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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三章 汉水!血水!(三)

    老河口一线大军云集。

    从北面浩浩荡荡开来的回革五营兵马,拉开了一个极宽的正面,仙人渡、龙王镇、伙牌镇、双沟镇一线,黑压压的满是马队。在稍稍错后一些的张集镇、石桥镇、古宜镇、黄集镇、三合镇则是回革五营的步兵聚集在此,准备在马队得手之后,大举压上。

    按照革里眼等人的说法,倘若是马队打败了,步兵还可以为马队接应一下,若是有事,步兵跑得也比骑兵慢些。

    在黄渠河镇、朱集镇,刘宗敏和王龙的数万人马便列阵在此。

    在刘宗敏的大旗下,这位总哨刘爷摸着钢针一样的短髭,咧着嘴朝着南面的方向冷笑着:“不怕他左良玉出来,就怕他左良玉跑了,更担心他凭借襄阳城固守!那咱们义军可就要打一场攻坚战了!要让兄弟们用命去填这汉水,咱们闯曹两家的兄弟倒还好说,只怕老回回和革里眼不会愿意折了本钱的!”

    “捷轩叔,眼下不都齐活了?汉举叔也领着人马去断老左兵马的退路。只要断了他的退路,左兔爷就狗球都不是了!”

    王龙递给刘宗敏一个用棉套包裹着的水壶,里面满是温热的茶水。“大战在即,不敢请捷轩叔喝酒,喝口热茶吧!”

    “你小子和你舅舅一样,到什么时候都不肯委屈了自己!”

    刘宗敏接过王龙递过来的水壶,口中调侃了王龙一句,眼里却满是长辈对于肯上进后生的爱护。

    “你和小虎子是拜把兄弟,又是咱们闯曹两家第二代之中的好样的,咱老刘自然也是把你当成自家侄子看待。这一仗,打出个好彩来,回去你捷轩叔一定在你舅舅和大元帅面前好生的保举你!”

    “捷轩叔,不是咱夸口,当初在朱仙镇时候,老左的军队比现在强多了吧?那时候他的军队都不抗揍。何况现在凑合来的这些人马?”王龙撇撇嘴,很是不以为然。

    “兵马虽然战力不行,但是甲胄兵器却是不错。这半年多,左良玉控扼上游。横征暴敛,大肆搜刮,几乎将襄阳、武昌、九江等地的武库扫荡一空,更是大肆采购军备。他的内营人马,可都是上好的铁甲。据闻还有近万火铳和数十门重炮在。”

    “捷轩叔,兵器再好,也是要人来用的!那些好东西,不过是左兔儿爷替咱们收集来的!”

    两个人故作轻松的聊着天,但是,这场战事毕竟决定着数十万人的命运,二人便是再瞧不起左良玉,却也不敢过于托大。气氛,随着二人语音的渐渐低落,变得越来越压抑。

    在压抑的气氛中。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刘宗敏黑脸一紧,浓眉一蹙,在隐隐的号角战鼓信炮声中,从南面襄阳方向突然蔓延过来一道黑线,这黑线一出,转眼之间便如洪水决堤一般,漫漫荡荡,席卷而来,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正是左军所部的外营人马大举前来!

    朱仙镇兵败之后,左良玉在襄阳各处大肆招兵买马,招降纳叛。不过,各地投奔来的杂牌武装。不管是团练、山寨,还是大大小小的杆子土寇,一律被他设为外营。只有他父子的嫡系人马则是被列为内营。

    所有的军饷、甲胄、器械、粮草供给都偏向于内营。外营只有在战场上立下了战功,或是在劫掠百姓屠戮良民时展示了自己的价值之后,才有可能被编入内营。

    浓重的杀气,将这汉江流域变得无比凝滞压抑。苍茫大地上。南北两边两个巨大的阵营正在缓缓的向对方行进。

    北面是老回回马守应、革里眼贺一龙所率领的将近三万骑兵,后面还有至少一倍以上的步兵。五部人马列开了一个极宽大的正面,在夏日的阳光下缓缓前行。刀枪如麦穗剑戟似柴林。一层层的旗帜一层层的铠甲,一层层的马队,形成了一片五颜六色的海洋。

    大阵之中,“马”、“贺”、“刘”、“蔺”等旗号分为鲜明。虽然就去留问题回革五营已经不像在英山、霍山时那般齐心,但是,打好这一仗,显示一下自己实力,却是五位大帅共同的心思。

    另一边却是将近十余万的左军外营兵马,他们更想在这场战事之中立下战功,早日成为内营人马!

    借助着眼镜和望远镜这些光学设备的帮助,革里眼贺一龙能够将对面乱糟糟涌来的左军外营阵型看得清清楚楚。对面那似乎深沉无边的人海,让人没有压力是假。人说“兵上一万,无边无沿”,便是上万人列成密集队列,这也排出去一里多地。十几万人可以排出多远?放眼望去,纵深几乎已经到了目力的极限,似乎整个天地只见人头旗海。

    “怪不得,左良玉这厮到处劫掠州府、屠戮良民,他这个狗屁平贼将军干得比咱们哥几个这些流贼还欢实,朝廷却拿他没办法。别的不说,光是这十几万人马堆在那儿,就足够皇帝小儿害怕的!”

    “老马,一会让咱们的孩儿们好生杀他一阵!虽然都是些鸡零狗碎、牛黄狗宝的兵马凑在一起,可是,一堆烂木头怎么也能凑出几斤好劈柴不是?”蔺养成看着对面密密麻麻的军阵,里面那些大小头目身上的价值不菲的甲胄,手中的兵器,不由得口中垂涎三尺。

    两边的军阵如同两股巨浪一般,越逼越近,二里,一里半,最后双方大阵接近一里,双方的游骑呼啸着从各自的阵营深处扑出,在对方的军阵前不停的呼啸吆喝。回革五营的精骑,更是掠进左军外营军阵二百步之内,绕着大阵不断奔跑呼哨叫骂。

    洪承畴曾说过:“先时贼避兵逃窜,今则迎兵对敌,左右埋伏,更番迭承,则剿杀之难也。贼人人有精骑,或跨双马,官兵马三步七,则追逐之难也。”

    从陕西流民起义以来,便是十分注意马队。回革五营这些游骑更是个个身跨数马,头上戴着八瓣帽儿铁尖盔。身穿齐腰甲,那甲甲叶露在外面,却是明甲样式,便如中原小校小兵贯穿的裲裆。不过裲裆多是布制。他们却是铁甲,有的更在外面加了一件胸甲。。

    这些精骑瞻之在前观之在后,忽远忽近,唿哨而至,骤然远遁。突进时或是发出利啸之声,让人闻之心:或是向左军阵中射来箭矢火铳,以乱军心。许多人除了马上挂着马弓之外,背后还有短火铳,都是骑射精湛之士。

    而左良玉这些外营军队,大多头戴红缨毡帽,鸳鸯战袄上,套着裲裆或是齐腰甲,打着行誊,穿着麻鞋。有明盔明甲。或明盔暗甲的人很少,队伍之中骑兵不多,毕竟在大明内地军中,一般只有骑兵才有盔甲,也就是铜铁盔与长身罩甲,更精锐的士兵还有臂手。所以,在左军当中,凡是身上有甲胄的,不管是何等形式的甲胄头盔,大抵都是精兵家丁之类的角色。

    不过。左军也有自己的看家本事。

    “老回回、革里眼,你们在老子面前炫耀什么?”

    在左军当中已经是总兵之职的前陕西民军首领过天星惠登相冷笑一声,挥动手中令旗。

    老回回马守应,他是陕西绥德人。因是回回,营下颇多夷汉降丁,也擅长飘忽不定的战术。所谓好汉子怕遇见老街坊,对于回革五营的战术,同为陕西民军出身的惠登相与此时正在后面掠阵的同样出身房均九营另一位降将白贵都是颇为熟悉,他们例来采用的是“兵多则窜。少则迎敌,官兵未至,旋即奔逸”等战术,很少与官兵硬对硬的打仗。

    “大帅有令!列开枪阵!”

    “大帅有令,列开枪阵!”

    惠登相部下的骑兵传令兵策马在自家阵中往来穿梭,大声将他的命令传到各营各哨。

    对于左军外营这种乱七八糟的部队,左良玉自然懒得给他们配备什么精良的器械,大多数人都是手中一根长矛,也就是木棍上一个矛头罢了!训练的话,便是将明军中通行的杨家枪法拿了来,列阵作战,来来去去,也就是那么几招,对他们要求,不可能太多,能往前刺,能列好阵就不错了。当然,数万人齐齐的列开一座枪阵,便如一个巨大的刺猬张开了浑身的尖刺一般,颇为壮观。

    如此一来,回革五营的游骑便只能退回到阵中,骚扰也是老虎吃刺猬无从下口。

    “老回回,知道你部下精兵多,老底子厚,可是我就是人比你多!”惠登相冷笑一声,传令部队继续向前!

    若是他原地不动,以守为攻,老回回等人当真拿他没办法,骑兵想要在这种平原丘陵地带对严阵以待的步兵长枪阵,势必要付出巨大伤亡。这可是老回回和革里眼等人不愿意看到的。可是,如果不打算折损老本,就得调动火炮上来,轰开一个口子。

    正在几个大帅发愁,不知道该从何处发起攻击的时候,惠登相好死不死的命令外营兵马这种乱七八糟的队伍主动出击了!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看着对面军阵之中,乱糟糟的响起一片鞭打喝骂之声,各级军官们用手中皮鞭和刀鞘连踢带打的将部下驱赶着向前。一个个小军阵变得突出,原本连成一气的数十个军阵变得如同城头城碟一般此起彼落。革里眼贺一龙放下手中的千里眼,用马鞭的鞭柄将眼镜腿向上扶了扶,口中喃喃自语。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乱世王蔺养成低声数着从阵列当中冲出来的军阵数目,“二十二个!每个方阵近千人规模,过天星这个反水叛贼当真能够下本钱,一下子就丢出将近两万人来!”

    “反正死的又不是他的老营。只管死!”贺锦打了个哈哈,眼睛却盯着革里眼贺一龙。

    “兄弟们,吃饱了没有?”

    “吃饱了!”

    “马可喂好了?”

    “喂好了!”

    “刀都磨利了吗?”

    “磨好了!”

    “那,咱们就该活动活动了!”

    回革五营阵中一阵唢呐响起,紧跟着便是如同暴雷也似的数万人一起呐喊,数万战马的铁蹄在天地之间炸响,回革五营的骑兵,有若五道燃烧的铁流奔腾向前冲来。

    在十几万个铁蹄猛力敲击下,地面也为之战抖,且抖动越来越厉害,往后看去。铺天盖地的烟尘,似乎要将整个大地笼罩,烟尘中,若隐若现海一般的旗帜。还有数不尽的马队,冲入惠登相指挥的外营兵马当中。

    回革五营多年来共同作战,相互之间配合已经到了十分默契的地步。左右冲突,几个迂回之间,便将十几个过于突出。且又队形散乱的方阵冲乱、冲散。更将他们围在小圈子之中,由刘希尧、贺锦的两部人马分割包围一口口的吃下去。马守应、贺一龙、蔺养成三人的人马,犹如三条蛟龙一般,在这数十个外营兵马组成的方阵之间往来穿梭冲突,不断的将一个个方阵从整个阵列的肌体上切割开来。

    每一个方阵同阵列被切割开,便是一片血花升腾!

    一队队的俘虏被回革五营的步兵监押着,从前线退下来,有随军的饥民充当民夫,用箩筐、背篓或背或挑,将无数甲胄、军服、兵器。甚至是死者身上的鞋袜衣服运回来。

    有那半大小子,更是抱着十余根长矛,兴高采烈的唱着歌连蹦带跳的从刘宗敏的旗阵前经过。

    “捷轩叔,看来,老回回他们打得不错。”王龙指着被押下来的俘虏,也是颇为喜悦。

    “未必。”刘宗敏却是面沉似水。黑脸上两道眉毛拧成一个疙瘩。“马帅他们打得不过是左良玉手下的杂牌队伍。便已经是如此声势了,当真是左良玉的内营精锐到了,他们势必要吃大亏!”

    刘宗敏指着俘获的兵丁,为王龙分析,衣甲破烂。器械杂乱,便是把总级别的军官也不过是一身棉甲,千总以上的人才有铁甲。更兼营中骡马稀少,没有火铳和火炮。这不是用来消耗回革五营战斗力,疲惫他们体力的炮灰部队是什么?!

    “来人!传令!”

    “请总哨刘爷下令!”

    闯营的几个将领,刘芳亮、李友、白旺、白鸣鹤,齐齐的在刘宗敏面前插手施礼。

    “你们几个马上回去,整顿兵马,向张集镇、石桥镇、古宜镇、黄集镇、三合镇一线移动。沿途务必砍倒树木,挖掘壕沟,设置下障碍,防止左良玉所部兵马追击马帅、贺帅所部兵马!准备接应回革五营的兄弟!”

    “遵令!”

    刘宗敏沉声下令,刘芳亮、李友等人各自领着自己的亲兵往本部去了。转眼间,驻守在黄渠河镇、朱集镇等处待机的闯营兵马,急匆匆的往回革五营步兵集结的张集镇、石桥镇、古宜镇、黄集镇、三合镇方向开进,沿途砍倒树木,在道路上挖掘壕沟,准备阻滞左良玉所部兵马的追击。

    “刘爷,那,我的差使呢?”

    王龙收起了往日嬉皮笑脸的样儿,一脸严肃的在刘宗敏面前请命。

    “你是咱们义军的杀手锏,番天印。这个法宝,得等到左良玉把招数都使出来之后才能祭出来!”刘宗敏伸出大巴掌,在王龙的肩膀上拍了拍,“不过,你也回去准备一下,若是老回回那里当真出了事,明远他们只怕也不是老左这十几万人的对手!”

    。。。。。。

    “不许退!不许退!谁退老子就砍了他!”

    惠登相统领的外营兵马,在马守应、贺一龙等人的纵横突击之下,已经出现了崩溃的势头,不时的有一营一营的兵马在数千马队的放马猛冲之下,发一声喊,掉头便跑。

    一处溃逃,便如大堤上的一处管涌一般。管涌多了,惠登相手中掌握的预备队便是再多,也是堵不胜堵。眼看着一场大败就在眼前。

    看着不远处熟悉的贺一龙、马守应、贺锦等人的旗号,惠登相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要不要此时再回去,和这群老乡们一起走?”但是,转瞬间,惠登相就将这个念头掐死在萌芽当中。

    “胡闹!本将是大明朝廷官员,堂堂的二品官身,如何还能屈身为贼?!”他一咬牙,命令老营亲兵头目,“你,带着咱们的老弟兄上去,把这群怂货给咱老子赶回去!敢溃退者,杀无赦!”

    他那亲兵头目也是跟随他多年,同样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人物。当下领着惠登相的数百老营亲兵猛扑上前。

    “大帅有令,哪个敢退,就地正法!”话音响处,手起刀落,一颗头颅被利刃斩下,颈动脉当中巨大的压力猛地失去了目的地,似乎鲜血稍稍停滞了一下,但是迅疾一阵血雨洒下。

    二百多颗败兵的头颅被惠登相的亲兵挑在枪尖上,“哪个敢后退一步,这便是榜样!”

    “老惠!”和惠登相一道投降过来的白贵,领着二万多援军冲进战场,“怎么样,没事吧?”

    “驴球子的!老回回这个混帐忘八羔子!革里眼个睁眼瞎!都他妈的被疯狗咬了,打起仗来不要命了!”惠登相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在地上。

    “行了!大帅让我告诉你,他领着内营亲军上来了!大少帅左梦庚,领着小秦王、参将马进忠、马士秀等部,已经冲到了仙人渡,王允成、副将吴学礼、副将卢光祖等部兵马,也已经冲到了双沟镇!东西两翼,已经将老回回、贺瞎子这几万人给兜进来了!”(未完待续。)

第七百零四章 汉水!血水!(四)

    回革五营败了!

    在西路左梦庚引领着同样出身于投降农民军的降将小秦王部,参将马进忠、马士秀等部数万人,自西向东猛冲,东路左军悍将,同样是个以杀人放火**掳掠为乐趣的魔头王允成率领下,副将吴学礼、卢光祖等人统兵马数万,从双沟镇由东向西杀来。↑頂點小說,

    两股人马便如两记狠辣的勾拳,打得老回回马守应、革里眼贺一龙头晕眼花,两肋疼痛难忍。

    而正面对阵的惠登相、白贵,在左良玉率领内营亲军的亲自督战下,更是如同打了鸡血的疯狗一般,向前猛冲。

    三路夹攻,回革五营这种向来都是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走,在运动当中瞅个空子给对手来一记回马枪的部队,什么时候打过这样正面对阵,三面被围的硬仗?当即便出现了混乱的苗头!

    尽管现在方圆百里大兵云集,但是西路的主将左梦庚却毫无时刻保持警惕的自觉,他在攻占了仙人渡镇之后,便在营中摆起了酒宴,找了一些歌姬跳舞。这番作为营中将领无不侧目,虽然他们也都毫无例外是酒色之徒,但是他们还知道,大战在即,这样做似乎有点不妥。

    左梦庚倒是毫不在意众将的目光,因为他肚子里憋了一肚子的火,来之前,他那个小受老爹就把一切都布置完毕了,他说的好听叫指挥全军,说不好听就是去旅游刷经验的。所以,他索性直接把老爹的命令下达出去,然后就在营中作乐听消息。(嗯,有些像现在中东油霸国的王子,不管前面仗怎么打得乱七八糟,该玩什么私人飞机、游艇什么的。一个都不会耽误。)

    而仙人渡前线,左军正在急冲冲的渡河,踏过临时架设的浮桥,骑兵率先通过,然后火铳兵长枪兵乱七八糟的随后跟进,最后过河的。是明代最能彰显实力的炮兵。

    过河之后,迎头就撞见了贺锦,回革五营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仙人渡的重要性,所以,贺锦就被派到仙人渡一线,抵挡从西路冲来的左军,也好为自家军队后退争取时间,至少要等到后面的闯营兵马冲上来接应才好。

    见左军刚刚渡河立足未稳。贺锦立刻派出精锐骑兵骚扰,由于听说了龙虎营在朱仙镇一战的辉煌,所以贺锦厚着脸皮软磨硬泡的跟罗虎那里借了五百杆自来火,现在正好用上了。

    五百精锐骑兵手持自来火,向左军呼啸而来,那气势,如同山崩海啸一般。不过可惜的是,先进的武器也得先进的人使用。虽然气势是够了,但是训练明显不行。贺锦显然没有龙虎营在实战中不断拿阿巴泰的皇协军练手磨练的技巧,开枪时机掌握不好,而且发射的也不齐,特别是左军甲胄比较齐全,所以完全没有起到一排火铳过去割倒一片麦子的效果,中枪倒地的只有零星的倒霉蛋。因此。左军虽然被貌似龙虎营的部队迎面冲来而吓得有一点局面混乱,队形却没有乱,反而因为军官的督促,阵型渐渐严密,特别是两翼的火炮开始在骑兵的掩护下部署到位。

    见左军阵列已成。贺锦也只好暂时召唤骑兵归队,因为再要是硬冲,就要面对对手的火炮和步兵了,这可不是好玩的。

    前戏完毕,双方开始在距离一百多米的位置对峙,如果用上帝视角来看,两军对阵的局面大致可以理解为一群骑警压着一群囚徒参加斗殴。骑警是双方的骑兵,而囚徒就是列阵都不整齐的步兵。囚徒互相挤压着,半只眼睛看着对面的敌军,一只半看着周围的骑警,每秒钟都在考虑有没有机会溜走或者装死,就在这些囚徒胡思乱想的时候,左营的火炮发言了。

    战争之神一如既往的大嗓门,它说话的时候九天之雷就显得渺小,伴着隆隆炮声的,是一颗颗炙热的弹丸,由于双方的步兵阵型都特别密集,因此虽然双方的炮兵都是闭着眼睛开炮的主,却基本上弹无虚发,每一颗弹丸所过之处,都是胳膊大腿满天飞,碎肉血沫四溅。恐怖的场景让步兵一阵大乱,一些胆小的试图夺路而逃,但是很快,他们就被弓箭火铳威逼着继续保持阵型。不管是贺锦还是左军,这点都极其严厉。

    眼见着伤亡不断的扩大,贺锦的部下有点着急了,他们纷纷要求立刻冲上去,跟左军搅到一起,因为从炮声来看,左军的炮火更加凶猛,自己这面有点吃亏。贺锦并不说话,而是仔细倾听着炮声,宛如这是最美妙的音乐。突然,他不再听炮声,整个人也严肃了起来,接着,他分派任务,骑兵被安排从两翼进行骚扰,步兵则在骑兵到位之后发起进攻。

    将领下去后,毫不犹豫的使用了技能:士气激发。将领们许诺,击败左军之后,人人有丰厚的赏赐,庆功宴一人一块方肉一瓶好酒。“河南的麦子刚熟,襄樊的稻子也有的是,大白馒头大米饭随便你们吃!”听到许诺的农民军,立刻一扫疲怠之态,随着进攻锣鼓的鼓点,完全不顾左军的火器射击,乱哄哄的发起了冲锋。

    一百米,很短的一段距离,一般也就十几秒就解决的事情,却成了很多人最后一次奔跑。炮弹铅弹不时的命中奔跑中的人,将他们的**留在大地,灵魂升入天堂。渐渐的,左军近了,能看得清他们的眉毛眼睛,能看见他们装填弹丸,接着,炸了!

    是的,贺锦之前一直倾听的,就是左军射击的频率。从节奏上,贺锦很快就知道这只左军训练不足,火铳兵炮兵都只会浪费弹药,别说是明末那种铁管,就是现代的钢枪也得注意频率。他选择的时机,正是火器接近过热的时期,而随后的冲锋,则是为了加剧过热,最终,他成功了。

    火器的炸裂立刻引发大规模的混乱。而本来负责弹压的骑兵则被农民军的骑兵牵制,因此,左军步兵的混乱很快变得不可遏制,也不知道谁带头,很快整个方阵如同慌乱的羊群一样四散奔逃。见步兵乱了,骑兵也不敢恋战。连忙利用四条腿的优势甩开步兵逃跑,留下步兵任凭农民军处置。就这样,左军的骑兵和少量步兵逃过了浮桥,而剩下的步兵和炮兵,则很自然的成为了俘虏。

    前方战胜,贺锦自然是大喜过望,于是他下令立刻抢占浮桥,渡河追击。于是,农民军带着刚刚缴获的骡马火炮俘虏。兴冲冲的冲过了浮桥,追杀侥幸逃脱的左军骑兵和步兵,正在杀的兴起的时候,惊变发生,又炸了。

    只不过这一次炸的不是左军的火器,而是刚刚渡过的浮桥,转眼之间,后路被断。接着。伏兵四起,猎手成了猎物。当然。如果此时农民军放下刚刚缴获的战利品,游泳过河,那绝对是没问题的,问题在于,刚刚发了洋财的农民军谁也不愿意放弃物资,于是。他们选择了和敌人正面硬拼。结局自然是可以预料的,有心算无心,农民军大败。更加可悲的是,就算死到临头,他们也不愿意放弃缴获的物资逃走。最终,他们的生命和刚刚缴获的所有一切,都留给了左军。

    当年的杆子首领小秦王,挥起手中宝剑,将一名手中攥着一锭元宝正在咧着大嘴傻笑的步卒脑袋砍下,任凭着鲜血喷洒了自己一头一脸,甲胄、披风上满是血迹。

    “不开眼的东西,几锭银子就让你们走不动路了?前面的好东西多得是!追上去!”

    “快追上去!这年月银子金子不值钱,好马盔甲刀枪才是硬货!”

    “上啊!追啊!抢啊!”

    不死就享福。这是左营兵马一贯的作风。在战场是活下来了,在平日就可以肆意妄为。于是,在小秦王和他手下军官、亲兵们的吆喝下,左营的士兵们愈发疯狂的向贺锦所部溃败兵马猛扑过去。

    见左营兵马狂呼乱叫着一路追了上来,贺锦越发的弹压不住手下的溃兵了。这些兵,口中同样发出大声叫喊,但是却是阵阵恐惧的叫声:“败了!败了!逃啊!”心中只恨爷娘少生了四条腿,脚下跑得飞快,在马上望去,溃兵满眼都是。有的连鞋子都跑掉了,不过,好在还不曾丢弃手中的刀枪,不曾抛弃旗帜甲胄。

    “向东走,老办法!”

    贺锦咬了咬牙,带着自己的老营,在溃兵队列当中向东奔去,他准备施展最传统但是最有效的战术。

    左营的兵卒追了几里路,眼前的景象让他们不再愿意迈动脚步了。

    眼前的道路上野地里东一处西一处的抛洒了许多金条银元,金银首饰,还有不少花花绿绿的丝绸锦缎皮毛等值钱之物。

    在这些金银细软之中,渐渐的出现了一些破烂的刀枪、几件棉甲、椰壳甲,还有几面部总、都尉、掌旗的旗帜。几匹受了伤跑不掉的骡马在不住的发出“咴咴”的嘶鸣之声。

    “大掌盘子的!”小秦王手下的老人,兴奋的用长枪挑起一件蛟龙皮甲,一时兴奋,他脱口而出,把当年的称谓都带了出来。请大掌盘子的观看这件被贺锦败兵丢下的甲胄。

    “左金王当真是败了!”

    小秦王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他知道,按照农民军一贯的战术,金银缎匹皮货是可以丢下诱敌的,但是,刀枪甲胄马匹,可都是好东西,甚至是拿人命换来的东西,那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丢下的!

    再向前行走半里,眼前的各类刀枪兵器甲胄更是丢的满地都是,还有不少衣服鞋子,几个小秦王手下的兵丁,乐呵呵的在地上挑拣着合适的衣服和鞋子,有心急的,干脆脱下自己的旧鞋子,换上捡来的半新的布鞋。

    “到镇上老营去!向大少帅报捷!我部已经击溃流贼左金王贺锦部!请大少帅的示下!”

    看着远处蔓延数里的金银细软,刀枪甲胄衣服鞋袜,要说小秦王不动心那是纯粹扯淡!“注意戒备!防范流贼伏击、偷袭!打扫战场,收拾要紧的东西!”

    既然大掌盘子的发了话,他手下的人自然是欢呼一声,开始在捡拾财物、刀枪器械和甲胄。收拾骡马。

    正在众人捡洋捞捡的兴致勃勃,几乎忘记了自己是在那里,在做什么的时候,突然有人用一种撕心裂肺的腔调长长的哀鸣一声:“流贼骑兵!是闯营的流贼!”

    远处,几名小秦王部下的游骑,马背上沉甸甸的满是包裹。压得羸弱的战马踉跄着奔跑过来,马上的骑士一边狠狠抽打着胯下的马儿,一边几声吆喝。

    远处,钱塘江涨潮相仿,远远的一道黑线在天地之间隐约出现。转眼间,潮头便冲到了人们的视野当中!那是有数千精锐骑兵组成的人和马的浪潮,以席卷天地之间一切障碍物的气势狂卷而来!

    “大少帅!快走!”

    当小秦王满身狼狈盔歪甲斜的出现在仙人渡镇那户大户人家祠堂设立的临时老营当中时,左梦庚正在嬉笑着抱着两个歌姬玩着皮杯度酒的游戏,也就是一个歌姬含着一口酒。满眼春情的喂给咱们的左大少帅。

    三个人玩得正不亦说乎的时候,不开眼的小秦王冲了进来。

    “混账驴球子!你死了老子娘了?!”左梦庚对于手下的这些投诚流贼可是从来不稍加辞色,说翻脸就翻脸,说打就打,想骂就骂。

    “大少帅!闯贼,闯贼悍将刘芳亮的几万精兵,从东面杀了过来,咱们的兵顶不住了!眼看着刘芳亮的人马就要杀到了!”

    左梦庚闻听此言。立刻一个鲤鱼打挺从美人怀中跳了起来,顺势从身旁亲兵腰间拔出佩剑。手起剑落将方才还在你侬我侬郎情妾意的两个歌姬杀了。

    “那还等什么?快走!派人向父帅禀告这里的情形!请父帅火速增援。”

    吼出了这几句话,左梦庚飞也似的带着自己的亲兵奔出祠堂,上马绝尘而去。

    东路的王允成,同样被李友的骑兵赶了下来。

    不过,按照刘宗敏的指示,东西两路的闯营骑兵。却将左营兵马只管向东、向西驱赶。在龙王镇一线,白旺与白鸣鹤二人的前锋汇合之后,迅疾向南向北放出警戒,准备迎击企图突围或是从南路前来接应的左良玉本部亲军。

    “王龙,你刘叔把立功的机会都给你准备齐全了。剩下的就看你自己的了!”

    古宜镇、黄集镇、三合镇外。人喊马嘶,不时响起的惨叫声、炮声交织在一处。刘宗敏指着镇外那攒动的人头,密集的旗帜,笑吟吟的望着王龙。

    “这网里,差不多有老左的一半人马了!就看你的火铳兵顶用不顶用了!”

    王允成、小秦王等人,没有左梦庚那么好的运气,在李友与刘芳亮两人的骑兵合围之前冲出包围圈,被败兵卷着,一路东西来回乱窜。几个将领会合到一处后,简单的商议了一下,决定先攻下眼前的三个镇店,依托村镇的围子,也好固守待援,同时,利用现成的圩子墙,也好整顿一下败兵。

    但是,刘宗敏和王龙,老回回、革里眼等人,会给他们这个机会吗?

    “刘爷,费那个劲干啥?让孩儿们撒开战马,大杀一次便是了!”马守应越想越是窝囊,打了一辈子的雁,今天差点让雁把一双眼睛抉了去!

    “马帅,这段时间你们光听说龙虎营如何威风,却是一直不曾见过,今日恰好有这么个机会,便让你们见识一下如何?”

    “我去你娘的刘铁匠!你要是想借着老左的刀来消耗我的兵马就直接说!小爷接着你的招数就是了!”王龙在心里骂了一句,“捷轩叔,各位大帅,那,小侄就献丑了!牛喜子!”

    王龙手下的副将牛喜子抱拳施礼:“将爷!”

    “传令下去!列成三列横队,从古宜镇、黄集镇到三合镇,火铳兵在前,骑兵在两翼护卫,炮队暂时在火铳兵身后准备!”

    那牛喜子也是跟着王龙从河南到山东,又从山东回河南打了一圈的人物,对于这样的情势该当如何处置也是经验十足,当下领命带着通信队的百余名骑手策马而去。

    王龙的飞龙营迅速在上述地区,依托地形和寨墙列开了阵势。一万余火铳兵按照各自的建制列开了阵势。(虽然李自成和曹操对于各自的火铳兵部队也是倾尽全力打造,但是,毕竟在中原腹地,合适的火铳不好找,自己打造又是费时费力。不少火铳兵手中依旧是火绳铳。不过,这也难不倒李自成和罗汝才,索性便按照自生火铳和火绳火铳的区别,各自编队。)王龙的飞龙营,如今便是十二营的火绳火铳,八营的自生火铳。

    队伍正中,正是那面让左营兵将闻风丧胆的龙虎营战旗。

    一万多火铳兵,便是在这面战旗的左右列成三列,绵延数里。队伍两翼,则是由飞龙营的两千骑兵和老回回、革里眼等人的亲兵护住阵脚。背后,是数十门大炮在紧张的擦拭弹药,准备放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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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五章 汉水!血水!(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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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个舅子的李自成李瞎子!又来这一套!”

    看到在连绵数里的阵列正中,百余骑精锐骑兵簇立着的那面高达二丈的大旗在烈风之中猎猎飘荡,气得王允成破口大骂!

    他早已从审问俘虏口中得知,这场大战,主力是回革五营的兵马,指挥这场战役的却是闯营大将刘宗敏,李自成本人并没有来。

    他之所以破口大骂,是因为那面龙虎营的大旗,又一次被拿了出来蒙人!

    上次在朱仙镇,左良玉所部精锐被龙虎营打得元气大伤,精兵良马尽数丢失。更是被龙虎营从开封一路追杀到了南阳地界!左营众将一直都在想,为什么这龙虎营就像一贴牛皮膏药一样,始终沾着咱们不放?日夜追杀,连续追击数百里不眠不休的,他们当真是铁打的不成?

    结果,在逃出河南地界之时,负责殿后小秦王手下的哨骑,抓获了一名闯营的部总,这才真相大白!原来追杀了左军数百里的,是袁宗第、郝摇旗、刘芳亮等人。每人负责追击一天,打着龙虎营的旗号,追杀一天之后,立刻停住,在原地休息,将追击任务和龙虎营的战旗交给下一班,然后所部军马便缓缓的在后面行军、休整。

    如此三部兵马轮番追击。硬生生的将左营的二十万人马打得只剩下了三万余人。若不是左良玉在襄阳经营多年,算是有一块立足之地。回到襄阳之后更是大抓特抓壮丁,这才勉强将军队恢复原状。

    今天,在这里,又一次看到了龙虎营的战旗,这如何不令王允成、惠登相等人恼火?什么招数。便是再好用,也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使用吧?!

    “李闯和曹操两个流贼头目都不在,龙虎营乃是流贼之中最为精悍一部,断不会离两个贼头儿太远!”

    “对!冲上去!打垮这群拉大旗作虎皮的流贼!让他们知道知道,咱们左营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哦!”

    几个将军互相打气商议了片刻,立刻拟定了战术。

    “一波一波的上前!”

    “流贼的火铳。准头不好,未必能够打得中!”

    “上啊!”

    几个将军手下的精兵、家丁,驱赶着威胁着那些杂牌部队兵马蜂拥上前,试图用这些杂兵的尸体来打破龙虎营的神话。

    “来了!”从望远镜里,王龙打量着蜂拥而来的左营外营兵马。平心而论,这些兵马比起被他们称为流贼的农民军由饥民组成的步卒、饥兵而言,也强不到那里去。

    喧嚣嗥叫声此起彼伏,手中的长矛如同树林般举起,在阳光照射下。一**的人头起伏,如同大海的波浪一般。

    “把大炮推上来!先让大炮给这些人上一课!让他们知道知道,以后见到咱们的旗号,趁早跑得远远的!”王龙脸上浮现出了一抹轻松的笑容,从队形上气势上看,他知道,对面的军队是一群典型的乌合之众。战斗力数值都够不上五的纯渣滓!

    但是对手人数实在太多,火铳又是打不了几发便得上刺刀肉搏。为了保险起见,先用大炮轰击敌军队形。令其更加散乱之后,再行以排铳齐射,这样的战术保险些。

    “火炮上前!炮手准备。”

    “各营让开大路!”

    “火铳手,检查火药,点燃火绳……”

    作为王龙的副手,指挥此次作战的牛喜子略微有些兴奋传下命令。骑兵通信队将命令一一快马传达。各营各哨军官立时出声回应,将火炮前进的通道闪开,让骡马牵引着炮车上前放列。随后士兵们齐声响应,一片火铳响动与火摺子点燃火绳的声音。

    “火炮试射,放!”

    “放!”

    便在王龙帅旗前方的一门六磅炮的射手闭上一只眼。从炮筒的望山往左营兵马来的方向瞄了瞄,示意伙伴们将炮身再调低些。随着那射手右手用力一挥,点炮手长杆上的火绳点燃了引药,一声巨响。一颗炮弹呼啸往四百步外的王允成所部军阵中而去。

    火炮出膛的巨响声尚未在众人耳中消退,那颗炮弹已经尖利呼啸着砸到了人群当中。

    如同一块石头投入水塘泛起阵阵涟漪,人群之中立刻爆发出潮水般的骚动,紧瞪着这颗炮弹意图闪避,但身在阵中,又往哪躲去?

    阵前一名总旗的手臂齐肩而断,整个人被巨大的动能带着向一侧倒去。接着那铁球裹着团团血雾,冲入了外营兵马阵内。一阵噼啪的骨折声响动,那铁球扫断了好几个人的手臂腿脚。幸好如今是夏季,土地较为湿润,若是在冬季北方作战,这大铁球势必会在冻得坚硬如钢铁般的地上弹跳不止,不知道要带着多少人的性命和血肉离开。

    嘶心裂肺哭叫声传来,几个中炮伤残的军士躺在地上翻滚嚎叫。看他们的惨样,身旁的侥幸者都是面无人色。

    只这一炮,便让王允成的外营杂牌军人马出现了一阵剧烈的骚动,不过,倒也未曾影响到大局。因为人马实在是太多了!前面的小骚动,根本无法影响到后面继续蜂拥而来的大队。

    何况,还有王允成的嫡系亲兵家丁不断的吆喝催促这些兵马只管向前?

    但是,接下来就悲剧了!

    两军相差不过二百余步,在右侧为王龙压住阵脚的老回回和贺锦等人几乎都要大吼一声命令手下人有所动作了。而左营的这些外营兵们队形变得越发密集,越发的混乱。后面的人不停的想涌到前面来,前面的也在加快步伐,试图在火炮再次发射前冲到炮位上。

    “开炮!”

    牛喜子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手中令旗狠命的向下挥动,在他几乎喊劈了声带的喊叫中,飞龙营的炮队参差不齐的开炮了!在持续不断,震耳欲聋的火炮发射声中。二门十二磅炮,六门八磅炮,八门大佛朗机,十二门六磅炮,二十七门佛郎机中型火炮一齐开火。

    因为炮手的技术水平问题,火炮没能做到打一个漂亮的齐射。将炮弹的威力发挥到极致。但是,依次升腾起的浓密火光与烟雾,却成了一道横亘在左营、回革五营兵马心中永远的阴霾!

    在炮队放列的地带正面纵深二三百步顶多五百余步的地带,都被这六十余门大小火炮所射出的霰弹弹丸所笼罩。

    大拇指粗细、比栗子略小一些的弹丸被棉布包着塞进了炮膛,又被火药产生的巨大力量推出了炮膛。这六十余们各型火炮所喷射出的霰弹弹丸,在这样一个狭小的战场上不啻于天文数字,密集的弹丸在短短的一瞬间覆盖了左营整个冲锋阵列排面。

    如同海上起了大风,天空中落下了冰雹一般,冲锋的人们几乎来不及发出惨叫。就被一阵阵密集的弹雨击倒在地,地面上不停地泛起一股一股的血花,迅疾,这些鲜血的主人就被无数双大脚踩成了肉泥……

    那些比栗子略小的霰弹,在火药的助推下,往往穿过了一具身体之后还是意犹未尽,又恶狠狠的沿着被人体改造的弹道轨迹向前扑去,寻找下一个受害者。

    这方圆之间的弹丸可用密集如雨来形容。

    可怜那些前面冲来的左营外营兵马。在霰弹面前当真是做到了众生平等,不论人马横扫一空。特别他们密集挤得一团,更是好靶子。

    这一轮炮火射击下来,左营的前锋便至少折损了数千人!

    看着前面的同袍被打成了筛子相仿,外营兵马再也不能控制了。

    当即有人掉头便跑,但是,转眼就被背后的督战家丁一刀斩去了头颅!

    “哪个敢跑?!”

    “唉!还是时间仓促了些。要不然,炮火侧翼布置,还能多杀伤一些左营的兵丁!”王龙颇为遗憾的对着策马赶来的贺锦指着一线布置的火炮说道,但是在左金王贺锦耳中,这你娘的简直就是得了天大的便宜还卖乖!明明一顿火炮就干掉了对手的前锋。打得他们丧失了锐气,却在这里愁眉苦脸的说没有达到预计效果?你娘的蒙谁呢?!

    “贺叔,多的话我也不说了。一会我的兵冲锋的时候,您的骑兵只管在两翼压上。”

    王龙很清楚对面的明军现在是一种什么状况。这样的招数,他在山东和罗虎同京营兵马一道,给阿巴泰的八旗兵用过不止一次。那些新归附阿巴泰的汉军旗战斗力比起山东的明军来算是不错的,但远远不能与八旗满洲与八旗蒙古的旗丁相比,连他们都不能忍受炮火打击后的痛苦,更不要说眼前左良玉收容的这些杂兵们。

    “火铳兵,上前!”

    趁着左营兵马乱作一团之际,飞龙营的火铳兵们开始缓缓上前,漫长的队列越过了自家的炮队,不住的有人朝着炮队的兄弟竖起大拇指,对他们的战力和功绩表示佩服。

    “将爷说了,晚上大白馒头管够吃!还有肉!”

    “咱们也不能对不起将爷的馒头炖肉不是?”

    不时的有类似的对话在队伍当中嬉笑着飞荡到半空之中。

    这也就是罗汝才的曹营,和眼下在湖广和太湖、潜山、安庆一带的张献忠的西营能够在战阵当中嬉笑说话,换了闯营和李守汉的南粤军,哪个敢在行军队列当中大声喧哗嬉笑,立刻便是军法伺候!

    看着对面缓缓压上来的飞龙营队列,王允成几乎将肠子都悔青了!对面这支人马虽然不是龙虎营,但却是当日龙虎营的一半人马!从朱仙镇之后,不知道李自成和罗汝才从各地搜罗了多少精良火器装备他们,令其如此战力凶悍。

    猛然间,他想起来,自己的部下也有火铳啊!

    “把使铳的给老子调到前面去!开铳!挡住这群流贼!”

    凌乱的火铳声开始在左营兵马阵列当中响起,偶尔有一个两个的飞龙营火铳兵在行军途中闷哼一声,被飞来的弹丸击中,倒地不起。左近的人却是看也不看一眼,只管照常行走,自然有后面的辅兵快步跑来。将他抬走。

    “放箭!开铳!”

    王允成的命令就一直没有停下。

    在左营兵马不住的施放弓箭火铳打击下,飞龙营在这短短的百余步内,便折损了数百人。

    “停住!”

    两支军队的排面便在距离不到十步的距离上停下。

    用来调整步伐的中军鼓点停了下来,在这离左营兵马不到百步的地方,王龙下令停止前进,整顿队伍。立刻。有不少的火铳手急匆匆的循着队伍跑了上来,回到了各自建制之内。

    “火铳手,检查子药!”

    早在列阵之时,这些火铳兵们便早己装填好了自己的定装纸筒弹药。此时在军官们此起彼落的喝令声中,这一万多火铳兵们,纷纷拔下铳口的枪头帽取下,再一次仔细检查自己火铳的子药情况。

    “检查火绳!”

    又是一阵西里哗啦的检查火绳发出的声响。

    “第一列预备,上前!准备射击!”

    密密麻麻的火铳翻下,第一排接近四千人的火铳兵。都是将黑压压的铳口对准不远处早已慌乱不止乱成一团的左营外营杂兵们。

    一声唢呐冲天而起,将王龙的将令传递给每一个军官。

    “开铳!”

    各营的掌旗、都尉,各部的哨总、部总,听到这期盼已久的声音,都是不约而同地将手中长刀前指,齐声断喝:“射击!”

    震耳欲聋的火铳声响起,四千火铳手齐射,在长达数里的战线上。腾出了一道长而浓密的硝烟地带。

    左营前方密集的队形当中,立刻喷射出道道血雾。瞬间就倒下一大片。很多人中弹后,表情似乎呆了一呆,随后回醒过来,凄厉地滚倒在地惨叫。

    前排的火铳手射完后,迅速将队形从肩并肩变成了密集的队形,为后续上来的第二列、第三列兄弟们让开前进的道路。原地站到第三排火铳手队列后面好整以暇的取出搠杖来清理铳管,重新装填火药和铅弹,为下一轮射击做好准备。

    在左营兵马惊恐的目光中,第二排的三千多火铳兵,又是上前几步。他们抬起火铳。黑压压的铳口如同牛头马面的勾魂牌一样对准了对面的明军。

    “放!”

    大股的硝烟腾空而起,在火铳手们的头顶上凝结成一道烟墙,在不远处又是大片的左营兵丁尸首和伤者在辗转惨呼。

    火铳的响声连绵不绝,火铳兵的火绳点燃自己火门内的引药,一股股闪亮的火光冒起,接着化为铳口道道猛烈喷出的烟火。最后汇成一大片震耳欲聋的火铳齐射声。

    两次火铳齐射后,前两排的火铳兵己经退到第三排后装弹。虽然点火方式有所不同,但是同样的都是使用的定装纸筒弹药,所以只是短短的两排火铳齐射的时间,方才的两列火铳兵早己经装填好自己的纸筒弹药。

    第一列火铳兵又再度走到了最前面,举起他们手中的火铳,原地瞄准了那些已经将后背对着自己的左营兵马。

    “放!”

    暴喝声响起,又是大阵震耳欲聋的火铳密集射击声。

    左营兵马阵中突然有人发出了类似于野兽濒死时所发出的哀嚎声,紧接着,似乎是烈性传染病一样,这哀嚎声从左至右,从前至后,响彻了整个军阵。

    “兄弟们,逃啊!”

    数万人齐刷刷的向来路上奔去。

    王允成、惠登相、小秦王、马进忠、马士秀等人被各自的败兵浪潮卷着,向着樊城方向逃去。

    左营这种军队,比起流贼、杆子来也强不到哪里去。屠杀百姓劫掠州县的时候个个如狼似虎,打顺风仗的时候,能够纵横千里,一旦遇到硬茬子就没了胆气。若是败退的话,更是完蛋了。(嗯?怎么感觉又在黑**?)

    即使是惠登相企图在白贵的接应下稍稍整顿一下军队,顺便趁机吞并一些别的营头队伍,却也是做不到。只要是稍稍有停顿下来的意思,大股的败兵就会红了眼睛,拔刀相向。

    没奈何,只得向前逃。

    “哈哈!你个左良玉。也有今天!”

    刘宗敏、刘芳亮、李友、郝摇旗、老回回、贺一龙、贺锦、蔺养成、刘希尧等人齐聚在王龙的帅旗之下。

    郝摇旗咧着大嘴只管狂喜不止,贺一龙用望远镜观看着左营的败退情形,口中也是欣喜若狂。长达数十里的溃兵队伍,到处倒卧的人马尸体,还有那些受伤一时不死在血泊之中惨嚎的伤兵,口中只是兴奋的用力吸气。倒是李友的副手白旺兴奋地道:“王将爷果然利害!”

    “捷轩叔!老左这个兔儿爷现在是玩不成什么花招了。他的兵马已经溃散。如何消灭,请捷轩叔示下!”

    “还示下什么!明远,子义,白旺、白鸣鹤,你们四个只管从右路分为四队接替追杀,收容俘虏,检点辎重!”转过头来,“马帅,贺帅。你们五家的精骑,从左路出击,也是交替掩护接应,收拾左营的败兵,那些马匹,盔甲、刀枪,还有左营的金银财物,悉数归贵部所有。”

    老回回怪叫一声:“打兔子。那是咱老马最愿意干的活了!儿郎们,跟我来!”

    左右两翼。各以数千铁骑为前导,数万骑兵形成两道铁流滚滚而去。

    王龙只管领着自己的飞龙营,缓缓的在大队人马后面压阵,收容前面送来的俘虏,那些俘虏见到飞龙营的兵丁,一个个倒也老实得很。让跪在地上就跪在地上,让集合列队就集合列队。

    却是被打破了胆的缘故!

    在前面追击的各家骑兵,却是如同狼群叼羊一样,只管在败兵后面紧紧追赶,有那跑不动的。便是冲上去围在当中,令败兵们原地跪倒,等候后面的步兵上来收容。

    俘虏的兵丁,缴获的旗帜、帐篷、粮草、马匹,兵器、盔甲,被源源不绝的从前面运输下来,喜得在刘宗敏身边闲的手脚发痒的郝摇旗抓耳挠腮的。

    “刘爷,刘爷,你也让我上前去砍几个脑袋,缴获点东西过过瘾啊!”

    刘宗敏命随行的中军总管吴汝义将缴获的物资财货一一分类清点入账,到时候也好照着大元帅同罗汝才、老回回等人商议好的办法分配。特意的说明,缴获的上好火铳,一半送到飞龙营去,请王龙王将爷手下人收好。

    “告诉郎中,各营的将士挂彩的,一定要好生医治。”

    交代完这些事,刘宗敏这才似笑非笑的看了看郝摇旗那张急不可耐的黑脸,“要去前面杀明贼立功?摇旗,俺可不敢派你上前去!你上去了,万一又抢人家的马怎么办?”

    “好我那刘爷,好我那捷轩哥!您就不要总拿着那点没出息的事来笑话我了!咱老郝这次绝对不惹事!一定把左良玉那个兔儿爷爷俩的人头给你拿回来!”

    刘宗敏听了这话,满意的点点头。

    “人头就不要了。大元帅说了,左良玉这货被咱们两仗打断了脊梁骨,以后只怕是听得咱们义军的风声就吓得尿裤子!正好可以给咱们当个开路先锋!不过,这襄阳城,却是要着落在你郝摇旗的头上来拿下!”

    “放心吧捷轩哥!拿不下襄阳城,咱老郝的这颗人头就挂在城楼上!”

    “记住了!别追得太紧,别追得太急!汉举的兵马还不一定拿下了承天呢!你追得太急了,老孙头就躲在潼关里不出来了!”望着催马而出,正准备带着手下兵马绝尘而去的郝摇旗背影,刘宗敏大声叮嘱着。

    “是役也,良玉所部兵马三十万,与流贼李自成、罗汝才、老回回、革里眼等部百万精骑会战于新野、樊城一线。流贼以数十万精骑马队与良玉数万骑兵对战。又以二十万火铳兵,数百门火炮猛攻良玉步队。良玉所部溃散,幸赖平日里以恩义相结,故而兵卒虽战败,然皆能回归营地故而兵马损失不大。”

    这是左良玉写给侯方域的书信之中对新野樊城战役的描述,但是事实呢?

    他领着不到三万的内营亲兵一口气从樊城沿着浮桥渡过汉水,逃到襄阳,便立刻命人斩断浮桥绳索,将数万败兵丢在汉水北岸。然后纵兵在襄阳城中大掠,准备从襄阳逃往武昌。

    却被告知打造的数十艘用来逃走的舰船被人一把火烧了,而且,东面的承天府已经失守,李自成部下悍将之一的袁宗第引三万精兵正横扫德安、承天各处州县,眼看着荆州也要不保!

    身边,只有左梦庚和各自引领着数百家丁亲兵狼狈逃回的惠登相等人,同为房均九营降将的白贵,却是在乱军之中生死不知,想来也是凶多吉少了。

    北面,数万被丢在汉水北岸的左营外营、内营兵马,百余里狂奔而来,早已是人困马乏,饥寒交迫,背后是数万奔腾咆哮的义军精骑,眼前是滔滔奔流的汉水。可谓是到了绝路。

    “投降吧!我们这里有馒头,有军饷!”背后传来了招降之声。

    就在襄阳城头,左良玉眼睁睁的看着原本由他苦心孤诣从各处或是招募,或是收编,或是强拉壮丁而编组而成的数万兵马,就在汉水边上向同他不共戴天的流贼投降。

    “父帅!父帅!”左梦庚却是又在这个时候给他老子来添堵。“有哨骑来报,流贼悍将郝摇旗,在湖广奸民的引领带路下,从汉水上游白马洞口架设浮桥,奸民抵死为贼抬架铳炮,协拥大队过滩。已经渡过了汉水,正往襄阳来!”

    “哇!”左良玉只觉得一口鲜血在喉咙当中带来阵阵腥甜味道,被他强自忍住。

    “快!快去江边封船!不管是什么船,装上咱们的兵马,赶快走!”

    翌日,左良玉领三万余败兵在襄阳城中大掠后纵火焚城,登船东下。城中刀声火光,人乱鸟飞。城外樯帆蔽江,酸泣之音,十里相接。(未完待续……)

    

第七百零六章 君臣同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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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良玉拔营东遁,所过之处“焚庐舍,夷井灶,鸡犬无所留,千里一空。次日,义军进入襄阳。消息传到荆州,明惠王朱常润、偏沅巡抚陈睿谟以及“文武诸司,于初八日夜相率潜逃,城门无一卒。”

    六月十四日,农民军占领荆门州,向荆州挺进。荆州士民杀猪宰羊,举着旗帜欢迎义军。十六日,义军进入荆州,杀明宗室湘阴王朱俨全家。李自成随即命麾下将领分兵连下枣阳、宜城、谷城、光化等县。

    义军占领襄阳、荆州之后,大队人马继续向承天进军与在那里的袁宗第所部汇合。准备合力攻取承天府。

    承天府,今湖北钟祥县,明代嘉靖皇帝的父亲兴献王朱祐杬封在这里。那个在文人丫丫电子书有名胡闹的荒唐皇帝明武宗死后没有儿子,便由兴献王之子朱厚熜入继大统。于是钟祥被看作“龙潜之地”,又是献陵所在地,因此升格为承天府,设立承天、显陵二卫防守。

    在明末农民起义的风暴席卷大地的时候,朝廷又移本省总兵驻防,另调他省援剿总兵协防,令本省巡抚和巡按坐镇承天保护陵。尽管这里有重兵镇守,却拧不过人心所向

    让湖广巡抚宋一鹤万分恐惧的是,在湖广各地纵横无敌的流贼,一改往常那种奔腾千里的风格,而是徐徐推进,步步为营。每每攻取一座州县城池,便是贴出告示,宣布执行所谓的新税制,执行统一累进税制度。同时。按照嘉靖年间的法子,对于官绅世家采取提高优免标准的手段,以安定那些舍不得丢下大片田地逃走的官绅地主们。

    虽然按照嘉靖年间的优免则例,他们顶多只有百十亩田地是可以免除税赋和劳役的,但是有左良玉军队在前面为农民军充当反面教员,这些官绅们也只能捏着鼻子硬生生的承认这个制度。并且按照自己的田亩数目将应缴纳的钱粮如数上缴。

    于是,当袁宗第的人马不紧不慢的在荆楚大地上进军的时候,所到之处,各地居民有的在大门上书写“恭迎王师”,有的打开城关城门准备迎接义军进城。

    这一切,都让巡抚宋一鹤、巡按御史李振声、总兵钱中选等人忧心忡忡,特别是当有人将贴在荆门州的一份布告抄录给他们看时,更是吓得三位大员魂不附体。

    “《剿兵安民檄》为剿兵安民事:明朝昏主不仁,宠宦官。重科第,贪税敛,重刑罚,不能救民水火;日罄师旅,掳掠民财,奸人妻女,吸髓剥肤。本营十世务农良善,急兴仁义之师。拯民涂炭。令定承天、德安,亲临荆州。遣牌知会:大兵所到之处。士民勿得惊惶,各安生理。政务钱粮制度,悉听各地政务官部署,当不令百姓有倒悬催科之苦。各营有擅杀良民者全队皆斩。尔民有抱胜长鸣迎我王师,立加重用,其余毋得戎服。玉石难分。此檄。”

    “闯贼要伪行仁义,收买人心了!”

    “不怕流贼杀戮焚掠,就怕流贼据地开府!”

    三位大员聚在一处商议了一番之后,立刻趁着左良玉大军未到,江面尚属平静之际。将手头的公私事物捡要紧的处理了!

    派人乘船顺流东下到南京,然后将告急奏疏火速送往京师,请朝廷速速派遣大军前来,否则,荆楚膏腴之地有失,献陵陵寝震动!

    同时,将全省的府库钱粮,尽数装载上船,以确保粮饷无虞为由,派遣心腹人一口气将数十万两银子和近百万石粮米东下运到南京、上海一线,存入了上海的商贸区之中几家钱庄,当然,户主则是三位大人的马甲。

    这样的文书自然是在第一时间被内阁火速送到乾清宫崇祯的书房之中,请皇上的旨意。

    内阁的几位大佬眼观鼻鼻观口凝神闭气,听着皇帝在上面彷徨无助的大发脾气。

    也难怪。承天府、德安府、荆州府、襄阳府这四处,不但是眼下处处灾荒遍地兵乱的大明腹地之中灾荒稍稍轻一些,仍旧可以有钱粮征收的几块地区之一,特别是承天府,更是崇祯的祖坟所在地。

    相比较凤阳老家的祖坟,南京朱元璋的孝陵,都是明朝宗室的总祖坟,这承天府钟祥县的献陵可是崇祯这一支货真价实的祖坟了!若是此地有事,只怕朱由检同学都不能是麻衣素服斋戒在奉先殿哭诉能够得到祖先和他自己的宽恕了。

    更要命的是,流贼已经开始在沦陷地区设置官吏,征收钱粮。不再提什么三年免征的蛊惑人心的做法,而是拿出了一个实实在在的条款出来,比起之前明朝廷的那套只要有功名在身,基本上就是什么义务都不用负担的优待读书人和官绅的政策来,李自成们提出来的这一套,很明显得到了广大升斗小民的赞同。

    “取消万历皇爷对读书人和士绅的优待,生员、监生八十亩优免田变成了免粮二石、丁二人,现任甲科京官一品免田一万亩,以下递减变成了京官一品优免役粮三十石、人丁三十丁,以下递减。”这些条条框框,早已在荆楚大地家喻户晓了。

    “原为避万历恶政而投献之田土,许以原主取回。被投献之人若敢于拦阻,当剥夺功名,且自投效之日起所获之佃租,着计息退还。”

    什么意思?!就是说,原来你家的土地,为了避免一条鞭法的恶政,而投献到那些有功名、有官职的人名下的,现在你可以名正言顺的取回来了。如果这些人胆敢在你面前叽叽歪歪的话,他这些年来从你手上收的佃租,你可以让他算利息还给你。至于说我义军这里是不是追究他别的责任,则是跟你没什么关系了。

    这个手段,无疑是最厉害的!甚至比龙虎营的火铳大炮都厉害!

    明代嘉靖二十四年《优免则例》规定,京官一品优免役粮三十石、人丁三十丁。以下递减,至九品优免役粮六石、人丁六丁;外官减半;举、监、生员优免粮二石、丁二人;致仕优免本品十分之七。(注:《嘉隆新例附万历?户例》)万历三十八年《优免新例》规定,现任甲科京官一品免田一万亩,以下递减,八品免田两千七百亩;外官减半;致仕免本品十分之六;未仕进士优免田最高可达三千三百五十亩,未仕举人优免田一千二百亩;生员、监生八十亩优免田。(注:姚宗仪:《常熟私志》卷3。《赋役?优免新例》)现在知道为什么范进范先生在得知自己中了举人之后为啥疯了吧?实实在在的经济利益啊!

    打个比方说,你正在工地上搬砖呢,突然有人告诉你,你买的双色球中了好几亿的大奖,你不疯才怪呢!

    “刁民!一群刁民!浑然忘记了朝廷数百年恩养之德!”

    “左良玉无能!匹夫!”

    “朕的荆襄之地!朕的德安!朕的膏腴之地啊!”

    “皇陵!承天的皇陵!”

    声嘶力竭的崇祯在书案后面色厉内荏的敲打着桌面,将桌面上的笔墨砚台丢得到处都是,几位内阁大佬的袍服上溅上了墨汁也不敢多说什么。

    “陛下,臣忝为本兵,执掌兵部。连连失地丧师,臣有罪!请皇上责罚!”接替陈新甲担任兵部尚书这个崇祯朝最具有生命挑战性的职务的张国维,跪倒在书案前,诚惶诚恐的请罪。

    他这一请罪不要紧,内阁首辅薛国观,户部尚书傅永淳、阁臣魏藻德、陈演等人立刻跟着跪倒了一片,声称自己无能,有罪。请皇上处罚。

    “朕今日不处罚尔等!朕只要一个法子,能够令李闯不得入承天。无法骚扰陵寝!再令左军回师收复襄阳各处!”

    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都对皇帝的心思洞若观火。眼下,承天皇陵若是有失,便意味着大明王朝连标榜自己具有承天继统合法性的地方也保不住了。这是在政治上的大失败。在经济上自然不用说了,德安四府都是粮食产区,而且人烟稠密。又是守着长江、汉水,倘若是当真被李自成拿来做谋逆作乱的老巢,那么,他在上游,只怕对老朱家的威胁不比当年的陈友谅差!在军事上。居高临下,不需要有什么强大的水师,只需要征调民船,顺流东下,武昌、九江、安庆、芜湖各处无险可守!只怕流寇的大旗会一直冲到南京城下!

    南京!绝对不可以!

    大家这几年,不管是不是东林党,都悄悄的在江南各处,特别是松江府、上海县等处购置田地,修建房屋,添置产业。为的便是看好了这里有长江天险作为屏障。流贼的兵马便是再强也只能在江北活动,是断然无法越过长江半步的!

    何况,江中还有南京留守衙门和南粤军的水师在往来巡哨!便是流贼有千军万马也只能是望江兴叹。可是,如今襄阳上游丢失,势必波及江南各处。

    “陛下。臣等以为,闯曹回革等辈既以大兵数十万,裹挟百万南下猛攻襄阳,其目的无非是南下就食。当日侯恂曾经言道,‘臣乡自贼中来者皆言百万,今且以人五十万、马十万计,人日食一升,马日食三升,则是所至之处日得八千钟粟也。中原赤地千里,望绝人烟,’如何能够供养这许多人马?此辈南下,无非是为了粮草。”

    “从左镇所发之战报可知闯曹回革等部精锐悍贼尽数南下湖广。河南其腹心势必空虚。臣等以为,可令三边总督孙传庭出潼关以蹑其后,攻其后路,屠戮其家小妇孺。令贼军惊乱,势必回师相救根本之地。到时,孙白谷所练之秦军精锐,正好可以以逸待劳。此战若是顺利,则流贼势必元气大伤!”

    “陛下,臣执掌户部,深知财税钱粮之艰难。如今到处灾荒,田土抛荒甚多,可于各地行屯田之事。臣称之为屯田八事,一为军屯。军买官屯,民占军地,奕叶相传。不必究问。但就册报征解,即以折色改征本色。二为民屯。凡荒闲可耕之地,出示召募军民商贾,愿捐资开垦,即给帖为永业。三为兵屯。有事用兵以战,无事用兵以耕。仍以七分守城,三分屯种。四为商屯,依垦田多寡颁给职衔。五为水屯,召习水利之南人,度其原隰,使地无旷土,水无遗利,三年后起科。六为陆屯,择不毛之地。树以桑枣,随其所便,永不起科。七为罪废开屯。八为设官,特遣大臣专理屯务,设屯官分理,宽以吏议,迟以岁月,使其便宜行事。令野无荒土,人无流民。不消数年。则粮饷充足,流贼可定!”

    傅永淳的这个法子,倒也是发现了眼下大乱的根源,便是在于土地的大量兼并集中,国家收不上钱粮赋税。但是,这套方案。却也是建设在沙滩上的空中楼阁。

    别的不说,招募流民开垦荒地,农具、口粮、种子、房屋从哪里来?说得好听,三年后起科开始收钱粮,只怕不等到三年。刚刚从熟荒地变成粮田就被大户们侵占过去了!

    今年春天,太仓州大旱,斗米钱一百一十文,民有食子者。遗惠祠及隆福寺集饥民千余,日死无萁,税粮急,漕米许三分之一,改麦折价,每石一两五钱。冬米每石四两,饿死载道,河中浮尸滚滚。城门巷口抛弃小儿百十为群,或有人引去,或视其僵死者,尽弃之丛冢,或聚而焚之,或掘坑埋之,盖不胜数。幸不死者,剥榆树皮为饼,糠皮为粥,一望村落,树皮剥尽,是数十年没有过的饥荒。湖州大旱,飞蝗蔽天而下,所集之处,禾苗与芦苇立尽,民削树皮木屑杂糠秕食之,或掘山中白泥为食,名曰观音粉。含山左侧地名良村,强徒数百啸聚作乱,幸亏不日被扑灭,可是,瘟疫继至,但官府不但不蠲免钱粮,反而严刑催科。而苏州府吴县米价贵至每石银三两三钱,麦石二两二钱。民益艰食,流离窜徙,老稚抛弃道傍,城乡房舍半空倾倒,死尸枕藉。太仓、湖州、苏州等处都是素称膏腴之地富庶之区的所在都是如此,别的地方想想也就了然了。

    连赈灾都谈不上,又侈谈什么开荒屯田?这无异于是连饭都没得吃,却在那说大家坚持一下,忍受一下阵痛,等过了这几年,我们就有四菜一汤甚至是八碟八碗吃了!

    对于傅永淳的这番意见,崇祯却也是只有苦笑几声,“卿既然有此意,可做一条陈上来,供朕一览。”

    倒是薛国观睛里阵阵精光闪动,开口缓缓言道:“陛下,臣有意令梁国公、新建伯、徐公爷等人所部水师,沿江西进,至安庆一线设防。一者可以接应左部兵马,二者,梁国公水师,素来号称精锐,纵横波涛船炮无敌,可令其水师接受左平贼之节制,设水师大营于安庆小孤山。防御上游流贼顺流东下!”

    “准了!”

    崇祯当即拍板,责令有司去办理此事。他却是糊涂得紧,他以为一道圣旨就能让南京的勋贵们和李守汉的水师乖乖的听左良玉那个兔儿爷的节制命令?

    倒是这个水师西进安庆,防御流贼东下的旨意,在南京得到了充分的贯彻落实。大小数十艘炮船沿江西进,倒也是颇为威风凛凛。

    同时,一道旨意,令马士英总督庐凤军务,专门对付眼下攻陷庐州,并陷无为、庐江、演水师于巢湖的西营八大王张献忠。

    自从过年之后,八大王的时运便彻底翻过身来,先是干掉了京营总兵孙应元所部,跟着又是打败了监军太监卢九德统帅的总兵黄得功、刘良佐所部兵马,打得黄得功黄闯子躲进了定远城。让凤阳总督高斗光以失五城而被治罪。

    在礼部侍郎王锡衮推荐下,马士英因素有知兵之名被任命为凤阳总督。

    在邸报上、江南时报上,都刊登了朝廷旨意和士林的评论,三边总督孙传庭卷甲出潼关攻取流贼盘踞之地。对于这一点,朝野一片赞誉之声。

    “梁国公水师西进防堵流贼荼毒江南于安庆,左平贼大军屯驻武昌随时准备收复荆襄之地,湖广宋巡抚死守承天,吸引流贼重兵于坚城之下,孙白谷孙总督又引精锐蹑流贼后路,各路大军合围,何愁流贼不灭?”

    在南京夫子庙的茶馆之中,几个青衣士子手中握着邸报在那里摇头晃脑的诵读着。

    “孙白谷兵马出潼关?”一个生就了一副尖酸刻薄相貌的读书人颇为不齿的哼了一声,“此人在三秦之地的所作所为,与流贼,与梁国公之倒行逆施又有什么区别?流贼尚且知道给读书人留下些许体面,他们却是半点也无!”

    他所说的,却是孙传庭与李华宇在各自治所推行一体当差一体纳粮的制度。在山东,便是曲阜孔家也是收到了税吏送来的税单,上面清楚的标明了按照统一累进税制度,衍圣公府应该缴纳的钱粮数目。

    “哼!幸好此次朝中诸公令梁国公将上海商贸区范围扩大,以便于赈济灾民的方略,李某人未曾敢说个不字,不然,吾等江南士子,势必要痛骂其人一番!”

    旁边的几个同伴互相之间交换了一下眼神,对于此人的言论都是十分不屑。

    “少爷,少爷!您还在这里喝茶?家里来信了!出大事了!”那秀才的仆人跑得满头汗水,冲进茶馆将一封书信塞到了秀才手中。

    “前日航船带来家里少奶奶的信!”

    秀才的家书之中写的很清楚,这次商贸区扩大范围,朝中大佬大笔一挥,将几乎整个上海县和临近的嘉定、青浦、宝山、杨树浦等处一并强行划入。秀才家中名下的数百亩田地、位于城厢外的近千亩荒滩立刻成了宝贝,无数人来登门求购,家中妇人应接不暇,唯恐一个处置不当,要么自己吃了大亏,要么得罪了大人物。

    所以,请相公见信之后速速回家处置此事!

    那秀才看完书信,立刻便是效仿圣人,剑及履及的教导,拔腿便走。

    “学兄,学兄,明日还有几位大儒才子到书院讲道,你怎地便走了?”

    “去他奶奶的大儒才子吧!老子要回去发财要紧!”

    那秀才头也不回,只管发足狂奔。(未完待续……)

    

第七百零七章 孙传庭出关!

    潼关号称天下第一城,南依秦岭,北临黄河,东连函谷,称三秦锁钥、四镇咽喉、百二重关。…≦。…≦历来攻打潼关者,也多铩羽而归,一般需渡过黄河,绕过雄关,方能攻入陕西

    潼关有九座城门,九大关楼,每门皆有瓮城、城门、箭楼,西门由于连接西安官道,城墙前较平坦,不过也有城楼与箭楼,还有内门与外门。

    潼关形势,东西长,南北窄,整座城池看来既像马鞍,又像金元宝,顺着城墙往北,很快看到渭河,这一段城墙一直到北门,一直是建在渭河边上,城墙离河岸不远,最宽处不到一里,涨水之时,城墙便作为河堤之用。

    然后到达北关,这里是渭河、黄河交汇处,河水更是宽阔,站在高高城墙上,见黄河浩浩荡荡东流,视线极为开阔。

    东门楼,此处城楼称“迎恩门”,瓮城称“占紫处”箭楼称“天险楼”。三间箭楼处外,五间城楼处内,形成瓮城格局,这些箭楼便如房屋墙壁开了众多窗口,有效对守楼士兵进行掩护。

    站在天险楼看去,从西安来的官道穿过城池,沿此箭楼出,然后官道紧挨着墙根而行,顺着山坡蜿蜒到山脚,又下到远望沟将自己的侧面,完全暴露在守军眼中。

    建在山上的城墙,上面的滚木擂石,顺着山势倾泄下来,从官道上过来的敌军,一根滚木可以滚倒一大片。

    雄关虎踞,多指的便是潼关城池的东门楼,便如一只猛虎蹲在麒麟山腰处。此城楼北面是黄河,从东到南是麒麟山城墙顺着山势蜿蜒,东南面又紧邻着远望沟几乎从沟一上到原面,就是麒麟山脚。

    沿着曲曲折折的山道,数不清的红色军旗星星点点的妆点着仲夏时节的这座雄关险隘。数万明军便在这山道之上顶着烈日出关。

    在朝廷和士林的强大压力之下,孙传庭所部也只得出关同流贼作战。

    沿着官道一直到潼关东门,也就是从东面进关的唯一大门,沿途挤满了各式车辆。满是辎重粮草的大车、独轮车,装载着火炮的偏厢车,孙传庭自己研发的火车,将原本就不算宽阔的道路变得越发拥挤。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踌躇。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在潼关城楼上,被一群总兵、副将、赞画等人簇拥着,孙传庭高居在虎皮交椅上,望着眼前的潼关,和大军开拔的情景,口中却是念出了这首元人张养浩的山坡羊潼关怀古来。

    “督臣心忧国事,念及百姓疾苦,正是我辈楷模!” 监军副使乔迁高在孙传庭身侧高声赞叹。

    孙传庭看了一眼,眼睛却是仍旧只盯住眼前的山形地势河道在看。

    自从李自成、罗汝才二人大军南下湖广开始,又加上张献忠在无为、凤阳等处大打出手。又有再度侵扰凤阳,甚至直逼江南之势头,朝中给孙传庭的压力极大。羽檄飞驰,恨不得一日三份公文催促孙传庭出关。

    而朝中大佬们,只要自己认为同孙传庭有交情,身份够得上的,都以私人名义给孙传庭写信,督促他尽快出关与流贼作战。言辞或是请他看在湖广数百万生灵百姓,看在大明列祖列宗陵寝的面上火速出兵救援的软语哀求,或是把自己摆在一个道德制高点的位置上。疾言厉色的要求孙传庭火速出兵,“以尽人臣之道也!”这两种口气的信函,在短短十几天之内便对孙总督展开了疲劳轰炸,将他的签押房内堆得满满的。看都来不及看。

    同这种软磨硬泡不同,朝廷有朝廷的手段。

    五月,先是崇祯命孙传庭兼督河南、四川军务,紧跟着,六月初又加授孙传庭为兵部尚书,加督河南、四川、山西、湖广、贵州及江南、江北七省军务。并赐尚方宝剑,文官巡抚以下、武官总兵以下,一切升赏黜罚生杀之权悉数交给了他,目的只有一个,令其迅速兵出潼关。

    消息传出,整个西安城内的官员绅士将领勋贵宗室们立刻沸腾了。纷纷到督师行辕叩问,督师大人何时出关剿贼,我们筹办犒赏三军的酒肉猪羊等物。

    秦王府更是派了几名大太监到行辕来,送来了不少银元粮米猪羊酒水不说,更送了一张秦王殿下亲笔书写的墨宝,祝愿孙传庭出关之后旗开得胜,为老朱家保住祖坟。

    乍看上去,似乎是孙传庭威望到了极点,深孚众望,但是,变戏法的瞒不过敲锣的。

    “他们这哪里是期望本督出关去与流贼作战?他们分明是盼着本督赶快离开陕西,这不是欢送我军出关剿贼,这是送瘟神!”孙传庭在同冯师孔密议时一脸的阴郁。

    在他看来,这些大臣宗室如此恳请的要求他尽早出潼关,不过是基于一个字,“利!”那些籍贯江南,或是属于东林派系的,不愿意左良玉被李自成一路追到江南去,也不愿意张献忠有机可乘窜入江南。搅和了他们的桃源胜景。

    至于说陕西的官绅将领和宗室,更是**裸了。只要孙传庭一走,那么他所推行的一体当差一体纳粮的制度,就会无声无息的结束。

    每年农历五月,差不多是大明各处夏粮收获的季节,明季田赋分夏税与秋粮,夏税无过八月,秋粮无过明年二月,不过大明今年仍是灾荒处处,便是江南的湖州府,一样蝗灾大作,民削树皮木屑杂糠秕食之,或掘山中白泥为食,名曰观音粉。

    所以,孙传庭也是一个字,拖!至少他要拖到夏粮征收入库,秋粮即将上场为止,到那个时候,军饷军粮也显得稍微充裕一些,若是东进河南又有什么闪失,退守陕西也有物质基础。

    “八百里秦川的麦子、棉花,胡麻,若是都收纳入库,粮饷充足士饱马腾。本督即刻领人马出关与流贼决战!”面对舆论的义正辞严,孙传庭的答复也是慷慨激昂。“虽马革裹尸亦是九死无悔!”

    不过,朝野上下一片的激昂慷慨,督促孙传庭出关的声浪之中。也有一些不太合群的声音。同发出这些声音的人相比,其他一些大臣却内心忐忑不安,他们盘算过朝廷现有嫡系可用兵力已经被分割为三大部分:辽东的军队虽然比较精锐,但抵御清兵已难以胜任,实在无法移调;左良玉部号称兵多将广。实际上畏敌避战,跋扈难用;可以用来对付起义军的唯一王牌,只有孙传庭统率的陕西官军。孙传庭部倾巢出动要是真能取胜,自然是如天之福;但是,他们也感到这种侥幸取胜的希望毕竟非常微弱,如果孙传庭部一旦被歼,大明朝廷的覆灭就注定了。

    作为并非朝廷嫡系的梁国公所部南粤军,便会乘机而起,天晓得他李守汉会不会变成第二个曹操或者是李渊?

    因此,他们极力主张慎重行事。至少要等到京营的新军操练完成,手中有一支可用之兵才可以动用孙传庭的人马。有的大臣直截了当地向崇祯皇帝说明利害,指出孙传庭部在陕西不动的话,起义军要北攻京师或东下南京都难免有后顾之忧;如果李自成义军打算先取陕西,孙传庭可以不脱离自己的后方基地,固守潼关,比孤军深入河南、湖广要有利得多。兵部侍郎张凤翔说得最为恳切:“孙传庭所有皆天下精兵良将,皇上只有此一付家当,不可轻动。”

    但是,言辞再恳求。也架不住几乎整个明朝官僚利益集团的上下齐心猛烈攻击。八月初一,在崇祯的一再催促下,孙传庭在西安关帝庙誓师,选择这个场所。自然是为了托庇于“武圣”之灵乞求此次出关作战顺利。另外,孙传庭本身是山西人,他也希望自己的这个河东老乡能够保佑自己。典礼既毕,即命总兵马爌、秦翼明随陕西巡抚冯师孔,取道商洛进河南南阳地区作为偏师;自己则统率总兵白广恩、高杰、牛成虎等部共十万人马东出潼关。同时檄调左良玉统兵西上,与各路人马一道夹攻农民军。

    邸报传出。从北京到洛阳,到武昌,甚至是远至济南,南京,都是一片欢呼雀跃之声。

    (哦,似乎哪里有些不太对的地方,大家帮忙找找看!)

    “督臣此番进兵应采取稳扎稳打的办法,先以洛阳为基地,修复城堞,招徕流民,开屯田,储粮草,这样进可以战,退可以守,待时机成熟时再进取中原。”

    在典礼结束之后,早已同孙传庭绑在一条船上的陕西巡抚冯师孔,向他献出了这条稳扎稳打先求不败的方略。

    但是,孙传庭却是一脸苦笑的拒绝了。

    “奈何乎!吾固知往而不返也,然大丈夫岂能再度对狱吏乎!”

    此话一出口,两行清泪悄然涌出,划过孙传庭的脸颊。

    “督师何出此不吉之言?”冯师孔左右看看,从袍袖之中取出一封密信。

    “恭喜大人!贺喜大人!学生有一事向大人禀明。”

    “何事?”疑惑的接过那封固封严密的书信,孙传庭口中询问。

    “流贼所设之伪兵政府侍郎丘之陶,虽身陷贼中,然颇有忠义之心,一心立功自赎。与学生多次密信往返,将贼中情形一一告知。学生唯恐此人有诈,故而未敢向督师大人禀告。然此时却是恰逢其时。眼下左平贼兵败,足见此人所言不虚。闯曹二贼,精兵良马俱在襄阳!南阳、洛阳开封等处空虚,正是大人建功立业之时!”

    丘之陶的密信当中,详细的告知了农民军的军制、兵力、兵器情况,并且特别说明,眼下“流贼之中两部新锐业已全数开拔襄阳四府,围攻左昆山所部,余者刘宗敏郝摇旗袁宗第等悍匪亦全数同往。”

    这样一来,孙传庭便是大肆搜罗了一番,除了将陕西境内能够使用的火炮全数带走,用来充实白广恩的车营之外,更令一河之隔的山西平阳府(现在的临汾)各州县为大军提供粮米豆料马草等物,不得耽搁,违者,杀!

    但是,十多万军队,再加上随军的民夫运输辎重火炮粮草弹药等物。未曾出潼关,便已经是苦头吃够了。

    潼关之所以号称天险,便是离南数十里有秦岭屏障,北有黄河天堑。西有华山,城池所处,其实是在一片平原上。

    但千百年来由于秦岭溪流切割,洪水冲蚀,形成了诸多破碎零乱。沟壑纵横的原面,对交通与用兵都是极大的障碍。平原之上挖掘壕沟,都可以阻敌之用,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更造就了潼关奇特的地形。

    南面的秦岭难以翻越,北面的黄河难以度过,然后从秦岭流向黄河的溪流,造就了众多的沟谷。这些沟谷还多是南北走向,正好卡住了河南通向陕西的道路。

    粗粗一数,潼关境内。南北走向的沟壑就有近千条,十里长的沟壑也有十余条,将一个平原切割得支离破碎。很多原地还高低不等,有着落差。

    沟壑处处,原高沟深、陵谷起伏,这样的地势,当然不好走。

    便如黄土高原,千沟万壑,在平原上走着走着,前方好好的地面。突然出现一条深谷。除非翻过深谷,否则绕道而行,极可能要绕上几天,望原跑死人。

    或许单人独马。艺高胆大者可以慢慢翻越,但有行李车马,拉行辎重者,难道可以飞过这些不时出现的沟堑?

    有些沟谷落差甚至达到上百丈,所以就需要道路。

    在潼关当地,曾经流传这样的段子:一个小媳妇要回娘家。五更天刚刚亮的时候便骑着毛驴出发了。走到正午的时候,停下来饮驴打尖,突然发现给自家爹娘准备的衣服忘记带了,便仰起头来对着上面吆喝了几声。

    丈夫在家听到之后,便将包裹从家中找到,直接从崖顶上丢到沟底。小媳妇捡起包裹,掸掸尘土,便往娘家走。虽然是段子,却也反应出了当地地形的特点。这还是单人独骑的行走,试想一下,十几万人都要走这样的道路,更有大批的辎重火炮随行,能够走得快才怪!

    潼关的优势,除了秦岭、黄河,也更多体现在沟谷上,最有优势的沟谷便是两条,一是远望沟,一是禁沟。

    远望沟就在潼关之下,城池东南麒麟山脚处,北接黄河,南面向秦岭方向延伸,长达二十多里,沟长谷险,可谓守护潼关城池的一道天然屏障。

    然后远望沟西去约五里,有一条平行沟谷,便是禁沟。

    此沟更深更长,南接秦岭蒿岔峪口,北至潼关城南面的石门关,长达三十余里,深深拦住任何想从河南通向陕西的行人,让他们只能走潼关城门。

    历代也认识到禁沟对潼关的重要,在沟的两面,建了众多烽火台,每三里就修一台,还有十二座配套的城池,这十二座城池与潼关县相连接,被称为十二连城。

    平时禁商旅,禁行人过往,还禁止砍伐沟中树木,于是与秦岭、潼关一起,形成了飞鸟不能逾越的坚固防线。

    两沟之间的原地,当地人称之为麟趾原,又称南原,这块位于潼关南面,长约二十多里,宽约四、五里的平坦之地,旧日多是潼关守军屯粮种麦之所,原上也聚集了一些卫所村落。

    以军事上的考量,守住远望沟与禁沟,敌军就不能潜入陕西,更不能绕到西门,潼关城池就不会被团团围困,来自陕西腹地的援兵与粮草,就可以源源不断的支援。

    所以二沟非常重要,与潼关蝉联才使得城池固若金汤,故有“故守关而不守禁沟者,守犹弗守也,守禁沟而不建十二连城者,守犹未善也。市尤一室之内,杜门塞窦,以防鸟雀之入,而忘闭其牖也”的说法。

    于是,前锋高杰所部已经出了潼关到了宝丰、卢氏一带,作为全军灵魂的督标中军还未曾出了潼关。而牛成虎等人的部队,更是还在西安、咸阳等地徘徊。

    在丘之陶的密信当中写得很明白,从潼关到郏县的广阔地带“贼事空虚”,所以,高杰的部队一路上势如破竹一般。八月初一誓师,上旬前锋游骑便冲到了洛阳城外的周公庙,很是耀武扬威了一番。

    九日,抵宝丰城下。李自成任命的宝州牧陈可新、州判姜鲤组织百姓据城抵御。十二日晚,有绅衿二百八十八人私自出城投降,“城遂破,诸军蜂拥入,城中鼎沸,火光照若白昼。”陈可新、姜鲤等均被捕杀,高杰向孙传庭报捷。孙传庭命他从投降的二百八十八人中,“择二高年,命一一指名,不能名者十余人,疑为贼,斩之。”

    这样的胜利,令陕西兵从上到下都大为振奋,孙传庭在潼关亲自督导,组织大队人马加快出关进度,一面令高杰火速往唐河县前进,因为,按照丘之陶的密报,这里驻扎着流贼的老营家眷,子女玉帛悉数在此!有了这样的诱惑,秦兵的进军速度登时便快了不少。

    另一面,孙传庭向朝廷报捷说:“贼闻臣名皆溃。臣誓清楚豫,不以一贼遗君父忧。”

    朱由检得报大喜,欣欣然把孙传庭的报捷书交朝臣传阅,兴奋地叫嚷:“贼灭亡在旦夕!”面谕吏、兵,工三部:“督师驻兵豫中,屡报战胜,土寨多已招安。各镇、抚宜整旅渡河,星速赴任。规避不前者飞参重治。一面招抚流移,开垦荒芜;一面修复城池,安插民众。仍饬河北各府输輓粮草,接济督师,山西附近地方派运不得迟误,功收万全。通侯之赏,断不少靳。”

    眼看着似乎回调李自成罗汝才所部主力的目的已经达到,承天等处的祖坟和州府地盘都能保住了。他已经着手准备给功臣们加官论赏了。但兵部尚书冯元飙却忧心如焚地顿首说:“贼故见羸以诱我师,兵法之所忌也。臣不能无忧。”

    听得这番扫兴的话,朱由检同学立刻变得好半天说不出话来,如果不是大喜的时候,他几乎都要令大汉将军将这个不会聊天的家伙拉出去施以廷杖了!

    但是,似乎今天大明朝廷的列祖列宗都没有去睡觉,大家的情绪都因为不用担心有人进行非法拆迁活动而变得不错。

    一个小太监急匆匆的捧着一份山海关的塘报冲到乾清宫门前,脚下一个踉跄几乎摔倒在地。

    “皇爷!皇爷!大喜事!”

    “奴酋黄太吉死了!”(未完待续。)

    

第七百零八章 李华梅归来。

    黄太吉确实是死了!

    孙传庭引十余万陕西兵马出潼关与李自成、罗汝才作战的消息,同辽东传出的黄太吉过世的消息,在十天之后,从京城和辽东几乎一道传到了广州。+,

    原本在广州城中组织整顿新编军队的李守汉,在起初得到孙传庭出关同李自成作战的消息时还有些不太敢相信。他在不久前还接到了孙大人的私人书信,请他派人到陕西收购棉花,或是派遣得力人手到西安去同他面议双方展开易货贸易的事情。交换的货品就是关中所出产的棉花和南中所生产的工业品。

    “这个孙聋子!你就不能再坚持几个月?等到你把秋粮也收了,手上的兵马也更加强些了再去河南招惹李自成不好?”

    “主公,只怕孙大人即使这么想,朝廷、流贼,还有关中的官绅将领宗室,以及江南的士林都不会答应的!这次,孙大人是被朝野上下,敌我双方联合起来给逼出潼关的!”

    从顺化赶来,向李守汉呈报今年上半年财税收支情形的李沛霖,捡起被他丢在地上的那几页纸,脸上却是波澜不惊见怪不怪的神色。

    “而且,恕属下大胆妄语,只怕孙大人潼关出得容易,回去却是万万难了!”

    听了这话,李守汉也只得长叹一声,颓然坐到交椅上:“宗兄,我又何尝不知道。但是,总是心存一丝侥幸,盼着这群士绅官吏能够稍稍缓一些,让孙白谷能够有一两年的时间在陕西好生屯田养兵,整军经武,之后或是与李自成等人决战,或是东进辽东与辽贼决战。但是。却不曾想到,此辈的手段如此之狠辣!”

    李守汉现在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喜怒哀乐可谓是百感交集。在他的计划当中,只要孙传庭能够支持到秋粮入库,他的扩军计划也就完成了。到那时候,无论是对李自成、张献忠、罗汝才等人为首的所谓流贼。还是对辽东的黄太吉反贼集团,都占据了主动。

    “主公当日领着参谋们连续推演了数日,一致认定孙白谷的这个做法不要说实行几年,只要能够支撑到明年,以陕西人为主要骨干力量的流贼势必会人心动摇。只要是在家乡能够有一碗安生饭吃,又有谁会铤而走险,在刀枪火炮之中讨生活。”

    “唉!此一时彼一时!”李守汉摇了摇头。对自己当初的太过于单纯、简单的想法报以苦笑。就算是孙传庭在陕西推行的这套一体当差一体纳粮减轻普通百姓负担,增加府库收入的手段对于那些在农民军之中地位较低的陕西人具有一定的吸引力,可是。对于中高级将领军官,也就是所谓的那些老贼、头目来说,吸引力就没有那么强烈了。何况,根据各处送来的情报汇总,此时的李自成罗汝才张献忠们,都在改变着以往的策略,那种攻城略地,打开城池之后冲进去吃大户的杀鸡取卵式做法。渐渐的被抛弃,取而代之的是养牛挤奶的手段。

    便是初入河南时提出来的“三年免征”口号。也不被提起,李岩等人提出来了对庄稼人更有吸引力,也更加现实的新口号新做法。“合理负担,摊丁入亩。”

    “主公,事情也未必便如您所虑,孙传庭照着我南粤军的法子操演新军。又令各镇兵马补齐缺额。眼下他府库充裕,粮草不缺,陕西榆林一带又多得是想要吃粮当兵的汉子,想来,他此次入河南同李自成作战。胜负尚在两可之间。即便是不幸不能取胜,想来,退回陕西固守自保还是可以的。”

    对于孙传庭出潼关入河南的动态,李沛霖在心里是很欢喜的。他敏锐的看到,这样一支崇祯皇帝手中最后的机动可战之兵,此番定然是有去无回。但是当着李守汉的面,他不能表现出如此幸灾乐祸的神色来。

    当初李守汉颇为得意的告诉他,只要孙传庭在陕西推行一体当差一体纳粮的制度一年以上,势必卓有成效。到那个时候,东面的山东,西面的陕西,两个已经执行了一体当差纳粮和摊丁入亩,统一累进税制度的省份在被农民军占据的河南两侧,势必会令农民军的普通士兵产生动摇。

    “到那时,本公不妨上一道奏本给皇上,请他下一道恩旨,赦免这些普通兵士和小头目。如此一来,便是有百万流贼,也是会一鼓而散。”

    李守汉想起了当年听爷爷讲过的,在湘西、广西等处剿匪的故事,大批的土匪都是在土改和受蒙蔽无罪,只诛首恶胁从不问的政治攻势下放下武器走出山林的。

    但是,李守汉却忘记了,大公子李华宇在山东推行新政,也是靠了阿巴泰在山东各地流窜的契机,利用京营和龙虎营这一正一反两面的势力,软硬兼施的,方才能够让新政在山东各地勉强推广开来。

    这一点,孙传庭在陕西却是万万做不到。

    他手中,只有一千多京营兵马,背后也不像李华宇一样有一个强大到皇帝都有些忌惮的军政集团在撑腰。他面对的,却是整个陕西的既得利益集团的反击。

    对于官场龌龊远远比李守汉了解的李沛霖,面对着李守汉的手舞足蹈,认为大明中兴可待的举动,也只是跟着笑了笑,不置可否。

    果然,官绅们的反击来了。而且,一切都是那么的光明正大,便是日后斑斑青史也是找不到他们一点毛病。说不定,在孙传庭兵败身亡之后,这些官绅们还会遥望河南方向,痛哭流涕的祭奠一下孙传庭和阵亡将士,然后,擦干眼泪,宣布一切按照祖制进行。

    “主公,事已至此,我们也不好说什么。不过,朝廷不是已经有旨意,令我南粤军水师逆流而上,到安庆小孤山设立水师大营。扼守长江江面,同时接应左良玉所部败兵。属下以为,此事倒是应该速速办理。不然,一旦左良玉的那群豺狼恶狗冲进江南,倒霉的可不止是江南的百姓。以此人同我南粤军的过节,再加上他同江南那群穷酸伪君子之间的暧昧关系。说不定便是会对我军不利!”

    于是,君臣二人将行辕内执掌军务的人们唤进来,开始研讨如何调动人马船只,从南京江面往安庆方向去协助江防事宜。

    事情是好事。崇祯的这道旨意,无疑是将江海联防协定的范围扩大了。这段千余里的江面也是一条黄金水道。南粤军水师进驻小孤山江面,只怕会成为第二个上海商贸区。

    说到了上海商贸区被迫扩大了十倍面积不止的事,顿时让在场的人们掩饰不住嘴角的笑意。别的人侵占人家土地,都是要想方设法的巧取豪夺一番,即使是有功名在身的。也是得采取些投献的遮羞布。可是,松江府、上海县,却是在整个江南从南京的勋贵官员太监到下面的书院山长的集体压力之下,哭着喊着要求将商贸区的范围扩大。

    “这也不难解释。如今,商贸区在此辈眼中,乃是江南唯一一块桃源净土,而且,饮食起居出行无不豪奢便利。个个都是削尖了脑袋往里面挤。购地建宅子。开铺子。商贸区的地价早已不是寸土寸金能够比拟的了。便是一栋一楼一底所谓的石库门房子,一年的租金也是到了一百八十两。而且要先付半年的租金作为押金。如此暴利。怎么能够不令这些官绅动心?”

    李沛霖指着长江口的上海县地图为众人解释其中的奥秘。在浦江两岸,代表着商贸区的硕大色块几乎囊括了整个上海县的地域。

    大片新扩展的土地和随着江南江北豪绅富贾的潮水般涌入,给上海商贸区带来了巨大的现金流和财税额度不断增长。这些人到了上海,不但要买地建房,享受更加奢靡的生活,为了维持生活。还得将自己的财产投入的生产经营活动当中去。

    酒楼、货栈、贸易行,车马行、船行,信局、银号、当铺,茶庄、丝行,绸缎庄。如过江之鲫般在商贸区的户司衙门财税衙门备案,缴纳税款。除了这些之外,在背静的街巷里,供各色人等使用享受挥霍的赌场、妓院,也开设了不少。至于说更加见不得光的武器走私,人口买卖也在悄悄的进行着。

    仅仅是上半年的财税收入和兑换银元所带来的收益,上海商贸区的收入便足足抵得上陕西和山西、宣府、大同四省了。用这笔收入弥补在山东和福建、耽罗岛等处的开支,还略有盈余。

    这样一只不断变得肥硕,而且不停的下着金蛋的母鸡,南粤军从上到下都不会让它受到一点损失伤害。必须要把它牢牢的守护在用舰船火炮火铳利刃打造出的金笼子里。

    但是,这样一来,抽调西进安庆的水师便有些显得捉襟见肘了!

    按照李守汉的想法,不但要水师兵船驻扎在安庆小孤山,便是附近的九江、武昌,也是要在水师的巡哨范围之内。

    “一定要压缩左良玉的地盘和活动范围!”

    既然皇帝崇祯有旨意,要李守汉所部负责长江中游到下游的防务,那咱们新晋梁国公自然要为主分忧了。索性便将南北两岸各处沿江城池州府一并纳入南粤军的保护圈之内了!

    可是,为了达到这个战略目的,按照参谋司的参谋们谋划计算,至少要出动一个旅的水师陆营,从沙船到双桅横帆炮船这些江海两用船,也是少说要出动四五十艘到安庆江面才勉强够用。

    南粤军现在的船只、兵马不足!

    当参谋司的主事将这个现实棘手情况向李守汉禀告之后,一双眼睛便盯着李守汉的神情,如果主公发脾气的话,他就准备建议将张小虎的舰队主力东移,填补这部分空白。反正如今从吕宋岛到倭国、从倭国到朝鲜,从上述三地到顺化广州等处航线太平无事,白白的将数十艘精利炮船摆在那里也是浪费得紧!

    当几位主事说出了自己的意见之后,颇为有些紧张的看着李守汉的面部神色变化,唯恐自己这个拆东墙补西墙的提议惹来主公的雷霆震怒。

    “张小虎这厮也确实是闲的有些久了。也不光是左翼舰队,右翼和中军都要活动活动了。”李守汉对于参谋们提出的这个意见,出乎意料的显得还有些不满意他们的缩手缩脚。

    “一个旅的水师陆营,西进安庆。多带武器甲胄。沿途招募水手和熟悉水性的兵丁,抽调各级军官骨干训练新军。”

    “抽调驻守吴淞口、崇明岛的江海两用船,再抽调几艘海船往安庆去!先行扎下水师营寨。责令当地官府,替我们招募民夫,给价征购木料砖瓦,修筑码头船坞水栅。”

    “石柱的秦总兵。多次写信来,感谢本公对石柱白杆兵的施以援手,本公也是回信与她,大家都是为了大明,同朝为官,何分彼此。眼下,白杆兵已经初步回复了些元气,略微有点当年的景象。但是依旧是器械粮饷缺少。你们拟一个章程出来,调拨一万人的刀矛弓箭甲胄。运到岳阳,交于秦总兵。”

    众人听得瞠目结舌。主公这样做,无异于将长江变成了自己的内河一般。上游与石柱秦良玉交好,中游用水师炮船锁死长江江面,下游又是控扼出海口,长江,当真是要悄悄变化颜色!但是,这样的做法。无异于是将上海商贸区置于几乎不设防的地步了!

    这如何使得?!

    “不妨事!你们来看。”

    李守汉命人揭开墙上的保密帘,指着整整一面墙的巨大海图。

    “数日前。二丫夫妇派人快船送来了家书,他们的船队已经调头东返。估计,这几日应该已经到了这里。”李守汉指着海图上满剌加海峡西端的狮子山、凌家卫岛海域。

    李华梅和施琅所部船队水师都是水师精锐,火炮数量更是多达千余门,这样一支机动力量,无异于让李守汉手中的筹码宽裕了不少。

    “属下等领命!”

    众人齐声唱诺。各自去安排布置不提。

    “主公,您方才说,水师需要活动活动了?难道是要让水师打大战?”

    李沛霖抓住了李守汉话语当中透露出来的意思,待众人退出后,低声询问。

    “大仗倒是没有。眼下又有谁是咱们水师的对手?本公的意思。是要让水师到扶桑、到十州、到欧罗巴,到木骨都束等处去走走。免得总是在自己家门口的洗澡盆里游泳!有个球的意思!”

    李守汉对于南粤军水师的发展用极为粗鲁的语言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九月。广州城和整个珠三角又是一番花团锦簇的景象了。晚稻已经成熟,有的业已开镰收割。从珠江之中向两岸望去,一片片金黄色的稻田被浓绿的树荫镶嵌在其中,仿佛是巨大的一副风景画。

    “天哪!天呐!”

    在傲梅号的船甲板上,一个欧罗巴土鳖顾不得江风强劲,吹得头发丝不时的卷入眼里,只管望着珠江两岸的如花风景啧啧称赞不止。

    看着身上披着一件粗呢子披风口中不住赞叹的杰拉德温斯坦莱,施琅忍不住撇撇嘴,“这还只是广州城,若是让你看到了顺化、河静,你这个没见过世面的阿尔比昂,不得把下巴都砸到脚面上去!”

    在傲梅号的舰队当中,夹杂着十几条风格迥异的船只,有来自荷兰的夹板船,有英格兰的三桅船,还有几条带有明显穆斯林风格的船只。施琅看着这些慢吞吞却又努力跟随着前行的同行者,眉毛皱了皱,但是立刻又是面露喜色。

    “让尔等看看我家的坚船利炮,回去之后便知道该如何说了!”

    平心而论,这三家的船只行走的速度都不算慢,否则也不可能跨越大洋来做生意。但是,凡事都是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荷兰人的夹板船和英格兰三桅船同傲梅号比较起来,不论是速度、风帆数目、载重量、火炮数目都是相形见绌。

    这个混合了基督教、伊斯兰教、英国国教的外来船队,如果在海面上遇到了,说不定会火炮相向,刀剑相交,双方彼此间进行亲切友好热烈坦诚的交流。但是在李华梅夫妇的船队之中,却是互相之间礼貌得很。

    也没有别的,大家都是到李总督的地盘上来做生意、求照顾的,没有必要在大公主的面前大打出手,那样太有失风度了。

    特别是杰拉德温斯坦莱,这个出身于兰开夏地区的前布匹商人,现在的议会军之中新近冒起的将领克伦威尔的好朋友兼私人代表,更是肩负着重任前来。

    当晚,越秀楼行辕的大宴会厅之中,摆开了数十桌酒宴。李守汉为自己的宝贝女婿女儿接风洗尘,同时招待远方来的客人。

    “父王!这是为谁设置的?”李华梅指着在李守汉身旁一张空着的桌案,有些不解。桌上杯盘罗列,酒菜与李守汉桌上一模一样,但是却未曾看到客人。

    “这是给阿爹的一个神交已久的老朋友设立的!虽然未曾谋面,但是他新近过世,倒也让阿爹有点伤心。今日之会,特意设立他的座位,若是他魂灵有知,便来共饮一杯!”李守汉神色有些惆怅,语气之中颇为落寞。

    “阿爹,此人是谁?为何未曾听您说起过?”李华梅与施琅面面相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此人你们两个也曾经与他有过交往。”李守汉稍稍停顿了一下。

    “便是那辽东黄太吉的便是!”(未完待续。)

    

第七百零九章 主公,人不能无耻到这种地步吧?!

    黄太吉死了?!听得这样突如其来的消息,顿时让施琅与李华梅夫妇二人颇为惊讶甚至是震动!施琅更是脸上神色微妙,脑海之中有些浮想联翩,他已经开始迅的分析着黄太吉此人身后,会对辽东反贼的内部权力格局产生什么样的影响,那位在塔山阵地和辽阳与他几次交手的多尔衮能不能登上辽贼集团的权力巅峰?

    这些想法,都要在李守汉那里了解到有关黄太吉之死的详细情况之后才能得到印证和分析。∮,可是,此时却是接待各处来使的场合,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开口询问的。

    “华宸这子如何便留在了李家口?”

    高踞在主位上的李守汉,却是丝毫没有施琅脑海当中那番倒海翻江的思考,只管问随同大姐和大姐夫一道出海西行的五儿子李华宸的去处。

    “禀父帅,五弟此番跟随儿臣夫妇出海,一路上便是高呼果然是行万里路远远胜过读万卷书。船队初抵忽鲁莫斯时便欲效仿二弟、三弟等人的作为,在当地留守,也为我南粤军开疆拓土。但是华梅担心当地风土人情,民风彪悍,且又有诸多种族,风气信仰皆不同,事务繁剧,唯恐五弟身体吃不消,故而未曾允准。”

    “不想到了木骨都束时,五弟又提出来了,此次虽然又被华梅申斥了一番,然我观五弟一心建立功业,也怕伤了他的心。也在私下里同华梅商议,若是有合适的所在,不妨便留一部人马,若干船只给五弟,让他去施展一番。”

    “船队抵李家口,五弟便又提出了要在此扼守欧罗巴与奥斯曼咽喉所在之地驻守。见其意甚为坚决,华梅与我也不好再行拦阻,便留了二千人,与大船只十余号,火炮余门。又有五十万银元与他。”

    “不想我们前脚走,后脚五弟便从李家口出兵,跨海南下征讨对面的土人,一举攻克了数座土人和西班牙人的城池。用城市之中所获之财富于当地招募土人为兵。继而北上李家口威吓西班牙人!”

    果然,李家的几个儿子个个都是好手,耳濡目染之中,这种恃强凌弱,以众欺寡的手段玩弄的出神入化。

    一举攻克了北部非洲与李家口隔海相望的几座城市。又在这些摩尔人当中招募精壮当兵组成自己的武装力量。跟着挥戈北上,威胁西班牙人。同时在自己的地盘上宣布信仰自由,前提是你得遵守我的法律和制,否则,大炮和钢刀会教你做人的!

    这样的举动,不但让南粤军在这扼守地中海和大西洋的分界点,控制欧罗巴和北非之间的要点上有了坚固的支撑,同时也因为在伊比利亚半岛痛打了一番西班牙人的作为,顿时让隔壁的奥斯曼苏丹易卜拉欣一世大为高兴,认为这是胡大派到自己身边的天使!

    此时的奥斯曼苏丹易卜拉欣一世他164年从长兄穆拉德四世接位。

    他的一位朝臣曾经这样描述他“苏丹落入后宫的亲信和同伴、侏儒、哑巴、宦官及女人们的手中。他们一道把所有的事情都弄得一团糟。”由此可见,这样的君主在朝执掌大权,奥斯曼帝国会变成什么样子。

    于是,奥斯曼苏丹易卜拉欣一世便准备派出重臣乘坐快船赶上施琅李华梅夫妇的船队,声称要对东方来拜见伟大的公爵殿下。

    但是,眼下奥斯曼帝国内部也是各种势力犬牙交错,都亟需有强大的助力帮助自己一举打败对手。经过国内各种派系势力的一番纵横交错的利益搏杀之后,终于在最短的时间内成了平衡。科普律鲁家族得到了各个势力的认同。

    于是,苏丹陛下驾前的宠臣穆罕默德科普律鲁便和英格兰王国议会军的骨干分子温斯坦莱一道出现在了李公爵殿下招待远方使者的晚宴上。

    而荷兰人,则是很委屈的坐在距离公爵殿下较远的位置上。在灯火映照下,勉强能够看得清公爵殿下的五官样貌。不过,这群低地佬随即便释然了。只要公爵殿下能够确保咱们的商业利益,不要同样在宴会厅里享受丰盛的晚宴了。就是让咱们到厕所门口去吃饭,也不是不可以的!

    作为十分合格的商人,荷兰人的节操也是全数换成了金币和银元了。只要能够换来那些黄澄澄亮闪闪的硬货,他们可以把粮食卖给敌人,把兵器卖给敌人,把火药卖给敌人。让他们用来进攻自己国家的军队。

    但是,荷兰人们却怎么也不会知道,眼前的这个英格兰土鳖,可是日后在人类思想哲学展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一笔的人物。

    温斯坦莱在英格兰内战结束后,将会成为掘地派领袖,1649年1月,温斯坦莱表了《新的正义的法律》,提出在土地公有制的基础上,共同利用土地和享受土地果实的思想。为了实现这一理想,1649年4月,他率领一群贫苦农民到塞利郡圣乔治山开垦荒地。这就是英国历史上著名的掘地派运动。作为掘地派运动的领袖,温斯坦莱留下的主要著作有《新的正义的法律》(1649)、《英国被压迫的穷人的宣言》(1649)和《自由法》(1651)。

    而且,他被视为空想社会主义的奠基人。

    眼前可谓食前方丈,酒肉堆积。同此时刚刚从中世纪的黑暗时代里往外爬的欧洲土鳖们的饮食相比,李守汉这位公爵大人招待客人的酒宴可谓是丰盛至极。特别是考虑到来客的饮食风俗,桌上鸡鸭罗列,鱼虾堆积,牛羊成盘。

    “公爵殿下,奥斯曼苏丹陛下的臣子,他的库尔穆罕默德科普律鲁,向您表示最崇敬的致意。”抖抖宽大的袍袖,在灯火的映射下,科普律鲁身上的绸缎袍子闪烁着诱人的光芒。

    口中得恭敬,但是科普律鲁却是傲然屹立,只是双手交叉在胸前,微微的弯了一下腰,算是行礼了。

    在场的荷兰人看了不由得心中阵阵冷笑,“你们这群该死的异教徒。往日里仗着兵力强悍,对我们这些上帝的子民作威作福,如今还想把这套用在李公爵身上,只怕要倒霉了!”

    这些荷兰人。都是往返于阿姆斯特丹、里斯本和南中各处的老油条了,对于沿途各处的风土人情熟悉得很,对于南粤军的习惯、规章制,风俗忌讳也是了解得紧。他们知道,任何人。就算你是罗马教皇,见了李公爵也必须按照东方的礼节跪下,叩头。

    可是今天这个科普律鲁却是只鞠了个躬便打算蒙混过去,这如何能够使得?!

    在场的南粤军众人,文官从李沛霖开始,武官自郑芝龙以下,顿时停杯不饮,整个宴会厅立刻安静了下来,气氛骤然变得有些紧张。

    在门口和宴会厅内值班的近卫和亲兵们,有人已经开始调整自己的状态。随时准备扑上前去将这个不知死活的蛮夷使者拉出去打一顿再!

    “你你是奥斯曼苏丹的使者?那你知道你那苏丹又是何等的出身吗?”李守汉放下手中的酒杯,眯缝起眼睛,声音平静异常,如同千年寒潭的水面一样。

    虽然听不懂李守汉在什么,但是,从他的语气音调当中,科普律鲁敏锐的觉察出,这位东方的君主要怒了!

    “你那主子,所谓的奥斯曼苏丹,不过是前我大明藩属鲁密国属下部落。靠着泰西诸国纷争,鲁密国日渐衰落,你那奥斯曼方才趁势而起!于鲁密国内起兵叛乱,吞并了故主的基业。之后更是东征西讨,方才有了今日之势!却如何敢在吾面前肆意放肆!”

    得!李守汉把奥斯曼苏丹的老底子给拆穿了!奥斯曼人原本居住中亚阿姆河流域,实际上就是乌兹别克斯坦共和国花剌子模地区,属于西突厥乌古斯人卡伊部落,时为花剌子模沙王朝的臣属。自古从事游牧,逐水草而居。铁木真率领蒙古大军开始向西扩张。迫使他们迁移。最初他们依附于塞尔柱土克曼人建立的罗姆苏丹国,在和拜占庭帝国相邻的萨卡利亚河畔得到一块封地。部落酋长埃尔托格鲁尔死后,他的儿子奥斯曼(125~1326年)继位。继其父担任部落领,1299年,奥斯曼趁塞尔柱罗姆苏丹国分裂,正式宣布**,称号“加齐”,奠定了奥斯曼国家的雏形。

    1326年,奥斯曼之子奥尔汗(1326~136在位)继位后,改称总督,建立了常备军,吞并了罗姆苏丹国之大部分地区。于1331年,打伤了拜占庭帝国国王,并攻占了尼西亚城,并迁都于此。

    之后几代人的东征西讨南打北拉,先后从拜占庭帝国手里抢来了西色雷斯、马其顿、索菲亚、萨洛尼卡和整个希腊北部,迫使保加利亚和塞尔维亚统治者称臣纳贡。又在科索沃战役中大败塞尔维亚、保加利亚、匈牙利联军。

    在1396年的尼科堡战役中,一举打败了匈牙利、法兰西、德意志等国的联军,将近一万名十字军被俘,除了用巨款赎回3名贵族骑士外,其余的几乎全部被杀。

    可谓是所向无敌,纵横捭阖。

    但是,历史的经验告诉我们,往往是水淹七军,威震华夏,武功到了顶峰之后,紧接着就该是走麦城的精彩情节了。

    在同瘸狼帖木儿的战争之中,奥斯曼苏丹巴耶塞特被俘。坐进了帖木儿为他准备的铁笼轿子里。

    这场安卡拉战役,虽然暂时缓解了拜占庭帝国的危机,没有那么早的把君士坦丁堡变成伊斯坦布尔。但是却也只是暂时缓解而已。几十年后,奥斯曼成为了控制着亚洲西部、欧洲东南部及地中海东部地区的霸主,依靠着手中强大的中央集权体制、军事革新及铁一般的军纪而打造出来的6军,奥斯曼帝国将6地疆域扩张到欧洲及北非。而奥斯曼帝国的海军亦非弱者,从意大利城邦及葡萄牙人手里争夺及保障了黑海、爱琴海、地中海、红海及印洋的远航路线。一举控制了欧洲对东方的贸易路线。

    但是,安卡拉战役,却是历代奥斯曼苏丹心目之中永远的痛。成为了不能被人触碰的逆鳞和伤口。

    可是,今天李守汉却是要揭开这块逆鳞!

    “当年的帖木儿,在我大明看来,不过是元驸马而已,且其人接受我大明册封。尔等为我大明封臣所败,又有何等颜面在吾面前威风?!”

    原来如此!李沛霖明白了。主公这是要打消一下来使的锐气,免得他过于嚣张跋扈。这又有何难?讲起自古以来,又有谁是我天朝上国的对手?

    “你那奥斯曼,不过是突厥裔种罢了!当年突厥可汗为我大唐天子所败。一路溃逃向西,沿途子孙蕃息,才有了后来的塞尔柱等部。而突厥可汗之阿史那家族,于我大唐朝中为官者不知凡几。今我家主公,为陇西李家贵胄。尔等不过是他家之旧日奴才罢了!今日见了故主,却在那里摆什么威风?!”

    君臣二人的这一通抢白,被通事毫不犹豫一点不迟疑的翻译给了科普律鲁听,在场的人们听了之后无不是颜色更变。南粤军的人们个个都是精神抖擞,脸上浮现出来一抹傲气,眼前的这些家伙,不过是些旧日的奴才罢了,或者是奴才的奴才。

    而随同科普律鲁前来的使团成员,却是涨红了脸,口中低声咆哮喝骂。也不知道他们在些什么。但是从脸上的神情来看,也是被李守汉和李沛霖的这番话给激怒了。

    倒是郑芝龙在自己的桌案后面有些愕然,虽然知道自己的这个亲家素来厚黑,但是,却不曾想到,此人居然无耻到了这般地步?永乐年间的帖木儿,贞观年间的阿史那都能被他拿出来事。这世界上还有比他更加厚颜无耻之人吗?

    “父帅果然厉害!”施琅在一旁却是眉花眼笑,他曾经听闻传教士过,在泰西之地,流传这样的话。“你看好一块土地,只管去抢好了。抢到了手,辩护律师总是能够找到的。”何况,我们又没有强抢。而是拿出了多少年前的字据和历史书来了!

    多年来,南粤军虽然不曾与奥斯曼帝国的6军在6地上争雄,但是,左天鹏等人的水师右翼舰队却曾经多次在印洋、马六甲海峡及摩鹿加群岛一带海面与奥斯曼帝国的海军舰只生冲突。

    而且,刚刚平息的南洋诸岛风潮,根据郑森缴获的文件来看。几位参与叛乱的苏丹都与奥斯曼帝国有瓜葛。众人都在兴奋而略带有些紧张的等待着,只要李守汉的一个神色、命令,或是眼前这个奥斯曼帝国的使者有什么不利的举动,立刻将这群使者当场拿下,然后挥师西征的便是!

    倒是科普律鲁,丝毫不以为忤,听完了通事的翻译之后,整理一下衣物,口中流畅平静的出了一番话被通事传译过来。

    “外邦臣僻处蛮荒,疏于礼仪。既然大王为臣指出此间疏漏之事,那臣自当改过便是。”

    完,便在礼司官员的指引之下,山呼舞蹈,三拜九叩。

    也不知道是礼司官员忘记了,还是科普律鲁这家伙不懂得三拜九叩是什么级别的礼节,当他叩已毕站起身来时,南粤军众人看他的眼神已经和善了许多。

    但是,众人却不知道,此时的奥斯曼帝国,外表虽然国力仍旧可以力压欧洲各国,但是,再强大的国家,也架不住不停的出现弱智苏丹在位,妇人掌权的局面从内部大肆消耗国力。话,垂帘听政和太监干政这种事情,也不止是我天朝的特产。

    从进入西元十七世纪以来,奥斯曼便是政变不停,叛乱不断,相当于御林军的苏丹亲军竟然和勋贵大臣们合谋,动政变,把被他们拥立的,算得上是奥斯曼二世用弓弦勒死。弄死了奥斯曼二世的勋贵大臣们和苏丹亲军们无法成妥协,于是就重新把被他们赶下台,关了四年多的弱智穆斯塔法一世抬出来继续当苏丹。(是不是有点像北洋时期的泥菩萨黎元洪?)

    穆斯塔法一世当了一年苏丹后,他的弟媳妇、艾哈迈德一世的苏丹娜(皇后)希腊人克塞姆动政变,再次囚禁了脑残穆斯塔法一世,然后扶植她自己的亲儿子、穆斯塔法一世的侄子穆拉德四世登基,此时穆拉德四世只有十一岁,大权尽在瓦丽德(太后)克塞姆手中。

    但是克塞姆明显低估了自己儿子穆拉德四世的能力,穆拉德四世十八岁那年,苏丹亲军再次叛乱,砍死了无数大臣,同时也把克塞姆的实力削弱了不少,基本是一个三败俱伤的局面。

    第二年(1632年),2岁穆拉德四世在自己培育的亲军和大臣们的支持下,迅平定了苏丹亲军叛乱,然后重新组建了新军,同时也让他老妈收敛了很多。然后还想扶植穆拉德四世的弟弟拜耶扎德上台,结果穆拉德四世找了个由头把拜耶扎德给宰了。之后克塞姆就老实多了。

    起来穆拉德四世也是个狠人,他上台后一扫之前两任苏丹的颓势和屈辱,迅平定了叙利亚、黎巴嫩等地的叛乱,并且把叛乱者的领导人法赫鲁丁二世给宰了。

    之后又两次亲征波斯占领了哈马丹、埃里温、大不里士跟巴格,接搞定两河流域,穆拉德四世也是奥斯曼帝国中最后一个御驾亲征的苏丹。

    不过穆拉德四世喜欢酗酒,164年因为肝硬化去世,在病重期间,曾经下旨要求立刻杀了他的弟弟易卜拉欣一世,因为他的这个弟弟跟他的伯父一样,也是个弱智。为了防止他伯父的旧事重演,所以他决定先消除这个隐患,结果他的老妈坚决反对这么干,于是穆拉德四世去世后,他的弱智弟弟被他老妈扶上了苏丹的宝座,称作易卜拉欣一世。而此时,奥斯曼帝国则是正式进入了妇寺干政时期。

    动荡的年代,皇权暗弱,外戚专权。正是野心家们施展抱负的大好时节。

    科普律鲁和他的家族,便是这些野心家当中的翘楚。(未完待续。)( )

第七百一十章 奥斯曼的礼物。

    ps: 这几天就不想说什么,简直是雪上加霜。√∟頂點小說,年底了突如其来的工作就不说啥了,偏偏又来了一个傻逼,在领导面前卖弄。把我原本的方案计划给折腾的一塌糊涂,平白的增加不少工作量。

    我是为了贵我两国的和平和友谊而来。

    几乎所有的外交使者都是这套口号。但是,华丽而高大上的外衣下面包裹的,才是最真实,最赤条条的目的。

    科普律鲁此番前来,也是在这样堂而皇之的旗帜下,带来了奥斯曼帝国和他的家族的利益诉求。

    “通商?开放口岸?税收问题?”

    对于这样的使者,礼司的官员们可是见得多了,已经形成了一整套行之有效的流程,甚至连基本的文书都有了一个固定的格式,只是留出国家的名字、开发口岸的地理位置,以及相关税率,双方各自应尽的义务等空白不填。

    从国家的角度出发,在奥斯曼帝国朝廷看来,欧洲各国的战事打了十多年,眼下也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似乎在源源不断到来的军火物资的支持下,这场战争有旷日持久,连续不断的势头。(而且,凡是被卷进去的国家或是贵族,便是永远也不敢停下来!想退出战争?!看看你周围的邻居家不断增加的大炮,杀红了眼睛的军队,你敢停下来,退出战斗,那么你的领地、臣民,城堡、别墅,情妇,子女,金币,珠宝,骏马。都有可能变成别人的财物。而你自己,可能就要去伺候上帝他老人家了。虽然都标榜自己是上帝最虔诚的信徒,但是真的要去伺候他老人家,在他老人家的光环里享受荣耀,却是没有人愿意去。)

    所以,一直视欧洲为自己的禁脔。一直想彻底打倒十字架的奥斯曼帝国君臣们,便想起了那句名言,“趁你病,要你命!”

    一面对欧洲各国大打出手,向西,向北进军,一直打到乌克兰草原,把原本归蒙古人所有的土地尽数抢过来,一面渡过大海。向南进军,把努比亚人、阿拉伯人的地盘都变成自己的,还有盛产小麦的埃及。

    但是,这样一来,需要的军火物资粮草,可就是一个巨大的天文数字了。何况,还要有无数的兵员为贵族们冲杀在第一线。

    不久之前从奥斯曼眼皮底下路过的那个冈萨雷斯靠着手下的一群倭国雇佣兵居然在葡萄牙大大让西班牙人吃了瘪。而且,作为买路钱和投名状留给苏丹陛下的数千雇佣兵。居然在巴尔干半岛杀得那些彪悍的山民血流成河抱头鼠窜,无数往日里需要数万人马围攻几年才能打下来的城堡。在这群雇佣兵的疯狂攻击下,很快城堡主楼上就飘扬着代表奥斯曼苏丹的旗帜了。

    虽然付出的代价是城堡内财富的一半,但是比较起来几万大军数年的消耗和伤亡,这样的雇佣兵算得上是价廉物美了。

    所以,在冈萨雷斯一世国王的一番巧舌如簧之下,拍着胸脯表示愿意居中牵线搭桥之后。奥斯曼帝国决定派遣科普律鲁到广州面见李公爵,就双方的通商贸易活动,和在李公爵的辖区之内招募雇佣兵一事达成协议。

    于公如此,于私,科普律鲁也是带着家族的使命而来。

    “小使回去之后。敝国苏丹便要我去担任外省的总督。所以,我为了镇压各地的叛乱,让那些心怀不轨的帕夏们不敢造次,手中也是要有一支强悍的武装力量才可以!所以,我愿意以家中私财,招募至少一万倭国兵马供我驱策。”

    科普律鲁也是开门见山,递上了奥斯曼苏丹给李守汉的国书和礼单之后,便直截了当的说出了公私两面的目的。

    作为类似于清代八旗包衣制度的库尔制度,为奥斯曼帝国的兴盛和权力之集中于苏丹一人做出了制度上的支持。那些被从各地选来拥有良好家庭出身的男童,在苏丹的照料下长大成人,成为所谓苏丹的库尔,也就是苏丹的奴隶。但是,请注意,这里,苏丹的奴隶并不是什么贬义词,不是什么身份低贱的象征,而是类似于皇帝的奴才一样身份。

    “又是一个曹操!打算挟天子以令诸侯!”在一旁打量着这两个远方使者的李沛霖,脸上不禁发出阵阵冷笑。

    “贵使却不曾说,令主公打算在倭国招募多少雇佣兵?”

    “这要看大王的意思了。但是,敝国苏丹表示,至少要两三万人,全部配备好武器和铠甲。我们可以一起计算费用。”

    哼!还不是曹操?皇帝才打算招募两三万人,你自己就打算招募一万私兵,不是心中有所图谋是什么?!

    话说, 穆罕默德科普律鲁也是库尔出身,先在宫里混,然后到亲军里面熬资历,最后外放到各地当官员,有点类似玄烨的御前侍卫。他在1640年之前,则在奥斯曼帝国的很多新征服地区当过地方官,对于奥斯曼帝国各地的情形颇为了解。

    作为曾经掌控奥斯曼帝国大权五十年的科普律鲁家族的开创者,科普律鲁在自1644年开始,直到1652年都在奥斯曼帝国的一些重要省份当总督。从他的任职经历来看,1650年前后奥斯曼各地的叛乱跟他也不无关系。

    在这段时间里,奥斯曼帝国再次发生政变,垂帘听政的克塞姆太后的儿媳妇特罕把自己的婆婆赶下了台。由于特罕实力不足,所以借助了勋贵大臣们的势力,所以之前被克塞姆压得死死的勋贵大臣们也借机抬头,最终在七年后把特罕轰下了台,并且掌控了奥斯曼帝国的大权。

    从这段时间开始,一直到1656年威尼斯海军兵临伊斯坦布尔的时候,奥斯曼帝国各地都在叛乱,简直就是分崩离析的先兆。而导致这场危机爆发的达达尼尔海战感觉就有点像我天朝的土木堡之变!奥斯曼帝国惨败几乎全军覆没,然后威尼斯海军兵临伊斯坦布尔城下。整个奥斯曼帝国一片恐慌,广大勋贵、武将们集体发力。特罕被轰下了台,垂帘听政时代结束。然后60多岁的穆罕默德科普律鲁出任大维齐尔后守住了伊斯坦布尔,翌年则大败威尼斯海军。

    结果这家伙一上台后,各地叛乱就被迅速平息了,要说这些叛乱跟他没关系才有鬼!

    更加离谱的是,达达尼尔海战奥斯曼帝国海军战败是1656年6月21日。几乎全军覆没,而第二次达达尼尔海战几乎全歼威尼斯海军则是1657年7月19日。你觉得一个分崩离析到处叛乱而且海军都快全灭的国家能够在一年后在之前的同一地点迅速消灭敌国的大部分海军吗?(可以设想一下威海卫北洋水师覆没之后,在1895年便有另外一支天朝海军兵临东京,全歼联合舰队。你们觉得可能吗?)

    不仅仅是海上战斗离谱,陆地上更是开挂无比!在科普律鲁指挥下,奥斯曼帝国迅速收复之前被威尼斯占领的失地,当然,在此过程中也顺便给禁卫军换了个血。而这家伙死后,他的长子、长女婿和次子相继担任大维齐尔职务。最后一个担任大维齐尔的则是他的侄孙。科普律鲁家族前后当了将近五十年的大维齐尔,跟当年中国四世三公的袁家也差不多了。

    虽然李守汉和李沛霖对科普律鲁的这点尚未建立的宏大事业并不知情,但是,从他的来意上君臣二人便已经嗅出了一丝味道。

    “通商?自然是极好的!我南中向来以工商耕战立国。注重航海,贵使既然说贵主上愿意与我南粤军展开贸易,鄙处上下自然是万分欢迎的。但是,却不知贵使打算以何物为主要贸易对象?”李沛霖作为南粤军主持政务的当家人,却是知道这一大摊子柴米油盐的不易。对奥斯曼帝国提出的通商之事。自然是颇为热衷。

    “诶!宗兄,今日乃是为各位使者接风之会。不必谈论政务。且待各位休息数日,暂且缓解舟船风波之劳再议也不迟!”

    既然李守汉发了话,李沛霖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命礼司之人继续进行下面的环节。

    “奥斯曼苏丹向主公进献贡礼,清单明细如下!”

    长长的礼单被奥斯曼帝国的副使高高举着手中,大声用突厥语念出,旁边有礼司的通事低声翻译。再由礼司的官员大声重复,朗声读给在场众人听。

    不过,这样的几个环节下来,就给礼司官员制造了一个漏洞。他们将奥斯曼苏丹给李守汉礼物的名头悄悄的做了概念上的偷换。本来是奥斯曼帝国以平级甚至是略为居高临下的角度给李守汉的礼物,变成了奥斯曼苏丹给南粤军统帅李守汉的贡礼了。这一字之差。双方的身份地位从属便是谬以千里。

    “。。。。。。上等精细马铳二百支,上等镶嵌宝石双筒短火铳二百支,上等精细火铳五百支,精钢镶嵌金丝宝石马刀一千柄,二岁牡马牝马一百对,奥地利、匈牙利、希腊王公血统女奴一百名,阿拉伯女奴一百名,柏柏尔人女奴一百名,乌克兰罗斯女奴二百名。。。。。。。”

    一连串的数字,听得李守汉眉飞色舞。这是要五洲同乐的节奏啊!奥地利、匈牙利、希腊的王公贵族血统女奴?毫无疑问,是土耳其人在欧洲各处征战所获的俘虏,至于说什么阿拉伯的女奴,更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从归附的阿拉伯部落购买或是那些酋长们献上就是。而所谓的柏柏尔人,想必就是非洲的黑人女奴了!

    俗话说,饱暖思那啥,这是人之常情。便是一个田舍翁,多收了几石租子,还要琢磨着给自己讨一房小妾,何况是李守汉这样的人物?

    坐拥数万里江山,麾下雄师百万,舰船千艘。行政系统,也就是世人眼中所谓的文官,在老区已经深入到了村寨,在较为稳固的地区也深入到了乡镇,军队干部更是猛士如雨。

    加之府库充裕,粮食丰足。这样的人,你说他府中姬妾女子能够少得了吗?何况。咱们的梁国公又是一个在思想上深受二十一世纪各种色情文化毒害的人,又和明代中叶以来盛行的市井艳情文化相结合。这样的人物,又岂是那种存天理灭**的虚伪道学先生?

    后宅之中,除了盐梅儿、黎慕华,美珊诗琳姐妹,修竹、傲蕾一兰、其木格和来自乌斯藏的卓玛等有名分。有排位的夫人之外,各色姬妾美婢更是充填的满坑满谷。有人曾经满怀妒忌的言道,昔日陈叔宝有美女十院、杨广有美女二十院,唐玄宗李隆基宫女有数万人,只怕李守汉的后宅之中各地各国各族佳丽不亚于他们。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阵香风袭来,在数十盏红纱玻璃宫灯引领下,在数百名女奴当中精心挑选出来的四十名女奴,或是手捧长条红漆木盘,里面摆放着精细马铳、双筒短火铳、上等的刀剑等物。或是一身骑马劲装,腿上着皮靴,窄袖长衣,腰间扎着宽宽的皮带,腰肢被勒得细细的,上身的胸围显得格外突出,手中拉着马缰绳,牵着二十匹上等的突厥马和阿拉伯马、顿河马出现在宴会厅外的庭院之内。

    走在前面向李守汉献上奥斯曼帝国所出产的上等火器和精品刀剑的这些女子身材颇为妖娆。穿着之暴露与李守汉意识当中全身包裹着罩衫,只露出两只眼睛的平民女子完全相反。上穿刚刚遮住**的小坎肩,腰围轻薄的纱裙,修长的双腿若隐若现,而丰腴平坦的小肚皮干脆无遮无挡的露在外面。

    “看来,果然宗教制度都是给普通老百姓设立了。他们要求别人裹得严严实实的,自己身边的女子却是要极尽妖娆魅惑之能事。”李守汉想起了传说当中那些阿拉伯王子们的骄奢**逸腐化堕落的生活。再看看眼前的这些女奴,更是腹诽不止。

    两名姿色身材极为出色的女奴款款走来,一人手持银壶,一人用银盘端着蛋壳般细薄精致的小杯子,距离李守汉几步远的时候。一阵浓郁的香气便冲到了他的鼻腔之中。这两名女奴先是屈膝向李公爵大人行礼,然后将银壶一倾,黝黑丝滑的液体就从壶中注入小杯,一股久违了的香味便飘入鼻端令他精神为之一振。

    “这可是真正的土耳其咖啡啊!”李守汉不禁有些跃跃欲试了,也不知道是打算尝尝久违了的土耳其咖啡,还是打算试试这两名被奥斯曼宫廷调教出来的极品女奴。

    但是,以李守汉今日的身份地位,便是他想要尝试任何东西,他一手打造出来,所代表的南粤军集团也断然不会让他有这样的机会!“主公一身以系天下安危之重,如何能够轻身涉险?”这是南粤军高层的一致意见。

    尽管是嗓子里几乎有只小手要冒出来,胯下更是蛙跳不止,但是李守汉却只能是眼巴巴的看着他自己的两名亲兵拦住了那两名女奴。

    这两个面无表情的家伙,一个伸手接过女奴手中的咖啡杯,仔细的端详了一下,发现不过是南中出产的圣瓷杯子,虽然价钱不菲,但也不算什么稀罕之物,不由得轻轻哼了一声,举杯便将咖啡一饮而尽。在口中微微品咂了几下,便站到了一旁静候。而另外一个,则是劈手从手执银壶的女奴手中抢过来,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发现绝不可能有什么分隔、转心壶之类的设计机关,这才点头示意。

    对于这样的举动,科普律鲁不但不以为意,反而觉得身为一个帝国的主人,本来就该如此。为了打消周围人的疑虑,他伸手示意,请那名亲兵为他倒出了一杯咖啡,同样的一饮而尽,有些意犹未尽的吧嗒吧嗒嘴唇。

    “好了!把科普律鲁大人的咖啡摆到孤这里来。你们去看看科普律鲁大人送来的好东西吧!”

    众人顿时如蒙皇恩大赦一般,轰隆一声起身离座,冲到院子里,几乎没有人注意到方才主公话语当中的语病和破绽。(语病之一:你的爵位只是个国公,虽然已经是到了爵位的顶峰了,但是吗,如何敢自称孤?分明是其心可诛!破绽之一,也不曾有人向他说明这饮料是什么,他怎么就知道那是咖啡?)

    对于马匹和火器的重视,在南粤军之中是从上到下贯彻到底的。

    为了拥有足够的机动力量,南粤军每年都要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用在引进马种、繁殖培育马匹上。

    在火器的投入上,更是不惜工本。枫树岭实验室,南中大学,很好的将各种奇思妙想糅合在一处,不停的进行着探索、试验,失败、总结的过程,并且将每一点点体会像守财奴收集散碎银子一样收集起来。

    靠着这些,南粤军才有了规模庞大、成本低廉,威力强大的火器部队,有了勉强供得上使用的马匹。

    在传说当中,鲁密国也就是眼前的奥斯曼帝国,火器极为精良,明朝也曾经多次组织工部和兵部进行仿制。著名的鲁密铳,更是为无数人所推崇。只恨山遥路远,无法看到真正的鲁密铳是个什么成色,如今有了这样近距离观察奥斯曼国火器设计制作的最高水平机会,这些文武官员们如何能够放过?(未完待续。)

第七百一十一章 华而不实

    有奥斯曼帝国这个地跨欧亚非三大洲,纯天然的高富帅在眼前比着,原本就是偏僻一隅的英格兰,就越发显出了一副很是猥琐的**丝相。而只是作为英格兰王国当中反叛武装议会军的使者,温斯坦莱更是成为了在场文武官员眼中二十四k纯正的**丝当中的战斗机。

    在场的人当中,尽管大多数人都被奥斯曼使者的大手笔所或震惊,或是对奥斯曼的火器、马种有极强烈的兴趣上前围观,但是,也有不少人颇有兴致的原地未动,等着看这个来自偏僻一隅之地的蛮夷小国使者有何话说,该怎么收场。

    不过,既然能够被议会军派出来担任使者,又是被克伦威尔引为知己知交,温斯坦莱就绝非泛泛之辈!

    他从有意向要到这片神秘富庶的土地出使的那一天开始,便注意收集整理关于这片土地和这个政体的一切可以搜集到的资料。托当年在珠江口被南粤军一通暴打的英格兰东印度公司的福,托那些英格兰商人的福,在他们留在英格兰的日记、书信、公文当中,为温斯坦莱勾勒出了一个尽可能清晰的南粤军的形象。

    从这些用各种各样的纸张,五颜六色的墨水,字迹或是工整无比,或是张牙舞爪写成的资料当中,温斯坦莱惊喜的发现了一个秘密!

    那就是南粤军对于来自于全球各地的各种新奇物种都是极为欢喜的!从各样的牡马、牝马,各种种牛,种羊、种子,到其他动植物品种,辣椒、西红柿、玉米草、土豆、玉米、番薯等等都在他们欢迎的名单之中。

    为了鼓励商人们进口时携带这些物种,南粤军甚至祭出来税收减免的法宝,凡是入关时携带牡马牝马和其他在名单上的动植物品种的,都可以获得一定数额的税收减免。这一点,在几个英国商人的报告和书信当中都有描述。

    所以,温斯坦莱便想到了一个可以作为奇异物种献给南粤军统帅李公爵的品种!来自于英格兰北部约克郡的土产大白猪!

    听上去很土是吧?更加坐实了温斯坦莱土鳖加**丝的角色定位是吧?但是。且慢!作为一个在人类思想历史上有着自己浓墨重彩一笔的人物,又岂能对世道人心不了解?他这一手,恰恰是搔中了南粤军和李守汉的痒处,就好像是刘姥姥二进荣国府时给贾母带来各种时新瓜菜一样。虽然钱不多,但是很对收礼人的胃口。

    (说到这里,不厚道的作者说点题外话,作为一个生活在社会当中的人,免不了要有人情往来。求人办事的行为。但是,切记一点,送礼物给别人,也是件要花些心思的事情,千万别动辄就用数字来办理。须知,你能够拿得出手的数字,在别人眼中也许就是九牛一毛而已。到时候自己肉疼不说,反而在对付那里留不下什么印象。所以,送礼,当真是门学问。特别是有求于人的穷人给别人送礼的时候,当真是要好好的花点心思,研究一下对方才好。如果刘姥姥也是一门心思的要送些贵重像样拿得出手的礼物,只怕她把房子地都卖完了,也未必能够抵得上贾母房间里的一件摆设。就这样,也未必能够入得了贾母的法眼。更不要说有什么一道听戏、吃饭、逛园子之类的好事了!)

    当有人赶着马车将数十口约克夏郡当地的土产大白猪运到庭院门口时,一心想看看这个英格兰土鳖送来什么贡礼的文武官员们不禁齐声哑然失笑。

    “这分明就是海上航行时的船底压舱之物嘛!捎带着还可以给兄弟们改善一下伙食,有些新鲜肉吃!”有官员很是不屑的说道。

    在灯火照射下,数十口沿途被精心饲养的大白猪出现在了众人眼中。虽然海上颠簸数月,但是。在温斯坦莱不惜工本的精心照顾下,这些天蓬元帅的子孙们,到了广州之后,很快便恢复了精气神儿。

    (“我容易吗!为了将这些猪运来。我可是冒着几乎全体水手哗变的风险,让他们尽可能的压缩运输其他货物的空间。这可是几乎断了他们财路的绝户事!”温斯坦莱虽然不知道什么是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但是,人类社会的道路却是相同的。)

    当通事将温斯坦莱所献上的礼物名称颇为不怀好意的大声念出来的时候,全场更是一片笑声。

    “英格兰王国议会军特使杰拉德温斯坦莱,献上英格兰约克夏郡所产大白猪二十对!”

    文武官员们原本以为会勃然大怒。或是会颜色更变,不会给这个英格兰土鳖好脸色看的李守汉,听得了通事官的传译,借助着灯火,看到了在笼子当中很好的展示了天蓬元帅风范的那群猪儿们,竟然是起身离座,领着一群高层官员兴冲冲的走到了装载猪儿们的车前。

    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这约克夏郡所土产的大白猪所代表的意义的!不管是在家中听爷爷和叔伯们议论部队开展农副业生产时,还是在狱中那些养猪种菜的犯人偶尔谈论起,耳朵里都被一个名字磨出来了膙子。

    “大约克夏猪!”

    大约克夏猪又称英国大白猪,以全身被毛纯白、体大而得名。以背部肌肉发育良好,大腿丰满而著称。具有适应性强、繁殖力高、生长速度快、瘦肉率高、肉质好、体质结实等优良性能。其杂种后代对饲料的要求低,因此,在蛋白质饲料水平不太高的地方,宜用大约克夏猪作为杂交父本。但是真正让它一举成名天下知的,则是它的综合性价比。不信,看看这组数字:屠宰率76%,搜肉率58^-63%,156日龄可达90千克体重。每增重1千克,消耗饲料96千克。它是在英格兰约克郡地区育成的,故而得名大约克夏猪。

    十九世纪五十年代,它还是一种较大型的脂用型猪。

    但是到了十九世纪后期,随着英国生产的发展和生活条件的改善,人们对猪肉中脂肪的需要大大减少,经过有目的、有计划和系统的高蛋白精料型日粮直线培育,进行定向选育和选配,从而使大白猪迅速地向瘦肉型方向发展。

    很多国家从英国引进大白猪。结合本地的具体情况先后培育成适合本国的大白猪品种,如苏联大白猪,美国约克夏、日本约克夏等。

    但是很少有人知道,这子孙体系繁衍如一棵大树般的大约克夏猪。却是只拥有着二分之一英格兰血统的。它的另一半基因谱系则是来自于中国,这位全身呈现嫩白色的猪界优雅绅士,是英格兰土产大型白猪语体型较小较肥的中国白猪杂交而成,典型的混血儿!

    围着猪笼子转了几圈,李守汉不禁是眉开眼笑。眼下的南粤军。对于肉食的需求达到了一个令人发指的高度。各处兵马都是所向披靡,虽然在别人眼中,靠得是精利的火器,充足的军饷,严酷的军纪和繁重的训练。但是,他们却不知道,在这些因素之外,更有一件容易被忽视的问题,那就是充足的营养!如果吃不好,吃不饱。那么,上面的那些都是空中楼阁!

    虽然海上有无数的船只捕捞鱼虾海货,陆地上,也有大型养殖场养殖鸡鸭猪只,为军队和工场、矿区林场提供大量的鱼禽蛋肉。但是,对于肉食需求的缺口却是一直存在。

    对于此,官员们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相比较而言,眼下南粤军之中的伙食标准,便是一个普通士兵的伙食,也比内地一个小地主吃得还要好了。为何将士们还在叫嚷?

    这个问题。便是李守汉也想不明白。

    其实,道理也很简单,鱼虾之类的产品所提供脂肪、蛋白质较之猪牛羊肉来说较小,消化起来很快。也就是老百姓所说的不顶时候。同样是一斤肉,一个成年人吃一斤鱼虾,甚至一斤鸡鸭肉、一斤羊肉都很轻松,你吃一斤牛肉、一斤猪肉试试看?

    虽然南中地区盛产水牛,但是,这家伙可是开荒耕田拉车的主力。谁也舍不得杀它吃肉。即使南中地区为了满足牛肉的需求,早就有了专门的肉牛养殖场,但是一头肉牛从牛犊长到可以食用需要多长时间?让它们茁壮成长不生病又需要花费多少精力?所以,要为庞大的肉食需求舍生取义的,除了八戒的子孙之外,便再也找不到合适的可选了。

    要知道现在用合成饲料养殖肉牛都需要一年半以上的时间才能够食用,在非工业时代没个两三年功夫你根本就不要想着吃肉。而生猪在无现代合成饲料饲养的基础上,出栏的最长时间也就一年吧?

    “找到合适的品种,混合杂交成功,培养出老子自己的约克夏猪来。让这产仔数高,出栏率高,肉与饲料兑换比例高的宝贝猪,给老子的军队和百姓提供足够的肉食!”

    围着猪笼仔细的打量了一番,确定眼前这些大白猪便是约克夏猪的原本之一,李守汉很是满意的点点头。以南粤军眼下的育种配种技术,在短期内培养出新的品种,并且在几大饲养场内普及品种,不是什么难事。

    “主公,英格兰使者献上此物,是不是应该重重的赏赐?”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些哼哼不止,不停的用鼻子在笼柱子上碰撞的猪只来头如何,但是看李守汉脸上笑成了一朵花,李沛霖便知道,这一定是件好东西!对于南粤军的重要性,甚至不亚于玉米草、牛痘和滴泪树!

    “今日赏赐,有些唐突了。咱们且只是欢宴一番,来日贵使有什么需求,便请与敝处礼司官员言明便是!”

    虽然温斯坦莱听不懂李守汉在说什么,但是,从礼司官员对他的神情态度变化当中他也揣测的出,这次送的礼物,眼前的公爵大人是万分喜欢的!紧随着温斯坦莱的几个使团成员也发现了这一点,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知道这一宝押对了!来得时候各种抱怨,登时被丢回了英格兰老家去了!

    而在庭院的另一侧,那些围观鉴赏奥斯曼人所献火器之人,却是大失所望!

    用金银丝和各类宝石玳瑁等物装饰的火铳,固然是令人眼花缭乱,啧啧称赞。但是,南粤军众人却也是眼里有些见识的。对于这些在火铳上装饰的繁华富丽之物,不说是视若无物也是点到为止。这些宝石和金银丝在火铳上的装饰。固然是夺人的眼目,但是对火铳本身的性能,却是没有什么提升。

    受李守汉的影响,他们关心的是这些火铳的性能系数、制造工艺、成本。以及大量装备部队的列装成本,以及武器变化对于军队提出的的相应战术要求。

    在明军当中,鲁密铳也是属于身价极高,装备不起的那种武器!按照徐光启徐相国的计算,一支鲁密铳的官方造价。一百五十两白银。

    这样的造价,自然是让鲁密铳处于一种曲高和寡的尴尬地步。打造困难,成本又高,自然不太容易大规模列装了。

    有人拿起一支原装正版的鲁密铳,仔细的观察这种火铳。这支鲁密铳采取的全金属结构,从铳管到铳身都是金属打造而成。只有在铳尾才是用上好的硬木制作而成。这样一来,铳身自然较重。

    “这么重?能够打多远?”第九混成旅的标统萧正淳皱着眉头询问通事。

    “大人,据使团的武官说,这种火铳乃是供奉苏丹王室使用的,打造的最为精细不过。射程可以在一百五十步。准头极高!”

    “它的精华在于双层铳管,管身一体,不分段数,还有内外铳管为反方向相接,断然不会有炸膛的事情发生!百步之内,可破重甲!”见有人对自家的火铳感兴趣,奥斯曼使团当中的武官自然是颇为自豪。

    那萧正淳原本是福建富家大族子弟,世代居住于华安县。其家族规模庞大,历代以出海经营为业,豪富异常。民间曾经有歌谣说,“烧了萧家院,没了华安县。”恰逢福总兵郑芝龙投顺了南粤军,世代海商的萧家也带着自己家的上百艘大海船加入了南粤军。这位华安县的萧正淳萧大少爷。便成了第九混成旅的一名标统。

    虽然是公子哥儿出身,但是萧正淳却是个颇为见过世面的人物。绝对不会被奥斯曼军官的几句话便被忽悠住了!

    他撇撇嘴,表示对奥斯曼武官的自吹自擂之语表示不屑。对于手中的这支鲁密铳,他有自己的点评。

    鲁密统在南粤军的军官们看来缺陷不少。首先一点这火铳太长,鲁密铳全长五到七尺,明七尺便是后世的1米。这么长的前膛枪,装填非常不便。

    而且制造方法极其复杂,根据从兵部甲仗军器局了解到的制作工艺,光是那两个可以紧密相套的铳管打制与打磨,便需要从艺几十年的老技师。

    特别是最后的套管,几乎是强钻下去,需要一个颇为复杂精良的械台,那械台工艺复杂,几乎有两人高,只有这种复杂的械台,才可以保证两个铳管轴向一致,然后慢慢一点一点的钻进去。总之打制鲁密铳非常的费心费力,对于技术、设备、原材料等各个领域要求都非常高。

    这样制造出来的铳管,也就是只能供应少数部队和王公贵族们打猎使用,如何能够普及推广?

    更要命的是,它使用的不是定装纸筒弹药,而是将引药、发射药、铅子分别装配,有各自的装具储运。战斗之时,生死之在呼吸呼吸之间,如何能够做到精确装填?装填不到位,势必影响发射,对于集中火力的战术要求便是致命的!

    “这么长的铳管,又没有铳刺,咱们怎么拼刺刀?难道说再重新组建长矛刀盾兵不成?”萧正淳低声同同僚们议论说笑这鲁密铳的各种不利。

    “就是!打完了一发之后,还得重新上发射药,引火药,铅子,用搠杖夯实,才能再打第二发,一旦兵丁训练不精,手脚不利落,再紧张点,不一定装填多久呢!”

    “等你装填好了,老子早就又打出一排齐射了!”

    几个军官你一言我一语的对这来自于奥斯曼的原装正版鲁密铳进行着毫不留情的点评。

    大炮和火箭进行首轮打击,将敌人的队形和士气打散之后,火铳兵上前进行齐射,再行用数百支上千支甚至更多的火铳进行集火射击,三轮齐射将对手的一点战意打得瓦解冰消。也许不用三轮,火铳兵们就会在军官们的口令下全体上铳刺,用刺刀来解决最后的战斗。

    除了没有或是很少有骑兵进行冲击之外,完全就是明成祖朱棣的大炮轰了骑兵冲,骑兵冲了火铳打的三板斧战术。

    南粤军就是靠着这样的战术,横扫了整个东亚大陆。(未完待续。)

第七百一十二章 大魔王的传道授业

    果然,对于这种外表精致万分,但是加工起来难度极高,而且因为加工成本高、制造周期长,产量低等致命弱点而无法大规模装备军队的鲁密铳,奥斯曼帝国的使者科普律鲁也是视之如鸡肋。

    所以,在礼司与奥斯曼帝国、英格兰王国两个使团会谈之初,双方提出各自要求的时候,科普律鲁便开门见山的提出了要大量采购南中制造的各种武器和盔甲。

    “敝国上下一致看好贵处所出的甲胄兵器,如果可以的话,此番在倭国招募的四万兵马,愿意全数在贵处装备甲胄兵器,期间最好有不少于一万人的火铳兵。另外,我们准备购买至少五十门大炮。用来对付那些异教徒的城堡。”

    科普律鲁很是狮子大开口的,一下子便向南粤军抛出了一个巨大的订单。三万人的冷兵器,一万人的火铳,另外还有五十门用来攻城的火炮,毫无疑问,奥斯曼人是见识到了克龙炮和臼炮的威力,用它来对付巴尔干半岛和中南欧山区的贵族城堡最是合适不过了。

    不过,说这番话的时候,他的旁边便是英格兰王国的使者温斯坦莱,听得这话,未免有些尴尬。

    除了兵马武器之外,余下的就算是些比较正常的贸易品种了。

    粮食!油脂!酒类!茶叶!布匹!丝绸!瓷器!还有糖等等等等!

    正是南粤军对外贸易输出的主要品种。特别是粮食!(不要跟我说什么土耳其人主食是面食。此时的奥斯曼帝国疆域可是远非现在的土鸡所能够比拟的。地跨欧亚非三洲的大帝国,果然不是盖的。即便是他们自己吃面不吃米,那些新征服的地区,比如希腊、匈牙利、两河流域等地,还有巴尔干半岛上的国度可是有不少是喜欢吃大米的。他们完全可以进口大米来喂饱他们,进而省下小麦来给自己。)

    至于说像菜籽油、茶叶,布匹、丝绸、瓷器、糖等物的出口,更是能够为南粤军的财政增加不少。嗯,似乎此时的奥斯曼是信仰默罕默德的,怎么会大量进口酒类?

    (不要忘记了。他们的前任苏丹就是因为酗酒导致肝硬化而死的。有这样的苏丹,国内的主流社会,会对酒类排斥吗?)

    特别是现在在打仗,烈酒。可以用来处理伤口,所以,也是要大量进口的!

    “贵使要的这些商品,我们自然会组织出口。但是,不知道贵使会用什么货币来支付价款?”

    对于粮食这些大宗货物的出口。向来是南粤军悄悄的施展自己影响,控制别人政权的利器,没办法,是人就得吃饭。靠喝露水能活的只能是知了。如今,南中地区的几个粮食主要产区连续几个好年景,各处的官仓、常平仓、思无仓等仓廪之中更是堆满了稻谷,再加上前几年的陈粮更换,亟需出口。

    这些陈谷,昼夜不停的被转运到海边,装载上船。北上运到上海、登州、天津等地,之后由各处与南粤军有关系的粮食商人继续往内地转运。利用内地与南中巨大的粮食价差,赚取巨大的利益,同时,为南中的工场提供所需要的各种原料。倒也是令江南一片繁盛的景象。

    从隆庆年起,一直到崇祯末年,海外流入的白银高达几亿两,然江南一带,却经常饥荒,这是一个奇怪的现象。主要原因,是有着“苏杭熟,天下足”美称的苏杭等地,田地中的作物。被生丝、原棉等物取代。

    曾有明人笔记言:“苏州,昔日逐末之人尚少,今去农而改业为工商者三倍于前矣。昔日原无游手之人,今去农而游手趁食又十之二三矣。大抵以十分百姓言之,已六七分去农矣。”

    商业的诱惑,让当地百姓。纷纷改种经济作物,依靠出售生丝、棉纱、棉布等来购买粮食在这种交通运输比较落后的时代,跨区域购买粮食,很容易造成粮食危机,特别因天灾造成粮食短缺时,便是富裕的江南地区,一样遭受极为严重的打击。

    朱元璋时期,大米一石价格为两钱五分白银,折铜钱二百五十文,明中期涨到五钱,这个价格维持百年左右,直到万历末年才涨到七钱,天启元年之前,大明朝的米价,除非遇到特大灾害,从未超过每石一两。

    从崇祯十二年起,苏杭等地,米价一直徘徊在二、三两之间,依古时这种米价,若一两银能买到二、三石米,便为太平盛年,一两银买一石米,为正常年景,略略紧张,一石米若超过一两银子,往往便有饥荒了。

    试想一下,如果整个长江中下游平原都依赖南中转运来的粮米过活的话,会是一种什么景象?

    几次朝廷大佬有意要对李守汉不利时,南粤军立刻便以撤走粮船为要挟,同时截断南北漕运,顿时便让大江南北的州城府县米价腾贵,粳米每石银五两六七钱,麦每石也涨到了三两五六钱,登时便令朝野上下哑口无言。粮食的威胁,比数万大军来得还要厉害。

    “便请贵处报价便是。我奥斯曼帝国苏丹陛下已经全权委托与我。”科普律鲁一脸的有恃无恐,“至于说支付方式,只要贵处提出。用贵处的银元也好,我奥斯曼的金币也好,都可以写在条约当中。”

    对于将银元的流通范围逐步推广,也是南粤军上下的一致目标。如果能够推行到与奥斯曼帝国的贸易当中,自然是一下子扩大了数千里的使用半径。

    “好!那便以我南粤军所发行之银元作为贵国与我南粤军往来贸易的计价单位。”

    一件大事便在只言片语当中尘埃落地,从此,南粤军所发行铸造的银元,便会作为奥斯曼帝国与南粤军贸易活动之中唯一的计价结算方式,出现在奥斯曼帝国的府库当中,出现在那些总督、帕夏、阿拉伯部落酋长们的宝库里,钱箱当中。

    “我英格兰与南粤军的贸易,也愿意接受这样的结算方式!”虽然是有些声嘶力竭,但是温斯坦莱的话,除了负责记录的文案忠于职守一丝不苟的记录了下来。很不幸的,被在场的官员们给自动忽略掉了。同与奥斯曼帝国的贸易活动相比,英格兰的筹码实在是太少了,在南粤军的天平上是个很轻很轻的砝码。

    何况。科普律鲁紧接着又抛出了一个重量级的砝码!要在政治问题和外交上与南粤军展开合作!

    “我奥斯曼帝国苏丹陛下,会尊重贵国在印度的权力。印度,是贵国的土地。我奥斯曼帝国苏丹陛下,尊重李公爵殿下在印度及周边海域的一切权力。”

    奥斯曼帝国的这种主动示好,自然是被第一时间送到了李守汉面前。

    对于苏丹陛下的卖队友行为。正在与亲家、儿女、女婿和几个心腹重臣一道饮茶谈天的李守汉,不由得眼角露出了微笑。

    “这一下,印度洋上,奥斯曼帝国的海军便不要想再来了!”从此,南粤军的海军便可以彻底的控制这一片海域,锁死天竺向外进出的海上通道。然后,陆军在沿海建立的各处据点,便可以大踏步的向内陆挺进。那些不听话的土邦主,可以立刻变为奴隶。那些虽然听话,但是所在的地理位置和出产太过于重要的土邦主们。也是不能留在人间,还是去伺候湿婆大神或者是见安拉吧!

    “父帅,为何奥斯曼突然放弃了这一大片海域?将印度海面拱手让给我南粤军?”郑森却有些摸不着头脑,即使是要向南粤军示好,也不必下这么大的本钱吧?只需要两军在海面上保持友好的态度也就是了。为何要放弃对整个印度洋的控制权争夺?

    “二弟,你只是看到了此辈需要向我示好。却不曾想到,此辈眼下的重点不在东线。而是在西面。奥斯曼的苏丹要与欧罗巴各国国王争雄,一统各国。自然是要借助海上的力量。若是有大批的船只火炮兵力在东线与我军争夺对印度海面的控制权,岂非是将利器闲置于无用之地?所以,这位使者才很大方的向我们示好。也是为了转移兵马向西与欧罗巴各国开战!”游历海外归来的施琅,自然是对外面的事情比郑森要了解得多,他的一番分析,入情入理。让李守汉与郑芝龙也是点点头,表示赞许。

    所谓投之以桃李报之以琼瑶。既然人家主动示好,放弃了这么大的一块地盘,作为南粤军统帅的李守汉如果没有什么表示的话,未免在气度上就被奥斯曼的苏丹无形当中压了一头。

    “宗兄,你派人到礼司。传我的话,告诉他们。和奥斯曼的军火贸易,要给个很好的折扣。另外,关税吗,便照着我们与内地的税率,值百抽五便是了!”

    这话被礼司的谈判官员通报给科普律鲁后,顿时让他瘦削的脸上浮现出了一阵带有几分狂热欢喜的笑容。

    “不知贵处打算用何等价格出售与我奥斯曼的火器?”科普律鲁开始关心实际性的问题了。

    礼司负责与科普律鲁谈判的官员低声吩咐了一句,有随员到外面的卫兵那里取来了一支火铳,很是熟练的取下了铳刺,关闭了龙头,卸掉了火石,将铳管内的弹药取出,把完全没有危险的火铳摆在了谈判桌上。

    对于南粤军的火铳,科普律鲁这些日子也是不止一次的近距离接触过,甚至还曾经拿过来施放过几次。对于这种性能不亚于鲁密铳,而且还可以上了铳刺充当短矛使用的火铳,颇为欣赏。

    “请问一下贵使,贵国的火铳,打造一支要多少银钱?”

    “折算南中的货币,大概一百五十块银元!”(对于奥斯曼帝国的原版鲁密铳造价一直查不到,只好采用明朝的造价了。大家见谅。)

    礼司官员的脸上浮现出来了一抹混合着蔑视、诡异的微笑,他很亲热的称呼着科普律鲁的官衔,“库尔大人,若是我家主公用贵国打造两支火铳的价钱,出售给贵处三十只火铳,贵使以为如何?”

    也就是说,打造一支鲁密铳的钱,可以买十五支南粤军的制式火铳了!

    这顿时让科普律鲁等奥斯曼官员们大为欢喜,用苏丹卫队都不能全数装备的造价,便可以拉起一支数万人的火铳兵来。这份功劳,这种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一名担任谈判传译的南粤军通事,借着为科普律鲁茶杯中冲茶的空儿,低声在他耳边对他言道:“十五支当中。有五支是给您的。如何支配,请大人示下。”

    如何支配,意思很明显,便是问科普律鲁是要钱还是要别的,这就是国际军火贸易当中司空见惯的回扣问题。一般来说。按照合同金额的至少百分之五来支付。

    所以,看到了上面的这段文字的朋友,应该就会明白,为啥清朝末年洋务运动建立的工厂,到了1927年以后,迅速的垮掉。原本可以制造万吨轮和重炮的重工业更是垮得快。道理很简单,什么东西都能自己造,南京的大佬们上哪去找人要回扣?所谓的“造不如租,租不如买”就是这个道理。

    可怜的是那些基层的部队将士,连子弹都不足。只能用血肉之躯去迎击日寇的炮弹和炸弹。更可恨的是,制造这些炸弹所用的,也许就是汉冶萍公司出口给日本的铁砂,甚至干脆就是在东北的兵工厂里制造的。

    爱国官兵的血肉,变成了某位女士和她的家族在纽约长岛豪宅的砖瓦。

    果然,这样的招数却是古今中外通行的。听得了南粤军对自己的许诺,科普律鲁微微点点头,但是眼睛却扫视了一遍使团的成员。

    “大人请放心,我家主公既然有这番心意,大人的随员那边。自然也会有所点缀的。”那通事也是一颗七窍玲珑心,当下便将科普律鲁最后的一点疑虑打消。

    “代我向公爵殿下致意。请他将那些火铳安排妥当的船只,我会将抵达的港口禀告给公爵殿下的。”

    有了这些火铳在手,再有那些悍不畏死的雇佣兵。科普律鲁对自己的前途和功业充满了信心。

    接下来的谈判活动,进行的异常顺利。

    科普律鲁作为奥斯曼苏丹的全权代表,很是大度的将双方的进出口关税定位在值百抽五的税率标准上。而且,是单向收取关税。也就是说,只有在互相出口时,在对方的海关税卡缴纳一次进口税就可以了。至于说别的。不好意思,没有。

    在谈判期间,南粤军便派人代为往倭国去,招募五万雇佣兵,事先向科普律鲁大人讲明,这些雇佣兵在海上运输时,难免会有死亡伤病,折损的数目便从多出的一万员额当中弥补。横竖都是签了生死契约的。这些人在出海之前便已经领了抚恤金。

    至于说多出来的一万人,是不是应该交给苏丹陛下,南粤军没有说,科普律鲁似乎也忘记提了。

    关于双方的主要贸易品种,更是制订了一份极为详尽的目录。所有南粤军准予出口的产品,都被列在了上面。而奥斯曼方面,出口到南中的商品,却是少了许多。

    不过是马匹,刀剑等物。不过,却是有几样东西是科普律鲁不曾想到,让他感到颇为诧异,但是又是十分得意的。

    “贵使,据闻米斯尔地区被称为棉花之国。为何不将这一地区的棉花出口呢?”南粤军的谈判官员很是好意的指着地图上一片区域问科普律鲁。

    他指的那片地区,科普律鲁看得清楚,正是尼罗河平原。

    在阿拉伯语当中,埃及被称为“米斯尔”,在阿拉伯语中意为“辽阔的国家”。又称为金字塔之国,棉花之国。

    虽然不停的在内地通过各种手段扩大推广棉花的种植面积,想方设法的收购棉花这种至关重要的原材料。但是,如何喂饱那些胃口大得惊人,贪得无厌的果下马纺织机,却是一直困扰着南粤军的高层。一边是出口布匹带来的巨大好处,一边是不断扩大的原料缺口。想起来就是让李守汉等人头疼不已。

    “棉花的价格该如何计算?”科普律鲁倒是不关心别的,他只关心这些白乎乎毛柔柔的东西运到了南粤军港口,能够换得了什么。

    “这是一个随行就市的货品。下官也不敢保证。不过,若是签订一个长期供货契约的话,想来一包棉花,换取一支火铳,一柄呲铁钢刀,或是一件盔甲,应该问题不大的。”

    听得有这样优厚的价格,科普律鲁眼珠子都要红了。他准备立刻便写信给在埃及的总督。要他立刻扩大棉花的种植面积,哪怕是将整个尼罗河平原全都变成种植长绒棉的棉田也是可以的!“到时候我会用南中的稻米来同他交易棉花!”

    科普律鲁大人恶狠狠的低声喃喃。

    而另一件主要贸易商品,则是在同郑森、施琅等人宴饮欢畅时无意中发现的。

    在酒宴上,当科普律鲁得知。眼前这位李公爵的二女婿,在短短的半年时间内便平定了南洋诸岛的叛乱,将一个攻伐杀戮不断的群岛变成了太平世界。对于这样的战功,科普律鲁大人大为赞赏。在他看来,这无异于奥斯曼帝国平定了巴尔干山区一般的丰功伟绩。

    嗯?貌似又看到了些奇怪的东西。奥斯曼苏丹的使者居然对郑森、吴六奇等人大肆屠杀跟奴役穆斯林兄弟的行为大加赞赏?

    “苏丹陛下有意任命我为外省总督。眼下就是不知道会派往何处。但是今日得知了二驸马的卓著战功,颇为赞赏贵军战法神妙。等我回去,便向苏丹陛下请命去担任巴尔干地区的总督,兼管希腊地区。说不得要把贵军的经验要在巴尔干好好推广一番。”

    说完这话,科普律鲁举起手中金杯,向郑森遥遥举杯,“将军威武!”

    郑森对于科普律鲁称他为二驸马的称呼十分得意,站起身来,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笑着说:“科普律鲁大人。本官发现你们奥斯曼在剿匪这事上一直有个问题。这也许就是你们为何始终搞不定巴尔干,让这一地区叛乱不断,牵制住了你们的大批兵力,消耗了无数的粮饷钱财,拖住了你们奥斯曼帝国的发展脚步和西征脚步!”

    “愿闻其详!”科普律鲁听得这位剿匪有成的年轻贵族要对奥斯曼帝国的剿匪进行一番点评,当下便放下手中酒杯,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同时示意身旁的官员,一定要将郑森的话仔细记录下来。

    “本官也曾听闻那些倭国志愿兵言道,巴尔干地区之所以匪患猖獗,主要有两个问题。一个是高山堡垒难以攻克。一个是民众有大量牲畜,且善于山地生活,往来流窜游击。进攻,则前有高山碉堡。长期驻扎,则是各处流窜,令官军防不胜防。”

    郑森的话,恰恰点中了巴尔干地区长期不得安宁的要害之处。顿时让科普律鲁对眼前这个年轻贵族变得肃然起敬了。

    “你们剿匪时,从来都是把武装敌军当作战对象,不把平民当作战对象。这个不好。只重视和军队作战不太重视摧毁敌人的战争潜力。须知,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要想彻底的把那片野草丛生荆棘遍地的蛮荒之地变成粮田,就得下大力气把根挖出来!”

    郑森明显是喝多了,口中唠唠叨叨的没完没了。

    “如果你的军队春天屠杀牛羊,夏天屠杀人口,秋天焚烧庄稼,冬天扫荡山林,如何?用不了多久,这些盘踞山区的叛乱武装就受不了了!你要是觉得这样做,太残忍了,嚄,你搞集家并村不就得了?!春天将牲畜集中起来,夏天将人口集中起来。这样,你把农村的人口和牲畜控制后,那些高山堡垒就是熟透了的桃子!人总是要吃要喝,要补给兵员的!即便你不去摘,它们也会自己落下来的。记住了,老科,剿匪这种事,实际上跟军队作战并不是大头,大头是整肃治安和消灭敌人的战争潜力。多多组建讨伐队和治安军,实行集家并村跟烬灭作战,同时还要大量组建维持会来维系治安。”

    郑森的醉话,听得科普律鲁如同醍醐灌顶一般,原来是这样!

    “二弟,你喝多了!莫要胡言乱语了!在贵客面前现世!”施琅端出一副大姐夫的架势,呵斥了郑森几句,看来是不打算让郑森将这看家的本事都教给别人。

    “大殿下!二殿下!老爷和夫人请您二位到后堂去!”急匆匆从内宅赶来的一名仆妇打断了郑森准备同施琅犟嘴的势头。

    “给大殿下道喜了!大小姐有喜了,二小姐也在后头。老爷和夫人请您二位赶快过去。”

    原本打算从郑森口中再多掏出些真经来的科普律鲁,只得是颇为遗憾的看着兴冲冲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不过,以他的政治智慧,举一反三,倒也颇有心得。

    “我们可以用各处征伐的战俘,来同贵处进行奴隶贸易!一个成年壮年奴隶,便充抵半包棉花的价钱!”

    有了对巴尔干和其他长期叛乱地区平定的笃定经验,在谈判桌上,科普律鲁又多了一桩贸易的商品。

    来自威尼斯的会计、工匠,来自北非的阿拉伯人,东非的黑人,巴尔干地区的各个民族,被奥斯曼的武士用长刀皮鞭驱赶着塞进船舱之中,源源不断的运往东方。

    除了人口贸易之外,在埃及的奥斯曼总督,则是严格执行苏丹陛下的旨意,将在尼罗河河谷地带及三角洲地区的肥沃土地,尽数变成了棉花种植园。其中以开罗附近和三角洲地区棉田面积最大,几乎达到了埃及耕地面积的二成以上!

    这块土地,土壤属干旱地区冲积土、盐碱土类型。该地气候干燥炎热,日照强烈,每年无云日达360天,加上灌溉方便,土壤每年有泛滥淤泥培肥,棉花易获高产优质,最是适合长绒棉和中绒棉种植。

    “胆敢违背苏丹陛下旨意,不种植棉花的,一律都是逆贼!都是奴隶!”在忠心耿耿的推行着苏丹陛下种植棉花来换取军事装备以及粮食等亟需物资的埃及总督,也从科普律鲁手中获得了极大的利益。一箱箱的金币,数以百计的火铳悄悄的进入了他的库房之中。

    一包一包的棉花被装载上船,昼夜不停的向东运输。在海上迎面与运输着稻米、火药、盔甲兵器、布匹的西向船只相遇。

    一次次的往返,为南粤军运来了原料和劳动力,为奥斯曼苏丹征伐欧洲各国提供了强有力的支持。

    而此时,科普律鲁已经将巴尔干地区打扫的干干净净,养成了丰满的羽翼,开始准备谋划自己家族的大事了。不过,那是几年以后的事情了。(未完待续。)

第七百一十三章 沈阳城:飞涨的物价!

    在傲梅号上面对滔天巨浪,如峰波谷都是面不改色谈笑自若的李华梅,此刻却是吐得脸色惨白,泪眼婆娑。/xshuotxt/

    “阿爹,我受不了了。都是这个该死的东西做得孽!”她气呼呼的指着在一旁满脸赔笑却是掩饰不住喜色的施琅,不住的埋怨着。

    “大姐,有了小孩就是这样的。刚开始都是要吐的,过几天就好了。”坐在李华梅身侧,不住的在她背上摩梭的李华樱,以过来人的口气为大姐宽慰着。

    “阿爹,您上次说黄太吉那个家伙死了。还没有告诉我他是怎么死的呢!”李华梅也是试图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让精力不再集中在孕期开始时强烈的妊娠反应上面。

    李守汉点点头,反正眼下也没有什么公事要处理。科普律鲁和温斯坦莱两个使团的人,被礼司官员和兵司、参谋部的人带领,到南中各地游历。参观一下南中的军队和训练,各种农场、村镇。还有堆积如山的粮食、整仓整库的布匹、军器等等。

    “也好。今日便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闲了。不过,这辽东的事情,你大弟弟虽然从山东有信来,但是毕竟还是隔着大海。想来也不如你二舅舅知道的清楚。还是由你二舅舅来讲讲看吧!”

    刚刚从辽东归来的李沛霆,老脸一红,却是微现出朱砂之色来。

    “也好!那我便向主公、提督军门、大小姐将在辽东的所见所闻讲说一二,为大小姐排遣一下烦恼便是!”

    在李华宇答应与辽贼们展开议和活动之后到议和使团抵达沈阳这短短的几天时间内,沈阳城中从升斗小民,到各级官员,到旗主王爷贝勒,都明显感到这物价似乎是有两只看不到的手。两股看不到的势力在反复搏杀拼斗,虽然看不到血雨腥风,却是让人能够感觉得到。

    “主子。咱不是说好了,先忍几天。怎么才过了一天,您就沉不住气了?”图哈的奴才拉着图哈的衣袖说。“你放手,这一天不吃饭还好说,一天不喝酒也太难受了!?”

    “主子,不是奴才不让你喝酒,可现在咱大清国的物价,比发了蝗灾的庄稼地还热闹。您难道没听说,以前最多是走一条街物价涨一倍。但是那好歹还有规律可循,左右就是涨价。现在可倒好,走一步物价都变三变,抬脚的时候涨价,落脚的时候降价。主子爷,左右再过两天使团就来了,到时候是涨是落也就有一定了,您何必花那个冤枉钱呢?”

    “我管他涨价还是降价呢,先喝一顿再说。行了,我也知道你是好意。这样,你去给我少买一点,酒打三两就行。现在就这点好。因为涨落不定,几两也可以买。我再熬着点,一天喝一两,估计使团也就到了。好了,别愣着了,快去给我买酒。”见拗不过图哈,图哈的奴才也就领命而去。

    不过一边走这个奴才一边在心里哀叹:“使团大爷们,你们可快点来吧,这走到街头。人们说你们要议和,可是没有走到街尾又说你们要翻脸。到底哪个是真的啊?!当然了,你们是议和还是翻脸倒是小事。可这一听说你们要翻脸,物价就翻着跟头涨三倍,这可就是大事了。我家主子还好酒,你们要是明年来,估计主子就得把我杀了酿酒。!”

    想来想去,该买酒还是要买酒,于是这个奴才晃晃脑袋,开始寻找小黄牛。

    事实上,现在整个沈阳都是人心惶惶,别说普通的市井小民,达官显贵和那些大小黄牛何尝不是心惊肉跳?变幻不定的消息,动荡不安的人心,有心人的流言蜚语,无人心的被动恐慌,让整个城市陷入了没有烈火的地狱。人人内心都异常煎熬,只不过,每次有议和的好消息,是黄牛煎熬,每次有不好的消息,则是民众和图哈陷入煎熬。

    黄太吉的内心何尝不是异常的煎熬?虽然说李华宇大公子已经送来了正式的文书,万里长征算是突破金沙江了,但是,猪都知道现在有多少人不甘心,有多少人策划着阴谋,黄太吉虽然没有在睿亲王府安装窃听器、监控器,但是似乎能很清晰的看见多尔衮兄弟在密室里窃窃私语,调兵遣将。

    “不行,朕也得做点什么。”想到这,黄太吉叫过心腹侍卫,也许是一时心里着急,他下了一道口谕,让索尼马上滚过来见他。结果那侍卫传旨的时候倒是也实话实说,这下子不要紧,索尼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直接穿着便服光着脚乘马跑进宫。

    而且进黄太吉寝殿大门的时候,故意装没看清路,一个骨碌就滚了进去。看见如此狼狈的索尼黄太吉不禁一愣,问清缘由之后,黄太吉满意的点了点头说:“你这奴才,倒是听话,行,朕也不能让你冻着,来人,把朕的衣服取来,赏给索尼索大人!”

    皇上如此荣宠,自然让索尼感动万分,披上了黄太吉的衣服,索尼更是没口子的连忙千恩万谢。场面话过后,黄太吉也不客套,直接开门见山的说:“你这奴才听说最近发了大财,家里面金银如山,米粮如海,更有意思的是米粮钱财虽然都有主,却无人去取,朕不如你啊。将来若是朕没饭吃,就去你家蹭饭了。”

    这话把索尼吓得又是连忙磕头谢罪,黄太吉笑着扶起索尼说:“你这事干嘛,朕不过开句玩笑,你与朕不分彼此。你是奉了朕的旨意办事的,钱粮在你家,如同在朕的府库之中。朕怎么会怪罪你。不过你应该知道,金银米粮无人来取,那是因为他们都在盼着涨,只有涨了,他们借你的阎王债和买树梢才能还得起。可要是那样,那些金银米粮也就没了。你是朕的好奴才,肯定不忍心看见朕的钱财有所损失吧。”

    索尼鼻涕眼泪在脸上四处纵横的说:“皇上恩德,奴才虽死难报万一,奴才就算是拼了老命,也不会让皇上的钱粮有一分一毫的损失。”黄太吉闻言却叹了一口气:“唉。你朕当然是信得过,只不过这钱粮能不能保住,不在你与朕君臣二人。”

    索尼连忙问那在于何事。黄太吉一笑说:“你这奴才平日里绝顶聪明,何必跟朕打哑谜。这成败的关键,就在于使团能不能顺利到达盛京。到了,盛京物价就能一夜回归万历年,要是败了,坐地涨十倍都可能。”

    话说到这份上,索尼要是再不知道该干啥,那就是猪都不如了,也就不配成为历史上的三朝元老了。于是他说:“皇上但有吩咐。奴才必拼死达成。”黄太吉摆摆手道:“哪个要你拼死?朕只有一件小事,最近宫中粮食不够吃,连朕直领的的噶布什贤超哈兵和那些侍卫们也好久没吃顿好酒好饭,所以就让他们去你家里先住几天,你可要好好招待哦。另外呢,秋狩也快到了,你和他们一起准备准备,听说辽南最近珍禽异兽比以往要多,你是朕的好奴才,怎么能不给朕猎一点回来。”

    索尼那是什么脑子。立刻明白了黄太吉暗中所指,于是,他立刻领命回去准备。打发走了索尼。皇太极感觉心中似乎安稳了许多,不过转过头,他又觉着似乎有件事忘记了,于是他又唤来了随身侍卫说:“去,把肃亲王找来。”

    但是,侍卫却是去而复返,带回来了一个令黄太吉闻之怒发冲冠的消息。

    “肃亲王主子和豫亲王带着府中的奴才往金州一带行猎去了!”

    这个混账儿子!这分明就是多尔衮兄弟几个给他挖了一个坑,借着围猎之际,对南粤军议和使团暗下毒手。然后把黑锅丢到豪格头上!黄太吉在心中大事咒骂着,只觉得两边的太阳穴一跳一跳的。头不住的疼痛,眼前一阵眩晕。

    不过。按照他对自己儿子的了解,只怕这个有勇无谋的蠢材,不等别人动手,只需要别人几句撺掇,就会忙不迭的对南粤军使者出刀下手,典型的被别人卖了还替人家把钱背到家里!

    “快!传旨给索尼,让他带人去金州,迎接使团!路上若是有人胆敢造次,一律格杀勿论!”

    果然是知子莫若父。当索尼带着一千噶布什贤超哈兵和数十名侍卫跑得屁滚尿流的在金州与他的大儿子会面之后不多久,迎面便撞进了镶白旗和正蓝旗两位满洲旗主王爷的猎场当中。

    “大清列祖列宗保佑!长生天佛库伦保佑!”索尼在心中暗自叫了一声侥幸,幸好在使团遇到这两位二杆子王爷之前被自己接到了,否则,当真不知道豪格会捅出什么篓子来!

    见有噶布什贤兵和侍卫护卫,又有索尼统领,豪格知道,自己想对南蛮子使团下手,杜绝了朝中奸臣企图蛊惑父皇向南蛮子卑躬屈膝屈辱投降的打算,怕是要成为泡影了。

    他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对噶布什贤兵和侍卫们动手。打得过打不过是一回事,只要一动手,无疑就是挑衅黄太吉的权威!只怕到那个时候,就算是黄太吉想要庇护他,也是张不开口了。

    两白旗、两红旗和其余各旗当中被他得罪被他欺凌过的人,会群起而攻之,逼迫黄太吉将他按照法度规制办了!

    不过,豪格既然能够当上正蓝旗满洲旗主肃亲王,脑子和随机应变的本事也还是有点的。当看到满面堆笑的索尼在自己马前打千施礼,向他和多铎禀告着如何奉了皇上的旨意来迎接使团,同时责令沿途州县驻军严加保护好生接待的话语之后,立刻改弦更张。

    “既然是父皇派你前来的。那本王也就不打猎了。带着本旗的奴才们,护送求和使团的各位贵客回盛京去拜见父皇便是!”他有意识的将议和说成了求和,这样,可以在他心理上稍稍的舒服些。

    “十五叔,您看,这场围猎只好改期了。”

    “不妨事!把使团送到盛京,咱们再出来打猎也不妨!”多铎也是急转直下,顺势便改了章程。

    两个打算在路途上截杀使团的刽子手,当即变成了护花使者。一路恭谨有加的将南粤军李大公子派出的使团护送进了沈阳城。

    沈阳城中,早已是谣言满天飞。

    “知道不知道,肃亲王主子把南粤军大少帅派出的使团尽数杀了!尸首丢进了林子里喂了野狼!”

    “胡说!明明是丢进了浑河里。尸首顺着河水漂了几十里,把河水都染红了!”

    所有的说法都是信誓旦旦,各有各的证人证言。

    你说你的把兄弟是肃亲王旗下第三十七牛录章京的奴才。我说我的小舅子和浑河边上渔夫交情好,都是亲眼目睹的。

    谣言嘛!自然是加量不加价的。传得越来越离谱。随着谣言在整个沈阳城中长了翅膀一般飞速传播开来,城内的物价更是彻底崩盘,飞速猛涨。

    “你这该死的奴才!前几日我让你去打酒,你舍不得给老子多打,还说什么,使团进了盛京之后,酒的价钱就会掉下来。可是你看!”图哈挥动手中皮鞭劈头盖脸的对着家中包衣抽打。

    如今的酒钱,可是按照每打一角的计算价钱了。也就是说。每打一提酒,就是一提酒的价钱!

    酒,作为非生活必需品,价钱都是如此疯狂,那些米面粮油、布匹盐巴茶叶等物的价钱自然是更胜一筹,如同脱缰野马一般狂躁暴涨。等到谣言布满沈阳城的时候,那些可怜的普通旗丁、余丁们悲哀的发现,他们拎着一吊钱出门去,未必能够买回来同样重量的米!这种景象,也只有在1948年的上海街头曾经出现过。

    随着铜钱价格的暴跌。街头巷尾的黄牛们又发现了一个新的生财之道,那就是兑换铜钱和银元!因为各家商号都准备撤离,铜钱太过于笨重。不太好携带,所以,便开始拒绝使用各种通宝,只收银元。这些嗅觉灵敏的家伙,便在各家铺子门口摆开了兑换铜钱和银元的摊子,经营起这个买卖。

    一块看不清颜色的破布,胡乱摆着几吊钱,在布的后面,一个黄牛一站三道弯的吊儿郎当的站在那。手里摆弄着几块银元,看到有人过来。便吆喝着兜揽生意。

    “换银元啊!南蛮的银元,一块换四吊钱啊!只收南蛮的通宝啊!”

    有过往的路人对这样的价钱表示出质疑:“几个南蛮的铺子里都挂过牌子。一块银元兑二吊通宝,你们怎么换、四吊钱?丧良心啊?”

    “老太太,你那是什么时候的黄历了?行情早就过了!我这还是仁义的价钱呢!你到中街去看看,那边可是到了五吊钱换一块银元了!”

    问话的老妇人还来不及叱骂这一看去就知道是个上不到战场的余丁,远处却飞也似的奔来了另外一个黄牛。

    “小五!小五!快!大哥说了,涨价!一块银元换五吊五!”

    “为啥?”

    “不为啥!街面上都在传说,李大公子的使团被杀,是肃亲王手下人干的,眼下肃亲王旗下兵马都调动了,准备到金州、盖州一带,防备李大公子的兵马来报仇!这价钱还得涨!”

    话音未落,那老妇人顿时脸色刷白,将手中的布包塞给那银元贩子,一把抢过他手中的几块银元。“十五吊钱!换你三块钱!我老婆子吃点亏就吃点亏吧!”

    盛京城中的物价,便在一日之内,翻着跟头打着滚的上涨了一倍不止!原本以各种理由推诿着不肯到索尼府上完成买树梢新契约交割的那些大小黄牛们,则是拥堵在他家客厅之中,吵吵着要索尼将货色交给他们,他们要做到银货两讫。

    大批的粮米油盐布匹茶叶被黄牛们从索尼家族掌握的库房当中运出,按照各自的销售系统迅速分发到各自手下的小兄弟们手中,为继续炒高物价提供着弹药。

    在黄太吉的寝殿内,在多尔衮的书房里,两个为辽东物价呕心沥血了有些时日的人,不断的听取着来自手下人的报告。物价被炒到了什么程度,使团到了什么位置,不停的有人飞速向他们做着禀告。

    “主子,眼下盛京城中的物价已经超过了咱们的预期,是不是该让咱们的奴才把手头的货色都抛出去了?”在多尔衮的书房当中,一双眼睛几乎已经被血丝弄得通红的曹振彦曹觉罗,有些担心。

    “你们估计一下,使团进盛京的消息还有多久才能传进城来?”

    “至多明天早上!眼下城门关了,城内全数都是谣言,已经有人在传说,南蛮的报仇人马已经登船出海了!”

    “好!告诉咱们三家王府的直属奴才们,把手头的货色,契约,都丢出去!让其他五旗的人去捡!有敢于贪恋财货者,杀!”

    多尔衮的语气如同三九天从极北苦寒的索伦山林里刮出来的寒风一般,令人不寒而栗。(未完待续。)

第七百一十四章 物价最后的疯狂

    ps: 大家新年快乐!2015年的最好时光即将离去,很是舍不得大家!

    有一句话已经被网上的公知和微博大v们说得烂了,那就是所谓谣言倒逼真相。虽然这话很无耻,不过用在此时的辽东,似乎又是那样的合适。

    几天后,索尼带着豪格和多铎护送着李大公子派出的议和使团回到了盛京。只不过,对于这两位旗主王爷,索尼他不是以主子的身份伺候着,而是把他们装进了囚车,一路令噶布什贤兵们持刀荷枪的押送。而他们的那些巴雅喇亲兵,待遇则更是凄惨,被绳子拴成了一串,如同一串串螃蟹般,被侍卫们监押着连踢带打的赶着走。

    当然了,作为主子王爷,豪格和多尔衮还是有特别的优待的,那就是别人嘴上都没东西,他们每个人多了一条绸巾作为勒口绳,虽然他们很想说话,但是支支吾吾的就是说不出来一个字。

    一路之上,行人无不侧目,谁也没想到,两个权势赫赫气焰滔天的王爷居然会有这样的待遇。别说他们没想到,就连豪格和多铎也是如在梦中,明明一开始索尼对他们毕恭毕敬,但是等他们稍微一松懈,就被索尼玩起了摔杯为号这一套,然后,就是现在这样了。

    很快,他们就被押到了盛京皇宫的门外。而宫门口,早就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人们一是想看看两位王爷的惨样,二呢,也想知道确切的消息。黄太吉倒是没让他们失望,两个王爷一到,黄太吉就发布了旨意,豪格多铎纵容旗下兵丁奴才试图冒犯使团,幸亏使团大仁大义,不予追究,所以没有铸成大错。

    但是两位王爷管教不严,不可轻饶。罚当众鞭笞,闭门禁足思过七天。接着,正蓝旗与镶白旗满洲的十几颗脑袋被一刀两断,高高的挂了起来。再然后。几个满身都是腱子肉的壮汉,高举鞭子,扒去两个王爷身上的衣服,然后毫不留情的抽打起来。围观的人看的一清二楚,每一鞭子下去。都是一个紫条,开始是一条二条,后来变九条,最后干脆整个后背都糊了。打完之后,虽然没听到两位王爷喊一声,但是人们也能确定,这两人估计是一个月休想从炕上爬起来了!

    打完之后,人被带走,接着,皇太极有宣布。使团现在正在盖州休整,最多半个月之后,就可到来,所以请各位相信放心,不要受奸人蛊惑。

    欲盖弥彰啊!

    有的时候就是这样,你越说实话,别人越以为你说的是假话。所有人都认为,黄太吉鞭笞豪格、多铎,斩杀了他们旗下的巴牙喇兵,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而已。这下各种谣言就都蹦出来了!

    听完黄太吉的口谕。众人平静的散了。但是,人散得虽然平静,市场可不平静。当天,盛京的物价重新刷新记录。几乎所有的人都信了,谣言是真的!使团真的被袭击了,议和失败了,南蛮子的商人再也不会回来了。恐慌的情绪让人们完全丧失了理智,抢购,拿出所有的一切抢购。只要还有东西,不管是油盐酱醋,还是针头线脑,甚至是棺材寿衣,马桶尿盆全部都买。而黄牛们也慌了,这么疯狂的抢购,货物哪里够啊,当然这不是问题,最关键的是,明天还涨怎么办?现在卖不亏大了?

    当晚,黄牛们把索尼家挤的水泄不通,疯狂的要求买树梢。索尼一开始黑着脸说谁也不见,后来碍于情面,见了几个为首的黄牛头目。见虽然见了,但是脸色也是非常难看。不过此时此刻,就算索尼脸比包公还黑,在黄牛的心目中,那也是面容比母亲还慈祥。客套过后,索尼板着脸说:“各位,局面纷乱如此,你们还有心情敛财,可知这世上还有道义二字?”

    黄牛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心说爷啊,你家里放了那么多黑钱还能义正词严的说这话,到底谁该好好想想道义二字?不过,这话是坚决不敢说的,于是黄牛们只能小心的说我们也是为了老小生活,没有办法,就算是索爷您,不也得考虑以后老小吃什么不是?听了这话,索尼叹了口气说:“好吧,事已至此,也非人力能挽回。我这倒是有一批货,不过现在这行情,你们也知道的,明天翻几倍都是正常的。我也不要求翻倍,就按照今晚上的价格来,不过呢,要么给现钱,要么跟我借,只不过这利息要稍微高一点,九出十三归估计你们自己也觉着不好意,就二十归吧。”

    要是换了平常,这几个黄牛肯定气得甩袖子就走。可现在,眼见外面的抢购已经不可遏制,谁还敢说这个利息高。当下,毫不犹豫的签了卖身契,额,错了,是借贷合同,然后千恩万谢的走了。

    等他们的身影已经看不到了,索尼的大儿子噶布喇小心的说:“阿玛,这不太好吧?要是过两天咱们大清和南粤军的大少帅的和约签了,辽东与南粤军的贸易不再受到影响,盛京的物价势必暴跌,到时候阿玛您用这份文书催债,他们这些人全家都要跳浑河了!”

    索尼狠狠的瞪了儿子一眼说:“混账,妇人之仁,他们不死,大清国就得死。过几天,就算他们不想跳,我也要到他们家里,把他们全家都扔浑河里去。你给我记住了,对于这种人,只有一个政策,杀无赦!”

    看着声色俱厉的索尼,别人都不敢说话了,唯独索额图用脆生生的声音说:“阿玛,你这样做确实不对。”索尼看了看索额图,发现他一脸小大人儿的样子,知道他有话要说,索性便压制住了心中的火气,尽量做到和颜悦色的说道:“三儿,有话直说,别藏着掖着。”

    索额图眨巴着眼睛说:“阿玛,这些人被逼急了,最多一死,他们全家才能值多少钱?我的意思是,让他们拿出一些东西抵押给阿玛,咱大清国现在别的都值钱,就奴才不值钱。可是呢。听阿玛以前说,在南蛮子那里,奴才也是值不少钱的。所以,最好明天找一下这些人。让他们的主子做个担保,一旦不能还清债务,就拿奴才抵债,当然了,都是大清子民。不能太过分,男女老幼都可以抵债。”

    听了索额图的话,索尼乐的直接抱起索额图亲了一口,然后说:“三,看,还是咱家三儿想的周到。你算立了大功了,三儿你放心,等过两天,南蛮子来了,你看上什么。阿玛就给你买什么,决不食言。”

    索额图也很高兴,他撒娇说:“我要南蛮子的糖和肉瓷瓮,另外还要镜子。”索尼笑着说:“好好好,反正咱家后院就是银山,这都小意思。”

    “然后我还要几套玻璃酒具给大哥和二哥!”

    “我的好儿子!知道有好处要和你大哥二哥一起了?!”

    父子三人一派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场景,享受起了天伦之乐。不过过了一会,索额图好像突然想起什么,就说:“阿玛。虽然说这次咱们家赚大了,不过等南蛮子来了,还是有点小钱可以赚。”

    索尼闻言又是一愣说:“三儿,还有什么钱?咱们家还缺哪点小钱吗?”

    索额图一笑。虽然只是一个孩童,却已经露出了康熙朝两大权相的峥嵘头角,他笑着对阿玛和大哥噶喇布说:“就是那些奴才啊,阿玛,你养着他们的话,还要管吃管住。卖了的话,南蛮子一下子带不走。依我看,还不如跟南蛮子做一个买卖。左右南蛮子要的是人去山东干活,听说南蛮子那边一个月能赚两块银元,咱们的奴才去了虽然没那么多,但是给半块也不少啊。把这些人都送去干活,他们吃得好有工钱,阿玛你有钱赚还有一个好名声。”

    索尼听完没有高兴的意思,而是有点犹豫,他说:“三,这事不好办吧。万一南蛮子要是把人扣下或者杀了,我岂不是罪人。再说了,万一这些奴才不去,我该怎么办?”

    索额图一笑说:“阿玛你放心好了,我听外面的人说,南蛮子虽然凶残,在战场上极为敌视我大清。但是他们也有一件事是好的,那就是做事讲规矩!您看,他们卖给咱们的粮食布匹,可是比那群山西商人强多了!儿子断定,他们断不会轻易扣下或者杀人。再说了,人家现在只要坚持打,我们早晚都得被杀,人家犯得着吗?至于说那些奴才,好说,给他们两条路,要么去山东,要么跳浑河,自由选择,我们绝不强求。”

    说这番话的时候,索额图脸上浮现出来一抹与他这个年纪极为不相称的狰狞笑容。

    索额图父子在家中为下一步的安排,仔细筹谋着。而在距离不远处的豫亲王府中,多尔衮兄弟也齐聚在一处。

    “哎呦!哎呦!你娘的!你个狗奴才,轻着点!疼死本王了!”多铎趴在炕上,几个郎中端着碗,里面满是药膏,轻轻的涂抹在多铎的鞭伤处。随着药膏的涂抹,多铎登时感到一抹清凉取代了原本火辣辣的感觉。

    “二哥!你说,那个胖子为啥这么干!?”

    “就是!老二,你说你也是,眼下盛京城内的行情这么好,你却严令咱们手下的奴才们不得出手,掺和到这里面去,这不是让奴才们和白花花的银子过不去嘛!长此下去,这些奴才可就和咱们离心离德了!”

    多尔衮的一兄一弟对他的作为和手段颇为不满。

    “哼!眼前的行情再好,那也是山林里的毒蘑菇,看上去五颜六色的,吃下去可就要了他们的命!”多尔衮冷笑一声,对两个兄弟的短视行为表现出了十分的蔑视。

    “我非但不让他们继续去掺和进去,还把咱们手上囤积的那些粮米布匹油盐都快快的折价出了手,换成了银元,此刻,想必你们府上的奴才正在清点银元,登记入账。”

    虽然不懂得什么叫套现离场,但是,有大笔的银子入账,却是令阿济格和多铎稍稍的平息了一些怨气。

    “老二,你说为啥咱们不动手?”阿济格仍旧有些意犹未尽,他对前一段时间大把大把的银子进账还是很怀念的,颇有几分依依不舍的情怀。

    “你们也被街面上的那些乱传的瞎话给糊弄住了?”多尔衮又好气又好笑,明明自己的这个弟弟是几乎同时和使团进城的,却被外面的谣言所蒙蔽了双眼。

    “如果不是黄太吉那个黑胖子已经和李家大公子私下里达成了议和的大事,你们觉得那个无利不起早的家伙会如此大动干戈的派出一千噶布什贤兵去迎接使团。沿途州县一体迎候?我敢和你们打赌,眼下这个局面,十之**是那个死胖子一手摆布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折腾咱们五旗!把这五旗的物力财力都折腾光了,都变成他手中的筹码。到那个时候,他在这八旗当中可就真的是予取予求生杀予夺都是他说了算了!”

    可是,正如世界上没有绝对纯净的水一样,多尔衮多铎掌握的两白旗也好,阿济格掌握的正红旗也好。甚至连黄太吉父子二人亲领的两黄旗与正蓝旗,又有哪个人在面对着巨大诱惑面前而能够做到不动心?

    尽管多尔衮下了严令不准三旗的奴才们再去掺和物资炒作的事情,但是,所谓的赔本买卖没人做,杀头买卖抢着做。随便买点什么东西在手上,过一夜再倒出去便可以获得大利,这样的诱惑又有几个人能够扛得住?

    “要是这样的话,是他们自己找死,便是怨不得本王了!”多铎趴在炕上,向二哥提出这样的问题之后。多尔衮笑嘻嘻的回答着十五弟的问题,“只要我们三兄弟不去参加这场空欢喜,把自己的钱袋子把紧了,剩下的事情,咱们就只管看热闹便是!”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令多铎与阿济格虽然心中仍旧有疑惑,但是却也坚定了只管看热闹的心思。

    果然,盛京城中这场热闹,随着使团的入城,开始变得急转直下了。

    使团甫一入城。如同一锅热油的盛京物价,登时在热油当中兜头浇了一瓢冷水,开始给暴烈的温度冷却了。

    “不是说使团都被杀了吗?怎么这群南蛮子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在人们的疑惑当中,黄太吉开始命令手下人抛出一个个利好消息。

    “皇上向南粤军提出议和。李家的大公子已经答应了议和、通商之事!使团这次到盛京来,不过是为了一些详细条款而商议一番。”

    “议和文本商讨明确之后,皇上就会用了宝印,南粤军便会用大船运载粮食布匹从山东过来辽东进行贸易!”

    似乎是为了配合黄太吉的放出来的这些好消息,城内已经有几家商号开始收购那些普通旗丁百姓手中的皮张生金蜂蜡人参等物。虽然收购价格仍旧是属于吃人不吐骨头的那种,但是。普通百姓手中的这些土产总算是可以卖出去了,一时间城中奔走相告。

    这无异于是长江堤坝上的第一个管涌,原本细微的蚁**迅速的变成了一个孔洞,湍急狂暴的江水奋力冲刷着原本就已经到了崩溃边缘的大堤!在巨大水流的冲击下转眼间,孔洞变成了一个不小的缺口,瞬间,大堤便告崩塌了!

    早已被十倍、二十倍于往年物价折磨的苦不堪言的辽东反贼集团治下的普通旗丁、余丁,还有像图哈这样的基层军官们,见到物价有狂泻的势头,立刻便停下了抢购的脚步,转身将原本认为卖不出什么价钱的各色出产捧了,到开门收购的店铺门前去碰碰运气。

    这无异于另外一处溃坝,让那些一心打算在这场风潮当中大捞一把的人们欲哭无泪!自己手中、仓房中,各类商货堆积如山。别的不说,食盐,茶叶,菜油,布匹等商货,足够盛京和辽阳等处百姓使用数年的!

    但是,眼下却全数砸在了手里!往日宾客盈门的几个黄牛头目,顿时感到了浑身的无力,神情憔悴,白发丛生,一个个目光呆滞,神情死灰了,脑子里萦绕着一句话不停的在那里重复播放,“完了!完了!”

    炒作,不管是房子,还是大蒜,都是类似于击鼓传花的游戏,最终都是要找到一个接盘的。而根据历史的经验证明,扮演这个接盘侠角色大多数时侯都是由普通老百姓来本色出演的。

    可是这场炒作,大小黄牛们发现,他们从索尼那里花了大钱买来的货色,开始变得卖不动了!

    而不断从宫内传出来的关于议和进展的消息,更是让盛京和辽阳等处的物价如同是吃了泻药一样,有点一泻千里的意思。

    城内开始有小道消息在各处传播,某旗某位甲喇章京家的奴才,前几天还是盛京城里炙手可热的有钱人,昨日被人在家中发现,已经是全家服毒自尽了。

    “听说了吗?又有人自尽了!这次这个,据说还是位贝勒爷家的奴才!我家邻居和他老婆娘家人的隔壁邻居是亲戚,听他说,那个死鬼到主子爷门前跪了一天一夜求见主子,主子都没开门。然后就留下了一句话,老子给你赚钱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不见老子?现在赔钱了,你躲起来当缩头乌龟了?!然后就全家穿上了新衣服,大吃大喝了一顿之后全家都死了!”

    八旗当中,参与了物价炒作的人们,开始体会到了物价暴跌的苦果。许多人呢手中捏着与索尼签订的文书,看着这张前几日还是代表着白花花银元的纸条,如今却是像阎王爷的催命符一样可怕。

    “如何?当初我让你们严加管束奴才,不要出手,现在知道厉害了吧?”听得了外出探事的心腹包衣将盛京城中有多少人家因为此事而自寻短见的消息,多尔衮向两位兄弟微微一笑。

    “老二,你果然高明!这样一来,我旗下那些不听招呼的奴才们,可都是哭都找不到坟头了!”一直在发愁该如何在正红旗满洲当中树立自己的威信,将代善等人的异己势力清除干净的阿济格,笑得嘴都和水瓢一样。

    “二哥就是厉害!我听说旗下的奴才们说,咱们两白旗的那几个贝勒王爷,不听二哥的招呼,偷偷的命家中奴才出面,结果亏得把老婆的嫁妆都要赔进去了!”

    “也不光是咱们两白旗,奴才听说,便是两黄旗、两蓝旗和镶红旗,也是哭声遍地。”在一旁侍立的曹觉罗曹振彦也是喜笑颜开。

    “再等等吧!等到议和的事情有了确切的眉目了,他们会亏得更多。到那个时候,咱们再出手不迟!”(未完待续。)

第七百一十五章 仁义王爷及时雨多尔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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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连串的好消息,就像是从西伯利亚来的一股强冷空气吹散了京津冀上空所笼罩的雾霾一样,让盛京百姓的心头也是重新看到了久违了的蓝天白云。

    本着先易后难的原则,双方谈判人员就重新开放贸易活动以及双方贸易的品种、税率达成了初步一致。虽然这份贸易清单里暂时没有出现黄太吉所急需的粮食、铁铜和火药军器等物,但是也令他颇为兴奋欢喜。这里面已经包含了油盐酱醋茶酒布匹丝绸瓷器等生活必须品了!须知,就在不久前,油盐等物在与辽东的贸易当中,也是属于违禁品的。

    辽东一方自然是输出毛皮生金人参鹿茸蜂蜡等物,对于南粤军提出的收购牛皮羊毛等物的主张,辽东上下却是喜出望外了。这些羊毛,虽然可以织造些毡子、毯子,但是毕竟只能是在部分地区使用,无法扩大出口规模。如今既然南粤军愿意要,自然是乐见其成。至于说牛皮出口,更是欢喜得很,横竖咱们宰了牛吃肉,牛皮也是要丢到一旁去的。除了制造些马鞍等皮具之外,这东西似乎用处不大!

    但是在南粤军使团眼中,牛皮也好,羊毛也好,都是可以让他们回去在大公子和诸多商家面前炫耀功绩的!羊毛,经过清理、去油、梳毛、制条、成球,再通过梳理和除杂除草,染色后将前道的毛球,通过梳条,纺线,将毛条牵伸(拉长拉细),同时加捻(将线拧起来),通过这样的工序,线从条开始越来越细,通过加捻越来越结实。最后通过并线将纺成的线,合股成真正的毛线。

    至于说那些牛皮,不好意思,各处正在紧锣密鼓的扩编新部队。早已经将库房里存放的各种装具扫荡一空,从背包、腰带到子药带,无一不缺。十几个工场都在眼巴巴的到处寻找上好的牛皮。

    虽然黄太吉和他的文武心腹们本着自身安全的考虑,没有批准南粤军在辽东和蒙古各处采购马匹的要求,但是对于牛羊和其他副产品的贸易要求却是立刻拍板同意了!

    为了表示自己的大度和议和诚意。黄太吉特意命人在盛京和辽阳各处搜罗了一批牛皮与羊毛,装载了运到金州由南粤军使团海运登州!

    这一举动,顿时让盛京的物价再度狂跌不止!

    “哪个说要停止贸易活动了?这不是皇上亲自命人把南粤军要的东西送到了海船上,人家也是高高兴兴的接了?”

    “就是!不光是要和大清继续往来,我看南粤军使团的大人们自己还到街上来买东西!”

    那十几个被李华宝派到辽东来同黄太吉等辽东反贼们进行议和谈判的官员做梦也想不到,这次原本以为会无疾而终,顶多就是双方在亲切友好的气氛当中热烈而又坦诚的彼此交换了意见的外交接触,居然会进展的如此顺利。

    黄太吉不但在议和条约文本上签字画押用了他的印玺,同意了南粤军提出的去皇帝封号,裁军。贷款等等要求,更是主动的提出将双方贸易的关税税率与内地关税保持统一标准,“这样也可以避免奸狡小人走私偷漏。”除此之外,更是很贴心的提出,朝鲜是清国藩属之国,既然我大清都归顺了李公爷,那么,势必朝鲜也将是公爷旗下的不二之臣。那么,我黄太吉便替朝鲜王做主,将朝鲜沿海各处岛屿、港口一并让给李大公子管理!

    投桃报李。在李大公子给他们的授权之内,使团也是提出了一个劳务输出的方案,可以暂且缓解辽东地区的粮食压力。

    “朕命范先生与南粤军使者谈判,对方体恤我们的难处。答应给我们五万丁壮的务工名额,可以到登莱、山东等处南粤军的田庄之中,干些活计,比如说疏浚河道,开垦荒地,放牛牧马。养鸡养猪等等。除了提供一日三餐之外,每个月,可以有二块银元的工钱,你们看,此事该如何答复对方?”

    坐在十王亭前,黄太吉的气色较之前几日好了不是一星半点。他的黑脸上满是红光,一双眼睛更是瞪得大大的,显得异常有神。

    此刻的他,早已得到了索尼送来的密报,随着议和和通商之事的一步步广为人知,盛京的物价已经大幅度回落。眼下,一石米虽然已经跌到了十两银子一石,却仍旧是少人问津,但凡是家中还有些米粮的,都在等待观望,看看它还能跌到什么时候。

    索尼已经开始命人拿着他的名帖,到那些与他签订了契约有高利贷债务的黄牛家中拜访,其实,说拜访好歹好听些,事实上和穆仁智到杨白劳家拜年没有什么两样。目的就是一个,催债!

    如果不是索尼催债催得紧,盛京街头也不会有那么多的小道消息流传,某某旗的谁谁谁,因为欠下来债务太多,已经全家悬梁自尽!某某旗的那个谁,也是因为欠债还不起,带着老婆孩子出了盛京一头扎到了浑河里。

    当然,索尼的催债也是分人、分旗的。那些黄太吉认为有用,需要拉拢的人,索尼会在他们已经把裤腰带拴到了房梁上,脖子挂在了绳套里,正准备两脚一蹬一了百了的时刻,出现在他面前。

    “主子觉得你是个人才,可惜一时糊涂走错了一步。特意让我来问问你这奴才,是想死还是想活?”

    此刻,没有人想死。

    借着这样的机会,让人在生死之间走了一圈之后体会到大富大贵烈火烹油和鲜花着锦的繁华景象,也体会到了面对死亡的晦暗颓唐,索尼向这些债主们抛出了橄榄枝。

    要么,你把你的脖子继续放到绳套里,去寻求解脱,不过,就算是你死了,你欠下的债务,也得还!要么,就是彻底的做皇上的奴才。忠于皇上!不再仅仅是忠于你的旗主子!

    “皇上不是总要咱们这些做奴才的读读三国吗?要学关羽关玛法,忠于皇上主子才是天经地义的额!”

    于是,原本是属于镶蓝旗满洲和镶红旗满洲的那些奴才们,在索尼派出的穆仁智们手中挥动着的胡萝卜和大棒面前。很是聪明的选择了向皇上效忠,做皇上的奴才。

    “咱们做奴才的,是给皇上和主子们出力。忠于皇上便是忠于主子。主子们总是不能说咱们忠于皇上不对吧?”许多人在为自己的背叛行为寻找着理论上的根据。

    借着这场风波,黄太吉悄悄的巩固和扩大了自己的实力和影响力。

    但是,很快便有消息传来。索尼派出的穆仁智们遭遇到了敌手!

    穆仁智们在催讨债务的时候,很不幸的会有这样的情景出现。

    “我说勒三爷,您看您和我家主子签的契约按得手印。说好了到日子交钱提货。可是这日子也过了不少了,一不见您交钱,二不见你提货。照着文书约定,过了日子不交钱不提货,您的定金和货色都该被我们主子收回。可是嘛,这利息,当日可是约定好了的,九出二十归。这事您看该怎么办?”

    勒三爷少不得要好言好语的与穆仁智们赔话,谁让自己签了卖身文书,这把下注赌输了呢?好茶好烟享用着,好酒好肉吃着,但是,穆仁智们却是丝毫不肯松口,要么您给钱,要么,你想别的招。您是当爷当主子的,别让我们这些做奴才的人为难!

    “谁啊?在我勒三哥这堵门讨债?”

    从外面传来了一声颇有底气极为傲慢的声音。随着话音未曾落地,几个身着正白旗服色的汉子簇拥着他们的主子从门外走了进来。

    “曹兄弟!哦不!曹觉罗!”

    勒老三一眼就看到了被几个家奴包衣众星捧月一般簇拥着走进自己家院子里的曹振彦。他也曾经参加了塔山大战,与曹振彦这个正白旗满洲的新贵不算陌生。但是,当日他作为镶蓝旗满洲旗下的甲喇章京。自然是对曹振彦这个幸进的奴才因为走了一步狗屎运而一举成为红带子觉罗满怀羡慕嫉妒恨。甚至是在塔山堡之中,两黄旗挤兑曹振彦时,他也曾经在一旁出言讥讽。

    但是,现在的他,却如同溺水的人见到了一根木头一样,不管是木头还是鳄鱼。都要爬上去试试自己的运气。至少,有曹振彦这个觉罗在场,这群索尼家的走狗恶奴不敢太过于造次。

    勒老三的福晋儿子也是如同看到了救星一样,亲自让座给曹振彦,端上了盖碗茶。曹觉罗有意识的将腰间的红带子向外摆动了一下,也好让这几个索尼门下的包衣看得清楚些。

    “你们是索尼索大人门下的包衣?”

    曹振彦毕竟是觉罗身份,不要说这几个包衣奴才,就是索尼本人见了,也得打千施礼,嘴里叫一声好听的才能过关。没有办法,这就是大清国的制度。甚至到了康熙朝,哪怕奴才官居当朝一品,主子沦落在街头扛大个,当主子的也敢堵住奴才的八抬大轿,让奴才替他扛一段。主子即使有天大的不愿意,也是没地方说理哭诉去。没办法,这是八旗的基石,是制度。

    “回觉罗爷的话。咱们几个正是索尼索大人门下的包衣奴才。因为勒大人和我们主子有过约定,如今到了日子,奴才们奉了主子的令,出来到勒大人府上叨扰,为的也是给主子分忧解难,没有别的意思。不知道觉罗爷今日到此时为了何事?觉罗爷战功赫赫,是咱们这些当奴才的心中的顶儿尖儿人物,平日里巴结都巴结不上,一定会好好的伺候觉罗爷,觉罗爷大人有大量,想来也不会让咱们为难的!”

    到底是索家的奴才,平日里被调教的不错。一番话说得软中带硬,不卑不亢。几句话把曹振彦给堵得死死的,封住了他可能为勒老三出头挡灾的借口和理由。

    “嗤!我当是什么事!说到底,不就是勒老三欠了你们家主子的钱吗?你们瞧瞧你们几个奴才,这般的造次!差点就把勒老三给挤兑出个好歹来了!我告诉你们,他是和睿亲王、豫亲王两位主子,和本觉罗一道在塔山挨过李华梅那个疯婆子的火箭和炮弹的!是两位主子时时刻刻惦记在心里的人!不就是欠你们家主子点银子吗?报个数出来!”

    连本带利七千多块银元,曹振彦打发这几个索尼门下的穆仁智悻悻的离去了,却是感动的勒老三两眼都是泪!刚才他已经被这群家奴包衣折磨**的快要到了崩溃的边缘了,几次三番的去摸腰间的吃肉小刀,打算就此了结了自己这条烂命。

    “诶!勒三哥。你这是干什么?使不得,万万使不得!”看着跪倒了一院子的勒老三全家上下人等,不住的叩头感谢曹觉罗的仗义出手相助之恩,曹振彦却是一脸的诚意。伸出双手来搀扶勒老三夫妇二人。

    “大家都是从塔山的炮弹底下滚出来的,自然是应该守望相助!如今你遇到了些许难处,我也自然是义不容辞。”曹振彦的一番话,说得勒老三心中如同热炭火上泼了一碗醋,又是酸楚。又是感动。

    “睿王爷和豫王爷两位王爷主子也是时时提及你勒三哥,实不相瞒,今日我也是奉了睿王爷主子的王令,听说颇有几个咱们一起从塔山出来的兄弟遇到了难处,便出来看看。能够帮大家一把的,就出些力帮个忙!”

    “什么?睿王爷主子还惦记着我勒老三?”勒老三作为一个镶蓝旗满洲的甲喇章京,做梦也想不到,他居然还能被睿亲王多尔衮记在心头。

    “确实如此。实话告诉你,刚才帮你解围的银子,便是睿王爷出的。否则。我老曹虽然有口饭吃,却也一时拿不出那么多的银子来!”

    “睿王爷,大恩人啊!”

    “睿王爷,好人啊!”

    这样的事情在盛京城的各个角落里以不同的剧情上演。扮演扶危济困的侠义英雄和救苦救难的正面角色的,无疑是睿王府的各色人等。而扮演杨白劳等受欺凌被催债的苦主,则是涵盖了八旗满洲、八旗蒙古、八旗汉军,甚至还有科尔沁蒙古亲王和包衣兵的军官们。充当反面角色的,毫无疑问的便是索尼府上的家奴包衣们了。历来这种催讨债务都是为人所痛恨的,何况这些家伙的出色卖力演出,更是将仇恨值拉到了顶峰。

    但是。这些人的卖力出演,却是让那些杨白劳们在满怀感激之心到睿王府门前叩头谢恩时,心中都是一个念头。“是睿王爷主子保留了咱们的一点体面,这辈子。就算是粉身碎骨,也一定要报答睿亲王主子的恩典!”

    有人趁机吹风作浪,“看到了吧!睿王爷主子就是忠义水浒传里的及时雨,就是一位最讲究仁义的主子!咱们这些人,有幸跟着这样的主子,那是咱们的福分!”

    多尔衮花了几十万银子。便轻而易举的守住了自己的基本盘面,顺便巩固了塔山系,更是将手伸进了其余五旗,与黄太吉明里暗里的争夺人心。这一点,坐在十王亭上的黄太吉要是不知道,那才是奇哉怪也了!

    所以,黄太吉要借助着这个劳务输出的当口,狠狠的继续削弱其余五旗的实力,把他们的旗丁人口尽可能的送到山东去给李华宇当牛做马,让他们给旗主子们赚银子。他就不相信,经过这次风波,那些亏得把大小福晋的裤子都快要当掉了的旗主子们,会能够抵挡住每个人每月两块银元所带来的诱惑!

    “皇上,李大公子手下人没有说,这工钱是给银子还是可以在山东当地采购物品折算?”

    果然,有人按捺不住了,率先跳出来讨价还价了。他算盘打得很响也打得很精明,两块银元,在辽东可是买不了什么东西,但是,在登州就不一样了!据说,那里的物价,不管是粮食还是布匹,都比盛京低了六七成不止!有这样巨大的差距,他们这些当主子的,怎么能够不在这里面上下其手,虚报冒领侵蚀偷漏一番呢?

    不过,也有对黄太吉的举动洞若观火的。

    “皇上,奴才手下各处的包衣奴才们,眼下日子过得虽然艰难,但是还可以勉强度日。奴才愿意将正白旗应分的数额,让与其余各旗。奴才更是斗胆,替豫亲王多铎做主,将镶白旗应该分得的数额也同样让出来!”多尔衮的高风亮节,立刻得到了其余各位旗主王爷的赞许。他旗下的几个贝勒王爷虽然心中不满,但是奈何人单势孤,却也不好说些什么。

    阿济格虽然不清楚十四弟的举动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但是,他已经抱定了主意,只要是多尔衮提出来的主张,他一律紧跟就是了。

    正红旗满洲也让出了自己应该分的数额,这一下,其余的五旗便是可以好好的分配一下,以渡过眼前的关口。

    听得自己旗下的管旗大臣们在那里议论是应该按照牛录数还是按照人口数、兵丁数分配时,心中酸楚愤懑的黄太吉很是恼火的挥了挥手:“尔等说的都是屁话!朕的三位弟弟都如此体恤我八旗将士军民,难道朕便不如自己的弟弟吗?什么按照牛录分,按照人口兵马分,都是混账!朕意已决,旗下人口少的,便多分些!旗下人口多的,便少分些!让大家都能挨得过眼前的关口!”

    黄太吉的这个提法,顿时赢得了在场八旗王公大臣们的一致赞同。本来嘛!五万人的务工指标听上去不少,可是,如果八旗平均分配的话,每个旗才分得不过六七千人。之后还要在满蒙汉三旗当中分配,再分配下去,每家不过两三千人。不要说缓解旗内的钱粮紧张情形,便是将旗内的余丁、各级主子家中的包衣打发打发只怕都不够!

    经过了一番吵闹和争夺之后,这五万人的务工指标,终于分配了下去。第一批的六千到登莱从事挖河劳作的八旗人丁兴高采烈的从盛京出发,经过辽阳往金州去。

    他们惊喜的发现,大清皇帝,他们的主子黄太吉,居然在辽阳城外为他们送行。

    “主子,奴才一定好好的在登州,给主子挣些脸面回来!”图哈作为正黄旗满洲旗下的奴才,恭恭敬敬的给城头上的黄龙大伞磕了一个头。

    “怎么,你是清国皇帝的奴才?”在道旁,一名南粤军负责前来接待、管理这些劳工的头目用满洲话向图哈询问。

    “咱是正黄旗满洲的拨什库!您是?”图哈不由自主的用鼻子嗅嗅空气之中飘过来的酒味,那酒香正是从眼前这个人身上传出来的。

    “我是你们这一队的管队官。汉名叫鄂奎,本来的名字叫鄂瓜多尔!”鄂奎从腰间解下水壶递给眼前这个大汉。看得出,这厮和他一样,也是个好酒之人。

    一口烧刀子下肚,一块肉干在嘴里弥漫开来香气,图哈顿时与眼前这个鄂奎引为知己。他只觉得,便是他和此时在辽阳城头的黄太吉换个位置,他也是绝对不会换的!

    可是,他却万万也想不到,在黄龙大伞下目送他们远去的黄太吉,已经走到了生命的最后一站了。

    “主子,眼下咱们大清也是急需人手恢复各处的工场矿山。奴才有些愚钝,为啥主子却要将这数万精壮放到登州去?”在城头上,被黄太吉特意叫到身边的陈板大,很是不解黄太吉的举动。

    他负责对辽阳和附近鞍山的矿场、工场进行恢复,只恨手下的人手少,如今黄太吉却是将这数万丁壮打发到登州去了。当真要是缺少粮草的话,还不如令这几万人杀进关内好生劫掠一番的便是!

    “你这奴才,冶铁铸炮是好手,别的事你就不懂了。”黄太吉也懒得向陈板大多做解释。此时的他心情大好,“咱们晚上饭食吃些什么?”

    “回主子,新麦子已经下来了。如果主子愿意,奴才让下面蒸些馍馍,请主子鉴赏一下如何?”陈板大恭恭敬敬的回复着。(未完待续。)

第七百一十六章 暗流湍急

    “清太宗黄太吉的突然死去,不但给当时的各派势力相互之间影响作用的格局产生了或是微妙,或是重大的影响,也给后来的我们制造了很多的话题和文艺创作的题材!”

    历史学者南北海,双手扶住了电视文化栏目《大家都来嘚吧嘚》的讲台,开始向全国的电视观众讲述他自己对黄太吉之死的研究结果。↗頂點小說,

    “稗官野史和民间传说都认为,黄太吉的突然死亡,是与他随行的睿亲王多尔衮所暗害。更有的小说作者绘影绘声的编造了一个多尔衮与布木布泰通奸被黄太吉撞见,躲在衣柜里的多尔衮以短刀刺死了黄太吉的扣人心弦的桥段!我这个历史工作者听了感觉很好笑啊!这哪里是黄太吉,这分明是武大郎嘛!”

    “以黄太吉身为一国之君的做派,他到自己宠妃的居所时,身边会没有人跟随?布木布泰的居所当中,就没有人发现她和多尔衮之间的奸情?在我们这个国度,或者是整个人类社会当中,对于男女情事的爱好,可是贯注在血液当中的!如果有,怎么会没有风声呢?”

    “而且还说得活灵活现的,什么一刀直入后心毙命!这更是笑话了!清宫所有的记载都说了,黄太吉死的时候,裸卧南炕,当真身上有伤口的话,你们觉得会瞒得住谁的眼睛?而且,不要说一国之君驾崩,就是普通的老人过世,穿寿衣也是件大事,身上有偌大的一道刀口,能够瞒得过谁?多尔衮虽然是上阵拼杀的王爷,可他也不是小李飞刀,黄太吉也非弱者。一击不中,他还有活路吗?”

    对于稗官野史和民间传说各种文艺作品进行了一番专业人士的贬斥之后,南北海话锋一转,“那么,黄太吉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导致了他的突然死亡了呢?而且是倒在了他与李华宇的和约即将签订的前夜,利于盛京物价风潮对于八旗贵族的经济实力进行了一番极大的削弱。同时,将大批原属于八旗贵族的人丁送往山东,削弱了八旗贵族所掌握的人力进一步的强化了他手中权力之后,即将登上顶峰的时刻,他却倒在了辽阳城中的旧宫之中?”

    “根据我对满文老档和诸多与黄太吉同一时代的清室王公大臣往来书信,日记的研究,还有清宫起居注的研究,黄太吉的突然死亡,是一个诸多原因混合在一处。即使不死于辽阳,也会在金州或者锦州的必然结果!”

    看着台下的人们凝神关注的样子,南北海更加的来了兴趣。

    “我说这话也是有根有据的。大家都知道,黄太吉本身是个胖子,按照清宫之中流传出来给他诊治的脉案和药房,医疗专家们可以明确,他是个高血压、高血脂症的患者,诺。估计跟我的指标差不多。”南北海调侃了一下自己的肥胖身材,引发了台下的一阵轻笑。

    “第二点。就是他在北上征讨索伦人的时候,身受枪伤,虽然勉强取回了弹丸,但是失血也是过多,导致他身体虚弱。第三点,为了缓解伤口的剧痛。他回到盛京后,一直在吸食南方来的阿芙蓉。而且已经成瘾!”

    “你们可以想象一下,一个高血压高血脂的心脑疾病患者,在枪伤之后大量失血,又染上了烟瘾。而且在生活当中情绪大起大落。如何能够不出问题?更加要命的是,我查了他临死前那晚上的饮食清单。陈板大用新麦子蒸的馒头,因为他心情好,辽南地区又是个丰收年,金复海盖地区出产的麦子可以供整个八旗集团吃上一年。所以,他便很高兴的连连吃了四五个馒头。饮酒之后又到后宫布木布泰的居所,准备临幸他这个宠妃。各位,这两件事就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两根稻草了!暴饮暴食,本身就是心脑血管疾病的大忌,他又在暴饮暴食之后要行夫妇燕好敦伦之事,如何躲得过阎王爷的大笔一挥?”

    于是乎,黄太吉便是裸卧南炕而死!

    当随驾而行的内三院大学士范文程急匆匆的赶到多尔衮下榻之处时,这位被黄太吉亲自点名要他一起到辽南走一遭的睿亲王,已经解衣就寝。

    多尔衮很清楚,眼下盛京城内的局势很微妙,黄太吉之所以不带他的亲儿子豪格出来,而是带着他这个十四弟出门,其目的很明显。就是为了拆散他们三兄弟,将他这个主心骨带在身边,令阿济格这个英亲王、多铎这个豫亲王,手头便是有再多的额兵马钱粮也翻不起多大的恶浪来!

    “主子,范先生来了!求见主子。”身边的戈什哈向多尔衮禀告。

    掏出随时携带的怀表,长短针已经指向了十一点。多尔衮不由得有些没好气,“他这个点儿了不老老实实的在屋子里睡觉,跑到本王这里来做什么?不见!”

    “主子,范先生说了,有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必须要告诉主子。他已经下了命令,封闭辽阳各道城门,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城。至于说王爷愿意不愿意见他,愿意不愿意接受他这番心意,他便在门外等候。”戈什哈将范文程的话如实转述给了多尔衮。

    封闭城门?不得外出?而且是惊天动地的大事?多尔衮立刻忽的一声从炕上一跃而起,将身上的薄被踢到一旁。

    “范先生在哪?范先生在哪?”一叠连声的高声呼喊着,多尔衮光着一只脚跑到了院子里。这场景,学足了三国演义里的曹操见许攸。

    “睿王爷,事态紧急,便请恕奴才无礼了!”范文程见多尔衮从宅邸之中出来,当下也不见礼,只管急匆匆的拉住多尔衮的手,神色颇为紧张。

    “请王爷下令,令两白旗随行护驾兵马全数出动,加强城防守卫,令得力之人往各处要害所在加强防卫,以防不测!”

    为了防止自己走后盛京城中有变。除了将两黄旗精锐尽数留在盛京城中担任守卫之外,更是令多尔衮带领两白旗精兵充当护驾兵马。名义上是信任朕的十四弟,实际上也是釜底抽薪。

    却不想今日给多尔衮制造了一个大好的机会!

    “这厮不会是领了黄太吉那个胖子的旨意,来算计本王的吧?”多尔衮脑海当中浮现出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这个!但是,转念一想,又几乎被自己的想法给逗笑了!开什么玩笑。护驾的人马当中,两白旗的人马占了七成还多。黄太吉的嫡系不过是百余名侍卫和数百名噶布什贤兵,便是浑身是铁,又能打多少钉?

    “情形紧急,请王爷带人火速进宫!”

    多尔衮带着自己的数百心腹家奴护卫急匆匆冲进了辽阳旧宫,并且派人在外围领着几个牛录兵马或是戒备宫禁,或是监视那些护驾的噶布什贤兵。

    当他冲进了黄太吉居住的宫苑时,这才发现,这一宝。他赌赢了!

    黄太吉脸色青紫,赤条条的躺在炕上,半条炕都是他呕吐出的各种**之物。在一旁,几名宫女和嬷嬷低声劝慰着惊魂未定的布木布泰。看得出,布木布泰虽然是粗粗的收拾了一番自己,也是仪容杂乱。

    “黄太吉个老匹夫!想来是准备与布木布泰行房时突然一命呜呼的!”多尔衮眼里露出了一抹得意与惋惜、后悔等诸多因素混合在一起的神情。

    天色微微露出鱼肚白的时候,几名正白旗满洲的军官快马出了辽阳城,向盛京方向奔去。他们是奉了主子睿亲王的命令。去给豫亲王多铎、英亲王阿济格送信的。

    天色正午时分,辽阳城门再度打开。数十名两白旗的兵丁陪着几个军官策马缓步出城,沿着通往盛京的管道而来。他们是要到盛京城中报丧,通知盛京城内的各位王公大臣到辽阳奔丧!

    到了午后,驻守辽阳左近的两白旗兵马,更是飞马来到。带队的将领们飞马入城,面见主子多尔衮。之后又迅疾领兵而去,接管左近的工场、炮场。

    主持冶炼场和炮场的陈板大,更是在天色大亮时便被传到多尔衮面前。当面沉似水的多尔衮一语不发将他领到黄太吉的尸身前,吓得陈板大裤子都湿了。

    “陈板大,本王只问你一句话。你给皇上吃了什么?”

    这句诛心之言,更是吓得陈板大浑身哆嗦成了一个,炎热的夏季,让他却是如同在冰窖之中浑身寒战。

    “王爷!王爷明鉴!奴才为皇上准备饮食之时,周围都有侍卫在旁监督,那里敢给皇上乱用东西啊!”

    口中辩驳着,陈板大也是努力的在纷乱如麻的思路当中努力的寻找一点求生的可能出来。

    “王爷,您是知道的,奴才原本只是个除了冶炼铸炮之外别的什么也不会的人,蒙皇上天恩,赏赐官职,收入门下。奴才这才成了皇上的奴才,才有了今天的荣华富贵。奴才又哪里有胆子对皇上有半点不敬的念头?”

    。。。。。。

    多尔衮和范文程虽然是第一次联合作战,却也配合的万分默契,几句话便将陈板大**的服服帖帖,当即交出了炮场和冶炼场内所有库房的钥匙。随着钥匙交出的,更有已经冶炼完成的十余门大小火炮和千余只仿制的南中火铳。

    “王爷,眼下辽阳已入掌中,接下来的事情,便是要寻觅一个妥当的外援了!”

    范文程这种人,说得好听些便是如同战国时的客卿一般,只要有施展自己才华的位置,管他是秦国赵国的官,管你秦军打得是哪个国家,只要我的理想抱负实现了就可以。说得难听些,就是那啥,有奶就是娘的货。这个主子没有奶水了,立刻换一个主子。而且,每次换主子都能尽忠职守,勤劳王事,倒也难得。

    当下,范文程便开始为多尔衮这个他新投奔的主子仔细谋划着如何夺取大位的事。

    “外援?你的意思是,科尔沁?”多尔衮的心不由得突突直跳,他偷眼看了一下被几十名亲兵围得水泄不通的布木布泰的住房。那里面的那位,早已是穿白着素,哭的如梨花带雨,正是俏灵灵的一身孝服!

    难道说。为了争取科尔沁四十九旗蒙古骑兵的帮助,要本王现在就去兄终弟及一下布木布泰?这倒是本王乐意的事情!多尔衮眼框不由得一阵热,望了望躺在灵床上的黄太吉,当年你靠着先到汤泉行宫的机会,从我们兄弟手中夺走了原本应该属于我的汗位,更逼死了我的额娘。今天,我便要依照满洲旧俗在你眼前接收一下你的老婆!(嗯?传说之中的夫目前犯?)

    对于多尔衮的想法,虽然说不得心知肚明,但是在清国呆了数十年的范文程却也能够猜的**不离十。对于这些夷狄之辈的作风,他在内心也是颇有微词。但是,管他的呢!他多尔衮愿意小叔子和小寡妇嫂子睡,管我老范屁事?说不得,那个布木布泰,为了能够在这场大风暴当中保全自己和她六岁的儿子福临。还巴不得让多尔衮这个手中握有重兵实力雄厚的王爷去睡上几次呢!

    “王爷天翼聪明,所思所虑自然非是学生所能够比拟的。学生所想的,却是那里!”范文程说着,用手指着远远的大海方向。

    “王爷应当火速派人往登莱去走一趟,向李大公子说明,虽然大清的皇帝驾崩了,但是他之前与南粤军所议之事,在王爷手上。只能做得比先皇更好!但是,若是换了别人就未必了!”

    “嗯!派人今天就过海去见大公子!告诉他。上国的利益一分一毫不敢有损失,而且大公子有何要求,尽管提!”

    “王爷,不妨就将那五万丁壮索性做个整人情,送给李大公子如何?”范文程低头筹划了一阵,抬起头来向多尔衮建议。

    《清史》范文程列传当中记载。当黄太吉猝然驾崩之后,范文程倒向多尔衮,准备拥立多尔衮这个八旗贵族之中最为强而有力者。但是在二人密室谋划时,多尔衮问曰:奈南蛮何?范文程奏曰:南蛮必无异议,如有难。惟奴才是问。

    靠着多尔衮身在辽阳所占据的先机,当豪格等人接到宫内传来的消息,得知黄太吉在辽阳行宫驾崩的噩耗时,两白旗的数千骑兵已经在辽阳与盛京之间的官道上卷起了漫天烟尘了。

    “王爷!这分明是多尔衮那厮在辽阳谋害了皇上!此时切切不可轻易的孤身犯险!即使要前往辽阳奔丧,也是要带领奴才等人一道前往!”

    两黄旗满洲的将领、官员,以索尼、鳌拜等人为首,齐聚在肃亲王豪格面前,要求他下令点起两黄旗所部兵马,前往辽阳为大行皇帝奔丧。说奔丧也行,说火并也可以。

    但是,在平日里莽撞异常勇力过人的豪格,此时却有些迟疑。

    “若是起兵平叛,势必劳师糜饷,我大军出动的粮草军饷从何而来?眼下盛京物价刚刚回落,八旗兵丁家中苦不堪言,如何能够再起兵戈?何况,两黄旗兵马,原本为父皇亲领之兵,本王如何能够指挥调动?若是有人沿途之中借机鼓噪生事,该当如何处置?”他对于出兵辽阳与多尔衮火并之事颇为迟疑。

    “王爷此言差矣!我两黄旗满洲兵马,上下皆知忠于皇上,您又是皇上的长子,如今皇帝大行,奴才们不忠于您,又忠于哪个?”有着满洲第一勇士之称的鳌拜,第一个跳起来反驳豪格的怯懦之言。“哪个敢于不服您的将令,奴才第一个便砍了他!”

    “至于说粮草军饷之事,便是更不劳王爷担心。只管交给奴才办理便是!”在这场盛京风潮之中捞得金银如山似海的索尼,一副老神在在胸有成竹的样子。

    “多的不敢说,我三旗兵马,三个月的粮草军饷奴才眼下就能给给王爷拿出来。若是要多的,只需给奴才半月时间,奴才定然能给为王爷筹措出来!”在八旗当中已经有了财神外号的索尼几句话,顿时让鳌拜、何洛会等人大为兴奋,有粮草,有军饷,还怕打不过多尔衮?

    略微的沉思了一下,索尼有些迟疑的向豪格建议:“不过,奴才也恳请王爷早早的决断,迅速出动人马,控制盛京各处要害。安抚蒙古和汉军各旗之心,特别是洪承畴、祖大寿等新降之人。除此之外,奴才愿意让奴才的儿子噶喇布为王爷再跑一次山东,面见李家大公子,请求李家大公子看在南北议和的份上,出力相助!”

    豪格还在犹疑不定,在一旁的冷僧机等人立刻跳起来反对!

    “索尼!你什么意思?居然让肃亲王去向那南蛮卑躬屈膝?那些南蛮是什么人?是我大清的死对头!大行皇帝就是因为奸臣鼓噪主张议和,才一怒归天的!你想陷王爷于不忠不孝吗?!”冷僧机这边义正辞严的申斥索尼,索尼正要反唇相讥,却被门外来的肃亲王府侍卫打断了话题。

    “王爷,城内的十几位王爷都起身往辽阳去了。咱们正蓝旗的几位贝勒派人来问,您什么时候动身往辽阳去?”(未完待续。)

第七百一十七章 图穷匕见

    “肃亲王!你可知罪!?”

    礼亲王代善作为整个爱新觉罗家族的长者,脸色铁青,望着跪在台阶下垂头丧气犹如一颗霜打了的白菜一样的豪格,气就不打一处来。

    两边站立的数十位满蒙汉三旗的王爷贝勒,也是各种的气愤、愤怒神情。在豪格身后,索尼、鳌拜、何洛会、冷僧机等几十位两黄旗大臣将领乱糟糟的跪倒了一院子。

    “大行皇帝驾崩于辽阳,我大清上下无不惊悚动容如丧考批。你身为大行皇帝长子,以亲王之尊位,却迁延耽搁,沿途龟速而来。且又擅自调动人马,意欲何为?”

    本来就已经不太占据时间上的优势,豪格又犯了他犹豫怯懦的老毛病,性格上的弱点,让他彻底的陷入了被动。当盛京城内几乎所有的王爷贝勒都急匆匆赶往辽阳时,他却磨磨蹭蹭的不肯出行。最后,在索尼等人的苦苦相劝之下,才颇为迟疑的出了盛京,向辽阳而来。

    若是你出动之后便火速前来也好,可是,咱们这位肃亲王,和卫总司令、杜长官一样,该动的时候不动,不改动的时候乱动。一路不停的发出调兵命令,令他正蓝旗满洲的兵马火速集结,往辽阳方向开进!

    这样一来,为了等候各甲喇、各牛录兵马的集中,肃亲王豪格的队伍,就在索尼、鳌拜等人的不住跺脚捶胸苦苦哀求之下,一路磨磨蹭蹭的开到了辽阳与盛京交界之处的灯塔万宝桥。这里有正蓝旗满洲的驻军,又见天色已晚,随行之人便劝告豪格,不如暂且休息一夜,明早起身便是。

    “驻守万宝桥的甲喇章京一直打算孝敬主子,这次听说主子来了,不但动员了甲喇内的全部人丁准备同主子一道去辽阳奔丧,更是为主子准备了两个暖被窝的!”

    这位甲喇章京为豪格一行千余人的到来所做的准备不可谓不充分,不可谓不尽心。打扫了干净的房屋。准备了精细的马料,为一行人等预备了充足的酒肉,让大家可以放开了食用。

    “大家今天晚上吃好喝好歇息好,明天一早启程。咱们就一鞭子直接到辽阳了!”

    “等从辽阳城回到盛京,咱们王爷就是皇上了!”

    酒酣耳热之余,人们也不禁的信口狂言起来,似乎他们的主子已经登上了大政殿的那张宝座。

    入夜之后,镇外面的旷野里突如其来的响起了数千只马蹄敲击地面的闷雷般响声!接近两千名各旗骑兵狂飙般袭来。迅速包围了万宝桥镇。紧接着,更多的步兵跟进,将整个镇子围了个水泄不通。那位黄昏时还尽心竭力孝敬王爷主子的甲喇章京,非但没有组织起手上的兵丁人马进行有效的抵抗,反而打开了寨门请大队人马入城。

    这些顶盔掼甲刀枪犀利的兵马,迅速沿着寨墙和几条主要街道将整个万宝桥镇牢牢的掌握起来,沿着街道,数百名步兵手执刀枪严密警戒。房顶上和高处,火铳兵们以十余人为一队,占据了制高点。准备随时对那些企图轻举妄动的蠢货进行一次齐射。

    “肃亲王在那里?”镶红旗满洲旗主硕托,趾高气扬的带着本旗的一百余名巴牙喇兵策马进了镇子。

    硕托今天可是奉了代善、多尔衮、济尔哈朗、范文程等人的命令而来,如果豪格和他的手下胆敢反抗,那无异于与整个八旗系统为难。何况,在他的身旁,还有几位科尔沁蒙古的王爷陪同前来,这些皇后哲哲的娘家人,完全可以充当证人的角色。

    “咣当!”随着一副门扇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到一旁,无精打采的发出阵阵吱紐吱紐的哀鸣声,数百人一起涌进了肃亲王豪格下榻的院落之中。十几名正蓝旗满洲的巴牙喇兵拔出腰刀准备抵抗。

    “冥顽不灵。意欲抗拒,开火!”硕托多少年来一直被豪格和他的正蓝旗欺负,今天终于有了一个出气报仇的机会,如何能够放过。当下。随着阵阵排铳响起,豪格的护卫东倒西歪的躺在了院子里,身下的鲜血渗进了三合土地面之中。

    “肃亲王,你好逍遥啊!”有人一脚踢开了豪格卧室的大门,请硕托进去。炕上,豪格手中握着一柄宝剑。光着上身,赤脚站在地上,头上的辫子散开,几缕长发在脸上散乱着。

    炕上,两个女子裹着被子,满脸的惊恐之色躲在炕角的柜子旁。

    “硕托,你狗日的,打算干什么?!是不是多尔衮那个狗贼派你来的额!?”

    “肃亲王,不是睿亲王派我来的。是自礼亲王以下,所有的大清八旗王公贝勒一齐委托我来的。来请你这位大人物!”硕托的话语当中没有一丝善意,“大行皇帝刚刚驾崩,你作为他的长子,不去奔丧,反而在这里风流快活,你是不是该在大行皇帝灵前,给大家伙一个说法?”

    “硕托!你个卖主求荣的家伙,皇上刚刚。。。。”被几根粗大的绳索捆绑的和粽子相仿的鳌拜,脸上鼻青脸肿的,显然是吃了不少苦头,刚刚被押解进这所房子,便遇到了这一幕。正要破口大骂一番硕托的肆意妄为,却被在一旁的索尼制止了:“鳌拜!不要乱说话!”

    索尼看得很清楚,对手出招狠辣歹毒,但是却是占据了先机,占据了道义的制高点。作为一个臣子奴才,作为一个儿子,你的皇帝老子死了,你不在第一时间前去奔丧,却在这一路拖延,这放在任何一个团体里都是无话可说的。何况,在他的寝室里还有两个侍寝的女子在。

    眼下的清国,在黄太吉的推行之下,已经开始了大幅度汉化的过程,许多汉族文化悄悄的被众人接受。虽然说满洲这个渔猎民族的传统依旧很顽固,但是,在许多人的脑子里,也对豪格这样荒唐的行为表示不满。

    索尼、鳌拜、何洛会、冷僧机等两黄旗跟随豪格一道前来的数十名将领、大臣一个个垂头丧气的被硕托彬彬有礼的请进了他带来的轿车之中,而且是每人一辆车,车内酒肉茶水点心齐全,有随行的兵丁奴仆伺候。但是,却是不能互相联络碰头。

    豪格。作为大行皇帝的长子,正蓝旗满洲旗主、肃亲王,更是被请进了车辆之中,连夜赶到了辽阳城被代善等人一顿臭骂。

    同样连夜从盛京赶来的科尔沁亲王吴克善。这两天已经见了自己的妹妹布木布泰三次,将所有人赶走之后,兄妹二人闭门密谈。他已经将黄太吉突然死去的整个过程全数弄清,所以,他立刻坚定的选择了站在多尔衮一边!

    原因?没有别的。这个吴克善虽然也是个贪鄙忘义之徒,但是,大凡是这种人,都最看重两样东西,利害和实力!

    这几年来,他和他的科尔沁四部十旗,以及漠南蒙古归附之后所统称的四十九旗,通过多尔衮兄弟的牵线搭桥转手贸易,大批的牛羊土产向南方输出,换回了各种各样的货物。那些南蛮手中。可以像变戏法一样变出从王爷到牧奴都需要的各种上好货色来。吴克善自己家里,就已经将粗笨的陶瓷茶碗都换成了圣瓷和玻璃杯,喝的茶叶也从砖茶变成了江南出产的绿茶。几个大小福晋和服侍的丫头身上都是上好的汉地丝绸,头上手上戴的更是各种宝石金银打制而成的首饰。这些,都是从多尔衮这里来的!

    所谓吃水不忘挖井人,虽然姑父兼妹夫黄太吉同多尔衮之间的关系很是微妙,但是吴克善却不管那些。他和多铎、阿济格两下里走得很近,经常一起喝酒打猎。

    通过这些事情,他也就更加清楚,多尔衮兄弟们手中背后的实力究竟有多可怕了!不为了他自己。他也要为科尔沁和漠南蒙古各部打算一下!更何况,这里面还有妹妹布木布泰在里面。

    黄太吉过世的当天,借口与多尔衮一道商议一下后事该如何料理,布木布泰便滚上了多尔衮的床。

    发财的东主。又是眼下的便宜妹夫,手中除了本部的三旗兵马之外,更有一支看不见摸不着的塔山系存在于八旗各部之中。除了这些之外,个人名下,更有数十个牛录的包衣火铳兵在手,足以傲视八旗各部。

    吴克善脑子除非是得了口蹄疫烧坏了。否则才会将自己的四十九旗兵马弄到多尔衮对立面去!此时此刻,这位继承大位的大热门王爷,难道就不希望在打天下的时候,有蒙古铁骑助阵吗?!

    他面带讥笑的看着礼兄亲王代善,以爱新觉罗家族当中资格辈分最老的身份行家法训斥着肃亲王豪格,心中却是冷笑阵阵。谁都清楚,眼下的礼亲王,实际上就是一个空壳子了。他在两红旗当中的实力,早已被硕托和阿济格二人或是收买,或是调剂,把兵马人口弄得乱七八糟。他能够调动的,不会比饶余贝勒阿巴泰的六个牛录更多!

    之所以代善这么迫不及待的跳到前台来,除了背后有多尔衮兄弟和硕托的无条件支持,济尔哈朗的默许之外,便是代善的一点私心了。他打得如意算盘是借着此时,狠狠的打压一下豪格,顺便从两黄旗身上割下一块肥肉来。至于说谁坐大政殿内的那个位置,他倒是真不太关心,只要手中有兵马奴才,在他而言,谁当皇帝都差不多。

    “肃亲王,罚你在大行皇帝灵前长跪思过,你可服气?”

    “至于说你们几个,从今日起,便暂时由老夫统领你们。直到新皇登基之后,本王便将尔等交还新皇!”代善意气风发的挥动着右臂,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在奴儿哈赤驾前的大贝勒时代。

    “诸位王爷,肃亲王大丧期间举止乖张,有失德行为,已经被惩处。眼下便不要再抓住肃亲王的这点错事不放了。我等还是要好生研究一下如何料理大行皇帝的后事,如何册立新君才是!”范文程的话,貌似公允,甚至是在为豪格开脱,但是,却极为阴险歹毒的给在场众人留下了一个极坏的印象,大丧期间举止乖张行为失德。这十二个字便和十二箱火!药一样,把豪格通往皇帝宝座的道路桥梁炸得粉碎。

    “应当先立新君,再由新君主持大行皇帝的丧事!”多铎与鳌拜不约而同的振臂大呼,两个人都被对方的声音惊到了。四道目光电光火石的对视了一下,噼里啪啦的碰撞出不知道多少火星子来。

    “庄妃娘娘,皇帝驾崩时,可曾有过遗诏要立何人为帝?”

    众人的目光齐齐的落在了永福宫庄妃。小博尔济吉特氏布木布泰身上。

    小博尔济吉特氏身穿重孝,虽然在服丧期间,却也是颇为讲究。一身缟素的衣服用上等香料薰过,头上没有什么过多过于花哨的金银珠宝首饰,除几颗较大的东珠外。只插着朝鲜进贡的绢制白玫瑰花。尽管她在服孝期间屏除脂粉,但白里透红的细嫩皮肤依然呈现着出众的青春之美,而一双大眼睛并没有一般年轻寡妇常有的哀伤神情,倒是在高贵、端庄的眼神中闪耀着聪慧的灵光。

    见众人发问关于帝位归属问题,她几乎脱口而出要将皇帝的位置给她所生的儿子九皇子福临了。但是,话几乎到了嘴边,又被她硬生生的嚼烂了咽了下去。

    她知道太祖爷的大妃纳喇氏,十二岁就侍奉努尔哈赤,到十七八岁的时候,长得品貌出众。又极聪明能干,深得太祖欢心,封为大妃,生下了阿济格、多尔衮、多铎三个儿子。太祖死后,黄太吉继承皇位,说太祖临死前留下遗言,要大妃纳喇氏殉葬。纳喇氏舍不得三个儿子,哭着不肯从命,拖延一天多,胳膊扭不过大腿。只好自尽。这便是前车之鉴。

    当黄太吉活着的时候,她在十五位妻子中的地位并不很高。地位最高的是她的姑母,也是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人。建立后金朝以后,黄太吉尊称后金汗。姑母被封为中宫大福晋;崇德元年,黄太吉改称皇帝,姑母随着晋封为清宁宫皇后。在黄太吉的十五位妻子中,最受黄太吉宠爱的也是博尔济吉特氏家族人,受封为关雎宫宸妃,是永福宫庄妃的同族姐姐。黄太吉同宸妃的感情最好。用封建时代的话说可算是“宠冠后宫”。所以在黄太吉的众多妻子中,论尊贵莫过于清宁宫皇后,论受宠爱莫过于关雎宫宸妃,而她布木布泰这位永福宫庄妃,居于中等偏上地位,对于国家大事从来不敢打听,也不怎么关心。

    仔细权衡利弊,她悲哀的发现,如果她说出了立福临为帝的话,说不得母子二人都是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论起儿子的数量、官位实力她都比不上当年的大妃乌拉那拉氏。她的福临不过是个九岁的娃娃,而且也不是什么管旗主王爷。如果这群手中各有实力的家伙憋着什么坏水,她们这对手无缚鸡之力的母子,只怕是粉身碎骨。

    “大行皇帝天神眷顾,未曾遭受什么痛苦。走得极为安详。”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布木布泰说出了当日的实情。皇帝走得急,没有留下话来。你们大伙看着办吧!

    “既然大行皇帝不曾留下遗诏,那便由我等推举拥立了!”索尼当机立断,“父死子继,当立先皇之子!奴才斗胆提议,由肃亲王豪格接掌大位!”

    “对!由肃亲王接掌大位,理所应当!”

    “肃亲王战功卓著,应当得此大位!”

    两黄旗与正蓝旗的将领王公大臣纷纷喧嚣叫嚷起来。

    “糊涂!”未曾等到别人开口,礼亲王代善便给了索尼当头一棒,“刚刚说了豪格在先皇大丧期间举止乖张行为失德,而尔等却扬言要立他为帝,你们这群奴才打算做什么?!”代善一脸威严,拿出了管旗主子的派头来斥责鳌拜和冷僧机等人。

    “先帝有皇子在,必立其一。他非所知!”鳌拜当真是对得起满洲第一勇士的称号,面对着代善的责备斥责,毫无惧色,一副虽万千人吾往矣的神色。

    “鳌拜!你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在先帝灵前,岂容得你如此放肆!来人,赶出去!面对着鳌拜的肆意妄言,多尔衮勃然大怒,命人将鳌拜赶出殿外。”

    “睿王爷!您在战场上救过奴才,为了奴才的这条腿,花费了无数银钱和心血。这点奴才和奴才全家都记在心上!可是,奴才们都是吃先帝的饭,穿先帝的衣,如今不立先帝的儿子,奴才们情愿跟随先帝,相从于地下!”被几个巴牙喇兵强行推出殿门的鳌拜,挣扎着发出阵阵吼叫声。

    “对!如果不立先帝的儿子,奴才们愿意到九泉之下去伺候先帝!”

    “放肆,诸王贝勒们尚未开口,哪有尔等说话的地方,还不给我速速退!”(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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