到依旧保持着一个海军军官的身材和精神状态的冈萨雷斯的时候,作势要上前拥抱这位合作人,“好了,神父,我怕您没有拥抱到我,您的肚子已经把我送回里斯本去了!”冈萨雷斯苦笑着跪在跪凳上,开始向在天的父祷告。
“上尉,您是什么时候从会安回到顺化的?”
同样跪在跪凳上的阿方索神父一边做着祷告,一边向自己的同乡询问来意。
“总督大人今天召见了我。我已经不再是上尉了,他按照我们的习惯,晋升我为上校军衔了。”
“总督大人接见你?并且晋升你的军衔?!”阿方索敏锐的感觉到,此中必有蹊跷!
冈萨雷斯一声长叹。
接到营务处下属军政司发来的通知,冈萨雷斯很是疑神疑鬼了一下,这几年,见到李守汉的机会不是没有,但是要么是水师和陆营军官们的联合会议、宴会,要么是汉元商号举办的商务宴请,在这些场合,作为具备水师军官、商人双重身份的冈萨雷斯,会在数十人、数百人之间同守汉有碰杯共饮的机会。但是,单独接见的机会,几乎没有。
按照通知的时间,他来到了守汉的面前。
这个时候的李守汉,正在用手中的笔沾着朱砂在地图上的几个位置上涂涂抹抹,不知道打的是什么主意。
“见过主公。”
冈萨雷斯在行礼参见的同时,脑子里飞快的做了最后一次检索,看看最近的行为是否有违章违纪之处,同何塞等人的生意是否有不合法或者偷漏税款的行为,或者,在海上那几次拦截商船的行动,被执法处的那群家伙密报上来了?可是那些事情都写在航海日志上了,也根据相关法条将缴获上缴,只是留了自己应得的那份啊!
“上尉,你现在手下有多少人,船和炮的数量如何?”
听到守汉询问他这些,冈萨雷斯一块石头落了地,原来只是做业务上的谈话啊!他立刻报出来一串数字,“如今有水手二百四十七人。其中,葡萄牙人一百零三人,吕宋人四十七人,中国人九十人。有夹板船一艘,新制双桅杆炮船两艘,福船一艘,均是按照水师的标准安置炮位数。因为是练习舰队,所以,上面的人都是承担水手长和炮长职责的,其余大批的水手和炮手都是由水师学堂学员担任。”
“好的,上尉,鉴于你对水师的贡献,我决定,晋升你的军衔为上校!”
转瞬之间,自己的军衔便被连续拔擢了几级,这尽管是由东方的统帅授予的,但是回到家乡之后也是可以被拿出来炫耀一番的,搞得好的话,还可能被陆军和海军的老爷们承认。
关于军衔的这个,并不是我在这里胡说八道,大家有兴趣的话,可以去翻翻里面关于弗南那厮出卖自己的希腊雇主那一段的描写。
当冈萨雷斯上校还没有从突如其来的幸福中醒过来时,一个新的消息把他丢到了冥王哈迪斯面前。
“如果我命令你和你的那些同胞去攻打满剌加地区的葡萄牙人,攻打从满剌加到果阿一带的葡萄牙、西班牙人的据点,你可愿意?”
作为一个雇佣兵,为雇主出生入死,自然没有什么话说,但是,要让冈萨雷斯这群人去攻打自己的祖国,特别是眼下的葡萄牙王国是从属于号称地球球主的西班牙帝国的!
他是想到了便说出口,不过,他的说法被守汉嗤之以鼻!
“我要你攻打的,不是自由的葡萄牙,而是被西班牙人奴役剥削压榨的葡萄牙。你和你的同胞,不是叛国者,而是解放自己祖国的英雄!”
此时的葡萄牙,已经不是那个曾经睥睨四方的大国,在被西班牙兼并、由西班牙帝国皇帝兼任葡萄牙王国国王之后,国内便一直有暗流涌动,意图恢复葡萄牙的大国地位,这被暂且称为葡萄牙复国主义运动,很不幸的是,冈萨雷斯和他的合伙人们,虽然不是坚定的复国主义者,却也是对西班牙人在葡萄牙横征暴敛,却又将收上来的各种税赋用于西班牙的军费表示严重不满。
“我将任命你为葡萄牙复**的指挥官,并且提供贷款给你们,你可以用这些资助购买我的辖区内的武器、商品用于葡萄牙的民族解放这项神圣而伟大的事业!你愿意接受这项任命吗?我的上校?”
守汉的声音在冈萨雷斯耳中是那么的柔和和充满诱惑力,“主啊!当年在你的伊甸园里,该死的蛇诱惑亚当和夏娃吃下禁果,用的便是这样的腔调吧?!”冈萨雷斯的内心无奈的挣扎着。
“即使是强大富有如您,在面对拥有几乎整个地球的西班牙帝国面前,您的实力也是孱弱的。”挣扎着,冈萨雷斯说出了这句话,他自己都不知道,这话,是用来为自己辩解,还是用来讨价还价。
“说的不错!眼下的西班牙似乎是拥有几乎整个地球的,特别是你们所谓的新大陆,他的霸权是无可置疑的。但是,在欧洲,他和他的盟友神圣罗马帝国却面对着几乎整个欧洲的攻击。这些国家,会是我们的天然盟军的!”
法国首相黎塞留提议英国、荷兰与丹麦结成反哈布斯堡联盟,丹麦负责出兵,而英国与荷兰则在幕后支持,反对神圣罗马帝国欺压的起义战演变为广泛的国际战争。
欧洲的战火漫天,如此重大的事情,自然冈萨雷斯是知道的。但是,他不知道的是,作为一个巨大的制造业者,守汉已经开始从这次将要延续数十年,直接影响了欧洲日后地图和世界民族分布图的战争中获取利润了,大批的武器铠甲火药被服被源源不断的从工场、库房之中运到了那些荷兰人的夹板船上。
作为交战双方。天启元年,荷兰跟西班牙开战,到了天启五年丹麦阶段开始后,英法荷三国同神圣罗马帝国、西班牙帝国两国打得不亦乐乎。不久,远在北欧的童话国丹麦也跑来插一杠子,这场战争的战火开始从南欧燃烧到北欧。
“上校,不如我们来打个赌。我赌你的军事行动绝对不会引起西班牙帝国的注意和干涉。因为,他们即将要面对来自北方的威胁,当他们用无数的鲜血和年轻人的生命击退了来自北方的战火之后,他们也将筋疲力尽,无力远征在东方的你。”
守汉开始扮演占星师和神棍了。
他所说的来自北欧的危险,自然是指瑞典,著名的古二爷,古斯塔夫二世。
就在崇祯三年,瑞典的古二也以饱满的热情参加了这场几乎令欧洲流干了血的战争。不过在崇祯七年被两个帝国的联军给杀得大败。
瑞典军队的强悍,是冈萨雷斯们早有耳闻的,那强大的方阵,比例高达三分之二的火枪手,已经在欧洲各**队中暗地里流传。所以,当守汉很是神棍的说即将面对来自北方的威胁时,自然而然的,冈萨雷斯想到了瑞典的这位爷。
“总督大人,您是说,瑞典有可能参战?”
“不是我说的,是它告诉我的。”守汉从书架上取过一个木匣,珍而重之的打开,取出里面的书籍。
“易经,梅花神数。伟大的预言书籍,任何人都可以根据这里面的提示,推算出未来的走向。我就是根据这个,来推算出,西班牙帝国的颓败,就要从这次战争中加速了!”
“这场战争,势必会演化成整个欧洲的一场大混战,法国、英吉利、德意志、荷兰、丹麦、瑞典,都将在这场战争中损失惨重,之后,由于德意志将是这场战争的主要战场,受到的破坏最为严重,各个选帝侯,各霸一方,令神圣罗马帝国名存实亡。而西班牙在战争中不论陆战还是海战,都将以败北告终,再也没有了昔日无敌舰队和地球球主的威风、实力。而高卢雄鸡在这场战争中将会取代西班牙的地位,而且还将要获得巨大的土地。而瑞典,除了获得德意志的大片土地之外,还将获得大笔的赔款,进一步成为欧洲大陆上的强国。”
“而您,上校,将要在这场不可阻挡的历史大潮中,成为挽救您的祖国的英雄。如果有可能,说不定,您和您的子孙,会在里斯本的王宫中生活也是可能的哦!”
守汉的话充满了不确定性,但是却是诱惑力十足。
“你相信这些神秘的东方预言书带给你的启示?”见一位虔诚的主的信徒即将成为东方魔鬼的仆人,阿方索神父有些气急败坏了,他不停的用祭坛上的圣水洒向冈萨雷斯的额头。
“好了!神父!”
“我们到这遥远的东方,不就是为了寻找财富,躲避那些该死的西班牙的掠夺和压迫吗?!今天,一个让我们美丽的葡萄牙能够摆脱那些肮脏的西班牙人的统治的机会,就摆在我们的面前,为了葡萄牙,我愿意同魔鬼合作!”
“主啊!请你饶恕这可怜的罪人吧!”跪在跪凳上,阿方索神父双手抱拳,用额头抵住拳头,低头默默的念诵着经文。
“上校,你的葡萄牙复**中,是否需要一位随军牧师?”
在整个南中地区都在筹划着如何度过一个欢乐祥和的新年之际,以冈萨雷斯为首的一群葡萄牙人开始紧锣密鼓的筹划着复国大计。
练习舰队从会安锚地扬帆南下,移驻到了更加靠南的金兰湾,船上原来的旗帜和徽号被撤换了,替代的是旧日葡萄牙帝国的旗帜。一门门火炮被从船上撤下,换上了新近从炮场铸造出来的新炮。一桶桶的火药运到船上,供炮手们用来训练,整个舰队锚地每日里炮声隆隆不绝。
阿方索神父起身前往壕镜澳,到那里去游说在澳门经商的葡萄牙人加入到复**的旗帜之下为“葡萄牙人的葡萄牙”作战。至少也要为复**提供一切可能的帮助,从军需物资、军饷、情报,都是复**亟需的。
远在吕宋的章呈,在守汉的指示下,为葡萄牙复**在吕宋招募了七百多名吕宋人作为基本队伍。而近在咫尺的吕宋西班牙总督府,却仿佛被什么东西阻挡住了视线,对于张贴在大街上的招募士兵文告视若不见。
而冈萨雷斯,则是在守汉的监督之下,正式宣誓就任葡萄牙复**指挥官职务,指挥这支拥有一千余人兵力、大小船只四五条的武装力量。
当然,李守汉也不会让冈萨雷斯就这样拿着一个鹌鹑蛋往一块巨石上碰,为了确保葡萄牙复国事业的顺利进行,他以个人收入作为担保,从南中官银号为葡萄牙复**申请到了为数高达一千万银元的贷款额度。
这笔钱,将用来购买复**所需要的一切军需物资,发放军饷。
作为回报,复**指挥官冈萨雷斯上校庄重的签下契约,葡萄牙复**将攻取满剌加要塞作为对李总督本人正义的资助表示的感谢。同时,在攻占果阿之后,将这个葡萄牙人在东方的据点,作为复**的基地。取得果阿后,将锡兰让与南中军作为酬劳,作为对并肩作战的友军的感谢。对于这一点,南中军高层表示,对于友军兄弟的好意,自然是要领情的,但是,鉴于复**的实际困难,南中军方面愿意用十万银元或者是相等价的物资购买锡兰。
为了能够将复国大业坚持下去,复**准备在攻取果阿之后,向印度各地的土邦主们收购棉花、小麦等作物,由汉元商号负责收购,获取的利润除了支付贷款利息之外,便是复**的经费开支。
这笔贷款,将在葡萄牙帝国复国成功之后,以葡萄牙帝国在美洲的殖民地作为偿还。
在紧张的筹备中,守汉迎来了崇祯元年的春节。
〖
一百四十三章 满剌加海峡的波涛(上)
崇祯二年正月二十七ri。宜出征。
金兰湾内,葡萄牙复**的旗帜很是委屈的在几条小船上飘扬着,在他船队的周围,南中军水师左翼的大小二十余条船威风凛凛。
张小虎很是得意将自己的黄金虎头标志安放在原本属于守汉的座舰伏波号上,这条舰船如今属于他了,即将作为此次南下满剌加的旗舰使用。
在旗舰周围,新近下水的五条双桅炮船如同新郎官一样引人注目,船上的克龙炮、臼炮被炮手们用崭新的炮衣包裹着,唯恐有一点海水打湿了这些无声的战友。而船上的人们也是如做新郎一般兴奋、略带有一丝紧张。
他们即将南下。
在金兰湾的码头上,守汉为复**指挥官冈萨雷斯上校、南中军水师南下舰队统领张小虎,还有负责此次陆地战事的叶琪饯行。
“追cháo叶相公,在江南好大的名头,不知道秦淮风月,二十四桥灯影,可曾消磨了斗志?”
叶琪是年前从江南赶回来的,本来是打算就崇祯二年的商务扩张计划作出一个详细的规划出来,但是,听说部队要南下去打葡萄牙人,一时之间见猎心喜,忍不住向守汉软磨硬泡,讨来了这个指挥五个营兵力的差使。
叶琪脸sè微微一红,所谓追cháo叶相公,是秦淮河上叫出来的。那一年,在钱塘江观cháo,叶琪见钱塘江上滔天的cháo水如同千万匹咆哮的战马一般狂奔而来,一时兴起,一把将随同而来观cháo的一名秦淮名ji抱上四轮敞篷马车,亲自挥动长鞭,便在海宁盐官镇江面策马狂奔,与江中大cháo并行。可怜那秦淮名ji,便在耳边是江中大cháo如雷般的怒吼声,迎面是夹杂着海水混合着江水的风扑面而来,只吓得花容失sè,粉面含泪,双手只是紧紧的握住车栏杆,一直等到叶琪挥鞭追着cháo头直到了萧山南阳赭山湾的美女坝,好生的欣赏了一番回头cháo的风采之后,这才能够战战兢兢的走下马车,用粉拳在叶琪的胸膛上好生一番捶打,边捶打便痛哭娇痴一番。待得后来的人气喘嘘嘘的追上来,那女子已被叶琪哄得眉开眼笑,有好事者用手触碰了一下车轮,发现用钢铁制成、外包软木的车轮竟然已经变得炙热之极!自此之后,追cháo叶相公的名头,便在秦淮河上叫响,无数秦淮女子,都以能够上叶相公的马车为荣。当然,姐儿爱钞更爱俏,如果再有些名气就更好了。这几条,叶琪很不幸的都具备。
“少宁这几年为主公、为南中奔走营运,虽然倚红偎翠,赢得了青楼虚名,却也是很辛苦的。”叶琪的朋友、长史官兼公事房首席李沛霖不忍心看他尴尬,出言为他辩护。
“我也是担心少宁这几年ri子过的过于舒服了,髀肉复生,不知道还能不能马上征战?”守汉狡黠的朝叶琪眨眨眼。
船舱内,几名学堂的毕业生放下手里的背包行囊,顾不得整理,便将手中的一应工具打开了,开始做检测。这批学员是刚刚通过毕业考试,作为守汉亲自教授的学生,他们学习了函数、对数等科目,按照考试成绩,进行了分配,第一等当教员,第二等去海军用六分仪测量海图跟航线,第三等去兵工厂或者炮兵测距计算弹道,第四等去新区丈量土地。
船舱之中的这几位,此次随同出海的任务便是负责负责测量海船所在的航线、海域、位置,为炮兵提供shè击距离等项数据。“大人说了,这次远航,不以沿途各岛屿为参照物航行,完全依照牵星术和我们提供的计算结果作为依据,各位同学,我们以后是露脸还是现眼,就看我们自己的了!”
一个学员摆弄着手中的六分仪,透过六分仪上的镜片,从船舱的舱口仰望着初升的太阳。这架六分仪的主体就是一个黄铜制成的扇形框架,扇形的弧度是60度,也就是圆周的1/6。主要部件由一块固定的半反shè玻璃(地平镜)、一块可活动的镜子(指标镜)、望远镜,还有活动臂组成,它可以jing确测定天体与地平线之间的夹角,也就是根据太阳的高度与此刻海平面之间的角度,从而推算出地理坐标。计算出所在位置。
“还记得老师传授的公式吗?”
“当然记得!cosz=sinφsinδ+cosφcosδcost”
学员们用一种天子门生的骄傲口吻互相提问、回答着。
远航所需要的补给被苦力们人背肩扛的运进了货舱,粮食、清水、酒类、肉食、油盐酱醋,新鲜的蔬菜水果,还有大量的火药、炮弹。一门门的陆营所装备的火炮被士兵们很是费劲的推进了底舱之中,作为压舱物用绳索固定在舱底。
此次出征,南中军最新装备的新型船只双桅横帆船也是jing神抖擞的出现在军舰的队列之中。一名船长正在船队的最前方,展示自己这条座舰良好的cāo控xing能,同时炫耀自己的技术水平,他很是得意的cāo控着船只在原地来了一个调头的动作。
作为纵帆船的后来者,拥有两根桅杆的横帆船,同只有一根主桅杆的纵帆船相比,具有更强的航行能力,更好cāo控,需要的人手也相对较少,前桅比主桅略小,自下而上有前帆、前桅中桅帆、前桅上桅帆、前桅最顶帆,前桅和船首斜桅之间有支索帆、船首三角帆,形成了一套复杂而又强有力的帆索系统,为这种船体长四十米,排水量五百吨,装载了四门克龙炮、两门臼炮的火力船提供了充分的动力系统。
顺便说一句,双桅横帆船是很有名的海盗用船型,著名的加勒比海盗里,就有它的出sè表演。因为它卓越的表现,合法的海盗,英国海军甚至将它作为在编船只。
码头上响起了送行的鞭炮声,几对狮子也开始摇头摆尾的舞动起来,所有的炮船依照次序,向码头上送行的守汉一行人鸣炮致敬。之后,按照船长们的口令,缓缓的离开了各自的锚地向金兰湾外海驶去。
“但愿此行一切顺利!”
“宗兄,放心!那满剌加城中不过数百葡萄牙夷人,火炮数量不及我军零头,我此次出动了五营陆师,绝对是狮子扑兔!”
“攻取满剌加自然容易,但是如果攻取周围的柔佛、亚齐等地,却也要费上一番心思了。”
“那就是叶琪、张小六子等人的事情了!我只管放权给他们,让他们有充足的临机决断之权!”
“唉!没见过你这样的人!”
李沛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表示对守汉这种充当甩手掌柜的的行为严重不满。
“你们说,这个满剌加的情形如何?”三头虎号旗舰的船舱之中,张小虎同叶琪等同僚们一同研讨即将攻打的地区敌情、民情。
“应该说,这里是过番客们的家园。”叶琪将杯中的甘蔗酒一饮而尽。
过番,是闽南话中的方言,如同走西口、闯关东一样,是闽南地区百姓谋生的途径和手段,从唐代起,甚至更早,这里的人们就有下南洋谋生的传统,原因是,地处闽南的漳州、泉州、厦门,以及邻近的cháo州等地山多地少,可供耕种的土地实属珍贵。随着宋元战争的进行,抗元义军的残余力量不得不退往三佛齐、爪哇、苏门答腊、占城等地;元代,作为水手、士兵的征集地,福建、广东等地的大批民众被征集进舰队,随着征讨大军来到了这一带,并留了下来。(这是真实的历史,如今泰国的他信家族、菲律宾的阿基诺家族都是福建移民后裔,当然,数典忘祖,也是很多人的特长,我们在这里就不说什么了。)
“此次征讨的对象满剌加,更是华夏苗裔众多!当年三宝太监下西洋,更是五次将这里作为驻节之地,补给所在,眼下虽然为葡萄牙夷人占据,但是,有甲必丹制度,而满剌加地区的甲必丹,大抵都是由华人担任。”
甲必丹制度,是当葡萄牙人占领马六甲后,即设立甲必丹制度,甲必丹是葡萄牙语的借用词,还是南洋当地的土语,已经无从考证,葡萄牙人采用分而治之及间接统治的方式,尽量利用原有传统的权力结构治理殖民地行政,并以不改变传统习俗为原则之“甲必丹制”。赋予原有之地方首长权力,由殖民地zhèngfu承认其地位,而得到有公的强制力,以达到政治的控制、经济的利益。邹容在他的著作中将内地的官吏便比作了甲必丹,称他们“内地还有甲必丹,收赋治狱荣巍巍,满奴作了作洋奴,奴xing相传入脑胚。”
扯得有些远了,还是掉回头来说这个时代吧!
这个时代的甲必丹,主要还是充当殖民地政权同当地社会之间的桥梁和联系人的角sè,一般都是由华人长者或者有实力的华人家族世袭。作为回报,殖民地当局回赠给甲必丹们商业零售权和沿海贸易承包权、行业税收包税权等权益。所以,自古以来哦!
“所以,主公的意思是,打仗的事情,还是由葡萄牙复**去办,我们只管接受地盘,提供火力援助,暂时不破坏当地的社会结构,免得做出同胞之间手足相残的事情来。不过,如果有人忘记了自己的血统,敢于抵抗我军的话,主公有令!便以他们的血来祭旗!”
作为此次出征的指挥官的叶琪,文静秀气的脸上,丝毫没有文人墨客的儒雅,却是满是杀气。
一行人走到甲板上,迎面吹来的海风将人们的衣服撕扯着,如同桅杆上的风帆一般,极目远眺,船队里,负责运兵运物资的福船、担任火力突击的双桅横帆船、作为主要作战舰只的疾风舰,葡萄牙复**的夹板船、以及作为旗舰的这条四级舰三头虎号,大大小小几十条船,几乎将整条航线完全覆盖。
“这才是帆樯如云!”
经历了江南风月,叶琪依旧在骨子里喜欢这样的生活,纵横海上,快意恩仇,而不是与那些大腹便便的官吏商人们一起酒肉征逐,征歌逐sè。
“叶指挥,我当年在海上讨生活的时候,也曾经听人说起过满剌加之事,说此地过往船只极多,当地颇为富庶啊!”
张小虎依旧是一副嗜血贪婪的海盗模样,用舌头舔了舔有些干裂破口的嘴唇,故意做出一副没有见过钱的嘴脸。
去你的!叶琪骂了一句,
“商情室发的敌情简报你又不是没有看过?兀自还在这里装憨直!”
躲过了叶琪飞踢过来的一脚,张小虎笑嘻嘻的继续调戏叶琪,“我是个粗人,斗大的字认不得一箩筐,老实说,敌情简报上的字,我认得它,它却不认得我!”
“你个贼厮鸟!”叶琪也是很久没有这样酣畅淋漓的过了,同张小虎你来我往的比划了一阵虚拳假腿,索xing坐在甲板上,一边好奇的看着那群学生用六分仪度量太阳与海平面的角度,计算出所在位置,修正着航线,一面同张小虎讲起这满剌加的往事。
“正德三年,满剌加使臣端亚智等入贡。其通事亚刘,本江西万安人萧明举,负罪逃入其国,赂大通事王永、序班张字,谋往浡泥索宝。而礼部吏侯永等亦受赂,伪为符印,扰邮传。还至广东,明举与端亚智辈争言,遂与同事彭万chun等劫杀之,尽取其财物。事觉,逮入京。明举凌迟,万chun等斩,王永减死罚米三百石,与张字、侯永并戍边,尚书白钺以下皆议罚。”
“后佛郎机强,举兵侵夺其地,王苏端妈末出奔,遣使告难。时世宗嗣位,敕责佛郎机,令还其故土。谕暹罗诸国王以救灾恤邻之义,迄无应者,满剌加竟为所灭。时佛郎机亦遣使朝贡请封,抵广东,守臣以其国素不列,羁其使以闻。诏予方物之直遣归”
“也就是说,从正德年间开始,这里就不是我大明之土了?”张小虎眯缝着被海风吹得红红的小眼睛,冷不丁的冒出这样一句。
“不错!”
“丢那马!有和皇帝老子争论这个,阻挡那个的功夫,多造几条大大的炮船,沿海南下,从佛郎机人手里把地盘抢回来,不他娘的比什么都强?!”
“就是!用这些大船同什么葡萄牙人、荷兰人、英吉利人在这海天之间争雄,亦是一件快事啊!”
“干伊娘诶!不靠大炮不靠军兵,却指望着一张破纸头上的诏令,就打算让佛郎机人让出来地盘?朝廷里这群人是脑袋被海水泡发了吗?!”
“就是!还下诏命令暹罗出兵?暹罗管得着这码子事吗?”
人们在海上的波涛声中大声的叱骂着朝中的衮衮诸公误国之举。
按照作战计划和分工,在舰队横跨南海之后,进入满剌加海峡之时,便要做出一次分兵之举,一营兵和三艘双桅横帆船留在海峡口,攻取横亘在海峡出口的岛屿,另一营兵和两艘火箭艇则是与之隔海呼应,攻取在海峡对面的新山地区。
用千里镜看着用小艇不断地往来登陆的部下,沿海岸边那些好奇观望的土人和用带着几分热切、几分惶恐的眼神打量着这支天朝军队的华人,叶琪和张小虎都觉得主公此番如此兴师动众,用数千人马,几十艘舰船南下,是否有些牛刀杀鸡了?这样荒凉的岛屿,漫说是一营兵,便是上去一队兵便可以轻松平定。
发了几句牢sāo,舰队继续向西前进。
在满剌加城对面的望加丽岛上寻找到了锚地,舰队抛锚。准备与海对面的葡萄牙人开始硬碰硬的作战。
因为与对面的满剌加存在着生存上的竞争关系,在得知天朝大军的来意后,在海峡对面的苏门答腊苏丹王国派来了向导,为大军介绍军情。
叶琪张小虎等人作为指挥官,在冈萨雷斯的陪同下,登上一艘双桅横帆船横跨海峡近距离的对这座令主公念念不忘的满剌加城进行一番观察。
此时的满剌加城,人口也不过数千,旧ri的王城建于靠近港湾的一座突显的山坡上;在这座山的山脚下以及蜿蜒流过城内的满剌加河(malariver)的对岸,则盖有成群的草顶高架木屋。横跨河上的桥梁,连接了两边的住宅区,并作为市集,为居民及新兴的海外贸易提供所需物品。来自福建等地的华人过番客们开设的小店铺便在这一带从事着胡椒等香料的收购与零售活动。
在山坡上,是由葡萄牙人修建的圣地亚哥碉堡。这座三十多米高的要塞,是最早在这里建城的葡萄牙人为了防范被击败的满剌加王**队的反攻而修筑的。
;
〖
第一百四十四章 满剌加海峡的波涛(中)
城堡上的大炮很是可悲的将炮口指向了内陆地区,而不是指向了海洋,大概是考虑到当时的主要危险是来自亚齐、柔佛等处苏丹的攻击,而没有对海洋上可能的危险做出预防。
“满剌加也没有别的什么长处,完全依靠海商往来贸易,仰赖其地理之优势,成为周边诸岛与印度之间的交易市场,印度商人、周围诸岛的土人,我大明商人,都到此交换货物。市集之上往来各色人等之多,不亚于广州。,当地人用丁香、肉豆蔻、胡椒、槟榔等各类香料,连同珍珠、鸟羽、蜡,交换印度的棉布。”
苏门答腊派来的通事管也是一个许姓福建移民,对于满剌加的情形,可谓了如指掌。
“矿产有什么?”通过千里眼,叶琪认真的打量着正在紧张备战的葡萄牙士兵。
“满剌加出产锡,大量的锡。土人用这个来换他们需要的东西,别的矿,在下一时想不起了。”
“好了!”叶琪将千里眼收拢,“许通事官,请你今晚回去禀明贵主,我大军明ri开始对满剌加发起攻击,请他届时到海上观战!”
第二天的战斗场面很是奇特。
战斗进行的双方,都是葡萄牙人,战斗的主力却都是由葡萄牙人雇佣的各处土人,军官们用葡萄牙语发布着各项命令,土人们则是根据这些命令做出相应的战术动作。
在一旁围观的,却以我华夏苗裔为主。原因吗,进攻一方是大明官军旗号,而在满剌加城中居住经商的,却也是我大明苗裔居多。围观的人们充分发挥着我天朝上邦看热闹不怕事大的光荣传统,不住的在为交战双方鼓掌喝彩加油。间或有叫卖各种吃食的小贩在围观人群中与买主讨价还价的声音传来。
更有那胆子比较大的,居然挑着挑子跑到了叶琪部队的行列旁,向坐在地上待命的士兵们推销起自己的吃食来!
在同万丹人为主组成的葡萄牙驻军交手之后,冈萨雷斯很是悲哀的发现,手下的吕宋人很是不给力,往往几个照面下来,就把万丹人追着屁股砍杀,白白的将身上、手里精良的武器装备变成了对面的战利品。
“好!告诉士兵们,就这样的!杀死那些该死的叛国者,他们身上的武器装备盔甲就归他们个人所有!”
眼见得自己的士兵杀死了几十个葡萄牙复**士兵,满剌加总督很是得意。
“老叶,这群家伙实在是太无能了!还是我们上吧!”一旁按着宝刀刀柄的张小虎有些按捺不住渴望作战的激情了。“我的这口刀可是很久没有喝敌人的鲜血了!”
“等一等!让复**再去冲一冲!”叶琪看了一眼不远处苏门答腊苏丹的伞盖,,“要让这些人,通过这一战,对我南中军从此畏威怀德,不敢再有异心,也让这里的这些久居海外的华夏苗裔,知道我们是多么的强大,让他们从此归心!”
大约是心有灵犀的缘故,苏门答腊苏丹的联络官通事许美珍满脸汗水的跑到叶琪的马前,“叶大人!叶大人!”
“何事?”
“我家苏丹托我来问大人,少顷如果大军失利,回撤之时,可否让苏丹同大人同船撤回?”
“我ri你个直娘贼的!你去告诉那番邦贼厮鸟,老子今天中午之前如果不能破敌,老子跟他的姓!”张小虎自小至大何曾受过这样的鸟气?听了许美珍的话,不由得他跳脚大骂起来,骂得许美珍脸色青一阵红一阵。
“败了!败了!“
不远处,葡萄牙复他妈的队形又一次散乱,人们如同蚂蚁一样乱哄哄的沿着进攻时的路线一路狂奔而来。
吕宋人裹挟着葡萄牙人,沿途将手中的旗帜、长刀、长矛、盔甲不停的丢弃在地上,以减轻逃跑时的负担。
“来人!”
叶琪吩咐身边的亲兵,“给许先生看座!上茶!传令我军,列阵!炮队准备shè击!给冈萨雷斯传令,如果敢于冲击大军阵型,立斩不赦!”
坐在亲兵为他设置的马扎上,许美珍双手微微发抖的端着百合瓷制成的茶杯,“唉!可惜了这么好的茶具了!一会怕是就要变成碎片了!”
随着一阵阵的鼓声和铜号响,南中军的队伍缓慢而又坚定的移动起来,迎着那些吕宋人败退的方向迈着整齐的步伐一路进发。
看到南中军的军阵,许美珍双手抖动的更加激烈起来!从阵型中,他想起了老人们传说过的那支军队,那支号称杀无数倭人的军队!
“开炮!”
看看对面冲来的败兵丝毫不理会这边打出的信号,口中哭嚎着直直的奔南中军大阵而来,营官高天毫不犹豫指挥炮手对准败兵来的方向开了一炮。
数十枚霰弹在火药的推动下欢笑着直奔吕宋败兵的队形,顿时将败兵的队列打出一条血肉胡同出来!
面对着近卫新右营和近卫凤凰前营队列前那黑洞洞的大小数十门火炮,刚刚领教了高天的大佛郎机的吕宋败兵们顿时清醒了许多,在各级葡萄牙军官的喝骂和鞭笞之下绕过南中军的阵型逃到营地与海边相接的空地上稍作整理。
还没有来得及喘匀一口气,背后南中军的炮手便开了炮。
因为靠海的缘故,满剌加地域比较cháo湿,多河流沼泽,地面也多泥水,火炮如果使用实心弹的话,杀伤力会降低的最低点,于是,所有的炮兵指挥员都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极其没有人xing的弹种,霰弹。
刚才还在兴高采烈的追击吕宋败兵的万丹人,很不幸的被迎面而来的霰弹弹丸亲吻上了身体,以他们那密集而没有队形的追击,这样的火力急袭给他们带来的杀伤可想而知。
冲在最前列的几十名万丹士兵连哼都没有来得及哼一声就被密集的弹雨打翻在地,尸体上肌肉、鲜血、骨头到处都是。
转瞬之间,追击残敌的队伍变更了角色,由胜利者,变成了溃逃者。
“火枪兵在前!长枪兵居于两翼,刀盾兵护卫!杀!”
张小虎从叶琪手中抢来了上阵拼杀的职务,理由也很简单,你是此番征讨的总指挥,而我不是。但是我又有指挥部队的权力,所以,我可以上阵指挥!
面对这样惫赖的家伙,叶琪也是无话可说,只得由得他去。
南中军的两个营所有的火枪兵,按照以往的cāo练,肩并肩齐步向前沿路用不停的齐shè来招呼试图重新组织起来进行抵抗的葡萄牙守军,在距离不到五十步的shè程内,南中军的燧发枪充分发挥了集火shè击打排子枪的优势,命中率大大高于葡萄牙士兵的火绳枪。
只两轮shè击之后,以万丹士兵为主组成的葡萄牙满剌加驻军便告崩溃,士兵们裹挟着军官,军官们簇拥着总督,飞也似的向满剌加城奔去。
“大人!在这个距离,我们的大炮是可以打得他们的!”随行的学员们很是兴奋的向叶琪报告着他们的测量结果。
虽然知道自己的炮兵可以将更多的敌人送去见他们的天主,但是叶琪还是没有把握,他生怕自家的炮弹落到自己人的头上,看着远处混乱的逃跑队伍,只得无奈的摇摇头,“算了吧!你们测量一下,看看从张统领的座舰能否打得到满剌加城。”
许美珍那里一杯热茶还没有到可以入口的温度,方才还气势如虹准备将南中军赶下海的满剌加守军,已经变成了一群被养鸭人驱赶的鸭子,而南中军就是这样的一个养鸭人,手中的火枪长矛更是养鸭人手中的长杆子。
只有那些刀盾兵在队列后面做的动作越发的坐实了许美珍的看法,“这支大明官军一定和戚家军有关系!”他眼里,那些刀盾兵手擎利刃不时地在火枪兵和长枪兵经过的路线上往来寻找,见到有被击倒在地的万丹兵二话不说过去便是一刀,将人头砍下,那个一脸匪气的什么张统领,更是一路开枪一路砍头,他的马上已经栓了三颗人头了!
在这样的情景面前,他的双手在不停打颤,茶盏里的茶水泼洒在漂亮的缎袍子上也顾不得了,牙齿互相叩击着,发出一阵咯咯的声音,“快!快去禀明苏丹陛下,请他快来拜见天朝将军。”
打发走了从人,许美珍心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满剌加旦夕之间必是天朝囊中之物,但愿这位大将军,不要行海禁之策才好,给我等留一条活路!”
许氏宗族在满剌加地区子孙繁衍甚多,也有不少人在海峡两岸的各种政权中充当甲必丹之类的角色,为了尽快摸清天朝大军的底牌,趁着大军乘胜追击在满剌加城下安营扎寨的空当,许美珍安排几个子侄手执他的名帖,前往各处联络许氏家族的各位头面人物,并且请他们马上邀请满剌加及附近的华人头面人物迅速到天朝大军大营拜见叶将军、张将军,以便能够摸清天朝大军对他们这些海外莠民、不法之徒的态度,这可是关乎到上百万人的生计乃至身家xing命的大事,务必请各位先生捐弃前嫌到大营一同拜会天朝将军!
看到口气和措辞都十分严重的书信,满剌加城的几位甲必丹们压根不敢怠慢,更何况,白天的那一幕已经深深地印入他们的脑海了,曾经在满剌加地区耀武耀威的葡萄牙人,驱赶着万丹士兵,也是将由葡萄牙人做骨干,吕宋人士兵组成的军队压着打,但是,在天朝大军面前一个照面都没有走下来就溃败回城,一口气退回了圣地亚哥碉堡,企图凭借碉堡的坚实工事堡垒来固守待援。
这样的军队,必须要重视啊!毕竟县官不如现管,
一行人在城中简单计议了一下,定下来方针大计,便命家人奴仆挑了礼物,赶着猪羊,前来南中军大营劳军。
听闻营门外有当地华人父老前来慰问天朝父母之邦大军,叶琪会心一笑,来了!主公说得一点都不错,打满剌加,对于眼下的南中军而言,易如反掌,但是,如果不打好后面的所谓政治仗、民心仗,怕是垮得更加快!
在自己的大帐之中,与张小虎一起傲然接受了各位华人头面人物的跪拜之礼之后,叶琪急忙起身离座,一一将各位父老搀扶起来,“方才身为朝廷官员,作此官行此礼,故而接受各位父老乡亲的大礼,如今却是在下要向列位父老道一声辛苦了。”
这些人往ri见到的都是葡萄牙人要钱要货要税款的嘴脸,何时见过叶琪这样和蔼可亲的表情?登时让很多人心中起了轻慢之心,但是,叶琪旁边那个一身匪气,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的家伙,却是很令人感到些恐惧的。
“大人率领天兵,吊民伐罪,解救一方人民出水火,令此地百姓不再受倒悬之苦,在下等谨代满剌加百姓感谢大人!”许美珍代表这一干仕绅向叶琪、张小虎再次倒身下拜。起身之后,从袍袖之中取出一份厚厚的礼单,另有一名甲必丹走到帐外,同那里的执勤哨兵打过招呼后,摆手示意,命人将礼物抬过来。
胡椒、苏木各一千斤。
安息香、龙涎香、奇南香、熏衣香各一百斤。
象牙、犀角十对。
各色珊瑚(三尺高)十对。
玳瑁(四尺)十件。
珍珠五斗。
锡二千斤。
赤铜三千斤。
另有赤金一千两,白银五万两作为犒赏三军之用,有猪羊牛各百头供应大军。
草草的看了一眼礼单,叶琪顿时觉得主公要打满剌加的部署一点不错,这里实在是太富有了!这仅仅是来劳军的一点心意而已,便有如此丰富的物资财物送上来了!
“另外请两位大人的示下,在下等手中尚有为佛郎机人征收的人头税等项税种大约三十万比索银币,便是大人们常说的番银。如何处置?”
一名老者低声的向叶琪、张小虎试探。依照他的经验,一般天朝的官员会将其中的七成左右飘没,其余的三成作为缴获入账。
不料,今天他的经验有些偏差了。
“人头税?”张小虎先是皱起了那被刀砍断了的半截眉毛,“谁的人头税?”
“禀大人,照这里的葡萄牙人的规定,华人和各处土人都要缴纳人头税,其中我华人的人头税更加多一些。”
这是历史事实,在1644年的时候,在荷兰人治下的满剌加地区,华人缴纳的人头税数量已经到了税收的70%。
“这是什么时候的人头税?”
“回大人,葡萄牙人与我天朝收税规矩不同,我天朝收取人丁银是以年为单位,而这班红毛夷人则是以月为单位,按月征收。”
乖乖,一个月便能收取这么多的税收,还是以人头税为主,真是盘剥有术啊!叶琪横了一眼坐在旁边很是尴尬的冈萨雷斯,今天白天的战斗,让他很没有面子,经过精心训练的复**,居然在对方的进攻之下丢盔卸甲,如果不是南中军在关键时刻的出击,怕是他们就要到海里去领略这沟通印度洋与太平洋的海水的味道了。
“这样,此笔银两,便作为缴获入公帐登记,列位父老送来的诸般礼物,我们也汗颜收下,统一都计入公帐之中。另外,还请列位父老告知左近华人同胞,就说是大将军有令,凡是持有我南中军所发之华夏户籍证明者,一律免于征收地丁银人头税。”
“至于列位父老,便请推举出几位代表,我等会派人陪同回去到顺化面见主公,以表彰列位父老维持地方之功,ri后,这满剌加之地,还少不得要烦请各位父老出谋划策,为地方诸事出力才是。”
叶琪的一番话,如同一连串的霹雷在这群人头顶炸响。
这个面容俊秀斯斯文文的将军是不是吃醉酒了?亦或者是被白天的胜利冲昏了头了?居然要停了这里华人的人头税?
还有,去面见大将军这样的好事,没有等我们用银钱贿赂他就提出来了,这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一桌美食嘛!更何况,他说了,这以后地方上的事情,还要我等出力,也就是说,我们的地位不但不会受到威胁,相反,还要有所巩固和加强!
一个个的仕绅们无不露出得意的神色。
“在下回去立刻马上通知各方百姓,停了这人头税便是。”
“不光是人头税,还有商税,税率税种都不太合理,也要做出调整!”
商税也要调整?
这话听到在场人们的耳中,如同银币金币互相碰撞发出来的声音一样悦耳动听。方才这年轻将军免了人头税,又说商税也要做出调整,难道说以天朝将军的标准来看,葡萄牙人的收税制度不符合天朝的税收制度?要按照天朝的制度来收取?
有那老成的仕绅便回想起当年月港饷馆的收税标准了,引税分为东西洋引税三两。水饷,按照船只尺寸征收,西洋船面阔一丈六尺以上者,每尺征税五两,多一尺,多五钱。如面阔二丈六尺西洋船,水饷应为260两。陆饷,是进口税,税率大约为2%。加增饷,是到吕宋贸易的附加税,大约150两。这样的税收标准,同葡萄牙人的收取标准相比,简直就是低得惊人了。
更有甚者,有的人已经开始畅想实行祖制行三十税一的税率了。
“大人此举,利国利民,我等定当鼎力相助执行!”
看到眼前这群人纷纷表态,叶琪也不多说,点手唤过军政司,命他将印刷好的布告交给列位先生一批,明早便在城中各处招贴,同时,安排人手组织对城中华人百姓登记户籍,发放户帖。凡是持有登记户籍持有户帖者,一律发给银元一元,同时,官银号将组织对城中百姓手中持有的各类货币进行收兑,凡持有墨西哥银元、西班牙、葡萄牙所发银币、金币者,可在十ri内到官银号兑换,十ri之后,便不能在市场上流通,违者发现一次,鞭笞当事人员,并处十倍罚金,第二次发现者,关闭出事店铺,追查东主职责。
“少宁!你太坏了!”
一旁一直绷着脸做出一副杀人不眨眼表情的张小虎,眼见得一群前来慰问劳军的仕绅兴高采烈的拿着布告回到各自的住处,准备在天亮之后四下里张贴布告,宣布将军的恩德雨露。这才捂着肚子笑个不停,一边笑,一边指着叶琪调侃他,“怪不得说,读书人抢东西比我这积年的海盗还要狠!”
感谢大家的支持,无以为报,只能是努力码字就是了!谢谢大家!
〖
第一百四十五章 满剌加海峡的波涛(下)
“满剌加情形同南中不同,这些人久居于此,势力盘根错节,有人有钱,说不定还有枪炮,更加麻烦的是,他们同葡萄牙人都有往来,如果我们动作太快太大的话,说不得会办出为渊驱鱼为丛驱雀的事情来,这些人一旦跑到葡萄牙人那边去,稍加蛊惑,利用家族姻亲雇佣等等诸多关系,这满剌加各处的几十万上百万华人,怕是都会帮助葡萄牙人对付我们,那可就糟了!”
叶琪的话令张小虎听了不以为然,但是听上去却又似乎有几分道理。
“你的意思是不是打蛇打七寸?先干掉这些葡萄牙人,再慢慢的炮制这些人?”
“这是主公告诉我的,我只是依照主公的部署行事。还有,那个免除地丁银的法子是我临时想出来的。这地丁银,又不是只收我华人一家,我发布告将华人的免去了,华人立刻就会拥护我们,同土人相比,他们的地位便陡然提升,之后我再慢慢的实行ri丽十条的条款。将什么官绅一体完粮纳税的招数都拿出来!”
“你说的这些我听不懂,我就知道一条,要想实行这些制度,还得看咱们兄弟们手中的大炮和火枪的!如果葡萄牙人的城堡久攻不下,我怕这群家伙也会同城堡里的葡萄牙人首鼠两端,两边下注!”
听了张小虎这半文半白的话,叶琪哭笑不得,他用手指点着这个家伙,“你呀你呀!说话总是一不留神就荒腔走板,好容易说了一句文绉绉的话,转眼又把你在牌九桌上的术语拿出来了,什么两边下注?!不过,倒也贴切,这些大家族,为了香火和家族利益,往往都是多处下注,说不定,此时此刻,便有人前往葡萄牙人的要塞之中纳款输诚表忠心!”
“那我们怎么办?天亮之后攻城?”
“不!兄弟们远来辛苦,让步营和炮营的兄弟们都休整一番,抓紧时间修筑工事营房,三天后攻城,务必一战破城!”
“你的水师这几天要辛苦一下,往来游弋各处,莫要让别人抄了我们的后路!”
三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说是休整,也仅仅是没有作战任务罢了。
大批的士兵被派出去协助随队而来的户司官员们对满剌加地区的华人进行人口登记,发放银元和户帖。在银元和免收人头税、政治地位社会地位大幅度提高的鼓舞下,无数的华人青壮前来帮助南中军修筑营垒炮位,很快,围绕圣地亚哥要塞的工事便建造起来。
期间,自认为是南中军与满剌加地区华人之间桥梁的许美珍,带着几名华人耆岳前来拜会叶琪,代表满剌加地区的华人百姓感谢南中军的德政。期间,老者们对于如何攻打圣地亚哥要塞也给叶琪出谋划策。
一名老者向叶琪建议,筑起长围,挖壕沟,封锁圣地亚哥要塞,困得他城内断粮断水便可不战而屈人之兵。
“城中没有水源,没有水井,佛郎机人ri常饮水全靠印度奴仆、万丹士兵运送,如果大军断了他的水源,便可不战而下此城!”
“多谢老丈的提醒,不过,我南中军向来是以德服人,讲究的是堂堂之阵正正之旗,三ri后,待我军休整已毕,便可一举破城。”
“且城中百姓士卒,多葡国之人,皆为受逆贼蛊惑裹挟者,城破之后还望冈上校多多费心进行收拢,编入复**中,以作复国之力。”
同时与叶琪一同接见这些老者的冈萨雷斯忙不迭的点头称是,部队里多些葡萄牙人总是好的。
见到一位葡萄牙军官在自家将军手下充作部下,这群老者更加对天朝大军的实力充满信心。
圣地亚哥城堡内的葡萄牙军官们从天还没有完全亮便感觉到了危险的邻近,城外那支明**队的阵地上,人喊马嘶,人们举着火把提着灯笼将一门门火炮从营地里推出来,用马匹牵引着弄到刚刚建起来的炮垒之中。
一名中士很是不屑的朝城下吐了一口吐沫,“来吧!黄皮猴子!看看你们用多少炮弹能够轰开这座城堡!”
他说这话立刻引起了人们的共鸣。这座城堡,高三十多米,厚有数尺,按照棱堡的标准建筑,对于一般的火炮而言要想轰开这座城堡,不亚于见到上帝本人。
有那狂妄的葡萄牙士兵,甚至解开裤子,掏出那话儿来对着城下开始撒尿,口中还不干不净的骂着,虽然听不懂说的是什么,但是掏出家伙来撒尿,相信这个举动在任何一种文化背景里都不是什么好事。
一名手持六分仪忙着为炮兵计算弹道诸元的学生,透过镜头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狗东西!莫要嚣张,等过一会,老子们打进城去,先剥了你的皮!”
他说这话是有底气的!
不远处的海面上,他的同学们也在为军舰上的舰炮测定shè击距离,大小将近二百余门火炮将会从海上对这座堡垒进行一番洗礼。
城墙下面,几辆火箭车上面覆盖着用稻草编织成的草席,遮挡着城堡上面的视线。两门200磅口径的臼炮张着大口准备发出惊天动地的大吼,在臼炮的两翼,六门在升龙城攻坚战中大显神威的克龙炮被炮手们擦拭的干干净净,准备继续发扬他们在升龙城下的光荣战绩。
炮兵阵地的后面,两个营的步兵在那里列队,准备在炮火轰击之后发动进攻。多少次的协同作战,他们对于自己的炮兵战友有着充分的信任。
“报!各炮位报告,已经测定完毕,请示是否可以发起进攻?”
炮队的司号长匆匆的跑来向叶琪汇报自己的准备情况。
“等一下水师的,看看他们的情形如何。”
很快,从海边传来旗语,“老子们早就准备好了,是你们先开火还是我们先开火?!”充满了张小虎个人风格的旗语,令人不由得胆气益壮。
“时间到了,命人去城下,劝降!”
一名复**的军官打着一面白旗迈着极为绅士的步伐走到了圣地亚哥城堡下,做最后一次劝降活动。
回答他的,是城堡上的火铳。
“好了,开炮吧!”
叶琪的声音很轻。
在他的身后大约数十步以外,高高的用木竹等搭起一座彩棚,几张桌子后面,坐着苏门答腊苏丹,和其他几位大大小小的国王,甚至亚齐和柔佛的苏丹也都在此。
人们对于桌上的由稻香村的师傅们精心制作的各式点心和用金盘装着的水果不感兴趣,只是用那十分稀罕的千里镜费尽全力的观察攻城的战场。
透过叶琪为他们提供的千里眼,苏门答腊苏丹很清楚的看到了不远处的战场情况。
“没有攻城的那些大型器械,没有汉人说的攻城车,连云梯都没有太多,似乎云梯的长度也不一定够,这位指挥官,难道真的是像汉人的说法那样,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空有一副好皮囊?”
转动千里眼的角度,苏丹看到了那些被明国人视作攻城利器的火炮。
“哧!这炮也太轻了吧?!”
苏丹大人看到的是那两门作为攻城主力的200磅的臼炮。从外表来看,作为火炮的它们确实是其貌不扬,重量嘛,两匹马就可以对它们进行牵引,除了口径很大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可以让人觉得它们会是大杀伤xing武器。
“这样的火炮能够用来攻破这样坚固的城堡?”
苏丹大人表示不看好这样的武器。
同样不看好这次军事行动的,便是在一旁观看的华人甲必丹们。
“兵法有云,十则围之倍则攻之。如今城下的我天朝大军,虽然人数比城内的葡萄牙人多些,但是也未曾到了数倍的兵力,却又如何能够攻破依托坚城而驻守的葡萄牙人?据我所知,城内的粮食清水弹药等项,除了清水少些之外,别的足可以供应三年不缺。”
几个华人耆岳,心中忐忑不安,偷偷的扭过头,去看在彩棚zhongyāng高高供奉的那具龙牌,上面用金字写着大明历代皇帝之位等字样。
“唉!希望祖宗神灵保佑!”
咚!咚咚!连续三声沉闷的巨响从不远处传了过来,巨大的震动令彩棚内的地面都微微颤抖,长桌上罗列的杯盘彼此互相撞击,发出一阵阵微微的脆响。
几个人顾不得清理身上被茶水洒湿的衣袍,急忙用手里的千里眼去观察远处的炮队,原来是那巨大口径的200磅臼炮率先发言,在火药的作用下,沉重的炮弹被它轻松的抛到城头,将城头上的砖石打得碎片飞溅,几名城头的守军被飞溅的砖石碎片打得头破血流。
苏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外形十分怪异,甚至丑陋的火炮,“看上去有点像一头大蟾蜍啊!长着一张大口,两侧有炮耳,想不到,这样近的距离,居然能够将炮弹发shè到城头!”
被“请来”观战的人们,还在为臼炮出人意料的表现叹为观止的时候,克龙炮开始为自己挣表现分。
“咚咚咚!”连续不断的几声咆哮,将一枚枚炮弹直直的冲向城墙。在城墙上打出一个个巨大凹坑,在凹坑的四周围,出现了一道道的裂缝,宽的可以塞进一个拳头,窄的地方也可以塞进一个成年人的手指,裂缝在城墙上彼此交织作用,迅速形成一张巨大的蜘蛛网,仿佛一只将要捕获无数生命作为自己食物的巨大蜘蛛即将降临!
城头上的葡萄牙守军见到那几门毫不起眼的火炮竟然有如此的威力,也是惊慌做一团,彼此互相推搡着,叫骂着,在城上如同一团慌乱的蚂蚁。
“好了,先听一下!冈萨雷斯,派你的人劝降!告诉他们,如果投降你的话,保证生命财产安全,眷属人格不受侮辱。你们可以一同为贵国的复国大业并肩作战。”
一名葡萄牙复**,手中挥舞着一面白旗,一面高高举起双手,一面不停的叫喊着,“我是葡萄牙人,和你们一样的同胞,我是来给你们送信的!不要开火!”
城头上沉寂了一会,不一会一根粗大的绳子缓缓的从城上垂了下来,一个声音在城上高叫着,“捆好自己,拽两下绳子!”
叶琪和冈萨雷斯看着那名信使被圣地亚哥要塞的守军连拖带拽的拉上了城头,“希望这群家伙识时务,不会那么拼命的抵抗!”新鲜出炉的冈萨雷斯上校满怀期待,希望那信使给自己带来好消息。
“我看未必!”叶琪冷笑一声,转回头问身边的人,“我们的火箭能够打到城头吗?”
“回将军的话,没问题,我们已经调整好了shè击角度,也测好了距离,虽说不能指哪打哪,但是打一个面还是没有问题的!”火箭的cāo控手们信心满满。
叶琪走到火箭车旁边,用手指着高高的城墙上那几处塔楼,“给我瞄准塔楼的窗户打,一定要让它烧起来!然后,就是各车自己找目标了,烧城门,往城里打,你们愿意怎么打就怎么打!”
一声惨叫,从城上传来。
不一会,那信使捂着耳朵跌跌撞撞的从城上连滚带爬的跑了回来。
是圣地亚哥要塞的一位军官、小贵族,李守汉的旧ri相识阿隆索将信使的一只耳朵割了下来,并且让他带回了一句话,“你们这群该死的黄皮猴子、背叛皇帝的家伙,觉得自己不怕死的额,就只管来!”
这家伙当年因为去威吓李守汉,结果被守汉一顿炮火将座舰击沉,险些命丧鱼腹,几经辗转才狼狈不堪的回到满剌加,成为一时间的笑柄,这让他很是难堪了一段时间,什么舞会、沙龙之类的公共场所都不愿意去,少了很多与贵妇、小姐们进行人生、艺术、哲学等等方面探讨的机会,想不到,今天旧ri的仇人竟然让人前来劝降,这正好给了他一个展示勇气和对皇帝陛下忠心的机会!
“你们这群背叛葡萄牙的狗东西,你们才是真正的叛国者!”
“背叛皇帝和教会的家伙,你们会下炼狱的!”
一时间,城上城下,都是葡萄牙人在互相叫骂。
饶有兴趣的听了一会葡萄牙人之间的叫骂,人们很快便听得索然无味,这群蛮夷,骂人也不过就是那几句翻来覆去的,丝毫没有地球球主的气魄啊!
“大人,咱们是不是该开火了?听这群红毛夷人骂街也没什么意思!免得误了时辰!”
“火箭,点火!”
火箭手们接到点火的命令,一个个兴冲冲的将手中的火把向连接成一根粗线的引线触去,很快,数十个火星沿着裹着火药的引线迅速的向火箭底部烧去。
听到火箭那特有的撕破空气掠过头顶时发出的怪声,正在城下与圣地亚哥要塞上的同胞彼此用最亲切诚挚的语言问候的葡萄牙复**的军官士兵们,无一例外的,都做出了同样的生理反应:先是菊花一紧,跟着便是尿道的括约肌猛地一松,似乎有大量的人体废物要不受控制的排出体外,但是,脑海中一个念头迅速划过,如同闪电一样照亮了黑暗的意识海:我们现在虽说是什么复**,但是我们早就是南中军的一份子,就算是复**,也是南中军的盟军,这火箭是打城上的那群家伙的!不是打我们的!
复**的人们开始手执各式武器开始用一种欣赏的眼光和角度来观看火箭shè向城头的景象。
一枚枚火箭如同流星一般划过空中,在空气中留下了明显的轨迹,那是在飞行过程中将周围的空气迅速加热留下的痕迹。这痕迹,也明显的留在了观战诸位苏丹、甲必丹的视网膜上。
“砰!”一枚火箭在城头与坚硬的石头接触,爆炸。在城墙上一团火球爆起。城头上顿时惊呼声一片,有人呼喊着命土人取来水和笤帚等物品试图将火焰扑灭、扑打。
但是,事与愿违,随着清水的泼下去,火焰的范围越来越大,扑打火团的笤帚等工具也变成了纵火的帮凶。
第一枚火箭在城头燃烧,第二枚、第三枚火箭则是shè进了要塞角落上的塔楼窗口。干脆利落的将塔楼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炬,如果在夜间,这就是为过往的船只照亮航道的灯塔,但是,现在却是索取人命的炼狱。
在塔楼上的士兵一时间无法逃出这烈火包围,有那情急的,干脆从塔楼的窗口跳下,随着一长声的惨叫,在城堡的地面上变成了一团烂泥。
后面的十几枚火箭越过高达三十米的城墙,远远的在要塞内部充当起纵火犯这个令人喜闻乐见的角色,要塞内迅速腾起十余处火头,随着火头的腾起,城内开始变得混乱起来。
“压低发shè角度!妈的!城里面的东西都是我们的财产,毁的越多,兄弟们的损失越大!”火箭发shè车的指挥挥动着手里的指挥旗低声喝骂着。
照南中军的规定,一切缴获归公,会按照各部队的表现拿出至少四成比例的份额出来作为奖励,在老兵们看来,这群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年轻人,简直就是一群不懂得稼穑艰难的败家熊孩子!城里面的好东西那么多,一把火都烧了,岂不是太可惜了?!
调整了shè击角度的火箭,纷纷在城头上爆炸,燃起一团团大火,在城上的守军无法在浓烟与烈火中停留,只得纷纷的奔下城墙,期待着烈火熄灭之后,再行上城抵抗。
“对准城门,开火!”
叶琪向指挥那几门克龙炮的炮长下了最后一道命令,转身回到彩棚之中。
“各营注意,炮队打开突破口之后,各营蜂拥入城!照预先分工,做割裂城市的突击动作,小股的抵抗不去理他。只管向前就是。”
彩棚之中,列位苏丹、甲必丹等人,早已恭恭敬敬的站立在那里等候叶琪的归来。见他出现在彩棚门口,未等人唱礼,苏门答腊苏丹便已跪倒在地,口中高声赞颂:“微臣苏门答腊苏丹见过天朝将军大人!谨祝将军大人百战百胜!”
在隆隆的克龙炮炮声中,这一群人的声音依旧在彩棚内回荡:“我等谨祝南中军百战百胜,收复失地!”
;
〖
第一百四十六章 家光和信纲
没节cao的章节继续奉上,感谢大家的支持!
从庆长十一年开始大规模建造起,至今天宽永五年,江户城已经逐步完善了城防体系。东西约有十余里,南北约八里的城墙,城墙四周围有内壕和外壕,外壕长约三十余里.与内壕相同均是以巨大的石垣垒成。在这样冷兵器为主的时代,两道壕沟成为了守军的得力工事,何况,城头上还有被命名为"樱田橹"和"富士橹"等望楼20座,城墙上的"田安门"、"清水门"和"樱田门"等三十六座城门为城内的旗本武士出城反击敌军提供了良好的出击通道。
城内分布着称为“山之手”的上流社会区,包括大名的住宅区和幕府将军亲信旗本的住宅区,除此之外,便是被称为下町的平民区和商业区,除了这二者之外,便是本丸、二之丸、三之丸、西之丸等宫殿。
通过了"百人番所",这个德川幕府时代谒见将军的最后一个守卫检查,松平信纲来到了将军德川家光这位ri本的实际统治者面前。
五层城楼的天守阁中。
一支用白se棉线紧紧绑扎的铁炮,一个小小的棉布袋子,一束紫根。横放在德川幕府第三代将军德川家光的面前。
“三十郎,这是你此番前往南中洽商贸易的成果?”虽然不是天皇,但是家光的声音也如同天皇一般的空洞生涩,一样的如同天照大神在世间的投影。
昔ri家光的小姓、此番出访南中的带队大员松平信纲,双手交叉放在地上,额头紧紧的抵在手指上,听着声音从半空里飘下来。
“是的!主公,属下取来这几样物品,便是要详细同主公讲解一番。”
“好!那你便与我抬起头来,一一的讲述!”家光的声音依旧空洞生涩,但是声音里不那么冷峻了,这个,从八岁起便陪在刚刚出生的家光身边的信纲自然很清楚。
抬起头来的信纲,初入眼帘的,便是家光手中高高举起的那柄铁炮。樟木制成的枪身,黑黝黝的枪管用上等jing铁制成,用白se棉线绑扎的紧紧的,清油刷漆的木本se、枪管的金属质感、白se的棉线给人,带给人一种更难以言表的美感。
家光摆弄着盘绕在一旁的火绳、子药等附件,“这一只铁炮要多少银子?”
“回禀主公,这样的铁炮,外销的统一定价为四十元南中银币,折合永乐通宝大概四十贯!”
“四十贯?四十贯?!”家光口中不停的喃喃自语。
“是的,四十贯,另外送二十发子药,包括火药和弹丸。南中商人表示,如果按照cao作流程进行,在she击次数五十发内炸膛,他们愿意十倍赔付。”、
一边回复自己的主子的问话,信纲心里的最深处却也在低声的盘算着,“每一只铁炮有我两贯钱。”
放下手里的铁炮,家光拿起来那个缝制的十分jing致的白se棉布袋子。用手轻轻的掂了掂,里面装的东西发出一阵细微的沙沙声。他解开袋子口上的细绳,将袋子里的东西倒出来,“哗!”白se的大米在灯芯草编成的榻榻米草席上撒的到处都是。
“这是臣下带回来的南中大米的样本!这一袋子为南中度量衡的一斤,另外,这枚布袋,也是南中所出的棉布制成!”
“大米?!合多少钱一石?”
大米在ri本,属于绝对的战略物资。倭国的物价、薪俸都是以大米作为基本单位,甚至诸侯们之间比较实力、门第都用彼此地盘上的年出产多少石高来衡量,由此可见,大米在倭国社会中的不可动摇地位。
“南中外销的话,统一的定价,不含运费,所谓的出口价格,不是到岸价,为五钱银子一石。一石一百五十斤,也是南中的计量标准,大约折合我们的重量为?”
就算是信纲是从小一手把家光带大的小姓,从到家光身边开始起,就享受每年一百石的武士薪俸待遇,可谓是嫡系心腹,但是,根据人之常情,他在大米贸易上,也是留有后手。“报价是五钱银子含税的出口价,但是实际价格可以压缩到每石三钱银子,另有每石十斤的损耗。”按照每年七月份稻米下市,粜米的价格为每千石四百贯的价钱来折算,这样的价钱也与ri本国内相差无几。但是,每年到了青黄不接的时候,鬼子的米价就不是粜米时的价格了。
“因为有银价与铜钱之间的比例兑换等问题,这个价格我们似乎不太能够接受,但是,如果换算成南中银元的话,这个价格就很有优势了!”
信纲从腰间取出一枚南中银元,双手呈给家光。
“这样的银元,在南中便是一两银子,可以兑换两贯钱,用来买米的话,。。。。。”
家光此时已经顾不得听信纲的汇报了,他手里摆弄着那枚南中银元,从图案,到手中的质感,这南中的银元要比那些南蛮的银币要来的jing美的多。二者如果并列在一处的话,便是当年的太阁大人同那传说中一米八几的加藤清正并立在一起,孰高孰低,一目了然。
这南中的棉布、大米、铁炮都是好东西,有了这些,便不怕那些旧ri西军的残渣余孽们扩充实力,须知,他们的石高和自然条件都远不如幕府所辖地域,彼此都扩充实力的的话,幕府的速度还是要比各家大名快的多。
但是,这些好东西,需要用一样东西去换的!这件东西就是家光手中的银元!
“主公,其实这就是臣下取来这样东西的用意了!”
信纲指着放在桌上,被家光赶到一旁的那捆紫根。
“这东西?”家光很是厌恶的看了一眼那捆紫根,虽然被信纲jing心打理过,但是依旧是野草的本se不改,丝毫不具备观赏xing。
“与我有何用?”家光抓起那捆紫根作势便要将它从天守阁的窗口丢下去。
“主公!不可以!它可以换来这些东西!”
急促的惊呼声,从松平信纲的口中发出,令家光收回了手。
“纳尼?”
“是的!不光是这个,还有蓝草。以及我们平ri里根本不会注意到的很多东西,不只是铜和硫磺等物品,连这些草都是南中的天朝将军指名点姓列入可以用来贸易的物品的!而且,给价颇高!如果我们收集一船蓝草或者紫根草去南中的话,相信可以换回一船大米!”
紫根草,多年生草本,高30-80厘米;茎直立,通常不分枝,有4角棱,通常无毛,在节上有短柔毛。叶较薄,纸质或薄纸质,4片轮生,略耐yin,喜温暖湿润气候。春、秋二季采挖,除去泥土,切段,晒干。全草则在春末、夏初拔起全草晒干。
这种草在ri本,不说是漫山遍野都是,也是俯拾皆是。虽然说家光从小便是含着金汤匙出生,但是对于这种草类也是不陌生的,听说这样的草居然能够换回大米,不由得他开始用奇特的眼光打量起信纲了。
信纲虽然年老(比家光大八岁,此时已经三十多岁了。),但是毕竟是小姓出身,对于将军大人家族的这种眼神,是再熟悉不过的,当年一般秀忠将军,(便是现在的大御所大人,家光的爹,)一旦用这样的眼神打量尚未元服的自己时,便是少不得要唱一段**花或者菊花台了。今天看到家光用这样的眼神打量自己,不由得他一阵阵起了异样的感觉,毕竟不弹此调久矣!
家光正要开口说话,天守阁下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主公,大御所大人驾临!”
“父亲大人!(大御所大人)”德川家光和松平信纲见到德川秀忠之后赶紧起来见礼。
“竹千代、三十郎,不必多礼”德川秀忠一面止住了二人见礼的行为,一面叫着二人的小名说道,“听说三十郎这次去南中收获颇丰?”
“正要向父亲大人禀告,”家光命人取过一旁的几样物品,“三十郎从南中带回的几样物品,请父亲过目。”
与家光这个继承了父祖两代人的基业的富三代不同,秀忠也是同父亲一道进行了关原之战,大坂冬之阵和大阪夏之阵几次大战役,至于别的小战更是不计其数。对于武器的鉴别,自然要比家光强得多。
仔细的端详着手中的这支铁炮,乌黑厚实的枪管,略带有些油脂在上面,沉甸甸的枪身令人觉得坚实可靠,“这样的铁炮,南中人要卖多少钱一支?”
当听到松平信纲回报这样的铁炮要卖四十贯一支,奉送二十发子药,并且南中人承诺如果在五十发之内发生炸膛等事故,愿意十倍赔付的承诺后,久经风浪的大御所大人不由得泪流满面,骇得自家光以下天守阁上所有的人无不跪地请罪。
“与尔等无干!当年先父东照大权现家康公在三河时,从织田家买的二手劣质铁炮都要六十贯一挺,到关东后一挺铁炮怎么也得180贯,想不到今ri如此jing良的铁炮竟然只要40贯?”
“父亲大人请放宽心,儿子就是什么事情都不做,也要先买回一千支铁炮来,将父亲大人的母衣众全部变成铁炮众!”
大御所大人眼睛只管看着松平信纲,“三十郎,还有什么收获?”
“除了铁炮、大米、棉布之外,便是盔甲刀枪与金银肉食等物,那些狼亢之物,臣下不敢搬到这天守阁上来。”
“南中兵甲之利,我在居所亦有所耳闻。三十郎,不知那南中可否出售大筒与国崩给我们?”
“父亲大人,那大筒与国崩,耗费巨大,据三十郎回奏,出售与暹罗等处的大筒、国崩,都是按照重量计算价格的,一两自重一两银子啊!”
“啪!”大御所大人德川秀忠狠狠的将手中的折扇摔在小几上,刚刚直起身子的诸多武士、家臣们,又急忙俯下身子请罪。
“你们先到三楼去!”秀忠低沉着声音,将所有的人轰走,只留下了儿子家光。
“啪嗒!”秀忠从宽大的袍袖中取出一叠纸张,“你自己看!”
这是秀忠安排忍者和专人对各处,特别是九州等诸大名突然之间一夜暴富的原因做的调查结果,
不查不知道,一查端的吓了大御所大人一跳,不光是九州的那群土鳖们一夜变成土豪了,就连偏远的土崎居然也开始变成暴发户了!哦,说土崎是暴发户有点冤枉人家,人家本来就是百万石石高的大土豪,只不过在关原之战中站错了队,才被德川家康将他在太阁检地时获得的常陆,(也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的ri本版本,常陆就在江户东侧,换了是谁,也不会让他一个西军余孽在我的老窝旁边呆着。)给赶到了鸟不拉屎的出羽国,而且石高只有18万石,跟之前的上百万石比绝对是身价暴跌。
本来佐竹家已经被打压到了谷底,老而不死的佐竹义宣每ri里唉声叹气的,但是,没想到的是,这群咸鱼居然通过大坂十人众们与南中展开了贸易,将根本不值钱的紫根等物从南中军手中换来了真金白银大米棉布铁炮!
虽然说与南中军的贸易活动,严格的说并不是一种平等的、等价的交易活动,但是,在幕府和各地的外样大名眼里,这简直就是一种救济活动啊!
根据这份忍者带回的报告,佐竹义宣已经准备看到在自己的有生之年佐竹家的崩溃,但是,万万没有想到,大阪商人将领内漫山遍野不值钱的紫根草大量高价收购,那些野草竟然能够换回粮食跟铁炮!佐竹家的实力居然在暗中有所恢复。
“父亲大人,您......”
“不妨不妨,若是30年前能有此事,别说那个该死的
田舍人,纵然是太阁大人也能奈我何!”
。。。。。。。
这是一位忍者冒死在佐竹义宣寝室下潜藏数ri偷听到的父子二人的对话记录。
“不买国崩,不买大筒,那些该死的西军余孽就会势力越来越强!他们扩充起实力来,可是丝毫不惜工本的!”
“当年的秀赖,最后是一个什么下场,难道你想步他的后尘吗?!”
父亲大人的话,如同醍醐灌顶一般,惊得家光出了一身的冷汗,对啊!那群家伙为了对付我德川家,可绝对不会省钱的,特别是如今的这个局面,他们领内的野草都能换来大米和铁炮棉布,他们还会有什么顾忌?!
“去吧!把三十郎他们叫上来,我有话对他们说。”
当ri,大御所大人召集会议。
会上,伊豆守松平信纲因做事勤勉,jing心尽力,被提拔为征夷大将军幕府老中,石高加至三万石。
与其他几位老中不同,松平信纲不参加所谓的月番制,轮流管理不同事务,而是专职管理一件事情。
那就是与南中军的贸易!
“我德川家直领四百万石石高之地。各亲藩大名、谱带大名,凡有与南中军进行贸易者,皆由松平老中负责办理,以防止彼此之间冲突,伤及感情。此事由松平君向我和大御所大人负责,他人不得干预。信纲君,以后与南中军贸易诸事,便交给你了。为了我德川家,拜托了!”
在酒井忠胜、阿部忠次等人充满羡慕嫉妒恨等诸多情感的眼神里,伊豆守松平信纲大人接受了这个肥的不止流油的差使,同时接受了三万石石高的封地。
同时发布的,是幕府针对农民进行的另一项仁政。在以往“公四民六”的地租征收标准基础上,德川幕府对直领地农民宣布,四成的地租是必须按时足额缴纳的!但是,可以根据各地的物产情况、动植物分布等情况,上缴幕府制定的折抵物品目录中的任何品种来充抵地租。
此项仁政,各亲藩大名、谱带大名根据自家领地内的实际情形参照执行,但是,必须执行特产折抵地租政策,为各地民众提供一个休养生息的机会。
同时,一道密令,以大御所、征夷大将军二人联合签署的名义发往各个亲藩大名、谱代大名处,“对于各地所出产之物,由幕府进行统一调配,集中与南中军进行贸易。各大名不得擅自与南中军、与大坂十人众等进行贸易。”
在各地大名的强力反弹之下,这项政策不得不做出一些让步和调整,在同等价格的情况下,幕府有权优先收购,各大名有义务将该项特产出售与幕府。
也是没有办法啊!谁让大御所大人和将军大人本人,私下里都欠了不少大坂十人众的金判呢?
“主公。南中方面有信使到。”
新任老中松平大人向在自己居室内的德川家光将军禀告最新情况。
正在为自己的府库迅速充盈而兴奋的德川家光不由得“哦”了一声,便是表示自己对此事的重视了。
“来人表示,对于我们的货se,只要是符合标准的他们愿意敞开收购,对于我们要求的稻米,他们请将军大人放心,便是一年运来四百万石,只要我们的运力能够保障,他们也是有这些稻米的。只是提出了一件事情,属下拿不定主意,还要请主公示下。”
“讲!”
“他们讲,我们拿去购买各类货物的金判、宽永钱品质不一,规格混杂,对于结算起来着实麻烦,已经发生了几次纠纷了。为了保证双方的利益不受损失,他们建议,我们与南中以后的贸易活动,统一使用南中的金币银元铜钱就是了。我们可以出口金银和赤铜,到南中官银号去兑换这些钱币。”
“这是好事!你看那宽永钱铸造的额,同南中的银元相比就是茶茶同烧火丫头站在一处嘛!传令下去,除了幕府保留两座铸钱炉之外,其余各地不再铸造宽永钱!将省下来的赤铜,统一送到南中军那里去换钱!”
“遵命!”
“不过,我们却也不可以就此在南中军面前示弱,令他们觉得此事我等办的如此简单。你去琢磨一下,和来人要点什么好处才是!”
“回禀主公,南中军方面说了,知道此事牵涉甚广,中间利益纠葛甚多,幕府会花费巨大的人力物力,损失也不在小数。所以,他们提出一个方案,算是对幕府的一点补偿。”
松平信纲送腰间取出一份文牒模样的东西,双手递到了家光面前。
家光有些好奇的拿过此物,见上面大致分为姓名、籍贯、年龄、斗箕、相貌特征等项,“这空白的地方是什么?”
“主公,这是南中军方面送来的样本,此物在他们那里,唤作务工证明,持此证者,可以在南中军辖区内从事农耕、工场、伐木等诸多劳作,每月均有工钱结算,按月发给。每季另有衣服鞋子等物发给。我派人在下面打听了一番,此物在九州地面已经被人在私下里卖到了十两金子一份。”
“哦?!”家光的回答虽然依旧,但是声音却提高了不少,手中握着那份务工证,仿佛握着一枚金判一般。
“据臣下打听,这几年来,岛津家便是依靠着向南中军各地输送劳工、女人,赚取了无量无尽的好处!才有力量和钱财向主公炫耀!南中军来使说,他们愿意每年给主公一万人的劳工份额,供主公打赏各处大名之用。另有一千人的扶桑新娘配额,送给主公。”
一个劳工,可以卖十两金子,一年下来便是一万两!那岂不是马上就可以将我父子欠那些该死的町人的钱财还清了?!
一个新娘换来的,不只是钱财,还有各处落魄武士的忠心。这几年,家光耳中也曾多多少少的听到了一些关于武士们将女儿送到南中嫁给当地人,换来了大批的粮米绸缎布匹的事情,很多武士为此眼热不已。
“一万劳工,一万劳工,一千新娘,一千新娘。”家光将军在口中不住的喃喃自语,他在飞速的盘算着,如何用这一万一千个名额,去安抚下面的亲藩和谱带大名们,同时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是一万一千人,不过,一万劳工里面,另有五百人是给我的,一千女人里面,另有二百人给我。”松平信纲执掌贸易以来,虽然时ri不久,但已经体会到了这项权力给他带来的无比的好处。各处的大名要仰他的鼻息,连那些平ri里倚财仗势趾高气扬的大阪商人们都对他毕恭毕敬的。钱财、女人、小姓,他在私下里也收了不少,在他的内心,就算是不要那三万石石高的封地,也要保住这个老中的位置!
这次关于双方贸易中采取南中货币作为统一结算单位的谈判中,对方的使者向他开出了如此不菲的价码,这令他十分的心动,但是,最终这份大礼能不能落实到自己的口袋里,还是要看将军大人的!
元和偃武之后,各处的武士们无所事事,到处流窜,形成浪人,这对于德川家一心要把ri本从武家纷争变成德川家一家独大的局面不相符合,因此,松平信纲觉得南中军提出的这个条件是将军大人、大御所大人无法拒绝的。大批的失业武士都被南中军弄去干活了,ri本自然就安静了!
“这个数字,有点少!”盘算了半晌,家光终于开口了。“你去同南中军使者商谈,最少不能低于两万劳工和三千新娘!只要答应这个数目,别的都好谈!”
“主公!如何运输这些人啊?!我们的海船、南中军的海船都无法在一年之内运走这许多人!”
“那我便不管了!我只要这些配额!”
打发走了松平信纲,家光将军将腿枕在那名年轻貌美的小姓腿上,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睡梦中,他仿佛见到了当年的天下人织田信长。信长公在安土城天主台上,高坐在靠背椅上,桌上摆放着玻璃器皿和进口葡萄酒,身穿南蛮铠甲,头戴插有羽毛的宽檐帽,一手拿着一支铁炮,一手拿着一本经书,口中念念有词。
“有一天,雅各熬汤,以扫从田野回来累昏了。以扫对雅各说:“我累昏了,求你把这红汤给我喝。”因此以扫又叫以东(就是“红”的意思)。雅各说:“你今ri把长子的名分卖给我吧。”以扫说:“我将要死,这长子的名分于我有什么益处呢?”雅各说:“你今ri对我起誓吧!”以扫就对他起了誓,把长子的名分卖给雅各。”
忽的,家光便惊醒了!
这该死的南蛮邪神!
家光擦拭着额头的冷汗,心中不住的咒骂着。总见院大人兵败***时候,家光作为液体也没有成型,是在他**之后十四年德川家光才出世,这位总见院大人如何潜入到德川家光将军的梦境之中?
在那娇媚可人的小姓身上唱了一番**花和菊花台之后,家光的心情开始得到了平复。
“哼!南蛮邪神,竟然敢来滋扰我!真真的可恶!”
一面让小姓为自己做着清理工作,体味这那根柔软的舌头在敏感部位掠过时的如同羽毛一般的感觉,家光心中狠狠的咒骂着那该死的南蛮邪神!
七千多字,大家不打算表示一下?
第一百四十七章 真正的种#马文
富琅山区实际上是寮国南部富庶而起伏平缓的高原。它位于占巴塞、阿速坡、沙拉湾三省境内,湄公河和安南山脉南段西麓之间。范围大约从西北-东南长100公里,东北-西南宽60公里,呈椭圆形。耸立于海拔200-300米的缓丘之上,周边为1,000米高的陡峻崖壁,顶部起伏和缓,由西北向东南倾斜,最高点1,877米。
山区年平均雨量3,743毫米,为老挝雨量最多的地区。丰富的降水所形成的水系汇成洞河与公河,汇入湄公河。这里有龙脑香、红木、紫檀和栗木,有豆蔻、砂仁、树脂等特产。
这里,眼下是胡礼成的牧场所在地,大批的马、牛、猪等大牲畜在这里被放牧,一个个畜牧场和菜圃星罗棋布。
守汉乘着双桅横帆船这样的江海两用船,沿着湄公河逆流而上,巡视自己的这一方领地。
方圆大约二十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西面是暹罗,西北是缅甸,北面则是大明的云南,东面是守汉的老区,再向东便是大海,南临是以前的真腊。湄公河便成为了最主要也是最重要的一条交通要道,几乎贯穿了整个寮国。湄公河把寮国切分成三部分,富琅山区则位于南部的狭长地带。
在双桅横帆船炮舰的护送下,守汉一行人很快便与前来迎接的胡礼成见面。
富琅山区在胡礼成几年的苦心经营下,已经俨然是一个巨大牧场。大大小小的马群、牛羊、猪在一个个牧场间出没,那些在山间草地上奔驰的骏马,在疾风的吹拂下,长长的鬃毛如同海上战舰的风帆一般。牧人摇动着手中的长鞭,打着唿哨,驱赶着马群和牛羊在一丛丛林木中出没。
“大人,这里风大,您还是先到我的马场之中暂时安歇一下,再行出来观看这些马匹为好。”见守汉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如同天边云朵一般灿烂的马群,胡礼成心中不由得一阵阵的得意。
守汉满脸都是掬不尽的笑意。眉梢眼角都是喜色。他狠狠的朝胡礼成的肩膀上拍了一下,“老胡!好样的!”
如今在富琅山区,拜胡氏畜牧场之礼,也是托玉米草的福。这里的瑶族和山民大多被胡氏畜牧场雇佣。成为这里的劳工和牧人。
“照大人的指点。我们这里不仅是进行畜牧,同时也种植了大批的经济作物,用来换取财物粮食食盐布匹等项。以弥补前期投入的不足。”指着远处的豆蔻、可可、砂仁等作物,胡礼成颇为骄傲的向守汉介绍自己的情形。
“骡马等数目如何?”
守汉不大愿意听胡礼成如何发展大农业的做法,他来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看看自己眼下有多少马匹、骡子可以用于工业体系和军事力量的建设。
“眼下有走骡七千余匹,毛驴二千余头,各类马匹将近二万余匹,其中可以充作军马,用于骑乘者大约有三千余匹。其余只能充作挽马和驮马。。。。。”
“老胡!不要再说了!”
守汉的脸色开始变得阴沉下来,很明显,这个数字同他最早交给胡礼成的马匹数量严重不符,就算是这几年除了马匹的本身繁殖之外,他胡礼成四下里或是收购,或是掠取,但是,这将近三万多匹各类骡马毛驴,却不是那么好弄来的!
“说,这些马匹走骡从何而来?是否帐物相符?如果敢于弄虚作假,欺骗本官,嘿嘿!三尺军法正为汝等而设!”
此言一出,随着守汉前来的一群亲兵、执法等,立刻各自擎出刀剑,准备等候守汉的下一道命令,是不是将眼前这个一看就是个老滑头的家伙捆起来,然后送到执法处的监狱里去。
“主公!在下所言,句句属实,不信您可以询问这马场之中的任何一个人,让他们说说,这方圆数百里的马场之中到底有多少走骡、马匹和毛驴!?”
战战兢兢的站在一旁的一位医生打扮的人,当然,估计是兽医,开口为老狐狸辩解。“主公,此地水草丰沛,确实适合养马,又有主公您从万里之外寻觅来的玉米草,此物端为养马利器,胡大人在此地养马,也确实是操心费力,兢兢业业。”
看到此人一身青色衣袍,头上还用绢帕缠头,守汉便问了一句,“您是苗家?”
“不错,在下正是苗家,苗家人,黄夺,现任胡氏畜牧场驻场兽医。主公,在下是原任凤凰营统领王宝的姨丈。”
黄夺略带有一丝炫耀的语气让守汉不由得莞尔一笑,“原来是王宝将军的长辈。我这里失敬了。不知先生有何见教?”
在南中军这里,对于那些平日里只知道所谓束手谈心性,临头一死报君王的读书人都是敬鬼神而远之,甚至连敬都不敬。人们尊重的是那些普及文化知识,推广技术科学的人们,而不是那些因为自己有了读书识字的机会,便要将这部分权力垄断,变为自己谋取利益的工具的家伙。
而黄夺,恰好是凭借着自己的一手劁猪骟马的技术被将军府收编的兽医之一。这些年,靠着自己的手艺和技术行走四方,也为家中挣了一份颇为丰厚的家业。
对于这样的人,南中军上下都是十分尊重的。
“依照您所说,方才老胡说的并无不尽不实之处?”
“不错,主公,您莫要忘了,在这富琅山中,可不止胡氏畜牧场一家,还有您派在这里练马队的黄一山大人,如果胡大人乱说一通,到了黄大人那里,也未必能够遮掩过去。再说,历来都是瞒报产量。为的是给自己有一条后路,虚报产量,便要多上缴收成,这对于胡大人可有半点的好处?”
守汉心中却是一阵苦笑,你哪里知道,我们曾经经历过亩产十万斤的事情哦!虚报高产,也是一条升官的捷径,所谓数字出干部,干部出数字就是这个道理。
“也好,便找黄一山来回话便是。老胡。这黄大营官去了哪里?”
听到守汉再一次称呼自己为老胡。老狐狸胡礼成心中一宽,知道这场风波已经消弭于无形。他急忙上前赔笑道:“黄营官操练马队甚为辛苦,想来指挥马队到了这左近山中,演驯马匹和兵士。一时传召不便。”他看了一眼守汉。“不过。为了预防万一,防备有人偷袭我军,我们之间有约定。以旗花火箭为信号,见到信号,他会立刻回师。”
一支火箭在空中炸开,少顷,又是一枚。
不一会,东侧远处的山林之中,也是一支火箭腾空而起,随后又是一支。
“黄营官率马队在那里操演,距离此处不过数十里,须臾便到。”
说话间,众人便觉得脚下大地变得颤动起来,一阵阵低沉的声音由远而近,突然,从东面山脚下通往马场的山道转弯处,撞出一彪人马。一名骑手在前策马而来,身后,两名护卫策马紧紧跟随,其中一人手中高高擎着一面认旗,那旗帜被风不停的撕扯着,旗子上的字迹看不太清楚。
三人的身后,是一排一排的骑手,十人一排,随着道路的宽窄变化稍加调整,但是一俟道路情形许可,便离开恢复成十人一列。大约有十余列骑手之后,便是队形不那么严整的马队,如同一团红云一般席卷而来,马背上或是披挂着肚带辔头,或是带着挽具。很明显,这些马匹是前面的骑手们的更换之用,或者是充当营中挽马,用来拉车牵引火炮之用。
在后面是更多的骣马,马背上既无肚带又无挽具,辔头更是欠奉。一群群的,如同洪水破堤一般沿着道路蔓延而来。马群的前后左右有骑手挥舞着长鞭不时的将与大队走散的马匹驱赶回群中,吆喝声,马匹的嘶鸣之声,马蹄声,不绝于耳,如雷的蹄声过去,不时可见看到被蹄铁带起的草屑泥土。
大队的马群之后又是数十列的骑士并辔而来,在他们的队伍中间,夹杂着十数辆辎重车,和七八门六磅炮、八磅炮。
这是守汉的马队左右两营的骑手们在对今年成年的马匹进行遴选的场面!
马队同步营、炮营的编制略有不同,同样的营,编制却只有三百六十余人,守汉主要考虑到的是骑手和马匹不太好找,故而马队一营只有三百多战斗兵。不过,像什么兽医、鞍匠、皮匠、打马掌的、饲养员,却有将近二百人之多,为左右两营的七百多名骑手们照顾着全部将近两千匹各色马匹。
“马匹分为战马、乘马、驮马、挽马四类。”
统领两个马队营的黄一山,虽然手下只有一千余人,却也俨然是守汉手中一个新的兵种的领导人了,此刻的他,正在意气风发的向守汉介绍自己对马队训练、马匹遴选的心得。
“你说的那些,什么各类战马食用的豆料,你根据上述的四类马匹体力消耗情形,做一个统计出来,每一匹马每天大约需要消耗多少大豆,写一个条陈上来,我让户司和兵司、营务处照样划拨给你,眼下湄公河是我们的水上通道,各类人员物资运输都很是方便,只要你能够把马队练好,要多少钱粮我都有!”
拜玉米草的功劳,马匹和牛羊猪鱼都得到了最优良的主饲料,在此基础上,为军马增加营养的压力就小了许多。只要增加些大豆就可以了。
“现在可以告诉我,这些骡马的数字是如何来的了吧?”见到营中的军马数量绝非虚造,守汉心中不由得大乐,心情好了,表情和神态自然放松了不少,脸上笑嘻嘻的对众人问话。
“主公,说到这富琅山区,确实是一个养马养牛养猪的好地方,水草丰美,又没有别的野兽。不过,军马之数如此暴增,除了天时地利之外,却也要靠人的功劳。”
“去把老何请来。”在畜牧场的大厅之中。作为一场之主的胡礼成自然责无旁贷,示意手下人去将手中的秘不示人的独门秘籍——某位高人请来。
片刻之后,门外一阵推推搡搡,一个人在众人的推拉之下,极不情愿的出现在门口。
“原来是你这厮!”
未等守汉开口,身为护卫统带的莫钰冷笑着一步上去,劈手将那人的脖领薅住,顾不得那人身上穿的牛皮围裙上颇多污秽,连拉带拽的将那人拉到守汉面前。
那人倒也光棍,不反抗不逃跑。只是口中不住的念念有词。“我说我不来,你们非拽着我来,这回完蛋了!”
“老贺,我这几年一直没有见到你。却不想你在这里过的山间隐士的生活啊?!”守汉见到是当年将军府的马夫老贺。也是有点意外。
老贺当初是将军府中专门伺候那几匹从吕宋弄来的阿拉伯马的专职马夫。但是失踪了好几年了。
起因是这样的。作为管家太太的盐梅儿,有一日外出却发现为自己拉车的那两匹阿拉伯马总是显得无精打采的,步子也有些慢。便询问车夫,车夫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知道这几天几匹儿马都是这样子,显得很是疲劳。
盐梅儿觉得其中必有缘故,便安排莫钰进行暗中监督。莫钰在暗中观察了许久,发现负责饲养这八匹阿拉伯马的马夫老贺,每晚牵着一匹或者两匹儿马出去遛马,这本来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是就是这几匹儿马属于重点监护对象,再深入调查一番,用执法处的那班家伙的话讲,就是“收入与支出严重不符!”
这可是件大事情!府里出了这样的事情,万一他是内贼怎么办?正待要深入进行调查,或者干脆将他关起来审讯一番,这位老贺也是嗅觉颇为灵敏的人物,一下子便不知去向。
留给人们的是一头雾水。
不过,年余之后,人们很惊奇的发现,在河静街头出现了数十匹明显的混血马。一番查探,马主人都说,是老贺牵来儿马与自家的母马们交配,生下的这些马驹。每配种一次,老贺要收五两银子。配种的时候马主人不得在场,所以,这个配种的过程便不得而知。
见街头巷尾不时出没的混血马,别人倒无所谓,只是令莫钰恨得牙根痒痒的。今天在这里见到了始作俑者,如何不令莫钰气愤?
“放开他!”守汉见一旁胡礼成和黄一山等人脸上想来劝解、求情却又不敢的神色,知道此人身上必定有着对畜牧场极大的干系,否则这二人不会如此紧张。
“他又跑不了。”
“主公,贺先生以前有什么对不住主公的地方,我等不知道,但是,自他来到畜牧场之后,可谓是居功至伟。”
胡礼成一面为老贺求情,一面命人取来账簿,他知道要说服守汉,最有力的武器就是数字。
“天启六年,十三处分场至九月末共配母马五千五百九十六头,妊娠率百分之七十八点六四。配种种马五十头,种驴六头,平均每头种畜配八百一十四头,其中六头驴每头平均配二百七十七点六头,比配种头数最高的天启五年提高七二倍。”
念着天启六年的配种、妊娠情况统计,守汉似乎明白了眼前这个“逃犯”的贡献了。
“老贺,这账簿上的数字,是不是也是你的大作?”
“回禀主公,正是小的所做,小的到此地,并没有向胡东家禀明在府里所犯之事,与东家无关。还望主公责罚小的一人便是,莫要怪罪胡东家。”老贺跪在地上,虽然口中承认着罪状,但是对于自己的这一番作为却也是颇为得意。
“你自然是要责罚的,你先把这账上的事情给我说清楚再说如何处置你的事情。”
“既然主公问起,如果不嫌此事腌臜污秽,小的便一一的说给主公听。”
老贺家世代饲养马匹,有一手为马匹配种的独家秘笈,他便是靠着这手秘笈利用着手边的资源为自己挣了不少外快,但是因为一时贪心,配种次数过于频繁,让盐梅儿发现了蛛丝马迹。这才一头扎进大山之中。
“。。。。。种马享受的可是贵族待遇。我得给它吃鸡蛋、麦芽子,配种的马得是干净的,可是往往这些马儿那话儿里脏得很,必须洗干净。这活计一般的人还干不了,因为洗之前,得有一个发情的母马拴在前面,种马那话儿才能伸出来。我要泡上温水给它洗,并且还要用配好的药水来给它消毒。之后便是要紧的时候了!我用木头搭建起一个木架,将母马牵进木架,尾根我用绷带包扎。用绳拴在马体左侧。使阴门露出,用清洁温水洗净马匹的外阴部、肛门和臀部。如果母马好踢,应当装上脚绊以防踢伤公马。为防止公马咬住母马颈部,还得在母马颈背上放一块麻袋。交配前先牵引公马绕母马转一、二圈。再引到母马的后部。当公马爬跨时。如果发现那话儿的方向、位置、角度不对,应当用手轻轻地将马的那话儿拨正,导入母马体内。若公马体格大于母马。则应将母马站立地位垫高,以防种马的那话儿插入肛门导致直肠破裂而死亡。”
“这似乎是马匹配种的做法啊!你如何解释这一下子暴增的马匹骡子毛驴数目?”
举着历年来的账本,守汉厉声询问老贺,他知道,眼前这个家伙还在避重就轻,试图将自己的技术最核心的部分隐藏起来,而这部分,应该就是人工配种、人工受精。
“小的可以做到把一次采自公马的精华液经稀释后给几匹甚至十几匹母马!让它们因此受孕!按照方才说的那个步骤,在配种时,让选好的种马骑到母马身上,人在后面使劲把它的那话儿向前一推,种马的精华液便喷到我预先设置好容器里,我稀释后再分配给母马。一匹种马喷射一次精话液配得上好多母马,但得一两天内配完,否则就失效了。所以在一个配种季节,一匹种公马至少可以授精一百多匹甚至于上千匹母马,比自然交配大几倍到几十倍。”
这就对了!在技术上便说得通了!守汉满意的合上账本,打量着周围的人们,“方才老贺说的,你们都听见了。你们觉得,应该如何处置老贺?”
“主公,老贺此人,在府里伺候时,贪图小利,犯了大错。不过,他到了牧场之后,将一身所学都拿了出来,不光是马匹的繁育,牛、驴、骡子、猪,数量倍增皆是他的功劳。”
胡礼成和黄一山、黄夺纷纷为老贺求情。
“老贺,这么多人为你求情,你有什么说的?”
“小的感念各位同仁、东家的好意,在此拜谢了!”
“既然是如此,我再问你一句,在这件事情上,你可还有什么没有说的?”守汉要将这原始人工配种的各个环节中的诀窍一一挖掘出来。
“有的!便是马的精华液和稀释液的数量和配方!”老贺也是泼出胆子了,他知道,此刻越是和盘托出,他生存的可能性便越大,越是遮遮掩掩,说不得眼前这位,便会将自己丢进执法处的大牢。
“正常情况下,一匹种马的精华液应该有三两水那么多,我说的是过滤之后的!另外,我用的稀释液,是高温蒸煮过的牛奶或马奶,撇去里面的油脂,便可以了。还有,每次人工取出种马的精华液,第二天一定要让这匹马和它喜欢的母马交配一次,否则,日子久了,这匹马就会不举!”
“都说完了?”
守汉淡淡的问。
“回禀主公,小的都说完了。”
“好!莫钰!拉下去,抽这厮十鞭子!好生打!”
莫钰答应一声,两名亲兵上前,将老贺拖到大厅外面,按照莫钰给他们的暗中指示,将手中的皮鞭高高举起,猛力的向老贺身上抽去。待到皮鞭堪堪快要落到身上上将劲力略略回收,力道便在这一过程中被消耗掉不少,打在老贺身上的劲道便没有那么重,不过,饶是如此,十鞭子下来,也是将他打得浑身鲜血淋漓。
“请主公验刑!”
看到老贺身上纵横交错的十条鞭痕,守汉满意的点头,“老贺,你偷把府里的马拉出去配种牟利的事情,咱们处理完了。你将家传技艺发扬光大,在畜牧场做事勤勉有功,赏你银元五百,另外,你可愿意做我将军府的掌牧官?专司马匹牛猪等项繁育之事?”
“小的愿意!”
“恭喜贺大人!”一旁的胡礼成和黄一山等人见老贺不但前祸尽消,相反,因为发展繁育马群有功,不但领了赏,还做了掌牧官,不禁由衷的为他高兴,纷纷上前道喜祝贺。
“主公,您到这富琅山巡视,又逢贺大人新近晋升,可谓是双喜临门,属下打算晚上为主公接风,为贺大人贺喜,不知主公以为如何?”
“这是好事,也为马场的诸位庆功!”
守汉转过头来,面向已经披上布袍的老贺,“老贺,能不能多带些学生出来?也好为你分劳些?放心,你的技术可以去匠师协会申请专利,以后每出生一匹马或者骡子,都有你的好处便是。”
“属下,属下必须要尽心尽力,粉身碎骨,以报主公于万一。”
老贺因为激动,变得有些口不择言了。
“少废话,你粉身碎骨了。我上哪去找人繁育马群去?就这么说定了,回去我便发文给学堂,派二百个学生来,到这里给你当学徒,繁育马群,完善你的技术。”
“你回头也拟一个条陈出来,看看需要多少钱粮,什么条件,才能更好的把你的这项技术更好的发扬光大,也好让你日后见到你贺家的列祖列宗时,很是骄傲的告诉他们,人们都在感念你们的好处。”
守汉很是煽情的将这项事业的广阔前景,同人们的孝道相关联,让老贺很是为自己能够将祖先留下来的这点微末腌臜的技艺,还能够如此光明正大的推而广之。
“三年之内,能够繁育出十万马匹吗?”
给了胡萝卜,描绘了广阔前景,守汉要开始做量化考评了。
“三年,十万?这个。眼下的母马和种马数量似乎都不足。。。。。”
虽然说一匹种马或者种驴可以为众多母马播种,但是,母马的数量也是有限的,而且,一匹母马的妊娠期长达十一个月,还要有很长的哺乳期,才能进行下一轮妊娠,这道理却又如何同主公讲?
人们正在畜牧场的空地上,观看着那些强悍的苗家汉子从牛群中挑选出最为肥硕的肉牛来,驱赶到一旁准备做晚上的盛宴,一簇烟尘从远处的山道上飞快的移动而来。
“禀主公!有南线紧急军情送到!”
南线的军报是叶琪派人快船送到金兰湾,那里的人们又派双桅横帆船沿着湄公河一路追来,将军报送到守汉手中,距离叶琪发出军报不过四天时间。
“既攻克满剌加城后,沿海西进,大军已经收复凌家卫岛、班达亚齐、槟城等处岛屿。”
看到军报上这样的战果,守汉很是开心的笑了,他示意胡礼成、黄一山、黄夺、老贺等人过来,将手中的军报让他们传阅一番,“这回便不是十万匹马了!我会给你们搞来印度的阿拉伯马!你们给我三年之内搞出十二万匹出来!”
“当然,在三年里,我会给你们搞来上千匹种马,至少近万匹母马!”
“主公,那我们马队,是不是也可以扩充一下编制了?”黄一山也是打蛇随棍上,想要趁守汉听闻扩张疆域的好消息而心情大好之时为自己的部队争取到扩充的机会。
“马队,你可以从这里的符合条件的牧人中招募一百人左右,我再从几个近卫营中各抽调一队人马给你,将两营扩充为三营。”
上架了,七千字送上,大家先看着。努力码字去了。
〖
第一百四十八章 黄金水道(上)
占领槟城、凌家卫等岛屿的行动几乎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
张小虎很是兴奋的在海图上标注上这三处的名称,并且安排舰队成员作出巡航值班表来,从占领的那一天开始起,便要在这三处进行炮舰巡航,并且,巡航的舰船之间要两两一组有交互重叠的海域,这样的要求,很是令随行的水师人员愁得抓掉了不少头发。不过还好,有那些学过数学的人,虽然没有学习排列组合,但是一番推导下来,还是将三处的巡航计划定了下来。
除了巡航以及利用巡航的机会训练水手和炮手以外,水师的主要任务便是了解这一带海域的水文、洋流、风向、风速、礁石、暗滩,对这些情况进行了解、收集、汇总。第二项任务嘛,就是维护满剌加海峡地区的和平与安宁。换言之就是打击海盗。
“凡是没有在凌家卫和班达亚齐,最晚不能超过凌家卫岛海域进行登记造册的,所有船只都是海盗船的嫌疑!一律上前盘查,敢于拒绝的,立刻开炮!”
在槟城的祝捷大会上,张小虎带有几分杀气的向属下的船员们颁布命令。
当然,为了完成满剌加这条沟通太平洋与印度洋的航道的安全,张大统领还要向南中军的统帅李守汉申请至少十条炮船,在几处要点修建大小炮台十余座,安置火炮至少在三百门上下,才能够完成对整个满剌加地区的巡航和控制。
而作为总指挥的叶琪。任务就没有张小虎这般单纯了!
“根据我们的统计,在宣布免去华人的人头税政策、并且对前来登记华夏户籍领取户帖的居民给予每人一元的赏赐抚慰金之后。沿海地区(两日行程之内)共有华人、华人与当地土人所生子女,以及宣称自己为华人血脉之人十一万三千七百四十五人登记,消耗银元十一万三千七百四十五元。其中应有部分人员系贪图赏赐抚慰金而来。”叶琪在关于人口登记情况的说帖中有些不太好意思的写了这样的话。
“没关系,只要他宣称自己是就可以,许充不许赖!他冒充也要做出一些表面现象来,只要他肯做,天长日久,假的也会变成真的!”
“那些华人与当地人所生之子女。更是要好生安慰,不能歧视。”
在给叶琪的批复之中,守汉很是惊世骇俗的如是批注。
另外的让叶琪挠头的事情便是这里的税率。
在将收编了满剌加守军俘虏之后的葡萄牙复**送上锡兰岛之后,还没有在满剌加城中坐稳,各处的苏丹和甲必丹们便蜂拥而至。苏丹们倒还好说,无非是和葡萄牙复**的人们想法一样,打算用自己的真金白银来购买南中军的火炮。以保障自己的家族财产安全。而那些甲必丹们,考虑的事情就要现实得多,也复杂得多!
“大人!那一日宣称华人人头税免去,并且商税也要重新考虑,如今大乱已平,我大明国土已然收复。不知道这商税如何征收?”
这些甲必丹都是多少年来在商场和海洋中打滚的人物,深知收税的厉害之处,很多人就是因为包税,为葡萄牙人负责专门征收某一地区或是某一税种而发家的。
对于这支声称是大明天朝的军队,他们从最初的惊愕、欢喜中已经变得冷静起来。通过各种各样的渠道,知道了南中军的各类信息。虽然是琐碎杂乱,但是在众人的汇总整理梳理分析之下,南中军的面貌在他们心目中变得逐渐清晰起来。
“原来如此!”
很多人不禁发出这样的一声惊叹。不过是一支游离于大明体制之外的武装,为了自己的合法身份,将大明的旗帜举得比哪个都要高。
有心不搭理南中军,但是面对着海上的炮船,城头的炮火,特别是那一日半日之内便攻破满剌加的兵威,人们还是选择了合作。
“经过请示将军大人,主公的意思是,这里,”叶琪高坐在葡萄牙人留下来的长桌一段,将身体贴近椅子的靠背,用手在空中虚化了一圈,“满剌加地域,不再执行葡萄牙人的税则税种。”
“这是自然,此乃将军大人的仁政、德政!”人们的第一个目的达到了,葡萄牙人的税种税则被废除了,自然不会再收取那么多的税了。
“同时,原来的各项包税制度随之废除。各位乡亲父老,列位的甲必丹一职,自然就没有了。”
叶琪清秀俊朗的脸上也露出一点和张小虎很像的表情。顿时让这班华人中的头面人物不由得在内心打了一个寒战,有人暗道可能不妙。
“根据万历皇爷和天启皇爷制定的税率税法税则,依照我南中军的法度,主公决定在满剌加地区收取如是税种!按照如是标准征收!”
啪嗒!一本薄薄的小册子丢在列位仕绅面前。
“增值税,个人收入所得税,统一累进税?怎么,不是执行太祖洪武爷的三十税一的法度啊?”一名绅士从心底发出了悲鸣!
“我南中,历来以缴纳赋税多少定高低、分等级!列位,我可以告诉各位,可知晓将军大人不久前一次缴纳了多少赋税?”
人们开始用急切的眼光看着叶琪,“一千两?”
“三千?”
叶琪摇了摇头。
“七千?”
“一万?”
换来的依旧是叶琪的含笑摇头不语。
“十万!?”一名绅士狠了狠心,咬牙报了一个天价数字。
“绝对不可能!”
“就是!将军大人怎么会交纳那么多的税?这不是说将军大人是一个。。。。。”
这个数字一出,顿时引来了周围的人们一片反驳之声。人们不敢再往下说。这年头,那个做官的愿意说自己缴税交的多?一来没面子。二来不是说明自己是一个贪官?
“一百二十万元!”叶琪的话声音不大,但是却如同克龙炮和臼炮的声音在众人的耳边炸响。
“我南中军辖区,自来以税赋多少定上下定高低。便是女儿到了年龄要出嫁,也要去看看男方出具的税票。”黄雷挺恰到好处在众人本来就已经面临崩溃的心理防线上又加了一把火。
“为什么?”
“很简单,交的税多,说明他家的财产多,这是第一。缴税纪录完整,没有偷漏税纪录。说明人品德行比较好。”
还有这样的说法?!
饶是众人在这众多文化交流的地方生活了数十年,也未曾听到过如此匪夷所思的方式,但是,细细想来,似乎又有那么点道理。
但是,事关自己的生财之道,还是要争取一下的。
“列位先生。将军说的是免去华人的人头税,为此,我等同附近的各位苏丹、国王都谈过,他们也很是支持将军的这项德政,表示愿意配合。”(废话!在克龙炮、臼炮、火箭的威力面前,那些手上兵力不过数百人的苏丹们。哪里敢说个不字?)
叶琪继续同这群之前的甲必丹们进行着耐心的沟通。
“列位先生都是前辈,都是行家,在这西到槟城、班达亚齐,东到满剌加,李家坡。哦,忘记告诉大家了满剌加附近的那几处岛屿。被主公命名为了李家坡。已经在海图上标注上了。”
“在这西到槟城、班达亚齐,东到满剌加、李家坡一带经商、收税多年,对于过往船只情形自然清楚的很。主公打算,在西面的凌家卫岛、班达亚齐,东面的满剌加、李家坡等处设立海上耖关,简称便是海关。专门负责对于过往船只、货物进行检查、收取关税。”
收税!?收过往船只的税?众人立刻敏锐的闻到了金子的味道,听到了银币交相撞击时发出的清脆悦耳的声音。
“大人要在此地设立海关,不知道我等可有为主公效力之处?”许美珍的族伯许重山代表着这一群人开口询问。
听到这位年高德劭的许重山口中悄悄的改了对李守汉的称呼,叶琪心中雪亮,现在是到了讲斤头,谈价钱的时候了!
他抛出了两个充满了诱惑力的条件!
“第一!各处苏丹、国王境内土人的税赋,由列位先生代他们收取!依旧是包税制。华人的税收制度按照我南中军的规章收入府库,不交与苏丹、国王。”
这条听上去不错,虽然咱们不收同宗同族的了,但是还可以收那些土人的,利益就算不如之前的那么多,但是也要比没有的强。
“这包税制,不知道额度是多少?”一名仕绅在座位上起身发问。
“这位先生,这就是您和苏丹陛下自己去谈了,看看是定下一个总额,超出部分归您,还是在完成一定额度之后,照着说好的标准实行抽头。”
“第二,列位如果愿意,可以成为我南中军海关税务委员中的一员,作为我南中军的税务员,为往来船只申报、缴纳关税。主公特批,在缴纳的关税中,可以值百抽二。”
“也就是说,收上来一百两银子,有二两是你的!”
实际上,守汉给叶琪的权力是值百抽五,但是叶琪同张小虎等人都是深知这群人的德行的,一下子把筹码都拿出来,容易让这群家伙产生继续勒索一下,也许会得到更多的想法,这就是我们常说的得寸进尺。
所以,叶大人只说了值百抽二。
这个数字虽然不少,但是同前任甲必丹们的胃口相比较,还是有点不满意,用我们祖先留下的成语说便是未餍所愿。
“二两有点少!这里每天过往的船只不说如同过江之鲫,也是往来不绝,要收那么多船只的税,便只管给我们这点银子,实在是有点少了!四两还差不多!”
“照我说四两也有点少!五两可以!”
人群中开始如同菜市场一样,爆发出一阵阵的讨价还价之声。更有那激动地,索性离开座位。到几个比较有威信的人周围聚集,开始就抽头或者说是回水的标准问题展开激烈的讨论。
一个个小圈子迅速形成。
叶琪用眼睛瞟了一眼站在大厅角落里的几个看上去十分不起眼的人,虽然身上穿的是近卫营的铠甲服色,但是叶琪很清楚,这几个人不是商情室的,就是统计室的。这一个个小圈子,便是代表了这里的华人中的各个宗族、商团、派系。
过了好半晌,人们将自己的意见在本集团内部统一。然后,各个山头的大佬们又在进行了一番集中,最后,将一个自认为比较合适的价格报道了叶琪面前。
“什么?!三两五?!你们也太。。。。。。”叶琪面色很是不豫,“这让我如何同主公交代?!”
“我们可以确保不漏掉每一条船!”许重山斩钉截铁的回答着叶琪的疑问。
“就是,按照大人所说的那什么增值税、个人所得税、统一累进税的标准,小人粗粗的算了来。一年下来,主公可以在这满剌加海关,收上不少于一千万两的关税!我们拿到的,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
叶琪心中不由得一阵阵窃喜,但是心中虽然欢喜,脸上却依旧是一副愁眉苦脸的表情。“这样,兹事体大,我需要向主公禀明。不过,有一件可以让诸公发财的事情,我在这里可以透露给各位。”
叶琪给这些人指出的生财之道其实也很简单。就是让他们利用自己在这一带数十年甚至上百年几代人积累下来的人脉,穿过满剌加海峡。到海对面的印度去购买南中军需要的棉花、马匹等物资。
“泰卢固(今天的印度安德拉邦)号称是沃野千里,出产的棉花数量极其丰富,列位不妨前往去到那里同苏丹洽商一番。”
此时的安得拉邦,还是库特卜?沙希王朝的苏丹在统治着,不过,在面临着号称黄金家族后裔的莫卧儿帝国和马拉塔联盟的双重打击下,齐利?库特卜?沙希的子孙们面临着亡国的危险。
安得拉邦有两条大河,哥达瓦里河和克里希那河。它们发源于马哈拉施特拉邦的西高止山,向东注入孟加拉湾,一路灌溉着数十万顷土地,形成了该邦面积最大的常年可耕地。除了这两条大河之外,还有通加巴德腊河、彭纳河以及众多的小河和溪流。这些河流沿途的土地都极其肥沃,这也就是为什么后来的安得拉邦被称为印度的稻仓的原因。
但是,在历史上,这里却是以出产棉花著名的。最臭名昭著的东印度公司,便是从安得拉邦、旁遮普邦、古吉拉特邦邦、中央邦等地大肆的掠取棉花原料,然后,将大批的棉纺织品销往全世界。
除了沿海肥沃发达的农业之外,这里的高原地区虽然雨量较少,土质贫瘠,人口稀少,但却拥有着发达的畜牧业。同时,这里还出产铜。
这样的地区,如何能够逃得过守汉那贪婪的眼神?
“这件事,本来是汉元商号要打算做的,不过,叶琪到此地以来,承蒙各位父老贤达多方相助,自是无以为报,便将此事告知各位,各位如果有兴趣,不妨前往一试。”
“大人!”
最先投靠南中军的许美珍,很是热切的站起来,“如果我去了泰卢固,从那里的苏丹或者别的什么人手里买到了棉花、马匹等物,价钱先不说,这进口的关税该如何计较?”
得!问题又回到原点了!
守汉制定的税率和税则其实也很简单。
对于我需要的商品,采取低税率进口,甚至是免去关税进口。对于我不需要的商品,或者是奢侈品进口便要征收高额关税。
“马匹,特别是一些良种马的进口,基本上免税,如果达到了一定数量的话,主公还会给予你一定的奖励。棉花的进口税,应该是在值百抽五的范围内。”
“那,那些红毛夷人前来贸易,船上往往都是金银,并无货物,这个。税率应该如何计算?”
各位未来的海关税务员们已经眼睛里冒出了绿光了,这样的数字对他们来说很是重要。
“金银之物。便是算是奢侈品了,属于不是十分亟需之物,按照四分之一的比例征收!”
“咕咚”一声,许重山很清楚的听到了自己身边的人吞咽口水的声音!他很是鄙夷的看了那人一眼,然后很悲哀的咽下了自己口中的分泌物。“红毛夷人大抵每船运输便是数万两金银,通扯五万两计算,照四分之一的标准征收,便是一万二千五百两。我从中抽取百分之三,那便是三百七十五两!”
他的心算极快,转瞬间便将自己的收益计算的轻轻楚楚。
“轰!”
“轰轰!”
在满剌加炮台的警告下,一队西班牙大帆船丝毫没有停船接受检查,允许一旁与他们并行的双桅横帆船船上的缉私和税务人员登船的意思,只管挂起满帆,乘着此时正是有利的西风。打算乘着这阵风,直冲出满剌加海峡的东口,管他的什么南中军海关,在大西班牙帝国面前,东方的官吏和将军们都是一坨犬类动物的排泄物。
“作死!”
站在舰首甲板上的张小虎,习惯性的咬了咬牙。从牙缝里迸出这个词。
“给缉私船打旗语。命令他们开炮,传令,待命的火箭船到李家坡的水域待命!如果缉私船开炮之后还拦截不住这几条船,到了李家坡水域,火箭船就给我放火烧!”
这是满剌加海关开张以来。见到的最大的一支船队,想来是因为见到这里新设立了税关。那些红毛夷人们在锡兰海域逐步集结起来,打算来一次法不责众的闯关行为,这才有了十余条大船,将近二十条夹板船的大规模闯关行为!
桅杆顶端吊斗里的信号兵快速挥舞着手中的小旗,将长官的命令和意图传达给远远与船队并行、紧追不舍的缉私船。
“开炮!”
缉私船的船长极其兴奋的命令手下,***!这口鸟气可是当真的不好受!沿途紧追不说,喝了不少被海风带起了的咸咸的海水不说,关键是那些红毛夷在船上跳跃嘲讽嬉笑,这样的气,哪个人能够受得了?
克龙炮和臼炮是这种作为缉私船和税务船使用的双桅横帆船上的主要武器,除了两门克龙炮、两门臼炮之外,缉私船上便是每名船员装备的火铳了。
克龙炮的炮弹在空中划出一道标准的弹道,但是很是无奈的海水上炸出一股巨大的水柱,溅到了为首的一条西班牙大帆船甲板上人们一头一脸。
“该死的!这群家伙一定是和撒旦是同谋!”被克龙炮可怕的威力吓的一跳的船长忙不迭的吩咐大副和水手们加速、转舵,尽量的离这些该死的家伙远一些。
在一艘艘巨大的西班牙大帆船和间杂在其中的夹板船快速驶过带起来的波涛之中,吨位小的双桅横帆船被一波又一波的浪涛带的起伏不定,发射出去的炮弹很快便失去了准头,变成了一股股的水柱,在海面上开放了巨大的花朵。
“头!不行啊!我们的船稳不住!炮根本无法瞄准!”克龙炮的炮长在波涛中大声的嚎叫着。
“抛锚!老子不追他们了!就在这里打!”
紧追不舍的双桅横帆船抛下了铁锚,在海面上将自己变成一座相对固定的炮台,炮手们开始平心静气的将试图从眼前逃走的货船变成靶子。
“轰!”
一枚炮弹正正的击中了一条夹板船的腰部,炮弹沿着吃水线击穿了甲板,人们从千里镜中清楚的看到巨大的海水水头沿着破洞快速的进入了夹板船的货舱之中。
缉私船的克龙炮用来对付这些货船再合适不过。猛烈的炮火迫使试图冲过满剌加海峡的船队在面对炮火的时候不得不做出一连串的规避动作,来躲避那些可能一炮就送自己去见南海龙王的大炮。
但是,规避动作做得多了,势必会拉长航程,很快,庞大的船队便被生生截为两段!
前面的西班牙大帆船已经冲到了李家坡水域,眼看就要冲出这段狭窄的水域,冲进辽阔浩瀚的南海。后面的大多数船只还在满剌加城水面上。
“这群笨蛋!”为首的西班牙大帆船上的一名贵族模样的人整理着自己被海风吹拂的有些散乱的假发,很是得意的朝着身后炮声隆隆不绝的方向嘲笑了一句。不知道是在嘲笑自己的同伴,还是在嘲笑着南中军海关的人们。
“嗖!”
“嗖嗖!”
几声奇特的声响从空气中传来。
第一枚火箭落在了西班牙大帆船的船尾,第二枚则是落在了船首的水面上,落在船首的水面上后,伴随着爆炸立即在船首的水面上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球,仿佛船首前面的海水都变成了油一样。不过,第三枚火箭,恰如其分的执行了自己的使命。将西班牙大帆船的主桅杆变成了一支巨大的火炬,为后面的船只树立了榜样。
从李家坡的港湾中杀气腾腾的涌出来五艘火箭船,横成一排,将狭窄的水道用火箭封锁的严严实实。
“再打一发!告诉他们,不想变成烧猪的,就乖乖的给老子落帆停船!”
“这里是南中军满剌加海关!命令你们停船!接受检查!如果再有反抗,一律击沉!”
火箭船上的人们用生硬的西班牙语和汉语将上述通告重复了两遍。其实,此刻便是让这些船只逃走,也未必能够逃走了。打头的大帆船主桅杆变成了火炬,火焰在船上到处乱飞,引得几乎所有的帆都变成了给龙王的献祭,也难怪。按照中国的五行理论,南方属火,这些船只到了南海龙王的地盘上,不听招呼,自然龙王要用火来招呼他们了。
船上的人们已经被火箭的威力吓坏了。
这东西比火炮还要可怕得多!火炮的炮弹虽然凶猛。但是船只还可以规避,就算是命中了损失也不会那么大。可是这东西不然!爆炸之后引燃的大火。在船上便是一个火球,用水去扑灭反而是引火烧身,火焰在水面上延伸、扩散。
“抛锚!落帆!”
从第一艘大帆船,到最后一条夹板船,仿佛是患了黑死病一般,一个个垂头丧气的低下了头,等待着这群使用着从地狱撒旦那里弄来的武器的东方人来裁决自己的命运。
在远处的税务员们看到了这令他们感到振奋和惊恐交织的一幕。
“那些双桅横帆船不错,跑的很快,要不是船长指挥失误的话,应该能够追上为首的大帆船。”
“那些火箭船上发射的是什么?为什么入水还能燃烧起来?”
“管它呢!以后再有不交税的,便告诉他们,这里有这样的利器和规矩,不怕的,您就只管不交,看看能不能通得过!”
“呵哈!见到金银,收四分之一,四分之一里每百两里有三两五是咱们的!”
“看你那副猪哥相,有那功夫,不如去印度转一圈,卖点东西给苏丹,然后收购些棉花、儿马、牝马回来卖!一趟就赚他个上万的银子!”
这些人在自己的地盘上议论纷纷。
“下船!都下去!”
登上各艘试图闯关的货船,士兵们和海关的缉私船船员一个个挥动着手中的刀枪火铳,如果不是统一的制服和铠甲,还有一旁用火箭架子威势恐吓船主、水手们的那些火箭船,船上的人们都恍惚以为他们是海盗。
“大人,俘获情形如下,经过兄弟们草草的点验了一番,这三十多条船上,有水手和船主七百余人,另有士兵一百余人,传教士二十余人,妇女三十余人,儿童五名。携带的主要货物,有大小各类火炮二百余门,火药一千四百七十桶,各色火铳两千一百二十七支。另外,有棉花三千包,棉花三千包,每包一百五十斤。铜有二十万斤。金四万两。银五十万两。其他杂项约有五十万两。”
“等等!杂项类里都是什么?”
“有锡兰宝石二斗,天青石大约。。。。。。”
“好了!”对于这些东西,张小虎和叶琪二人都不大感兴趣,他们在意的除了金银棉花铜等之外,便是那些船只和水手。
“打劫了一次,便有这么多的收获,怪不得主公说这里是黄金水道,果然如此!”
叶琪狠狠敲了张小虎的后背一掌,“哪个打劫了?我们是收税好不好?是他们不交税,我们才拦下他们,没收他们的所有财物的!”
“哦!对对对!还是尼玛的你们这些读书人狠!”
“少扯淡!说点正事!那些缴获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该咋办就咋办!你还打算贪污不成?依我说,棉花,运回去,正等着给弟兄们添置衣物呢!金银铜上缴,官银号和铸币局都需要,那些船和水手,我就留着了。士兵嘛,我看交给冈萨雷斯,这个笨蛋!打一个锡兰,就打了许久还没有拿下来!”
“那些传教士呢?”
“简单啊!你考考他们,有懂得多的,就送回顺化去,交给主公,没准还能搞出点新的东西来,要是纯粹的一群洋和尚,嘿嘿!这满剌加的鲨鱼也是要开饭的!”
翌日,张小虎率领自己的旗舰三头虎号等炮船,押送这批货船北上顺化,到守汉面前报捷,献上此次执法所得。而叶琪,则是在紧张的督促各处的港口修建炮台、泊位、调整部署等事项。
很快,一条新的规定便在满剌加地区税务员们的有意散播下蔓延开来:从印度方向来的船只,到了凌家卫和班达亚齐必须要进行货物登记、缴纳税款、领取税票和专用旗帜,在这一海域,没有南中军颁给的专用旗帜的船只,是无法得到保障的。几乎没有可能安全通过这条狭长的水道。而到了李家坡之后,海关还要登船对携带的货物进行勘察审验,看看是否帐物相符,如果有出入的话,不但船主和货主要倒霉,便是前一道工序颁发税票的人员也要处罚。同样的,从东面过来的船只也要在李家坡进行这套流程。
不过,也有一条比较令人振奋的消息,那就是缴纳税额在百分之十五以上的,可以要求海关派船只护送,防止出现意外。
一个月后,冈萨雷斯在得到了一百多名葡萄牙士兵的补充下,终于攻克了锡兰岛,同李守汉完成了协议的第一个交易,用十万银元将锡兰卖给了南中军。
在与水师的楚天雷和陆营的林定候交割了满剌加等处的防务之后,叶琪与张小虎扬帆北去,回程的船上载运着这几个月收来的数百万两金银的关税,还有清剿各处海盗巢穴缴获的金银财货价值数百万两之多。
“这不是海水啊!这是世世代代流不尽的金银啊!”
望着远处的李家坡海岸,张小虎用从昆曲班子里听来的关老爷的腔调,唱了一句。
“叶相公,你说,这满剌加,一年下来我们能够收多少银钱下来?”
“银钱是次要的。”叶琪毕竟跟随守汉的时间久远些,对于守汉的心思、南中军的情形要比张小虎所知道的多得多,“关键是我们控制了这条水道,便打通了往印度的商贸往来通道,以后,我们可以从印度大量的进口棉花、小麦、马匹,出口棉布、刀枪、火铳、铠甲、火药等物。”
不过,这个时候,守汉的注意力不在南方,他的主要精力被牵扯到了别的方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