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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福无双至和祸不单行

    我们的老祖宗总结的事物演变发展的规律,留下了这样的话,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还有诸如阴极则阳生,阳极而阴生,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否极泰来等等。

    也许是因为自己的信徒葡萄牙人的土地和权益被不信仰自己的东方人夺走,天上的上帝有些不高兴,他一不高兴,就要找这些东方人的麻烦,但是,很不巧的是,这群东方人似乎不是自己的信众,他们所在地区好像是归释迦摩尼那个胖子管。

    但是,上帝也是有办法为自己出气的。

    就在远征满剌加的舰队不断送来好消息的时候,一个个坏消息也不断的传来。

    从腊月里,广西、琼州等地便是大雪纷飞,广西北部甚至是积雪数尺,可怜那些地区的百姓,什么时候见到过如此景象?许多人连棉衣都不曾有,冻死的人到处可见。

    这场雪也波及到了守汉的区域,从广宁煤田,一直到河静、灵江等处,大雪不断,逼得守汉不得不将库房里储存的棉花忍痛搬出来,命人快船运到广宁、河静等地,尽快分发下去,免得出现冻死冻伤的情形。

    不过,好在这些年,随着煤田的开采,大批人家中都有煤炉用于烧水做饭之用,此时便派上了新的用场,取暖。往往是一家人围在火炉边上,裹着被子瑟瑟发抖。

    好容易等到风停雪住,冰融雪化,又是一场祸事来临。

    春季里。正当人们要进行插秧活动,为今年一年的收成打下一个好基础的时候,却发现,冬天里为人们痛恨的降水活动,却消失的无影无踪了。整个二月里,竟然是滴雨未下。

    灵江以北地域,河静老城以及周围还好些,旱情最为严重的正是当年郑家所在的红河三角洲地区。虽然有将近一半的地盘被守汉大笔一挥划给了莫家,但是也有数万平方公里的区域归顺于南中军。

    这么大的一个区域没有下雨,这让基本上还依赖老天的人们如何是好?

    随着旱情的越发严重。从广西、云南、广东等地一直到红河平原。一群为人们所痛恨的小生命开始孕育!

    因为干旱导致水位下降,土壤变得比较坚实,含水量降低,为蚂蚱的产卵提供了最为优越的环境。且地面植被稀疏。产卵数大为增加。而且确保了成活率,多的时候可达每平方米土中产卵4000~5000个卵块,每个卵块中有50~80粒卵。即每平方米有20万~40万粒卵。同时,因为春季干旱,认出用水大都依赖河湖,导致河湖水面缩小,低洼地裸露,也为蚂蚱提供了更多适合产卵的场所。另一方面,干旱环境生长的植物含水量较低,它们以此为食,生长的较快,而且生殖力较高。

    在单位面积上的蚂蚱数量一旦超过了一个标准,也就是每平方米25到62头时,蚂蚱就不再是蚂蚱,它们拥有了一个令全人类都为之色变的名字,蝗虫!

    整个南中地区虽然说比之两广云南还要湿润一些,蝗虫的灾害景象不如两广云南那么严重,但是,小巫大巫都是巫,蝗虫一起一落,便将数十万人辛苦种下的秧苗啃食的一干二净。

    蝗虫给守汉带来的,不仅仅是自己辖区内的部分土地受到了绝收的威胁,那些已经绝收的土地上的人们,开始缓慢然而却坚定又危险的移动,为了生存,大批的两广地区的人们、云南地区的人们,开始南下,企图到南中地区来为自己和家人谋一条活路。

    “从三月下旬,蝗灾爆发以来,加之正逢春荒两广地域有大批难民南下,通过水路和陆路进入我南中地域。到五月上旬这四十天里,有将近两广三十万难民进入我南中地区。另外,有大约十万人从云南先行进入莫家的管辖地域,穿过莫家地区,或是企图进入广宁煤田务工,或是进入红河地区种田垦荒。这四十天,差不多每天有一万人进入我们辖区内。”

    作为执法处的总执法官,包中辰对于每日有这么多的难民涌入很是抱着为难的态度,这些人进来了,便要寻个所在安顿下来,找一个吃饭的营生,然后便是一日三餐为吃饱穿暖而努力。

    但是,几十万人在短时间内蜂拥而至,除了打破原来的生活工作秩序之外,便是大量的治安案件的发生,所谓饱暖思淫欲饥寒起盗心。特别是当几十万饥肠辘辘的难民涌进南中地区后,半是惊喜半是嫉妒的发现,这里的食物是如此的丰富。为了获取食物,便少不得有人打起了歪主意,什么偷盗抢劫等治安案件发案率迅速攀升。

    “这个事情你们执法处和户司一起做一下,还有广宁矿务总局,钢铁厂、炼焦厂、石溪铁矿等处,一是要做好灾民的赈济工作,但是,我这里也不是养老院,那些不干活就想混吃混喝的,给我乱棍打出去!二来,要对这些人做好甄别,莫要让不法之徒宵小之辈混进来。几处紧要的工场如果要进新的员工的话,你们执法处要严加审核,不是拉家带口的便是再合适也不许他进去!”

    “主公,为什么要挑选那些有家室的人才能进紧要的所在?”包中辰一时没有转过弯来。

    “你想想看,那些有家室的人,养家活口最要紧,哪里还有闲心去刺探军情?就算是有,也要考虑些后果。不管怎样,你对各处工场的监控警卫要加强。”

    安顿好了这些涌入的难民,之后便是如何将他们纳入南中军的体系内,让这些人从难民变成劳动力,之后成为为南中军出力的一份子。

    对于安置移民这样的事情,各个部门早就形成了一整套完善的流程和制度。但是,最要紧最核心的一个要素,被各个部门心照不宣的严格执行着,那就是要打破移民原有的地籍、宗族圈子,漫说同村同族的人在一起居住生活,便是同样来自一个乡镇的都要被打散,这样便是要杜绝原有的地域宗族势力重新繁殖起来。

    “南中只能有一个权力核心。”这是各个部门的工作者十余年来的心得体会,他们也在这样的体系里充分的体会到了好处。

    同已经经营了十余年,财大气粗,且又地处较为偏南的南中军相比。大明安南都统使莫大老爷的辖区的景象就有些惨不忍睹了。

    从守汉手中接收的地盘。原本就是劳动力严重不足,大批的人口被守汉裹挟而去。而且,各处乡村中留存下来的大多数是原先与郑家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豪强,正好乘着这场蝗灾的机会大肆的买进田地和奴仆。

    于是。前面是铺天盖地的蝗虫用锯齿状的牙齿啃食一切可以充饥的植物。大片好不容易才插下去的秧苗转眼之间便剩下光秃秃的稻草根。原本茂盛的树木枝叶瞬间变成了秃头,恰如马致远所说的枯藤老树昏鸦。

    而庞大的蝗虫群,恰如一群永远不知道疲倦的轰炸机一般。不断地起飞,沿着一个固定的方向前进,沿途还会有别的虫群加入,一旦发现了某处食物较为丰富,便会降落下去,大家开始大会餐,当这里的食物被吃光之后,蝗虫们便会重新起飞,沿着同类们的飞行轨迹继续向前,不断的去寻找新的食物来源,沿途留下的,是大片被吃光的庄稼和只剩下枝干的树木。连人们用来观赏的花草也未能得到幸免。

    “你们说!今年的秋粮怎么办?”莫得令在自己的府里大发雷霆,因为谈判收复土地有功,眼下他被莫静宽提拔成了户部尚书,掌管着全国的钱粮度支之事。

    可是眼下,全国范围内,这一季的粮食已经肯定是绝收了。秋粮能不能有收成,那是很不好说的。

    “大人,”一名书吏等到他发过脾气、摔过茶杯之后,战战兢兢的向他建议,“不如我们想办法到南方去借一些粮食吧?好歹也要混过这一关才是!”

    “借?你们不抬头看看天?没看到那些该死的蝗虫都奔东南方向下去了?那边的庄稼比我们这里要好得多,蝗虫都奔那边去大吃大喝了!南中军便是再有能耐,又能拿这铺天盖地的虫子奈何?”

    他跌坐在椅子上,长长的喘了口粗气,“我怕是这次,难逃此劫了!”

    几名书吏面面相觑,也是无话可说,只得一个个悄悄的退了出去,留下莫大人自己在屋子里生闷气想办法。

    莫得令说的不错,南中军在红河地区的稻田要比莫家的多出数倍不止,这也着实吸引了蝗虫们的食欲,但是,当大批的蝗虫展翅飞翔到了这一带之后,却发现不但不太能够填饱肚子,相反,自己有可能成为别人果腹的美食。

    当第一批蝗虫飞抵红河府(守汉为自己在红河平原设立的行政机构)地区的时候,当地的官员便得到了从河静留守处转了来的通报,命他们将府内官营畜牧场的鸡鸭全部撒到外面去,同时,通报各处州县村镇乡村,凡是家中饲养鸡鸭者,在蝗灾期间一律不得圈养,全部撒到田间地头,让鸡鸭去啄食这些虫类。

    “凡家中饲养鸡鸭者,每只旬日官给价十文,做征发之费,直至灾情缓解。”什么意思?就是你家里养着鸡鸭的额,凡是撒出去吃蝗虫的,就算是官家雇佣了它们。每只鸡鸭在这次与蝗虫的斗争中每十天给十文钱作为工价。

    还有这样的好事?!

    鸡鸭本来在家中养着就要吃虫子、吃粮食的,如今撒出去吃虫子,不但可以省下家中的粮食,顶多让孩童们去看管一下,免得跑丢了就是,一次蝗灾,家里养的鸡鸭却可以省下不少的粮米,还能给家中赚些钱回来,依照国人的心理,这样的事情,如何不去?

    “每上交一块蝗虫卵者,奖励钱五十文。”

    于是吗,在这样的赏格下。无数的孩子在放下书包之后,便组成了寻找蝗虫卵块的大军,孜孜不倦的寻找这可能孵化出新的蝗虫大军祸源。

    当蝗虫的飞行队伍刚刚进入下降轨道的时候,便会从它们的复眼中发现无数的鸡鸭在地面上等候,它们不但享受不到那绿油油的禾苗所组成的美食,相反,反倒成为了鸡鸭们的美食。

    鸡鸭们用自己或是尖尖的,或是扁扁的嘴巴啄食着平时极为难得的美食,体长长达将近十厘米的台湾大蝗,和身体小了很多的东亚飞蝗。在鸡鸭们的喙面前。显得那样的虚弱无力,还没有吃到稻田里的秧苗,甘蔗林中的甘蔗,以及其他各式各样丰富多彩的食物。自己便先变成了补充鸡鸭体内养分。蛋白质十分充足的食物。

    这还不是最过分的。

    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带冒烟的人。从将军府里传出来这样的一个说法,“将蝗虫或是油炸,或是烧烤乃是人间美味。特别是男人多吃,有极大的好处!”

    后世有这样一个说法,什么物种让广东人觉得是大补,什么物种让国人觉得能够对男人有好处,什么物种让国人觉得是美味,便离灭绝不远了。

    很不幸,似乎蝗虫这几个条件都具备。

    于是,在诸多的家中,女主人给家里的男人们准备了炸蝗虫、烤蝗虫来补养身体。城镇中的大小饭馆居然也推出来了蝗虫菜式。

    除了这样的法子,便是在田间地头,点起一堆堆的稻草,沤出烟雾来对天空中飞行的蝗虫群进行杀灭。

    在人和鸡鸭的联合绞杀下,红河府地区的蝗虫便迅速得到了控制。

    接下来的事情更是令红河府的老百姓们兴奋了。

    “大仔!给阿爹和几位叔伯念念!”

    福建移民吴永海拉起正在桌子后面数着自己卖蝗虫卵块赚来的钱的儿子,塞给他一张,“我听城里面的先生们说,今天的报纸上有如何利用鸡粪的事情!”

    “就是!大仔,快念念!”

    每一个村寨都有为数不菲的鸡鸭数量,这些鸡鸭在这次蝗灾中无不是吃的肥壮无比,大量蛋白质丰富的食物让这些鸡鸭们产蛋量大增,但是,守汉还是觉得有些意犹未尽,便在由南中商情发展而来的南中商报上刊登了一份重磅炸弹。

    吴永海的儿子很是不情愿的将桌上的铜钱收到抽屉里,拿起父亲手中的报纸。

    “鸡粪中的主要物质是是鸡食用的各种饲料中未能消化的部分精华,大约占它所摄入食物的四到七成。施用鸡粪增加了土壤中的有机质含量。有机质可以改良土壤,熟化土壤,培肥地力。”

    “鸡肠道短,吃进的饲料消化利用不充分,大量的营养物质,随粪便排出。一年每只蛋鸡大约能排粪36.4公斤,每只肉鸡能排粪4.09公斤(1-2月)。1只成年鸡日均排泄鲜鸡粪约100克。鸡粪不仅是很好的肥料,还因为它含有较高的营养价值,可以作饲料。综合利用鸡粪,可以大大改善鸡场的卫生环境,消除蚊、蝇、臭气,减少疾病的传播,并能充分利用这个资源作饲料、肥料等,使鸡粪变废为宝,产生较好的社会效益、生态效益和经济效益。鸡粪处理方法有很多,如鸡粪发酵、鸡粪烘干、青贮法等,现在最适用普通用户使用的方法为鸡粪发酵,发酵不但工艺简单,而且造价低廉。”

    “别念这些了,咱们都知道鸡粪是好肥料,捡那要紧的念!”吴永海在儿子耳边嘟囔了一句,催促儿子挑那紧要的东西说。

    “行!这里有将鸡粪做饲料的做法,要不要先念念?”他儿子吴天喜白了一眼,很不情愿的翻看了一遍报纸,寻了一处可能会让父亲和这些叔伯们感兴趣的文字开始念起来。

    “鸡粪收集经发酵加工后,可用于饲养猪只,1000只蛋鸡的产粪量可供75头猪食用,所以,鸡猪比例为13:1。鸡粪如果不能全部收集的话,这一比例在13:1—15:1为宜。将鸡粪按照以下方式发酵后,即可饲喂。饲喂时应注意遵从‘由少到多,慢慢适应’的原则,即第一天可添加发酵饲料用量为一成左右,第二天为两成左右,逐渐加多,直到添加五成左右。”

    “新鲜鸡粪七成,玉米粉一成半、谷糠一成、麦麸半成如无麦麸可根据当地情况自行调配比例左右,充分搅拌均匀,再加水拌湿,使总物料的含水量控制在65%左右。其简单判断办法为:即用手紧抓一把物料能成团,松手落地即能散开为宜,水分过高过低均不利。然后装入大坛子或能完全密封的池子等容器,密封发酵2~3天即可完成,冬天时间略长一点。当鸡粪呈黄绿色无臭味而略带酒香味时,表明发酵基本完成,即可按照以上步骤用于饲养猪只。”

    。。。。。。。

    原来鸡粪除了发酵之后肥田,还可以有这么多的用场?除了喂猪还可以用来喂鱼!也就是说,我们除了用玉米草喂猪喂鱼之外,还可以用鸡粪饲料来喂?!

    人们仿佛是突然被人推开了一扇窗户!很快,在驱赶家中饲养的鸡鸭到田间地头啄食蝗虫的人身上,多了一个粪筐,很是小心的将散落在各处的鸡粪收集起来,回到家中喂猪。

    到年底的时候,人们惊喜的发现,虽然说稻谷因为蝗灾的缘故比往年有所减少,但是,蛋、鸡鸭、猪肉的产量却跃上了一个新台阶。

    “想不到,蝗灾过后还能有这么多的钱和稻谷肉蛋鸡鸭入手!”

    吴永海将那份南中商报珍而重之的叠好收藏起来,叮嘱儿子,“明年开学,去学堂打听一下,看看这报纸,咱们能不能订阅一份?免得有什么好事咱们知道的比别人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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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皇太极的订单

    翻阅着叶琪收集来的邸报、明发题本等文件,

    崇祯二年,从年初发生的事情开始,就有令人眼花缭乱的感觉,而且,这一年发生的很多事情,都直接或者间接的对于历史的走向起到了重大的作用。.

    二月初八曰户科给事中刘懋上书“请裁驿站冗卒,岁可省金钱数十万。”崇祯悦,遂裁驿站卒。其时陕西加派之赋数目曰增,吏因缘为歼,民大困。山、陕游民至是求为驿卒而不可得。是时,陕西灾荒连年。结果,刘大人的这一道奏折,让很多饥民、失业驿卒和逃亡士兵纷纷投入当时的陕西民变武装,哦,其中有一个人叫李鸿基。

    六月初五曰,蓟辽督师袁崇焕以阅兵为名至双岛,邀其观将士射。先设帐于山下,令参将谢尚政等伏于帐外。文龙至,崇焕责问文龙违令数事,文龙抗辩,崇焕厉声叱之,并命去掉冠带絷缚,崇焕历数文龙十二大罪状,遂取尚方剑斩之帐前。对于袁督师杀毛文龙的事情,有很多的说法,但是,有很多的证据证明,毛的死,实际上是明朝内部的党争与当时的清军要消灭来自背后的危险两个方面共同作用下的产物。因为毛文龙索饷每年一百二十万两大学士钱龙锡,元年七月便与崇焕定下了“可用,用之,不可用,杀之”的方略。而在谈迁的中提到后金“阴通款崇焕,求杀文龙。而崇焕中其计而不觉也。”这是说的比较客气的,在、等著作中,干脆都有这样的记载:“无以塞五年复辽之命,乃复为讲款计,建州曰‘果尔,其以文龙头来!’崇焕信之!”“女直许之,乃曰‘无以为信,其函毛文龙首来!’”崇祯听到这个消息,“意殊骇。”

    六月,崇祯帝起用朱燮元,复其故官,兼抚贵州。朱燮元征发云南兵攻下乌撤;四川兵出永宁,攻下毕节;自率兵驻陆广。水西兵安邦彦与奢崇明来攻,燮元令贵州总兵许成名率兵佯退诱敌,另派兵三路捣其老巢,四川总兵候良柱,副使刘可训与敌战于永宁,后与成名合击,大破水西兵。崇祯二年八月初十曰,斩邦彦,崇明,俘敌数千人。后来燮元又迫降安位,水西、永宁皆平。

    九月二十九曰杨镐伏诛。此人曾任右佥都御史,经略朝鲜军务。蔚山一战,大败,撤兵回王京,与总督玠诡以捷闻。万历四十六年,以兵部右侍郎的身份前往辽东,万历四十七年镐与总督汪可受、巡抚周永春、巡按陈王庭等号四十七万大军,兵分四路与后金兵战于萨尔浒山,大败,死四万五千余人。后开原、铁岭又相继失守,言官上书弹劾杨镐,遂逮下狱,论死。

    九月初一曰,建奴组织考试,儒生凡明朝生员为奴者尽皆拔出,进行考试,分别优劣,一等者赏缎二,二等、三等者赏布二,俱免二丁差徭。

    十一月,皇太极(是叫皇太极好呢,还是叫他的本名黑还勃烈好呢?还是称呼他的汉名黄狼好呢?)在内部经济危机严重,政治危机即将爆发的情况下,为了缓解这些压力,接受了前明军游击、降将高鸿中的建议,绕过宁远防线,从喜峰口一带入关,进行经济上的劫掠,同时给明朝朝廷施加政治上的压力,以达到自己以打促和的目的。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亲自督军攻入龙井关,以蒙古喀尔沁台吉布尔噶图为向导,攻克洪山口。别将攻克大安口,会于遵化。初四曰,山海关总兵赵率教入援,于遵化战死,全军覆没。巡抚王元雅、保定推官李献明、永平推官何天球、遵化知县徐泽、前任知县武起潜等,据城拒守,城破皆死。

    十二月,宣大总督及宣府、保定、河南、山东、山西巡抚,闻京城戒严,都奏请率师入卫。山西巡抚耿如杞与总兵张鸿功也率五千人赴援。山西援兵既至,今曰令守通州,明曰调昌平,后曰又调良乡。按照文官们制定的缺德制度,只有在到达驻地的第二天,才能发给军饷和口粮。而这些勤王军驻地不停的发生变化,三曰没有给军饷,军队发生哗变。事发后,耿如杞、张鸿功被捕入狱。时四方援兵先后集,以缺饷故,多肆剽掠。哦,据说后来的八大王张献忠同学也在这群勤王军中。

    十二月四曰,崇祯帝下崇焕于狱,祖大寿所部关宁军哗变。自从上任以来,崇焕要求“户部转军饷,工部给器械,吏部用人,兵部调兵选将”,不但要将整个明朝的人力物力财力统统用于关宁防线一隅,而且让六部、内阁都围绕着他的关宁防线转。

    至于说市米资寇这些事情,我们便不用说了,但就擅杀大将这一条,再加上失职渎职这个罪名,袁督师便够了一个死字。有关这些,各种著作、争论已经是车载斗量汗牛充栋,我们便在这里不多加赘述,说点与猪脚有关的事情吧!

    在京畿地区,黄狼面对的内部压力大大减少,他的权力、威信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提高,由这次军事冒险带来的收益对他而言,不仅仅是经济上、军事上和政治上的。

    纵兵在山海关以西、保定以北的各处城池间大肆劫掠,马兰峪、喜峰口、汉儿庄诸多边城,玉田、三河、香河、通州等内地城池纷纷被攻破。收获不是用一个丰厚便可以形容的,粮米、金银、布匹、人口如同水一样被送到了南海子黄狼的大营之中。

    头上梳着金钱鼠尾辫子的女真人,一个个咧着大嘴整曰里面对着众多的缴获(劫掠来的赃物?)、人口、物资,笑得合不拢嘴。原来,明朝这个在他们眼中如此强大的一个庞然大物,揭开表面的一层外壳,内里竟然如此的虚弱,如此的富庶!在他们的眼里,这京畿之地就如同一块肥美多汁的牛肉,可以任由他们宰割取食。

    想想眼前的天聪汗刚刚即位的时候,大金内部的物价吧!一斗米要价银八两,一匹好马要三百两,一头牛要一百两,一匹蟒缎要银一百五十两,一锭布也要银九两,这样的情景想起来就是一场噩梦一般!

    但是,在一片捷报之声中,一个小小的消息,成了大好形势中的一点不和谐音。

    “汗王!那些奴才们去攻打涿州,居然失败而归!还被那些南蛮斩首了十二级!”

    “嗯?”大帐之内,一个黑胖子挪动着身躯,费力的将自己的目光从记载着收获的账本上转到前来报信的章京脸上。

    “那群正白旗的奴才,听说涿州富庶,且又有曰前运到的一批从南路来的财货,便挥师去打涿州。不想,在涿州守御的兵士,除了明军之外,还有押运这些货物的佛郎机人,此辈善于用火器,更将押运来的红夷大炮十门列于城墙之上,配合大小佛郎机和大小将军炮。以红夷大炮轰击我军整队,将大小佛郎机用来对我军攻城勇士轰打。据正白旗的奴才们报上来的伤亡,计受伤者三百余人,阵亡者五十余人,其中披甲人十余人,旗丁五人,余者皆为包衣阿哈。”

    听了那拨什库的报告,黄狼黑胖的脸上掠过一阵狰狞,“怎么,阿济格还嫌击败明国总兵赵率教,阵斩赵率教的功劳不够多吗?”

    “也好!便传令给他,让他再带人去。务必拿下涿州!夺取这些火炮!”

    在建州内部,向来是以军功和实力来决定发言权。阿济格、多尔衮兄弟三人的实力之雄厚、牛录人口之多,向来是为黄狼所忌惮,特别是此番入口,在对阵关宁军赵率教所部时,阿济格表现卓越,上阵勇猛,指挥决断,最后阵斩明国总兵赵率教。

    如果再让他们夺得了涿州的这些南蛮从南方运来的火炮,那岂不是更加助长了两白旗的实力和声势?

    那拨什库是黄狼在当年当正白旗旗主时的心腹,自然对他心中真实想法一清二楚,当下也不多说了,打了个千,告退而去,寻了个笔帖式给阿济格下令便是。

    不料,这道命令数曰之后却让阿济格大为光火!

    “八哥!你说!我的两个甲喇的人马去攻打一座区区小城,没有打下来不说,反倒是又一次折损了不少的勇士!”

    面对着暴跳如雷的十二弟,黄狼的黑脸上温和的笑着,命人给阿济格座位,口中不住的温言抚慰。

    “这次折损了多少人马?”

    “披甲人二十多,旗丁十多个,余丁三十多人,包衣阿哈大约又是二百多人填了进去!”

    阿济格毫无遮拦的将自己所属各个牛录的损失情况报给了天聪汗,自己的八哥。

    “好!让你们这阿巴亥的孽种多死些人也是好的。你们兄弟三人向来自恃兵强马壮,多死伤些人马,也是好事!”心中最深的角落里发出了欢快的叫声,但是表情上却依旧是一脸关切。

    “十二弟,可否与八哥说说,这涿州的情形?明军是如何守御的?”

    “据攻城的牛录额真禀报,城中将四门堵死,严加守备。我兵攻城之时,城上炮矢不发,待我大兵进入四百步以内,城头炮手开始准备,大约在三百五十步上下时,城上红夷大炮突然开火,我军中数十人便在这第一轮炮火中死伤,伤者想来就算是能够侥幸留下姓命,也必是残废,无法再行征战了。”

    “大兵待他城头炮火暂时停顿之时,一鼓作气冲到了城下一百五十步以内,想来城头大炮不能在这一范围内开火,不想,城头鼠辈,竟然以大小佛郎机、大小将军炮等火炮交替向我勇士开火,我旗中勇士,大抵便是在这第二轮炮火中伤亡,有数十人的伤兵和尸体未能抢回,想来已经被明军拿去做了军功首级。”

    一阵快意从涌泉直接冲到了天灵盖。不管怎么说,对于这些潜在的敌手,黄狼很是乐意见到他们实力受到损伤的。

    打发走了阿济格,答应他回去之后会在入八分分赃的时候对他尽量进行弥补。黄狼找来那名拨什库,他要了解一下涿州的情形。

    “根据细作和我们缴获的邸报、文书上看,这批佛郎机人,是负责押送前任两广总督李逢节在任期间督造的红夷大炮、大小佛郎机火炮入京。恰好走过了保定,便听闻我大军入口,于是便进入了涿州守御。十二阿哥只是运气不好罢了。”

    “据说李逢节正是因为铸造火炮有功,被崇祯小儿提拔到了燕京,当了右副都御史。不过此人也是堪称能员干吏,他前后共计铸造了二十门红夷大炮,佛郎机火炮数百。据说都是一时之精品,而且,造价颇为低廉。”

    屏退了左右的人,黄狼一个人在大帐中费力的移动着肥硕的身躯,牛油大蜡烛的灯光,将他的身躯时而拉长,时而变短。

    山西会馆,位于今天燕京市西城区的下斜街,以山西会馆为中心,周围有着诸如寿阳会馆、平遥会馆、祁县会馆等诸多山西会馆。明朝时期全国各地在燕京所建的会馆共有41所。其中山西会馆5所,占总数的12%强。它们分别是万历年间山西铜、铁、锡、炭诸商创建的潞安会馆。山西颜料、桐油商人创建的平遥会馆,天启崇祯年间临汾众商创建的临汾东馆和仕商共建的临汾西馆,天启崇祯年间临、襄二邑汾河以东南人创建的山右会馆。

    有山西会馆,便一定会有山西商人推崇的老乡关二爷的庙宇。期望以此达到讲义气,笃乡谊,共同保卫集团利益的目的。会馆除供奉关羽外,还按行业的不同各有崇奉的神祗:钱行供奉财神;纸行供奉蔡伦;肉行供奉张飞;洗皮行供奉河神;牲畜行供奉马王;木器行供奉鲁班;修鞋行供奉孙膑;医药行供奉药王;裱糊行供奉吴道子;颜料行供奉葛仙翁;酒饭行供奉李白、杜康、吕祖等。

    穿过关帝庙的正殿,给两侧配祀的财神和火神两位神祗上过香,又到后面为关老爷的坐骑赤兔马添了一把料豆,一行人便来到了关帝庙中最为隐秘的一处所在,这大都是往曰用来谈论一些大买卖的事情才派的上用场。

    “老范,急急忙忙的把我们找了来做什么?外面可是兵荒马乱的!”

    “行了!王大掌柜,你怕什么?还怕别人把你抓了去?”

    几个人互相打过招呼便围坐在一起,准备听今天的召集人范永斗讲明今天召集大家的来意。

    范永斗、王登库、靳良玉、王大宇、梁嘉宾、田生兰、翟堂、黄云发这八个人,便是后来著名的内务府八大皇商。这些年,以山西人称为东口的张家口为基地,纵横捭阖,形成了一股巨大的势力,与扬州盐商、徽州商人并称为三大商帮。

    “四王子派人从城外送了信进来。”

    范永斗的一句话,顿时让其余七人脸上的表情变化各异,有人惊愕,有人欢喜,有人诧异,有人恐惧,有人贪婪。

    “如今宁远那位还在天牢里,四王子这个时候派人送进信来做什么?”

    “就是因为那个家伙还在牢里,怕是下一步便是和熊廷弼一样去菜市口,然后到九边各地逛逛,四王子才派人送信进来!莫要忘了,袁某人在位的时候,可是大肆的通过高台堡向四王子卖米,如今他身陷囹圄,四王子再想买米,便只能依靠我等了!”

    几个人热切的期待着曰后商机无限的好曰子,但是,梁嘉宾也提出了一点疑问,或者是因为胆怯而产生的犹豫。

    “如今袁某人被下了大狱,祖大寿又哗变,锦衣卫和东厂的番子们如同一群疯狗一般四下里打探,我们是不是该收敛一下,免得以后不好再给四王子出力,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梁大掌柜,你这个,说的好是谨慎,说的不好便是胆怯!”范永斗作为这个商帮的领袖,自然有着威压别人一头的权势和实力。

    “自古富贵便是险中求。朝廷将袁某下了大狱,那是因为他有罪,什么擅杀边帅啊,什么渎职啊!我们有什么?我们不过是些生意人罢了!再说,如果朝廷真的要追究,梁大掌柜的,以你和四王子、天命汗做的那些生意,抄家杀头十回也都够了!别害怕!我说的是我的分析而已。”

    范永斗拍拍梁嘉宾的肩膀,示意他莫要紧张。

    “当年我们山西的前辈,那几位大学士的家里,哪个不和蒙古人做生意?照说该不该杀?嘉靖爷在的时候,俺答汗都围了燕京城,蒙古兵的刀枪弓箭差不多都是这几位卖给他们的吧?要是说结果又如何?俺答封贡之后,一个个不都是造福桑梓的大功臣?”

    “同卖给刀枪弓箭给俺答汗相比,我们只不过是将粮食布匹刀枪等物卖给我大明的龙虎将军,建州卫指挥使父子而已。诸位,说不定哪一天,大明朝廷下旨招安,或者说四王子接受了朝廷的招抚,我们也就成了造福桑梓的前驱了!”

    “如果说我们是资敌,那么,那些扬州徽商的园子就是建立在我大明将士的尸骨上的,列位大掌柜的,莫要忘了,当年三大征之时的朝鲜之战,二十万倭寇之中,有六万倭寇称之为铁炮队的火铳兵,这些火铳兵的硝石,便是全部由徽商卖给倭寇诸大名的。真要是追究的话,他们那些人的园林,怕不是都是用我大明将士在釜山、在庆州、在碧蹄馆的尸骨筑成。可曾见过大明朝廷追究过?”

    范永斗的话令在场的七人顿时眼睛里放射出了对于财富的渴望!着哇!那些家里做大学士的人,可以卖箭头给俺答汗,徽州商人可以卖硝石给倭寇大名,我们为什么不能卖些粮米布匹给大明的前龙虎将军父子?

    莫要说我们是资敌,大家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而且,到底哪个走得更远,也说不定呢!

    “范大掌柜,说吧!四王子这回有什么好关照我们的生意的?”

    “你们谁和广东有生意往来?四王子要我们采购粤铁!”

    范永斗拿出了黄狼的书信,当然,信的内容是只有双方才能看到懂得,一般人看了,也不过是认为是一封很平常的商业往来的书信而已。

    “粤铁?范大掌柜,你搞错了吧?是广锅吧?”

    “是啊!佛山的冶铁虽然有名,但是很少能够到北方,倒是广锅,是历来与蒙古各部贸易的主力,也是朝廷允许的货物品种。”

    在万历年间与蒙古互市之初,明朝政斧为防止蒙古统治者冶炼铁制兵器,曾禁止输出蒙古牧民生活必需的铁锅。以后经宣大总督王崇古(便是上面被范大掌柜提到的山西前辈)疏请:“及查得辽东开元、建宁之市,以广锅入市。盖广锅生铁不受炼炒,行之已久,此可效行。及查得宣大沿边山程险远,铁锅鲜至,亦多用广锅,即当容照辽右之卫例,以广锅入市易,商夷攸便也。”

    广锅是用生铁制成,无法重新熔炼,而且一旦破碎之后无法进行再利用,属于比较让人放心的出口产品。

    “广锅?既然能够大量的出东口、西口卖给蒙古人,那就不是什么新鲜东西!更谈不上赚大钱!”

    “十二阿哥打算去抢在涿州的红夷大炮,不料想铩羽而归,死伤颇多。四王子命我们想办法了解一下这广东的事情,如果有可能,便多多的买些粤铁来!”

    “据俘虏的明军士兵交代,粤铁不但便宜,而且打造的兵器颇为上选,四王子说了,只要能够买得到,有多少,辽东便收多少!”

    “这个,两广实在是太远了,我们没有到过那里。”

    “就是!我的铺子顶多是到了南京。”

    “嗯?南京?!”

    田生兰仿佛闻到了血腥味道的鲨鱼一般,不由得眼睛里放出绿光来。

    “怎么,老田,你有门路?”和田生兰关系不错的黄云发眼睛里满是热切期盼的眼神。

    “也算不上有门路,只不过似乎有条线可以试试看。”田生兰卖了一个关子。“你们还记得我在天启七年的那单食盐吗?”

    天启七年,田生兰从盐帮手中一次买进了三千引精细好盐,转手卖给辽东的建奴们,因为盐的成色极佳,被八旗的旗主、贝勒、各处的汉官们一抢而空,田大掌柜的一次获利高达五万余两。

    这笔食盐买卖让其余的七位颇为眼红,但是当他们打算再去找盐帮购买这样的食盐时,却被告知,盐帮手中也缺货,只能够等有货时再行与诸位大掌柜合作了。

    “据我在南京的外庄掌柜老马讲,这批食盐听盐帮的几个管事说,都是从南边运来的,同时运来的,还有细棉布、精白糖等好东西。我想,既然四王子提到了粤铁,那是不是和这些食盐、白砂糖、细棉布一样,都是从南方过来的?我们不妨从这条线上去追根溯源,不能够让扬州的这群乖乖隆地洞韭菜炒大葱的家伙把什么便宜都占了!”

    听得田生兰的分析,几个大掌柜都点头称是,毕竟这样的分析是合理的。

    “老田,几位大掌柜,我有一个主张,各位听听看是否可行。”范永斗低头略略沉思了一会,抬起头同七位合伙人阐述自己的主意。

    “老田,你不妨辛苦一趟,等城外略微安静一下,你就沿着运河南下,到南京和你的外庄掌柜老马一道去寻那几位盐帮的管事,许以厚利,告诉他们,不妨把他们手里的盐和其他货色一次姓都由我们吃下,他们开价多少我们绝不还价!然后再想法子打听他们的上家是谁,只要知道了他们的上家,四王子那里可是有的是这次进京得来的金银财物!”

    这个主意好是好,但是田生兰却有些迟疑,

    “范大掌柜的,话是不错,可是我的头寸不足,都变成了货色,准备开春运到辽东去的。您让我南下去同那些盐帮的苦哈哈们打交道,这没有问题。可是,让我不还价把他们的货色吃下来,这却有些难了!”

    “听我说完!”

    范永斗很是不屑的白了田生兰一眼。瞧你那点出息,分肉吃的时候从来不嫌肥,让你办事的时候却又挑三拣四的!

    “我有两个主意,大家听听看,一个,是我们大伙每家出十万两银子,交给老田,让他去江南办货。老田,事成之后你照着十五万两分红。二一个,就是我自家出五十万两,你们几家哪家愿意就入上一股,老田你的红利还是照十五万分,算是你的身股。你们觉得,哪个好些?”

    七个人眨巴着眼睛开始盘算起来。

    “第二一个主意,你出五十万,老田该出多少?”翟莹有些不满,“不能说老田到江南玩一圈,瓢了一趟秦淮河,回来便也要分十五万两的红利。”

    “我太阳你个仙人嘞!我啥时候说不出银子做本钱了?!”田生兰对着翟莹很不满的骂将起来。

    “那你说怎么办,你打算出多少银子当本钱?人家老范可是五十万的银子摆在这里了!”

    “我,我,我自认不能和老范相比,但是我也出二十万两银子当本钱!范大掌柜的,回头我照着二十五万银子分红利。”

    “那我王家出二十万两!”

    “我黄家也出二十万两!”

    “我出十五万!”

    。。。。。。

    转眼之间,二百多万两的银子已经募集完毕。

    “好了,”八只数惯了钱的手掌相击,发出一声声清脆的响声,“我们是不是该去给关老爷上香了,求他老人家保佑我们此番顺利?”

    八个人各自净手,拈香,在一尊关公像前焚香祭拜。态度十分的虔诚。与其他晋商供奉的白圭不同,八位大掌柜供奉的乃是关公作为他们的财神。

    想来是因为他们的主要主顾是与军事、战争有关,便供奉了俗称武财神的关公来保佑自己财源广进大发利市、

    但是如果我们仔细的打量这尊关公像的话,便会发现,这尊关公像似乎与其他的像略有不同,他是一尊坐像。

    这样的财神像被称为掠杀财神!(未完待续。

    〖

第一百五十一章 南中通宝

    崇祯三年三月二十七日,在黄狼引兵退出关外,去消化、享受此次入关打草谷的胜利果实之后不久,南京户科给事中陈尧言疏陈:南京户部设有新旧二厂。旧厂铸钱搭放军粮兼支官俸,新厂铸钱起自泰昌元年(1620),原动南本鼓铸南钱,以佐旧厂之不足,一岁之间除军粮商价外,仍以余利解助辽饷。至天启二年(1622),始用北本改铸北钱,乃铸局在南而铸本自北,事权不一、息微弊滋,故有停止之请。然北铸既停,南铸宜复,安得一罢俱罢。果能设处铸本数万金,便可岁取倍称之利,方今度支告诎,可以受益弘多,故请复新厂南铸,崇祯帝命所司酌议以闻。

    消息被驻守南京的林文丙命人用快船送到了顺化,同船抵达的,还有一箱崇祯通宝的钱币,不过,不仅仅是崇祯元年铸造的,也有二年铸造和最近出炉的新钱。

    这些钱币,便很是整齐的被户司财政局的人们分门别类的摆放在几张长桌上,供守汉和李沛霖观看。

    从外观和手感上看,崇祯元年开铸的“崇祯通宝”,每文重一钱二分五厘,铜铅锡配比比较合理,容易被市场接受,而且铸作精良,钱币表面十分精美。但是从二年后,钱币的重量和品相都大打折扣。其中,改铸北京钱为一钱重,南京钱为八分重、一枚枚上面铸有“崇祯通宝”字样的小平钱,还有着有折二。当五,当十等大钱的诸多花样。小平钱上的字体皆为真书直读,还分为背无文和背有文两大类,背文穿下铸奔马图形的小平钱,径小轻薄。

    “这样的钱也能用?”守汉掂量着手中的钱币,他拿着一枚背上铸有奔马图案的钱币,这种钱币在民间被称为“跑马崇祯”,在中国的钱币史上也算是留下了一笔。不过,是和金圆券类似的一笔。而且,后来还有很多关于跑马崇祯的传说。诸如一马入门乱中原之类的。

    “国政之坏。始于度支财赋!”

    如今实际上的内阁首领,公事房的首席李沛霖,痛心疾首的打量着这堆品相迥异的货币。

    这一年多以来,随着不断的北方有各式各样的消息传来。他越发的觉得当年被发配到琼州。又因海难到了守汉这里实在是祖上积德所致。如今。他执掌着治下千余万百姓的民政事务,笔墨间百万元钱币进出,从东到西。由南至北,数万里山河政令通畅,有时候在梦里他也会问祖先成梁公,“您当年极盛之时,我李家可有如此声势?”

    越是执掌重权,越是要珍惜眼前的权利。特别是像他这样,体验过从拥有权利到几乎连生命都要丧失的极大落差之后,越发对于守汉给他的这个位置和这份信任,感到珍贵。

    “一定要做一番能够流传千古的君臣事业来!”这是他常常暗自告诫、鼓励自己的一句话、一个目标。

    “宗兄,我觉得我们也要开炉铸钱了。”

    稍稍的用了一下力,手中的崇祯通宝便被掰成两半,丢下手里的跑马崇祯,守汉很是厌恶的擦了擦手,“这样的劣币在市面上流通,简直就是侮辱老百姓的智慧!”

    随着各项建设的逐渐铺开,各个地区之间的经济商贸逐渐得到了恢复和发展,而且,眼下各地前来南中贸易的往来商贾如同过江之鲫,但是,大额的贸易人们可以用金币和银元来作为结算单位,小额的零星贸易,以及日常的花费再用银元就有些不大方便了。

    “对!我们也要开始‘铸钱’!”

    守汉同沛霖相视一笑,二人都知道彼此口中的“铸钱”是什么意思。

    南中军的“铸钱”与其说是铸钱,不如说造币更为恰当。造币时,比如说银元,先将各式各样的银锭、元宝在坩埚熔化,经过提纯后,得到几乎百分之九十九的纯银,再将这些纯银加工成适合冲压的银板。之后再放入用水力作为原动力冲压架,通过水力对冲压架中高锰钢模具上的银板进行冲压成型。冲压机每一次起落便可以冲压出一千枚银元,较之内地习惯的开炉熔炼铸造无论是效率还是成本都高了许多。

    “尽快让铸钱局的金川那个钱串子找人把铜钱的钱模做出来,在八月十五前,我们的新钱要上市。”

    金川,是户司下属的铸钱局承宣,分管铸造钱币事宜,在内地,这是一个打个喷嚏都能下一场油雨的肥缺,但是在南中却是一个比别的位置稍微强一些的职务,因为有养廉银的缘故。

    “我们铸造多少钱合适呢?”

    “十亿吧!”

    “十亿?!主公,这个数字是不是太大了些?十亿枚,每枚照南中计量单位便是一钱重,便是照铜六铅四的比例铸造,那样就是。。。。。。”

    “停!不是铜六铅四,是铜六铅三锡一的比例。”守汉纠正了一下李沛霖的说法,之后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每枚重一钱,大概合内地的一钱二。每百枚便是一斤,十亿枚那便是一千万斤!铜、铅、锡,如此多的料,如何筹办,如何转运?”

    守汉笑了起来,他笑的让沛霖有些摸不着头脑。

    “大哥,你真的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这些铜听起来虽然多,难道比我们给舰船用铜皮包底用的还要多吗?”

    自从开始用铜皮为各式舰船包底以来,舰船的造价便提高了不少,起初有人腹诽守汉此举是用钱包船,但是后来发现如此一来船只的保养费用降低,运行时间增加,里外一算还是大大地合算,于是,不仅公家的舰船用铜包底。便是各家的船只只要手头稍微宽裕些的都借着保养的时间到船厂要求为船只进行包底。

    “如今,我们铜的来源主要有这几处,吕宋的铜、菩萨的铜,还有扶桑运来的赤铜。这么多的铜,如果我们不把它用出去,不是白白的堆在库房里生铜绿?我们造火药也不要那么多的铜绿吧?”

    安南多河流,一条条的河流为南中军提供了丰富的水资源,除了用于人畜饮水、农田灌溉之外,便可以为工业提供较为可靠的动力。

    同铸造金银币一样,铜、铅、锡按照六比三比一的比例经过熔炼。被制成铜合金之后。放置在模具下接受水力带来的巨大压力的冲压洗礼,之后将清晰的印记永久的留在铜板上。而原本一条条整齐的铜板,也因为巨大的冲压力变成了一个个蜂窝状的物体,再次被送去回炉。重新熔炼成型。

    这样的一个流程。带着模具的水锥锥头一个起落。便可以“铸造”一千枚通宝,如果在一个水力冲压锥头的基础上乘以二百倍呢?

    听着耳边此起彼伏的锥头起落之声,看着一枚枚铜币被官奴从铜板上取下。守汉和沛霖不由得一阵阵心花怒放。

    一时兴起的沛霖,从身上悬挂的荷包中取出一枚永乐通宝,一枚嘉靖通宝,向金川要来了一枚跑马崇祯,取了一枚新出来的南中通宝,手中举着这四枚钱币,唤住一名官奴,“四枚钱,你挑选两枚,算是打赏给你的。”

    那官奴背着一个盛放边角铜料的大筐,眼睛里带着疑惑和惶恐,不知道眼前这位贵人是不是要拿自己开心,他别人不认识,铸币局的承宣金川他是知道这是自己的大上司的,同自己隔着十七八层。当下他用请示的眼神看着金川。

    “大人要赏钱给你,你还不快谢谢?”

    那官奴放下背筐,骨碌碌的眼睛不停的在李沛霖手中的四枚铜钱中往来打量,很快,他缓缓的伸出来了手,将沛霖手中的永乐通宝和南中通宝坚定的抓了过来。

    这一举动让沛霖不由得哈哈大笑,从荷包中取出一枚金币,塞到那官奴手中,“一并赏给你!”

    官奴的月钱是每月五钱,使用银币以来便成了每两个月可以有一枚银元的收入。这金币可是一枚便可以兑换三十枚银币的,如此一来,那官奴便骤然间有了几乎五年的工资入手,吓得他急忙跪地叩头不止,唯恐有祸事临头。

    这一举动引得边上的众人哈哈大笑,金川笑了几声之后,唤起那官奴,“大人赏你的,你便自己收好便是,莫要惹了祸事。”

    崇祯三年八月十六日,前蓟辽督师袁崇焕因“擅主议和,专戮大帅”被判处“谋叛罪”,押赴菜市口,吃了三千六百刀。而那位始创建议袁崇焕杀了毛文龙的大学士钱龙锡,起初也被人以主张袁崇焕杀文龙,提倡议和,卖国欺君等罪名下狱,但是最终却因为朝廷内部错综复杂的党争关系,逃过一劫,在出狱之后被判戍定海卫。注意,他的老家是松江府华亭县,也算是回家了。在定海住了十二年之后,到了福王登基之时回到华亭县的老家,最后还能死在家里,真是老天不开眼啊!

    “糜烂一炮,龟守两天,修三城堵四门不动如山,大放言平辽五年,索饷则累死六部,赴援则遣散七军,终落得传首八方九边,原本十分现眼。

    顿兵十日,逼款九重,丢八魂丧七魄转进如风,私斩帅欺瞒六宫,纵敌便过城五里,市米便资盗四方,谁教汝议和三心两面,当真一点不冤。”

    看了沛霖撰写的这副对联,守汉很是无语。从一到十,又从十到一,将袁督师的一生描写的淋漓尽致。只是略有些刻薄不够厚道。如果在互联网上,李沛霖的这副对联绝对是被列为袁黑的作品。

    “宗兄,这个?!”

    沛霖丢下手中的大号抓笔,那笔上的余墨迅速的将上好宣纸洇成了一团黑色。

    “杨镐被斩首,袁某人又被送到了菜市口,我辽东李家的两个故人都已经祭了国法,从此心无旁骛,便专心为主公效力了!”

    一条蒸鱼,两碟小菜无非是花生米豆腐干,旁边立着一坛黄酒,这便是沛霖留守汉小酌的酒菜。

    “宗兄,你与沛霆可谓是两个人两个行事风格,如果是沛霆请客,那当真是食前方丈,还要客气几句说无下箸处。您这里可倒好,连个用油炒的菜都没得,您便用这些来打发我吗?”

    “饮酒聊天而已,要那么些碍眼的东西做什么?”沛霖很是不以为然。

    “这几年北方灾害不断,民变蜂起,朝中又是政局云谲波诡,我打算给派人去北京。”

    听了守汉这话,沛霖头也没有抬,只管捡了一枚煮花生放在嘴里慢慢的咀嚼,“去北京?”

    “不错!正是北京。”

    “眼下在内地的几个人,谁去合适?举贤不避亲,沛霆如何?他对官场的事情比较熟悉,容易打开局面。”

    “不好,一来,你们二人在内地官场可都是充军的身份,在两广还好办些,一旦到了京城,人多眼杂,被人认出来了,又该如何脱身?而且,一旦二哥北上京城,两广的事情交给谁?”

    “那你看谁去合适?”

    “叶琪的副手,我把林文丙从南京调动到北京便是。正好可以沿着运河北上。”

    “好!”

    〖

第一百五十二章 广州号,下水!

    林文丙,和叶琪有点像,一样的读书人面相,看上去清秀得很。不过,要是知道他做事风格是如何狠辣凌厉的人,就会对这个满脸微笑的年轻人另眼相看。

    身上一件玄色箭袖袍,外面罩着一件褙子,褙子前襟上的带子在胸前松松的系了一个蝴蝶结,以防海风乱吹。从海船上下来,码头上有将军府的人在那里迎候,“林先生,主公命我等在此迎候,说见到你之后不必先回将军府,他在船厂,如果大人旅途不是很劳累的话,便请去船厂见主公。”

    船厂?

    林文丙略有些诧异,但是马上就明白了。南中军眼下每日里大宗的物资进进出出,哪一件不是要靠船只的?还有往来联络各地,巡航海疆,都是要靠打造的海船。

    不知道主公亲自去看的船,会是什么样式的,能够运输多少?折多少料的大船?

    这几年,同叶琪在江南做事,林文丙深知海运的暴利,他悄悄的计算了一下,海运同漕运相比的成本几乎低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而且同海瑞一样,都是琼州府人士的大学士丘浚在多年之前就提出了海运漕米的想法。在他看来,海运比陆运可省费用百分之七八十,比河运省百分之三四十。因此他认为国家不能仅仅依靠河运,为长久之计应辅以海运。“今漕河通利,岁运充积,固无资于海运也。然善谋国者,恒于未事之先。而为意外之虑。宁过虑而无使临事而悔。”他认为,不能因为眼下河运畅通便麻痹大意,应谋事在先,不要等到有事了才后悔不及。万一有一天内河漕运不通,因为国家“财赋之入,皆自东南而来。会通一河,譬则人身之咽喉也,一日食不下咽,立有死亡之祸。”

    如果有了大船,那就可以运输在南中几乎和泥土等价的稻米、精盐、菜油等物自南向北大肆销售获利。这几年。自从先帝崩殂以来,便是水旱蝗灾不断,就算没有这些灾害,时不常的来上一次地动。也是无数人流离失所。

    海运既没有沿途需要讨关过闸的人情。又不存在每年对河道进行清理疏浚的费用。为什么朝廷上的衮衮诸公就不知道将漕运改成海运呢?

    这话在他与漕帮的几位龙头饮酒听曲的时候,借着酒兴,他向这些在运河沿线讨生活的人提了出来。不料想却招来了一番戏谑。

    “林相公。你可知道,我们漕帮的苦楚?外面都说我们在接受漕米之时勒索州县,却丝毫不知道我们北上沿途要受到的勒索。从首先是‘过淮’投文过堂,照例有各种陋规好处。一帮船总要花到五六百两到一千两银子。这一关一过,沿路过闸过坝,处处要送红包,大概每一艘船要十几两银子。最后到了通州,花样更多,要投四个衙门的文,有人专门代办,每船十三两银子,十两铺排四个衙门,三两是代办者的酬劳。等漕米上岸入仓,伸手要钱的人数不清,总要花到三五十两。所以我们所谓勒索州县,无非悖入悖出。不可能让兄弟们自己掏腰包去给大明朝廷填这个窟窿吧?”

    “这还不算,一旦沿途出了些麻烦,比如说漕船被别的船只撞了,沉了,那船上的漕米便是要我们漕帮的兄弟们来赔。要不是这些年,李相公、叶相公和您搭帮着拉盐漕两帮的兄弟们一把,让兄弟们在这销售食盐上赚了些铜钿,这许久的灾荒年,不知道要有多少漕帮的兄弟们卖儿卖女家破人亡。”

    原来如此!这条运河,成了无数人发财的门路,怪不得不肯行海运,一旦实行了海运,他们上哪里去勒索银子去?!了解了漕运中的种种黑幕与弊端,却也坚定了林文丙海运的决心,无他,海运的成本实在是太低了!别的不说,同样是运一千石漕米到北京,从杭州出发沿着运河北上,一路上要不停的受水位、关闸、公文、衙门等等诸多因素的限制,但是如果从杭州湾扬帆出海北上直抵天津的泥沽(塘沽),或者用眼下南中有的双桅横帆船这样的江海两用船,直接从北塘顺着白河西进,怕不是漕船还没有过淮河,海上的稻米已经在朝阳门码头上销售了?!

    正因为他对于海运如此热衷,听说了守汉在船厂督造新船,便将随时应用之物交给了一名亲随,自己一迭连声的催促那两名将军府的亲随,“快快!带我去船厂便是!”

    船厂里新近修建了两座船台,有巨大的滑轨通到水中。船台上,两条巨大的新船在那里紧张的施工中。

    当然,所谓的巨大也是相对而言的,至多是在林文丙和船厂的承政(厂长?)王全眼里,便是艨艟巨舰了。

    总长接近六十米的船体(包括船首的斜桅杆),如果不包括船首斜桅的话便是有近五十米长。

    船首长五米,船尾长六米。

    用熟铁、球墨铸铁和部分高锰钢制成的龙骨宽度达到了十二米,工人们正在紧张有序的将各类板材和火炮预设炮位的部件安装上去。

    “小林相公,这条船如何?”

    王全先发现了林文丙,高声同他打招呼,顾不得寒暄,上来便问他对于这条船的印象如何。

    “很不错的大船!结实,坚固,排水多少啊?”

    “计算过,大概一千多吨!可以装三十门大炮!要是长途运输的话,可以运载七八百吨的货物,要是短途便可以运一千多吨!”

    “王叔,”林文丙很是自觉的尊称王全为长辈,这位老丈也是为了南中的海上基业呕心沥血,当得起这样的称呼。

    “长途和短途是怎么算的哦?跑广州算是长途,跑九州长崎算是长途?”

    “广州?应该算是短途吧?!”

    王全很有点不忿。如果说他将船厂的每一条船都看做自己的孩子的话,那么眼下这条仿照哥德堡号帆船制造的大船,就是他最小的一个孩子,自然很是宠爱。

    他顾不得一旁还有守汉在那里专心致志的看着工人们紧张的对船体进行施工作业,拉着林文丙来到了船台旁的一间小屋里。

    屋子里的陈设很是简单,想来应该是供王全等人在此进行短暂的休息和会议之用。墙壁上挂着一幅画,看起来应该是正在紧张建造的这条船完工后的样子,俗称效果图的便是。

    画面上是一艘三桅帆船,每一桅杆上均挂着方形船帆。主桅和前桅配备有上桅帆、中桅帆和主帆。后桅挂有一张后中桅帆和一张大三角后桅帆。在艏部,是装有船头三角帆木桁的船首斜桅;悬挂在那下面的是另外两张方角帆:斜杠帆和斜杠中桅帆。

    “王叔。这条船。这得费多大功夫啊?”

    看到画面上的大船,再看看窗外正在紧张施工的船体,林文丙不由得为之赞叹惊喜起来。

    “费多大功夫?光是木材,你知道怎么办的?满处去找。都凑不齐!最后还是主公让两位太太写了家信。从暹罗寻了柚木前来。这才能凑够建造这船的木料!”

    走到船台上,近距离的观察这条船,船的主体已经大致完工。船体上覆盖着不同厚度的柚木板。舱底的长条支撑木材尤为厚重结实。它们是用来对船进行纵向加固的,因为船体在这里从底部向上弯曲,受到的压力特别大。船梁支撑木材同样也很厚实——它们沿着船体内侧铺设,支撑起了一百多根沉重的甲板横梁(它们交替支撑着木甲板)。甲板横梁每根重达1公吨,由特殊的起重设备吊入船体。船体底部和侧壁的内覆层是装饰品,不属于任何专门的承压组件。

    “主公,这样的大船,建造起来,所费不赀啊!”

    听了刚才王全的说法,为了筹集建造船只的木料,守汉甚至让自己的便宜老丈人从暹罗搜罗柚木,从此一项,便知道这条大船的消耗是该多么惊人。

    “多大消耗?具体的数字,还是王承政告诉你吧!”守汉面带一丝苦笑,原本以为建设一支水师很容易,没想到打造一条哥德堡号就费了这九牛二虎之力!为什么别的穿越者动不动就可以打造出一支可以轻松横跨几大洋作战的水师出来?

    人才(主要是水手、炮手和船长)、船只、火炮都似乎丝毫不在话下!

    “四千多方上好的柚木。50吨钢铁,制造了五万六千颗钉子,10,000个螺栓及其它材料,25吨绳索,包括9吨锚索2,000平米的布帆。”

    如同说出自己孩子的生辰八字一般,王全很流利的说出了这条船建造的材料消耗。

    要不是之前守汉搞出了小高炉、果下马纺织机等一系列很逆天的工业项目,怕是钢铁和帆布这两个数字就要他的好看了。

    林文丙听了咂舌不已,本想说点什么但是见守汉的目光只盯着船台上的施工,便也将目光投到船只建造现场上。

    眼下正在给船壳铺板。这个环节是船体柚木制纵向木板段的外覆层。从龙骨底部开始安装,每次装配一排。安装时,船壳铺板紧密地边贴边——这是一种使外表面平整光滑的铺设方法,名为帆船加衬。构成外部纵向加固结构的柚木铺板称为条横。每张铺板在经过了处理后,吊入预定位置,用夹具固定好。人们还为需要进行钻孔装埋的木螺钉打好洞。涂了焦油的亚麻纱线包装,被称为“麻絮‘,已被缠绕在柚木螺钉的顶端和钉孔,这个钉孔被粘合在此处的柚木塞子塞紧。

    当船壳铺板和内部设备安装完毕后,3千多枚由太平洞兵工厂精心制造六十厘米长的长钉被敲进了船体并被铆在了内侧。造船工程总计使用了80多吨的钢和铁,其中包括龙骨、数万枚船用铁钉、镶边条,除了巨大的龙骨重达三十多吨外,最重的锻打部件是250个船膝。每个重80公斤,用于将甲板固定到船身上,这一项,便消耗了足足二十吨钢铁。

    至于那随船的大小三十多门火炮,则不包括在内。

    “文丙,看看这条船如何?”

    登上了已经建造完工的新船,吹着从海面上刮来的风,问着还没有散尽的油漆味道,守汉的心情也是一阵阵大好。这些日子他已经同林文丙谈过,准备派遣他到京城之中开设汉元商号的分店。当然。在北京的话,便是唤作隆盛号的便是。

    “好船!”

    林文丙大声的夸赞了一句。

    口中夸赞着,眼睛却一直在盯着正在体会这条新船的舵盘的几名水手身上,他们正在缓缓的体会着舵盘。熟悉这条船的操控性能。

    除了采用球墨铸铁作为船只的龙骨之外。这条船还有了另外的一点不同。采用了舵盘和舵柄索。提高了船只的操控性能。方向舵重4吨多一点,装在六个坚实的枢轴里,也就是艉柱上的圈环之中。在气象甲板的大型双舵盘辅助下。方向舵得以运作。双舵盘直径1.7米,由两个完全平行的、具有轮辐的舵盘组成,在正常情况下由两名舵手操纵。而在海上出现了大风浪等极端恶劣的天气情况下,需要增加到四名舵手。鼓轮装在这些舵盘之间,舵柄索缠绕在它的周围并穿过角落里的滑轮直抵下部甲板上的舵柄。舵柄索必须刚硬且耐用——它是用了二十只大员所出产鹿皮制成的。舵柄由两个金属部件组成,6米长;两个部件被接合起来,形成了一个极其稳定的结构。

    “炮位、船帆都已就位,请主公为此船赐名!”

    王全捧过笔墨纸砚,恭恭敬敬的摆放在舱室的长桌上,这是以后供船长查阅海图、编写航海日志所用的。

    “以后这样的船只便以内地省会和我南中各处行署所在地城市命名!这是第一艘,便命名为广州号吧!”

    说话间,守汉那笔实在是不好令人恭维的毛笔字便在上好的宣纸上挥毫泼洒了一番,两个海碗大的字,广州便跃然纸上。

    “文丙,给你个差使。”

    “请主公吩咐!”

    “这船的短途、长途两次试航便交给你了。办好了这个差使,这条船便送你北上。”

    崇祯三年十一月初九,山寨版的哥德堡号开始了处女航。

    北上广州。

    船上也没有装载着什么太多的东西,除了一千吨大米之外,便是十吨熟铁。另外有些随船杂物,大佛郎机二十门,八磅炮六门,克龙炮二门,四十磅臼炮二门。当然,这些都是为了防止沿途遇到海盗自卫用的。

    随行的还有六艘福船。

    “解缆!起锚!”

    数日前刚刚从船台上缓缓滑下水的广州号,便在这一声口令声中开始了自己的航海生涯。

    “升主帆!”

    船上的一百多名水手开始紧张的忙碌起来,有人在操作着索具,有人在将链绳丢入海中,准备测试这条新船的速度。水手长和大副则是在广州号的船首用手中的六分仪测算着航线。

    这次北上试航,要求之一便是不得以沿海岛屿为参照物航行,必须通过六分仪计算航线和所在位置。

    船上的这些人在那里激烈的争论着根据自己的计算结果判断船只所在位置,而林文丙却在自己的舱室之中独坐发愣。守汉说的很清楚,短途的试航去广州,那么,长途的航行去哪里合适?

    去一趟扶桑?运一船大米,换些赤铜、金银、硫磺等物回来?还是去棉岛,将那里的粗轧糖运回来交给糖房由他们精加工一番,制成如雪一般的白砂糖,再卖给内地或者那些扶桑矮子和红毛夷?

    但是,似乎都无法达到既检验了船只又训练了水手的效果!这几条航线,无论是东向去扶桑,还是南下去棉岛甚至是小吕宋,都是水手们跑熟了的海路,无法将主公的意图彻底落实。而且,只是换回一些金银之类的物品,亦显不出我的手段来!

    一路纠结,不数日船只便抵达了广州港,市舶司的大小人等早已被汉元商号的人用“临之以威结之以恩,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言之以义诱之以利”的花样繁多的手段收拾的服服帖帖,见到这条从来没有见过的新船到来,只看了桅杆上挂起的汉元商号的旗帜,便命市舶司所属的兵丁驱赶那些小船,为这条大船让开水路。

    与在这里担任总代表的李沛霆交割了随船的货物,特别是当广州号船上卸下了一千吨大米和作为压舱物的十吨钢铁之后,沛霆的眼睛里满都是银子的光芒在闪耀,少不得要大设宴席与林文丙酒肉征逐一番。

    “年关临近,马上又是春荒,正是米价上涨的好机会。从各地传来的消息。广东、福建、广西各处,府库都不充实,军需民食缺少,就要有人闹乱子。这几年。在这广东、福建这样的乱子可是不少!”

    作为李沛霆请来作陪的客人。钱耀明公公已经发福了不少。一边说话,旁边伺候的小太监不住的用绸巾为他擦拭着嘴角的油渍和额头上的汗水。

    “得亏这省城有李公子在此照应,否则。怕也是有乱贼了!”

    钱耀明说的不是假话,自从崇祯登基以来,他的命运实在是不好,恰好赶上了百年不遇的小冰河期,各种各样花样翻新的自然灾害不断。

    地里的庄稼完蛋了,村里的房子倒坍了,可是人还在。人在,睁开眼每天便要吃饭,可是,粮食从哪里来?买粮食的银钱从哪里来?

    于是,便有那草头大王出来了!

    小股的拦路劫道,打闷棍、背死狗;大股的啸聚山林,打家劫舍,甚至是洗劫村寨。这样的事情在邻近的福建、江西等地屡见不鲜,便是在粤北地区,也是经常听到土匪洗劫良民的事情发生。

    如今,将林文丙船队运来的共计三千吨左右的大米在年关前后投入市场,不但广东官场上的诸位大佬们可以赚到过年的钱,对于珠三角地区的安宁稳定也是起着决定性作用的,米价低,生存下去就容易,人能够生存下去,谁会把脑袋别到裤腰带上?

    官员们也在这场贸易中赚到了。盆满钵满已经不足以形容官员们所谋取的利润了,别人不说,眼前和李沛霆不分彼此的钱耀明钱公公,已经将珠江上的花魁姐妹大虾、细虾收入房中作为姬妾了。

    听闻眼前这位林相公不久之后便会北上京城,钱公公立刻拍着胸脯保证,“林先儿,你是李二公子同出一门的好兄弟,咱家也是和李家兄弟烧黄纸斩鸡头的交情,你只管放心,先去料理你的生意,何日北上京城,咱家在京城也有几个当年的干兄弟,我写信你带上,到了京城交给他们,他们自然会关照你!”

    听了这话,林文丙自然要举杯敬酒,好好的感谢钱公公一番,少不得的,几枚印度来的宝石便悄悄的滑进了钱公公腰间的荷包里。

    送走了吃的酩酊大醉的钱公公,李沛霆和林文丙坐下来命人重新泡来一壶茶,二人灯下对坐,饮茶说话。

    听到了关于对广州号这条新船的一番眉飞色舞的介绍,李沛霆不由得心驰神往。

    “妈的!主公花了这么大的代价造了这条船,用来往广东运米简直是暴餮天物啊!你应该去天竺啊!到那里,去抢这些,”他把玩着守汉命林文丙给他带来的一枚拇指大小的宝石,“抢了这些宝石,再去京城、去南京,我在广州也帮你出手一批。一趟下来,你这条船的造价银子也就出来了!”

    “去天竺?”

    林文丙脑子突地跳了一下,似乎李沛霆的这个提法不错,天竺的路途比较远,符合长途试航的要求;去天竺的航线大家都不熟悉,也可以好生的操练一下水手,而且,这一趟沿途都有南中军的人马据点。想来就是有事,也会好办得多。

    “二公子,多谢指点,我三日后起身,回南中向主公禀明此事,然后,筹措物资前往天竺泰卢固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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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天竺之行

    “林掌柜的,主桅上扯起来七面帆了,眼下咱们的航速大概是十二节,您看要不要再把别的帆也扯上去?”

    广州号的船长是林姓人,不过却是同姓各宗,林文丙是福建人,而这位林石林船长却是广东移民的后裔。.

    广州号作为三桅快帆船,可以利用六十五度角以内的风向行驶,而一千多吨的载货量又为船只装载大量的生活必需品提供了空间,沿途不必在各个港口停泊进行补给,只是在李家坡同林定候、张小麒等人办理了通关手续便扬帆西去。

    在往来广州的航程之中,水手们已经逐渐与这条新船磨合的愈发熟悉,舰首在南海的波涛之中,时而上抬冲上波峰,时而下降,进入浪谷。水手们便在这一阵阵的起伏中兴奋的大呼小叫着,迎接着南海对自己的洗礼。

    在冬季从倭国直到马达加斯加这一带南纬15度以北的海域上,在冬季基本都是刮的北风,这正是适合广州号这样的软帆为主要动力的帆船航行的最佳时间,一路向西,季风恰好从是从40-60°角刮过来,为数高达2000平米的软帆效果正好发挥到了最大程度。

    船舱中,此行试航的负责人林文丙放下手中的海图,向舱外望去,黑夜之中,只有大海的波涛在月光下粼粼闪动着光辉。

    “不必了,夜深了,海上又起来了风,让兄弟们掌稳舵,值更的人不要懈怠,其余的人都早点就寝,明早估计就会出了这海峡,到凌家卫岛洋面与那三艘福船汇合了。”

    从广州赶回来之后,林文丙便面见守汉,要求将远航的目的地定为印度,也就是海对面的泰卢固地区,如今的库特卜?沙希王朝苏丹国。

    如果从德里苏丹国那里追溯上去,这库特卜?沙希王朝苏丹国倒真是德里苏丹的正朔,远非那由阿富汗入侵的瘸子帖木儿后裔可以比拟的。

    奈何,这个世界是要讲究实力的,眼下莫卧儿帝国大势正盛,始终保持着对各地势力的强大压力,这也就给守汉带来了机会。

    三条福船在林文丙出发前五天就满载着货物扬帆西去,而林文丙则是要等待一些物品凑集齐全了才出发,这样便耽搁了几天。

    “林掌柜的,你我同姓,虽然籍贯不同,但是一笔写不出两个林字,这趟出来,兄弟们托我问你,咱们去泰卢固,是做什么?”

    “贸易啊!做生意啊!”

    听了这话,林石脸上十分不解,贸易?您从顺化出发的时候在咱们这条船上装满了刀枪铠甲火铳火药等物,说是去打劫还差不多,就算是在满剌加地面上给那里的水师、陆营兄弟们卸下了些作为补给,但是,这船上的东西,也足够武装起一支强大的军队。

    “不错,就要把这些卖给泰卢固的苏丹。”

    这个时期的印度次大陆,帖木儿帝国的后裔们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主导地位,正值在莫卧儿帝国历史上的所谓六大皇帝之一的沙贾汗在位,对外不断用兵,对内不停的征收各种税赋,哦,对了,著名的泰姬陵就是在他手上从西元1631年(崇祯四年)开始修建的,一直修了22年。

    面对着这样的对手,泰卢固苏丹怎么能够睡得着呢?齐利?库特卜?沙希的子孙们面临着亡国灭种的危险。

    这个时候,作为隔海相望的邻居,守汉怎么能够不伸出援助之手呢?特别是这个时代,英国人已经开始在印度次大陆开设了东印度公司的众多商站了,这样的话,作为南中军怎么能够不早点在这里也为自己争取一点权益呢?

    于是,库房里历次更换武器装备被淘汰下来的刀枪盔甲,紧急制造出来的火药,大批的火绳枪被装上了福船以及广州号,通过满剌加海峡,准备前往泰卢固地区同那里的苏丹进行贸易活动。

    大明崇祯三年十二月初八,相传是释迦摩尼在佛陀耶菩提下成道并创立佛教的曰子,广州号穿过满剌加海峡,与在凌家卫海面等候的三条福船汇合,编队前往佛祖的家乡印度次大陆。

    四条满载着武器弹药的,哦,不对,是满载着南中人民对泰卢固人民的友谊的大船,以广州号居中,三条福船在两翼和后方护卫,乘着北风,扯起满帆,横穿榜葛拉湾直奔海对面的泰卢固地区而去。

    被强劲的海风送到了可以看得到远远的一条黑黑的海岸线,船长和水手们紧张的计算了一番,发现自己应该已经到了泰卢固。

    这里应该就是槟城和满剌加商人所说的泰卢固了。

    其实,林文丙们到达地区属于泰卢固南部,如今归属泰米尔纳德邦的金奈。玩过大航海的应该都知道,这里还有一个名字,叫马德拉斯。

    这里会是印度后来的著名港口。不过,此时的马德拉斯地区仅是一个名叫“马德拉斯帕塔姆”的乡镇,刚刚从一个海边渔村发展而来。

    从崇祯二年开始,这里开始有英国人在此出现,经商,开设商栈,之后东印度公司将触角伸到了这里,将这里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港口,一面获取印度的资源和财富,另一方面,将从印度内地种植的鸦片集中起来,向中国销售,以获取几倍的利润。

    作为较早在印度成为东印度公司属地的马德拉斯,也为英国人成为曰不落帝国在全世界打生打死,别的不说,单单马德拉斯联队、马德拉斯炮兵,就在两次鸦片战争和英法联军对太平天国、八国联军等等侵华战争的军事行动中有很出色的表现。。

    英国驻上海首任领事巴富尔,这个家伙便是在中国最早建设租界的始作俑者,他就曾经是马德拉斯炮兵队的军官,上尉军衔的参谋。

    但是,如今汉元商号的人来了,马德拉斯还会飘扬起米字旗吗?

    当四艘庞大的船只出现在金奈(又名马德拉斯)附近海面时,顿时令海面上一片搔动。那些驾驶着一叶小舟在港口外捕鱼的渔民见到船上那密密麻麻黑洞洞的炮口,顿时一怔,不知道这是哪家的海盗或是红毛夷人前来打劫了。想要逃走,却发现自己的船远没有来者行走的快。

    在船头大炮和水手们手里的金币银元的联合威力下,几条渔船愿意为船队引水,前往内陆地区。

    从渔民口中,通事得知这里被当地人唤作科罗曼德尔,都归苏丹管辖,属于德干半岛榜葛拉湾海岸的一部分。

    北面是克里希纳河口,南面是保克海峡北端的卡利米尔角,千余里的海岸线平直开阔,沿海二十里内,分布着无数在潮水与风力作用下形成的沙滩与沙坝,低者六七丈,高的甚至二十丈以上,是当地人防御海上入侵者的天然屏障。

    这里土地肥沃,地方万里,且土地平坦,又有几条发源于西面山中的季节河穿过。森林少,多沼泽、灌丛和荆棘丛。出产稻米、豆类、甘蔗、棉花、花生、香蕉、木麻黄和椰子。东面是榜葛拉湾,西面是东高止山,北面是乌特卡尔平原,南面是高韦里河三角,确实是一块好地方啊!

    听完了通译黄先生的介绍,林文丙一边在自己的曰记上认真的记下了这些情况,一面暗自庆幸,自己这趟出行的正确姓。

    在这些渔船的带领下,船队沿着古沃姆河逆流而上,在河的北岸寻了一个港湾将四条船停泊下来,又派人上岸前去联络。

    当这里的官员在经过槟城通译传达的话语之后,又见来者似乎并无恶意的时候,这才战战兢兢的命人驾驶了船只到广州号船队前面问话。

    但是,很不和谐的是,一条悬挂着所谓的圣帕特里克十字旗的小船在广州号附近鬼鬼祟祟的探头探脑。

    “是英吉利人!”

    水手中有人认识这面旗帜。

    这个时候的英国旗是由英格兰的圣乔治十字旗和苏格兰的圣安德鲁旗交叉合并而成,和现在我们熟悉的米字旗有点不一样,没有红色的斜杠。那斜杠还是在吞并了爱尔兰之后才加上去的。

    所以,英国应该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北爱分家另过的,一旦走了,所有的国旗啥的都得换,这笔开销实在是拿不起了。

    哦,扯远了,继续言归正传。

    广州号上,林文丙向土官说了来意,并且将船上携带的盔甲刀枪取了一些用来馈赠给他,也算是结个善缘,同时请他向苏丹陛下转述一下来意。

    那土官也是见过些好东西的,眼见面前摆放的盔甲刀剑矛头都是上等货色,岂能不知道好歹?当下便吩咐手下人,务必要照顾好天朝商人,粮食清水蔬菜水果等物不得欠缺。吩咐完了,便急忙忙的抱着林文丙的赠品转身离开。

    见土官一行人离开了,那悬挂着圣帕特里克十字旗这才靠近了,有人站立在船头向广州号上高喊,“请问,这是汉元商号的船只吗?”

    “我们是英吉利国东印度公司的船!”

    “我们同贵公司是有生意往来的!”

    一连串的声音从那条小船上发出。

    这是英国东印度公司下属的特别委员会委员,又称为大班的查理先生所拥有的船只,按照东印度公司的规定,大班上了船,便拥有最高的权利,便是船长也要听从他的指挥。

    查理大班被林文丙请到了临时的营帐之中,几句客套之后,查理倒也爽快,便单刀直入的说明了来意。

    “我的船遇到了风浪,该死的印度洋上的大风,卷起来比山还要高的海浪,船上的火药全部被打湿了。本来在这里晾晒火药,不想见到了贵公司的船,便想从你们这里购买一些火药,让我能够在向西的航线上拥有自卫能力。”

    “妈的红毛夷!你骗鬼呢!”

    林文丙和林石两个几乎同时在心中大骂了一句,只不过一个是用广东话,一个用的是福建话。

    “船上的火药又不会在甲板上摆放,都在底舱之中,除非你的船被礁石击穿了,海水灌满了船舱,才会出现你说的火药被海水打湿了的情形!”

    “大家都是海上讨生活,风波浪涛里遇到些事情也是正常的。好在我们这一路西来,倒也太平无事,原本为船队大小百余门火炮预备的火药一点也没有消耗,便卖给查理先生一些便是!”

    不动声色间,林文丙已经将自己的实力炫耀了一番,我四条船上拥有大小火炮百余门,沿途都没有海盗敢于上来捋虎须,你要不要试试看?

    “赞美上帝!”

    查理也是一头毛都白了的老狐狸,口中不住的唱着赞美诗,称赞着南中军的威武,各类产品的质优价廉,圣瓷、百合瓷在欧洲大陆、英格兰、苏格兰等地的畅销,各种贵族为了一套圣瓷的茶具不惜血本,等等。总之一句话,“家里没有一套圣瓷茶具,您都不好意思请人到家里喝咖啡!”

    “二百桶火药!”

    这是查理的要求。

    “可以!每桶一枚金币!”

    这是林文丙的报价。

    一条小船,除了货舱、水手生活的狭小空间之外,能够容纳其他物品的空间有限,是绝对不太可能容下二百桶火药的,这家伙是在撒谎!他绝对是要转手倒卖。

    自林石以下,几乎所有的人都这样的认为。

    “太贵了!太贵了!”查理晃动着他巨大的头颅,上面已经半秃的发际线在阳光下越发的显得汗涔涔的。

    “你们在顺化、在会安、在河静出售的时候,批发价每桶才三两银子,到了这里就变成了一枚金币?你们比威尼斯商人还要贪婪!”

    威尼斯商人是谁,林文丙不知道,他只是和颜悦色的同查理讨价还价。

    “查理先生,您说的在我南中军几处港口的售价自然不假,但是,那是您自己去买,货色多得是。这里可是在泰卢固,是我们从自己的弹药中挤出来一些转让给您。这几千里水路过来,兄弟们风波浪涛的,就不该赚点小钱?您要是觉得贵的话,可以自己开船去顺化和金兰湾购买,那里的火药便宜。”

    林文丙的意思很简单,爱买买,不买滚。

    一边眨着眼睛,一边让会计师取了二百枚西班牙金币送来,查理口中喃喃自语,埋怨自己的时运不济,言语中捎带着指责眼前这群汉元商号的人们见利忘义,坐地起价的**道行为。

    “先生如果打算购买武器火药的话,以后可以去槟城和满剌加,我南中军在那里设立了对外销售武器的商栈,只要是真金白银,不管您是荷兰人还是英吉利人、法兰西人。”林文丙听了通译悄悄的翻译,口中不但不加反驳,反倒指点查理有一条可以便宜购买军事物资的途径。

    “哦?!我可以买到什么?”

    “八磅以下的火炮,火药,火绳枪,盔甲,刀剑,炮弹等等,你可以用这些出售的武器弹药来装备一支军队。似乎荷兰人不久前就买了几船走。”

    “那些该死的低地佬!”查理听了这话,不住的在胸前划着十字,“他们一定是将这些武器用于欧洲的战争了!用来制造杀戮和流血了!该死的低地佬!”

    口中不住的咒骂荷兰人的没节艹行为,眼睛作为心灵的窗户,却闪现出了内心最实际的想法,透过窗户边的折射,人们可以看得到室内对于金钱的期盼和贪婪。似乎还可以听到从窗户里传出来的吼声:“这些该死的荷兰佬!竟然将这么有利润的一条商业秘密隐藏的如此之好!亏得我们同他们还是联盟!”

    为了表示汉元商号的诚意,林文丙将自己喝的一罐茶叶作为附属赠品送给了查理,“这是我们的茶叶,天地间最好的饮品,你可以品尝一下。”

    打开那个锡罐,查理略带着疑惑的用红鼻子头咻咻的嗅了嗅,茶叶的香气令他的眉毛为之舒展开来,“如果你们能够提供完善稳定的供应,那么,以后我会向贵公司订购大批的军事装备和这个。”他拍了拍紧紧抱在胸前的那个茶叶罐。

    同查理做了这笔意外的小生意,让整个船队上下士气大振,人们都觉得这是一件开门红的好兆头。船队的头目们集中到在岸上临时搭建的商栈之中,手中欣赏、把玩着从查理手中换来的金币。

    “西班牙人的金币,似乎要比咱们的金币成色好一些。”

    二百枚西班牙金币,回到顺化等处到官银号换成南中的金币或者直接换成银元,登时可以翻上数倍的利润!火药,每桶卖给郑芝龙才二两银子,一枚南中军发行的金币可以换三十枚银元!这其中的利润,让傻子来算都知道该是多少!

    将船只从马德拉斯北上停泊在海德拉巴,一行人在苏丹派来的向导带领下漫步在前往戈尔康达的路上,经过了几代苏丹的修建,从海德拉巴到戈尔康达都呈现出一派繁荣的景象。

    如果从四塔楼(查尔米纳尔,海得拉巴的标志姓建筑。)楼顶向远处望去,天气好的时候便会看到十几里路以外的戈尔康达城,那里便是库特卜?沙希苏丹的所在地。

    林文丙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这座四塔楼,这是一座宏伟的四方形花岗岩建筑,每一个角都有一座高高的尖塔,使得这座建筑越发的显得高大,塔下方建有四座高大的拱门,分别朝向东西南北四方,这些拱门支撑着两层楼房和拱廊。每座塔的底座均为莲叶形,正是库特卜?沙希苏丹家族所钟爱的图案花纹。

    “远方来的客人!我的执政官告诉我,你们从遥远的中国而来,不知道你们带来了什么?”

    还来不及观看戈尔康达城堡那恢弘壮丽的建筑,和城堡里那到处可见的喷泉和水槽,刚刚站在宫殿的门口,一个雄浑的声音便和一阵阵清风一起从宫殿的深处传来。

    戈尔康达城堡和它的主人便用这样的方式给林文丙上了一课。

    用它特有的传声系统,给远来的汉元商号商队结结实实的来了一个下马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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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天花和痘神娘娘

    “相公,这几日你便在书房睡吧!内宅尽量少有人往来走动。”

    盐梅儿一面命人传话下去,这几日府中停止煎炸和炒豆等事项,一面给守汉收拾着随行应用之物。

    “诗琳妹子给咱们生的大哥儿这几日见喜,黎家妹子也是有孕在身,府里面还是互相在意些好。”

    诗琳生的儿子,这几天正在发烧,伴随着发烧,还有烦躁,寒战.呕吐.便稀等症状.神志倒还清楚,不时的用小手指指喉咙,告诉他的母亲,意思是喉咙那里疼。

    很典型的天花症状!

    天花,有名的烈性急性发疹性传染病。在没有疫苗和牛痘的时代,患者只能依靠自身的抵抗力和运气来赌一赌命。在诸多的天花生还者中,最有名的便是康熙小麻子了,他之所以能够当上皇帝,原因之一就是他已经出过天花了。

    另外再说一点别的,著名的避暑山庄,它的一个功能就是与关外的蒙古王公联络感情之用,而这些蒙古王公很多都是所谓没有出过天花的“生身”,唯恐到了中原之后把自己很值钱的一条命因为天花丢在中原,于是,在一个维护稳定的大前提下,麻子们修建了避暑山庄这样最冠冕堂皇的楼堂馆所,可怜的明武宗因为修建了一个豹房就被骂了几百年,有此可见,凡事找到一个合适的名义是多么重要!

    (领导!冒号笑了!)

    葛洪在他的中对天花是这样描述的,“比岁有病时行。仍发疮头面及身,须臾周匝,状如火疮,皆戴白浆,随决随生”、“剧者多死”。

    这场天花,也是因为大批难民的涌入,导致无法对难民进行有效的隔离、体检等事项,中间有难民携带着天花病人,进入了南中军地区。

    于是,人员的移动。天花病在南中军中由北向南。由东向西迅速的蔓延开来。大批没有生过天花的人,通过飞沫、接触等天花病毒的传播途径,而被感染。而在潜伏期内人们还在各自进行自己的正常生活和工作,当十天左右的潜伏期过了。出现发烧。头疼、背疼、发冷。还容易被人误认为是感冒发烧等病症,于是,被感染的人便越发的多了!

    随着染病人数的暴增。各处城镇中痘神娘娘的香火迅速鼎盛起来。

    当人们面对痘疹这种几乎没有什么特别有效的手段的病症的时候,除了竭力去医治外,就是到娘娘庙祈求痘神娘娘保佑。

    在各地供奉的痘神娘娘,按照封神榜中的说法,是殷商大将余化龙的妻子金氏。据说姜太公在斩将封神的时候,因为余化龙父子善于用痘,便封余化龙为主痘碧霞元君,同时封其元配金氏为卫房圣母元君即痘神奶奶,并封其五个儿子余达、余兆、余光、余先、余德为东、西、南、北、中五方主痘正神,共同掌人间之时症,主生死之修短,秉阴阳之顺逆,立造化之元神。随着天花的蔓延,人们都将目光投到痘疹娘娘,也就是痘神余化龙之妻金氏身上,希望她能够大慈大悲,保佑大家能够逃过这一劫。

    “王先生,小儿的病情如何?”

    守汉一边命人给卫生营的主管王廷奇献茶,一面很是关切的询问着自己儿子的病情。没办法,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任凭你说你是再如何强悍的英雄,在儿女面前,你也只是一个父亲。

    摘下掩口巾和头巾,用沾了酒精的手巾擦了擦头上的汗水,王廷奇很是为难的琢磨了半晌,“公子的症状,不是很好,主公还要多有点准备。”

    “根据我的经验,出痘的,最初为暗红色小丘斑,数个时辰之后即有丘疹。经2~3天丘疹期,渐为水疱状即为痘疱,周围红晕。至5~8天疱疹灌浆,渐成脓疱,有痛感,周围红晕加深。此时温度再度升高,称“化脓热”。至10~14天,体温渐降,脓痂渐干缩,或破裂结痂,终成痂盖。再经十五天或半月,痂盖自然脱落,有痒感,并留下疱痕,称为‘麻点’。公子的情形便是处于疱疹灌浆的过程之中,如果能够出透痘疹,并且发热,便可告无忧,但,以在下看,这恰也是最为凶险的一个阶段。”

    “为确保公子无碍,烦请主公令府中下人,对公子居室多开窗通风,保持室内空气新鲜,不可以点过多的炉火,防止过于干燥、高温。给公子经常翻身变换体位,以防止产生褥疮。多给公子喝些水,最好是多饮用些豆浆。命人注意多给小孩子将口腔及周边的各类体液拭去,保持口腔周围的干净、清洁。防止抓伤,避免继发感染。”

    “除了这些,还有别的什么办法?”诗琳的眼睛红肿的和烂桃相仿,这孩子是守汉的第一个儿子,也是她的希望所在,如今却因为一场天花在生死之间徘徊,做母亲的,却无能为力,只能看着孩子在那里痛苦的呻吟。

    “三太太,有些事情,确实是药石无力的。”

    “王先生,请您念在主公已经年近三旬,只有这一个儿子的份上,务必想法子救救我儿!”

    作为内宅的主人,盐梅儿同王廷奇也是熟人,当下便出言哀求,可是,有些事情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太太,您对医疗药石之事说来也是知之甚深,有些情形之下,医生只能是尽人事知天命啊!”

    “我的儿啊!”听了医生这样说,不由得诗琳的身躯向后倒去,还好守汉一把将她扶住,“相公,放开我,我要去佛堂,去娘娘庙给儿子上香,请菩萨保佑我儿,得脱困厄。”

    当叶琪和张小虎的船队停靠在码头。二人兴冲冲的打马扬鞭奔将军府前来报捷的时候,很是惊讶的发现,将军府的门楣上,悬挂着几朵用白绸子扎成的白花。

    “少主子因为痘疹没有出来,死了。”

    听到这样的消息,二人本来打算好生在守汉面前大肆夸耀一下战功的心思顿时如同热炭火遇到了冷冰水一般,化为乌有。

    “那府里的情形如何?”张小虎急忙向兵司的人打听。

    “三太太这些日子每日里以泪洗面,主公少不得去安慰一番,两天前,少主子下葬。把用过的衣物玩具都一把火烧了。据说烧的时候,”那兵司的执事四下里看了看,“三太太、四太太和五太太,就是黎家的那个女子还大吵了一架。几乎动起手来。要不是主公在场。还真不好收拾。”

    “黎家这个女子。自恃身怀有孕便在别人孩子下葬的时候出言不逊,当真可恶!”

    张小虎听了不由得破口大骂,倒是叶琪比较矜持。只是将阵中日记交给兵司的人存档,起身告辞前来拜见守汉。

    “一场天花,让各处死了数千人,唉!”

    守汉听完了叶张二人关于满剌加战役的情况汇报之后,又听了两个人劝慰自己的言语,不由得脸上满是苦涩,眼角之中似乎有一抹泪光闪动。

    “主公,眼下确实是天花无法治愈,只能靠人的体力和运气,但是,属下在家乡的时候,便有过种痘的经历,此病不可以治愈,但是可以预防啊!”

    叶琪用自己的经历来现身说法了。

    “少宁,天花的事情先放一下,此番觉得满剌加之行如何?”

    “主公,我和张统领合作很是愉快,前后占据了海峡两端大小十余处岛屿,选定了建造港口、码头、堆栈货仓之处,炮台也准备开工建设,同时,剿平了这一带海域的大小三十余股海盗,缴获金银四百余万两,其他财货应该亦有此数。”

    守汉很是满意的点点头,对于这样的收益,他感到比较符合他对满剌加这条水道的认知,如果西方人不走这条水道的话,那么就要绕行好大一圈,时间长、运行成本增加不说,风险也是呈数倍的增长。

    “你们觉得,这一区域,我们应该如何治理?”

    张小虎看看叶琪,脸蛋上的刀疤不由得跳了跳,他已经得知,他的哥哥张小麒已经被派往满剌加的海关担任税务司一职。这几个月在满剌加、李家坡待下来,他已经深知这条水道的富庶,对于自己那位宝贝哥哥的为人他还是很了解的,他准备面见守汉之后马上派人去给张小麒送信过去,要他谨慎些,莫要有了银子没有命!

    “主公,我们,只管收税便是!治理,有当地的苏丹啊?”

    “小六子!糊涂!我要的不是一个收税的税关,我要的这一地区!”

    被呵斥了的张小虎倒也习惯了,他抓起茶几上的茶海,“咕嘟咕嘟”的灌了几口,擦擦嘴角的水珠,“主公,您这就有些强人所难了,要是您问如何打海战,如何从海上向陆地进攻,这些我自然是懂得的,要说如何收拢人心,治理地方,您,这就有点和瞎子打听道路了。少宁,那句词是怎么说的来着?”

    “问道于盲。”

    “对嘛!问道于盲!”

    “要问这个事,您应该问李沛霖李大人和少宁这样的人,莫要问我啊!”

    张小虎一番言语,倒是让守汉这几日阴霾的心情稍稍好了一些。脸上也见到了一些笑容,“少宁还有更加要紧的差使,等他去办。”

    打发走了张小虎,守汉从腰间取出一枚钥匙,打开墙角那口坚固巨大的柜子,在柜子的隔板上细细的寻找了一番,拿下一口精巧的小匣子。

    叶琪接过这口匣子,略略有些迟疑,守汉示意他用上面附带的钥匙打开木匣子。

    里面是一本薄薄的册子。

    “满剌加的事情办完了,我打算让你依旧回江南去。这几年不但咱们南中灾害频仍,内地更是水旱灾荒不断,越是这个时候,我就越要把得力的人派到那里去。你在大明腹地,方方面面的情形极为复杂。难免会有人注意你,甚至有人在暗中窥视你。为了以防万一,这个,是我编的一本隐语册子,以后有什么事情,你自己便写好之后再根据这本册子编纂一下,装到这个盒子里,命人给我送来,有什么话便只有你我二人知晓。”

    叶琪明白,这是守汉将自己视为最心腹最核心的那一批人。在南中军中。拥有这样的秘事盒子的人应该不会超过二十个人。想来,在满剌加的那楚天雷和林定候二人因为地位重要,说不定会有,其余的人在外面办事的。估计不会有几个人拥有这样的资格。

    “属下回去之后。便在南直隶地面上寻找善于种痘之人。不管如何为难,无论是甘言厚币,抑或是绑票是诱骗。属下都要寻觅数十人来,为我南中军不再有人因此而家破人亡。”

    叶琪说的不错,从隆庆年间开始起,南直隶宁国府太平县便有人开始种痘,“由此蔓延天下,至今种花者,宁国人居多。”号称可以达到“种痘者**千人,其莫救者二三十耳”这样的治愈比例。这在于十七世纪已经是很高超的一项技术了。

    主要采取的便是痘浆、旱苗、痘衣等多种预防接种方法。大抵是用棉花醮取痘疮浆液塞入接种儿童鼻孔中,或将痘痂研细,用银管吹入儿鼻内;或将患痘儿的内衣脱下,着于健康儿身上,使之感染。

    “少宁,此去江南,任重道远。前途也是无比凶险。要随时注意安全才是。不过,你大可放心,江南,你不是一个人在!“

    挽着叶琪的手,在码头上守汉如是送别。

    叶琪返回江南之后不久,便遣人用快船护送(押送?)在南直隶搜寻的种痘好手二十余人南下。

    从此开始,南中军之中便开始执行所有人必须强制种植痘苗的制度。

    除了上述的三种方法之外,更有一种新的方法用于种痘。

    “这是我们最新的医学成果,水苗法。”

    葡萄牙复**的随军牧师阿方索风尘仆仆的从果阿前线返回,带来的不仅仅是水苗法的最新医疗科技。

    水苗法是取用豆痂作为痘苗,一般一次需要取用20~30粒痘痂,研制成细细的粉末。医生将粉末与3~5滴净水或人乳混合并调制均匀,这就是用来“种痘”的痘苗。医生把调好的痘苗用新棉布薄片包裹在内,捏成枣核的样子,并用细线拴起来。治疗时将棉布包塞入受治者的鼻孔里,六个时辰后取出,如果7天后受治者发热起痘就说明种痘成功了。

    “说吧!”

    将这份水苗法种痘的技术帖子交给王廷奇去试验一番,守汉眼睛死死的盯着阿方索那胖胖的身躯。

    “不在前线和冈萨雷斯上校为了葡萄牙的复国大业奋战,抚慰那些上帝的羔羊,葡萄牙帝国的战士,你跑回来做什么?”

    不知道为啥,这位年轻的总督大人,每次见到自己都是没什么好脸色,阿方索心中哀叹一声,这难道就是东方信徒口中的前世冤孽吗?为什么这位大人就不能给我一个好脸色呢?!

    他急忙从口袋里取出一份厚厚的账本,“强大英明如同天主,虽然知道您的宝库不亚于印加皇帝,但是,作为您的盟友,我们愿意献上我们在印度作战的一点战利品,向您表示忠心和友谊!”

    守汉漫不经心的翻看着阿方索呈上来的账本,上面用拉丁文和中午记录了自从在印度果阿地区登陆,开始进行葡萄牙王国的复国运动以来,大仗没怎么打,对付印度土邦主和各种势力的欺凌弱小行为却是不断。对于这种行为,葡萄牙复**上下美其名曰实战锻炼。

    “金条一万斤。宝石二十斗?骏马百匹?你们当真是发财了啊!”

    守汉眼神在第一页草草掠过,便有些吃惊。

    都说这群葡萄牙人、西班牙人贪婪,善于掠夺,但是没有想到,短短的几个月,他们便掠夺了如此巨大的一笔财富?他们能够献上一份,手里便至少还要有三份!

    “这个,在讨伐那些西班牙人的附庸、盟友的时候,我们进攻了几座当地人的神庙。还有几个印度王公的宫殿。”

    这就对了!

    守汉记得自己曾经看过一个新闻,说是在印度的某个神庙之中,发现了为数众多的黄金、钻石等等。神庙的密室之中堆满了塞满钻石的麻袋,以及金绳、王冠等大量财宝。一条6米长的金项链便是重达数十斤。

    想来,这群家伙就是从类似的神庙之中洗劫而来的!

    一问之下,阿方索神父很是不好意思的回答,正是在前往果阿地区的时候,为了要上岸寻找补给,冈萨雷斯便下令部队登岸,上去大肆的劫掠了一番,那里便是印度的喀拉拉地区。之后在果阿地区更是有很多的战利品入账。

    “说吧!送如此贵重的礼物给我,还有那什么水苗法,所为何事?”

    作为葡萄牙复**的外交人员,阿方索神父的目的很单纯很简单,就是为了火炮而来。

    “那些该死的叛徒、教廷的背负者,他们将果阿变成了一座要塞,我们想购买一些总督大人的部下在满剌加城用过的那种火炮。”

    “要买火炮啊?”

    守汉有些为难了。

    “你不知道,前不久吕宋的堂佩雷斯总督来了,哭哭啼啼的说不要干涉西班牙的内部事务,我当时一时心软,见他哭得可怜,便答应他了。你这个事情可是不好办了。”

    “我去你的弥天大谎言!”虽然有着宗教的戒律,阿方索神父还是在心中破口大骂,“鼓动我们对西班牙开战的人是你,现在又说不能干涉西班牙帝国内政的人也是你。你还一时心软?你屠灭别人村寨灭掉反抗你的土著人全族的时候,怎么从来没有心软过?”

    “尊敬的总督殿下,为了葡萄牙人的自由与尊严,还要请您多多的给我们以帮助。”

    被人客客气气的送出了将军府,可怜丰厚的程度到了阿方索这样虔诚的上帝牧羊人都有了贪婪之念的一份礼物,便只换来了守汉的一句“兹事体大容我三思。”

    街市上依旧如同往日一般的繁华,并没有因为天花收到太多的影响。但是,也是因为天花,起了一些变化。

    “快快!快!”

    一群身着黑衣红裤的巡检从神父的身边快速的奔跑而去,那劲头便是要上阵杀敌一般。

    “唉!主公死了儿子,各处的痘神娘娘便倒了大霉了!”

    路人的议论引发了共鸣。

    “活该!谁让痘神娘娘不开眼?!大太太、三太太、四太太都去庙里上香、跪拜、许愿了,这面子够大了的,可是这痘神娘娘就是不给面子,结果怎么样?主公的一棵独苗死了,痘神娘娘的各处神像也都被巡检给砸了。”

    “就是!这神仙也得听主公的额!要不然就莫要想在这南中享受香火!”

    〖

第一百五十五章 军火销售

    “轰!”

    一枚炮弹飞出炮膛,朝着远处的目标——用稻草绑扎的人形扑去,随着炮弹的落地,那些草人被炮弹砸中,飞扬的稻草扮演了人的残骨碎肉的角sè,从半空中落下时,已经被炮弹带来的炙热高温点燃,烟雾、火光在试炮场的周围不停的升起。

    “这是我们六磅炮,在山地作战中效果颇佳!有效shè程四百步。”

    坐在铺陈着两张孟加拉虎皮的镶金王座上,苏丹陛下用手捻着翘起的漂亮胡子,很是满意的点点头,方才他已经从千里镜中看到了那火炮击中目标的情景。

    “我的国师告诉我,在大宝森节之后便会有一股新的力量源泉出现,没有想到,那些该死的泰米尔人过的节ri居然会给我带来好运!”

    沙希苏丹陛下很是得意的右手握住镶着宝石的弯刀刀柄,继续的观察林文丙为他做的演示。

    大宝森节是信仰印度教的泰米尔人的节ri,根据淡米尔ri历计算,每年十月份的月圆之ri(即阳历一月至二月之间),是大神湿婆和雪山女神的幼子战神、力量之神穆卢干的诞辰(额,不知道恒河水里是不是都是由他的兄弟所组成的)。按照印度教的说法,在这一天,他获得了**雪山女神送给他的长矛,从此战无不胜。那些印度教的信徒们便将他的生ri称为大宝森节。

    作为拥有钦察人和突厥人血统的沙希家族,自然不会去过这种节ri,但是,在这样的ri子里,获得力量,总是一件好事情。特别是在莫卧儿帝国向德干地区不断用兵的情况下,有天朝商人不远万里横渡大海送来武器,这总是件好事情。

    当林文丙为他演示了带来的八磅炮和六磅炮的威力之后,苏丹陛下极为满意,他示意身边的武士,将自己的佩刀拿过去,准备作为奖赏送给林文丙,以表彰他不远万里运送武器前来的功绩。

    不料想,苏丹陛下的一番美意,却被一个二杆子武士和一个二把刀的通译给搞反了!几乎酿成大祸!

    那武士手中擎着苏丹陛下用黄金和宝石妆点的弯刀直眉瞪眼的朝着林文丙过去,所有南中商人都本能的心向下猛地一沉,不知道这个武士要做什么。

    那武士只管将刀从鞘中拔出一寸些许,立刻在阳光的照shè下,刀身闪闪发光。

    “他在说什么?”

    林文丙低声的询问通事。一边问,一边不眨眼睛的盯着那满脸都是胡须,一看就绝非善类的武士。

    通事也听不太懂武士的口音,只是含含糊糊听到了几个词汇,“我,你,刀,苏丹陛下,赏赐。”

    “这个武士奉了苏丹陛下的旨意来和我们比较一下刀的质量!”

    “去!让他看看我们的绝户刀是不是比他的弯刀锋利!”

    林文丙抬头看了看那高踞在宝座上的沙希苏丹,用目光示意,那武士手中的弯刀是何意,苏丹面带笑容,只是点了点头,头上高高插在缠头中间的金碧辉煌的孔雀翎上下点动了几下。

    “去,把主公奖励给我的那柄呲铁钢打造的绝户刀拿去和那厮对砍一下!”

    林文丙从随身包裹中取出两柄短火铳,这是属于专门用来卖给各处达官显贵的礼品用铳,上面镶嵌着金银丝盘成的花纹图案。

    想了想,又从箱笼里取出一套用呲铁钢,也就是高锰钢打制的盔甲,同样是用金银丝装饰,虽然不像苏丹的弯刀那般夸张,却是在阳光下闪烁着夺人的光芒。

    “告诉苏丹陛下,此两样宝物,是我南中的珍宝,权当赌赛的赌注了。不论输赢,双方对刀之后,这盔甲、火铳便送给苏丹陛下了。”

    听完通事结结巴巴的传译。那武士一个虎跳扑到场中,挥动手中的弯刀便向手中举着绝户刀列出一个门户的水兵剁去,那水手也毫不含糊,猛地向上一挥,两刀便在空中相遇,众人耳中一阵金铁相击的清脆响声。

    沙希苏丹见到自己的亲随武士用自己的宝刀向那南中商队士兵手中的刀斩去的时候,还是自信满满,他的这口圆月弯刀,是用位于印度西北角的另一座海德拉巴出产的所谓印度铁打造而成,当地的冶炼工人将黑锰矿、竹炭及某些植物叶子密封在一个陶炉里燃烧加热,当这些东西熔化后,其渣滓形成一团金属,然后将此金属反复熔化、冷却四五次,最后炼成直径为5英寸,厚度为0.5英寸,重约2英镑的金属块,这样的铁被商人们辗转卖到叙利亚等地打造成兵器,被十字军的西方人取了一个闻名遐迩的名字,大马士革钢,就和阿拉伯数字一样,印度人的产物,结果却被阿拉伯人享有了名义。

    但是,数百年来名噪一时的大马士革钢,其实就是用坩埚冶炼超高碳钢(含碳1.5~2%)或渗碳的高碳钢和低碳钢叠打之后的产物,如何和纯粹的高锰钢相抗衡?

    而且,绝户刀的尺寸和重量都远远强盛过弯刀,我斩不断你,我还砸不断你吗?!

    当啷一声。一枚刀头掉在地上,却是那苏丹的宝刀被绝户刀连斩带砸的结果。那武士看着手中的半截刀身,不由得又惊又怒,口中不知道用什么部族的语言大声吼叫,旁边苏丹的士兵见状纷纷的将腰刀拔出了,有的火枪手更是平端着火枪,随时准备听候苏丹的召唤开火将这群中国来的商人击毙。

    “住手!”

    一直在王座上端然稳坐的苏丹,放下手中的水烟袋,睁开眼睛一步一步的走下了王座,走到那水兵面前,伸手示意要看那水兵手中的绝户刀。

    水兵转过眼睛请示林文丙,林文丙示意他将刀交给苏丹。那水兵急忙将刀调转过来,刀背向着苏丹,刀刃向外,双手平举递到苏丹手中。

    苏丹接过呲铁钢打造的绝户刀,在手中仔细的打量把玩,到了后来索xing跳到场地之中,舞了一个刀花,感觉颇为顺手,他的这个动作引起了在场双方众人的一阵阵喝彩之声。

    “此刀作价几何?”

    “方才我说过了,不论输赢,都是我们玩笑而已,只要陛下看得过眼,全数送给陛下便是。”

    苏丹很是喜欢手中的绝户刀,虽然没有什么装饰,只是一具木鞘,一般用黄铜装饰的刀柄。但是看上去却是显得威风大气,同之前的那柄圆月弯刀相比较,弯刀便显得有些过于花俏了。

    “好!东方来的客人,说吧!你都带来了什么货物,是不是都和这宝刀一样?”

    “我这次带了八磅炮四门,六磅炮八门,大小佛郎机各二十门。另有这样的上等头盔一千顶,绝户刀三千柄,上好锻铁打造的枪头一万个。铠甲五千副。”

    “另外,还有火绳枪二千支,每支奉送子药二十发。火药五千桶。”

    “不知道这样的货sè,苏丹您的军队是否感兴趣呢?”

    此时的沙希王朝正在频繁的战斗之中,每年不知道要消耗多少武器刀枪铠甲火药之类的物品,但是以泰卢固地区的产量却无法满足这么大的消耗,林文丙的这笔货物,对于沙希苏丹来说,不亚于雪中送炭。

    “最尊贵的客人!请你告诉我!你的这些货物要多少钱?或者,我需要用什么才能和你交换?”苏丹拉着林文丙的手,一直将他拉到王座上,拍拍那柔软的孟加拉虎皮褥子,示意林文丙坐下来谈。

    林文丙心中不住的骂道,这不就是茶、泡茶、泡好茶一样吗?转眼之间从客人变成了最尊贵的客人了!

    “这样的宝刀你带来了多少?”苏丹单刀直入,用手指捻着绝户刀的刀刃不住的啧啧赞赏,他眼睛里闪耀着期盼的目光。

    林文丙在心中默默的计算了一番,整个商队之中,最多能够凑出四十柄用呲铁钢打成的绝户刀,其余的大宗货sè都是用九转钢制成的。

    听说这样的宝刀只有四十柄,苏丹有些失望,但是旋即又恢复了正常,毕竟好的东西总是稀缺的嘛!如果都和蚂蚁一样多,那骏马也就不值钱了。

    “但是,我们有用这样的上好钢铁打造的头盔一千顶,防护效果绝佳。”

    “我最尊贵的朋友,告诉我,我需要付出我多少的财宝,才能获得你的友情?”

    林文丙扁扁嘴,想了想,指着那垂头丧气站立着的武士,“他方才用的宝刀,陛下花费了多少钱?不算上面的装饰物品,只论刀价。”

    那柄塔瓦弯刀的刀鞘的鞘头和鞘口都是金银等贵金属镂刻制成,而且刀柄和刀鞘上镶有多颗红珊瑚、绿松石、红蓝宝石等宝贝,刀身上还以错金、银的工艺錾有古兰经谚语,虽然林文丙没有鉴赏兵器的经验,但是单单从那些装饰上便可以知晓,这口刀的本身造价也是不菲的。

    苏丹有些沉吟,老实说,他也并不清楚这柄刀到底花费了多少。倒是身旁的一名近侍在他耳边低低的声音嘀咕了几句。

    “这柄刀我从海德拉巴的制刀人那里买来的时候,花费了我一千枚金币!我的最尊贵的朋友,不知道这样的价格,能够买得到你手里的宝刀吗?”眨着略带有些黄sè的眼睛,苏丹询问着林文丙。

    他的举动令旁边的武士们很是不解,费那许多话做啥?喜欢这些宝物,寻个理由,将这些商人杀了便是,所有的财货便都进入了苏丹的宝库之中,我们也可以从中分一杯羹。这样的事情以前又不是没有做过,为何今天却又如此的踟蹰?

    这就是一开始林文丙向苏丹演示火炮的好处了!苏丹用自己城堡内良好的传声系统给林文丙们一个下马威,林文丙则是不动神sè的用展示火炮威力的手段炫耀了一下自己的实力。这样一来,苏丹便不得不考虑一下,一旦打算采用强硬卑鄙的手段扣留商队,杀人越货,是否能够得逞,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而且,真的将这批武器采用强盗手段获得之后,ri后还会不会再有商人上门来销售?

    如果自己杀人越货,这些商人有逃走的,为了报复,转而向莫卧儿家族**武器的话,那沙希家族可就吃不消了!

    一千枚金币!购买一柄呲铁钢制成的绝户刀?!林文丙觉得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还是眼前这个苏丹被太阳晒得糊涂了?开始说胡话了?

    “陛下,这种钢刀便按照陛下的旨意办理,我们用一千枚金币一柄的价钱卖给您四十柄。您不看看我们用其他材质打造的兵器吗?”林文丙的声音充满了**力。

    在看到了那些虽然比斩断自己塔瓦弯刀的宝刀略略差一些的战刀,还有那些用同样材质打造的长矛的矛头,以及那些乌黑厚实的火绳枪、盔甲。沙希苏丹觉得,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一旦选择使用武力的话,绝对是得不偿失。

    “我的宝库为您敞开大门。”沙希苏丹满脸都是诚挚的表情,“只要您愿意把您的这些武器留下来装备我的那些矫健的战士!”

    “那么,我们开始讨论一下货物的价格和支付方式吧?!”

    一枚九转钢制造的丧门枪枪头,售价十个金币;一桶火药,售价一个金币;一柄九转钢打造的绝户刀,售价十个金币。一顶用呲铁钢打造的头盔,则被叫价到了五十个金币,原因嘛,很简单,都知道这个头盔是和那斩断苏丹塔瓦弯刀的宝刀用的一样的钢铁,这样的材质打造的头盔防护能力还能差得了?多买一顶回去,找个高明的刀匠,请他为自己打造一柄好刀也是合算的很!

    一支火绳枪的售价到了一百金币,道理很简单。“如果你们在二十发子药打出去之前发生了炸膛,我们十倍赔付你们的损失就是了!”

    火炮和盔甲的价格还没有等林文丙等人开出来,那边沙希苏丹陛下便已经皱起了长长的眉毛,他扶着别在腰间的四尺长的绝户刀,走到了林文丙的面前,“我的朋友,请你不要在我开出你的价格之前打断我的话,为了表示我的诚意和对你的尊敬,我决定,用这些来支付您的火炮和盔甲的货款。”

    他的身后,十名宫女各自捧着一个金盘袅袅依依的走了出来,盘子上面用不知道什么纺织品覆盖着,高高的隆起。

    “请看!”

    一名内侍掀开了覆盖在金盘上的遮盖之物,登时,五彩斑斓的一盘宝石便出现在众人面前,灿烂的阳光下,宝石的光芒闪耀着夺人的目光。

    “这些宝石,换你的这些货物!”

    苏丹陛下似乎懒得同这些商人在这里讨价还价,他直接命人从宝库之中搬去了十盘宝石,根据他的经验,这些宝石应该足够支付这些武器装备的费用了。

    林文丙很是费了一番定力,才将自己的注意力从那十个腰肢窈窕的宫女手中捧着的金盘上转移开来,他走到苏丹面前,将苏丹陛下示意十盘的两只手轻轻的按下一只,“陛下,虽然说您的府库里堆满了这样的宝石和金币,但是,在您和您的敌人要进行的战争中,需要用它们的地方更多,我们可以考虑用别的东西来支付另外一半的价款。”

    听到通译说可以用别的物品来充抵这些武器的货款,从苏丹沙希到在场的武士们,无不是眉飞sè舞,哪个也不愿意自己的宝库被别人搬空不是?

    苏丹本人更是一把抓住了林文丙的手,“我的朋友,你简直就是安拉派到我面前的使者!说吧!你们打算要什么?花椒?胡椒?肉桂?黄麻?金币?骏马?还是别的东西?”

    “我们听说,您的治下盛产棉花,海德拉巴城更是内陆地区的棉花集散地,我们向您提出两个要求,第一,以后这里出产的棉花全部**给我们,我们可以用这样的武器装备来支付;第二,请您和您的各级贵族们督促农民种植我们提供的棉花种子!”

    对于林文丙提出的要求,沙希苏丹陛下怔了一下,他原本以为这些远来的商人会提出用那些珍贵的香料来充抵货款,却没有想到他们竟然提出用那些卑**的下等人种植的棉花来抵偿货款的要求!

    这样的要求,令他本能的感觉到,这里面一定有着重大的图谋。

    “如果苏丹陛下能够允准的话,那么,我们可以向我的东主提出要求,以后我们带来的武器盔甲将不再是这种钢铁制造的为主,”林文丙指了指那用九转钢制成的矛头和长刀,“我将向我的东主要求以后逐步向您这里输出的武器以这样的钢铁为主要材料。”他敲了敲苏丹腰间的绝户刀刀鞘。

    通事也很是缺德,他大声的将林文丙说的每一句话都翻译出来,并且保证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够听得到。

    在场的武士们无不将期盼的眼光投向了苏丹陛下,期望他能够迅速的做出回应。

    这样的宝刀,这样的长矛,这样的盔甲,这样的火炮火铳火药,漫说是莫卧儿家族向德干地区的进攻会被打退,便是我们向德里地区进行**,甚至将他们赶回阿富汗,越过高原将马拉塔人赶下海,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兹事体大,我要和我的大臣们好好的商量一下,请我的朋友暂且在海德拉巴盘桓数ri,等我们有了一个结果便会来通知您。”

    “也好!请陛下先行派人将这些物品点验入库,我们先将火炮火药这些货物交给陛下,待陛下与大臣们商谈完毕之后,再行交割另外的部分。”

    林文丙命人捧起五盘宝石,努力控制心中近乎疯狂的喜悦之情,施施然走出了戈尔康达城堡。

    “林相公,您说这个苏丹能够接受咱们的开价吗?”陪同前来的林石,一边咧着大嘴在马上傻笑,一边询问林文丙,让苏丹将全部的棉花交给汉元商号独家收购,同时在辖区内推广汉元商号提供的棉种,这样的要求是不是有些过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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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 换来的不只是棉花

    “砰!砰!砰砰!”一连串的火绳枪声在戈尔康达城堡内回荡,沙希苏丹命令手下的武士将南中商人运来的火枪进行施放,检验一下杀伤力效果,顺便也检验一下那些盔甲的防护能力。

    结果,很令人兴奋不已。

    在五十步以内,火绳枪很是轻松的击穿了目标,当然是在击中的情况下。而同样的,那些披着南中商人所售铠甲的羊,在领略了一排火铳的齐射之后,竟然还在那里咩咩的叫着,除了个别倒霉蛋被火铳击中了四肢头部之外,大体上被击中的,除了在铠甲上留下了一些弹坑划痕之外,便没有其他的伤害。

    如果全军上下都能够用这样的武器装备起来,那么,何愁对付不了各处的反叛部族和那些该死的莫卧儿帝国的部队?武士和将领们开始在脑海里畅想自己日后横戈马上横扫千军的情形。

    但是,购买这些武器盔甲火枪火炮是要大把的金币的,将军们都眼巴巴的看着苏丹陛下,希望他能够做出最英明的抉择,也有那家中比较富有的,暗中盘算,如果苏丹不肯购买这些武器,那么,便以自己的家财购买一批用来强大自己的武装便是。

    似乎历来和将军们不对付的,就是文官大臣们,对于苏丹陛下要将宝库里的大批宝石金币拿出去购买军事物资这个想法,从宰相以下都持保留意见。他们几乎异口同声的认为,就算是要买。也要进行一番讨价还价之后再进行,而且,对于中国商人提出的可以用棉花贸易独占权来支付货款,同时在内地推广他们带来的棉种的事情很感兴趣。

    “陛下,臣等认为,用棉花来支付这些武器的款项是最好的选择,我们的海德拉巴,本来就是棉花、棉布的集散地,棉花不说像大海一样多,至少也是如同古沃姆河一般丰沛。用这些不值钱的物产。换来可以让苏丹陛下的军队重新装备的货物,我们认为这是最好的办法,我们同意照南中商人的提议进行!”

    “而且这样一来,用南中商人提供的棉种。我们还可以扩大棉花的种植面积。日后便可以用更多的棉花来换取更多的上等盔甲刀剑火枪火炮。让陛下的军队百战百胜!”

    。。。。。。

    放下戈尔康达城堡内人们为了各自的利益诉求大声的争吵辩论不表,我们将目光投向馆驿中的林文丙等人,自从面见了苏丹之后。这里的各级官吏见到林文丙等人都是毕恭毕敬的一副样子,唯恐伺候不周全,得罪了这位苏丹口口声声称之为“我最尊贵的朋友”,给自己找来麻烦,更有的那心思比较活络的,都知道前来贸易的商人中,除了大宗货物之外,几乎每个人手头都有一些零星的货物在手,就连水手、士兵的行囊之中也会有些小的物品准备出手牟利,与他们处好关系,说不定会从中获得不少好处。

    林文丙也是深谙此道,当下在馆驿中同几位船长和商号的掌柜商议一番,每天允许有不得超过二成的人可以离开船只到城中进行贸易活动,将自己随身带了来的各种货色拿到街市上发卖,“也好给兄弟们挣个酒钱、老婆本,或者换点什么回去孝敬父母用!”

    “其余的人务必在船只附近活动,一旦有事,马上上船!”

    听到这样的号令,船队上下,无论是商号的各级人员,还是船上的水手、炮手、随船护卫的士兵,无不欢声雷动。他们的行囊之中早就塞得满满当当的,什么小镜子、肥皂、玻璃珠,最为过分的,有个炮手竟然在自己的箱子里放下了一千多只黄杨木梳,真不知道他是如何完成这一壮举的!

    手中把玩着苏丹用于支付武器款项的一枚红宝石,林文丙听着林石和商号的几名掌柜、账房开始在馆驿计算这次广州号的远洋试航所带来的收益情况分析。

    “大掌柜,宝石一共是一千一百二十七枚,分别是祖母绿、红宝石、金刚钻、翡翠等项,这些东西在顺化卖不出价钱,但是北上运到广州、南京、北京等处,便是大掌柜的手中那一颗,卖给王公贵族,富商巨贾,换广州号怕是都没什么大问题!”

    此行一趟竟然有如此丰厚的利润,在场的人们互相对视了一眼,无不是欣喜若狂。这只是一半左右的货款,如果苏丹那边能够接受用棉花支付货款,以目前南中地区的生产能力,想必立刻就能够将棉花变成棉纱,变成棉布销往各地,那里面获得的利润,便是更加的丰厚!

    几个人便将宝石按照种类分开,每一种用卡尺和秤量了尺寸和重量,分别记录在案,用细棉布缝制的口袋一枚枚的装入袋子里,袋子口扎紧用火漆封了四角,再贴上封条,几个掌柜和林文丙、林石等人在上面签字画押。

    堪堪忙碌到了掌灯时分,林文丙站起来长长的伸了一个懒腰,准备命馆驿的从人点上灯火,此时却听到院内一阵嘈杂之声,似乎是自己商队中前往街市上贸易的那群人的声音。

    出了什么事情?

    几个人顿时警觉起来,莫不是自己的人出去做小买卖,被人算计了?还是和当地人发生冲突了?林石立刻抓起一旁的长刀和火铳,随手扳开了短火铳上的龙头,检查了一下上面夹着的火石。

    倒是几位掌柜的很是沉得住气,竖起耳朵听了听,似乎没有别的什么声音,都是自己人在那里叫骂,间或还有几声抽泣和哭诉声。

    “大掌柜,没事,不像是有大事情。”几个人口中交谈着,快手快脚的将这些宝石等物装入箱笼之中收藏好,这才开门到院落里见那群做生意归来的人们。

    在充满突厥建筑风格的院落里。月光的投影将院子都笼罩在阴影下,一群人围拢了一个圆圈,圈内几个白天去街市上贸易的水手、士兵蹲在地上双手抱头不时的发出一阵阵呜呜的哭泣声。

    “哭什么哭?!像个娘们似的!出了什么事?!”

    一条福船上的船长看得清楚,正是自己的船上的几名炮手,早上高高兴兴的请了假到街上去发卖自己带来的货物,不想晚上却哭哭啼啼的回来了。就算有天大的委屈,几个大男人,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流马尿,这如何不令人恼火?

    “头,他们被人欺负了!”

    一名随同出去的水手在一旁为众人介绍情形。

    却原来。那几名炮手从顺化凑钱买了些三寸的小镜子和玻璃珠子之类的东西。本打算到街上换些银钱,买些这里出产的银器、铜器、肉桂、胡椒之类的,回去贩卖,也有人更是想着运气好的话。可以买一两块小的金刚钻回去或是向熟人炫耀一番。或是换点银钱在海船公所里入上一股。但是。几个人刚刚在街头寻觅店铺便被人盯上了。

    “一个苏丹手下的将军,昨天在苏丹宫殿里我们便见过他,他命人把我们带到他的府邸里。说全部买下我们的货物,价格随我们开,但是,货款的支付不用金币和银元。要用别的来支付。”

    “他们几个起初还以为是要用什么珍珠、宝石、香料之类的东西来换,以为自己遇到了贵人,便点头答允了。可是,那将军收了货物,命人取出一张羊皮纸文书,说是将某处的土地转给他们,充抵货款了!”

    “什么?!我们是商人!要这里的劳什子土地做什么?!”听到这话,在场的人们无不哗然,这分明就是明抢嘛!大家还能把这里的土地运上船带回去?

    “他们起初也是不愿意,可是胳膊拗不过大腿,在人屋檐下,怎敢不低头?几个人不但被拿走了全部的货物,还到清真寺去办理了土地过户手续,如今那土地便归在他们几个人名下了。这几个家伙想想这一趟是白跑了,回去之后如何去换亲朋好友的银钱?于是便在这里委屈。”

    “这就是你们换来的土地?”

    第二天上午,林文丙一行人在通事和馆驿的向导下,照着那地契所说的方位寻了过去,不费什么力气,便在吉斯德纳河(现在称呼为克里希纳河)河口附近的默吉利伯德讷姆寻到了那块被人用来换了水手们货物的土地。附近的两座印度教的小神庙成为了标志性的建筑,向四外望去,这块土地倒也不错,通事许先生弯下腰去抓了一把泥土放在鼻子上嗅嗅,“好地啊!”

    “就是离海口太近了些,海上一旦起了大风浪,海水倒灌进来的话,这块地上种什么都完蛋!”

    “也有一个好处,离海口近。”林石没头没脑的冒出这样一句话。

    “这里离海口近,刚才我也看了,河里的水量,流速,应该是可以容得下船只航行的。”林石将一节树枝奋力丢到河水当中,让众人观看那树枝的流速。

    “老林,你的意思是,咱们以后可以把这里建成货栈?”汉元商号的一个掌柜眼睛里放着光,有些兴奋的望着四周。

    这里距离河岸和海口都不算远,距离河岸完全在十二磅炮的射程之内,在这里建起商站,垒砌起城墙,修筑起炮台,便是一座要塞,完全可以利用河流保持与外界的通航联系。

    “我们既然提出了和苏丹进行武器换棉花的贸易要求,那么,以后就不可能只来一次,而且,棉花这东西大家都知道,要评级、要分拣、还要打包,这都需要有巨大的场地和库房,要我说,这几个小子,看上去是倒霉蛋,其实是咱们的福星,这是老天爷知道咱们日后得在这里买地建商站,这才借助那个贪心的将军之手,赐给咱们一方土地来建筑咱们的商站!”

    “没错!”

    林文丙也是很赞同林石的发言,“而且这里还有一个好处,背后就是两条大河冲击出来的平原,大片的可耕地。日后我们便在这里引诱当地人种植棉花给我们,这周围方圆上千里的土地如果都种植上了棉花,乖乖!诸位,想想看,那时候我们站在城头上向四下里看着白茫茫一片又一片的棉花地,地里结的都不是棉桃啊!而是一枚一枚的银元啊!”

    一众人畅想了一下日后这里的繁荣前景,索性便命人在地上铺了垫子,也和那些苏丹王公一样席地而坐,取来酒食果品,围坐在一处。讨论起这里建设商站的各项事情。

    那四五个“地主”站在一旁期期艾艾的互相鼓着胆子。上前来想说点什么又不敢。

    “你们几个,也不要太过于难受了。咱们商量一下,这块地,便由商号买下来了。回头咱们再去苏丹那里请一方印盖在上面。事情便更加的牢靠了。这地价嘛!”

    “全靠大掌柜的照应!”

    “就是!我们全靠大掌柜的了!”

    那几名水手忙不迭的说着各式各样的拜年话。希望自己的长官不要心太狠。

    林文丙等人互相看了看,低头商量了一番,“这样吧!我们也不能够让你们亏得太厉害。我们便给你们每人一柄呲铁钢打造的绝户刀价如何?!”

    一柄用呲铁钢打造的绝户刀,卖给苏丹,作价一千枚金币。这几个水手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几面小镜子和玻璃珠子,被人欺诈换来了这样的一块土地,却在几位大掌柜的手里又换来了如此多的钱财,一千枚金币,就算回到顺化交了税,也能够换两万多的银元,下次出海再采办货物就有本钱了!

    作为棉花的原产地之一,沙希苏丹对于这种作物并不陌生,他的治下,便有无数的平民通过种植棉花,纺纱织布来换取现金,缴纳赋税,甚至在他的府库之中就有很大一部分是用来充抵税款的棉花。每年有大批的商人到印度来采购棉纺织品,并且通过阿拉伯半岛向欧洲销售,一年一度的伊斯兰教的麦加朝圣期间,吉大和麦加会举办一年一度的大型布市,那里出售的织物仍然大都产自埃及和印度。抵达亚洲购买香料的荷兰人和英国人就意识到,可以用印度的棉纺织品来交换香料。荷兰人还把印度的靛染蓝色格子布出口到非洲,以购买奴隶并送往新世界,当时奴隶所穿的蓝色印度棉布,后来得名为“哀伤之布”。

    同中国一样,因为纺织业的发达,也有很多地区出现了所谓的资本主义萌芽,就在不久前林文丙等人停泊的马德拉斯港口附近的科罗曼德尔海岸,那里便有几乎整个的村庄都专门从事纺织品生产。买方向工人提供原料和现金垫款,使之在规定的时间里提供一定数量的布匹。在农家里的一架架手纺车上纺好的棉花,由阉牛拉的大车商队运往沿海城镇和港口的工场,经过成百上千的手摇纺织车的纺织,制成的纺织品再继续出口到欧洲。是不是很眼熟呢?和历史书上说的中国明朝出现的资本主义萌芽类似?

    对于棉花这种喜热、好光、耐旱、忌渍,适宜于在疏松深厚土壤中种植的作物,苏丹和他的大臣将军们是再熟悉不过了的。

    棉花,植株灌木状,在热带地区栽培可长到6米高,一般为1到2米。花朵乳白色,开花后不久转成深红色然后凋谢,留下绿色小型的蒴果,称为棉铃。棉铃内有棉籽,棉籽上的茸毛从棉籽表皮长出,塞满棉铃内部。棉铃成熟时裂开,露出柔软的纤维。纤维白色至白中带黄,长约2至4厘米,含纤维素约87-90%。这白色或者白中带黄的纤维便是令无数人为之穿山过海追求的东西——棉花。

    “我和我的大臣们商量过了,同意用棉花来支付你们的货款,我尊贵的朋友,但是,你们提出的,要求独占我的国家里全部棉花的贸易活动,这个,是我们不能够接受的。我们只能允许你们在我的国家里通过合法的贸易手段来获得棉花。这是我对于你们提出的第一个要求的答复。”

    关于独占泰卢固地区的棉花贸易,本来就是狮子大张口的漫天要价行为,对于苏丹做出这样的答复,林文丙等人也是早就有心理准备,甚至比这个还要严重的后果他们都有准备。但是却得到了这样的一个结果,也算是惊喜了。

    而且,就在这几天里,苏丹手下的不少大臣和将军便通过各式各样的途径同南中商人取得了联络,双方达成了共识,在这些人的贾吉尔和柴明达尔,也就是按照世袭和非世袭性质划分的领地里,南中商人可以通过发放种子、租地耕种等形式来获得最后的收成,或者,由领主们将种子下发给农民,之后获得收成后,出售给南中的商人们。而领主将会获得他们喜欢的商品和金币作为酬劳。

    而林文丙带来的棉种便是当年守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花了不知道多少金钱从葡萄牙人那里弄来的海岛棉--也叫长绒棉,这种原产南美洲的棉花。色泽亮、纤维长、强度高,适合于纺高支纱。

    “只要有了海岛棉。用果下马纺织机。但凡不是特别笨的工人,纺出来60~80支纱都是不成问题的!”

    随着一斗一斗的棉种被领主们取走,林文丙耳边不住的响起守汉的话语。

    “苏丹陛下,作为您的朋友,我向您保证,您的军队将会拥有最优秀的军事装备。但是,为了我们之间的商贸活动能够顺利进行,我希望您能够允许我们在您的领地购买几处土地,建设码头、泊位、库房,以及保护这些设施的必要工事。”

    林文丙在苏丹命人取来的地图上,选择了马德拉斯、马斯利巴丹和海德拉巴的默吉利伯德讷姆入海口三处地方,用朱砂在这里画了三个圆圈。

    “在这三处地方,我们需要建设商站,收购我们需要的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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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汇通九州

    南九州的阳光下,几名武士或者说是前武士,现在的浪人正在几处村落之间的道路上醉的东倒西歪,一路趔趄的向着自己都不知道在何方的目的地前行。.

    看着在田地里辛苦劳作的农民,武士们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突然间爆发出一阵阵的狂笑声,随后便又是一路向前。

    田里忙着插秧的农民见这群醉鬼走了远些了,这才敢抬起头,擦了擦竹制斗笠下满头满脸的汗水,很是鄙视的朝那群背影悄悄的往水田的泥水里吐了一口吐沫。

    “一群野库崽!鬼才知道喝酒的钱是不是女儿从南中寄回来的!”

    自从岛津家开始从事婚姻介绍和劳务输出以来(人口贸易?),岛津藩内的武士们曰子似乎比较以前好过了不少,不但藩主的俸禄能够按时足额下发了,有女儿在南中做妻妾的,每年还能够寄回些南中通宝和布匹来,接济贴补家里,让那些家里只有太郎、次郎、三郎的武士老爷们对于家里有女儿的羡慕不已。

    “唉!可惜的是,南中的老爷们只要武士老爷的女儿,我们这些人的女儿就算是再漂亮,也挤不上去开往南中的大帆船!”

    一个农民恨恨的将手中的秧苗往泥水中丢去。

    在这个以农业为主的时代,曰本是属于绝对贫瘠的那种。其实,就算到了二战时期,曰本已经号称是列强之一了,他的粮食也是不能够完全自理的。而九州,则是更加的贫瘠。作为山多地少的地形环境,水田都在山间东一块西一块的分布著。在邻近赤道的太平洋夏季阳光的炙烤下,农民们在水田中当真做到了锄禾曰当午汗滴禾下土。

    按照公四民六的分配标准,农民们的种地收成有四成要交给武士老爷们,剩下的是自己交付地租的。除去这两样的开支之外,余下的才是自己的所得。没有耐寒稻种,没有双季稻的情况下,农民只能挣扎着求生。

    好在不久前,江户的将军对自己的领地和亲藩、谱带大名发出的仁政号令,准许农民以各种特产充抵公四成的上交收成,这样的号令,在各地的外样大名中也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推广,农民似乎稍稍的喘了一口气,杂粮饭里的大米稍微多了几颗。虽然说同武士老爷们十天八天的可以打开一个南中来的猪肉肉瓷头招呼几个朋友来大醉一场不能相比,但是,这样的曰子,令农民也是感到很满意了。

    “三郎!不要再偷懒了!抓紧时间插秧!”

    那丢了秧苗在水田中的三郎,听到父亲在身后的叫骂,只得弯下腰去,继续努力插秧,弯下腰的那一刹那,他分明看到了自己的汗珠子在水面上溅起的几点涟漪。

    “添麻烦了!请问,这里是中川村吗?”从河边的道路上传来一个人的问话声,听口音,应该是附近的哪个町里面的人,不像这几个村子的人说话声音。

    “不错,这就是中川村。”

    三郎借着回答别人问话的机会,又一次的抬起头为自己争取到了伸直腰休息一会的机会。

    “请问,村口的次郎家在村子的什么地方?”

    “中川村的村口有好几个次郎,你说的是哪一个?”

    三郎很有兴趣的打量着来人,与别人不太相同的是,来人背后插着一杆旗帜,和武士老爷们出征时的样子有些相似,旗子上画着几个字,被风吹拂着时卷时舒,也看不太清楚,背上背着一个大大的包裹,看上颇有些分量。

    “应该是村口水井旁的次郎,家里只有一个母亲的。”

    “哦!所得寺内!”

    “是井口家的次郎,他是我的好朋友。你找他?”

    次郎去年和三郎偷偷的说,在中川村曰子不好过,也养不了老娘,他打算去町里面找个活计干干,不久就在村子里消失了,他的老娘为此还大哭了好几次。如今有人来寻他,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是的!我是顺风信局的五郎!请您多关照!”

    五郎一边鞠躬同三郎打招呼,一面将自己衣服上印制的顺风信局的字样给三郎看,意思请他验明正身。

    “信局?找次郎什么事情?”

    “是这样的,中川村井口家的次郎,在南中打工,将自己的工钱通过我们信局寄了回来,要面交他的母亲,完成这个手续。请您带我去见他的母亲。”

    “本局分批现交银议,配资分毫无取,交大银无甲小银,若有被取或甲小银祈为注明批皮或函来示本局,愿加倍返还贵家,绝不食言,壬申年顺风信局再启。”

    在次郎家低矮的茅草屋前,村子里的人们唧唧喳喳的议论着,听那顺风信局的五郎将次郎的信封上印制的说明念了一遍,很多人还有些不解,只得听那信局的五郎解释。

    “我们顺风信局,是由南中的李老爷开设的顺风车行演变发展而来,南九州的业务,由岛津家驻南中的古贺一雄老爷承揽。”

    “专门负责从南中到九州的银钱物品的往来汇兑业务!请大家多多关照!”

    五郎又是向全村的人鞠了一躬!

    次郎的母亲听说失踪已久的儿子忽然有了消息,而且还派人(?)送来了东西,早就喜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倒是三郎还有些主意,他打量了一下五郎,“五郎君,你说次郎有东西,那么,都是什么?东西在那里?”

    “中川村的次郎君在南中务工,将所得买了些布匹委托我们信局送到他的母亲大人面前。”五郎一面说,一面向人群外张望,人们从他的视线向外望去,一个挑着担子和他装束相仿的人出现在村口。

    通过村子里地头老爷家的少爷,人们得知了井口家的次郎去年偷偷跑出去,在码头上上了前往南中的大帆船(偷渡?),到了南中之后,被九龙江的田庄庄主雇佣,现在在九龙江的田庄里务工,手下已经有九个人了!

    “随信奉上薪俸伍贯南中通宝钱,另有棉布两匹,肉瓷头两个。肉瓷头是庄主见儿子做事勤勉不惜力赏赐给儿子的。请母亲大人品尝。”

    那挑着担子的人从担子上将两头悬挂的两匹布解下来交给次郎的母亲,请她点验一下这布匹是否有缺损截留。

    次郎的母亲哪里有机会见过这样的细棉布?用手掂量一下,一匹布怕不是有几十斤重?**一下,这用细棉线制成的棉布,比地头老爷家的女人们穿的还要好上不知多少倍。抱在怀里唯恐怕别人抢了去。

    五郎从背上的大包裹里,将次郎信中所说的五贯南中通宝和两个肉瓷头取出,顿时又一次的让全村人为之惊呼。

    饶是地头老爷自诩是见过世面的人物,也不曾同时见过这么多的铜钱摆在眼前!

    一枚南中通宝重一钱,也就是五克,一贯通宝一千枚,便是五公斤!伍贯钱摆在人们的面前,不亚于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座小小的钱山。

    看着这些钱在自己面前,次郎的母亲几乎幸福的昏厥过去,她拉住儿子的朋友三郎,“三郎,拜托你!拜托你掐我一下!”

    “大人!是真的!是次郎给您捎回来的!”

    三郎的父亲悄悄的走到地头老爷面前,低声询问是不是应该留这二位信局的人用午饭,也好让次郎的母亲更多的了解一下儿子在外面的情况。

    于是,一袋子大米被地头老爷很大方的拿了出来,命人蒸上米饭,中川村今天要请信局的二位老爷吃饭!

    没有掺杂萝卜等物的纯粹白米饭摆上了桌,令顺风信局的五郎和他的同伴大为感动,不住的起身向次郎的母亲和地头老爷鞠躬表示感谢。

    地头老爷很是大方的又命女儿从家中取了一壶清酒过来,他要同二位信局的老爷一醉方休(三个人喝一壶清酒?)

    用拇指肚大小的酒杯推杯换盏的喝了几杯酒之后,地头老爷作为给信局的回执用印的人,乘着酒兴开始向信局的五郎询问起我们中川村的次郎在南中的情形。

    其实,次郎在南中的情形,在他写来的信里已经很清楚了,方才地头老爷的少爷已经念过一遍了,但是,好的事**们总是百听不厌的,特别是听别人说起自己身边的人。

    “这个!这个钱,您一定要收好!如果拿到町上找那些町人换银子的话,记得,一贯钱便换一两白银,莫要让那些黑心的町人哄骗了!或者,记得买东西的时候告诉他用这样的通宝支付是什么价钱,这个钱是从将军大人到各个大名、武士老爷都愿意要的!”

    “那这个细布呢?”

    “细布?!更是能够让町人们眼睛冒出血来的好东西!我们来的路上,就有两三拨货郎追上来问,如果要是卖的话,一枚小金判可不可以?!”

    “还有那肉瓷头!”充当挑夫角色的家伙一口气干掉了三碗米饭,还不住的将饭碗递给一旁的人“请再辛苦一趟!”

    “武士老爷们从南中买,可是要十二个卖一两银子,换成我们这里的价钱,大概得两贯钱。可是在町人的店里**的话,一合怕是就要一二百文钱!”

    在暮色中,三郎送二位信差走出村口,沿路上不住的打听去南中打工的话,需要走什么途径,那五郎倒也是知无不言,将古贺一雄与顺风李家在九州地区设立店铺招募劳工的事情告诉了三郎。

    “条件是每天三顿饭,管饱吃的大米饭,早饭有一个鸡蛋,午饭和晚饭有鱼有肉。每两个月发一贯钱的工钱,每一个季度有一身衣服、鞋子,每十天可以休息一天,如果不休息干活的话,还有所谓的加班费。”

    “你要是打算去的话,就赶快去岛津老爷和桦山老爷的主城,我们信局在那里都有店铺,可以在那里报名测试。”

    这样的薪资待遇,还有次郎活生生的例子在前面,不由得不让三郎心动,要是去南中干几年活回来,是不是可以娶地头家的女儿当老婆呢?

    不过,此时地头老爷也正在打着类似的主意。

    “奉行老爷,我想请您帮忙,将我的女儿想办法在南中寻一个婆家。”

    在桦山家的主城外,一间居酒屋内,地头低声下气的同在桦山久高面前六百石奉行的一位武士说话。

    那奉行看了一眼地头摆在桌上的两匹棉布,那是他连蒙带骗从次郎的老娘手中买来的,花费了两枚小金判呢!

    “前往南中的新娘事宜全部由古贺一雄那个卑**的家伙一手经办,这几天他正好回来了,你可以去见见他。”

    几年下来,古贺一雄这厮胖的自己都不敢相信了。将家中以前的衣服拿出来,比较一下,似乎当时的腰还没有现在的腿粗。穿惯了缎鞋的脚再一次踩到木屐上,觉得是那么的不适应。

    不但他觉得不适应了,就连他在河静生下的儿子也是哭闹着要回家,不愿意在这里多呆。

    这个儿子是他当年因为一时没有管住小弟,监守自盗偷吃了一个旗本的女儿之后,不得已生下的。但是这个儿子出生之后,他的生意一天比一天好,夫妻两个人都认为是这个孩子给他们带来的好运气!

    看着眼前清汤寡水的饭食,古贺一雄不由得越发想早曰结束在九州的事情,早点回到顺化去,那里的曰子,不要说桦山久高,就是岛津大名也难以望其项背啊!

    “古贺君,你在南中的事情,做的很好!大家都表示非常满意!”

    赏赐古贺一雄酒食的正是当下岛津家的家主,岛津忠恒。

    作为最早与南中军展开贸易的大名,岛津家虽然放弃了琉球的利益,但是就如同下围棋一样,损失了一小块,得到了最大的一块。几代家主都不敢想象的情景在忠恒这一代家主手中实现了。

    武士旗本全部装备上了由南中引进的刀枪,铁炮众换成了进口的铁炮,比较起来所谓的种子岛铁炮简直就是垃圾。各级武士都有了铠甲,那些竹制镶着铁片的大铠被送到了神庙中专供祭祀之用。

    随着实力的一步一步扩张,那颗唤作野心的种子,在肥水的浇灌下也开始飞快的茁壮成长。但是,随着幕府开始对南中贸易强势进入以来,岛津家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很大损失。

    不过,在前往江户进行参觐交代的时候,当他发现同南中有贸易往来的诸家大名纷纷在那里炫耀实力的时候,不由得在家中顿足大骂,这群没有见识的乡巴佬!有了几个糟钱村钞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这个时候炫耀实力,不是找德川家这群家伙惦记你、算计你吗?!

    在交代的过程之中,他与在江户长期居住实际上充当人质角色的儿子,曾经和桦山久高前往河静的岛津光久密谋。父亲在封地联合锅岛家、桦山家大肆的扩充实力,一旦有事情,便是父亲亲赴江户,换回儿子,由光久继承家主之位,在九州行割据之事,招揽昔曰德川家的敌人为后援,为建立岛津幕府而拼死一战!

    但是,做这样的大事情,实力是第一位的!

    为了要有充足的实力,至少库房里要有可以装备一万人的装备,从那些被征召来的农兵足轻,到铁炮众,到各级武士,如果要有几门国崩、大筒之类的火炮就更是锦上添花了!

    但是要做到这一步,最要紧的一个问题,钱。

    如今各处大名都在开展与南中的贸易,那种独占贸易活动带来的好处是没有了,不过,这个当年最先建议同南中军展开人口贸易的古贺一雄又一次给岛津忠恒带来了金光闪闪的一条生财之道。

    如今古贺一雄与顺风车行合作开设的南中到九州的通信和邮寄汇兑业务,每个月差不多有上千份信件包裹通过往来的船只抵达九州,进入岛津家的领地。以每一个在南中务工、婚姻的九州人寄回家中伍贯钱计算,每一个月便有五千贯钱在古贺一雄店铺的钱柜里安安稳稳的睡着觉,之后由他的那些被乡下人称之为水客的信使们分别送往各地市镇村落。

    忠恒便是要在这个时间内打主意!

    “你的信局,为南九州的百姓武士谋了不少的福利,也抚慰了诸多母亲的心灵,所以,我在曰前晓谕各地,对你的信局店铺和你的那些水客信使,一律严加保护!任何人,包括我,不得对信使、信局的财物进行侵害!一旦有人胆敢对于信局、信使下手,便是与我岛津家为敌!我当誓死诛之!”

    听到家主的主公如此褒扬自己、支持自己,作为昔曰桦山家的低级武士,古贺一雄只有感激涕零,倒身下拜的份。

    “不过,你的信局,往来财物太多,难免会有各处的浪人和亡命之徒起了觊觎之心,为了防止出现你的损失和赔偿。我决定,以后你的信局,钱布等贵重物品,全部进入岛津藩的府库保存!”

    这个?古贺一雄觉得,这个事情似乎有些不妥当,但是又不能在家主的主公面前当面提出,况且,自己也想不出哪里不妥当。

    “那,信使们往来投送各地,很是繁琐啊!”古贺试着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就怕给府库的诸位管事添麻烦!”

    忠恒很是大度的挥了挥手中的扇子,表示不会的。

    “每一贯钱,换一两银子,你的那些信使们往来各地也轻松了许多!我听说一匹布便是数十斤重,再加上几贯铜钱在身上,怕不是有百十斤?遇到山贼浪人,跑也跑不掉啊!”

    岛津家的家主很是为古贺的雇员着想。

    原来是打得这个主意!

    古贺一雄恍然大悟!

    他从登陆回到九州时就发现,因为南中通宝铸造精美品质统一,在九州,在曰本很是受到欢迎,。很多店铺里,汇兑价格都是一贯铜钱换一两银子。有的偏远地区甚至可以达到八百文便可以换一两银子。而在南中,官方汇兑价格则是一枚银元换两贯钱!

    这个做法,和大明商人前往倭国贸易时收取金判作为结算单位,回到大明国内时,将用金银比例一比四收兑的金判,按照大明的汇率一比十兑换出去,登时可以获得暴利一样,都是利用汇率差和信息的不对等来赚取巨额差价。

    谁都不是傻子。

    这样的招数,不仅大明商人会,扶桑大名也是懂得的。

    “主公,”臣下斗胆想问一句,主公收取如此多的钱币,要做什么?

    “一来发给各级官吏武士的俸禄,二来便是前往南中贸易所用!”

    忠恒面对一雄明显违反武士等级制度的问话,似乎置若罔闻,很是直白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那么,臣下倒也有一个办法。可以免了很多麻烦。”

    古贺一雄的办法其实很简单,他在收取了在南中的九州人的汇款,收取汇费之后,只将信件发出,由岛津家的府库代替信局支付同等数量的银子。而岛津家前往南中采购的武士,或者贸易的商人,可以凭借着岛津家开出的汇兑证明到他那里支取相同数额的铜钱,用于在南中地区的商业活动。不过,他在这个过程之中,要收取百分之一的汇水。

    你个贪心不足的家伙!

    骂归骂,但是脸上的表情还是平静如水,岛津忠恒点头同意了古贺一雄的要求。

    为了表彰古贺一雄在南中开设商馆和信局,为九州百姓提供了不少生活必需品,提升了九州百姓的生活标准的功绩,岛津忠恒特意晋升古贺一雄奉行之职,俸禄六百石。继续作为岛津家在南中的商贸代表。

    除此之外,岛津忠恒还找来古贺一雄的那个便宜老丈人,要求他必须善待这个女婿,不得为难与他。

    那奉行面对着古贺一雄已经是同自己一样的六百石奉行身份,还有藩主的威严,大批的南中金银财货面子上,只得顺坡下驴,捏着鼻子认了这个便宜姑爷。

    一时间岛津忠恒同古贺一雄都是笑容满面,为自己又一次找到了一条生财之道而喜出望外。

    九州因为最早有人口对南中输出,往来的侨汇最多,却不想,这些汇款,成为了岛津家扩充实力的最大助力。

    很快,这种货币回流的现象就被调查室和商情室的家伙们发觉,他们发现,岛津家的藩下武士几乎和不要钱似得疯狂采购南中军允许出口的各种军事装备物资,出手之快,采购量之多,不亚于德川家。

    “这不是很好吗?我们的商品变成了货币,而货币又购买了我们的商品。我们的东西赚到了钱,岛津家也扩充了自己的实力,这是两全其美的事情啊!”

    金融战争,就此开始吧!

    守汉暗自阴笑着。(未完待续。

    〖

第一百五十八章 辞行、疟疾

    一座陡峭的山岩飞扑而下,山岩下一座水潭清澈见底。

    在水面上,一条乌蓬小船在水面上悠闲地随着水波荡漾着,在小船的船头上,一个头戴斗笠的渔者手中持着一杆鱼竿在那里钓鱼,身后,船尾处一个童子打扮的在那里用蒲扇扇着一具小炉子上的炭火,似乎准备等那渔者钓上鱼来进行烹调。

    一旁的山岩上,一股水流沿着石壁飞流而下,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瀑布,在水潭表面溅起无数水花。

    山岩上,一丛树木攀附在石壁上,旁逸斜出,越发的显得意境高远。

    “文丙,这几个月辛苦了。”

    崇祯五年五月,林文丙完成了广州号的泰卢固试航任务,回到了顺化。

    将近半年的行程,不但打通了同沙希苏丹王朝的贸易商道,测绘了海上航线,水文cháo汐洋流暗礁沙滩等等,在沙希苏丹的王国内,从北到南,三个商站的雏形已经建立起来,如同三颗星星镶嵌在印度洋的东海岸。

    马德拉斯、海德拉巴、马斯利巴丹,三处商站的店铺、堆房、货栈,码头,仓库,最重要的,防护措施,那些碉楼,望楼,寨栅,在土人的劳作下已经初具规模,“我们把船上的八磅炮都交给了留守的兄弟们,大佛郎机留下了一半,弹药几乎全部留下了。”

    “除了留下一条福船作为三处商站往来联络运输之用之外,其余的五条福船和广州号全部满载而归。”

    林文丙从皮制护书中取出此次航行的往来账目、航海日志,交给守汉身边的公事房当值。

    “请主公过目。”

    “文丙,你看这山水如何?”

    守汉用手在水面上波动了一下,水面上立刻泛起了一阵阵的浪花,那条乌蓬小船也随之上下起伏。

    “这是过年的时候,沛霆派人从广州送来的盆景。”

    林文丙仔细的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座用英德的特产英石为主要材料制成的石山盆景,英石的皱、瘦、透自不必说,那一丛山岩上的树木罗汉松,更是精巧。通过修枝剪叶让它按照人的意志生长发育,随着时间的流逝,人工剪裁痕迹逐渐消失,一如天成,巧夺天工。

    最为构思巧妙的,便是那看似平常的一泓水塘,水中同英石制成的山岩之中另有玄机,将水压至山岩顶部,变成顺着岩壁飞流而下的一股瀑布,再配上水潭中垂钓的渔者,弄火的童子,整个盆景便是一副活着的山水画,而且意境高远深邃。

    “二公子和叶少宁都是雅人,我却是个俗人,有些领略不了。”

    林文丙看了看,有些自谦的回答李守汉。

    “这个盆景,据说是花了工匠不少年的心血方才制成,当真是一景方成已十秋。都说看山是山看水是水是境界到了,可惜我也是个俗人,做不到这点啊!”守汉也是自嘲了一番,拿起林文丙上缴的账簿。

    “计开棉花各类宝石牡马牝马等项。”他低声的念出声来。

    此番贸易归来,最大宗的货物是棉花,最值钱的货物是各类宝石,最让船员们cāo心费力的,是每条船上的那些收购的骏马,当然,眼下最让林文丙和守汉百爪挠心的是另外一宗货物,哦,说是货物似乎也不太妥当,因为,这些货物是人。

    女人。而且是一群就算是用明朝士大夫的审美标准来看,也是极为妖娆的女人。

    “几个贾吉尔购买我们的刀剑和火铳,声言说没有现金给我们,但也答应用他们的土地全部种植我们提供的棉种,我同意了。为了表示他们的诚意,他们将几次战斗中从异族手里抢来的俘虏和女奴挑选了一下,送了一百五十人过来。算是对我们的一番谢意。”

    “这些人,您看,怎么处置?”

    林文丙压低了声音,还向四下里望了望。他可不太愿意落下一个献媚邀宠的佞臣名声。

    印度的美女?

    饶是守汉已经是为人父为人夫已经,但是听到这样的话,登时也是如同听到号令一般,不由得热血沸腾,跃马挺抢便要驰骋一番才好!

    但是,毕竟是一方之主,不能够露出猴急相,就算是对于这些胡姬再有性趣,也得保持着一点风度才是。

    “这个,你送到商号总号去,让他们想办法处置,是由各级官吏将领兵士参照倭人的方式给价娶回家,还是做的用场,你们自己商议。”

    “那,也好,这一百四十人,我便送到总号去就是了。”

    不露声色间,林文丙的一百五十人便变成了一百四十人。

    “不对,是一百五十人!如果我要是打算要的话,我自己会去总号挑选一下的。”这后边的半句话,守汉也是压低了声音同林文丙说的,说完之后,还促狭的朝他眨了眨眼睛。

    想想宝莱坞电影里的女主角,妖娆的身姿,柔软如同灵蛇一般的腰肢,白皙的皮肤,宝石一样的眼睛。守汉不由得有点走神了。

    猛地一下,他想起了一个事情。

    “这些女人是什么出身?不会是印度所谓的那些贱民吧?”

    “不是。据贾吉尔们说,都是附近部族的贵族家小姐,有几个还是所谓的公主。那些贱民,莫要说送人了,便是看一眼都是对贾吉尔们极大的侮辱。”

    想到在各种资料上看到过的那些贱民的形象,守汉不由得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在泰卢固,贱民是不被当做人来看待的。不过,也是因为如此,雇佣他们的给价极其低廉,甚至只需一碗牛奶煮成的米饭就可以。”

    “要是可能的话,船的仓位够,以后可以运一些印度的贱民过来充当官奴,它们可比那些儿马子便宜多了,而且也不那么占舱位。”

    方才,在守汉的监督之下,林文丙将四十匹血统极为纯粹的儿马子,珍而重之的交给从富琅山赶来的黄一山、胡礼成二人。看到一匹匹膘满肉肥,毛色光亮的牡马被马夫从马厩中牵了出来,不由得黄、胡二人眉开眼笑,特别是二人看到了每一匹马胯下那一个个标志着它们拥有强悍的生殖能力的权杖之时,更是让两个人笑的嘴几乎咧到了耳朵边上。这个可是不亚于从天方运来的大食马的种子啊!日后马队的发展便更加多了一份助力。

    另有为数一千多吨的棉花,被纺织厂的一百余台果下马纺织机几乎在顷刻之间便吞噬的一干二净,看着那一团团洁白的棉花迅速的织工手中变成细细的棉线,再看看商号里那拿着一串串通宝、一封封银元等着购买细布的福建、广东、甚至是扶桑的商人,林文丙知道,自己这一宝押对了,这一次的冒险不但给自己带来了丰厚的收益,也给主公的基业添了几分助力。

    “主公,我们同泰卢固各处的贾吉尔签的契约大概是有五百万亩土地的棉花,每一亩便是只产十斤棉花,也是一个滔天的数目,请主公安排好船只和交易的货色准备乘着北风起时去泰卢固将棉花运回。”

    “船只自然是要安排的,不仅是你开辟的泰卢固,还有冈萨雷斯那班人的果阿!”

    守汉淡然一笑。

    虽然以南中军的眼光看来,冈萨雷斯那班葡萄牙复**基本上就是一群酒囊饭袋,攻打一个守兵并不多的果阿要塞居然花费了半年多时间。但是,在南中军不惜工本的援助下,这座葡萄牙在印度最早的堡垒,终于又一次的飘扬起昔日葡萄牙帝国的旗帜。

    来不及清理府库,检点战利品,冈萨雷斯上校便召集手下,将附近的各个大大小小的土邦主们或者是请来,或者是前往土邦主们的宫殿城堡之中,目的只有一个,收购各类物产,棉花、小麦、宝石、黄麻,只要是南中军需要的,就是复**采购清单上的首选之物!

    “如今我们的船队得围着印度跑一圈了,横跨大洋到泰卢固,或者在锡兰补给一下,继续西进到果阿去。将冈萨雷斯在那边为我们采购的各类物品运回顺化,将我们的各类产品在果阿出售。”

    “所以,叶琪不久前费力一番心血,从龙江宝船厂找来了一群当年号称造过大船的工匠,我将他们派到船厂去了,去造我们的河静号、顺化号、柴棍号。可是,你猜他们怎么说?”

    “属下不知道,但是,依属下想来,吃惊是少不了的。”

    “嘿嘿!当日他们初到船厂,恰好是两条船的龙骨到了。见到那用九转钢制成的龙骨,几个老船工竟然跳脚大骂,说什么,自古以来造船便没有这样的!福船何曾要有肋骨?这是谁定的船只?如此败家!”

    李守汉的诸多做法被人称为败家仔的事情,在南中军众人这里已经不是什么新闻了,林文丙听了也只是礼貌的跟着主公的讲述发出一阵笑声。

    “然后,当他们看到那些龙骨的尺寸之后,便不再叫骂了,只是一个劲的在那里说,祖宗的传说是真的!原来当年三宝公公船队的传说是真的!”

    三十米长的龙骨,总重量达到了一百多吨,也只有这样的龙骨,才能够支撑得起广州号级别的船只总长将近六十米、船幅十二米的船体,排水量达到了一千多吨的庞大身躯。

    陪着守汉聊了一会,将此番出海的经历做了较为详细的汇报,林文丙看看火候觉得差不多了,便起身告辞。

    “主公,如果没有别的差使交代,那么我和广州号的兄弟们休整数日,便启程北上京城,将隆盛行的事情办好。您看,在我走之前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听林文丙这话,守汉想了想,走到室内,取来一张条幅,上面两个字,“潜藏。”

    “这是日前我和长史李大人说话时,他一时兴起挥毫写就,今天你要走,我便将这幅字送给你,算是临别赠言,潜,藏。便是把你北上的事情都说明白了。”

    “潜,藏。潜,藏。”林文丙品着这两个字的蕴藏的意义,似乎有所领悟。

    “到了那里好好的做事,说不定过几年我也要去京城。到时候,还要多仰仗你呢!”

    “属下不敢!但有那一日,属下定当保障大军粮食弹药无一或缺!”

    说话说的这个份上,自然也就不用再多说了。守汉命人将林文丙上缴的那些祖母绿、翡翠、红蓝宝石之类的取来,在其中,更有那颗号称一颗便可以在京城之中换一艘广州号的红宝石。

    “我的林大掌柜,以后你的隆盛行,便是以南洋珠宝,细布、稻米、扶桑南蛮等处刀剑、精细火铳为主要的商品了。”

    啪的一声,守汉将装着宝石的精巧匣子盖上,“这些东西令人有目迷五色之感,留在我这里也是无益,你不如带到京城去,好生的经营一番。”

    五月底,林文丙率领广州号船队经过短暂休整,装满了稻米、细布、白糖、号称是倭刀的南中刀剑,扬帆出海,北上京城。

    六月,正待收割新稻子的时候,一个令人意外的事情再度发生。

    再度发生?

    之所以这样的说,是因为在本篇故事开始的时候,这个事情就已经困扰了猪脚一番了。

    疟疾!

    作为一种热带地区、亚热带地区常见的多发的疾病,实在是比较平常。在守汉多年来强行推广卫生习惯的养成等措施之下,疟疾的发作没有形成较大规模,没有在南中军旧有的地盘上造成大量的人口死亡等事情。

    但是,这一次,随着北方莫家控制地区大批灾民涌入红河府,另外从广东地区通过水路进入九龙江的数万灾民,在他们当中爆发了疟疾,并且通过人员流动,在蚊虫的帮助之下,疟疾在南北两个方向,有扩散蔓延的趋势。

    接到红河府、九龙府、藩朗府三府二十多个州县发生疟疾疫情的报告时,守汉还不太敢确定这是真的。

    “王先生,您确定这次的疫情是疟疾?不会误诊?”

    作为主管整个南中军卫生医疗防疫等事务的王廷奇有几分气恼的将头上的头巾丢到一旁,身旁的学生急忙过去帮他将头巾捡起,免得在守汉的签押房中有失仪的罪过。

    “主公,老夫同你一起做事也有十余年了,别的事情不敢说,但凡是医疗药石之事,老夫自忖还是有些把握的。被蚊虫叮咬之后,便出现突然发冷、打寒战,之后又发高烧、说胡话、神志不清,等诸般症状,这不是疟疾,又是什么?!”

    既然已经明确了是疟疾,那便照着以往的套路,根据很成熟的一套治疗经验继续治疗就是了,也用不着你王老先生如此的大动肝火吧?就算您老一片悲天悯人的胸怀,但是也不至于如此吧?

    守汉在心中腹诽两句。

    “大人,以往我在河静的时候是用青蒿给病人治疗,这个法子,还是您当年教给我的。但是,如今这个法子却有些有心无力了!”

    原因其实很简单,青蒿,作为一年生草本植物,生长于如今的吉、辽、冀南、陕南、鲁、苏、皖、浙、赣、闽、豫、两湖、两广、川东、黔、滇等省,在朝鲜、日本、越南、缅甸、印度及尼泊尔都有分布。但是,如今南中军的中心在顺化,在地理上已经属于安南的南部地区,并且,大批的病患集中在了九龙府、藩朗、藩切地区,这都是集中在南部地区。

    上哪里去找青蒿?

    而且还要“青蒿一握,以水二升渍,绞取汁,尽服之”,也就是说,必须是新鲜的青蒿才可以!

    “主公,我和程先生已经是无计可施了,但是,烦请主公念在那几万病人的面上,请主公想想办法,那可是一条条生灵啊!”

    王廷奇说的声泪俱下,更要在守汉面前倒身下跪,唬的守汉急忙和王廷奇的几个学生一道七手八脚将他按到椅子上坐下。

    “有什么事情,您只管说便是,何必如此呢?您老这不是要折我的阳寿?”守汉带着几分玩笑的口气责备着王廷奇。

    “主公,其实,老夫这一拜,是想请主公忍痛割爱的!”

    “当年我们也曾经用金鸡纳霜给疟疾病人治过病。效果很是不错,而且,此物一旦制成,便不再受地域影响,五湖四海天地之间无一处不可去,不像青蒿一般,定要使用新鲜的榨汁才可以。”

    王廷奇的一名学生为老师的行为做着注解。

    “好啊!那你们便和程掌柜的一起去采办就是了,何必来找我?不是早就说过了,遇到这种大灾大疫的事情,全部钱粮费用,一律先从内府中支出垫办,你们忘记了?”

    王廷奇听了此言,缓缓的从黄花梨官帽太师椅上站起身,整整衣衫,恭恭敬敬的向守汉深深的施了一礼,“主公,此言可是真心话?”

    “诶!老先生!你我相识相交共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可有说话口不应心之时?”

    “老朽自然知道主公心中光风霁月,襟怀坦白,但是,兹事体大,怕是主公舍不得,所以,小老儿必须向主公说明。”

    听到这儿,守汉似乎有些明白,这个老头怕是打着什么主意,这个主意对控制疫情是绝对没有问题,但是,恐怕对守汉的个人利益要受到严重的损害了。

    “您当初不是安排陈庆华在几处山区、平原种植金鸡纳树和滴泪树?当年我听闻阿方索那班葡萄牙人说,这金鸡纳树的树皮便是炼制金鸡纳霜的材料,在他们的国度里,人们将生长约12年的金鸡纳树连根挖出,剥取树皮或根皮;之后将生长约12年的金鸡纳树连根挖出,剥取树皮或根皮;或是煮汤服用,或者是加工提炼成金鸡纳霜。”

    “但是,如此一来,主公数年的心血便付之东流,那些树木,只是栽下了五六年而已,便如鸡雏一般。老夫此举,虽然并无半点私心,然而却损害主公之家业,譬如杀鸡取卵一般!”

    “然数万生灵,皆会。。。。。。”

    “好了!不要再讲了!”

    守汉有些恼怒了。

    “本来花费重金购来这些外洋植物种子,哪一样不是为了富国强民之用?便为了区区的几棵树,你看看你这个弯子绕的如此之大!亏你还是从我刚刚接任的时候就跟随我做事的老人了!去瞧瞧你的那点出息!”

    “您老人家哭哭啼啼的半天,就为了劝我砍了那些树去救人,唯恐我不愿意?开玩笑!我是那么小家子气的人吗?!”

    “几番疫病流行,我那一次在乎过银钱?”

    发了一通脾气,屋子里的气氛反倒出奇的好,王廷奇颇为欣喜的看着站在桌子后面,挥动着狼毫笔在纸上涂涂抹抹的李守汉。

    “已经种了六年了,那些树木应该可以用了。我安排一条船,安排几个人跟您一起去找陈庆华那厮,告诉他,事情紧急,不要掘根了。”

    守汉的教给陈庆华的法子是截枝法。

    截枝法是从地面上将树砍倒,剥取树皮,使残留的树干基部发生不定枝条,并留1~2枝任其生长,待树枝长大后,再将树皮剥下,晒干或烘干,这样,被砍伐的树木便是进入了一番循环可再生的程序。而不是像掘根法那样,一锤子买卖。

    王廷奇接过守汉手中的那几张薄薄的纸,仿佛上面承载着千万人的性命一般,双手不住的抖动,令那纸张也是不住的发出一阵阵悉悉索索的响声。

    “王先生,我看您年纪也大了,这舟车往返的,我怕您也吃不消,便是让您的这几位高足前往便是,您只管坐镇顺化,或者往来各地督促一二便是了!”

    很快,一棵棵金鸡纳树被齐根砍倒,医生们指点着种植园的诸多官奴,快手快脚的将树皮剥下,来不及进行卷筒、晒干或者烘干的加工,便将新鲜的树皮直接命人用船只运到九龙江和红河府。

    曾经在历史上对于某个天花后遗症者和他的家族有着救命之恩的金鸡纳霜,其实并不是欧洲医学的发现,欧洲人自己的本草药物研究,要等到1785年维瑟林的出版,才算有第一种“科学”灵药。“金鸡纳树皮”本来是秘鲁印第安人的土著药物。耶稣会教士在1632年左右从新大陆引入西班牙,传教士将此药呈奉给康熙,谓之“西洋”圣药。其实它是与中草药无异的土著本草,并非科学产物!所以,那些说西方的医学从明末就超过中医的可以去见麻子了。

    到了拿破轮子的时代,对于外伤的救治还是往伤口里淋热油或者用烙铁烙伤口来止血呢!

    指望着这样的医疗体系能够有什么科学发现?别逗了!

    还好,老子玩过大航海时代,也看过无数的文艺作品,知道什么东西在什么时候有用。守汉看着往来几个大疫区忙着对疫情防控的王廷奇,心中很是得意。

    〖

第一百五十九章 夏粮收购谣言起

    随着大批的金鸡纳被运到九龙江、红河府两个疫区,同时两处采取强硬手段,禁止饮用生水和随地大小便,违者强制驱离出南中地区。:看小说.这这样的组合拳之下,之前有向西、向南蔓延的两处疫情被迅速控制,这让一直受劳动力不足而困扰的南中军上下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以后再有人要进入咱们南中,要先行隔离数曰,看看有没有什么暗疾和传染病。之后在这些辰光里,咱们得对他们说,这里要注意点什么,比如饮水卫生,防止蚊虫,不得随地大小便。”

    在每旬一次的议事会上,执掌户司的承政黄世安率先放了一炮。

    “就是,如今老人们都知道如何的讲究卫生,什么饮食、如厕、用水、沐浴、防蚊虫等等事项,但是人却不是很明白。所以,走在街头上,往来的人群中,那个是老民,那个是人,当真是一望便知。甚至夸张些说,不用看,用鼻子闻一闻就知道了!”

    税务司吴老狼的话,让大家轰然大笑,显然他们对此也是有同感,移民的卫生习惯,往往都是在与老民在一起生活一段时间之后才逐渐养成的,这也就是为什么随着大批移民的涌入,不时的会爆发一次又一次的传染病的原因。

    大规模的人员流动导致各种病症的流行和爆发,这在卫生医疗条件都强了很多的现代社会都属于不好控制的事情,何况是在17世纪呢?最简单最实用的办法,就是制造一个隔离区出来,对试图进入自己的区域的人流实行短暂的隔离观察。

    “好,这件事情便作为一项制度在各处关口、码头实行,关于隔离区的房屋、床铺,食宿,人事、钱粮等事项,由你们户司和巡检两家,一起商量一下,拿出一个章程出来,下次议事的时候大家一起议一议!”

    “主公,今年的夏粮征购,应该如何部署?”

    黄世安看了一眼自己的记事簿上,又一次的抛出了一个重磅炸。

    崇祯五年的第一季稻米,马上就要上市了,虽然因为年初北方地区的蝗虫灾害,红河府地区的粮食、油料作物有可能受到一些影响;但是,在河静府以南地区,特别是灵江以南、九龙江、湄南河地区,当年开垦的大片农田,已经进入了稳产高产期,预计这一季的亩产应该可以在四石到五石之间。

    如果再加上套种的油菜和山区坡地上种植的玉米、土豆、番薯等作物,今年的收成又将是一个令南中军各级官吏们疯狂的数字。

    不过,与内地的官吏略有不同的是,内地的官吏要有些想要做事的心思的额,都发愁粮食不够,会引发一系列的社会问题,而在南中,因为担心粮食丰收引发谷贱伤农,继而因为农民手中没有现金,法购买工业品而导致的一系列问题,却是南中军从上到下各级官吏们发愁的事情。

    “我们如今在九龙江有大小七百多个屯堡、田庄、农场之类的所在,在湄南河地区从事水稻等作物种植的,也有二百余处,这些屯堡农场,多的雇工上千人,牛马数百头,少的也有一二百人,数十头水牛,总计耕作面积截止到本年插秧之前,为一千三百二十七万零八百三十七亩六分。就只按照每亩出售一石余粮计算,也是一千余万石余粮。何况,这个数字至少要翻一倍以上。”

    翻一倍以上?也就是说,在单单两个垦区,就要有将近三千万石粮米要在市面上出售。这个数字,一下子就让高层们有些魂飞魄散了。

    “这个,我们得筹备多少钱来收购余粮?还有,除了各处仓廪和村镇的思仓等处之外,上哪里去找仓储之地?还有,这些粮米收购了之后如何处置?”

    “要命的是,粮食收购价怎么定?低了,正所谓谷贱伤农,高了,我们怕整个市面就乱了!”

    人们在会议上开始根据各自部门、各自的职责开始争论起来。围绕的问题就一个,怎么处理这海一样的粮米和油料?

    内地的灾害频繁,导致了粮食不断地减产,以往所谓的鱼米之乡杭嘉湖平原、苏松太平原早已因为大量种植经济作物桑树、茶树、甚至还有灯芯草,而由粮食输出地区变成了粮食输入地区,依赖湖广地区出产的稻米。

    而近邻两广福建地区,因为人多地少,历来就是粮食输入省份。

    这些地区的商人,从一年多以前就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般,猬集在南中的几处口岸之中,打算大批的购买粮食北上,牟取暴利。

    “我们粮食统一出口价是五钱一石,不含运费,但是这些商人运抵广州、漳州、泉州之后,价钱便是翻了一倍还多。端的是好买卖!”掌管商情室的木牙狗,依旧是那副有些不太标准的官话,总是听起来让人觉得有些怪。

    “可是,我们巡检司抓获了几个到附近州县收购粮米的商人,村民反映,这群家伙给出的价格不过每石五分银子!着实可恨!还有谣言在南北各处传播,说将军府这几年又是炼铁,又是修路浚港架桥,还有大大的海船,府库里早就没钱了。商人给的粮价虽然低,但是总比稻谷在家里谷仓中堆着生虫子强!”

    巡检司的承政包中辰,依旧是那副谁都欠我钱的嘴脸。

    听到有谣言在自己的地盘上传播,意图搅乱人心,进而在即将到来的夏粮征购中获利,守汉突然有一种即将要面对一场大战的兴奋,这种感觉,似乎只有在描写开国之初两白一黑大战的各种材料中能够略窥一斑。

    不得不承认,这个谣言造的还是有点水平和欺骗姓的。它巧妙的将粮食收购价和南中进行的基本建设和水师建设混淆起来。巧妙地将各处的港口、道路、桥梁和船厂里面的大小海船,铁厂的高炉同粮食收购价款相结合起来。

    让人们通过他们看到的各种现象,本能的意识到,官家的各处府库里已经没钱了,钱都用于建设这些了。以往进行的粮食收购价格,怕是要执行不下去了。

    并且,充分的利用了这个时代的信息传播速度慢,消息较为闭塞,商人与农民之间的严重信息不对等等先天条件,几乎同时在各处传播类似的谣言。让人们只看到了自己家附近的情形,让人们意识到,今年的粮食价格怕是要跌倒谷底,甚至可能会没钱收购。

    当人心惶惶的局面在各处村寨的农民当中占据了主导地位之后,这些商人便会以救世主的面貌出现,大肆的低价,用低得不能再低的价钱来收购农民的粮食和油料作物、

    果然好手段!好算计!

    陆羽居茶楼的二楼上,一群茶客正在围坐在一起,听一个茶客在那口沫横飞的大谈特谈。

    “我去船厂看过了,四个船台上,每天都是数百人在那里昼夜赶工,那船恨不能有数百丈长?数十丈宽?俱都是用上好的钢铁做骨架,头等的棉布做风帆,一条船不说装载几千人,至少说一千多人是少的!还有数十个大炮的炮位,只要一开火,大小火炮炮子如雨而下,只怕是大罗金仙也是难以讨了好去!”

    “方仁兄,你是如何进的船厂的?进船厂可是要有腰牌,还要验过斗箕的。等闲是进不去的!”

    被人称为方仁兄的方励志,撇撇有些像蛤蟆的大嘴,眨眨略有几分近视的眼,“自来有人的地方就有法子可以想。这官家造着大船为的是什么?”

    “不是说往来运输,通商吗?”

    “呸!你个夯货!官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啊?”与方励志平曰里走的十分近的另一名茶客柴京呵斥了一番那位茶客,“知道什么叫好大喜功吗?知道什么叫征伐度吗?知道什么叫穷兵黩武吗?知道什么是不体恤民生吗?”

    “小柴这话说的有几分道理。”方先生见有人出来为自己摇旗呐喊,心中是得意,“我辈读书人,便是要为民鼓与呼。请主公停了造船、修驰道、建桥梁等耗费巨大之事,与民休息。”

    “如果主公一意孤行呢?”

    “唉!大批的钱粮人力虚耗在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上,试问,圣人教导我们,民以食为天,可是,这大船、钢铁、道路、桥梁,哪一样是与民之食有关的?钢铁能吃?还是大船能吃?”

    “四座高炉,每座耗费钱粮巨大,每曰里有数千人在那里劳作,为了这四座高炉,矿山上又有数万人在那里劳作。搞得现在,马上就要谷上市了,可有一点要开仓收粮的意思?”

    “就是嘛!往年有钱的时候,到了这个时候,早就把谷子的收购价格贴出来了!可是今年为什么还没有贴出来?”

    方励志和柴京二人如同苏州评先生一般一唱一和,一搭一档,将一套套说法、概念说了出来,见围坐在一旁的茶客们不住点头,二人的眼睛略微交流了一下彼此会意。

    “列位,家中还有些事情要去料理一二,今曰的茶钱,便由我来!”

    “诶!方先生,您为大家剖析情势,怎么能够让您花钱呢!我来我来!”柴京在那一旁急急吼吼的掏着钱袋子,见他如此,方励志起身团团的做了一个罗圈揖,同众人告辞。

    柴京只管在那里掏着钱袋,却是用右手掏着右边的袍袖,一面同众人争抢,一面口中不住的念叨着,“莫要抢,莫要同我抢。”

    旁边有那手脚利索的,早已掏出银元来会了账,恰好在银元交到茶博士手中时,柴京的钱袋子也刚刚取到手中。

    “你们这群人,说好了是我来请客的!”

    柴京有些不高兴,转身拂袖而去,留下一群人在二楼上面面相觑。

    “照方先生说的,如今官家没钱收粮食了?”

    “差不多,可是我今年大儿子要娶亲,正是要用钱的时候,以前的那些钱,都用在盖房子买生荒地、肥料、农药、种子上了,家里要是不卖粮食,可就很难看了!”

    “前天柴京不是说,东方不亮西方亮?官家不收,咱们就卖给粮食商人吧!”

    方柴二人前后脚下了茶楼,一前一后在街上行了几十步远,转过两条小巷子,来到一座宅院的后门。二人见左右人,不由得一阵大笑,“这群土鳖!又被忽悠了!”

    “先生,还是您的道行高!几句话就把这群家伙给绕进去了!他们不想想,官家掏钱收购,上哪里去找这样的好事?换了在内地,嗤!你自己巴巴的去交皇粮,还得掏银子打点才可以!”

    “柴京,我们不去管那个,我们是做学问的额,只管收钱为人家做事。人家也是看到我们有些小小的名望,才愿意掏钱让我们通过我们的嘴,把他们的话说出来,之后人家才好做事牟利。”

    “先生说得对,我们只管收钱办事,只要对方给钱,便是让我姓柴的说我的老娘是个婊子,我也是照说不误。”

    “嗯!孺子可教也!”

    师徒二人说笑了几句,见四下里人,便轻轻的扣动门口的铜环,不一会,门扇的小门开放,一个家人打扮的人走了出来,“二位,今天辛苦了。这是今天的膏火银子,是书院见两位辛苦,给二位读书时添个灯油用的。”

    “多谢!多谢!”

    接过钱袋子,用手略略掂量了一下,方先生眉梢露出了笑容,“不知道几位大掌柜的,还有什么吩咐吗?”

    “吩咐倒是没有,不过,据说你们似乎没有吴先生的效果好,他可是什么都敢编的,而且就算是当面被人拆穿了也丝毫不以为意,你们二位似乎这点不如他。”

    见后台老板如此说,二人只得嗫喏着承认自己的不足,“是,是是!先生教训的是,在下回去一定改正。”

    待那家人将大门关闭,听得一阵杂沓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方柴二人这才讪讪的转身向巷子外走去。堪堪走到巷子口,眼前正是一片耀眼的阳光,正要停住脚步想让双眼适应一下这刺眼的阳光,忽然觉得眼前一黑,几个身影从一旁闪过,遮挡住了视线。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光天化曰之下,难道还想拦路打劫不成?”

    “就是!顺化可是有王法的地方!闪开道路,要不然,我可就要喊巡检了!”

    见挡住去路的几条大汉看上去面貌狰狞,身材精壮,一望便知绝非善类,就算是柴京有龙阳之好断袖之癖,但是面对如此多的精壮汉子,不由得他也有些心虚胆颤。

    “二位,可是刚刚饮过茶了?陆羽居的茶虽然不错,但是饮多了对肠胃却是不太好。我们为二位先生备下来一顿便饭,还请二位不要推辞。”

    人群中,一个稍显瘦弱的汉子低声带着几分野兽面对着眼前的猎物时那种戏谑玩弄的态度,同方柴二人说明了来意。

    几声闷响之后,一辆停在巷子口运送杂货的马车,几个伙计打扮的人,将几口破筐丢上了车厢,“走!”

    此类事情,在南中各地不同程度的上演着,前后共有百余人被统计室和巡检司密捕。

    “都是些没骨气的家伙!老子打也不曾打,骂也不曾骂,只是将他们带进了审讯室,剥了衣服,绑在木桩上,然后掌刑的小的们将一桩桩一件件的刑具搬进来,几个家伙就开始忙不得的招供了!”

    统计室的牛千刀提起这次审讯,觉得一点挑战姓都没有。

    “主公,根据这些人的供词,他们都是受雇于某个书院,或者学堂之类的,名义上这些书院和学堂给他们膏火银子,让他们在我南中做学问,实际上便是扇阴风点鬼火,写揭帖造谣言。”

    “目的便是搅乱市面,造成恐慌,让各处的农民低价抛售手中的稻米、油等物。他们在从中谋取利益。”

    “这些人除了每天游走于各处茶楼酒肆大发厥词之外,有点便是骗吃骗喝,顺手牵羊。”

    唉!文人自古便是德!

    听了这话,守汉脑海里立刻高高挂起这一行金灿灿的大字。

    “有甚者,说今年,冬天的时候大雪成灾,开春之后又是蝗虫,又是天花,连主公的儿子都未能幸免,前不久又有疟疾,这是老天对主公的行径提出警示。”

    “上天示警?示他们的妈的什么警?”

    别的事情都好说,唯独守汉的长子因为天花而夭折这件事,极大的刺痛了守汉,这个时代的人,年近三十没有子嗣流传,可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俗话,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这群人可是又打了守汉的脸,又揭了他的短。

    这个仇恨,可是结大了!

    “这些人背后的书院是什么来头?”

    “这书院不是我们南中的!”

    几个书院大抵是当年郑家的残余,或是躲藏在莫家的地盘上,或者是干脆浮海逃走,这几年见势头过去,守汉的南中军懒得追究他们,便心思活动起来,在两广福建等地,在清化等处,以书院的名义,罗了方柴二人这样的耻文人,悄悄的潜回南中,进行类似的活动。

    “除了郑家的残渣余孽之外,有内地的商人掺和在里面,出钱出力,似乎这些事情,内地的商人是幕后主事之人!”

    这就合理了!

    守汉将统计室、巡检司两家联合行文上报的禀帖丢在桌上,想来是内地商人出钱,郑家的残余势力打头阵,两下里合伙,商人的目的是为了利润,郑家的目的则是要想法子恢复自己的江山,就算是恢复不了,也要给李守汉添点恶心!

    既然你们要玩,那我就陪你们玩!

    被人刺到内心最痛的一块伤疤,守汉的杀机顿时涌了上来。

    摆手示意牛千刀和包中辰二人下去,守汉有些颓然的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半晌语。

    李沛霖不知道何时从外面走了进来,“大人?”

    “宗兄,你看看这个。”

    守汉将那份统计室和巡检司的禀帖递给李沛霖,示意让他了解一下情况。

    “主公,是不是我们也要开始进行夏粮征购了?”

    一目十行的看完了那份禀帖,沛霖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守汉点了点头,不管是从节气时令,还是从市面,从稳定人心上,都要开始进行征购了。

    “定价多少?今年各处都报告丰收。”

    从秧苗插到水田里,种子播到土壤之中,南中军便要求各地上报作物的生长情况,每月一报。从出苗率,到苗期的情形,病虫害,扬花吐穗,甚至到了每一个稻谷穗子上大约有多少颗稻谷,都要有比较详细的数据上报,这样一来,那些上报某处有嘉禾,有祥瑞的事情便被杜绝了,但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每年、每季、每一块地的大概产量便可以从这些数据当中估计、分析出来。

    这也是培养村官和农业技术人员的好处之一。

    “外面的人通过这群腐儒之口说我们造钢铁,造大船,属于好大喜功,不顾民生!那好,从今年开始,我们的粮食收购便要一个花样了!”

    “市面上的粮价是多少?”

    “河静的略低一些,顺化和九龙江等处的稍高一些,但是通扯下来,应该是在三分银子一石。”

    “三分银子,这群家伙还真是大方!”

    “为确保生民之利,自本年,即崇祯五年夏粮之季节起,我南中军各地实行保护姓收购,以市面价格三倍之价格收购各类粮食油料作物。一半给付现金,一半以我南中所出之各类商品折价,计开九转钢类制品、熟铁类制品,棉纺布匹等,亦可使用该票据于各处兑换各类加工等项。”

    吴永海听着儿子念着南中商报上刊登的消息,并且仔细的端详着上面附着的那票据的图样,“工业券?”

    工业券的正反两面分别印制着代表自己身份的工业券字样,和面值多少的说明。

    “除了可以用这个工业券来购买哪些铁器,还可以买盐,买糖,买我娘喜欢的细棉布,另外,要是您打算去到榨油坊把咱们家的油菜籽榨成菜油,也可以使用这个来代替。”

    吴永海的大儿子用父亲能够听懂的语言为父亲讲解这个工业券的用途。

    吴永海一拍大腿,这东西不就是和手中的南中通宝一样嘛!

    “阿爹,似乎还是有点不同的,照报纸上说的,买这个东西,用工业券支付的话,好像还可以在工业券的面额上再上浮一成折算。也就是说,一百文的工业券,要是用来买东西的话,可以当一百一十文用。”

    相比较之下,粮食商人用每石三十文的收购价来收购稻谷,虽然对于稻谷的含水率要求不那么高,不过,同可以用工业券大量、便宜的购买那些老婆孩子和自己都喜欢的东西来说,似乎还是卖给官家合算些。

    官家就算没有钱,但是,官家有我们想要的东西啊!

    吴家父子没有注意到,报纸的另一版面上,赫然登载着一个公文,“为保护农人利益,防止粮食商人欺诈及坑害农人,凡未在户司办理并交纳粮食收购保证金者,禁止下乡购粮。农人有权力在遇到不能出示粮食收购许可牙帖之商人时,将其扭送各处村寨巡检处严惩。”

    一份粮食收购牙帖也不贵,要缴纳一万两银子的保证金。未完待续。)

    〖

一百六十章 工业券和黄牛党

    一张薄薄的纸,通过铅活字排版之后,用油墨印刷,以每五天出版一期的频率,被送往各处州县。

    这就是南中商报。

    南中商报上面刊登的文章,除了推广各类农业科技之外,大多是各种各样的公文通知,和宣传南中军的各项政策措施,于不经意间潜移默化的完成了对民众的教育和启蒙。

    崇祯五年五月的第三期南中商报上,除了刊登了夏粮征收价格之外,还刊登了所谓的工业券的票样。

    这张不起眼的报纸,很快便在南中军各地引发了热潮。

    挑着新谷的农民吴永海,一边汗流浃背的向最近的一处粮食收购点奔去,一边还口中不住的喝骂着自己的儿子和几个土人雇工。

    “干伊娘诶!还在那里磨磨蹭蹭的!早上没有吃饱饭吗?!”

    吴家的大儿子口中嘟囔了一句,只得擦了一把头上的汗水,紧走了几步跟上父亲的步伐,还不忘督促几名土人雇工,“走快些!莫要吃饭的时候一个顶二个,干活的时候二个不敌一个!”

    七八个人挑着担子,赶着两部牛车急匆匆的来到了设在距离几座村寨都相对比较近的粮食收购点,这个收购点上高高挂起了揭帖,“本号受将军府特许,负责夏粮收购!以市价三倍收粮油!”

    几个粮行的伙计也是在门口跑前跑后的张罗着,为排队等候粜米的农户送上热茶,“您要是远路来的,我们里面备了些点心米线之类的,不嫌简慢的话。您可以进去用一点。”

    几个粮户从用竹木稻草搭成的棚子里背着鼓鼓囊囊的钱搭子同粮行的伙计有说有笑的走了出来,

    有同吴永海相识的便过来打招呼。

    “老吴!也来粜米啊!”

    “就是就是!你倒是来的早啊!”

    “哪里的事啊!这不是才卖了一半,家里人手少,运不了这许多的粮食,家里还有不少油菜籽。也打算一起买了,也好起新屋!”

    一边同吴永海打着招呼,一边有那好事的掀开盛满稻谷的箩筐,打量着箩筐里那金灿灿的稻谷。

    “老吴,你这稻谷不错,按照官家的啥子质量标准。至少是二等的稻谷了!”

    “什么质量标准?”吴永海有些奇怪,以往粜米,都是只要看是否饱满,是否干燥,别的似乎管得不那么多。

    “老梁,说说什么新的章程了?”

    老梁倒也爽快。放下手里捻着的几颗稻谷,“老吴,你和我种的一样,都是籼米。都是出的米米粒腹白较大,角质粒较少。”

    口中说着,脚下步子不停,将吴永海拉到了草棚前的一处公示栏前。那里贴着一张布告,布告下面用一张长条桌子摆放着几个盘子,盘子里盛满了今年的新米。

    “喏,这是今年的新米标准样本,还有,上面的条文是新米的质量标准明细规定。”

    同往年的稻米收购相比,今年的稻米倒也没有什么新的花样,只是在稻米的质量标准上,除了出糙米率之外,增加了整精米率指标。所谓的整精米。便是糙米再次加工碾磨成精米时,米粒产生破碎,其中长度仍达到完整精米粒平均长度的四分之三以上该指示不因等级而异,是对等级内稻谷的最低要求。统一规定为籼稻不得低于一半,粳稻不得低于六成。

    除此之外。便是统一了水分和质量要求。虽然仍按照早、晚籼稻谷、粳稻谷、籼糯稻谷、粳糯稻谷等5种分类,但不再按早、晚种植季节和南、北方地区分别制定不同水分和质量指标。占据种植比例最大的籼稻在南中军区域内执行统一的水分、质量指标,粳稻也是执行统一的水分、质量指标。总体来说是比原标准要求严格了。

    “各类稻谷以出糙率为定等指标,3等为中等。一等稻谷出糙米率为七成,二等稻谷出糙米率为六成,三等为五成。籼米分为五级,照整精米率计算标准,其中,一级籼稻出精米率为五成,二级为四成七,三级为四成五,四级为四成。。。。。”

    吴永海的二儿子结结巴巴的把告示念了一遍,念完了,他将目光投向自己的老爹,希望老爹能够给出一点指示。

    “老吴。我看你的这点稻谷不错,至少是二级籼米的标准!”老梁给了吴永海强有力的支持,鼓励了他的信心。

    “就是!咱的粮食可是精心侍弄的!还能评差了?!”

    果然,轮到吴家父子售粮的时候,当粮行的伙计用长长的取样槽,(熟铁打制的,类似于一柄三棱刺刀,但是内部是空的,方便对粮米取样。)刺入麻布粮袋里,轻轻的将取样槽拔出,将内中的粮米样本交给负责定级评审的师傅。

    粮行的人验过了稻米的含水率或者是干燥程度,对于稻谷的等级给了一个不错的评价,“介乎于一级和二级之间,如果您在家的时候再多筛查几次,便是铁定的一级稻谷了!”

    听了粮行伙计带有些遗憾可惜的口吻,吴永海心中虽然悔得肠子都要青了,但是表面上却还是一脸平静,“没啥,这不是头一年吗,回头到了秋天的稻子下来就有经验了!”

    “好叫您知晓,如今市面上的一般米商收购价格是三分一担的码头价,他们的价钱想必您老也知道,虽然不高,但是不看含水量等指标。您的这一百多石稻谷,大多是介乎于一级和二级之间。一级稻谷的收购价照将军府的告示,是三倍于市场价,也就是在一钱之内,二级稻谷的比一级的小小的低一些,八分银子一石。您的这个谷子,我们几个人会商了一下啊,觉得给您八分二厘,您意下如何?”

    八分二厘银子。一百零七石稻谷,那就是八两七钱多银子和工业券,算算怎么都是划算的。

    吴永海很是果决的一拍大腿,“好!卖了!”

    那粮行的伙计依旧是满脸笑容的将吴永海领到了账房桌子前,交给了那里正在忙不迭的数着银元和一张张工业券的账房先生。

    “先生。结账。”

    吴永海和两个儿子将售粮的收据和等级鉴定结果等几张文书递了过去,那先生低头看了看,又抬起头向吴永海询问了一句,“卖了多少粮食?”

    “先生,我家卖了一百零七石。”

    “好。照着上头的规定,一半给付现银。一半给付工业券,您家的粮食应该给付您八两七钱七分四厘银子和工业券。”

    那账房先生手脚麻利的在算盘上拨弄了一番,便报出了应该付给吴家的粮款。这个数字,在方才的路上吴永海已经和大儿子核对了两遍,丝毫不差。

    账房先生数出了四枚银元,正当要数铜钱的时候。吴永海一把按住了先生的手。

    “先生,能不能商量一下?”

    账房先生警觉的看了吴永海一眼,仔细的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个脸上略带着几分狡猾的农民,虽说看上去不是什么能够和憨厚朴实等词汇挂钩的样子,但也不算是歹人。

    “什么事情?”

    账房先生不动声色的将被吴永海按住的双手抽了出来,悄悄的伸到桌子底下,那下面藏着一根报警用的绳子。与隔壁棚子里悬挂的那个大铜铃相连接,一旦有事情,拉动这根绳子,转眼之间就有几条大汉扑来,将企图肇事者按到在地。

    “银元我们收了,这通宝就算了吧?能不能都给工业券,马上家里要有些事情,给老大讨亲需要这些东西。”

    账房先生心中悄悄的擦了一把冷汗,该死!好险!差点就把这爷三个当成企图打劫粮行的歹人了!

    心里骂着,手里的活计丝毫没有停下。将手中的木杆蘸水笔伸到墨水瓶中,沾了点墨水,开始在账本上抄录下吴永海一家的售粮收据上的号码,以备日后稽查,

    蘸水笔最初是采用木质的柄。铜质的活动笔头,可以更换,虽然说因为没有笔囊无法保存墨水,只能通过笔尖的凸凹小片内保存上一两滴墨水,写几个字就得蘸点墨水。常常出现写到某个笔画比较多的字时候半个字也要往瓶里蘸点墨水,接着再继续写。但是同毛笔相比较对于书写环境、条件的要求没有那么高,而且写出的笔画有粗有细、有浓有淡,既流畅,又有毛笔的笔锋,看起来别有韵味。

    吴家老大也是使用这种蘸水笔的老手,看了一眼先生在账簿上写的几行字,“兹有七海村吴永海售粮一百零七石,粮款八两七钱七分四厘。本人提出收取四元银元,余额完全以工业券支付。”不由得赞叹一声,“先生好字!”

    “嗨!说什么好字,这笔写的是快了,而且不论何时何地都可以用。但是就是写不多少便要换一次笔尖!”

    “就是!但是,我学堂的先生也说,自来甘蔗没有两头甜的!”

    两个人互相客套了几句,那账房先生将面额一千文和五百文、一百文不等的一把工业券数给了吴家父子。

    手里攥着一把折算面值将近五两的工业券,父子三人兴冲冲的走出了粮行。

    没有走出三十余步,身后忽然听有人在呼唤。

    “老兄,请留步!老兄请留步!”

    吴永海停住脚步循声回头望去,只见身后快步走来一人,头戴牛尾巾,身穿一件细布直裰,腰间系着袋子,肩膀上搭着一个钱搭子。青白色的面皮,一双细眉,两只狐眼。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与这个人打过交道。

    “是,咱们以前没有打过交道,但是现在不就开始打交道了?”

    来人笑嘻嘻的同吴永海攀谈起来。

    却原来目的只是为了吴永海手中的那一把工业券。

    “老兄,我知道你刚刚卖了粮食,打算用这个去买些东西给孩子提亲用。这样,我恰好有朋友托我替他收兑一些工业券。官家的给价是一百文的工业券可以当做一百一十文抵价,这样,我也不能欺负你这老实人。我的朋友给我的价钱是一百文工业券可以出一百二十文的价钱,我给你一百一十五文的价钱收了如何?”

    来的人从事的行业,后世统一称为黄牛党,不过各地也有符合各地习惯的特有称谓,比如是上海的打桩模子。他们从事的无非是收购各种有价证券。之后便转手加价更加需要的人,从中获取利润。

    “一百一十五文?不是一百二十文吗?”吴永海对于钱的问题一向敏感。更不要说一百文的工业券兑换时出现了五文钱的价差这么严重的问题。

    “诶!老兄,你这就不够江湖了!这大热天的,我在这粮行这里,人马喧嚣的,上面大太阳晒着。脚底下热气蒸着,我一百文里赚五文钱也不算多啊!”

    “一百四十蚊!少一文也不卖!”

    “嘿!老兄,你也看看,这是你讨价还价的地方吗?”那黄牛党见吴永海开口还价,而且出的价钱比他后面老板给他的价钱相差无几,不由得有点恼羞成怒。出口正要威胁几句,不料想身后两只大手猛的一用力,将他便按到在地上。

    来的是在粮行附近所在负责巡视,防备有人打粮款主意的巡检。不料想,几天下来,敢于打粮款主意的人没有出现,这一类的小毛贼和黄牛党倒是抓了几个。

    “暗藏短刀一把。南中通宝不足十贯。银元二十一枚。工业券五十千文。”

    两名巡检将那黄牛党用法绳绑缚的如同粽子一般,从身上、钱搭子里搜出了不少东西。

    看来此辈的手段除了花言巧语诱惑之外,便是在必要的时候使用武力威胁了。

    吴永海见状暗自叫了一声侥幸!

    类似的事情在各大粮行的售粮点都有发生,情况被各地巡检汇总之后上报到巡检司包中辰那里,也是让这位号称包公的后人发了愁。

    如何定罪?

    如果是持刀威胁事主的,倒也好办,可以按照持刀抢劫定罪;如果说事主发现兑换的银钱有短少的,可以按照诈骗定罪,但是,如果说既没有持刀威胁。又没有短少银钱的,又该如何处置?

    这一个算是治安中的现象还是在商业活动中的现象,被吃不准的巡检司和户司联合呈文送到了守汉面前,顿时让守汉一口热茶喷得到处都是。

    “尼玛的!黄牛,票贩子都出来啦!?”

    守汉一手抱着二丫。一手拿过桌上的笔,伸进墨水瓶中沾了沾,在那份汇报夏粮收购过程中,出现了高价收购工业券的禀帖上批示:“此类人物,可以称之为黄牛,票贩子,利用价差进行倒买倒卖活动,同正常的商业往来不同,纯属扰乱市面行为。审讯后挖出幕后主使者,全部黄牛送往矿场、林场、种植园、各地码头等工地劳动。”

    得到了指点的巡检司,立刻兴致勃勃的展开了打击黄牛党、保护农户利益的活动,同时,对于已经被羁押的黄牛党开始了审讯。

    我们的祖先留下一句话,“三木之下,何求不得?”在严刑拷问之下,很快,这些由各村各州县闲人组成的黄牛们,便供出了幕后的指使和资金的来源。

    “有一批广东商人,还有十几个商人是从福建那里来的,操着一口漳州泉州一带的口音,似乎和郑芝龙手下的人有关系。”

    这些人,特别是广东籍商人中,很有几个同郑家的余孽有往来,很多资金便是他们提供。打算在今年的粮食收购中大大的捞上一笔。见南中军提出的收购价格是自己无法接受的,便迅速转变经营目标,不再针对粮食,而是将目标锁定在了用于支付粮食价款的工业券上,

    “静观其变,密切注视,打击走私。”

    守汉在关于两广商人和福建商人的不法行为上做了以上的批注。

    安南外海。昏燕岛。

    大小三四十条福船在此集结。

    一群或大腹便便,或是衣冠楚楚的富商巨贾们,在各自的坐船上检点着一条条小船用蚂蚁搬家的形式运来的各类货物。

    “这用工业券买的东西就是便宜啊!”一位大腹便便的商人同他的合伙人高谈阔论。

    “铁锅、农具都是熟铁打就的,棉布、白糖,这些都是运到濠境澳就可以卖掉的啊!”

    透过福船的座舱窗口向海面上望去,仍旧有不少小船陆陆续续的向这边行驶过来。那大肚子商人转头问自己的合伙人和账房:“我们还有多少货色没有上船?”

    “老爷,还有一百捆布,每捆十匹。各色铁锅二千个,熟铁犁铧一百一十架。”

    “让他们快一些!务必要在太阳偏西之前起锚,这里聚集的船太多了。容易出事情!”

    他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左近的船队,那里面有不少船只是从漳州一带过来的,似乎和刚刚接受招安不久的郑芝龙有点关系。这些海贼们!一贯的胆大妄为惯了!不知道天高地厚!

    还是尽快的完成自己货物的装船,赶快离开这是非之地,闷声大发财的好!船上的这些货物,运回广州。不算那些菜油豆油,单单那些棉布、铁器,卖给在濠境澳的葡萄牙人都可以大赚一笔,如果再远一点,卖到扶桑去,至少又是几倍的利润。

    “年兄。我们此次南下,投入的本钱和船工水脚银子,一共多少?”

    “放心,你的那一万四千银子,至少可以赚两倍回去!”

    大肚子的商人正待要让自己的账房详细的申报一下账目,忽然看远处的帆影一阵混乱,近处的几条正在往自家船上运送货物的小船上也是一阵阵的嘈杂。几名小船上的水手神情慌乱,四下里张望,似乎是在打量往哪里逃逸躲避。

    “怎么回事?”

    商人又惊又气,早知道如此,就不和那群福建商人搅合在一起了!估计是他们的那条船上出现了什么麻烦。

    转眼之间,便有了答案。

    四条火箭船和两条双桅横帆船,在一条大船的指挥下,远远地拉了一个大大的圈子,将昏燕岛和在岛的四周围装载货物的船只围在当中。

    “该死的!又是那个家伙!”

    船老大站在桅杆上向远处眺望过去,为首的那条大船上。船首赫然一具黄金镶嵌白银铸成的虎头。

    正是南中军水师左翼统领张小虎那厮,此刻,这位大爷正在自己的指挥位置上端着一架千里镜,打量着远处的这几十条大大小小的福船。

    “丢那马!用工业券买东西本来没事,反正主公那么多的东西总是要向外卖的。但是,你们不交税就不对了!”

    “围上去!命令他们,落帆,抛锚,胆敢违抗者,一律火箭和克龙炮招呼!”

    在纵横南海,恶名昭著的张小虎的威胁之下,所有的船只都不得不落帆抛锚,几条企图趁乱逃走的大福船,则是被附近运货的几条小船控制。

    “启禀张统领,我们是调查室的,监视这群不法商人很久了!”

    “见过张统领,我们是商情室的。此次是来配合水师行动的!”

    乖乖!区区的一个打击走私行为,居然两大密探机构都出动了,这不由得令张小虎暗暗咂舌不已。

    火箭船上的见习水手张大狗,随着几个老兵跳帮上了方才那条大福船。

    几条飞抓上缀着长长地绳索,水手们借着两船擦身而过时的助力,一跃而起,几个蹬拽,向上一纵身,两脚已经落在了福船的甲板上。

    一看这登船的架势,几个原本打算和上来的水师肉搏一番,俘虏之后杀开一条水路逃之夭夭的水手,立刻变得比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姑娘还要老实,“果然是积年的老水贼!”

    那大肚子的广东商人立刻也转换了一张脸,笑吟吟的走出船舱,见眼前这群水兵,一个个都是身穿大明官军样式的胖袄,立刻心中大定,“对付这群丘八,好办,无非是花些酒肉钱就是了。谅他们也不敢杀人越货。”

    崇祯五年六月十三,水师左翼统领张小虎奉令巡查缉私于昏燕岛海域,查获走私福船四十三艘,各类货物若干,抓获不法商人七十余名。

    ps:大家帮忙给猪脚的一个儿子、一个女儿起名字。儿子是黎慕华生的,女儿是暹罗公主生的。他们这一代的家谱排名是华字,谢谢大家!

    〖

第一百六十一章 郑芝龙的军法

    从码头上兴冲冲的策马冲过街道,顾不得看看街道上用扫帚和清水清理垃圾和石板的人们,郑芝虎一鞭子下去,那匹战马四只蹄子在青石板上敲击出一溜火星,身后十几名亲兵左肩背着火铳,右肩背着长刀,在厦门岛上众人艳羡的目光当中威风凛凛。

    这支小小的马队到了五虎游击将军府前,郑芝虎跳下战马,有亲兵将缰绳接过去,拴到拴马石上,郑芝虎自然不会管这些,他只管昂首挺胸的直入郑芝龙的书房。

    “大哥,大哥!”

    “我去了胡里山相度地势,那里果然是一处好所在,是个建造炮台的绝佳去处,如果我们在那里架起大炮,建起炮台,那这一带的海面就全都在我们的大炮炮口下了!。。。。”

    他兀自在那里喋喋不休的说着自己的事情,浑然没有发觉书房内,芝龙和郑芝豹二人的脸色不对。

    “哥!”

    还是郑芝豹,出声制止了郑芝虎的大声聒噪。

    “出事了!大哥心情不悦!”

    芝虎倒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懵里懵懂的向芝豹低声询问,“出了什么事情?”

    芝豹也不多说,将芝龙桌上的几页信纸拿了过来,递到了芝虎手中,“您自己看。”

    芝虎满是狐疑的接过了信纸,展开其中一张大声的诵读起来。

    “弟今日送上上好熟铁十万斤,九转钢制矛头五千只。火铳五百支,呲铁钢刀五百柄,以备我兄训练士卒整饬兵马船只之用,日前所派遣至昏燕岛海域之大福船十五只,小福船七只,已经尽数为弟部留下,弟部船少人稀,望我兄见谅。”

    什么福船被扣下的事情,倒是没有让芝虎太过于注意,他的目光只是停留在了那十万斤好铁和矛头火铳钢刀上了。

    “这是好事情啊!十万斤熟铁。五千矛头。呲铁钢刀和火铳各五百支,足够我们给下面的兄弟们换了手里的家伙了!”

    “话不是这么说的。”

    芝豹慢慢的为芝虎讲解起事情的始末原由。

    当日,几名郑芝龙团伙的小船主,对于南中军的富庶一直垂涎三尺。但是碍于南中军强悍的火力却是不敢造次。恰好几名相熟的商人约他们一同前往南中进行贸易。收购粮食、铁器、油料、布匹等项货物。

    在厚利的诱惑下。几名小船主便欣然前往,和那些广东商人组成了前往南中进行贸易活动的大船队。

    不想,这群家伙太过贪婪。南中军地域所出产的工业品(主要是铁器、布匹、白糖等)与内地、扶桑、弗朗机商人之间的巨大价差,还不能满足他们的**。私下里派人在农民手中收兑工业券用于购买各类工业制成品不说,居然还不报税便想走?

    “那哪里走得脱?!一下子人和船带货,全都被李守汉给扣下了。给大哥来了封信,还有您看到的那些钢铁,刀枪之物算是赔罪,可是人和船都没有放回来。几个小船主方才还在大哥这里哭哭啼啼的,要大哥给他们做主,把船、人、货物给弄回来。”

    “呸!我干伊娘诶!他们去南中那里发财的时候,怎么没有想起来和大哥说?如今泛了水,失了风却来找大哥了?!天下还有这等便宜的事情,下回也让他们喊上我!”

    “大哥,我看这事情也未必是件坏事。”

    芝虎的这句话,令芝龙和芝豹顿时大为兴奋,兄弟两个齐齐的将目光定在了芝虎的脸上。

    “这个,大哥,我又不是大嫂,您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好不好?”

    芝虎的一句戏谑,令屋子里沉闷的气氛顿时为之一笑,随着三人的笑声,郑芝龙的夫人田川氏带着七八名侍女,一阵衣裾飘动,带着一阵香风,为他们送来了点心。

    千层糕、燕皮汤、地力糕等等,俱都是福建口味,甜咸冷热具备,兄弟三人也不多说,各自端起一碗。

    用罢点心,芝龙放下手里的碗,示意田川氏可以和那些侍女们一道退下去了,田川氏躬身向丈夫和两个小叔子深深施了一礼,带着那些侍女退了出去,走时还不忘将门轻轻地为三人掩上。

    “都是哪几个船主?”

    芝虎抹了抹嘴,低声问弟弟芝豹。

    “是。。。。。”

    芝豹悄声报出了几个名字,都是他们这个海上团伙中的小船主。

    历来的盗伙中,都是各个武装团伙的集合,总瓢把子也好、大当家的也好,其实都是一个类似于盟主的地位,各个小的武装团伙之中也是存在着很强的独立性。合则来不合则去,而往往大当家的,为了自己的名声和显示气度对于这样的行为还不能够加以阻止。(关于武装团伙的相对独立性问题,大家可以去看看姚雪垠先生的一本不太出名的小说,描写的是二十年代河南土匪团伙中的事情,很是真实,因为是姚老先生亲身经历过的。里面很多细节,后来被他用在了的创作之中。)而这种独立性的显现,在近代史上最为明显的便是捻军,各色旗之间互相没有隶属关系,便是号称捻军盟主的张乐行,也只是因为威望和号召大家都给他面子,算是一个召集人和协调人而已。他的军令也只能在他张家为主组成的黄旗中发生效力。

    郑芝龙这个团伙也不例外,虽然眼下接受了招安,大家身上都有了官职。但是很多小船主还是对郑芝龙的号令阳奉阴违,合则听不合则不听。

    很不幸,这几个损失惨重的船主,都是和芝龙明合暗不和的,而且私下里还同另一位海上盗魁刘香有着明里暗里的往来。

    “这是好事啊!李守汉替咱们砍了第一刀。怎么要不要了这几个家伙的命,就对不起李守汉了!”芝虎的脸上肌肉一阵阵的抽搐,显得面目有些狰狞。

    崇祯五年六月,大明五虎游击将军郑芝龙传下号令,所部把总以上各级军官到游击将军府商议修建炮台之事,会议结束后,各部分领丧门枪矛头以及军官使用的宝刀、火铳等物。

    一时间,郑军中把总衔以上的军官,纷纷如蚁附膻一般前来将军府报到,其实。修建炮台这种事情。在他们看来修不修都无求所谓,那是郑芝龙的事情,不过会后分发的那些刀枪器械倒是一点都不能少领的!

    游击将军府前,人欢马叫。军官们或是乘马。或是乘船。纷纷来到会场之前报到。

    府前不说是张灯结彩,也是热闹非凡,不时的有人出出进进。抬着酒肉食材等物,很显然,会后不光是有刀枪器械下发,更有一顿丰盛的酒宴等着大伙。

    “各位船主!请!”

    郑芝豹满面春风的在门口迎接着军官们,依旧是用当年大家在海上讨生活时的称呼,显得十分的亲切热络。

    几名船主一路同他打着哈哈,走到了预备议事的大厅前,芝豹止住了脚步,“列位,家兄有令,此次议事干系重大,没有官职在身的而不得入内,芝豹只能送诸位到此,请!”

    见芝豹说的郑重,几名船主也无暇他想,迈步便要入内。却又被芝豹唤住。“诸位,里面地方不是很宽展,列位的亲随、随身的刀剑就不要带进去了,里面只有两位家兄和诸位船主在,芝豹在外面伺候饮食茶水。请!”

    芝豹的话,令众人不得不解下腰间的刀剑,交给随身的亲随,当然,有那心中心眼多的,便同亲随首领打了眼色,示意他不要远离,虽然眼下都是大明官军,但是人心鬼蜮,哪个又能说得清?

    议事厅内,四门大开,一扇扇的木雕槅扇窗都打开了,一阵阵的清风吹过,卷起窗纱在风中微微摆动,厅中郑芝龙兄弟在和几个先到的船主在那里高谈阔论,热烈的说着什么。

    此情此景,顿时让人们放弃了怀疑,我们没有带刀剑,别人自然也没有,这院子里又无法安排刀斧手,我怕他何来?!

    “诸位,今日之会,便是要议议在胡里山等处修筑炮台之事!”

    看看军政司点名唱卯之后全员到齐,身为主帅的郑芝龙高踞帅位,开宗明义的讲明了此番会议的主旨。

    “日前芝虎在金厦海面各处探勘地势,觉得胡里山之处最为适合建造炮台。”

    郑芝龙的弟弟郑芝虎在大哥的示意下站起身来,同各位船主讲述建造炮台的好处和意义。

    “列位船主,胡里山的位置极佳,东面与金门岛隔海相望,南与漳州临海,西与鼓浪屿(似乎这个时候鼓浪屿还不叫这个名字,但是查不到原始的名字,大家就谅解一下吧!)遥相辉映,一台之设可以控制三个方向。则我军在金厦海域便可以高枕无忧,一旦有事发生,我们可以依托海面舰船同陆地炮台的炮火一同歼灭敌船。”

    听了这话,再看看墙壁上两名侍女展开的一幅画卷,那上面便是胡里山的山形地貌;方才还有些狐疑忐忑的几位船主一颗心逐渐的放到了肚子里,原来当真只是说修筑炮台之事,想来是要大家摊派修建炮台、铸造或是购买大炮的费用。

    “蟒二!”

    人群中有人唤着郑芝虎的诨号,以示亲近。

    “这修筑炮台是好事情,你且说说,怎么修,大概要多少人工和钱粮,钱粮如何筹措?”

    按照芝虎的设计,这座炮台颇有些中西合璧的味道,佛朗机人的半地堡式和大明内地城池碉堡的风格被融合到了一起。城门、城墙、城楼、护城壕、士兵营房和炮台,被巧妙地结合到了一处。

    “炮台用花岗石条建造,并以乌樟树汁和石炭、糯米、红糖拌泥沙这种闽南地区流行的三合土夯筑。如果钱粮有宽裕的话,我打算用烧灰加钢条对炮位进行修筑!并开砌暗道,筑造护墙、壕沟、城垛、战坪、弹药库、兵房、军装房、官厅以及围墙城门石沟暨山顶望厅、道路、海岸等工。”

    这班脱胎于海上商人的军官。对于生意和船只那是熟稔以极,但是对于土木工程营造之事却是不那么摸门,只是本能的觉得,芝虎的这个设计很是精密,但是越是精密的设计,往往意味的事情就是工期长、造价高。

    想到便问,这群家伙丝毫不顾忌郑芝虎是游击将军郑芝龙的大弟弟,也是他手下最得力的干将。

    “工期和工价多少啊?”

    “凿平山石,开辟路径,坚筑台基。累土为冈。这些事情下来。再加上各种房屋炮位之设,怎么也得一年到一年半。”

    “我的主啊!”

    有那信奉天主教的,很是夸张的在胸前划着十字,”这个工程也实在太浩大了!”

    “浩大?列位。左近山中的几座土楼都去看过吧?那都是历经数十年寒暑。几代人才建起来的。水火兵戈不能侵害,保证家族安宁,这个代价虽然大。但却是值得!”

    芝虎说的是漳州泉州山里的几座土楼,俱都是用将未经烧焙的沙质黏土和黏质沙土按照一定比例配合糯米汁拌合而成,再用夹墙板夯筑,每座楼都是非数十年不能完成。

    “故累土为冈,而凹其巅以安炮位,土冈至顶高二丈五尺,由外至内厚二丈,复为斜坡一丈以固其址,土冈至内至外一丈二尺,除向外八尺不挖空,留为累墙,其余一丈二尺均于贴地处穴之,以作兵房……累土为冈,使敌炮不能摧,穴土藏。兵使敌炮不能中,炮位悬置高处,斯力足及远,无炮烟自蔽之虞;台外仅为护墙,斯敌抢台,可操还击必胜之券。”

    听芝虎说了半晌,在座的众人听懂了的不多,但是大多数人都是明白,这个事情是一件类似于扎好竹篱笆,不怕黄狗入的事情。

    “大帅,二帅说的这些咱们也听不太懂,您就发句话,大伙摊多少银钱?出多少人工?”一名资格比较老,跟随郑芝龙兄弟年头较久的船主作为代表向芝龙表态。

    “银钱和人工的事情,不劳各位兄弟费神了,全部由我兄弟来承担。今天召集大家来,除了说明一下这座炮台的事情,另有一事相告。”

    “我等出身海上,如今受了招安,便是大明官军。不说我们如今的官军身份,便是在海上时,一样不得擅自行事,有违背者,应该如何处置?”

    高踞帅案之后的郑芝龙,生冷的声音每一个字似乎都是从万年寒冰岩洞里蹦出来的,冰冷刺骨。

    便是心里没有事情的人,听了这话也是心中惴惴不安,更何况,那几名心怀鬼胎的船主。

    正在大家心中都揣着一个小兔子一般突突的心跳不已的时候,门外一阵脚步声轻响,在外面照应饮食茶水的芝豹笑吟吟的走了进来,随着他的步伐,一连串的血珠嘀嘀嗒嗒的洒在地上。

    “嗖!”

    一物被笔直的丢到了一名船主的脚下!

    “啊!”

    所有的人都被惊呆了,那是一个刚刚被斩下的人头!正是那名船主的亲随头目的!脸上的肌肉还在抽搐,隐隐约约还在蠕动的嘴唇仿佛还在要说些什么。

    “大帅!这是何意?!”

    见状如此,那船主索性便泼起胆子,舍命一搏了。

    “何意?!你们几个派船前往南中擅自购买铁器、火器、火药等物,可曾有我的将令?!”

    “你们不顾自己的官军身份,与海上盗魁刘老香勾勾搭搭常有信使往返,我念在大家昔日都是海上谋生,难免有些香火之情,也就睁一眼闭一眼,你们反而越发的放肆了!居然将我下发的火药刀枪也敢擅自卖给刘老香?!”

    “擅自派船前往南中贸易也罢,我念你们是为了养家活口,打发下面的兄弟一条生路,可是为什么要毁坏南中军的法度?偷漏走私?!南中军扣了你们的船只,写信告诉我,我才知晓此事,你们打算做什么?断了大家的军器火药来源?还是断了大家的财路?嗯?!”

    一连串的问话,让议事厅内的众多军官都起了同仇敌忾之心。是啊!那条前往南中的商路不是你们几个人的,是属于整个团体的。要是因为你们几个人的行为,坏了大家的事,这个黑锅,谁来背?!

    当下,有那胆子小些的船主不由得噗通一声便跪在地上,“大帅饶命!大帅饶命!”

    “小的一时猪油蒙了心,有江西商人从北边过来,说有人在南京一带打听,问那些精盐的事情。还有当年两广总督李逢节运进京城的那些南铁是从何处而来。愿意出高价收购,小的手下水手家口众多,军饷不足,小的只得自己掏钱弥补。时间久了颇多亏空。一时糊涂便和他们前往南中私贸。本想多少赚几个钱,也好贴补一下兄弟们。不想犯了南中军的,小的愿意领受军法处置。”

    也有那情知难逃郑家兄弟的毒手的。狠狠地照着跪在地上的家伙屁股来了一脚,“你个没骨气的东西!吃肉的时候没见你嫌过肥,今天又在这里向他跪地求饶!你觉得他们兄弟能够饶得了咱们吗?!”

    芝豹引领着二十几个亲兵手执绳索站在几个船主身后,“今日不论是军法,还是帮规,你们都难逃一死,不同的是,一个是身首异处,死后家产船只妻子儿女都不是你的,另一个是留你一个全尸,大帅仁厚,令尔等妻儿老小日后席丰履厚衣食无缺。自己选!”

    芝豹的话,如同一记重锤,敲开了这几个人的最后一道防线。

    “砰砰!砰!”

    厅外不时传来一阵阵的火铳声音,令厅内的人们听了无不是心惊肉跳,一身道袍做书生打扮的郑芝豹,取过一方手帕,擦擦手上的血迹,“列位勿慌,那是处决意图哗变的乱军士兵。”

    众人这才将心稍稍的安定下来,将注意力重新投到已经被五花大绑的几位船主身上。

    有人见情不过,便开口向郑芝龙询问,“大帅,方才五爷所说的自己选,该如何选?”

    很简单。如果顽抗到底,不但自己死于乱刀之下,他的船只、家财、部众全部充公不说,就连妻子女儿都会被投入到营妓当中,供水手士兵发泄一二。至于说儿子,那便是少不得随父亲去见东海龙王。

    “家兄有好生之德,不忍如此,故而留了一条后路给他们,只要写了伏辩和供状,说明此事的来龙去脉,并且认罪伏法;那么不但家中老小可以保全,日后每年的海上贸易收入,依旧有他们的一份。”

    “郑芝龙!郑一官!你好狠!”

    有那船主绝望的哀嚎着,眼睛里的火焰似乎要将郑家兄弟烧死一般,无奈,为了家人老小,他们只得但求一死。

    “去哪里写伏辩?!写供状!?”

    几名文书被请到议事厅内,在众人面前支起一张矮桌,在一个个船主面前为他们执笔写下此番不尊军令,擅自前往南中贸易,并且私卖军火与刘香团伙的罪行供状和认罪书。

    写完之后,当着一干军官的面各自诵读一遍确认无误,有郑芝豹的亲兵过来,用方才斩下的人头上的鲜血,蘸着几个船主的手指在伏辩和供状上按了下去。

    随后,一群亲兵涌了进来,将瘫软在地,如同一摊烂泥一般的船主,拖到议事厅外,用缆绳勒死。

    “众位,此事已了,下面我们说说分配那些刀枪火铳的事情?”

    芝龙的脸上笑容可掬,但是却让众人不寒而栗。

    “谨遵大帅号令,刀山火海,一往无前!”

    “谨遵大帅号令,刀山火海,一往无前!”

    众人纷纷倒身下拜,口中高呼不已。

    郑芝龙依旧满脸的笑容,“列位兄弟请起,都是一道出生入死的人,何必如此客套。”

    “对!家兄特意嘱咐,日前有人从南中过来,带了四十名天竺胡姬过来,少时宴会之上,便是让她们为大家歌舞一番以祝酒兴。宴会之后,各位便可以带回去让她们服侍一二。”

    军官们刚刚见过别人双脚踏进了鬼门关,如今自己却是美酒佳肴,妖娆的天竺胡姬在怀中,顿时让人觉得恍然一切都在梦中一般。

    几份伏辩和供状几天后便被送到了顺化。

    郑芝豹同守汉会面时说的很是客气。

    “家兄对此番误会很是懊悔,已经处决了肇事部下。”

    “诶!郑兄治军严格。守汉愧不如也!”

    守汉拱手向北方行了个礼,芝豹急忙起身还礼。

    两个人各自虚与委蛇的客套了一番之后,话题开始进入到了真正的目的所在。

    “家兄此次委派芝豹前来,除了负荆请罪之外,另有些许事情相求。”

    “贤弟但讲无妨,只要愚兄能够做到的,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

    “我们打算购买一些烧灰、九转钢条。用来构筑房屋之用。另外,家兄近日接到上峰熊大人的饬令,很快要同刘香等人开战。故而打算购进一批大小火炮和火药等物。不知道南中军的兄弟们可否支持一二?”

    购买烧灰、九转钢条。是为了修建胡里山炮台,购买各式火炮、火药,除了同海上的刘香团伙作战之用之外,便是安装在炮台之上。用来看家。这点。守汉已经从统计室和商情室的密报中得到了印证。

    但是。同刘香开战,这几句话却让守汉觉得似乎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但是又怎么也想不起来。一时懊恼的想敲打自己的脑袋。

    “李帅。李帅?”

    郑芝豹有些惊讶的看着守汉脸上的神情变化不定,他唯恐守汉有些差池,不由得小声向守汉质询。“是否虎体有恙?要不要请郎中来看看?”

    “没事!没事。”

    守汉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很好。“只是在心头有些事情一时理不清头绪,感觉有点恍惚罢了。”

    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热茶,守汉略微的定了定神,一时之间还是想不起那桩和刘香有关的事情,“算了,不想他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自己冒出来了!”

    他转头向着芝豹,“贤弟,你且说,打算购买多少烧灰、钢条、火药?火炮要什么种类的?”

    “烧灰的话,据说也是二百斤一桶,我打算先购买五千桶,如果货色齐全的话,此次回去便运一千桶回去。至于说钢条,只要李帅肯出手,多少我们兄弟都愿意。”

    “贤弟,不瞒你,实际上,用熟铁来替代钢条,效果也是相差无几的,刘香之流的炮火奈何不了你们。但是造价便省了至少六成,你用这省下来的钱,多运些火药和各色火炮回去,不是更好?”

    话里话外,守汉点了一下,你们购买烧灰和钢条修建所谓的房屋,不过是用来对付刘香之类的。

    “至于说火炮,我建议你还是多带几门八磅炮回去,每门炮我送你二十枚炮弹,一桶火药。作价吗,便是三千银子吧!另外,这里有新近铸成的几门十八磅火炮,射程颇佳,你运回去,安放在金门的太武山和厦门的高处,便可以确保海面无忧。”

    芝豹心中一凛,看来自己要修筑炮台的事情,已然走漏了风声。却不知是从哪里走风跑气的!回去定要好好查查!

    双方还就进一步深入展开贸易活动,压缩双方之外的海上势力的生存空间达成了共识。

    芝豹没有提那些被守汉扣留的福船的事情,守汉也没有提。

    “贤弟,你如果船队不够用,我这里可以给你送货上门,不知道送到哪里合适?”

    守汉在码头上,很是真诚的拉住了郑芝豹的手。

    看着一桶一桶的烧灰和火药被官奴和那些倭人劳工送进船舱,芝豹颇为感动,自来做生意的,没有劝买主将价钱高的东西换成价钱低的卖主,守汉算是开了先例,而且那些熟铁,运回去可以派更多的用处。

    “如果李帅麾下将士有兴趣,可以到金门料罗湾一游,我等定当扫榻迎宾。”

    “该死的哦!”

    看着一点帆影消失,守汉突然如梦方醒,终于想起来了与刘香有关的那桩事情!

    “料罗湾海战!”

    这可是决定了荷兰人的势力和郑氏海上集团前途命运的事情,我怎么能够不分一杯羹呢?

    “吩咐各处,加紧对巴达维亚等处荷兰人动向的监控,还有与荷兰人狼狈为奸的那个刘老香的动静,我要知道他们五天前吃的是什么,和哪个女人睡的觉,船上有几门炮,每门炮开过几次,需要装多少火药!”

    〖

第一百六十二章 诱拐人口巴斯滕(又名:黄金水道(下)

    “从地中海,到太平洋,想不到这沿途的风景是如此的恢弘壮丽,我现在开始相信威尼斯的那位百万先生描写的富庶的东方是一副如何令人神往的景象了!”

    在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十七人委员会成员之一、尼德兰的首屈一指富豪,范巴斯滕先生的坐船上,数学家兼出版商弗拉克,端着一杯甜酒,坐在甲板上的藤制靠椅上,望着远方海平面上的落曰余晖,不由得大发感慨。..

    同他坐在一起观赏这落曰美景的,是另外一位巴斯滕先生的贵宾,一个法国人,笛卡尔先生。为了躲避欧洲愈演愈烈的战火,笛卡尔先生从法国到了尼德兰,在好客慷慨的巴斯滕先生的邀请下,决定和同样是数学家的弗拉克一道前往那传说中神秘的东方游历一番,顺便为自己的研究寻找一个安静的环境。

    虽然说范巴斯滕先生这条近打造的大船应该是尼德兰最好的船只,载重达到了将近一千吨。但是,和那些该死的西班牙人的大帆船一样,再好的船只,一旦塞满了货物,再加上一两个连队的士兵,一群搭船到东方寻找机会或者是纯粹游历的客人,还有十几个免费乘船的神父要到东方去宣扬主的福音,那么这条船上的味道便可想而知了。

    不过,巴斯滕先生还是为自己的贵客安排了一个船上最为优越的环境,由船长派水手专门看管,禁止关人员入内的一个区域,几处观赏风景最好的甲板便在这个区域内。

    弗兰克从衣服口袋里取出一个小木盒子,从中取出两枚丸药,递给了笛卡尔先生一枚,“我的朋友,我想在旅途中你是需要这个神奇的东西的。”

    “这是什么?是神奇的大麻?还是印度的阿芙蓉(鸦片?”

    看着弗兰克先生手中的那枚散发着神秘味道的小药丸,笛卡尔先生很有兴趣的问着自己的旅伴。

    “都不是。这是我昨天从大副手里花了三枚银币换来的。他告诉我,这是我们旅行的目的地,神秘富庶的东方出产的一种小药丸,它对于在海上长途旅行容易发生的败血病有着神奇的预防作用。有这样的好东西,自然要与好朋友分享。”

    笛卡尔先生半信半疑的掰开药丸表面的封腊,一阵甜香的味道直冲他的鼻腔,“啊!我仿佛听到了伊甸园的小鸟在歌唱,闻到了各式各样的水果味道。”

    随着一阵阵的咀嚼,甜酸味道充斥着口腔,加让笛卡尔和弗兰克愈发对于东方感到向往。

    其实,笛卡尔和弗兰克吃到的东西也不过就是加工过的果酱而已。南中地处亚热带和热带地区,水果资源极为丰富,为了让这些往曰烂在地里的水果有一个高附加值的机会,枫树岭实验室的人们研究出来所谓的宝天丸,其实,说穿了,是个很简单的工作先将水果做成果酱,之后用水浴法蒸发一次,再摊平丢到石灰槽里面去阴干,最后**制,好了,维生素c大补丸over,最后用腊将大小如同龙眼荔枝相仿的水**丸封好,装盒,拿到码头上对外**。

    也不算贵,一盒十二枚宝天丸,才卖一百文钱。同所谓的倒运汉巧遇洞庭红里的洞庭**桔相比,简直就是天上地下的差距,而弗兰克这一盒,居然被大副炒到了三枚银币,这个,就有点太黑了。

    “先生们,我来为你们介绍一位的朋友,他将同我们一起前往南中。”

    巴斯滕先生神情愉悦的走上了甲板,同两位先生打着招呼,在他的身后,一个神情还有些不安和慌张的人亦步亦趋的跟随着他。

    同笛卡尔等人一番寒暄,范巴斯滕先生谢绝了弗兰克先生的好意,“不必了,我们明天就要在锡兰停泊一下,届时,我们将要大批的补充水果、淡水和肉食,这个东西还是留着慢慢的用罢!”

    “哦!您在底舱豢养的那二十匹牡马可以到岛上去驰骋一番了?”笛卡尔先生略带有讥讽的口气调侃了巴斯滕先生一下。在印度,巴斯滕先生将底舱几乎装满了小麦、棉花,同时还神奇的塞进去了二十匹牡马,都是没有经过阉割的儿马子,对于那狭窄的底舱能否保证这些高贵的生命平安,笛卡尔和弗兰克都有些持保留意见。

    “哦!我的朋友,感谢上帝和波塞冬,以及东方的龙王,那些漂亮的马儿还都算健康,这一点伽利略先生可以作证,相信我们在锡兰短暂休整的几天,它们会得到良好的环境以恢复体力。过了锡兰就离我们的目的地不算远了。届时,您就会知道我运输这些货物的意义所在了?”

    “伽利略?”作为出版商的弗兰克,瞳孔一下子放大了许多,他看着眼前这个胡子上满是草屑,身上一阵阵的马粪味道的老头子,“您就是那个写了,写了,”急切间他竟然想不起了那本书的名字。

    “。”笛卡尔在旁边补充了一句。

    没错,来的人正是伽利略。

    ,是伽利略与1624年撰写,1632年出版的。对于这本书的内容,笛卡尔和弗兰克作为数学家也都有所了解,书中用三人对话的体裁为哥白尼的曰心说作辩护,指出托勒密地心说的错误,并对教皇和主教隐含嘲讽。为此,该书出版六个月后即被罗马教廷勒令停售。而伽利略本人,也面临着从罗马赶来的宗教裁判所和圣堂武士的逮捕。

    “不过,万幸的是,在圣堂武士赶到伽利略先生的住处的时候,恰好伽利略先生有事外出,去拜访他的一个朋友,而就在这个时间里,他居住的那间小房子,因为一只老鼠的贪婪,咬断了蜡烛。引发了一场不大不小的火灾,恰好将这所房屋烧成了一片瓦砾,连附近的邻居也被波及。”

    “火灾之后,圣堂武士们从瓦砾中寻觅到了一具男姓的尸体。他们认定,这就是伽利略先生本人。他是属于为了逃避教廷的神圣责罚而引火**,他们把这个结果作为此次事件的结论向裁判所和教廷当局呈文汇报。”

    “而我当时恰好在他要去拜访的朋友家中做客。得知了伽利略先生的遭遇和巧合之后,便将他藏在我的马车中,带回了尼德兰,并且随船出海,在我们进入印度洋之前,可怜的老人一直躲在船只的底舱之中与那些仓鼠为伴。”

    虽然有一阵阵的海风吹过,但是,坐在藤椅上的笛卡尔两人依旧可以闻到伽利略身上那强烈的味道。虽然这个时代的欧洲人身上的味道都很“浓郁”,著名的巴黎也是一个城市的各个角落遍布着黄白之物的地方,但是,伽利略先生身上的味道,却有着青出于蓝的感觉。

    这不由得令笛卡尔和弗兰克二人皱了一下眉头。

    “好了!先生们,我想你们已经熟悉了,那么,伽利略先生,请你和我的二副一起去您的舱房,那里已经为您准备了洗澡水和换洗的衣服,晚餐时有您喜欢的菜肴。”

    伽利略同三位先生打了招呼转身离去,老人的眼睛已经视力很差了,在二副的引领下,依旧有些跌跌撞撞。看着伽利略先生远去的背影,笛卡尔先生朝着范巴斯滕诡秘的笑了笑,“我的朋友,我很好奇,为什么那只老鼠在那个时刻咬断了蜡烛呢?而且为什么那间小房子就那么的被烧成了灰烬呢?而且,圣堂武士们为什么那么就认定,伽利略先生死于火灾或者是畏罪自#焚呢?”

    范巴斯滕先生也不说话,只是从自己的苎麻衬衫口袋里取出一枚金币,递给了笛卡尔先生,“我的朋友,要知道,即使是上帝的仆人,也是需要金币来维持教堂的。我捐给了教堂一尊巨大的圣瓷制成的圣母像,同时为教堂换了玻璃。加重要的是,裁判所的先生们,都得到了我的这个朋友,所以,他们便认定,这是一场意外事故而导致的死亡事件。”

    掂量着那枚沉甸甸的金币,笛卡尔先生恍然有所领悟,他遥望着远处即将沉入海面的太阳,想说什么,却又似乎话可说。

    “在东方,有一句话,叫做天大的官司,地大的银子。”巴斯滕先生随手从衣服口袋里又拿出一枚金币,扬手丢进了波涛起伏的大海之中。

    “这里应该是归东方的龙王管辖。我便用这枚金币祈求我们的航程一路风平浪静,直抵我们的目的地!”

    一条漂亮的抛物线,在海面上溅起了一点微小的水花,那枚金币转瞬间便成了龙王的收藏,这样的举动,令身为商人的弗兰克大为羡慕。

    “我的上帝!您知不知道,您的这个动作,将一户巴黎小市民几乎两年的生活费丢进了大海?巴斯滕先生,我很好奇,您在神秘富庶的东方,究竟是寻找到了阿里巴巴的宝库,还是所罗门王的宝藏?能够让您,身上穿着令教皇冕下都要羡慕的衣料,在炎热的海上还能够凉爽宜人,随手丢弃一枚金币,仿佛那是一枚石子一般?!”

    弗兰克的话虽然有些夸张和吹捧的成分在里面,但是,却也事出有因。巴斯滕先生身上穿的那件苎麻衬衫,足可以在巴黎、在罗马引起一次亲王和伯爵之间的决斗,或者让很多高贵的夫人小姐愿意同拥有它的人一起在卧室或者小客厅里畅谈一下理想人生之类的话题。

    苎麻作为一种植物,原产地于我国西南,几个苎麻的主产区,主要是长江流域麻区(包括湖南、四川、湖北、江西、安徽等省,华南麻区(包括广西、广东、福建、云南、台湾等地、黄河流域麻区(包括陕西、河南等省及山东省的南部。其中长江流域麻区是我国的主要产麻区,其栽培面积及产量占全国总栽培面积和总产量的九成以上。

    长江流域的苎麻每年可以收割三次,成熟期是50-90天。恰好是叶琪的分管区域,作为南直隶的子弟,他深知此物的好处,著名的浏阳夏布,便是通过撕麻、绩麻、络纱、牵梳、织造、漂染、踩光等程序织就而成。工艺之精巧可以达到两尺左右宽的纬经上,经纱排列多达1200多根,一匹四五丈长的帐布,卷起来直径仅寸许。由于织工精细,每个农户精细品一年仅能生产一匹或半匹,绝精者,两年始成一匹。

    于是,大批的苎麻通过盐帮、漕帮的帮众被从产区收购上来,经过整理、分类、打包,被海运南下,交到纺织厂里,去填满果下马那似乎永远也填不满的胃口,大批的山寨品夏布被织造出来,通过巴斯腾贩运到了炎热的地中海地区,顿时在王公贵族绅士巨贾当中引起了强烈的反应。

    一是这种神奇的东方布料是如此的昂贵,两枚西班牙金币才能买到一匹,(巴斯滕先生哭诉:“该死的!那个贪婪的李总督,卖给我的时候竟然要求一尺要一百文铜钱!我卖给你们两枚金币一匹也不算贵了!”

    二是这布料的神奇,“轻薄细软,凉爽透气,易洗易干,越洗越白!”东印度公司和与巴斯滕先生有着生意往来的店铺雇员们都这样统一的吆喝着。在巴黎、在马赛、在罗马等处,人们发现,甚至到了所谓的一匹难求的地步。

    “如果有一位绅士或者贵族能够送给我一匹神奇的东方布,我愿意去同他共度良宵。”

    巴黎红磨坊最红的**放出了这样的话。

    作为将苎麻布引进欧洲的始作俑者,巴斯滕自然是赚的多,苎麻布和以圣瓷为高端、百合瓷为主打的瓷器贸易,是他成为尼德兰首富的表面理由。实际理由就是他是南中军在欧洲最大的武器经销商。

    个中的奥秘,巴斯滕先生当然不会告诉弗兰克,要知道,弗兰克本人,还有同他一路热烈讨论数学问题的笛卡尔,以及那位从圣堂武士铁爪下被他花钱买了出来的伽利略,实际上都是他发财的货物,这种事,巴斯滕先生作为一个有着良好教养的贵族,又怎么会告诉别人?

    范巴斯滕先生的财富号,在锡兰短暂的停留了数曰,补充了淡水、蔬菜水果和鲜的肉类,便同这里的南中军官员告辞,扬帆继续前行。

    在凌家卫岛海面,船只开始收帆,速度变得缓慢了下来。

    前面即将有海上钞关的官员们对过往船只进行登船检查、登记货物种类、数量、价格,之后按照货物的种类、价值进行收税。

    “一般来说,宝石、珍珠这一类的奢侈品的税率最高,差不多达到了四成左右,之后便是欧洲和中东、印度的各种手工业品,但是,我们有什么好东西可以销往东方?多的还是金银。对于这些输入的金银,前面的税务官按照百分之二十五的标准征收,也就是四分之一。”

    巴斯滕先生同船上的乘客,特别是那些企图到东方来大发横财的菜鸟商人侃侃而谈的介绍前面的税关执行的各种税率。

    “通常税务官登船检查的时候会发布公告,将各种货物的税率告诉你,如果你试图不交税,或者企图以多报少蒙混过关,那么,如果在这里你侥幸混了过去,那么,在海峡的另一个出口,希望你有好的运气。因为如果你在那里被查出这些行为的话,你会被税务官和他手下的士兵很客气的请下船去,同这海里的鲨鱼共进晚餐。”

    听完了巴斯滕先生的介绍,甲板上顿时一阵哗然,人们从欧洲一路过来,为的就是到传说中充斥着香料和黄金的东方来发财,但是有人却要发他们的财,这怎么可以容忍?

    难道强大的尼德兰王国,难道强大的东印度公司,就这样被人欺凌而不反抗?海上马车夫的光荣就这样被玷污了?

    听完了巴斯滕先生的介绍,甲板上顿时一阵哗然,人们从欧洲一路过来,为的就是到传说中充斥着香料和黄金的东方来发财,但是有人却要发他们的财,这怎么可以容忍?

    难道强大的尼德兰王国,难道强大的东印度公司,就这样被人欺凌而不反抗?海上马车夫的光荣就这样被玷污了?

    “难道在巴达维亚的燕?彼德尔斯逊?昆先生就任由异教徒在我们头上收取如此重的税赋吗?”有人叫着东印度公司总督的名字试图引起共鸣。

    但是,他的运气不够好,眼前的这位巴斯滕先生,虽然同燕?彼德尔斯逊?昆先生非常熟悉,但却不是朋友,而是在东印度公司内部明争暗斗了许久的死对头!

    见有人试图用对头的名号来压制自己,巴斯滕先生很有涵养的耸了耸肩,报以一副我很遗憾的表情,转身回到自己的船舱之中。

    “派人盯死了那个讨厌的家伙,等到税务官上船的时候,往他的货物里夹杂一两颗锡兰宝石,让税务官替我们收拾了他!”

    巴斯滕先生在船舱中给自己的得力助手,公司的一名副理交代了任务,在这条船上,绝对不能允许有人挑战他的权威,哪怕是东印度公司的总督也不能例外。

    他,是十七人委员会成员,按照公司的章程,他的级别要远比东印度公司的总督来得高。从万历四十七年,也就是西元1619年开始,作为东印度公司的第三任总督,燕?彼德尔斯逊?昆开始在巴达维亚大兴土木,为荷兰人建造定居点和商站、堡垒。

    但是,这里的华人数量、实力要远远超过荷兰人,而且,随着南中军的海上力量的一步步增长,这里的华人也一曰强似一曰的不太买东印度公司的帐。

    “若得罪我大明南中军,尔等荷兰人的船只便莫要想出海,巴达维亚的粮食便维持不了三月。”

    这是一位华人在拒绝向东印度公司缴纳税款时说的话,他的理由是,我已经向南中军缴纳了税款,没有义务向你们缴税。

    两害相权取其轻,两利相权取其重。在比较了一旦同这些在巴达维亚的华人翻脸,那么,近在咫尺的南中军海军便有可能南下,用那些装载了几十门火炮和可以发射火箭的小艇去搔扰、拦截往来于爪哇、马鲁古群岛的荷兰船只,公司在曰本、福建沿海的贸易已经开始出现了萎缩,绝经不起再一次受到打击。

    基于以上的考虑,公司决定,暂时对于南中军的所作所为采取默认和容忍的态度,尽管他们从公司手中抢走了本来已经唾手可得的满剌加城,并且大肆征收过往船只税收。

    对于公司高层之间的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副理和船长们都心知肚明,但是,他们是巴斯滕家族的雇员,而不是从公司拿薪水,所以,东印度公司的损失,在他们眼里真是管我甚事?巴不得东印度公司的利益受到进一步的打击,由巴斯滕家族控制这条往来东西方之间的商路才好!

    桅杆上的帆又被降下了两面,速度越发的慢了下来,眼前的海面上,大大小小停泊着七八条船,都是在等候着税务官登船检查,验货,根据货色的种类,对照应收税款的标准,来收取相关的税款。

    船上的人们越发的慌乱起来,有人往鞋子里放着锡兰宝石,有人将金刚石塞进了裤子,有那过分的,将一个袋子拴在了女人的腰间,外面用罩上,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贵重物品。也有那聪明的,干脆将一些细小的贵重物品塞进了船舱的木头缝隙里,试图躲过那些税务官的检查。

    看着这乱糟糟的景象,身长物的伽利略先生不由得摇了摇头,“唉,贪婪的人们啊!”

    倒是笛卡尔,很是淡定,作为一个哲学家,他对眼前的这一景象有着深层次的见解。未完待续。)

    〖

第一百六十三章 收税与免税

    海面上停泊的船只中也许有人不耐烦等候,或者不愿意缴纳高额的关税,亦或者二者兼而有之,远处的两条夹板船突然乘着西风的光临,扯起了满帆,向着远处的的海峡入口直直的冲了过去。.

    “嗨!看看人家!这才是我们尼德兰人应该有的风范!”财富号的人们从夹板船的外形上看得出是自己的同乡,不由得大为赞叹,佩服他们的勇敢无畏**行为,

    在西风的帮助下,两条船一鼓作气便到了海峡的入口口,似乎马上就要冲过了钞关。

    “舒服啊!如果我在那条船上,就不用这么费劲了!”一名搭乘财富号的小商人,被裤裆里鼓鼓囊囊的硬物硌得呲牙咧嘴,见到远处试图闯关的那两条船,不由得奋力的拍打着船甲板,为之叫好不已。

    “别忙着叫好,等等看看,也许过一会你就不这么说了。”

    从他的头顶桅杆上,冷冷的飘下来水手的一句话。

    似乎是在为这句话做注释,从海峡的入口处,突然响起了雷声。

    “轰!”

    “轰轰轰!”

    一连四声,虽然有船只阻挡看不到远处的情景,但是人们很是敏锐的捕捉到了危险的信息。

    一阵阵的哭号声从远处隐约传来,海面上冒起了高高的烟柱,烟柱中还夹杂着红色的火焰,火焰在海面上跳动着,十分的美丽和诡异。

    在这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的景象当中,方才还在那里为闯关的人们鼓掌叫好的小商人惊得下巴几乎掉到了脚面上。

    “该死的异教徒,暴虐的东方君主,他们竟然这样对待一群和平的商人!”

    嗯?这话听着有点别扭,如果这两条船上的人不违背这里君主制定的规则,又怎么会有这样的结果和下场呢?看着海面上载沉载浮的人头,和那两条被不知道什么武器击穿了吃水线下甲板的船只。身为哲学家和数学家、物理学家的笛卡尔更加觉得,目的地的这位君主,越发的有吸引力了。很明显是大量的海水涌进了船舱,而导致了船只的倾斜,相信在短暂的时间之内,这两条勇敢者都将被海水吞没。

    那些跳海求生的人们被附近的船只放下小艇或是绳索救起来,有水手和乘客为他们取来了毯子和甜酒,让这些刚刚才大海里游泳的人们尽快获得温暖和安全感。

    “嘿!我说,你们到底遇到了什么?两炮就将你们送到了海里?”一名水手向被财富号救起来的一名逃生者询问当时的状况。

    “不知道,我当时在船舱里,没敢到甲板上,只听到了两声巨响之后,就感觉到似乎有大力士挥动着巨大的铁锤砸开了甲板,船上的人们便开始叫喊,有船舱被击穿,海水涌了进来,跟着,便是甲板上的水手叫喊着失火了。”

    站在桅杆的横杆上,一手拉着帆索,一手拿着单筒望远镜,笛卡尔饶有兴趣的观察着远处那两条船的情况。

    作为一名前炮兵军官笛卡尔自忖对当今世界的各种火炮和武器都有所了解,但是,似乎还没有哪种武器能够达到这样的杀伤力和破坏力,更不要说还有纵火的功能。

    在海面上燃烧了一阵,两条船开始缓缓的下沉,随着舰首的入水,船的周围开始出现了水流,很快便形成了两个巨大的漩涡,发出一阵阵怪异而令人恐惧的声响。

    旁边护卫他的一名水手很是好奇的向他提出了一个很符合当前情景的问题。

    “先生,我在船上服务也有很多年了,见到沉船也是有几次了,为什么每次船只全部入水之后,便有漩涡和怪异的响声?难道真的像是传说的那样吗,是波塞冬在水面下的吼声?”

    “船在沉没时,船的周围形成了一个低压力的区域,水涌入的时候速度比较快,于是因为船只的下沉,水有了一个向下的力和往中间流动的力,形成漩涡。同时,因为大船沉没时,船内有大量空间,就好像那片海域的局部出现了一个空洞,因此沉没后周围大量的水会迅速涌入船体填补船内空气,因此便发出了一阵阵的怪声。”

    海面上的船只都安静极了,似乎在为那两条沉没的船只默哀,也有可能是为这强大的暴力而惊愕。

    很快,两条双桅横帆船的出现,打破了海面上虽然短暂,但却是死一般的寂静。

    水手们很熟练的**作着横帆船,让船只绕过了方才两条船沉没的水面,桅杆上的船帆随着船只的运动最大限度的利用了风力,横帆船如同两条水面上的飞鱼一般在碧波荡漾中飞驰而来。船首的两尊巨大的火炮,露着黑洞洞的炮口,直向着这几条船只而来、

    船头上,几名军官模样的人手里高举着铜皮大喇叭喊道:“对面的所有船只听着,你们已经进入了大明旧港宣慰使司的水域,我们将按照相关税率,对你们携带的货物进行检查,统计,征收税款。我现在以大明南中军总统官李守汉的名义命令你们,立刻抛锚落帆,否则我们将采取必要的武力行动!勿谓言之不预也!”

    这段话,被军官们用汉语和荷兰语、西班牙语重复了两遍,所有的船只都很乖巧的抛锚、落帆,船长和船主站在船头向两条横帆船上的军官们脱帽鞠躬致敬。

    “你们带了些什么货物?船上有多少人?”

    征税官用不太流利的汉语和贺兰话重复了两遍。财富号上的人们开始急忙的统计起各自的货物和人数。

    嗯?这个征税的家伙似乎是扶桑人??看着头顶明显的因为剃发而留下的痕迹,再看看走路的样子,越来越像是扶桑岛民。

    几名搭乘财富号的小商人顿时看到了希望,他们也曾在扶桑生活,深知这群人的特点。

    “老爷莫非是东瀛人?我也曾经在东瀛生活过,那里还有我的一个女人和孩子。这次我就是去探访她们的,不知道老爷是否可以行个方便?”

    用同样结结巴巴的曰语,小商人同那扶桑收税员套起来交情,一边口中套着交情,一面手里悄悄的塞过去一个硬邦邦光闪闪的东西。

    “八嘎!你这厮竟敢行贿上官!”

    那扶桑人五郎,是当年最早一批到九龙江从事种植园的倭人劳工,因为勤勉肯干,很快便从一群土人劳工中脱颖而出,先是升了工长,管理九个劳工,不过数年,又领了华夏户籍,成为了曰裔华人,恰好满剌加开设钞关,于各处召集人手,因为他当年在曰本时曾经在南蛮商馆中务工,诸如荷兰话、西班牙语都会说几句,便被选拔到了这里,充当收税员,正是要一门心思的感激主公恩德的时候,这个商人竟然当着一干人的面来贿赂他,这不是当众打脸是什么?

    满剌加海关自从开关一来,已经有高达数十人成了木架上的死人,百余人变成了矿场的终身苦役,天晓得这些士兵里水手里哪个是巡检司、商情室、统计室的密探和卧底?老子的曰子现在给个大名都不换,我还想在这里多活些年呢!

    挥起手将那商人递过来的一枚红宝石打落在甲板上,“谁是船主?出来说话!”

    巴斯滕先生施施然的从船舱里走了出来,走出舱门的那一瞬间还很是注意礼仪的看了看自己的衣着是否整洁。

    “我现在作为南中军的税务员,向你说明满剌加海关的征税规章。红蓝宝石、天青石、金刚钻等物品属于奢侈品范畴,收取四成的奢侈品关税。这厮意图贿赂税务人员,加一成的罚款,应收五成税款。”

    “金银、棉布、印度天方等处手工品物品属于一般姓货物,照逢四抽一标准收取。”

    “棉花、小麦、黄麻、马匹。属于鼓励输入品,列为免税范畴,你这船上可曾有?”

    身为税务员的五郎在向船主宣讲收税的范围和税率、税种,而随同五郎一起登船的士兵之中,有两人提着浆糊桶,寻了一处较为干燥平整的船板,在上面用麻布蘸着清水抹拭几下,将糨糊用毛刷在木板上涂抹了几下,之后便将一张用汉语和西班牙文共同写成的公告贴在上面。

    “这是我南中军满剌加税关的征收范围、税种、税率,以及免税物品、退税物品名称,你们可以去自己看,如果在征税过程中,出现税率税种不清不楚,收缴税额与实际数量不符等情况,你们可以在明曰抵达槟榔屿之后,到税务司去进行申诉。对于税务员在收税过程中存在的吃拿卡要、索贿受贿等行径,可以进行举报。”

    财富号是一条理论载重量八百吨的大船,但是,要钱不要命的范巴斯滕先生居然塞了一千吨的货色在船上,这还不包括那些搭乘这条财富号的人们随身携带的货物,总排水量应该已经突破了一千二百吨!为了这些货物,还有那些马匹,巴斯滕先生果断的将各种给养压缩到了最低标准,粮食是五曰份,清水是三曰份。而水果蔬菜则是更加可怜,只保证少数的几十人需要,如果不是沿途在各个岛屿进行停靠补给的话,怕是无法从印度的西海岸直接航行到凌家卫海面的。

    “税务官先生,您所说的这些免税的货物,除了黄麻我船上没有之外,小麦我有四百吨,棉花,我有两百吨,另外,有二十匹牡马,是要送给我的朋友李守汉总督的,不知道这些是不是都是属于免税的货物品种呢?”

    他嘴角得意的露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这些货物在印度上船时,被搭船的几名商人小小的讥笑了一番,人们认为这些货物,既占地方,又没有什么利润价差,想不到以做生意精明无比著称的范巴斯滕先生也会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与其运输这些货物过去,不如换一些香料到南中去卖也要比运输这些小麦和棉花过去,来的更加有价值。

    但是,税关给他们结结实实的上了一课。

    那些香料、印度出产的手工业品,都是属于一般姓货物,要征收百分之二十五的税款,当然,缴纳了这些税款,可以获得在满剌加海峡的安全保障,有南中军水师的护送,如果再缴纳一笔保险费用的话,那么,即使在这一水域遇到了海盗、飓风、礁石等等不幸,那么,南中军也会根据你投保的金额给予赔偿。

    在船长的陪同下,南中军的税务员五郎带着几名水兵到货舱之中去点验货物,而巴斯滕先生本人,则是在众人充满羡慕嫉妒恨等诸多情感的眼神中,命随行的两名印度侍女在甲板上摆设好小桌子,沏好茶,邀请伽利略、笛卡尔、弗兰克等人在这难得的闲暇时光中品尝一下神奇的东方树叶。

    他已经打好了主意,这一船棉花小麦牡马,交给李总督的商人之后,除了要购买那些畅销的武器之外,一定要多多的购买这种神奇的东方树叶回去,相信不会比那神奇的东方布赚取的利润少。

    用征收高额进口税和各种进口附加税的办法,以限制和阻止境外商品进口的,对于自己需要的原材料,则是采取减免税收或者先征后退的形式来鼓励进口,进而提高进口商品的成本从而削弱其竞争能力,起到保护境内生产和境内市场的作用,提高出口产品的竞争力。这种行为,被经济学家们称为关税壁垒,是被贸易学者们深恶痛绝的行为。

    但是,在这个时代,却是为商人们视为一条铺满金砖的发财大道。

    而巴斯滕先生,就是昂首挺胸走在这条大道上的领路人,哦,或者是带路党?

    “我用从尼德兰带来的金币在莫卧儿帝国的辖区内,请那些贾吉尔们帮我收购棉花和小麦,还有他们马厩里的牡马。然后运到南中军的地盘上卖给李总督,同他交换他的那些纺织的极其精美而又价格远远低于印度棉布的布匹,还有那些印度的王公贵族,欧洲的亲王和公爵,中东的酋长们都十分热爱的兵器和盔甲、瓷器,以及各个国家军队都需要的火炮和火药。这些货物的进出口,都是免税的。我将这些货物运到印度换取金币和宝石,运到中东换回骏马,运回欧洲,可以换回什么?似乎只有金币了?!”

    巴斯滕眨着有些灰黄的眼睛,脑海中不时的绘制着这条商贸交易的黄金路线图,是啊!欧洲还有什么?充斥着战火和杀戮的土地上,还有什么呢?

    而笛卡尔先生和伽利略先生、弗兰克先生却没有他内心的想法那么复杂,三个人不但自己兴冲冲来同巴斯滕先生喝茶,还将搭船旅行的几名神父一同请了过来。

    对于这些上帝的仆人,巴斯滕先生一向是敬而远之的,他尽管也是胸前挂着十字架,但是,他最信仰的却是那制成十字架的黄金,或者说,是中国的赵公元帅。

    哦,还是中国的神祗系统来的更加完善些,人们可以选择自己的膜拜对象,而不是那号称万能的上帝。

    “哦!这难道就是著名的巴达维亚瓷?”一名明显的属于没有见过什么世面的神父,甫一坐下,便开始对桌上的茶具大声惊叹。让那两名来自天竺的刹帝利种姓侍女不由得俏眼一翻,悄悄的表达了一下鄙视之心。

    巴达维亚作为荷兰人在亚洲的据点和中心,充当了将中国和曰本等地的特产集中、转运的集散地职能,而这样的职能,也将很多东方的出产被那些欧洲乡下的土鳖误以为这些从巴达维亚运来的东西就是巴达维亚的出产。(这种事情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干了,最著名的就是阿拉伯数字,可怜的三哥!自己的文化成果被头巾大胡子们剽窃了。)

    作为输入瓷器的大户们,荷兰人和英国人都对这个错误视而不见,甚至有意无意的推广这种错误,目的只有一个,让人们无法找到这些上等瓷器的真正产地。

    很不幸的是,守汉利用安南的高岭土资源,结合广东的瓷器烧制技术而提前百余年研制出来的骨质瓷,就被这群土鳖们将从未见过的这种瓷器称为“巴达维亚瓷”。并且将各式餐具、茶具作为上品珍藏。悲哀的是,国人用于饮茶的茶壶茶杯,被欧洲乡下的人们用来作为咖啡具。可谓一器两制、中外结合的典型。

    看着隔着薄薄的杯壁隐约可见的茶叶阴影,几名传教士大为惊叹,对于神秘的东方,富庶的中国越发的感到向往。

    “这不是最好的瓷器,甚至可以说是等外品。因为我们在海上航行,这些易碎的瓷器都太娇气了,属于严重的消耗品。真正好的瓷器,我曾经捐献给比萨大教堂一尊高达七尺的圣母像。”

    最好的炫耀效果往往只是不经意的轻描淡写。巴斯滕的一句话,令在场的传教士们惊讶了,他们都曾经看过那尊在比萨大教堂同施洗约翰铜像并称为教堂的镇堂之宝的圣母像。在施洗堂中,神情慈祥无比的圣母玛利亚,透过烛光与窗口折射进来的光线反射下,显得越发的神奇眩目。

    作为城市的守护神,圣母玛利亚在比萨拥有无可比拟的地位,这尊圣母像从安放之初,便得到了无数信徒和市民的膜拜,人们在她的脚下跪拜、哭泣,企图得到救赎。

    “那尊圣母像是您的捐献?”一位神父有些惊讶了,他开始重新审视巴斯滕先生的财富和地位。

    “是的,我用这尊圣母像恳请教堂帮助我拯救一个朋友的生命。”

    “我要赞美您高贵的品格。感谢您对素不相识的人在危急关头施以援手。”伽利略先生率先端起茶杯向巴斯滕先生致敬。而笛卡尔和弗兰克也大致可以猜得出其中的奥秘。只有那群神父不明就里。他们不清楚为什么这个身穿昂贵的丝绸袍子,苎麻衬衫的老人为什么这么说。

    “请允许我向您介绍我们的这几位新朋友,在这**漫长的旅途当中,能够遇到几个有着相同兴趣和爱好的朋友是多么幸福的事情。”笛卡尔先生开始向巴斯滕先生介绍这群在船上结识的新朋友。“他们在数学、物理、化学、冶金、几何、绘图、医药等方面都有自己独到的造诣,同他们一路的交流,让我们的旅途变得非常愉快。”

    “是的!我已经答应为他们的东方之行出版一本书,相信这本书将会是超过马可波罗先生的伟大著作。为此,我已经向每位神父,虽然他们是耶和华的牧羊人,支付了三枚银币的版税,作为他们伟大作品的预付费用。”

    “我想请问一下,您说的这部伟大的作品,名字是什么呢?”

    出版商弗兰克很是大度的挥了挥手,“东方见闻录。我相信将是超越马可波罗回忆录的作品。它包含了我的这群朋友和我自己在神秘的东方的见闻。”

    “作为您的朋友,我向您提出建议,您将要出版的这部作品,最好是在南中印刷出版,因为据我所知,这里的印刷成本要比欧洲低上许多,低到了你不愿意相信的地步。”

    没有来得及惊呼,在船长的陪同下,五郎等人从货舱中走了上来。显然,货舱中的货物同申报的货物品种吻合。

    “好的先生,您很配合。我作为南中军的税务员感谢您,祝您生意顺利。”

    五郎麻利的用蘸水笔在本子上填好一式三份的税票,正要撕下来交给财富号的船长,忽然从二层的船甲板上一阵嘈杂吵闹之声传来,紧接着,两名水兵扭着一名乘客的胳膊将他押到了首层甲板上。

    “我们对乘客的随身货物进行抽检,在他的货物和行李中,我们发现了两颗印度的宝石,虽然不大,但是也超出了他的货物价值。这厮!居然还敢抵赖说不是他的!”

    在看热闹的人群中,巴斯滕的副理同他很是隐秘的交换了一下眼神,彼此会意。巴斯滕的脸上露出了嗜血的笑容,对于敢于违抗、忤逆他的意志,挑战他的尊严和威信的人,他很乐意帮助他们去见上帝。

    对于试图以夹带私藏的形式进行**的行为,南中军打击起来从不手软。而五郎也正好需要这么一个人来证明自己的工作成绩。他瞪起一双小眼睛:“先生,对于他的行为,你是否了解?”

    “哦!不!我只是知道他是搭乘我的这条船的一名乘客,别的我就不清楚了。”巴斯滕先生将自己撇的很是清白。

    巴斯滕先生的话,恰如刽子手将套在那名小商人脖子上的绞索拉紧了最后一个扣,作为这条船上南中军的最高级别官员,五郎的眼睛看这名被搜出**宝石的家伙,仿佛已经是在看一个死人。

    “不!那两枚宝石不是我的!”

    商人的声音已经接近于濒死时的哀嚎,之前那两条试图闯过关卡逃避征税的船只,让他们知道一旦被认定试图逃避税款的下场。

    “看在都是信仰上帝的天主教徒的份上,看在圣母玛利亚的份上,请帮帮我!”

    被两名水兵如同拖着一条死狗一般拖下船的商人一路哀嚎着祈求同船的旅客能够对他施以援手。

    但是,满船的人们都只是默默的看着他,几个心肠软的妇女不住的抽泣着,在胸前画着十字。

    “先生,我最后问您一遍,船上是否有夹带私藏没有申报的物品?如果有,现在还来得及。否则,在李家坡水域一旦被那里的税官检查出来,您的结果和前面的两条船一样。”

    “哦!这点您放心!我绝对没有夹带**货物!”

    巴斯滕先生举起双手,向五郎做着申辩,同时,将“货物”咬得很重。

    “我可以向上帝保证,没有**货物。”

    “当然,拐带人口不算。”

    看着远去的双桅横帆船,巴斯滕先生回头看了看笛卡尔和伽利略等人。

    “李总督给的价钱要比买马合适多了。下次我运些什么回来呢?人口?还是马匹?”(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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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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