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一章 虎啸辽东先吼子
既然是来求人家办事,松平信纲便不能空着两只手来。△¢四△¢五△¢中△¢文~,
入夜,李华宇命人点起灯火,独自坐在八仙桌前,一口一口的啜饮着烫的恰当好处的黄酒。
“大少帅,松平那厮送来的礼物,您要不要过过目?”
跟随着李华宇多年的冯千里,从九州到台湾,一路走来,如今又是充当着李华宇的近卫营营官。甚至在李华宇不在时,有着代替他统帅全军的权力,自然与其他人不同,他可以用只有个别老人才能使用的称呼来同李华宇说话。
“老冯,坐下来,一起喝点酒挡挡寒气。”
对于冯千里这样的人,李华宇也是丝毫不客气,呶呶嘴示意冯千里坐下来。
早已有亲兵将松平信纲从倭国带来的礼物一一罗列。
别的倒也罢了,身为宁远伯的长子,台湾兵备道,李华宇眼里从小到大不知道见了多少奇珍异宝。松平老中所带来礼物虽然贵重,却也难入李华宇的法眼。
不过,在礼物当中,他却被一件物事所吸引。
那是一辆两轮车子。黑漆的车身,配着一套精致的黄铜活,修长的两根车辕,之间的距离却不足以令骡马为其提供动力。高高的车身上,纯用上好小牛皮制成的座椅,配着杭州丝绸制成的遮阳篷,显得颇为舒适。车座上的扶手,却是用海中鲨鱼皮制成,镶嵌在用青铜打造成的扶手骨架上。
“这是什么东西?”
“大少帅,这是松平老中送来的,唤作人力车的便是。据他随员所说,乃是幕府治下数位国宝级的匠师,穷尽数年之功,花费巨大。才打造出了两辆。一辆供奉天皇陛下,而另一辆便在大殿下这里。”
李华宇哼了一声,算是对松平信纲的赞扬。不过他的目光很快便被那人力车所吸引,脑海之中各种各样的奇怪念头不住的涌现出来。
“儿郎们也对此物颇为有兴趣。许多人说,倘若不是专门用来供人乘坐,改成拉货的车辆也是上佳之选。”
“老冯。你说,为什么这么一辆车子,居然要倭人的所谓国宝级工匠打造数年?”上下端详了一番这辆漂亮精巧的人力车,华宇却是不得要领。
倭人的工匠做事之精巧、专心,他也是有所领教的。河静制造里便有一些从倭国来的匠师,专门用来制造给陆营营官以上、水师舰长以上军官配发的火铳,制造之精巧,装饰之华丽,令人叹为观止。
区区的这么一辆车子。居然令几个国宝级的倭国匠人打造了数年之久,这顿时激起了李华宇的兴趣。没办法,这是李家人的通病,谁让他们从小便跟随父亲进出于工场和匠师协会等处,对于各种新鲜玩意和技术都是趋之若鹜。
特别是像李华宇这样已经成年并且执掌一方的,更是深知一项新技术的推广使用会带来什么。
走到了近前,上下打量了半晌,李华宇也未曾发现什么异样之处。除了轮毂使用了较宽的铜片作为骨架支撑之外。仍旧是采用了金属车轮,与其他车辆相比。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新颖之处。
“老冯,你家学渊源,也是行家,你给我说说,这东西为何让倭人如此劳心费力?”
冯千里口中客套了两句,脸上却是微有得色。他是冯默峰的侄子。而且本身身上还有匠师协会的会员资格,算得上是行家里手。台湾的几处建设,桥梁、堤坝、涵洞,还有房屋等,都有他的影子。
“抬起来!”几个亲兵在冯千里的低声命令下。齐齐用力,将那人力车整个翻了过来。
“少帅,您看!这车子最为繁琐,最有技术含量的部位,不在前面那两根细长的车辕,而是在这里。车轴!”
借助着灯火的照射,李华宇仔细望去,在车座的底部,被人仔细的用油脂涂抹均匀,保养的十分仔细。在两个车轮之间,一根精钢制成的车轴承担着连接作用。中间的是车轴,上下两个是滚珠,然后再外面的是轮辐。
“属下仔细盘问过松平手下人,那人说,最要命的便是这车轴与车轮之间的滚柱。”冯千里举起一盏灯笼,为李华宇仔细的解释着人力车的车身构造。
与南粤军此时大量装备的车辆不同,这俩人力车使用了更简单的滚柱轴承。两头稍微车细了一点,中间是一个圆柱体。
“果然有点意思!人既然能够拉起来奔跑,想来是极为省力。老冯,你说咱们的车辆若是都换成这样,会不会提高运输能力,减少骡马的使用?咱们的辎重运起来也没有那么难?”
几次与辽贼阿巴泰所部接触下来,李华宇已经发现了两支军队之间的差异,南粤军和明军必须要携带大量的辎重,而且骑兵少步兵多,本身机动能力就不如辽贼。而阿巴泰则是不需要那么多的辎重粮草,他只管走到哪里抢到哪里。但是若是这样的车辆能够大量制造,并且经过南中的那些匠师们进行升级改造,用在现有的大批军中车辆和各地垦荒所在使用的话,会不会大有裨益呢?
没那么乐观!冯千里的话给李华宇兜头泼了一瓢凉水。
“据属下推断,这滚柱应该是先行车圆,之后磨光,再行淬火。用细小的砂轮车完以后淬火。不过这么小的滚柱不好淬火,可能是弄个一毫米左右的冷水池,然后夹上去滚一滚,”
但是即使如此,体积太小了,表面淬火也比较困难。
“若是属下来做此事,一时半会也未必能够解决这淬火的难题。想来这些倭奴便是在这些事情上耗费了时光和财力。”
“不管他!我们与倭奴不同!他们耗费辰光一是因为他们要做得是人力车,我们做得却是马车和人力货车。人力车不好做的原因是要靠人拖着走,上面坐着的又是人!所以轴承不可能做大,这么一来就对工艺要求较高!而马车的话可以把轴承做大做粗,这样对于技术和工艺的要求就低得多了。”
李华宇为这桩将人力车技术消化吸收用于运输车辆改造升级之事定了调子。
第二天,松平信纲便写信给幕府。请幕府中人将那几名打造人力车的高手匠人送到顺化,交予将军府。
在河静制造提供的各种工业基础设施和匠师协会的集思广益之下,滚柱轴承的工业化制造难题,其中最难的一个淬火环节在半年之后得到了破解:用制造模具的砂石打造一个小滚坡,滚坡有很浅的流水,坡底是一个过水筛。然后接一个防水的小斜面。滚柱从坡道上滚下来经过过水筛和小斜面,直接就跳走了。而在这个短短的过程中,被烧得通红的滚柱也完成了淬火过程。
但是这些都是后话了。
宁远,总兵府。如今这里成为了援剿大总统行辕。
大堂上,一场雷霆风暴正在进行。
被几个女兵用软榻抬到大堂上的李华梅,斜斜的靠在床榻上,脸上满是忧色。她身后跪倒了一片南粤军和关宁军的将领。
风暴的正中心,正是援剿大总统、宁远伯李守汉,与他对面而立,争执不休的。却是水师统带施郎!
莫钰等南粤军将领们跪在李华梅身后,面对着守汉的雷霆震怒,便是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从京师分兵的时候,我就千叮咛万嘱咐,让你切勿冒进,切勿冒进!你可倒好,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不但不听别人好言相劝,反而在多尔衮修筑好的阵地上督兵猛攻。耗费弹药,损失钱粮也就罢了。损兵折将,坏我军威,你该当何罪?!”
面对着李守汉的大怒,南粤军众将一个个噤若寒蝉,塔山未能攻克不说,还让郡主受伤。当真要是追究起来,他们哪一个都是难逃军法。主公可能会对关宁军还客气些,那毕竟不是自己家孩子,但是对南粤军,可就是爱之深责之切了!
“主公。当日之败,责任不在我南粤军!更不在郡主身上!”施郎面对着李守汉的震怒,一反当日坚决反对强攻塔山的态度,开口为南粤军,为李华梅辩驳。
这话说出来,顿时关宁军诸将,从吴三桂以下齐齐的低下了头,仔细观察着地方的水磨砖缝。当日若不是关宁军率先军心大乱,只怕如今大家已经在锦州城中商谈如何击破处于包围圈之中的黄太吉了!
须知,便是关宁军全线动摇之际,南粤军却依旧在向前猛扑,打得曹振彦奄奄一息。如果不是眼见得局面不可收拾,南粤军依旧能够打通白台山,取得与松山的联系,进而将多尔衮所部包围在这海边狭窄地带。
“主公今日之急务,不在惩罚郡主,而在生擒多尔衮。一则以解君父之忧,救友军于水火,二则提振士气,重振我大明军威!”
施郎也是泼起了一颗包天的胆子,只管将自己内心所思所想,一股脑的都向守汉倒了出去。
“郡主当日,为提振士气,全线猛攻,又以近卫旅精锐猛攻奴酋多尔衮侧翼,阵斩奴酋将领无数,便是奴酋多尔衮、多铎二人,也是不得不上阵白刃拼杀!若不是曹振彦那厮走了逆天的狗屎运,流弹击中了郡主的帅旗,导致郡主折断了两根肋骨,当日塔山之战,也不能说郡主指挥有误,各军作战不力!”
施郎这番话,说得在场两军将领齐齐的暗自松了一口气,本来嘛!咱们当日打得就是不错,如果不是见到主帅的帅旗有失,而导致全军军心大乱,今天,就该是宁远伯这位援剿大总统在锦州城中给各有功将领论功行赏了!
“若是郡主有错,也是属下等有错,未能尽早击破奴贼,令郡主以千金之躯,亲自督兵上阵!主公若是要行军法处置郡主,便请先从属下等做起!属下等毫无怨言!”
施郎把球踢到了李守汉脚下,要是有错或是有罪,也是我们这些部属的,谁让我们没有尽早的消灭奴酋多尔衮呢?您要是行军法,便从我们杀起,杀完了我们。再杀郡主我们也看不到了。
对啊!法不责众的关窍咱们怎么忘了?!顿时,以关宁军的老油条们带头,南粤军将领有些扭捏的跟随,齐声高呼:“伯爷(主公)请先杀属下等!再行处置郡主!”
更有那脸皮厚的,则是痛哭流涕的高喊:“关宁各军皆视郡主为慈母,若是郡主有事。儿郎们也是不想活了!”
所谓一哭二闹三上吊,大老爷们要是拉下脸来撒泼打滚,可是比女人来的要效果狠得多。
“你!你们!”守汉胼指指着施郎和吴三桂为首的关宁军将领,脸上一脸的愤怒和无可奈何,又有父亲对于犯了错误女儿的恨铁不成钢等诸多情绪的混合交织在一处,与眼下大堂上的几十个将领在一起飙戏。对!就是在飙戏!按照斯坦尼斯拉夫斯基表演体系的要求,守汉完全做到了由内而外,表面上的神情充分反应出来了他内心的情绪变化。
但是,当真是反应出来了吗?
守汉表面针锋相对。对施郎的行为气得几乎要吐血,可是内心之中却是阵阵暗爽,嘿嘿,啥叫会来事,这就叫会来事!知道老子不忍心处置二丫,便冒着风险跳出来给二丫辩解,也给老子找一个合适的下台阶!看来施家的这个小子,不但打仗是把好手。做人做事也是个周全的人!
但是,施郎接下来的举动。便是充分的体现了一句东北的歇后语,“烂土豆子,不禁夸(括)!”
见近卫旅的将领们跪倒了一地,要求先行处罚他们。施郎这个家伙竟然立刻调转枪口开始朝这些与自己一同浴血奋战的同袍开火了。
“主公,我等确实有罪!”
施郎的表现充分的给自己拉到了足够的仇恨值,近卫旅众人看他的眼神很快变成代言人变成了搅屎棍。不过却也是无可奈何。这个家伙说的倒也句句都是实话。
“好了!”守汉颇为不耐烦的摆手制止了施郎当众揭露近卫旅众人不肯拼死作战,奋勇向前,不能为身为主帅的李华梅提供建议,执行命令又是大打折扣的黑幕,让近卫旅众人几乎脸都没有地方放了。
对于这样的行为。守汉虽然心里乐开了花,但是脸上还要表现的愠怒一些。
“李华梅,你塔山战败,丧师数万,靡费军饷钱粮颇多。着免去你水师之中本兼各职,先行回耽罗岛养伤!待本大总统回师之时,再行处置你!”
转过头去又骂施郎:“还有你!施家小子!你既然如此袒护李华梅,便着落你负责押送她去耽罗岛!到了那里,给本大总统立刻赶回宁远!不得有误!本大总统有差使派给你!”
几个近卫旅的军官听了守汉这般处理施郎,不由得互相挤眉弄眼,如此天寒地冻的天气,海上风浪巨大,又是护送郡主去耽罗岛,还得立刻赶回来,这份罪可是遭大发了!限时赶回来不说,还要立刻去办差,这份罪可是遭大了!所以说,得罪谁都不能得罪主公啊!
但是,跪在关宁军队伍前列的吴三桂却是不这么看。
“看来得好生结交一下这个施大爷了!怕是过不了多久,他就得成了俺的干爹了!”
和他有着同样看法的李沛霆也是心中一个劲地盘算,如何在主公已经暗自默许了施郎与二丫的这个事情上好好的做一番推波助澜的手段才是。
正在二人为了各自的利益而各自盘算之时,帅案后的守汉和颜悦色的呼唤吴三桂。
“长伯,你久居辽东,与建奴打交道也是非止一日,你觉得眼下这仗该如何打?既能打得建奴痛楚,又不令眼下辽西各军折损过多?”
高踞在虎皮交椅上的守汉,无论是从官职、爵位,还是辽西将门乃至整个大明朝廷都最看重实力二字,都不得不令吴三桂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应对。
何况,论起私下里的辈分,似乎吴三桂和在场的关宁军众将得管这位宁远伯叫一声好听的。(突然间想起,这个称呼可是最近有点臭大街的味道了。)拿着人家的军饷,吃着人家的军粮,手里身上又都是人家的武器盔甲,便是吴三桂的兵营里,此刻更是有数千从山东、登莱来的屯田兵,已经成为了他宁远镇的主力,以上种种,如何不令吴三桂俯首帖耳的听令?
“末将一点愚见,请大总统指教!”
吴三桂抖擞精神,来得到那幅巨大的辽东舆图前,指着辽东半岛上的某一个所在,朗声说道。
“当日郡主初到辽东之时,便有以精锐乘船跨海东征,直捣奴贼巢穴之议。但是当时郡主考虑到奴贼军力尚称强悍,一旦我军渡海东征,虽然可以调动奴贼回师,但是于事无补。”
“塔山连番大战,杀伤奴贼甚多。据报眼下奴酋多尔衮虽将附逆降兵尽数编为包衣,稍稍恢复旧观,但是战力却是不曾恢复。正是我军渡海东征,直捣沈阳之时!”
对于吴三桂的这个计划,守汉点头称赞。既然他同意了,别人便不好再说什么。
“施郎,此事便全权交给你。所有兵马粮饷船只调动,都有你承办。你与长伯议定后,只管来报我!”(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二章 狼狈为奸最难防
大石桥堡外,数千军马正在集中列队。△¢四△¢五△¢中△¢文∷,
节气正值大明的农历正月,辽东的隆冬数九,更是北风呼啸,冰寒刺骨。人一走到屋外,便冻得直打哆嗦。所有兵将都是衣着厚实,把皮帽的帽耳放下,将头脸护得严严实实。脸上裸露在外的皮肤,更是涂上了厚厚的油脂,防止被风吹裂冻伤。紧握兵器的双手则是用一双厚厚的皮毛手套护住,防止被凛冽的寒风冻僵。
站在队列前策马而立的吴三桂,他却没有如各营兵将一样将自己包裹得象山林之中的狗熊一般臃肿,依旧是身披三层甲胄,外面罩着大红缎子面貂绒披风,站在寒风中任凭吹拂,口中只是不断的吐出浓浓的白色烟雾,不断督促着各营兵将动作快些。
天上不时刮着寒风,偶尔寒风之中还夹杂着几朵雪花。正月里,正是一年当中最为寒冷的季节。特别是这辽东半岛,三面都是大海,天气更是寒冷得多。但是与其他地方相比,辽西地区的冬天是干冷干冷的,这里的寒冷却是潮湿当中夹杂着寒冷的,那种阴寒会侵入到人的骨头里去!
吴三桂一双眼睛只盯着被风吹得展展的明军旗号,朔风凛冽,不但将旗面吹成了一个完全舒展开来的平面,更将各处道路冻得结实坚硬。这样也好,路更好走些。
朔风中,六千明军列队完毕,营伍整齐,只是静静等待。这六千明军,其中两千来自施郎统带的水师陆营,两千是吴三桂的家丁,还有两千则是成建制补充给宁远镇的山东屯田兵。所有人尽数披甲,不但披甲而且是人人都是双层甲胄。在南中胸甲外面,或是铁甲。或是镶铁叶棉甲,外面是红色翻羊毛大衣,脚着铁网靴,个个精神无比。
在这六千军马的周围,则是服色更为杂乱的辽东汉人。
正月初五,刚刚从耽罗岛与李华梅你侬我侬的赶回宁远的施郎。立刻便与早已等候多时的吴三桂一道,领着数十艘海船,搭载着六千人马,横跨辽东湾,在营口登陆。
这个时候的辽东反贼们,哪里有抗登陆意识?自从当年袁大督师很仗义的执行了文官的军法,以诸多罪名斩杀了随时会给清军的菊花上来一次触及**和灵魂的按摩的毛文龙之后,已经有很多年清军只需要面对正面的明军,而不必担心侧翼和后方的安全。在他们看来。茫茫大海,就是他们最好的壕堑。
但是,他们却忘记了,天堑,只要利用的好,也是会变通途的!
当吴三桂与施郎的军旗出现在了原盖州卫的城墙外时,顿时将驻守在一带游牧的巴尔虎人惊得目瞪口呆,城外铺天盖地的明军。是从天上掉下来,还是从海里冒出来?
不待他们多想。一声炮响,明军开始攻城。
以数千精悍明军,对阵千余巴尔虎人,这样的仗如果还打不赢,那么,吴三桂和施郎二人的平西王、靖海侯爵位便也水分太大了。
整个盖州卫。一鼓而下!
在盖州卫稍事休整,大队人马便直奔耀州而来!
从天启元年(1621年)开始,当时的野猪皮占据营口地区之后,便将耀州(大石桥北岳州村)作为整个营口地区的军政中心驻兵防御。
但是,此时的辽东半岛地区。已经是一片空虚,几乎所有的满洲青壮,便是十二三的半大小子和五十岁上下的老头子也被征调到了辽西地区。吴三桂与施郎二人的这数千精锐,可以说所向披靡。
行军数十里,抵达耀州外围的大石桥堡。这座外围堡垒,在明军的攻击下,更是不费吹灰之力便告攻破。
若不是吴三桂担心士卒登岸之后连续行军、攻城,体力消耗过大,拦阻施郎连夜攻城的决心,只怕施郎便要创造大明历史上一日连下三城的记录了!
饶是如此,这样的记录却也是令明清双方都为止惊叹,差别便是在于明军是兴奋,清军则是无边的恐惧。
将各处村镇之中的辽东汉人命兵马连夜驱赶到这里来,吴三桂和施郎二人的本来目的便是借助这些辽东汉人的力量以厚兵威。但是,从他们面对大明军兵和旗号的神情眼神当中,二人便知道,自己错了!
自从老奴作乱以来,数十年间,先后对辽东汉人展开了数十次的杀戮。那些敢于拿起武器反抗的,早已被老奴父子杀绝。不敢拿起武器,却又不甘心俯首为奴的,则是远远的投奔了皮岛东江镇。但是拜公忠体国,忠魂依旧守辽东的袁大督师所赐,这些敢于逃跑的汉人最终也没有了去处。
留在辽东的,只剩下了那些不敢反抗,只知道浑浑噩噩生活的人。大概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的缘故,当黄太即位之后开始对汉人的政策有所松动和缓和,这些人则是欢呼雀跃的为辽贼们效力。
天色渐渐放亮,但是太阳却依旧不见踪影。天边浓重的乌云如铅块一般的低沉,天地间似乎静静无声,只有一面面鲜红的旗帜如活物一般席卷飘扬,不时发出哗哗的声响。
与天边乌云相应衬的,便是那些被明军用刀枪驱赶来的辽东汉人的面容。一个个阴郁木讷,神情呆滞。只是不时偷眼用余光看看附近明军将士手中雪亮的刀枪,和阵列前那用厚厚的炮衣包裹着的大炮。
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近百骑从大石桥堡内直冲出来,数十面大旗猎猎飞舞,当中一杆火红的施字大旗份外醒目,正是施郎从堡内监押着百余人而来!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是落在了他这一队人身上,那被绳索拖曳而来的,便是堡内来不及逃走的辽东反贼,男女老少都有。
施郎一直奔到吴三桂马前方才勒住马缰。“让吴帅久等了!”
“那里的话!施大人辛苦!”
二人并辔而立,缓缓的巡视各营军士。二人手下的六千明军,除了留守在大石桥堡的四百火铳兵外。余者己经全部到齐。吴三桂的家丁头目,水师陆营的营官,屯田兵的营官,一律下马在各自队伍的右前方手执军旗矗立。那些炮手们,则是在自己的炮位后面按照各自战位,一个个站得笔直。
各营各部队列的后面。则是更加显得声势浩大的辎重队伍。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车辆,罗列在此。几百辆辎车,密密麻麻的炮车,沿途各处抢来的众多骡驴马匹,都集中在此。马车、独轮车,大多数都是空的。只有一部分马车载着火药与炮弹,还有一部分军中辎重。辎车的后面,炮队的驭手们管教着数百匹骡马,它们是被精心挑选出来。准备用来更换那些拖曳着火炮的挽马。
此次吴施二人渡海东征,总计携带了六磅炮以上大小火炮将近百门,另携带了一千余枚火箭。这些火炮和火箭,将给全军提供火力支援,不论面对着的是城池还是敌人的军阵,都是毫不犹豫的给予最强有力的打击!
很是满意的打量了一番眼前自己指挥的这支队伍,吴三桂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笑意。这一次辽东大战,不管朝廷最后是否打败辽贼。他,吴三桂。都是收获大大的!
出发时,宁远伯已经明令,此番出海背后奇袭辽贼,所有缴获都依照大明军律归将士们所有。而各种斩首,也是照大明军律予以奖赏。
耳边施郎悄声向他嘀咕了几句,不由得他脸上笑意更浓:“施大人。这,多谢了!”
“你我本身就是一家人,何分彼此?施某便送这数千人给吴帅了!”
一声令下,那百余名城内被俘的建奴被横拖竖曳的拉到了那些充当苦力和辎重的辽东汉人面前。
周围的水师陆营也是各自戒备。
“简单的一件事!杀了这些辽贼,证明你是大明子民!否则。便是与辽贼暗自私通!”
选择生与死,交给了这些辽东汉人。
用手中的木棍和锹镐、甚至是石头,将这百十个建奴处死,他们便获得了明军之中的苦力、民夫地位,可以享用相应的伙食待遇。但是若是不采取行动,甚至是稍有迟缓,便会被有心人记录下来。但是,处死了这些建奴,特别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乱棍打死这些人,也就绝了这些辽东汉人的退路,休想再回到辽贼那边继续当顺民去了!
顾不得多想,眼下的命最要紧!
棍棒石块一起如雨点般落下,转眼便将那百十个建奴打成一摊摊肉泥。
这种纳投名状式的行为,也起到了意想不到的作用,那些辽东汉人立刻变得近乎癫狂状态。求战**竟然比吴三桂的嫡系家丁来得还要强烈!
“吴帅,这一仗下来,这些人便是你最好的家丁人选!”
“承情之至!”
两个狼狈为奸的家伙相视一笑,传令出发奔耀州去!
统领家丁的吴静思早已在行军队列的前后左右各放出二、三十里许多精锐哨骑,周边有任何动静,都可以随时回来报告情况。
包着铁齿的车轮碾过硬实的道路,辘辘作响。推着车辆前进的那些刚刚剪掉了金钱鼠尾的辽东汉人,被刚才的残酷杀戮刺激一个个双眼赤红,如同要择人而噬的野兽一般。
施郎的这种招数,其实也不算什么新鲜。不过就是投名状加自暴自弃的综合使用。君不见,在清兵入关之后,大批的明军原本是一触即溃,望风而逃,一经剃发之后立刻战斗力爆表,这也是一种令那些普通士兵从此自绝后路的手段。(据说,当年的许多低级烟花场所,遇到那不肯接客的女子,便找来几个大汉,轮流强暴,将女子的尊严和各种观念彻底打碎,从此便自甘堕落。)
数个时辰之后,在冲天大火之中,耀州城头被插上了明军旗号。
在之后的数日之中,熊岳,盖平、牛庄、海城等处烽火连天。吴施二人兵马所到之处,汉人无不纳了投名状之后成为明军助力,八旗建奴则是死伤惨重,丢失城池。而吴三桂采用施郎献上的这个缺德主意。将沿途的辽东汉人尽数纳入了自己的炮灰行列,兵力骤然间膨胀到了万人上下,明军士气越发高涨,兵锋直指辽阳!
此时的辽阳,虽然已经不再是辽东反贼们的老巢,但是毕竟是老奴当年亲自领军马攻克的辽东军政中心。而且老奴在攻克辽阳之后。当年便从赫图阿拉迁都辽阳,跟着更是在辽阳城东太子河东岸修建新城——东京城。直到天启四年(1625年)迁都沈阳。
所以,辽阳在辽东反贼内部的地位可谓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更加要命的是,这里如今是辽贼们的诸多工匠作坊、冶炼工坊的所在!
辽阳在战国中叶便开始进行矿产开采冶炼加工。燕国曾在此地开采铜矿、铁矿,炼铁,打造农具、兵器、货币等。汉代更是在辽阳东南部大规模开采铁矿冶铁。辽金至明代辽阳地区矿产资源的开采达到鼎盛时期。
如今,黄太吉更是命陈板大组织人手在铧子地区、弓长岭地区和宝镜山、小屯一带,对这里蕴藏的煤、铁、石灰石等矿产资源进行开采,并就地组织冶炼、加工。
在辽阳城外已经树立起数十座土高炉。用于生铁的加工冶炼。冶炼出来的生铁被进一步加工,打造成各色兵器、铳炮、铠甲等物。这些土高炉、这些工场每一年可以冶炼出数十万斤生铁,为辽贼们的军队提供不计其数的刀剑铠甲。
更加要命的是,辽阳城外的枪炮作坊里,已经成功铸造出了六门八磅炮。除了火炮之外,更有近千枝已经经过检验的精细火铳准备装箱发往广宁前线。
面对着其势汹汹的明军攻势,如此重要的所在,一旦有失。怎么向黄太吉交代?
于是乎,陈板大等人联名上奏。雪片一样的告急文书从辽阳发出,径直往广宁军前黄太吉处送去!
“东京旧都,乃是盛京门户,如今又是我大清军器冶炼铸造要地,绝不可有任何闪失!”广宁城外,黄太吉面对着连续告急的辽阳城中几个奴才的文书。给此事定了调子。
但是,辽阳城中,可战之兵不过数百,守垛口都来不及。平日里也就是帮助陈板大维持一下各个矿场、工场的秩序,威吓一下那些不太听话的奴隶。算上矿场、工场之中的守卫。陈板大等人的护卫,加在一起也不过千余人,还要管理各处矿场之中近万汉人奴隶,这兵力如何能够守得住辽阳?
“给十四弟、十五弟下旨!命他们抽调兵马火速往辽阳去!”
黄太吉这里已经是无力抽调兵马,被围困在广宁城中的洪承畴等人,得知李守汉大军到了宁远,更是奋力猛扑各处长壕。
山海镇总兵马科,更是身先士卒,挥师猛扑。竟然几次将豪格所部正蓝旗打得摇摇欲坠,若不是两黄旗援兵及时赶到,只怕长壕便告被突破。
“老子可是睡过你们皇帝的女人!咱老子就在这里!不服的只管来做一场!”隔着长壕,马科不停的领着骑兵往来驰突叫嚣。
他清楚的很,这一仗若是败了,他便只有死路一条,而且绝对是挫骨扬灰!所以,他督率所部,一改往日的油滑习气,拼死作战。
有马科带领,又有洪督师的不断激励,被围困在广宁城中的明军唐通、白广恩、王廷臣等人,亦都是激起了求生**,奋力作战。
面对这样的局面,黄太吉的兵力捉襟见肘,如何能够抽调人马回师救援辽阳、沈阳?只怕是刚刚抽调人马往沈阳去,广宁城中的这几万头貔貅饿虎便冲出重围!
但是辽阳和沈阳又不能有事。一旦有事,哪怕是盛京城被明军包围,对于辽西的辽东反贼们军心士气打击也是巨大的!要知道,他们的家眷,财物,可都在盛京城中!
黄太吉一面命人飞马赶回盛京,令留守盛京的礼兄亲王代善,挖地三尺的搜刮兵力,也要去增援辽阳,一面命范文程再次起身往松山去,请驻守在松山,正准备发起对锦州攻势的多尔衮暂时停止对锦州的攻击,抽调一部兵力往辽阳去救援,切切不可令辽阳有失!
但是,当范文程日夜兼程的赶到松山时,惊愕的发现,原来睿亲王多尔衮、豫亲王多铎的日子也不好过!背后的锦州城,吴标的模范旅不断的组织小规模的出击,搞得多尔衮一日三惊,唯恐哪一次是大队人马冲杀出来。
正面的塔山方向,南粤军又是卷土重来,重新攻占了打鱼山、虹螺山。重新以重炮开始轰击塔山防线。
与两白旗再度对阵的,是他们的老对手,老朋友,南粤军的近卫旅!
“丢那妈!这一仗要是打不好,咱们近卫旅的脸可是从宁远丢到直布罗陀去了!”
指挥着近卫旅和警备第五、第六两个旅的莫钰,挥舞着令旗,几乎将手下人骂了一个遍!(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三章 胆大包天当数谁
“不要以为近卫旅就是老子天下第一!”
当日守汉的叱骂声,兀自在莫钰等人耳边回响。∽↗頂∽↗点∽↗小∽↗说,伴随着这斥责声,几乎近卫旅从旅长莫钰到一个伙夫、马夫,脸上都是一阵阵**辣的。
“别人能够从动员兵变成补充旅,从补充旅变成警备旅,你们也可以从近卫旅变成补充旅!老子也想明白了,不光是能打的队伍升级,不能打的队伍也得降级!大不了把其他的近卫部队重新编组一下罢了!”
南粤军的军制,从河静时期起,便会给能打的部队,有卓越战功表现的部队在番号前加上近卫二字,以表示奖励。这是守汉从铁木真和后来的俄**队那里偷师而来。加了近卫二字的部队,在之前的四大营和现在的六镇兵和若干警备旅里都有存在。这些部队,确实也是各部队的中坚力量,战斗骨干。若是将这些各部队当中的近卫部队,集中起来重新编组,漫说是一个近卫旅,便是四个近卫旅也是轻易获得。
除了类似近卫凤凰营、近卫麒麟营之外拥有独立番号的近卫部队之外,各部队之中均有近卫团、近卫营之设立。守汉按照从铁木真那里得来的经验,各级将领都掌握着一支强悍兵力作为预备队,在战斗的最紧要关头在最要紧的方向上砸下去,以求得到一锤定音的效果。
铁木真和他的子孙,便是将近卫军运用的最好、最有心得的人。只不过他们不叫近卫,而是称为“怯薛歹”。也是在全军之中选拔最能打的将士组成。
不过,让近卫旅这样号称全军之冠的军队,如何能够接受将引以为傲的部队降级成为比壮丁队强不了多少的补充旅?
眼前不就是塔山嘛?守塔山的不就是多尔衮那厮吗?咱们还怕他不成?当初他手下全数是真奴时咱们尚且不怕,如今真奴伤亡惨重,大多数是附逆贼人。咱们更是不怕了!
带着这种急于求胜的情绪,莫钰领军到塔山之后,便一口气连续夺回了多尔衮派人驻守的打鱼山、虹螺山等处要点。将战线再一次的恢复到了当初局面。
不过,令莫钰等人郁闷无比的是,守汉给他们的命令不是突破塔山,而是突而不破!
“要打疼对面的这头獾子!还不能让他跑了!要让他硬着头皮不停的在塔山修筑工事就地防守!不可以令一兵一卒挪作他用!”
对于守汉的这道命令。起初莫钰等人大为不解。但是,当不断从各种渠道得知吴施二人在辽东反贼们的腹心之地的所作所为之后,这才恍然大悟:看着那一船一船如同沙丁鱼般拥挤在船舱中,被押送到宁远的俘虏(也就是为辽贼们耕种、开采矿山和提供各种产品服务的汉人劳动力),还有那堆积如山的各种“破烂”,莫钰心中明了,主公此举,不过是令辽东更加空虚,让吴施二人在辽东可以放施展。
这样一来。一道难题便摆在了辽贼头目们面前,如今八旗兵主力被拖在锦州、广宁这一区域内,面前是洪承畴、祖大寿、李守汉的三股明军对付黄太吉和多尔衮这两大坨清军,自然不能轻易撤走。这边不能走,那边自己的根本之地却是村村点火,处处冒烟。要么是任凭战争潜力被吴施二人彻底摧毁,要么是回师救援。但是,任何一个选择。都得付出巨大代价。
想想自己以第一等精锐的身份,却在这里给吴三桂、施郎二人担任佯动牵制任务。这感觉无论如何万分不爽。
近卫旅上下一起不爽,对面的多尔衮可是更加的酸爽了!
如果不是守汉有那道突而不破的命令,便是曹振彦请他重孙子帮忙,让警幻仙子出来做法,也不可能有那么好的运气了。几枚铳弹先是打掉了他的头盔,跟着又在他腿上留下了一个硕大的孔洞。不过还好。距离子孙根和春袋还有二寸上下,也离骨头还有一寸左右。
刚刚归附,头发还没有学会如何编成金钱鼠尾辫子的那些前明军,更是被打得伤兵满营。
这般景象,顿时让范文程范大学生瞠目结舌。倘或抽调塔山兵马东归,只怕塔山、松山、锦州一线便有顷刻崩溃之虞!
“宁远伯这一招,比起皇上派遣饶余贝勒去明国京畿、山东等处袭扰,来得还要狠辣歹毒。”
多尔衮倒还沉得住气,毕竟是经历过李华梅炮火洗礼的统帅。
双方都是采取了同样的缺德战术,派遣一支偏师充当奇兵,在对方的腹地进行袭扰。你在我地盘上袭扰,我也在你地盘上袭扰。换言之,相互放血的便是。
但是,似乎这样的局势对于黄太吉来说更为不利,损失更大。
崇祯虽然是没有赶上好时候,但是毕竟还有祖宗留下来的底子,破落户子弟就是再寒酸,也比正在努力脱贫致富奔小康的家伙来得底蕴丰厚。人口,城池,物资,粮食,财物,同样的损失在崇祯那里如果算是惨重级别,易地而处,对于黄太吉而言,便是要面临灭顶之灾。
从各处细作那里得来的密报,此时在宁远督军的宁远伯,正在指挥大军,沿着宁远到连山、中左所方向步步为营,缓缓压了过来。倘或是多尔衮这边军马一动,军中稍有混乱,只怕在不远处窥视的宁远伯便会如狼群一般猛扑过来,在辽西这狭长走廊地带将多尔衮所部包饺子!
走,走不得,那么不走呢?
似乎也不可以!宁远城的探子冒死迂回数百里送来的军情,宁远城外海面上,从觉华岛一直到葫芦岛、笔架山,都是大海船。“宁远伯怕是将明国的海船都调到了宁远海面上!”
若是将吴三桂、施郎的招数再行给八旗兵用上一次,以数百艘大海船搭载数万人在清军侧翼、背后来上一次奇袭,不用往沈阳方向去,便是沿着大凌河入海口北上,在右屯卫附近扎营,便一举将八旗兵分割开来!多尔衮或是黄太吉便只能是远远相望。从此咫尺天涯了!
济南。
设立于前德王府的行辕花厅之中,李华宇正饶有兴趣的打量着眼前的两位客人。
一个是和李华宇的几个弟弟岁数相仿的少年,大约在十五六岁上下模样,年纪虽然不大,身材却已经长成,大约有一米七八的样子。一双又圆又大的眼睛,极为明亮,脸上却是有着与这个年龄的孩子不太相同的神情,对于立于花厅周围的许多卫士,显得满不在乎。一个则是要大上几岁,与李华宇年纪相仿。与那少年相比较,他却多了几分油滑惫赖之色。
前几日,阿巴泰、王可的部众,在鲁西地区连续攻破数座县城。几乎又一次将运河漕运截断。这便是惹恼了李华宇,漕运若是断了,京师有没有粮食吃他可以不管,但是盐漕两帮替南粤军运输、销售的那些物资、货物该怎么办?岂不是白白的便宜了别人?
军情似火,但是手中部队的弊病也是逐渐显现出来。
李华宇的亲兵东番兵,肉搏、火器都可堪一战,但是,这些出身于亚热带山林之中的战士。却遇到了和警备旅一样的敌人,严寒天气。是这些来自南国士兵的最大敌人。
来自京师,适应天气的京营部队,却是不耐苦战,不能长途跋涉,连续作战。至于说各地的官军、乡勇们,让他们守住自家门口保住身家财产还可以。往远处去嘛,各种难题便都出来了。
正在李华宇纠结愤懑之时,从南京总号被拨到他身边相助的隆盛行掌柜陈国熹,悄悄来到他身边。
“大人,眼下军情紧急。大人手中缺少能战之兵。属下倒是有一支人马就在不远之处驻扎,不知道大人敢不敢使用?”
李华宇白了一眼这个陈国熹,老实说,他对于这些隆盛行系统的家伙,没有太多的好感。但是,这些人却是遍布各地,消息灵通,人脉广泛。想来在某处有那么一支不在官军体制内的人马也是可以的。
“果然能打吗?当真如你所说,本官断无不敢用之理!”
于是,陈国熹便将这二位客人引荐到了李华宇面前。
这两位甫一登门,倒也是毫不含糊,命随行护卫从行囊之中取出数十颗人头来,“这是俄们的一点见面礼!给大少帅做个心意!”
令李华宇有些惊讶的是,这数十颗人头竟然完全是辽贼真奴首级!莫要说是乡勇民团之类的武装了,便是京营,能够一次斩杀这许多真奴,也是一件了不得的战功了。
攀谈之下,这二人也不隐瞒自己的本身来历,不过,说出来了,却是当真是吓了李华宇一跳!
年轻些的后生,名唤罗虎,字震山,陕西榆林人,原本是李自成军中孩儿营掌旗,李自成兵到河南之后部队迅速膨胀,罗虎这样随军征战的中级军官也是独领一营,号称震山营。在李自成军中一干第三代的年轻将领之中,仅次于李双喜、张鼐的地位。
而那岁数大过罗虎几岁的,则是曹营主帅罗汝才的外甥,王龙的便是。
“咱们二人可是朝廷眼中的流寇头目,大少帅不打算把我们送去北京献给崇祯吗?”王龙眨巴着一双和罗汝才极为相像的小眼睛,有些狡黠的看着李华宇。
“笑话!我把你们献给崇祯那厮,于我有半个跑马崇祯的好处?”李华宇可是丝毫没有忠于大明朝廷的意思。在他看来,如今南粤军的江山,完全是父帅带着一群叔伯风雨浪涛,枪林炮子之中拼搏出来的。
“好!大少帅果然是一条好汉!咱们二人没有看错你!”罗虎一拍大腿,有些兴奋的低声吼了一句。
如今的闯营自从与曹营合伙以后,在河南声势愈发强大。更是第二次攻打河南省城开封。数十万人将开封府围了一个水泄不通,昼夜不停的围攻。但是开封府毕竟是几朝古都,城高池深,守军将领陈永福又是一个能打得的人物。最要命的是,开封城中的官绅们吸取了洛阳同行们的教训,暂时收起了喝兵血、吃捐助的手段。不但将周王府和省府藩库发出的各种赏赐如数发放。更加带头组织捐献。一时间,开封城中的守军士气倒是颇为高昂。
“城内的这群狗贼,胡说什么当日闯王奇袭开封之时,城中守军射中了闯王的眼睛,我义军便要在破城之后石头过刀,人要换种。茅草过火。闯王几次派人射进城中榜文招降,城中无人理会。”
没奈何,招降无人理会,便只有强攻了。但是攻城战,最是消耗人力物力。
兵,闯曹二营不用怕,只要河南的几家亲王还在,各地官绅还在,他们就会给农民军送来源源不断的补充兵员。但是。物资的消耗却是李自成和曹操为之挠头的。
特别是火药,攻城时压制城头炮火最是急需。
于是,闯营上下便一起想到了陈国熹,这个可靠而且有很厚道的供应商。
“闯王,不,大元帅,陈先生你有所不知,如今闯王已经是被牛先生等人进号为奉天倡义文武大元帅了。曹帅是代天抚民威德大将军。派我二人来寻陈先生,打算购买一大批军器粮草火药。也好攻破开封。原以为先生在清江浦或是南京号子里,不想路途上听人说先生在济南。我二人便贸然前来拜见大少帅,以求大少帅鼎力相助!”
若是别人,面对这样的要求,态度好些的,命人款待眼前这一龙一虎好生用一顿酒饭。客客气气的把你打发走了便是。态度恶劣些或者功名心重,手段黑些的,便是将这二人杀了也是有的。
自从天启末年陕西流寇起事以来,各地官军和贼之事屡见不鲜,甚至养寇自重的事情也是众人皆知的秘密。如今在四川、湖广一带与张献忠往来周旋的左良玉。部下之中便不知道有多少昔日的流贼,暗中与当初的伙伴有着这样那样的联系。
但是,两个流贼之中的重要头目,施施然的到一位朝廷命官面前来提出要购买军器火药,目的更是明了,为的是要攻破朝廷的省城。这种事情还不够匪夷所思吗?
但是,王龙罗虎二人遇到的是李华宇。
三个胆大包天的家伙在一起密谈了一阵之后,李华宇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粮食,火药,军器,都可以卖给你们。但是,贵军却是要换一个方法来取走。”
这事,其实之前龙虎二人来寻陈国熹之时,三个人便已经有了一个计议出来,否则陈国熹也不会向大少帅李华宇提出,“有一支兵马不知道大少帅敢不敢用”这话。
借贼平奴!
“大少帅,咱们闯营、曹营两家,各自出三千人,其中老营二百,骁骑三百,马兵一千,步卒一千五百。统一归大少帅指挥调度,用来对付流窜山东各地的这些辽东鞑子!”
听得闯曹两家才合计出兵六千,其中还分什么老营,骁骑之类的,不由得令李华宇心中暗自有些失望,但是面上又不好表露出来。
他若是知晓闯营、曹营之中各级兵士的地位和精锐程度,就会明白远在开封的李自成罗汝才二人对此事的重视程度了。
要知道,能够入选老营之人,都是跟随李自成罗汝才转战各地的精锐,战场拼杀经验约有十年左右,论起个人武力程度,至少应该有清国马甲,巴牙喇兵的武力。而且这些人多数是陕西同乡,忠诚度自然非比寻常。能够出动五百老营骁骑,另有马兵一千,交由自己的外甥和准养子带领来办理此事,足见李自成和罗汝才二人是如何迫切需要这些粮草军器了。
“大少帅,请放心!不过就是数千辽东鞑子,还有几万装神弄鬼的教匪而已!不算什么事情!咱老子来的路上已经和辽东鞑子交过手,和俺家的老营将士比起来,远远不如!大概也就是能够同骁骑打个平手!”
王龙却是满不在乎的指着那数十颗建奴的人头,夸耀着自己的战功。
这些建奴是王龙罗虎二人领着人马从开封出发,经濮阳、曹州一线来济南的路上收获。
原本打算找一个村落安顿下来,给人马寻个住处,稍事休息。不料想哨骑却发现左近的一处乡绅宅院之中有些古怪,大批的人马骡马不说,还都有甲胄兵器。
一贯砸响窑习惯了的王龙,如何能够放过这顺带着发笔小财的机会?当夜便带人摸进去,一番短暂而激烈的搏斗之后,他与罗虎很是惊喜的发现,这些古怪的人物,居然是辽东反贼阿巴泰的一个牛录章京领着数十名真奴,带着王可部下数百教匪潜藏在这个同为闻香教教徒的乡绅家中。
“大少帅,陈大掌柜也和咱们说过阿巴泰这群鞑子和教匪的战术,不客气的说,这样的招数,在咱们闯营和曹营看来,当真是江边卖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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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七章 我要十桶龙虎营
龙虎义勇营,这是李华宇给罗虎王龙这支六千人的人马编制的番号。⊙四⊙五⊙中⊙文≥,在理论上,算是李华宇在山东招募的义勇,也就是雇佣兵。为二人在山东的活动找到了一个合法的旗号。
从开封附近黄河河套地区到济南,这义勇营的人马不过数日便告抵达,接受李华宇的点验检阅。这个速度,让李华宇不由得对这义勇营很是有点刮目相看,果然是能跑,耐得苦,耐得寒!
他们的到来,让李华宇顿时手中可用兵力宽裕了不少。除了已经扩充为混成旅的廖冬至旅和三个警备旅,已经脱去了不少纨绔子弟习气的神机营、三千营之外,如今又多了这支能打能跑,吃苦耐劳的义勇营。
为了表示自己对这义勇营的重视和信赖,李华宇充分使用了守汉赋予他的权力。将储存于登州码头的四门十二磅炮和一千桶火药,以及五百支火铳,作为预付的定金,命陈国熹秘密运到开封附近,通过永信和尚的路子,悄悄的交给了李自成、罗汝才二人。
要是说罗虎王龙二人能够如此顺利的去山东帮助南粤军对付阿巴泰是完全出于民族大义,这有点人为拔高了李自成和罗汝才二位了。
须知,这两个人,说好听的是明末农民起义领袖,说得难听些,就是流寇头子,若是照着明亡之后历代公知精英们的说法,我大明天下便是亡于流寇之手。
他们却丝毫不提,李自成农民军从甲申年间与清军在大陆上作战,一直坚持到了康熙年间。从南明政权的赤心营,到李过领导的夔东十三家,到李来亨的茅麓山祖孙几代人抗击清军。试问,这些口中只念着孔孟先贤微言大义的圣人门徒们。此时参加了几次清廷组织的科举考试了?
他们只管负责玩嘴,耍笔杆子。不停的指责别人的缺点错误,不停的抹黑别人,抬高自己。似乎只要是他们掌握了权利,便会立刻海晏河清天下太平万民康乐,倘若是做不到的话。不好意思,这只是过程而已,需要尔等平民忍受一下阵痛,但是痛到底是一瞬间还是一代人、几代人的代价,他们可没有说。反正,佛曰,一瞬和一万年是一样的。
很大程度上,李自成、罗汝才之所以能够命人前来通过陈国熹的门路来帮助官军剿灭阿巴泰,完全是因为守汉所颁布的巨额赏赐所动。
金银财帛。如今闯营和曹营不缺,这些东西便是李自成最走霉运的时候也是不少的。他们缺少的,却是坚甲利兵,攻城巨炮。便是守汉所颁布的,可以换取十二磅重炮,和万人甲胄兵器的诱惑,让二人愿意冒险一试。
有了重炮和火药,开封府便是一块烹制的恰到好处的肥牛肉。有了精良的甲胄器械,二人便可以将那些经过实战锻炼的军队升级为骁骑和老营。进一步的扩充实力。之后。更是可以照着明末文人所说,到别的地方,去劫掠州县,屠戮百姓。
不过,要说起劫掠州县屠戮百姓的好手,李自成张献忠等人却也要很委屈的排在左良玉后面。当真如明史、清史稿等玄幻作品之中所说。闯献所到之处寸草不生,或是以人血饮马,只怕把当时地球上的人都杀光也不够喝的。之所以二人背了几百年的黑锅,将明清更迭时期人口锐减的罪名替多铎、豪格、孔有德左良玉等人顶包,原因就是在于。二人攻破城池后,普通百姓杀得不多,杀绅粮大户倒是不少。
而左良玉则是恰恰相反。左镇兵最喜入百姓家中勒索,每遇胖者,便用木板夹人,小火烧之。在朱仙镇战役后,左镇精锐兵马尽失,于是便在武昌征发合郡之人为兵。这种裹挟和抓壮丁的方式可是空前绝后的。但是,人家左小受有一点好,就是知道尊重读书人。经常将抢掠来的财物派人送到归德侯府去,算是自己对老长官的一点心意。也不知道侯方域泡李香君的时候,那些花销里是不是有江淮河汉之间老百姓的鲜血。
明史跟清史稿中没有提的大明官军“成绩”,而在明季北略和明季南略中都有了很详细的描述,明史和清史稿中对明军的“成绩”描述的不是很多,大多只是提了一下或者一笔带过,但是明季北略真心写的详细,连扬州屠城都写了。现在明白为什么清初要把这两本书当成**了。而且屠城的大多不是清妖,而是前大明官军
大概在这些文人眼中,他们评价百姓的标准是只有读书人才算是百姓。其余的都只能是有完粮纳税养活他们义务的小民而已。这个就和现在印度的高种姓一样,整个印度的十几亿人口却只有一亿人。
眼中看着那些骁悍的骑手,李华宇不禁笑得嘴角都要翘起来了。这些老营骁骑,全数是一人双马,不少老营将士还是有着三匹马,为的便是保证行军速度。
罗虎骑在一匹口外蒙古马上,手中擎着自己的马槊,身上穿着一件蛟皮甲,内中套着一件铁甲,外面是一件粗羊毛擀成毡子所制的大氅,腰间一口长刀,马上马弓、步弓俱全。
身后所领骁骑、老营、马兵大体装束也是与他相差无几,戴着毡帽,身披罩甲或皮甲,手持长矛,腰间背着腰刀弓箭,也有一些人带着三眼铳或是鸟铳。从面色上都是精锐之兵,但是装束便差了不少。
站在他旁边的王龙,虽然穿戴比罗虎漂亮讲究不少,但是手中兵器,胯下马匹,却是和罗虎雷同。
身后的那些步兵,虽然一路长途行军,但是比起南粤军和京营兵马,脸上的精气神却是丝毫不差。
若是有不同的地方,便是甲胄兵器和兵士的营养状况。
虽然闯营上下讲究同甘共苦,李自成本人也是粗布粟米,但是在河南这样的灾荒地区,养活几十万兵马也是一个不太容易的事情。没奈何,只能是勉强吃饱就不错了。
“大少帅。看看咱们的这些兵,还入得了法眼吧?!”王龙笑嘻嘻的凑了过来,挡住了李华宇观察那些兵马的视线。
“不错,一看就是打仗打得老了的!”
李华宇口中赞叹了一句,略微偏过头,唤过陈国熹。
“老陈。这龙虎营是你引荐来的。你便辛苦些,做我行辕派驻龙虎营的军需。一干军需军饷请领发放,战功统计犒赏,伤病救治,全数交给你负责。”
既然龙虎营是雇佣兵,那便少不得要将酬劳和待遇事前说清楚。
如今放眼太平洋、印度洋两岸,谁家能够比南粤军的经济实力更强?在济南当家的又是李华宇这样一个花起钱来比大姐李华梅丝毫不逊色的人物。
当即便命人从库房之中取出数千套棉衣,交给王龙、罗虎二人,命他分发下去。“莫要让弟兄们严寒天气里还穿着单衣裤打仗!”
虽然来得这些人已经是在闯营之中很阔绰的装备水平,做到了人人披甲。但是在李华宇眼中却是依旧有些寒掺。
跟着便是统一配备盔甲刀枪。
王龙见到那些用油细细擦试过,更用稻草包扎好的刀枪,不由得一双小眼笑得几乎看不到了。但是罗虎却有些不太情愿。
“大少帅,咱们手里的刀枪器械也不错,心意咱们领了,我们还是用自己的刀剑比较顺手些!”
罗虎到底是年轻几岁,有些单纯。不像王龙那边油滑。
“罗虎!大少帅也是一番好意,先生们是怎么说的。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嘛!”王龙唯恐这数千套甲胄刀枪因为罗虎的一点傲气而失之交臂,急忙上前低声劝导这个有些单纯的小老弟。
“罗虎兄弟,莫急。这些家伙是大少帅借给龙虎营的。你们眼下算是大少帅请来帮忙的。要是武器过于庞杂,甲胄服色混乱,一来容易引起别人猜疑,二来也是未免坠了宁远伯、南粤军的威风。”陈国熹给罗虎、李华宇搭了一个很合适的台阶。这才勉强让罗虎脸上露出了笑意。
“既然是大少帅的好意,那我罗虎就心领了!少不了多杀几个鞑子,来回报大少帅的一番美意!”
罗虎转回头去,“全体换盔甲!”
顿时从闯营队伍里爆发出一片欢呼声,那些步兵脱下自己破烂不堪的衣衫。在寒风之中穿上厚实的棉衣裤,脱下了大孔小洞的明军鸳鸯袄,小心翼翼的穿上了那往日至少是骁骑才能拥有的蛟皮甲或是镶铁棉甲。
骑手们则是更加兴奋,各式各样的破烂甲胄,统一换成了南中胸甲和蛟龙皮甲。
不论是步兵还是骑手,原本那些破烂家什都被精良的丧门枪和绝户刀所取代。除了没有弓箭之外,余者皆为精利之器。
不过,没有弓箭,南粤军却拥有更狠的武器。
所有的骑手,不论是老营还是骁骑、马兵一律配给了一杆马铳,另有二十发子药。而各级军官和老营精锐,在这个基础上还配发了一杆双筒短火铳,以作为远程打击火力。
“咱们照着朝廷的赏格算,一个鞑子的脑袋,不管是真奴还是附逆教匪,只要是剃发留辫之人,二十个银元。龙虎营的将士倘若有受伤之人,一律照南粤军的标准救治。阵亡之人,每人发一百银元抚恤。”
送走了李华宇,陈国熹开始向二位龙虎营的统领讲述已经谈好的条件。这样的条件对于龙虎营来说基本上没有什么可以争竞得。毕竟大家都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这么过来的。往常伤了、死了,就得认命,如今还有救治和抚恤,上哪里去找?
不过,罗虎和王龙召集几个心腹头目小声商量了一番之后,却提出了一点不同:“陈大掌柜,咱们有点要求。赏金也好,抚恤也罢,都是大少帅和宁远伯对咱们的好处。咱们不敢争多论少。不过,能不能把银子换成火药、军器甲胄粮食药材?”
陈国熹却是万万没想到对方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来,要求用各种物资来支付赏金!不过细细想想,陈国熹也顿时释然。以他在中原各地行走的经验,如今饥荒遍地,流民蜂起。只怕是二十两银子也未必能够换多少粮食。可是,若是从南粤军这里用银元换海运而来的粮米,这便划算的多。如今闯营、曹营又在开封附近,拥有黄河水运的便利,大宗货物运输自然不成问题!
当下便议定一个首级十桶火药,在李华宇已经给李自成罗汝才一千桶火药的基础上。另外再发一千桶。以后的斩获另行计算。普通辽贼士兵和教匪,只要是剃发留辫者便是十桶火药,壮大以上的各级军官的就更多了,基本上是十五桶火药起步。而清军入关部队的统帅,饶余贝勒阿巴泰跟图尔格,以及教匪头目王可的赏格更是令王龙垂涎三尺。居然是十门大弗朗机配备十个子铳和相关弹药。
一个人头二十个银元的价钱,可以换与之等价的好东西。这样的赏格很快便被王龙与罗虎传达下去,晓谕全军知晓。但是,后遗症也是立刻出现了。那些农民军的士兵在与辽贼对战之时。只管高声呼喊着“杀十桶!换十桶!”的口号。
这口号从齐鲁大地上喊出来,一直喊了好远。
除了斩首的赏赐之外,龙虎营在战场上的所有斩获,盔甲刀枪马匹金银,除了重要人物的甲胄旗号李华宇要拿去报功之外,其余的都归龙虎营所有。
日常的给养供应,也是参照南粤军的待遇执行。
但是这一句话说得简单,却是令罗虎和王龙大大的涨了一番见识。
陈国熹领着他手下的军需官们。很是费力的将龙虎营之中的马匹骡驴数量统计统计,分类登记。之后按照战马、驮马、挽马、骡驴的标准分别配给饲料。
照说。罗虎和王龙二人虽然不是生长于马背的游牧民族,但是也是多少年便靠着胯下战马讨生活。自忖对于饲养战马和骡驴也是很精心,最起码,不会像官军那样,把战马应有的精饲料和盐等物拿去卖钱。
但是,南粤军如此养马。却是令这二人顿时觉得自己压根不会养马。
每一匹马每天配给一两盐,一两骨粉。对于那些马匹经过简单估算体重后,按照其体重的百分之三的标准配发干饲料。同时还有高粱、玉米、燕麦、炒豆子等精饲料发放下来。
“这样养马固然是好,可是以后怎么办?”
罗虎在惊愕之余,率先冲进脑海之中的却是这样的念头。毕竟在山东这边顶多算是当一回关中的麦客。打个短工,用不了多久就要重新回到闯王麾下的。到那时,这些战马可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顶多有些炒过的豆子,到那时这些吃惯了的马匹该怎么办?
不过,看着自己那匹头也不抬只管埋头苦吃的心爱坐骑,罗虎也只得咬咬牙,管它的!先顾眼前再说!
“驴球子的!咱们过得还不如人家这边的牲口!”罗虎的一个亲兵嘴里吐槽了一句,算是发泄一下不满。他算是老营精锐,但是扪心自问,怕是也不能保证每天有几斤粮食和一两盐的伙食标准。在陕西河南几乎将草根树皮都吃光了的年景里,不要说每天几斤粮食了,灾民们只能用观音土和人肉来果腹了。
但是,那边王龙却为军需官们送来的给养而大为欣喜。
除了油盐粮米之外,最令人不住吞咽口水的,便是一个个肉瓷罐和那些装在麻袋里冻得**的风鸡咸鸭腊肉等物。随同罗汝才南北转战,王龙自然也知道这些肉食对于军中意味着什么。将士们的体力、士气都会因为这些东西而变得不同。
每每在山林峡谷之中疾驰数十里停下来稍事休息打尖的时候,罗汝才会命人从行囊之中取出几个肉瓷罐来,切开了与众人分食,或是有猎获的野味,和这些肉瓷罐一并炖煮一番,更是美味。
到了河南与闯营合伙之后,虽然给养粮草不是那么紧缺了。将领们更是可以美酒妇人的享受一番,可也不能满足全营将士每日都有肉食。顶多是少数精锐和亲兵们可以每隔几天或是有大战时可以打打牙祭。平日里却也是荤腥不多的。
“这些都是给我们的?”
王龙有些惊喜的看着满载着肉食的七八辆大车,有些忐忑的问那押运的军需官。
“当然不是了!”那军需看了一眼王龙,将一份清单塞进他手中。这话顿时让王龙大感失望,却又随之变得平静了。本来嘛!这么多的肉食,肯定是几家分配的。李华宇能够让我们和他的亲兵、嫡系部队一样的待遇便已经很仁义了。
“这是你们这个月的肉食!赶紧签收。下月的给养看你们打仗到了哪里,就近供应的便是!”
军需官的这句话,顿时让围在大车旁的龙虎营兵士军官们欢声雷动。
“原来咱们每个月都可以有这么多的肉吃!”
将士们奔走相告。
照着南粤军的条例,战斗部队在作战期间,除了平日里执行的保证每天有一两肉食用之外,更有战时伙食补助在内。算下来,每个士兵差不多每天可以有三四两肉吃。当然,这也是要看运输和物质保障条件。
像龙虎营这样,以后就要施展他们善于流动作战,长途行军作战本事的部队,南粤军的军官们更是在这个物质保障基础上足尺加三。
面对着堆积的和小山相仿的肉食、粮米,还有那些给牲口使用的马料,不由得让龙虎营的这六千人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老营、骁骑倒还好些,毕竟他们在农民军之中待遇最好,作为龙虎营主要构成的那些马兵和步兵们,往常在李自成、罗汝才部下,步兵只能每天两顿,一干一稀的标准,马兵稍微好些,可以一日三顿,但是也不可能三顿都吃干饭、吃饱饭、有肉吃!
这一趟出来的太值了!几乎所有的马兵和步卒都是这般想法。摸着身上厚厚的棉衣,挥舞着新到手的刀枪马铳,人们不住发出阵阵狂喜的笑声。
看着这数千喜笑颜开的军队,押送物资给养前来的几个辎重营的兵士悄悄的撇撇嘴,表示对这群土包子的不屑。
“大少帅把咱们都吃恶心了的这些肉瓷罐、腌肉一股脑都给了他们,你瞧把他们乐得!”
“就是!当真没见识!”
两个辎重兵用福建家乡话肆无忌惮的进行着交流。(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八章 奉旨砸窑神机营
得知儿子竟然如此胆大妄为,李守汉在宁远城中也是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虽然说从打朱元璋开国之时起,就没少用敌军的降众来打仗,朱棣更是借助朵颜三卫的骑兵从侄子手里抢了皇位坐了上去。如今中原各镇之中都有用降贼的,几个著名的流寇头目投降之后还当上了总兵、副将。可是,那毕竟是降人,李华宇可是将围攻开封的李自成所部弄到了山东来对付阿巴泰!
“华宇这小子胆子也太大了些!”
守汉有些愠怒的将李华宇派人送来的密信递给了李沛霆。
李沛霆读了李华宇这封信,反倒笑了起来。
“主公,这是好事啊!大公子知道因势利导,会借势而为己用,说明大公子长大成人了。属下也要向主公道喜才是!”
哪个父亲不愿意听到别人夸奖自己儿女的?
听了李沛霆这番话,顿时令守汉眉开眼笑,口中虽然还在斥责着千里之外的李华宇,但是口气却是满是宠溺之情。
“主公,大公子不是在信中说山东许多官绅乃是闻香教教徒,何不让大公子在此次剿匪之际,趁势将主公的方略在山东推广?正好朝廷已经有了明旨,让主公在山东试行。”
于是乎,一封即是家书,又是命令的文字,从宁远横渡渤海湾,到了济南府中。
信中守汉明文交代,除了对付阿巴泰之外,更是要在山东推行一体当差一体纳粮的新政。
同时还告诫李华宇,为了以防万一,不妨将京营人马与龙虎营一道使用,这样便可以互相监视一二。同时便于推广新政。那群京营将士,哪个与京城勋贵没有些关系?有他们在,新政的推行势必会事半功倍。
很快。神机营的副将谈奇瑞和三千营的副将罗祖明便率领所部从第四混成旅廖冬至部下脱离出来,前来与龙虎义勇营会合。
在李守汉的心目之中。认为出身统治阶级高层勋贵子弟多的京营将士,是断然不会和一群陕西土包子走得太近。但是,他千算万算,却漏掉了一点。京营将士是一群国家养着的纨绔子弟。
大凡是纨绔子弟,都不会和老实本分的规矩人交朋友,相反,平原君门下鸡鸣狗盗之徒,霍去病军中的长安游侠儿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罗谈二人一路行军途中便不停的有风言风语刮到耳中。说这支在鲁西南各地将王可、阿巴泰等人打得鸡飞狗跳的义勇营,实际上是由流寇组成。顿时心中好奇心大起,很是想知道,这传说之中的流寇,到底是什么样儿?
倘若龙虎营带队的是罗虎一个人,那么守汉的目的便会达到了。这个小虎子在战场上手执马槊冲锋陷阵,动辄手杀数十人,骁勇果敢,号称万人敌。但是,这样的职业军人却是不善于交际应酬。
不过。他身边搭档的王龙,却是此中行家里手!
王龙是什么人?罗汝才的外甥!
在明末农民军之中,史家公认的灵魂人物。不是李自成,更不是张献忠,而是罗汝才。与并称为闯献的李自成、张献忠二人相比,罗汝才确实有些他二人所不及之处。李自成在高迎祥麾下当八队闯将时,罗汝才早已是曹营主帅了。而同样独树一帜的张献忠,几次被官军打得精锐尽丧,然后收拾残兵东山再起。但是被人称为曹操的罗汝才却不曾有过这种大胜大败的起落,他的老本始终也不曾损失过。
史料之中记载,李自成善于攻城。罗汝才善于野战。不但会打仗,而且罗汝才脑子极为机警灵活。可谓足智多谋,更是为人圆滑。会做人。与其他农民军山头联合作战时,极为善于调和各部关系,打下城池,子女财物也愿意平分,因此很多农民军首领喜欢与其合作。经常是不仅统领本部人马,更有其余几个大小山头的部队跟着他,接受他的指挥。
与李自成的刻苦简朴,不好酒色形成鲜明的对比,罗汝才可是十分讲究生活享受。见之美色,便收罗帐中,便是被杨嗣昌十万大军围剿,这些美女也不愿意丢弃。
他帐中妻妾成群,个个绫罗绸缎,打扮得花枝招展,还随军养了戏班与舞姬,无事之时,便叫戏班弹奏歌舞,他在那里召集诸将饮酒取乐。
有这样的舅舅做榜样,外甥是个什么水平自然就知道了。所谓的强将手下无弱兵哦!
济宁州虽然是直隶州,知州的品级要比普通州高些,但是面对着两位京营的副将到来却也是手足无措。而且,城里的铁塔寺中还驻守着一群凶神恶煞。只得是战战兢兢的在城门外十里进行迎接。
当晚,毫不客气的将自己的中军设在知州衙门的谈奇瑞、罗祖明二人,欣欣然的在一群亲兵护卫下到铁塔寺中来赴王龙和罗虎的晚宴
白天的城外迎接,已经让王龙与谈罗二人熟识,以京营勋贵子弟的交际手段,和王龙在罗汝才身边耳濡目染练就的圆滑和善于与人相处,三人早已识对方为知己,就差烧黄纸斩鸡头结拜为兄弟了。
而罗虎这个小家伙,虽然不太善于与这些勋贵子弟打交道,但是胜在长了一副好卖相。谈奇瑞和罗祖明得知这个外貌雄奇的大个子,不但勇冠三军,每战必身先士卒挥舞马槊冲锋在前,居然是个只有十六七的小子!不由得更是大为赞赏。当下也是当罗虎是自家一个小兄弟,而且是特别重视的那种!(那是必须的,天晓得哪天需要这个傻小子卖力气?)
在鲁西南征剿阿巴泰和王可所部的这大半个月,龙虎营战果颇为丰富。不但有二三百颗剃发留辫子的人头准备送到济南报功,缴获更是丰富。
别的不说,原本只有三千人的骑兵队伍,眼下已经扩充到了将近四千人不说,队伍里原本的那些骑着走骡、毛驴、驮马的马兵。也都换成了正经的战马。许多人更是一人双马,达到了骁骑和老营的水平。
王龙和罗虎私下里几次议论,这次回去。不但要带着一支装备精良的队伍回去,马队更要扩充三倍数量。这队伍中的精骑、骁骑也要至少翻上一倍以上。
缴获多了,自然酒宴就更为丰富。王龙是个十足的酒色之徒,而罗虎也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在这个方面无论如何比不上王龙,索性便命老营司务只管听王龙的调遣,要人要钱要物只管去办。
铁塔寺虽然号称是释迦禅林,但是,当晚却是丝毫没有了晨钟暮鼓。梵音诵经之事。取代的是灯火通明,酒肉飘香,丝竹之声不断。不过这也不算啥新鲜事,著名的大相国寺,那可是号称中原第一禅林,都有妓女出没于酒楼茶肆之中,给客人歌舞唱曲。(鲁达那厮也是当真不开眼,有那一身本事,当什么菜园子头?让张三李四带着一众泼皮闲汉在大相国寺街头收保护费就是了!)
莫要说铁塔寺,此时城内外的几座军营之中。龙虎营都派人给京营送去了酒肉慰劳。
看着眼前的对对娇娥轻歌曼舞,不由得谈罗二人呵呵大乐。
“王龙兄弟,罗虎小兄弟!不瞒二位说。咱们跟着伯爷从京师出来到山东打仗。这战功固然是不少了,底下的弟兄们也是斩获颇丰,大家对伯爷更是千般感恩,万分戴德。但是,伯爷却是军纪森严,军中不得有妇人。扎营之后门禁森严。兄弟们打算寻个去处逍遥一番都是得钻山打洞的!像今日之局面,这几个月来还是头一次!”
眼前是美人歌舞,桌上是丰富的酒肉,手中握有一支强兵。朝廷的功劳薄上自己也是有名能打的人物,谈奇瑞和罗祖明二人不由得有些飘飘欲仙。大有南面王亦不过如此的感觉。
几杯酒下肚,罗祖明、谈奇瑞已经彻底的将王龙当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兄弟。三人不住的掀起一个个话题。谈酒,谈歌舞,谈女人,又从女人这里延伸到各自新得到的骏马。不住的掀起一个小高潮,发出阵阵得意的狂笑声。
双方很快就忘记了对方的身份,只记得都是在宁远伯麾下做事,升官发财扩充实力的。
转眼间几个人已经到了拍肩膀称兄道弟的交情,王龙命老营中军将罗祖明和谈奇瑞看中的几个妇人送到营中去,捎带着连妇人的首饰头面衣物也一并送过去,至于说是随身衣物还是公然送礼,也是一时难以分辨了。
“好!够义气!王龙兄弟,罗虎兄弟,天色还早,咱们兄弟耍两把如何?!”
说起赌钱,王龙也是行家里手,听得这两位京营副将提议,当下无不允之理。只是微微的朝着罗虎一点头,罗虎微微颔首表示明白,转身离去安排。
“去!把马鹞子那厮喊来!”
过不多时,一个和罗虎年间相仿的龙虎营小头目走了进来。
“二位哥哥,这是我营中马鹞子,最是好习此道。罗虎小老弟不善于赌博,便让他替罗虎下场如何?”
看着刚刚进帐的马鹞子虽然身材高大,长得一副五大三粗的样子,脸上长得却是面孔白皙,长身玉立而眉如卧蚕,酷似世上流传的吕布画像。顿时让罗祖明、谈奇瑞心生好感。当几把牌推下来,马鹞子却是手艺生疏,动作粗笨,不由得谈罗二人心中大乐,来了个送银钱的羊牯!
不料想,紧接着几把骨牌推下来,二人大输,王龙勉强打个平手,只有那马鹞子大概是怂人手气壮,赢了不少。
看着对面马鹞子面前高高堆砌起来的金银珍宝,不由得罗谈二人眼睛里冒出火来,若不是在别人的地盘上,只怕这两位爷早就翻脸了!
正要想着如何翻本,却见一名龙虎营的军官急匆匆的跑了进来,眼睛在室内扫视了一番,见屋子里乌烟瘴气的,似乎有话要和罗虎言说,但是却碍着有外人在场,欲言又止,吞吞吐吐。
“胡闹!罗大哥和谈大哥都不是外人!我龙虎营之中有何事不能对他二人言讲?”
“是!外面哨骑兄弟来报。有大小近千辆车辆,数千骡马驮运着辎重财货,有近千辽贼、教匪押运。趁夜色往长沟去了!城外的兄弟们问,是不是干他一票。截下来这些。。。。。”
“当然要好好的干一票了!”
不待罗虎表态,谈奇瑞已经是跳起身来,手舞足蹈的。
“罗兄弟,方才你不是跟我们说,什么软地、硬地的。这些辽贼靠着有王可这装神弄鬼的货色帮忙,充当带路的货色,仰仗在山东各地的教徒,把山东视为辽贼的软地。若是要想将辽贼剿灭,赶出山东,就得将辽贼的软地变成硬地,是也不是?!”
所谓的软地、硬地,乃是农民军中的黑话、术语。大概意思就是这块地方所谓“软地”,就是自己生根发芽,群众基础比较好的地方,在这些地方行军的时候,就比较容易得到当地百姓的支持,做起事来很轻松简单。而所谓“硬地”。则是群众基础不好,得不到当地百姓支持,甚至会有百姓向官府通风报信的地方。而这鲁西南地区。因为闻香教徒众颇多的缘故,对于辽贼和王可的教匪来说,当真是一块软的不能再软的地方无疑。
听得谈奇瑞这么说,不由得罗祖明也是眼前一亮,仿佛看到了大堆大堆的银子摆在眼前,不对!是为大明朝廷建功立业的机会就在眼前,当下便要起身点兵。
但是,龙虎二人却是相视一副苦笑。
“两位老弟,怎么。功劳就在眼前,却是不敢取?是怕银子太沉。还是嫌肉太肥?”罗祖明想起请将不如激将的老法子,故意的出言挤兑二人一番。
“就是!王龙兄弟。看你也是一条好汉!这怎么遇到了事情反倒草鸡了?你是不是喝酒喝的多了,下面硬不起来了?!”
王龙从一旁夺过一碗酒,仰脖子灌了下去,任凭酒浆淋漓洒在战袍上。
“哪个说老子不敢?他娘的,老子气啊,肥猪就在身边,就是不能杀,你说气人不气人?!”
谈奇瑞和罗祖明对望一眼,知道这其中定有故事。当下便坐稳了听罗虎为二人讲说。
长沟镇距离济宁州不过数十里,却是位于嘉祥、梁山、任城三县交界,毗邻运河,地位最是紧要不过。二人引军到此追剿阿巴泰所部,便有意驻军于此,但是却是不得其门而入。
“那里有一个大大的豪强。手下的孩儿们早就得知此人与王可过从甚密,王可与阿巴泰在山东掳获的财物妇人,大多积聚于此。并且辽贼往来山东各处,便是以此地为巢穴,我和王龙大哥早就想除之而后快、但是那豪强据说是亚圣后裔,而且亲叔叔是巡抚,位高权重。要说以往兄弟独来独往的时候,便是天王老子也不在话下!但是咱们现在在宁远伯手下讨饭吃,怎么也不能给他老人家添麻烦不是?”
“而且此人在长沟独霸一方已经数代,家中畜家丁一千数百人,上结官府,外连响马,内养刺客,横行府县,平日夺人田宅,掠人妇女,不可胜计,嬉戏之间,白昼杀人于市,无人敢问。更以运河之利,设卡收取捐税。家中蓄积,只怕较之皇宫有过之而无不及。”
“更要命的是,这家伙盘踞的长沟镇说是土围子,其实跟城池比起来也不差,镇墙全数包砖不说,又高又厚,门是铁的,有吊桥,四角有炮台,有马面,马面上面有火炮和火铳。兄弟部下儿郎向来不惧野战,但是这硬攻城池,却是真心不敢招惹!”
听了罗虎与王龙的话,不由得谈奇瑞轻蔑的笑了笑,罗祖明撇撇嘴。“不过就是个乡下土财主!不是跟你王老弟吹,别的地方不敢说,就山东这地界,没有咱京营不敢杀的人。看见没有,咱有圣旨和尚方剑,我们皇上都说了,山东官员有三杀,守城不力者杀,畏敌避战者杀,通敌报信者杀!”
“就是!咱们这一路上,照着圣旨沿途砍下的大小官员乡绅的脑袋能装好几大车,不信跟我看看去!”
听说这孟姓乡绅独霸一方,作威作福,横行乡里,坐地分赃数代人;宅子里钱财粮米堆积如山,更有无数阿巴泰在山东掳掠而来的财货妇人,顿时让谈罗二人起了同仇敌忾之心,准备为民除害!
不过,到底是久经宦海的人物,也不会单单为了些意气财货便将自己卷进朝廷各派的争斗之中。办事之前,更要把退路和理由搞清楚些。
“这一嘛,这货勾结辽贼,证据确凿,往来的书信、信使,口供等人证物证我们都有,二嘛,这货一直在私下里骂宁远伯,而且禁止周围附近的乡亲往宁远伯的田庄中干活谋生,三嘛,宁远伯奉旨在山东办理新政试行,这厮却是拒不执行,口中还大放厥词,说什么。。。。。”
“够了,罗兄弟,这些就足够了!”
两位京营的纨绔将军看了一遍罗虎命人取来的孟某人勾结辽贼阿巴泰的书信,心中登时大喜,要说京营将士这些兔崽子别的本事没有,这点政治敏感还是有的。有了这些书信,再从你家中抄出些贼赃,莫说你是亚圣后裔,你就是孔子他爹叔梁纥,朝中文官集团也是没有人敢出来替他说话!
有这样的证据,咱们京营的好汉,为啥不堂堂正正的去奉旨砸一回响窑,不!是剿灭与辽贼阿巴泰勾结,祸害乡里的豪强恶霸,附逆贼人!
按照宁远伯他老人家的话,这个孟家,乃是一个妥妥的带路党无疑!
不要以为带路党是一个新兴行业,其实,这个行业并不是什么近代以来的事情,而是历史悠久的事情,所谓的五胡乱华,其实都是七宗五姓带路,不然就凭那些外族就算能打进中原,又如何能站稳脚跟?
古今中外带路党都是一个德行,一般有几个条件,自身在所在国属于中上层,有一定影响力,平时喜欢代表人民喊爱国,出了事杀了人民去卖国,然后还要在历史书上说自己如何匡扶社稷。比如说所谓扪虱而谈的王猛,不就是一个给鲜卑人充当丞相的?
而当每一次屠刀向他们举起,他们又摇身一变代表文明了,千万别以为我说的是笑话,兔子建国后,就有很多遗老遗少说一定要优待他们,不然中华文明就完蛋了。。。
美帝的炸弹落在了丹东,这些人便以中国自居和美帝接触。不但将所掌握的国家核心机密和盘托出,而且还给了那个自称扬基佬中情局的特务一份名单,说这里面的人很可靠,将来可以组建新政府。他也不好好想想,当真要尼玛是扬基佬中情局的人是绝对不可能整天把第三次世界大战挂在嘴边的。
结果没几天这样智商水平的007就被抓了,然后根据他手中的这份联络图,被人家来了个按图索骥一锅烩。事后还哭天抹泪的说自己致力于中美友好。。。然后还有人跳出来指责,这些人是被冤枉的,属于打击迫害云云。完全将从他们家中搜出来的电台、底稿,以及给美国人献上的出兵朝鲜的经费预算等文件视如无物。
不过,看在这份名单的功劳上,也没有判处这厮死刑。想来也是因为他这样的猪队友实在不好找。算是帮着把潜伏在内部的敌人和危险分子给挖掘出来了。不过,这些人的徒子徒孙几十年下来,智商却是丝毫没有长进,什么爷五死,什么判刑十年间,妻子给他生了三个孩子,大的八岁,小的三岁。等等!
汪美男在天之灵痛哭,丢那妈,老子何错之有?老子干的事情,不就是比这姓张的往前走得快了几步吗?凭什么那么对老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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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九章 新政靠自愿,我们绝对不强迫!
阿巴泰和王可成了丧家犬。
长沟镇之后,大片原本为闻香教暗中控制的地区迅速被漕帮控制,罗虎等人的软地、硬地理论在山东得到了充分贯彻。
原本私下里同闻香教有着千丝万缕联系,为了保全身家的乡绅宗族,如今为了更大的利益,迅速的变化了队伍,从朋友变成了送命的刽子手。
从济宁、泰安、临清,德州,龙虎营和京营、廖冬至的混成旅,如同一群不眠不休的铁人一般对阿巴泰和王可进行围追堵截,死缠烂打!
于是乎,阿巴泰面对着的是这样一幕:
原本是所谓的软地的地区,那些之前还是虔诚的闻香教教徒,得知了推行新政,大家身上的租税、利钱便是少了至少七成,立刻破门出教!王可是谁?不知道!只知道宁远伯他老人家说了对于剿灭贼寇有功之人,不管是什么人,只要做了事,哪怕只是通风报信,也是有奖赏!这样一来,原本俯首帖耳的信徒,立刻从王可的眼线变成了朝廷的耳目。
这恰好应了罗虎的话,第一步,瞎其眼,清除王可的教众和眼线!
没有了眼线,没有了通风报信的。阿巴泰便只能是凭借着武力向前硬撞。可是,李守汉对大明各地的军队和各种地方武装民众早已都下了赏格,对于阿巴泰所部,不管是生擒斩首、缴获骡马兵器、提供情报,都可以得到南粤军的奖赏!除了物质利益之外,更有一项令人眼馋不已的奖励,便是可以根据不同的军功,发给告身文书,之前不管你是什么社会角色。从读书不成科举落第的老童生,到乡间游侠儿,甚至是依靠抢掠为生的马贼土匪。有了这个文书,便是朝廷体制的至少七八品的官员。
要知道鲁西北鲁西南一直到直隶京畿境内的宗族势力也算比较强的。各种村寨啊堡坞啊什么的也是一样不少哦!这些地方武装、乡勇团练,甚至是马贼杆子,与阿巴泰的清军正面对敌是不太可能,但是,打闷棍、砸黑砖,偷营摸哨却是他们的强项。除此之外,更是可以坚守不出,至多守住两天。后面紧追不舍的龙虎营大队骑兵就赶到了!
对于这样的运动战,或者说是流窜作战,在明末如果闯营、曹营、西营等农民军不好意思说自己是第一,那么估计没有人敢说自己能够排到他们名次前面去。
长沟镇之后,罗虎和王龙可算是发了大财!不但给开封的义军送去了大批粮草物资,更是利用缴获的数千骡马将全数人马变成了马队。
这样一来,这一龙一虎,更是如鱼得水,在一望无垠的鲁西大平原上纵横驰骋!
每每追上辽贼的队伍,只管远远的包抄过去。先是原本的马队冲到近前用马铳进行集火射击。密集的弹丸对于行军途中的大队人马来说,杀伤力和威吓力都是巨大的。之后,便是新近升级的马队开始对辽贼的队伍进行冲击分割包抄了。用马刀和长矛教会那些教匪和新包衣们如何做人。如何认得老祖宗!
不但背后有强大的骑兵机动队伍尾随追击、平行追击,饶余贝勒和王教主还要担心前面突然杀出的堵击队伍。
北撤的队伍刚刚经过泰安,迎面被撞上了从济南城南下伏击的李华宇所部东番兵!在鹿玛红亲自挥刀督战之下,那些出身台湾山林之中,比辽东鞑子更加蛮勇凶悍的东番兵,冒着雪花挥舞着刀枪,将教匪队伍与辽贼彻底切割开来,让后面昼夜兼程赶来的第二镇部队和龙虎营、京营人马尽数全歼。
二万多教匪,被驱赶到胶东押上海船。到南中各地充当苦力去了。“遇赦不赦”,是李华宇给他们的待遇。
左一刀右一斧子的。阿巴泰原本号称数万的人马,迅速的分崩离析。重新回到了千余人的规模。这其中,真正的建奴已经不超过二百人,更多的是他的包衣奴才数百人,另外有王可的亲信死党数十人。
昔日的饿狼如今却是变成了一个小小的老鼠,这个消息传开之后,山东的各种武装力量都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兴奋起来。当日被阿巴泰打得狼狈逃窜的刘泽清、刘良佐气势汹汹的带着残余人马重新杀了回来,扬言要报仇雪耻立功。各地的宗族武装乡勇,甚至是马贼土匪,也是纷纷的瞄准了阿巴泰这一千多人。
此时不打落水狗,不为自己和子孙后人谋取那巨大的功名富贵,那才是傻子!
在这乱糟糟的人马背后,李华宇悄悄的实现着父帅的战略目的。
闯营和曹营在前,一旦发现有那豪绅大户对于一体当差纳粮、减租减息的新政不满的,立刻便开始收集他的相关罪名,看看能否将崇祯的三杀政策用在他的头上。实在不行,便有意识的将阿巴泰往那些大户所在城镇驱赶,若是阿巴泰能够攻进大户们的坞堡吗,自然是最好的了。
跟着便是神机营和三千营杀到,对于这样通敌有据、御敌不利的人,执行皇上的旨意。
拣那最有油水,也是附近一干乡绅主心骨的为首之人坞堡攻破,照着事先约定,龙虎营和京营亲切友好的进行分赃之后,将各种粮食衣物分给左近的佃户、贫寒之人。跟着便是推广宁远伯的新政。
“老子的衙门只有站着进来的,没有站着出去的!咱们推行的,乃是宁远伯爷奉了圣上旨意在山东各地进行的新政,哪个敢不当差纳粮,谁敢反对减租减息,就是目无君父,是大不敬。”
在被各地官绅暗地里咬牙切齿咒骂的京营将士,在各地的贫苦百姓心目中倒是声望大增,这群纨绔子弟面对着鹑衣百结的贫苦百姓,成群结队的抱着他们发放的粮食衣物跪在行军队列两侧满脸热泪的高呼皇帝陛下万万岁,京营青天大老爷的时候,厚厚的脸皮也是难得的热辣了一次。
在京营的身后。第二镇的兵马沿着通往京畿、辽东的官道大踏步的进军。留在山东的南粤军,只剩下廖冬至为首的第四混成旅和两个警备旅。不过,他们的主要任务也不是剿贼作战。而是护卫。
在各地方的豪绅势力被“通贼”之后,所遗留出来的县以下权力真空。迅速的被南粤军组织人手进行占领。
从日照等处田庄、隆盛行的商号,甚至是从上海商贸区抽调的人手,悄悄的趁着各地因为防御奴贼教匪过境而集家并村,宗族势力暂时被削弱的机会,迅速的进入了各地乡镇。
之后便以南粤军的名义对各种地方武装势力进行清理、改编,不听调遣,不遵号令者,少不得一顶辽贼余孽的帽子便扣过去。
南粤军便以这种熟练之极的手段。开始了对山东从南到北,从东到西的政权建设。
大体程序便是这样:先是大军扫荡,之后民兵清乡,然后建立维持会..额不对,是建立基层组织巩固。等到这三板斧完成之后,县城或者州城里的官员们,便会发现,自己的政令不出城门了。
“明年开春,本官便要在山东各地推行棉花种植,进行玉米、白薯、土豆等作物的试种!”
济南城中。李华宇对从各地赶来报功的文武官员们意气风发的宣布着自己的战略构想。
从守汉第二次带领南粤军在山东勤王之后,从德王等宗室手中半是巧取半是豪夺的接收了几乎半个山东的土地之后,南粤军便在各处推广棉花和小麦的大面积种植。
几年的努力耕耘下来。山东便成了南粤军在江北的粮仓和棉田。所以,当山东成为阿巴泰的劫掠目标,同时利用山东来调动吸引南粤军兵力的时候,明明知道敌军的目的,但是却是应了兵法上那句话,“攻敌所必救!”
官员们也是很兴奋,明年若是将棉花小麦的事情搞起来,山东境内势必不会有饥民,大家的考评不说是卓异也会是优等。而且。有了大批的粮食,再有官绅一体当差纳粮的事情。少不得各种在籍绅士和读书人也要买一些面子来。大家的腰包必须要做得大一些,否则是无法装下那么多银元的!
对于以棉花、小麦为主。红薯、玉米、土豆等外番来的作物进行试种的方略,各地官员都表示赞同。大明的官员别的本事没有,摸着石头过河,甚至是等别人过了河之后才下水的本事却是有的。前些年,杨鹤、洪承畴、张彝宪等人治理陕西时,为了干出成绩,张彝宪曾在陕西当地强制推广红薯与白薯,结果却是闹出了民变。哪个官员也不愿意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为了搏政绩反而搞出事端来。
(在无数的穿越小说中,猪脚解决粮食问题的利器,那些玉米、红薯、土豆等高产耐旱作物,这些高产作物要在农民当中推广,而且要进行适应性驯化是件非常困难的事情。没有适应当地地理气候的相应良种,就算找到这些作物,勉强种植上去,产量也达不到满意的效果。
事实上,红薯等高产作物从万历年间被福建的陈姓父子从吕宋引进,经过了数十年在福建、广东等地才推广完成,一直到清时的乾隆年间,才在中国北方广泛推广。
没有良种,红薯与玉米等物,没有大家想象的那么有优势。从徐光启开始,为了让红薯等苗种在北地存活,就努力了好几十年。光是一个红薯的育秧技术就让徐阁老忙活了好几年,顺便说一句,他所发现的暖窖育秧技术,到现在还在使用。
而玉米更是悲催。玉米在北方被认可、推广足足用了一百年的时间。那首著名的《松花江上》里那一句,“那里有漫山遍野的大豆高粱”,可是描写的是漫山遍野的大豆高粱,根本就没有提到玉米二字。张作霖主政东北事情,东北玉米亩产量最高七十公斤,最低三十公斤,若是早霜,则颗粒无收。平均亩产量五十公斤。
而且,上述这些作物还不曾考虑到种子退化等会直接造成减产、绝收等因素!)
在台湾,搞过垦荒和推广作物种植的李华宇。自然是知道这其中的难处,除了命人搭乘押解官奴的海船南下组织善于种植番薯玉米的好手北上充当技术指导之外,更是命台湾多多的运送些番薯秧苗和玉米种子来。预备明年的春耕。
廖冬至与谈奇瑞、罗祖明、罗虎、王龙等人自然对济南城中的这番事情不太关心,他们只管瞄准眼前的阿巴泰所部。
便如同几个八斤重的狸猫玩弄一只濒死的小老鼠一样。各军之间已经有了默契,只要想对哪里的地方豪绅下手,便悄悄放松对那一方向的戒备,玩一个以邻为壑,移祸江东。
然后,京营和龙虎营得到了浮财,廖冬至代表的南粤军则是悄悄的掌握了这一地区的县以下政权,同时将官绅一体当差纳粮、减租减息的政策推广开来。
不过。这也在山东官绅和读书人心目当中播下了仇恨的种子,所谓的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日后,给南粤军,给京营带来了巨大的麻烦。这是后话,暂且按下不表。
山东的战局和政局在以人们肉眼可以看得到的速度迅速发生着变化,在京师的朝廷大佬、文武官员,勋贵太监们自然都看到了眼里。进而又有阵阵政潮在悄悄的酝酿之中。
很快,在内阁大佬们的有意推动之下,针对李守汉父子在山东的所作所为。一场弹劾在文官之中迅速酝酿完成。对此事,出于各种见得光见不得光的目的和考虑,从崇祯皇帝到襄城伯等勋贵。以及几位大太监便是一副装作没看见的样子,任凭他们在朝堂之上、市井之中、书斋之内肆意串联。
如果说皇帝崇祯是打算借助文官们的口和笔,敲打一下如今声望如日中天,坐拥数万雄师于京畿地区的李守汉的话,襄城伯李国祯的目的就更加赤裸裸了。
襄城伯府的书房之内,这位襄城伯的八世孙正在接待一位客人。
“先生,可曾将宁远伯送来的这些文书信件一一读过?”
见一副仙风道骨的客人放下案几上的信件,借着端起茶杯喝茶的空,悄悄抹拭额角鬓边汗水。李国祯心中阵阵的冷笑。“宁远伯在战场上百战百胜,却哪里知晓这朝廷上的人心鬼域?也好!他送来的这些书信文书。便是本伯搜罗羽翼的最好助力!”
来人便是长沟镇孟姓乡绅的族叔,如今充任巡抚之职的那位。在京师所设立的公馆的幕僚。
得知老家的家当被宁远伯那无法无天的儿子,和一群更加无法无天的京营勋贵子弟们给抄了,不但财产房屋化为乌有,便是田地也被那些没良心的投献之人夺了回去。这还了得?当下,巡抚大人便命京中公馆之人打听朝中风色,准备弹劾京营将士诬良为盗,劫掠村镇,屠戮良民。
至于说李守汉,更有一个合适的帽子给他准备好了,弹劾他在山东本末倒置,棉争麦田。
为了一己私利在山东大肆种植棉花,本末倒置倒行逆施,搞得山东地界粮价居高不下。然后大肆搜刮民脂民膏,国朝根基毁于一旦。
只有废除宁远伯在山东的那些苛捐杂税,废除所谓官绅一体当差纳粮的恶政,人心才能安定,山东才能安定,大明才能中兴!
但是,若是要弹劾京营,首先便要过朝中勋贵这一关!京营的这群纨绔子弟虽然不成气候,但是,小猴子不成器,却是站在佛祖的佛光里。他们身后错综复杂的勋贵集团,这几年隐约又有咸鱼翻身之势。
所以,孟大人必得小心翼翼的派人到襄城伯这里来一探底细。
却不料,不曾说明来意,便被襄城伯先声夺人的命人将宁远伯派人送来的文书抄件搬了出来,请来的这位自己看!
你指摘京营将士的罪名,根本就不成立!不但京营将士剿灭你的寨子理直气壮,便是你这巡抚之职,能不能做的稳定,也是两说之中!
“近日有风传,皇上得知山东贵宗族有人公然通奴贼,抗拒官军,十分震怒,正准备下旨意夷三族。先生还是速速的知会一下贵东家,早早做些准备才是!”
反正京营早已经将长沟镇之中孟氏族人一网打尽,各种亲戚关系也是一清二楚。如果皇帝崇祯打算杀人的话,只是需要一道圣旨下去,把手续完善一下就可以了!根本不需要别的什么。
原本是来探究一下是否能够告李守汉的黑状的,如今却不但告状不成,自家的性命也是危在旦夕,这如何能够行得通?
“伯爷却是有所不知,那长沟孟氏,虽然同为亚圣苗裔,但是却与鄙东家亲戚久远,且此辈横行乡里,多行不义,早在鄙东家父祖在世之时,便以禀明亚圣府,开了祠堂,出了此辈的组籍。此人早已不是我孟氏一族!”
不愧是久在京师,出没于各处府邸,练就了一身随机应变的机警本事,几句话,便将自己的东家和长沟孟家的关联撕掳的清清楚楚的。对于这样的事态发展,襄城伯李国祯也是早就在意料之中。
“是吗?这倒是本伯孤陋寡闻了。不过,还要请先生代为告知孟大人,请他书信一封前来,将此中关节告知本伯。日后朝堂之上,若是宁远伯秉承陛下旨意要追究相关之人罪名时,本伯也好有些话说。”
这便是公然的给孟大人开出药方了。你得把相关的手续抓紧时间完善了,然后拿出凭据来,至于说我这里,你自己看着办。反正如果不能满足我的想法和欲望的话,日后宁远伯那个二杆子当真把你们送到云阳市口请你们吃一碗板刀面的话,可别怪我没有事前搭救过你们!
从襄城伯府中灰头土脸的被端茶送客出来,幕僚急匆匆的在道路旁的茶馆之中寻觅了一副纸笔写就了书信,命人顶着日渐强劲的北风火速出京城去往老家去,与邹县的亚圣府联络一二,将各种文书速速报来。
除了这些,更加紧要的一封书信被人连滚带爬的送到了孟大人面前。
不久,一份言辞极为谄媚无耻的书信,夹着一份长长的礼单被人送到了襄城伯面前。
礼单的抬头赫然写着门下沐恩小的六个字。(未完待续)
第五百八十一章 大雪满弓刀
“山东棉争麦地,某勋贵依仗军功势力,飞扬跋扈,强令山东东营、日照百姓种植棉花以谋求私利。致使山东之民赖以生计之麦田锐减,省内粮价飞涨,小民苦不堪言!”
“山东棉麦争地,便是害民之举?江南桑争稻田之事,已经经历了近两百年。尔等怎么提也不提?”
这种互相辩驳指责的文字,在京师处处流传。
文人和言官们经过几次朝堂上的风波也学乖了许多,不再进行有组织的联名弹劾活动,那样容易被抓到把柄。于
不过,文人的脑袋在钻空子、造舆论方面是天生的好使。当下便找到了另一块可以充分发挥他们才能的领域。
报纸!
京师之中,除了隆盛行开办的几家报纸之外,另有舜天时报。于是,大量含沙射影指责李守汉的文字连篇累牍的出现在了报端。
面对这种指责,隆盛行的管事们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当即便组织火力进行反攻!
报纸上,那些摇唇鼓舌的写手笔杆子们,为背后的金主提供着充分的代言人服务,义正词严理直气壮的指责某位新晋勋贵棉争麦田的时候,却浑然忘记了江南已经桑争稻田两百年了。
而隆盛行系统的报纸,则是在报上刊登文字,一一列举了从崇祯十一年之后,山东各地开辟的各处棉花种植园的所在、面积,产量,并且在这些土地的所有人一栏上重重的注明,土地的所有者,不是宁远伯本人,便是南粤军的伤残荣养军士。
虽然没有说的那么直接。但是,被茶馆里的读报先生一解读,众人便立刻恍然大悟。“老子在自己的田地里种什么,管你个鸟事?!”
虽然棉花种植园搞了不少。但是当年从德王等宗室手中买来的土地却也是只用了一半不到。在这些土地上,一样搞了不少小麦种植园实行套种(虽然南中粮食不缺,但是却不出产小麦,但是对小麦、麦麸需求量却是极大,不得已只得从印度进口小麦),这样一来,小麦产量在各种农业技术、铁制农具、原始农药、肥料的共同作用下,大幅度的提高。再加上从外面输入山东的粮食。山东粮价反而大幅下降了。
而且由于种植园的关系,大批流民不见了,而且因为宁远伯很主动的放弃了作为朝廷勋贵,统兵大员而理所应当享有的不交纳赋税的权利,将税款上缴。山东的税赋在灾荒年反而多了起来。
“公等所纠结不忿者,无非乃是宁远伯所纳之税赋,不经州县府省,而直入内库上供天子,未曾经过尔等之手矣!”
这话说得更加的露骨,但是每每读报先生们大声读出来时。却是能够引起阵阵共鸣。谁都知道朝廷如今的官员都是些什么成色,宁远伯如果不是将粮食赋税直接交给皇帝然后由皇帝进行分配的,没有经过各级官员和户部的手。那么十斤粮食能够有一斤到皇帝手中便是天大的良心。从皇帝手中发放出的粮食。一斤之中能够有三两发出,发放给士兵和灾民,那更是官吏们大发善心。
这些在茶馆里听人读报的普通百姓,哪个不了解朝廷官员的那套手段?收税粮时淋尖踢斗,加收火耗,最近这几年,银子都不收了,改收银元,更是让小民苦不堪言。发放军饷粮食时。则是不飘没、不损耗你个六七成都不好意思啊!
乾清宫内东暖阁中,崇祯皇帝也是饶有兴趣的翻看着各家报纸上的这些互相攻击指责的文字。
桌案上。两盆水仙开得正旺,清水芙蓉般的枝叶。淡黄色的花蕊向室内发出阵阵暗香,令人精神为之一爽。
王德化看看崇祯脸上微微露出的笑意,连忙从高脚银果盘之中取过一枚漳州府出产的芦柑,用指甲划破,轻轻掰开,递到崇祯面前。
“皇爷,此物甘甜多汁水,最是清凉去火不过。请皇爷品尝一二。”
“几家报上吵得沸反盈天的,李爱卿如今在做什么?”往嘴里放了一瓣芦柑,崇祯很是惬意的问王德化李守汉的近况。
按照以往人们的印象,如果哪个官员成为舆论的中心,被天下读书人指责,只怕早就上表请罪,然后辞官不做,回家啃老米饭去了。严重些的,更是只有自尽一条道路。
便是崇祯皇帝的宠臣,被誉为盐梅上将的杨嗣昌,就因为李自成破了洛阳,杀了福王,张献忠破了襄阳,杀了襄王,而在那些只会挑剔别人毛病过失的嘴炮专家攻击之下,含恨自尽。这群专家们浑然忘记了杨嗣昌将李自成张献忠等人打得奄奄一息的功劳了。却只管指责他的过失。(不厚道的作者想象,如果让那位秦淮河上的风流名士,东林魁首师徒二人指挥左良玉等人围剿李自成、张献忠等人的话,会不会不等到1644年,崇祯就得去找他哥哥哭诉去?)
“回皇爷的话,宁远伯如今还是在宁远城中,组织调度人马。对于京城之舆论,似乎关注不大。”
王德化很是仔细的组织着自己的词汇,唯恐一句话说得不好,给自己和李守汉带来大麻烦。
崇祯鼻子里哼了一声,“这位李爱卿,倒是稳坐钓鱼台的!”说完,继续翻阅报上的文字。
隆盛行系统报纸上的一篇文字,吸引了崇祯的注意力。
“大明今年仍是灾荒处处,便是江南的湖州府,一样蝗灾大作,民削树皮木屑杂糠秕食之,或掘山中白泥为食,名曰观音粉。
苏州府吴县,米价贵至每石银三两三钱,麦石二两二钱,城乡房舍半空倾倒,死尸枕藉。杭嘉湖苏松太,向称天下膏腴之地,如何却也有如此之景象?”
先是打了一个扣子,之后文章便开始条分缕析的为读者分析。
从隆庆年起。一直到如今,素来号称海内富庶所在的江南一带,却是经常闹饥荒。或是粮价飞涨,百姓苦不堪言。这个奇怪的现象。也是困扰崇祯多年。但是在这篇文章当中,他似乎找到了原因,是有着“苏湖熟,天下足”美称的苏杭等地,田地中的作物,被生丝、原棉等物取代!民谣也从“苏湖熟,天下足”悄悄的变成了“湖广熟,天下足”!江南从粮食输出地区变成了粮食输入地区。
曾有明人笔记言:“苏州。昔日逐末之人尚少,今去农而改业为工商者三倍于前矣。昔日原无游手之人,今去农而游手趁食又十之二三矣。大抵以十分百姓言之,已六七分去农矣。”
商业的诱惑,让当地百姓,纷纷改种经济作物,依靠出售生丝、棉纱、棉布等来购买粮食在这种交通运输比较落后的时代,跨区域购买粮食,很容易造成粮食危机,特别因天灾造成粮食短缺时。便是富裕的江南地区,一样遭受极为严重的打击。
朱元璋时期,大米一石价格为两钱五分白银。折铜钱二百五十文,明中期涨到五钱,这个价格维持百年左右,直到万历末年才涨到七钱,天启元年之前,大明朝的米价,除非遇到特大灾害,从未超过每石一两。
从崇祯十二年起,苏杭等地。米价一直徘徊在二、三两之间,依古时这种米价。若一两银能买到二、三石米,便为太平盛年。一两银买一石米,为正常年景,略略紧张,一石米若超过一两银子,往往便有饥荒了。
所以这个米价,便是对江南百姓来说,也是无法承受的,几年中,大批人饿死,许多豪宅低价出售而无人问津,江南一带,商业越是繁华,市面越显萧条,显得极为怪异。
“唉!大伴,山东的粮价如何?这几日京师的粮价又如何?各处打事件的番子可有奏报?”
“回皇爷,京师内糙米价格近几日来都是二三两一石。山东各地境况不一,大抵是运河两岸粮价便宜些,稍远些的州府便贵些。登莱各府因为临近海边,粮食转运容易,价钱更低廉些。”
“山东、登莱等处的粮价几何?”
“通扯下来,山东各处的粳米,大概二两银子一石,登莱各府大约是一两五钱到八钱一石。”
为了不令崇祯过于震怒,王德化很是小心的偷换了一个概念,将京师的糙米价格与山东、登莱二处的粳米价格相比。
不过,这点小手段还是不能瞒过崇祯。
“为何京师粮价这几日又猛涨?是不是有奸商囤积,准备在春荒时大捞一把?”
“皇爷,不是有奸人囤积居奇。请皇爷看看外面的天气!”
推开窗户,外面纷纷扬扬的飘落着雪花,宫苑之内,供洒扫的太监们手执扫把不停的将积雪扫到一旁,令甬路露出来。
“这场雪下了好几日,从宣大、蓟门、辽东各处奏本上,各地都有降雪。道路难行,自然粮食转运困难。天津巡抚的奏本上说,泥沽封冻,海船难以靠岸,更不要说像往常那样,海船直入南北运河。不得已,用小船接驳转运,自然消耗辰光。”
“也好!瑞雪兆丰年!这场大雪落下,各地的旱情便可缓解,只需熬过开春,到了夏粮收获之时,便是天下太平初肇了!”
崇祯倒是很乐观,迎着清冷的空气深深的呼吸了两下,憧憬着自己做一个中兴之主的美好前景。
但是,当真能够如他所愿吗?此时节在宁远和辽阳城外的李守汉和吴三桂、施郎等人,望着漫天飞扬不止的大片大片的雪花,眼中一片冰冷。
大雪连续下了七八天,一直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几处港口道路泥泞湿滑难行不说,更有大片冰凌在海港出现,让那些木质海船不敢靠近。
海冰还不是最要命的。
南粤军中大量装备使用的天然橡胶轮胎,平日里是转运物资人员的一大助力,任凭你如何坑洼崎岖的道路都可以行走。但是,天然橡胶在遇到低温寒冷天气时的弊端,此时也是显露无遗。
原本包裹在铁制车轮外面的橡胶轮胎,纷纷被冻得坚硬,碎裂。沉重的车轮碾压在泥泞的雪天道路上,行走速度可想而知。
“是不是应该暂时收缩一下防线,让部队停止进攻。等待雪停止之后再说?”
看着一天天减少的军中储备物资数字。还有从京城之中王承恩、李国祯等人命人送来的密信,都在无声的提示着守汉。不仅仅是辽东前线的物资供应出现了困难。便是京城里,粮食也日渐紧缺。
只是,此时若是停止进攻,只怕朝中那群乌鸦们立刻便如同妇人被人日得美了一般,大呼小叫起来,不停的指责守汉,什么贻误战机畏缩不前,养寇自重等等诛心之说都会如雪片便飞来。虽然说不怕这些人。但是一团苍蝇整天在你耳边飞舞,还能够做点啥?
“看来,只能等长伯和尊候那边的消息传来,再行决定是否停止进攻了!”
如今已经打到了辽阳附近的吴三桂与施郎,成了守汉决定下一步战略的风向标。
但是,他满心希望的,通过袭击辽东,迫使黄太吉主力回援,从而达到调动清军的那个目的,眼前却是无法实现了。
黄太吉倒是真撑得住气。面对着从盛京不断送来的告急文书,只管一个态度。觉得守不住便撤,只要人在。朕不怪罪你们!
倒也不是他识破了守汉的行动,而是实在不敢撤出军队去回援辽阳!
漫天大雪是公平的。
严寒天气不但给守汉的军队带来了冻伤、冻病等大批的非战斗减员,同时也给黄太吉的军队制造了大麻烦。
守汉的军队主力、核心虽然是来自热带、亚热带地区的士兵为主,最北方的也不过是福建、两广一带,穿草鞋短裤便可过一年的士兵面对着冰天雪地自然是困难重重。但是也别忘记,相比较来说,虽然建奴士兵算得上是本乡本土内线作战,对于环境气候的适应能力要比守汉手下的南方士兵强得多,但是。他们却没有守汉那可怕的物资保障基础!
守汉营中冻伤一片,黄太吉部下当中。被风雪严寒缺少食物弄得战斗力严重打折扣的士兵也不在少数。
在这样的情况下,且不说部队调动是不是会给明军以可乘之机。便是调动顺利,这些为饥寒所困扰的兵马千里回援,能够有多大的效果,也是一个未知数,甚至有可能是白白的送肉上门!
“范先生,你拟一道旨意,给留守盛京的礼亲王。告诉他,只要盛京不丢,便是辽阳丢了,朕也不会怪罪他。不过,让他给辽阳的陈板大下一个命令,守不住辽阳的话,就赶快撤回到盛京与礼亲王一道守城!他那些工匠可是朕和大清的宝贝!切切不可有丝毫损失!”
说完这番话,黄太吉觉得自己仿佛整个人都被抽空了一般,眼前一阵头晕目眩。肥胖的身体晃动了两下,几乎要栽倒在地。跪在一旁的豪格,急忙抢步上前将他扶住。
范文程也是趋行几步来到近前,“主子,如何不令睿亲王抽调人马回师盛京去守御东京?”
透过门窗往外面望去,营地里旗帜、车辆、器械,无一不是被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积雪。连同在大帐外值更的噶布什贤兵,眉毛、胡子上都说一层积雪和寒霜。甲胄兵器上落满了雪花,握着兵器的手,几乎和刀柄冻在了一处。不时的有军官们低声的吆喝几声,让这些值更的兵士们活动一下手脚,免得冻坏了。
大帐外时如此,黄太吉的这间临时居所内又何尝强到哪里去?刚刚研磨好的一砚台墨汁,不多一会已经凝结在了墨海里。便是范文程用惯了的狼毫,笔尖也是冻得坚硬。
对于范文程的建议,黄太吉根本就懒得回答。
不说多尔衮撤走了塔山、松山一带的军队会不会让困守锦州的祖大寿等人破围而出,就算是多尔衮不会借着这机会和他讨价还价暗中掰掰手腕子。退一万步讲,即使多尔衮毫不犹豫的率领两白旗主力精锐顶风冒雪回师增援,黄太吉也是断然不会明多尔衮回去!他宁可自己带着两黄旗和儿子豪格的正蓝旗回去救援,将被包围的洪承畴这块肥肉交给多尔衮去一口吞下去!
“多尔衮这奴才,倘若被他进了盛京,朕又该谁不着了!”
到那时,前面是强悍的明军,背后又是进了盛京,控制了大局的多尔衮。到那时,只怕黄太吉的境遇比现在的大雪天还要寒冷许多!
“饶余贝勒可有消息?”
猛然间,黄太吉想起了自己的七哥。这个被他派去袭扰明军腹地的家伙,已经中断了音讯有些时日了。不知道他境况如何?倘或是他能够在李守汉的心腹间来上一刀,会不会也能够让大清兵的压力好一些?
“前几日,奴才从明军的战报上看到说,明国京营在清河境内与饶余贝勒大战一场,斩杀了饶余贝勒,俘获他的龙纛、盔甲等物。不过,奴才却是不太相信。明军谎报战功也不是什么新鲜的事情了。若是当真饶余贝勒有失,崇祯小儿还不大肆庆祝一番?”
黄太吉嗯了一声,算是认可了范文程的说法,不过,也绝了依靠阿巴泰在守汉后背捅上一刀的念头。(未完待续)
ps:开始下大雪了,一个极为重要的自然现象来临了!
第五百八十二章 惹谁别惹靖海侯
崇祯十五年正月二十七日,辽阳城外。
风雪稍稍停息了一夜,太阳很是给面子的从东方地平线上升起,阳光照耀在厚厚的积雪上,反射出淡淡的刺眼红光。照的人眼睛都有些刺痛。
城上,陈板大手扶着垛口,望着城外远处那冒着青烟的一处处工场。
从他将守卫工场的旗丁兵马撤进城内那一天开始,倾注了他大量心血的十几个冶炼场、枪炮场、匠作坊都成了吴三桂的战利品。那些来不及运进城内的上好精铁,完成了大半的铳炮,打造完成的刀枪盔甲,堆积如山的生铁、碳料,悉数都归了明军。
“没关系!”面对着城内众人的白眼,陈板大强自支撑着,“本官第一波就将工匠撤进了辽阳城,只要这些匠师在,工场我们还可以再建!可是这些匠师若是没有了,我们如何打造火铳,铸造大炮?”
这种自己给自己开脱的话,自然不能为众人所接受。一时间,陈板大在城内从香饽饽一下子变成了一摊臭狗屎。往常离老远便跑过来打招呼行礼问安的八旗将领官员们,如今便是鼻子和陈板大撞在了一起,也是假装没看见。
“大人,您看!”一个工场护卫旗丁眼光锐利,一眼便看到了远处充当临时明军营地的几处工场内人喊马嘶,旗号磨动,似乎有大队人马运动的迹象。
“那些明狗要攻城了!”
城上的辽东反贼们,开始紧张起来。城中人马并不算多,往盛京求援始终没有救兵前来,守城成功的把握不大。可是如果是放弃辽阳的话,却是众人万万也不敢的。
不说放弃辽阳这样的门户重镇,辽贼们的第二巢穴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军法惩处。那都是要等逃到盛京之后才能面对的。眼下,大家能够逃得到盛京吗?
连续数日的大雪,早已将道路覆盖。各处积雪早已不是盈尺的地步,三尺童子若是不小心。几乎可以被雪淹没。城内稍稍破旧些的房屋,已经有些被屋顶的积雪压塌。
城外,吴三桂看了一眼将头脸手用皮毛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施郎和那些南粤军的兵士,心中不由得升起一阵自豪。这些南粤军虽然作战勇猛,军纪森严,但是在辽东这块土地上作战,却是只有他和他的宁远镇才是最后的王者!
登陆作战以来,原本是这支六千人军队核心的水师陆营。因为天气原因,对严酷环境的不适应,两千人的队伍被冻倒冻伤了四五百人。没奈何,施郎只得将这些冻伤士兵留在了沿途的各处堡垒之中充当守备,在保护自己的后路和侧翼安全的同时,让这些兄弟们能够得到治疗。
“吴帅,可以开始了吧?”
看看从数十栋由原本的工场作坊临时充任的营房里蜂拥而出的几千军马,施郎向吴三桂示意。
几个吴三桂手下的乌鸦兵将一个被绑缚的和肉粽子相仿的辽贼军官从营房之中连推带打的押解了出来。这种用青条石做基础,垒砌了五尺高之后,再用大砖砌筑的工坊。原本是因为追求坚固耐用,如今却成了明军最好的御寒营地和监押俘虏的所在。不过,这些俘虏们。便是你让他们逃,此时也未必敢逃走。
荒原上漫天的风雪,山林中饥饿的野兽,身上无衣肚内无食,就算是侥幸逃走了,也难保自己不成为野兽的食物。
陆陆续续的,有百十个辽贼俘虏被吴三桂的兵丁们从这临时的牢房之中押解出来。
“努达海,本帅再问你最后一句。降还是不降?”吴三桂眼睛从这群俘虏的头顶上望过去,口中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那努达海是守御大石桥的辽贼军官。被吴三桂俘虏之后,咱们的平西王爷出于爱惜勇士。同时也是为了招募打手的需要,打算收了此人。在辽东招募一群本地的炮灰用来作战。
“呸!你个尼堪!让老子投降,除非从我尸体上踩过去!”
“好吧!本帅便成全你!”
几个吴三桂的家丁将左右挣扎着的努达海抬起来,沿着泥泞的道路行了十余步,将他丢在一处低洼处。令他的脸面向上,可以看得清楚。
身后一阵辘辘作响,几辆炮车从此那个炮队营的营房里被挽马拖曳而出。
沉重的炮车因为橡胶轮胎的损耗,变得只有巨大的铁制车轮骨架。
噗噗几声闷响,沉重的火炮从那用努达海充当铺路石的路面上经过,车轮上沾满了血肉碎末。
“求仁得仁。本帅也是成全你了。”
看着几辆炮车从努达海身上碾压过去,吴三桂冷哼一声,“去,吴勤思,问问那些人,有没有愿意和努达海一样,充当铺路石的?本帅的大炮要运到辽阳城下,铺路石要不少呢!”
。。。。。。
将近四千人马在辽阳城下列开阵型,五个方阵带给城上守军巨大的威压。在这五个方阵前面,数十门火炮和火箭发射架,一字排开,黑洞洞的炮口直指辽阳城墙。
“诸位!今日一战破城!我等便在城中欢宴!来日攻破沈阳,本帅再与诸位大醉一场!”
在各自的队伍前,施郎和吴三桂给部下们做了一番简短而又有力的动员。
“点火!”
“开炮!”
一路珍而重之的小心运到辽阳的火箭,被火箭手们极为奢侈的放在发射架上,用手中的火把将引线点燃。
长长的火箭发出阵阵尖啸声划破空气,飞过城墙,掠出一道完美的弧线之后,在城内传出一声低沉的爆炸声。
不待这声爆炸落地,又是十余枚火箭飞过城头,或是在城内点起火头,或是发出阵阵爆炸声。
与城内老弱妇孺面对这从天而降的灾祸而惊呼慌乱相比,城上守军们面对的压力更大。
那些十二磅炮、八磅炮,大佛郎机。只管对着一个点位上倾泻炮火。
使用炮火为攻城打开通路,南粤军也好,宁远军也罢。几次在辽东的小规模攻城上已经有了心得。
先用大炮攻击,诱使城上炮火现身反击。之后以更多的大炮打掉这些守城火炮。取消了敌军大炮发言权之后。便是开始为攻城的部队打开通道了。
明代的城墙,大多是在夯土墙上包砖。一颗实心炮弹过去,便是砖石乱飞,第二颗炮弹过去,那些黄土夯筑的城墙便是一个缺口。
吴三桂部下的屯田兵们,将一架架云梯从队伍的后方搬运过来,在炮队的阵地后面列队等候。借助着这个短暂的空当,这些来自胶东、东营等处的彪悍士兵么。互相检点着身上的装备,看看是不是有哪里不曾拴束好。
稍稍靠后一些,吴三桂正在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的炮队和水师陆营的炮手们一起向城头倾泻火药和炮弹。
对于辽阳城的围攻,两位将帅深谙攻城不如诈城的招数。也就是老百姓所说的打不如吓。让那些城中军民在明军的巨大压力面前心理崩溃,弃城而逃,岂不是更好?为此,吴三桂和施郎二人将所有的火炮都集中在辽阳的南门。至于说东门和北门只留下少数部队监视,至于说西门,连监视的人都没有放。为的便是让城中军民可以放心的向沈阳方向逃走。
这样的战术,便是围三缺一。虚留生路暗设口袋。在狩猎场上,猎人们将这种招数,称为打起。便是将野兽惊扰起来。在运动之中将它们一一猎获。
手中端着一个大铜碗,里面满是热气腾腾的肉汤,一面与士卒一道喝着肉汤抵御寒冷,吴三桂一面偷得浮生半日闲的看着自家火炮在那些炮手们手中的操演。
在不惜工本的李华梅调教之下,宁远军的炮手们也得到了充分的锻炼。炮手的技术水平已经和水师陆营的相差不远。不过,差距的部分恰好在于测距和指挥等最要命的方面。
以大佛郎机为例,装填了同样十磅弹丸的子铳原先宁远军的炮手,大部分只能一分钟打个一炮,准头还不好说。可是如今却是二十秒便可以发射一次。而水师陆营的炮手。却连二十秒钟都不要,他们开炮。再装填子铳,又开炮。又准又狠。娴熟的火炮操作动作,早已让吴三桂部下们叹为观止,原来火炮还可以这样打。
他们给宁远镇的炮手们很好的上了一课,完美地阐述了什么叫弹雨,什么叫快速与准确的完美结合,什么才是经典炮击。
暴风骤雨般的炮弹倾泻地辽阳南门城墙上,正在火炮的最佳射程距离之内,炮手们的精度惊人,几个宁远军的炮手甚至将八磅炮直接瞄准,把炮弹砸在了方才炮弹弹着点的二尺距离内,顿时兴奋的狂吼不已。
呼啸着飞上城头的炮弹,砸得城上烟雾弥漫,断肢残骨血肉横飞,侥幸没有被炮弹击中的辽贼手中举着盾牌小心翼翼的遮蔽着身体,眼巴巴的看着各级主子们的态度。
城下的炮火开始调整射击角度,不再以城墙为目标,城墙,早已被百余枚炮弹砸得坍塌了半截,露出了一个巨大的豁口出来,如同一个老妪缺了牙齿的嘴。
城下开始为准备登城的步兵清理通道,把炮弹向豁口两侧砸过去,将躲藏在城墙垛口后面的建奴士兵作为主要打击对象。
于是,那些紧握着刀枪,准备与登城明军肉搏的建奴士兵便倒足了大霉。无情的炮弹落在了他们的头上,一波波沉重的炮子劈头盖脸地只管砸在城墙上,那些准备在明军冲锋时给他们点颜色瞧瞧的建奴士兵们,或是躯体被炮弹打成两断,腥红的血肉飞扬,或是身体上出现一个巨大的血洞,内中盘居的内肠断裂。或是整条大腿,整条胳膊被打断,血液像喷泉一样涌出来,断肢血肉,血雾弥漫,在这寒冷的天气中更显得冷酷。
鲜血和各种人体碎片,转眼便冻结在了城墙上。
城上血肉填充了城砖,城内火光熊熊。
那些火箭,在房屋上充分发挥了射击性能。而原本水火不能相容的寒冰和烈火。这一次却是勾搭成奸,沆瀣一气。被火箭的热情融化的寒冰,变成了冷水四处流动。而那些由鱼油和猛火油制成的油箭,便借助着水流到处扩散。将火势蔓延开来!
转眼间,半个辽阳城都笼罩在烟雾火苗之中。
“大帅!施大人!城内辽贼已经彻底乱了!我们是不是可以攻城了!”
代替吴静思统领这次出征家丁的吴勤思,摩拳擦掌的到二位大人面前请战。
“慌什么!急着立功也不至于这样!”吴三桂朝着吴勤思的胸口轻轻擂了一拳,将手里的大铜碗递给他,“去,再给老子添一碗汤来!看看施大人是不是再来些。”
吴勤思很是无奈的去到炊事车那里为二位大人舀汤盛肉,心中却是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时候还不下令攻城。难道真的打算用炮火轰塌了辽阳城墙之后再去?
他猜的虽然不对,但是也距离谜底不远。
两个历史上的大汉奸、大走狗,可都是在战场上长大的人。如今又是一军统帅,考虑的自然不能只是辽阳一城一地的事。
如今因为要保护粮道,同时因为冻伤,能够投入作战的人马不超过四千三四百人。这点本钱如何不让两位大人得好好的盘算一下?能够用火药解决的问题,就尽量不要消耗兵力。
虽然现在开始令步兵攻城,沿着炮火摧毁的城墙,也是可以一鼓而下,马上就能拿下这座建奴的第二重镇。打开通往沈阳的门户。
但是吴三桂和施琅故意不这样做,就是要让建奴不停的拿人填火炮,为的就是要尽可能的减少自己部队的伤亡。不过话说吴三桂倒还好说。施琅的内心之中却是饱含着一阵阵的狰狞笑声。虽说他自己的理由也是十分的充分,但是在表面上高大上的外衣下,却也有着巨大的私心。
“敢动老子未来的老婆,看老子如何让尔等化为肉泥!!”
塔山之战后,施郎与李华梅的那点小暧昧已经渐渐的公开。作为郡主的李华梅已经接受了施郎这个家伙。而李沛霆作为女方的舅舅,自然是女方义不容辞的大媒人,同时他受守汉的嘱托,给郑芝龙写信,将李华梅与施郎二人婚姻之事说明。请他作为施郎一方的媒人。
施郎和施大瑄父子,从此便会一步跨进南粤军的高层行列。从此至少便与郑芝龙家族和那些最早跟随守汉的家族一样,成为李守汉集团的核心与基础。施郎本人。更是朝廷认证的妥妥的郡马爷一份!这些事情,如何能够保密?施郎此番出战辽东半岛,也是为了躲避无穷无尽的巴结讨好之人,同时也是为了给自己的功劳薄上再添一笔。
除了这些,也是为了给李华梅出一口兵溃塔山的恶气。如此一来,辽东半岛上的辽贼们便是倒足了血霉!
粗粗的算了一下,被押上海船解往宁远充当吴三桂部下炮灰和准备押往南中给各处矿场、林场之中送去终身苦力的辽贼,便有数万人之多。何况还要沿途被南粤军和宁远镇杀死的那些军功首级?更有那些因为躲避战火而逃到深山老林之中被某些人丫丫电子书的狼图腾和黑瞎子变成了越过寒冬的食物。
施郎的一腔怒火,便燃烧了辽东半岛上至少十万人的生命,将沿途大小数百个村落、十余个城镇卫堡变成了废墟。施琅也用同样血淋淋的事实教育了辽东反贼,战争绝对会永远是单纯的单方面杀戮,自己举起了刀子,也要做好被捅一刀的准备。明军所过之处,田园庐舍变成了沙漠一般,辽东反贼们不但在几年之内不能利用辽东半岛上的人口和出产作为战争潜力,相反,还要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来进行恢复。因为,破坏的话,很简单,只要一把火一桶火药就够了,如果要建设,那就不知道要消耗多少人的心血和汗水了。
莫说辽东反贼们没有那么多的人力物力,便是有,也是要先投入到对明国的战事上来。因为只有不停的发动攻势,才有可能解决自己的危机。
面对着明朝这样一个虽然千疮百孔,但是却从各方面实力都强胜过满清数倍乃至数十倍的庞然大物,黄太吉和他的臣子奴才们都很清楚。只有不断的发动战役级别的进攻,在战略上采取防御,才有可能生存下去。倘若和播州杨应龙、宁夏的蒙古人哱拜一样,看不清形势。盲目的进攻或是死守,势必会被明军耗死。
(说到这里,呆傻蠢笨慢的作者又在想,这几天被无数大v们所热炒的南海米国飞机抵近的事情。无数的人气势汹汹的指责水师,说其畏敌怯战,为啥不把米国飞机打下来等等的。且不说这些人是不是当真有他们说的那样有勇气敢于直面战争,当年北洋水师作战时,朝中清流们也是指责邓世昌、丁汝昌们。总之。嘴炮们总是将自己摆在审判长的座位上的,也不看他们是不是有那个资格。第二,不知道为啥美帝最近热炒南海的事情。倘若是当真如他们所宣称的那样,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改变了南海的风水,我们应该偷着笑才对啊!被敌人指责的越多,证明我们做得越对。我们的水师不如你,但是,我们可以跟你玩以陆制海。)
炮声和火光之中,城内的哭喊声惨叫声越来越大。
渐渐的,有人开始从城头偷偷的逃到城下。在城内寻找道路准备逃出城去。
“完了!辽阳城,完了!”
陈板大望望天,朝着西北方新。脸上两行热泪流过,“皇上,奴才们尽了力了!”
从西北方刮来的强劲北风,迅速将他脸上的泪吹干。
越刮越猛的北风之中,有人率先打开了西门,携带着家眷逃出辽阳,沿着隐约可以辨识出的官道往盛京方向逃去。
越来越多的人跟随在后面涌出了辽阳城。
南门。吴三桂指挥着兵马冲上城头,打开城门让大队进驻。
没来得及能逃走的城中军民,全数成了明军的俘虏。
“施大人。照老规矩,咱们先对这些人进行一番甄别。有手艺的工匠都归你。”望着黑压压的一片人头。吴三桂脸上满是嗜血的笑意。
“大帅,就算是要收复沈阳。咱们也得提前做个计较。眼下风雪交加,补给艰难。以末将看来咱们可以适当减丁。老弱便留着过几天填坑,妇女挑好看的带走,壮丁要会点手艺或者愿意跟着咱们打仗,不然一律垫路。”吴勤思更是满脸的杀机。
“此事便交给你去办。本帅当年在皮岛是便听几个女真人说,他们信仰的那个佛库伦法力无边,那好啊,我就把他们一个个钉在路上,让人马踏过,看看哪个神仙能救得了他们。要是想活命,就好好听话,在本帅治下当一辈子顺民。”
庆功宴上,吴三桂端着酒碗指着在城内为明军搬运物资粮草辎重的辽贼俘虏百姓,颇为得意的指着让施郎看。“明日一早我就派一千骑兵出城,组成搜山队,把建奴像揪地老鼠,一个个揪出来放血。那些老弱妇孺,这种天气里谅他们也走不了太远,没有带什么粮食义务,他们也挺不了太久。本帅便拿他们的血肉来祭奠他们的佛库伦!”
事实证明,平西王的这一番话,也不知道是真的有佛库伦女神,还是吴三桂的凶残狂妄惹怒了天上的某位真神,结果就如07年某央视天气预报员一样,随口一句今年暖冬已成定局,就让西伯利亚的寒流气势汹汹的杀了过来。
当晚,辽阳骤降暴雪,积雪五尺以上,西北风嚎叫了一整夜,宛如地狱的恶鬼嘶吼。只不过佛库伦女神的愤怒之下,第一批倒霉的却是逃往城外的佛库伦子民,没有衣服食物更没有篝火酒肉的建奴平民,成批的冻毙在野外。事实证明,就算是寒带的居民,冬天在野外逗留也是危险的。不要说是人类,便是那些被吹捧的神灵一般的荒原狼,也被冻死了不知多少。
连续不断的漫天大雪,平地积雪五尺。
虽然冻死了无数逃走的辽贼,却也让准备进攻沈阳的明军寸步难行。暴雪惊呆了施郎和吴三桂,因为,这样的暴雪之下,一举打到沈阳看来只能是一个梦想了。
“佛库伦保佑!列祖列宗保佑!阿玛在天之灵保佑!”面对着从天而降的漫天大雪,在广宁城外不知道该如何处置当下这进退维谷局面的黄太吉,得知辽阳丢失,但是陈板大领着手下工匠们大部逃出的奏报之后,更得知因为大雪而让辽东方向杀来的这支明军不得不暂时停止了进攻消息时,不由得跪在大帐外,任由漫天大雪落在身上,口中不住的赞颂着祖宗神灵。
宁远城中的李守汉,望着被漫天大雪冻在海面上的粮船,苶呆呆的发愣,不知道该大哭一场,还是该咒骂老天一番?
“无论如何,也要破冰出海,告诉海面上往宁远来的海船,不要来宁远了。随便寻个岛屿将粮米辎重暂且卸下。去辽东,将施郎和吴三桂接回来!”
望着被冻得和一块巨大镜子般的海面,守汉也只得如此。
“就是用手刨,也得把冰砸开!让海船出去!”(未完待续)
ps:如果有朋友认为这场风雪太假,可以去看看07年3月间东北发生的那场雪灾。央视的天气预报刚刚说完看来是一个暖冬之类的话,当晚便普降暴雪。
第五百八十三章 鞭笞之刑,对象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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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将拿破仑本来已经唾手可得的胜利轻易的取走,尽管即使他赢得了滑铁卢战役的胜利后,英格兰的银行家们也会重新组织起下一次反法联盟军。但是,这场雨却是给银行家们帮了很大的忙,为他们打造通往圣赫勒拿岛的流放船节约了不少成本。
这种战场上的偶然因素改变了历史进程的事情,古今中外都有。
长江流域的血吸虫,让横扫北方的曹丞相的军队损失惨重。不得已烧掉战船做暂时性的战略收缩。但是却不料想,给大耳贼和碧眼儿制造了一个巨大的发展空间,让华夏民族陷入了三国分裂的局面。
同样,吴三桂和施郎的狂妄激怒了佛库伦女神,她所制造的这场大雪,也改变了整场松锦大战的进程。
看着丝毫没有停止迹象的漫天大雪,再看看营房内被冻得瑟瑟发抖的士兵,吴三桂与施郎二人都是忧心如焚。
感谢陈板大在辽阳为他们所留下的物质基础,取暖的燃料和随军携带的食物倒是不缺。实在不行,整个辽阳城内外的一切建筑物都会变成劈柴。但是,交通阻隔,内外断绝,却是令两位将军万分焦虑和恐惧的。
倘若是建奴借着这场大雪的帮助,来上一次偷袭,那么几乎被冻得拿不起刀枪的南粤军士兵,可是无法充当战斗力的。等待他们的,就是辽东反贼的疯狂杀戮。
(黄太吉:混蛋作者!老子也被风雪困住了手脚!你的明军好歹是物资不缺,朕的军队可是要数着米粒过日子!被风雪冻得更惨!)
昨晚饮酒时还在那里气焰嚣张威风凛凛气势汹汹声言要一路打到沈阳,抄建奴的老窝,放干建奴鲜血的南粤军,在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中基本上被冻成了死狗。虽然那些屯田兵和吴三桂的乌鸦兵们稍微好一些。不过也是脸上、手脚上被冻得青紫青紫的。人们将一切可以御寒的衣物全数包裹在身上,便是那些马匹骡子,也被马夫们用干草简单的编成草帘子覆盖在身上。免得这些骡马被冻坏了,马厩内也生起了火盆。防止冻掉马蹄。
即使是采取了这些不计成本的措施,情况也是越来越严重:马匹,以每天冻残废十几匹的速度锐减。城内的那些不那么重要的房屋建筑被拆除了三分之一,来保证燃料。在城外驻守的士兵,将城外工场内囤积的燃料运输进城的小队,不断遭到辽贼溃散军民的袭扰。这些人不是什么坚定的游击战士,只是因为干掉一个掉队的运输队士兵,或是摸哨成功。他们可以从死者身上获得衣物和一些食物,可以让他们挣扎着活过一天。
面对着这样的局面,平西王和靖海侯二人不得不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撤!撤回盖州!依靠海口,进可以重新兵临沈阳,退可以撤回宁远!”
施郎与吴三桂稍稍分工之后,便镇定的在水师陆营的全体军官面前下达命令:做好向南进攻的准备。
在施郎给水师陆营命令下达的同时,辽东的战俘们在吴三桂乌鸦兵的指挥下首先开始了行动,对,您没看错,是辽东的战俘首先行动。他们在乌鸦兵的刀枪和火铳的威胁下。不眠不休的开始铲雪清理通道,以便尽快打通道路。另外一些有手艺的人则紧急赶制爬犁,以便运送辎重和伤兵。
军情紧急。那些红了眼的乌鸦兵根本就顾不上什么人道主义和日内瓦战俘公约之类的了。凡是稍有懈怠的战俘,转眼间就会挨上一刺刀。(这也是被很多有良心的青年历史学家们所指责的反人类滔天罪责!)其他辽东汉民也半是强迫半是安抚的被驱赶去铲雪清理道路,只不过,这场雪实在太大了,规模丝毫不逊于07年那场由某乌鸦嘴引发的雪灾。为了应对那场雪灾,朝廷可是出动了大型铲车,发动所有民众参与铲雪,交通部门更是不眠不休的打通道路,就这样。交通基本恢复正常也用了快一个星期。而吴三桂和施郎,你便是杀了他们。也是无论如何也搞不来大型铲车的,只能是不分昼夜红着眼用皮鞭和刀剑威逼辽东反贼的俘虏们加快进度。
从拆毁房屋寻找木料的工地。到打造简易爬犁的工场,到从辽阳通往盖州的二百多里路沿途,到处可以看到被南粤军和明军处决的辽东俘虏和辽东汉人平民。处决的理由也很简单,磨洋工。偷懒。没有完成任务。被处决之后的尸体也发挥了意想不到的作用,这些被严寒冻得硬梆梆的尸体,充当了填充道路的施工材料。
幸好,因为毫不犹豫,丝毫不留情面的斩杀所带来的高压,不管辽贼内心如何想消极怠工,明军还是在最短的时间内初步清理了道路,也制造了足够的爬犁,剩下的工作,就是把战俘民众以及必要的物资安全的送到盖州。
“水师陆营,向南进攻!”
一把大火将辽阳彻底变成火海之后,大队人马开始缓缓启程。按照来时的路线,水师陆营在前,沿着从辽阳到千山,从千山到今天的海城,从海城到大石桥的道路,一面驱赶着辽东战俘清理道路,一面押运物资和伤兵。每到一处村镇,施郎首要进行的便是督率人马监督那些俘虏们清理前面的道路,同时将爬犁等交通工具放回去,接应吴三桂的殿后人马。
结果,这反而成了最艰巨的任务,虽然,辽南几乎被明军扫荡成无人区,虽然,明军已经焚毁了沿途几乎所有的房屋抓走了所有的百姓,但是,再严密的渔网也总有漏网之鱼侥幸逃脱。这些逃走在荒野山林之中的辽贼士兵和百姓,看着眼前蜿蜒数十里的辎重车辆和人马队伍,在他们眼中看来,就是食物,就是可以御寒的衣服,可以获得温暖的燃料!此时不下手。更待何时?
沿途不断的有人跳出来袭击水师陆营的前锋队伍,给施郎制造出了数不清的麻烦。不过,因为人数少。缺乏组织,也缺乏武器。更多的时候,他们的骚扰更像是徒劳和悲壮的送死。
就算如此,施琅也吃足了苦头,经常是费劲了力气拿下一个山头,却发现抵抗的只是十几个人,还是老少军民什么样人的都有。为了震慑辽东反贼的残余力量,施琅把他们的人头挑在枪尖上,走在队伍的前列。结果。非但没有震慑住辽东反贼,反而让他们的进攻更加疯狂。枪尖上挑着的人头越来越多,沿途的袭扰战也越来越猛烈,最后施琅只能放弃这种毫无意义的行为,因为起码还能让弟兄们节省一点体力。
还有一次,施琅看见山头上只有一个辽贼士兵冲了下来,轻松打死这个辽贼之后,施琅不放心,下令搜山,结果却发现有数十辽贼冻死在等待进攻的山头上。施琅感慨无比。下令安葬这些士兵。天寒地冻的,如何安葬?水师陆营的人也只是草草的将这些冻死的人用积雪掩盖一下,然后将积雪拍打结实免得被野兽扒走。
过了海城。明军们的情绪变得更加狂躁起来,所有的火铳手们几乎都将火铳里装填好弹丸,只要沿途有任何会运动的物体向队伍扑了过来,等候他们的便是一片密集的弹雨攒射。
对于这种丝毫没有射击纪律,浪费弹药的行为,施郎和吴三桂也只得是听之任之。但是,火铳手们身上的弹药却是必须保持满装状态。“就让孩儿们打吧!只要人能够回去,这点火药算不得什么大事!”吴三桂在中军满脸都是苦笑的同施郎解释部下肆意消耗辎重的行为。
终于,当盖州守军的军旗遥遥出现在道路远方时。几乎所有的人都发出了一阵野兽般的嘶吼声,也包括那些辽贼的俘虏们。人们为这地狱般的行军结束而欢呼雀跃。
虽然盖州也不像附近的狮子口那样属于不冻港。但是,到了海边。人们的心思就平静了许多。就算是天气帮助辽贼的忙,可是海龙王却是俺们伯爷的把兄弟!只要靠到了海边,就没有人能够奈我何!
稍微费了些手脚,大队人马和缴获的物资将前来接应的大小船只压得吃水线极深,在清理出来的航道内费力的顶风破浪向宁远方向驶去。
望着同样被烈火燃烧的盖州城,此番将辽东半岛变成一片白地的两个元凶首恶,不由得相视苦笑一声,“无功而返,不知道伯爷该如何处置咱们。”
“长伯将军,就算是伯爷要处置你我,咱们也够本了。这一趟的战果,胜过之前数十年。就算是当年闻名天下南戚北李合伙打上十年,也未必有你我两个辉煌。”
“正是!大人,我等以以六千偏师袭千乘之国,一日而下两城,轻取辽阳,沿途堡垒村镇尽化灰烬,掠得人丁数万。令辽贼数年之内不能从辽南各地获得一粒米一个兵,便是国朝之初的凉国公也不过如此!”
面对着施郎,尽管吴三桂比他年龄和官衔都要来得大,但是却不敢稍有辞色,只能是满脸的毕恭毕敬,眼前这位,可是自己以后的干爹!
宁远城外,援剿大总统衙门的文武大员一齐到码头上迎接这二位。
去的时候六千,回来时数万。焚毁辽阳、盖州、金州等城池村镇数十座,还有无数的缴获。这份军功,早已快船报与京师,给朝廷再添上一份强心针。
当晚,在一场欢宴之后,守汉将施郎、吴三桂唤到一处。与李沛霆、莫钰等南粤军高层一道会议。
“朝廷有旨意前来。天寒地冻,兵马难行。且京畿等地粮食价格飞涨,辎重难以接济。内阁和司礼监秉承皇上的意思,令我等暂时回师,南下就食。辽东战事,等到天气转暖之后再说。”
守汉的语气之中满是落寞和无奈。
施郎与吴三桂二人面面相觑,显然是被这样的决定惊得呆了。
“主公!我军眼下遇到了严寒天气这是不假,可是这严寒天气又不是只针对我大明军队一家!辽贼也同样是要面对着冰天雪地啊!属下在辽阳时,俘虏的辽贼不论兵士还是百姓,都是衣食不全。这样的军队如何能够在我们的攻势面前支撑得住?主公!您让我的部下休整几日,我愿意引军为前锋。打开通道直取锦州!”
听得施郎的话,李沛霆却是一脸的苦笑。
“施家小子,你以为主公愿意撤回军马?这分明是煮熟的鸭子又要飞了!可是没办法!朝廷旨意。一是天寒地冻,海路转运艰难。粮食价格飞涨,朝廷打算让大军暂且南下,缩短粮道,以缓解京畿之地粮食不足。二来,朝廷之中有大批河南籍官员联名上奏,说大公子在山东剿贼顺利,打算请大公子所部人马救援开封,与流贼作战。”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逼得守汉不得不南下回师。
“长伯,这几日你便让所部军马暂且休整一番。不过,你却不能休息了。本官领人南下之后,囤积于宁远、山海关等处的粮草辎重军饷,便要由你来看管。这几日你便与粮台上交接一下账目与实物。天气转暖之后,大军还要卷土重来,那时候,这些粮草饷械便是命脉了!”
“是!末将领命!”
“天气稍稍暖和之后,本官便会领着更多的军马杀回来!你只管给本官守好防区,莫要让辽贼讨了便宜去!”
吴三桂口中恭谨的回答着守汉的吩咐。心中却一阵阵的涌起一个念头:“倘若是老子这个干外公南下之后便不回来了,那些堆积如山的粮草军械是不是就该姓吴了?”
强自按捺住心中的兴奋,吴三桂恭敬有加的将援剿大总统、宁远伯李守汉送上了海船。直到海船变成了海面上的一个个黑点,咱们的平西王依然跪在码头上。
“大帅,大帅?!”
吴静思轻声的呼唤着他。
“孩儿们,备马!跟着咱老子去看看那些仓廪!”
一阵得意狂野的唿哨声中,吴三桂的乌鸦兵家丁们又一次在宁远城中卷起一道黑色狂飙。
天气严寒,将医巫闾山青岩寺周围驻扎的葛布什贤营的各色旗号也是冻得坚硬如铁。因为是黄太吉的驻节之地,整个青岩寺附近显得十分宁静。来来往往的八旗兵丁虽然多,但是却没有人敢发出什么声响,唯恐惊动了寺庙里的皇帝。
从极北之地刮来的风雪。同样不曾放过这些生长于辽东的辽贼士兵。为了抵御寒冷,他们同样是上一切可以抵御寒冷的衣物。皮袍、棉袍,纷纷套在甲胄里面。走起路来显得臃肿异常。没有战事的时候头上不戴头盔,戴得是各色暖帽,便是后世清国那种碗帽,质地大多为皮毛制成、,偶然有些用毛毡制成的,大多是蒙古八旗的兵丁所戴。
供奉着歪脖老母神像的大殿内,黄太吉脸色阴沉,高踞于上。从松山赶来的多尔衮,从锦州赶回的济尔哈朗,以及豪格、硕托等八旗满洲旗主们,各自分座两旁。那些分属于八旗满洲的王爷、贝勒,和八旗蒙古、八旗汉军的旗主王爷们,各自按照建制在自家主子的身后肃立。
除了这些人,更有大群的外藩蒙古扎萨克,台吉、塔布囊等王公大臣,这些个外藩蒙古,左翼以科尔沁土谢图亲王为首的科尔沁十旗,右翼以察哈尔固伦额驸和硕亲王额哲为首的其他蒙古各旗。
又有外扎萨克蒙古几个汗王,如土谢图汗,扎萨克图汗,车臣汗等,从朝鲜押运五万石粮米并一万兵马前来助战的朝鲜议政金自点也是作为藩国之人在他们行列之中。
此时他们看着大厅中间,个个脸色难看,在那里,跪着一个袒露脊背的粗壮汉子,正被两个噶布什贤兵,用沾水的五尺皮鞭抽打着。
“皇上!奴才有罪啊!”
“皇上,奴才对不起皇上啊!皇上以大军赐予奴才,千军万马入关去了明国,奴才却是无能,尽数折损在关内。只有数十骑跟随着奴才逃了回来!”
坐在黄太吉宝座之侧的多尔衮,冷眼看着正在被葛布什贤兵处罚的阿巴泰,心中阵阵讥讽。“‘战则我披甲胄而行,猎则我佩弓矢而往,赴宴而坐于子弟之列,我觉可耻。’阿巴泰,这么多年了,你个蠢奴才,还不知道自己这张破嘴给你找了多少祸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说你打了大败仗,只有数十骑归来,折了我大清的军威,黄太吉这个心胸狭窄的黑胖子,能够饶得了你?”
阿巴泰起初还能咬牙硬挺,努力不让自己发出惨叫声,只是不停的向黄太吉请罪。但是,行刑的两个噶布什贤没有丝毫怜恤,皮鞭一鞭抽得比一鞭狠,一鞭比一鞭重。一鞭子下来,就是一条长长的血痕。巨大的痛苦,让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开始凄惨嚎叫。(未完待续)
第五百八十三章 听阿巴泰讲那关内的事情
原本满脸虬髯横肉的阿巴泰,十分的威风。此时节,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往常打理的十分精细,几乎是根根透风的那部虬髯,差不多粘结在了一起,随着他的一举一动而整个微微颤动。
一张不知道多少日子没有洗过的脸上,满是泥垢和风霜之色,几处冻疮无声的告诉在场的人们,他这一番经历的艰难。
阿巴泰领着图尔格、王可数十骑,在京畿腹地和马贼一样,夜行晓宿,不敢走大路,一路只敢寻觅荒僻之处走。唯恐自己成了那些红了眼的官军、乡勇们的军功。好不容易,才从宣大境内寻了一个空子逃了出来。
看看四十鞭子打完,大殿内鸦雀无声。
过了好半晌,宝座上才响起了黄太吉干涩冰冷的声音。
“饶余贝勒,你可知罪?”
此时的阿巴泰早已被打得一佛涅盘二佛升天,头上汗珠子滴滴答答的滚落下来,鞭打后脊背上传来的巨痛,也让他神情扭曲。他这十余日连夜赶路,心神不宁寝食难安,逃出关后,便是在蒙古人的地界也不敢多加停留,唯恐这些鞑子起了异心,只管快马加鞭的向辽西一路狂奔。原本肥胖的身躯如今瘦骨嶙嶙,别说是他身心疲惫到了极点,就算是他养尊处优之时,以他的智商也难以妥善应对黄太吉的问话。
跪在他身后的王可,倒是个人精。
虽然同样的饥寒交迫体力透支,但是王可的脑子却是异常清晰。他飞快的运转着大脑,分析着阿巴泰为何一到黄太吉面前便是一顿皮鞭劈头盖脸的打下来!
在王可那颗洞悉人心关窍的神棍之心看来,阿巴泰的这顿鞭子,其实并不是因为他打了败仗,只有数十骑跟随他从关内逃回。莫要说出征前黄太吉有过说法。只要阿巴泰把宁远伯大军拖在京畿、山东,便是大功一件!做到了上述情形,便是出征军马消耗殆尽。黄太吉也会出城三十里迎接。
实际上以王可看来,阿巴泰的任务不但圆满完成了。而且是超额完成。
横扫京畿、山东各处州县,令李守汉疲于奔命一月有余不说,还将劫掠所得的十余万石粮米,大量的财物押解出关,接济松锦前线。如果不是李守汉的军队实在难对付,特别是李家大少爷这个无法无天的家伙到来,只怕阿巴泰和他王可的军队便会从鲁西南直冲河南,与那里的流寇合流。将中原大地搅得天翻地覆了!
只不过自己这个主子明显脑子没有肌肉发达,当着这么多的满蒙亲贵王爷贝勒的面高呼我军惨败,对人心士气造成了极大地负面影响。
这对于正在冰天雪地里与明军比拼耐力的清军士气影响极大,本身现在辽贼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了。连番苦战,未见胜算,辽东老巢后路被包抄,补给消耗严重,这时候,恐怕那些外藩蒙古的墙头草们早就跃跃欲试了,就等着开春给辽贼的背后来一刀。对于这一点。想必阿巴泰那颗笨拙的脑袋里也是有些数的,否则,他又何必在蒙古人的地界里也是小心翼翼的?
这个时候黄太吉眼巴巴的等的是一个好消息。比如阿巴泰打了一个打胜仗这样的消息,结果大家都知道打了大败仗,身边的这些盟友有随时变内奸的危险!
“皇上!奴才有罪!连累了饶余贝勒主子!请皇上将奴才正法,号令三军,但是请皇上饶了奴才的主子!”
叩头见血,砰砰有声。王可的姿态也算是做的极为到位了。
“你是阿巴泰的奴才?你说,你怎么连累了你的主子了?如何这般说?莫非是你让他打了败仗?”
“当日饶余贝勒和奴才领着军马将那李守汉戏耍的团团转,满山东到处疲于奔命时,忽然有一日清晨行军时。贝勒爷主子跟奴才讲,说他晚上做了一个梦。有一仙女托梦与他,言讲自己是佛库伦女神。因为饶余贝勒乃是她驾前子孙,故而一直护佑着他,但是最近不行了。说是辽东的子民有难,她要做法护佑辽东子民,但是这次做法太过于逆天道,于元神法力消耗太大,短时间内无法护佑饶余贝勒,因此令饶余贝勒速速班师回朝,切勿再在山东逗留,否则将有血光之灾。王可请罪说,我当时只当是贝勒爷想女人了,因此一笑而过,现在想来,这分明就是佛库伦女神示警啊!结果我跟饶余贝勒都没在意,依然继续跟南蛮子作战,结果此后,屡战屡败,越打越惨,最终只剩下几十骑回来。”
黄太吉是什么人?那脑子便是阿巴泰这样的十个捆在一起也不是对手!他立刻就明白王可的意思,这分明是要借助鬼神之说来激励士气!于是立刻故作惊讶的问:“饶余贝勒,快说,那仙女长什么样子?”
阿巴泰此时就算再笨,也看出如果想活下去,就必须说点啥了,但是他又找不到词,就只好说:“那仙女,美啊。。。”
看阿巴泰吭哧瘪肚的说不出来,黄太吉气的差点蹦起来,只好抢过话说:“对,难以形容的美,冰肌雪肤,仙风道骨,那就是佛库伦女神。”说完,黄太吉起身跪倒在地上,三叩首后说:“感谢佛库伦女神护佑,女神菩萨心肠,救我等于水火,南蛮子不知道女神厉害,现在遭了天谴,这是罪有应得。”
教训了阿巴泰几句,命人给他披上衣袍,黄太吉缓缓的扫视了一番众人,看着八旗蒙古和外藩蒙古各位王爷、可汗脸上将信将疑的神色,决定将这个客串神棍的角色继续扮演下去。
“当日朕接到辽阳失手告急军报的当晚,也是偶得一梦,梦中见到皇考侍奉着一极为雄壮的男子到朕面前,说南蛮子作恶多端,必遭天谴,令朕切勿担心。说我大清有国运护佑,必将逢凶化吉。这位神灵又说,已经派下虎狼之兵。吞噬南蛮子。朕梦醒了也是本打算一笑置之,但是当日便收到辽东大雪。积雪可以埋没一条成人汉子的军报!更听说南蛮子被大雪冻得动弹不得,只得放弃辽阳等城池灰溜溜的撤走。撤退途中,更有无数虎狼熊罴从山林之中冲出吞噬南蛮子!现在想来此神祗定是我满洲始祖布库里雍顺!否则皇考如何在他马前侍奉?那些虎狼熊罴都是因为他做法,所以攻击南蛮子,要不然,虎狼熊罴怎么敢攻击成群结队的人群?”
“我大清洪福万年!大皇帝万岁!”
“博格达汗万岁!”
在多尔衮和科尔沁亲王吴克善等心思灵活之人的带领下,满蒙汉八旗旗主王爷齐声跪倒高声欢呼,领着外藩蒙古王爷们也是齐声颂祷。就算是有人心中狐疑。但是也不得不承认,这漫天大雪,如何一夜之间骤降?如果不是祖宗神灵庇佑,如何能够有这样的天气?而且虎狼熊罴不畏庞大的人群,成群结队的袭击人类,更是罕见。
这不是那些明国兵马的所作所为太过于逆天道而行,惹怒了天神是什么?
(有这样想法的,不光是满蒙亲贵们,便是在宁远城中痛并快乐着的检点着库房里堆积如山的各类物资的吴三桂也在内心之中认为,这次功败垂成。大概也是辽贼气数未尽,天不灭曹之故!)
“饶余贝勒,此番往明国腹地走了一遭。虽然未尽全功,却也为我大清兵争取了二月有余的时光,朕敬你!”
当晚,黄太吉在青岩寺之中设下宴席款待阿巴泰和王可等人。
身上敷了伤药的阿巴泰,感激涕零的接过黄太吉的酒杯一饮而尽。酒宴开始之前,黄太吉已经明确表示,阿巴泰的那六个牛录人马依然存在,只待战事结束后便如数拨给他。这如何不令阿巴泰兴奋?
“七哥,您这次也算是和明狗各路人马都交过手了。不妨点评一下,也好让我们日后在明国遇到这些人马时心中有个谱。”多尔衮作为酒宴的陪客。最关心的是关内明军的战斗力。
阿巴泰脸色一变,一块肌肉抽搐了一下。但是看到黄太吉与范文程、豪格等人都是停杯不饮,一双双眼睛盯着他,却又不得不说。
努尔哈赤的十一子巴布海,用小刀切了一块肉放到阿巴亥面前,“七哥,给兄弟们讲讲,你所遇到那明国诸路军马战力如何?较之眼前在辽东的各地明军又如何?”
“列位主子,明国内地各路军马虽然凶顽,但是我大清上应天数,下合人心。便是那李守汉的南粤军,虽然素称精悍,李华梅更是以漫天炮火而著称,在我大清精兵面前照样是铩羽而归!”王可出来给自己的主子们打了一个圆场,让阿巴泰有了一点时间来思考。
“此番到明国境内,别的不说,倒是与各路明国境内军马打了一圈交道。”阿巴泰将巴布海给他的那块肉囫囵咽下去,脸上带着一抹苦笑。
“明军卫所兵、战兵、家丁,李守汉父子的南粤军,还有崇祯小儿的京营,更有流贼李自成、曹操等人的兵马,都与我部大战连场!”
“那是!明国兵马虽然多,但是论起精锐敢战,吃得苦耐得寒,还得说我大清兵!”王可就像是传统段子《扒马褂》里的那位一样,不停的给阿巴泰弥缝,搭着下台阶。但是,咱们的这位饶余贝勒,果然是肌肉比脑子发达。
“也不全是!论起精锐,吃得苦耐得劳的,最起码有三支兵马不亚于我大清兵马,甚至更胜一筹!”
“关内人马李守汉所部南粤军为第一,其军器精技熟,胆壮心齐,除了不适应北方气候,鲜有弱点。但是,也并非无懈可击!”
阿巴泰终于找到了一些自己强过眼前这些兄弟子侄的地方!那就是,老子找到了那南粤军的弱点,可这些南蛮几乎将你们打得魂销魄散!
“七哥!喝口茶,慢慢的说来!”巴布海正要开口询问,却被多尔衮抢上去递给阿巴泰一盏热茶,让他润润喉咙。
“先说兵马的弱点,善于结阵而战,倘若是数十人一队结阵而战。便是我大清八旗满洲的一个牛录也未必能够讨得到好处!弄得不好,被他打得抱头鼠窜也是有的!但是,其军士个人技艺特别是骑兵个人技艺其烂无比。一旦落单后我大清包衣都能一个打三个。而且其军极为依赖辎重,辎重多。对于道路依赖便多。且行军速度不快。我大清兵便可以以走制敌,牵着他在山东各处打圈圈,拖得他行军队伍乱了时,觑个空子,狠狠咬他一块肉下来!”
“第二却是京营,以往皆以京营为鸡肋,然此战京营火铳马队刺刀之术,不逊南中军几筹。顾我等与京营交战,所战皆败。虽说此辈作战,颇有几分狐假虎威之嫌,每每有南粤军在左近为其撑腰打气时便骁勇凶悍,反之便差了许多。但是,较之明军其他各部相比,同样是有南粤军撑腰,其他人可都是被我军追着打,而京营却能追打我军。据俘虏供称,南粤军曾经将自己练兵之法用以调教京营。虽不曾达到南粤军之水准,但是,较之明国其他军马。却是强过数筹。比之刘泽清等辈之一触即溃,京营兵马,很难对付!”
“然此辈皆为明国京师勋贵纨绔子弟,虽然作战骁勇凶悍,也知道光宗耀祖,比起那些毫无廉耻,不知道荣誉为何物的刘泽清等辈强胜数倍。同样以我八旗满洲一牛录对阵之,若是千人上下的京营兵马作战,最好还是一走了之。否则被这群泼皮无赖咬住。不咬你个血肉淋漓,他们决不罢休!每每京营兵马皆能拼死作战。便是被创多处,犹自挥刀死战。若是想要俘获该部兵马。难!不过,此辈虽然如此,却也有致命之处!”
“饶余贝勒,请讲!”听着阿巴泰对关内明军鞭辟入里的细细分析,每一支辽东反贼们劲敌的优点和缺点一一指出,便是黄太吉也收起了小觑之心,对他起了尊重之意。
“此辈便如大宛马一般,虽然作战时凶猛顽强,但是却不耐久战,更是衣求华丽食求精美。每日行军不过百十里便要安营,且饮食起居皆与普通营兵相较之甚远。一言以蔽之,不怕打仗,却怕走路,怕吃苦。若要对付此辈,却是只管放开马蹄子,走便是了!”
“那好!七叔,以后我等进关,若是遇到这南粤军和京营兵马,也是不与他正面硬抗,只管往马屁股上狠加一鞭子,走便是了。照您说得,这两支人马都是走不的路,吃不得苦的!”
执掌镶红旗满洲的旗主贝勒硕托很是欣喜的嚷嚷了一句,算是说出了在场众人的心中想法,不与南粤军正面硬碰硬,只管走就是,反正咱们骑兵多跑得快,依赖辎重道路的南粤军是无论如何也追不上的!他追之不上,那就不要怪咱们找的合适的时候杀一个回马枪了!
阿巴泰看了一眼这个一路运气极好的侄子,自己怎么就没有这样的运气呢?随随便便的就当上了旗主?为了打击一下硕托,给自己的内心寻找一些平衡,阿巴泰咧咧嘴,开始说第三支兵马。
“其三为流贼,我军在山东所遇之流贼,号称龙虎营的便是。在明国官府文书之中算是宁远伯大公子在山东招募的义勇。其部由此刻围攻河南省城开封府之李自成、罗汝才二人所部流贼组成。其兵器火器铠甲给养皆赖南粤军供给,故实际能力不好估量。但其军狡诈多变,善于拉拢刁民,吾等原本在山东赖王先生之臂助有若游鱼一般往来自如。可惜流贼来后,断我根基,拔我爪牙,很快我军即成孤军。其军精锐在于马队,马队皆有自来火火铳,比步铳略短,每每远远望见,便急速冲来,进入射程之后,便向两侧飞驰而去,弹丸不断飞入阵中,令你防不胜防!其战法类似蒙古鱼鳞阵,单兵肉搏亦是凶悍,两个流贼,至少能斩一白甲。曾有一牛录之包衣兵,为此辈数百人围攻,不过数个时辰,待我援兵赶到之时,只剩下满地的无头尸首,连一件衣物也不曾给留下。此辈之贪狠,不亚于我八旗兵!且人数众多,兵员源源不绝,似乎杀之不绝,每每杀伤一人,数日后却有三五人扑将过来,此却是我八旗兵之致命之处。”
“饶余贝勒,此辈作战可以弱点?”内三院范文程范大学生在一旁半晌也不敢开口,见主子们都陷入沉思之中,终于找到了自己说话的时机,替主子黄太吉开口询问。
“难!这群流贼,打仗之凶悍不亚于南粤军,泼皮无赖的手段较之京营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比起这二部人马,更是能打能跑,吃得苦,耐得寒。当日连着五日五夜不眠不休追杀本贝勒,从德州一路追到沧州。若不是进入京畿地界,他们的身份实在太过于尴尬,只怕本贝勒这条性命便要丧于这群流贼之手!”
饶是范文程自诩足智多谋,但是阿巴泰却是一路切身经历,又有数十人的旁证,不由得众人不害怕!八旗兵马不过十余万,那流贼可是动辄便号称数十万、百万的!
倘若与之对阵,只怕也是祸福难料!
“诸位,任他关内兵马如何凶顽,都是一群天命所弃的混蛋。我们有佛库伦的护佑,有八旗敢战的奴才,还怕明国小丑不成。各位依然要整军备战,争取在开春之前除掉我们的心腹大患。洪承畴和祖大寿,都活的太久了。”
黄太吉举起酒杯,算是给今晚的宴会做了总结。(未完待续)
第五百八十五章 兵贼鱼水一家人
正在阿巴泰为家中兄弟子侄们讲述内地各支军事力量的强弱长短之处时,一幕情景喜剧正在济南上演。
济南西门外,天镜泉边的汇泉楼酒楼,整个酒楼早就被京营包了场子。不光是汇泉楼,旁边的泰丰楼,燕喜堂、聚宾苑等等都是高朋满座,附近的几条街道上都是京营和龙虎营的将士勾肩搭背的进进出出。街道口上两家派出的哨兵封锁了街道,除了必要的人员之外,其他人一律不许入内。酒楼里,不时传出男女的欢笑声和酒令声,哪怕隔着几条街,都能清楚的听到。
汇泉楼的糖醋黄河鲤鱼是济南乃至整个鲁菜之中的一绝,从黄河渡口收购的正宗“黄河鲤鱼”。池中之水是济南群泉流来的活水,鱼儿养在池中,肉质细嫩、泥腥味尽失。吃客中看中那条,就有跑堂的马上用长杆网捞上来,送到操作间进行制作,此为“指鱼定菜”。糖醋活鲤鱼盛入盘中,头尾高翘,吱吱啦啦冒泡,呈跃龙门之状。食之香稣酸甜、外焦里嫩,鲜醇微咸,鱼肉嫩美。
这样的菜,不要说罗虎这样的土包子,就是吃过见过的王龙,向来讲究饮食吃喝的谈奇瑞、罗祖明三人都是赞不绝口。
酒过三巡,谈奇瑞借着酒劲对王龙说:“兄弟,就不能晚几日走吗?在山东不比在河南快活?,军营里有酒有肉,敞开了随便吃,到外面一走,官绅富户见我们如见猛虎,贫苦百姓见我们如见亲生父母。老子也算是走南闯北了,可就没见一个地方能被人如此真心拥戴。也就是听说书唱戏的说,上古的三皇五帝时候这样。我以前做梦都没想到。老子的军队居然能成为跟三皇五帝的王师一样的仁者之军,我估计兄弟你也没享受过这种感觉吧。我不敢劝你留下,那是坏了规矩。但是多住几日总不妨事吧?”
王龙推开依偎在他身上的妓女,笑着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家的狗窝。伯爷父子对咱们再好,可毕竟比不过咱舅舅。我那舅舅从小将我带着走南闯北,如同亲儿子一般,对我也是恩重如山,江湖上混,不能不讲情义,若是因为山东好就乐不思蜀,我就是那忘恩负义的王八蛋。所以。请兄弟体谅,行程是不能改了。不过,京营的弟兄们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说句难听的,将来战场上要是遇到了,我就算粉身碎骨,也要保兄弟们一个周全,绝不会一转身就忘了这份交情。”
龙虎营的使命因为阿巴泰的全军覆没,而要宣告结束。不要说是李华宇这边不能容忍一支闯营、曹营的合股队伍长期在山东境内存在,就是他不在乎。远在河南围攻开封甚是紧急的李自成、罗汝才二人也是需要这支人马速速回师。
几个月下来,原本之后六千人的龙虎营,已经发展到了二万余人。其中马队与步兵各半。照着农民军的标准。那些马队几乎都至少是骁骑的水平。步兵也是甲胄刀枪齐全的精锐。
这一次的放外队,李自成和罗汝才可以说是狠狠的赚了一笔。六千人马变成了两万多精锐,这个投入和产出无论如何都是极为丰厚的。何况,还有大批分得的赃物,不,缴获通过黄河、运河南下转运到开封,接济围城军队。(所谓的放外队原本是民国时期各地官军扩充实力或是发财的不二法门,就是将自己的部分兵力派到别人地盘上当土匪,一边扩大自己的人枪。一边胡作非为给对方造成治安困难。外队如果幸存下来人数壮大,回来后自然可以扩大编制。因为官军的编制是固定的。给养经费军械也被上面管得挺严,所以。“杂牌官军”的头子想要扩大队伍,就派几个骨干、带着些人枪出去当土匪。这些土匪在外面绑票抢掠、拉人入伙,官军当然是一概不管,等土匪们把队伍搞大了、危害地方的情况搞严重了,政府自然会拨出经费、提出赏额,要求限期恢复治安。到了这时候,官军就和土匪演一场“招安”的双簧戏,既有了功劳又扩编了队伍——这种“放外队”的闹剧,其实就是场官匪勾结、祸害百姓的把戏。而这样的招数,抗战时期在河南驻守的汤司令长官玩的最为出神入化。否则,也不会有河南驻守的四十万国军打不过南下的五万日军的精彩桥段了。更为严重的后果是,别的战场都在开始大反攻了,你中华民国政府军却是一溃千里,这让伟光正的委员长如何在国际友人面前有话语权?于是,雅尔塔也好,波茨坦也好,你都只有接受的份,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当然,这些在认为那个时代大师辈出的人们眼里,是绝对不会看到的。他们只会说国军的长途急行军能力胜过当时的强大日军。)
谈奇瑞见王龙如此,便也不好继续谈这件事,而是话锋一转说:“好吧,兄弟有兄弟的难处,我也不勉强。这样吧,兄弟要是有啥需要,火铳火药衣服药品,统统包我身上。能力之内的,我尽量帮忙筹措。毕竟,你们南下可是要对付小袁营的二十万人马,火器刀枪什么的,务必要多准备些!”
只有说起这个话题的时候,罗虎才找到了些感觉。他朝着谈奇瑞和罗祖明二人端起酒碗,“两位老大哥,也不是我罗小虎子夸口,就小袁营那群虾兵蟹将,不要说还有王龙大哥在,便是我的震山营一部,就可以打得他瓦解冰消!”
罗虎口中的小袁营,乃是此时出没于徐州、海州、蒙城、亳州、睢杞地区的一支农民军队伍。因为其首领袁时中的缘故,被称为小袁营、袁时中河南滑县人,崇祯十三年在开州聚众起事。十四年渡过黄河转战于河南、南直隶的部分地区。由于河南原先有袁老山为首的矿民起义队伍,所以袁时中的队伍被称作“小袁营”。在河南府县的地方性农民起义中,小袁营是流动性最大也是发展得最快的一支。因为袁时中此时领着这些人马在山东河南等处边界上往来移动,让李华宇有些心烦,捎带着也是要给龙虎营一个合法合理的谢幕理由。便让他们南下去对付这支小袁营。条件已经讲好,打垮小袁营所需的物资粮食,全数有李华宇供应。一切缴获照老规矩办!
“小虎兄弟,我也知道你骁勇善战。只是大公子的军报上说,小袁营聚众二十万,却也不可小觑啊!”
“罗大哥,这二十万不假。可是,这其中的门道您就不知道了。如果我和王龙大哥打算要三十万人的话,从济南南下,不用半个月,三十万人就可以有了。没有的!小袁营的人马。能打得至多不过两三万人,其中袁时中的骑兵、亲兵等精锐不过千余人,顶个鸟用!”
“诶!小虎子,话不能这么说,兵法上怎么曰的:多算胜少算不胜。怎么的也得是穷家富路嘛!咱们要是考虑的周全些,怕是就不在这里喝酒吃鲤鱼了,早就平台赐宴,数着伯爷发的金子了!”谈奇瑞打个哈哈,在身旁粉头的脸上捏了一把,哈哈笑了两声。
四个人顿时沉默了一会。当初歼灭阿巴泰时,倘若是大家能够考虑的周全些,把包围圈扎得严密些。怕不是只缴获了阿巴泰的甲胄纛旗那么简单的战果了。
少顷,王龙想了一下说:“该给的赏赐大公子早就给了,还多发了不少。粮食、油盐、布匹、骡马、火药、兵器、甲胄,这段时间我么兄弟两个也是往老营运了不少。就连火绳都是往老营运了两车过去,足够那些火铳手用上几年的了!别的我也不能厚着脸皮多要。不过眼下却有两件事要偏劳二位哥哥了。一者,上次发肉是新鲜肉和风鸡腊肉肉瓷瓮一起发,我看你们好像不太喜欢吃风鸡腊肉肉瓷瓮,干脆,我把最近发的几百头猪羊鸡鸭这些新鲜肉都跟你们换风鸡腊肉肉瓷瓮。大不了我十个换九个好了。”
话音刚落,就见谈奇瑞一脸欣喜热泪盈眶的说:“兄弟。别说了,一斤鲜肉换三斤干货。不许跟我争,你跟我争我跟你急!”
之后双方愉快的达成交易,谈奇瑞心想,真他娘的好人啊,居然自愿接收那些恶心人的东西。王龙则是暗暗高兴,靠,一斤换三斤,太赚了,这些干货容易保存,而且携带方便。拿到河南那可是请客喝酒节日送礼的佳品。
“兄弟,你刚才说两桩事,还有一桩是什么?”
“罗大哥,实不相瞒,我们打算多带一些药物回去。尤其是这个东西。”
罗虎接过身边亲兵递过的救命包。这东西算是救命包的升级换代产品,将酒精取代了碘酒作为清洁伤口,为创面消毒的用品。
碘酒,说起了大家都很熟悉,用来给外伤进行消毒最常见的药物。自从当年守汉带着人从海带里分离出了碘之后便只将它用于银镜反应,但是随着征战的增多,战斗的越来越残酷,伤亡比例也是越发的增加。原本的酒精消毒包扎,渐渐的效果不那么明显。偶然的机会之下,守汉得知有人将碘加入酒精之中用来给伤口进行处理,而且效果明显。当即大喜,命令大量的制造碘酒。
这东西经过罗虎等人的手辗转到了开封闯营、曹营众人手中,经过营中尚炯等郎中的试用效果确实非凡!顿时让李自成与罗汝才等人大喜过望!这对于无日不在死亡线上打滚的李自成部队来说,不亚于是救命仙丹!那些被刀枪箭矢伤了的兵士,如果能够救治下来,将增添多少战斗力?
当即便命人飞马告诉王龙与罗虎二人,这些东西,能够弄多少便弄多少,多多益善!不要怕花钱!
“嗨!不就是弄些药酒吗!?多大的事!明天,你派人到我营中去搬!有多少你就搬多少!不够的话,我再向行辕粮台去请领便是!大不了花些银子购买就是了!”
“那就多谢谈大哥了!我们打算买上的五万银元的,还望大哥帮忙!”
“好说!好说!”有这么一大笔银子入手,罗谈二人如何不帮忙?只需要在公文上费上些手续就是了。完全是没本钱的买卖嘛!
一个愿意花钱买,一个知道怎么赚到钱,当下里更是一拍即合,又是一番兄弟情深的场面上演。
好是一顿推杯换盏。当众人都是醉意朦胧的时候,王龙悄悄把谈奇瑞拉到了一旁,然后递给了他一张图纸。
谈奇瑞一看。顿时有点头大,图纸上画的有点像山东地图。上面还有州府的名称,但是图上同时有女人头像有银子有粮囤子,感觉乱七八糟的。谈奇瑞忙问:“兄弟,这啥玩意?‘
王龙嘿嘿一笑:“兄弟,这图纸有个名字,叫山东响窑分布图。”
“这些地方都是我让下面负责撩水、拉线的兄弟们仔细调查过的,有些地方美女多,所以画了一个女人头。有些财主钱多,所以画了一个银锭子,有些地主粮多,就画了一个粮囤子。这些人嘛,身世倒是还算清白,名声也还不错,暂时不好下手。本打算我们以后一起偷偷下手搞点外快,可这不是要走了嘛,所以这好处就送给哥哥您了。不过这些人要整,那得搞点罪名。要不要我给哥哥留下点人手帮点忙?“
谈奇瑞也是嘿嘿一笑:“兄弟想多了,这点小事,不劳烦兄弟给操心。另外呢。我们京营好像在城北黄河边上丢失了一批甲杖器械还有神机营的二十多门火炮,方才下面的人来报告。圈养在那边的上千匹骡马因为风雪太多,压垮了马棚,这些骡马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你的营盘离着近,抽空不妨派些人手去找找,找不到呢,就算了,找到了呢,就送回来。”
王龙会意的一笑。接着两个货又同时会心的奸笑起来。对于这样的交易,二人都是乐见于成的。农民军对于骡马这样的缴获。是最为重视的,甚至到了比缴获金银珠玉更加重视的地步。缴获骡马受上赏。缴获刀枪火铳次之,缴获布匹又次之,最低的奖赏是给那些缴获金银的。有了这千余匹骡马,王龙和罗虎回到开封,在李自成和罗汝才面前,只怕是说话更有面子。而京营将士,早已在山东这半年多的征战当中将营中缺额的马匹骡驴补充足额,倘若将多余的缴获马匹带回京师,会不会引起别人的觊觎之心尚在两说,那些马草豆料便是一大笔的开销,这可是得让公子哥儿们自己掏腰包的!与其说自己掏钱,还不如换些银钱来!
一番心照不宣的笑过之后,谈奇瑞神秘的让王龙附耳过来,王龙连忙照办,谈奇瑞用低低的声音说:“从京城传来的机密军情,朝廷下了旨意,打算让宁远伯的大公子李华宇出兵去河南打你家主公,咱是自己人,让你家主公做好准备。兄弟这面给你拖着点,到時候你来我往演一场好戏便是了。”
王龙听完立刻给谈奇瑞行了一个大礼
王龙感激的说:“兄弟,大恩不言谢。兄弟放心,等兄弟到河南,老子的枪只管往天上打!打完了之后咱就兵败三十里,咱是贼嘛,败走的时候留下点金银是正常的。”
谈奇瑞拍了拍王龙的肩膀说:“也对,不过贼也是很狡猾的,经常趁官军不备反击,所以兄弟丢下点火铳火药的也是正常的。然后营中跑丢了一些骡马也是在所难免的嘛!”
两个狼狈为奸的货说完又是一阵奸笑。
数日后,龙虎营完成了整备,带着穿着新衣新甲,带着大量火铳火药和补给品上路了。原本,龙虎营想悄悄离开,但是谈奇瑞与罗祖明二人哪里会同意?非得要出城相送不可。
于是,最终结果是,谈奇瑞带着一部分京营出城送行,而道路的两边,全是闻风而来的百姓。一时间,道路两旁犹如闹市,刚刚分到田地粮食衣物的农民,毫不吝啬的支起锅灶,做出小米粥和煎饼递给龙虎营的官兵,请他们吃饱了再走。更有一些人哭着拉住龙虎营官兵的手,感谢他们给自己送来了度春荒的粮食,又替自己铲除了横行乡里的恶霸。王龙罗虎也是感慨万千,想起当年的自己,若是当年陕西也是这样的光景,有人减租减息官绅一体纳粮,自己又何必干这刀尖上的买卖?
正在感慨的时候,突然看见送行的人里面好像有一些穿着皮衣的乡绅,只见这些人一脸媚笑,打出了一个横幅,上面写着坚决支持新政,欢送龙虎营官兵。看的两人一阵的冷笑,心中暗想,我呸,现在想起装好人了,早干嘛去了,要不是老子们没空了,看我不把你们挨个切开晾着。
“二位大人,军务在身,不敢多逗留了!请了!”
毕竟还有众多的百姓和乡绅在,众目睽睽之下,罗虎与王龙二人仍旧是摆出山东就地招募的义勇身份来向两位京营副将大人此行。
“好!想那小袁营不过是些啸聚山林的蚁贼,螳臂当车之徒。二位此去,定然是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几句场面话说完,龙虎营的大队人马蜿蜒数十里,携带着无数车辆辎重火炮南下而去。
“这群豺狼恶虎可算是走了!”送行队伍里的那些衣着光鲜的乡绅们不由得暗暗庆幸,希望这些人走了之后,济南城中的李大公子和眼前的这些京营的大爷们,没有了爪牙,推行那些一体当差纳粮的恶政之时,会不会稍稍缓和一下儿?
事实很快便给了这些美好的幻想当头一棍子。龙虎营南下剿灭小袁营,留在山东腹地的京营,却是更加的疯狂。借着剿灭残匪的由头,将山东各地州府搅扰的鸡飞狗跳一般。
无数向来在乡邻之中扮演着乐善好施角色的绅商富户们,纷纷遭了无妄之灾。被京营以窝藏残匪的名义砸了响窑。不过,砸开响窑之后,各种原本见不得光的东西纷纷大白于天下。
“娘卖的!原来咱们以为咱们京营干得这些活就够脏的了,这群平日里满口仁义道德子云诗曰的先生们比咱们还脏!”翻阅着抄检出来的各种证据,看着各地的绅士们如何利用天灾,扒开河堤淹没别人家的良田,然后再借着赈济的由头各种募捐钱粮,私下里收买这些遭灾之人的田土,甚至是将人家的妻女变成自己的胯下玩物。如何打着修桥铺路,整修庙宇,兴办义学等等光明正大的旗号大饱私囊等等。
“他娘的!这还整天说什么士大夫与绅士是什么江山社稷的基础?狗屎!”罗祖明狠狠的用皮鞭子抽了一下自己脚下的土地。
“老罗,咱们只管砸窑取财。别的,咱们也管不了。告诉手下的孩儿们,这几个窑虽然肥,但是切切记住,不可以砸!咱们惹不起!”
谈奇瑞手中的响窑图上,两个巨大的红圈里满是银子、粮食和美女。但是,却令罗谈二人望而却步。
一个红圈上标注着曲阜孔府,另一个是邹城孟家。
这可是衍圣公府和亚圣府,虽然早就知道,这两家屁股底下都是屎尿和血泪。但是这可是天底下所有读书人的祖坟啊!这还能够砸?
“要想砸这样的响窑,怕是得济南城里的李大公子带队了!”
没来由的,罗祖明突然脑海里浮现出这样的念头。
崇祯十五年二月底,罗虎、王龙各领所部人马,在睢州、杞县一带一战击溃袁时中所部小袁营。阵斩袁时中、袁时泰兄弟,俘获其所部人马数万,饥民十万有余。
中原战局从此更是云谲波诡。(未完待续)
第五百八十六章 开封城下的土工作业!
当明军各部与黄太吉为首的辽东反贼们在松山一带苦战之际,李自成和罗汝才已经在河南开始扫荡外围据点,为第二次攻打开封,扫荡着崇祯调到河南的各路军马。
八月初,新任的陕西、三边总督傅宗龙率领着三四万人马,走商州、内乡、邓州,沿着豫南和湖广交界的地区,迅速东进,准备在光州(今潢川)以北,新蔡和汝宁一带与保定总督杨文岳会师。
傅宗龙和杨文岳已经通过密书往还,商定先在新蔡境内会师,再作计较。虽然这两个总督都是奉命专力“剿贼”,皇上手诏和兵部催战檄文,急如星火羽檄相望。但是他们都不敢贸然同李自成作战。他们根据细作探报,知道李自成将要再攻开封,只是因为获悉他们要在光州以北会师,才暂缓向开封进兵,如今驻兵西平、遂平之间,准备同他们大战。他们商定会师后避开李自成的军锋,先到项城,尽快赶到陈州(今淮阳),从侧面牵制北趋开封的闯、曹大军。
在新蔡会师之前,二人已经通过信使往还,确定了基本方略,以稳重为上策。无奈连日来崇祯催战甚急,二人还分别接到手诏,限期剿灭李自成。崇祯皇帝由于心中焦急,只知催战,不管后果,使这两位带兵的方面大臣无所措手足。他们都很明白,皇上对目前中原大局很不清楚,对作战形势更是茫然无知,只是在宫中随便一想,就下手诏,就令兵部催战。他们如果遵旨进兵,实在没有把握战胜流贼;如不遵旨,又要获罪。将人马安顿之后。傅宗龙便请杨文岳来到他的军帐,密商对策。商量的结果,仍然没有善策。还是按照他们原来的打算,暂不轻易作战。不往汝宁,以避敌锋。他们害怕一到汝宁,必被李自成大军包围起来。虽然左良玉、丁启睿就在信阳和光山一带,也很难指望他们前来救援。所以他们商定,还是向项城、陈州进兵。
“我们是欲取之,姑予之;先退一步,然后再进两步。打仗总要虚虚实实,不能一开始就同敌人决战。我们暂时避开敌锋。为的是替朝廷保存这数万人马,待敌有隙可乘,再求取胜之道,方为万全之策。”杨文岳如此振振有词的为自己避敌而走的战术安排找着理由。
倘若二人部下都是虎大威这样的将领倒也好说,偏巧傅宗龙的部下却是贺人龙、李国奇两个陕西大将为主力组成。这还能够好得了?
为了安抚这两个老军头,三边总督傅宗龙不得不低声下气的向贺疯子封官许愿:“自从剿贼以来,已有十余年矣。为将者都不能尽心协力,致使流贼日盛一日,国家大局日危一日。今日本督与杨督会师,不能再像往日一样避战。一定要全力以赴,为朝廷除中原心腹之患。二位将军随本督出兵,成败利钝在此一举。望明日努力一战,以赎前愆,争立大功,千万不要辜负朝廷,也辜负老夫的殷切厚望。”
对于这套把戏和手段,贺疯子贺人龙也是见得多了。当初的杨嗣昌可是答应将左良玉的“平贼将军“印夺来交给他的,结果又如何呢?心中对这个在天牢里待了多年待得糊涂了的总督大人鄙夷了一番,贺人龙脸上却装出感动神气,说道:“是。是。一定矢尽忠心,报效朝廷。明日对贼挥兵作战。有进无退,请大人放心。”
傅宗龙感到心中满意。但是他很怕这两员大将言行不一致,只是对他敷衍,因此又说道:“只要二位明日稍立寸功,过去纵然对皇上负恩,也就算以功掩过,既往不咎了。本督一定会上奏朝廷,对二位将军格外施恩,犒赏大功。”
贺人龙、李国奇又连声说:“一定遵命,死战杀敌!”
果然,刚刚与李过的八千骑兵接战,作为两军主力的贺疯子不惟按兵不动,还暗令他的骑兵和步兵列阵他的周围,一则保护他自己,二则避免他的精兵被义军冲散。富有经验的虎大威见此情状,照样行事。
经傅宗龙一再催促,李国奇不得已率领他自己的人马出阵去了。可是同李过的骑兵刚一接触,他的人马就立即乱了阵势,转身逃跑,不可阻止。贺人龙一见李国奇败下阵来,并不接应,也不顾总督死活如何,率领他自己的人马向东北逃走。虎大威见贺人龙走了,也赶紧率领自己的人马跟着逃走。李国奇败阵以后,本来还想设法收拢一些人马,退回孟家庄,现在一看贺人龙、虎大威都向东北方向逃走,猜到他们要逃往项城,也就率领自己的残兵向项城逃去。俗话说:“兵败如山倒。”三员大将带头先跑,整个战场就完全陷入崩溃局面。
火烧店战役便以这样的戏剧性结局而收场。三个总兵逃走,一个督标中军副将保着杨文岳这位保定总督逃走,独独将傅宗龙这位三边总督丢给了人称一只虎的李过,让他成为了俘虏。
照着李自成和罗汝才原本的计算,杀了傅宗龙之后,下一个目标便是号称人强马壮,所谓南李北左的左良玉所部。为此,二人督率部下张网以待。但是,左良玉借口革、左四营有骚扰湖广之意,在光山、高城一带按兵不动,还派出一支人马到英山、蕲春一带,使朝廷知道他正在同革、左四营作战。李自成看见左良玉怯战,甚至连驻在信阳的一部分左军也撤走了,便决定向开封进攻。
在崇祯十四年腊月二十三农历小年的这一天,李自成到了开封城外。按着事前商定的计划,他将老营驻扎在曹门正东大堤外的应城郡王花园,距曹门大约不到五里。曹操随后到达,将老营扎在城东南角三里外的繁塔寺,从腊月二十四日起,按照预定方略,从宋门到曹门和北门。全面猛攻。两家人马重新分派了兵力,将主要力量放在曹门和北门之间。
但是,在高名衡为首的官员和周王府为首的城内宗室的协力之下。开封军民却是异常坚韧。城上滚木礌石草厂望楼火药炮子摆得极多,百姓家家户户早晚轮流登城。原因嘛。很简单,“李自成去年窜扰汴梁时,被咱们开封人射瞎了一只眼睛,他这次来是报仇来的!攻进开封,不但活人要杀光,连死人也要剁三刀。”
因为有这样的流言恐惧,又有城中官绅宗室所颁布的高额赏赐,开封军民在几处与农民军的小规模接触当中。倒也打得有声有色。
在与袁宗第争夺北门瓮城的战斗中,袁宗第的部队本来已经有几百人冲进瓮城,一部分人不断地向城上放箭;一部分人抬来了云梯,靠在瓮城上。有几十个人登上了瓮城城墙,直向大城奔去,眼看就要夺得大城。负责守卫北门的祥符县知县王燮立即悬出重赏:凡是能将流贼打下城去的,赏元宝一锭。当时就有一个大汉,手持长棍,几棍子打下去几名义军。别的官军一拥而上,农民军当即被打退回来。有的被打下城去,受了重伤;有的摔死;也有的被杀死在城上。夺城的战斗很短促,但十分激烈。城头的军民也死伤不少。
在义军被打退之后,王燮立刻命书吏将立功人员的姓名记下,每人发给一个元宝,大大地鼓舞了士气。他又悬出重赏:凡是能把瓮城城门堵塞住的,赏给重金。于是,守城军民纷纷抬着沙包,从瓮城城门上边向下投去。一个一个沙包将城门堵了起来。在这种情况下,义军只好赶快退出瓮城。王燮又命人点着火药和柴草,从大城上投下瓮城。霎时间。瓮城之内,又是火光。又是黑烟,加上弩箭齐下。砖石横飞,未及退出的义军一批一批地死在瓮城里边。事后检点,瓮城里袁宗第的部下精锐死了一二百人之多。
面对着开封的坚城,守城军民的士气,李自成决定改变一种打法。
“老曹,把你曹营的火炮都拿出来,咱们两家的大炮加起来有数百门之多了,对准城头,猛轰便是!”
为了选择和布置攻城的炮兵阵地,李自成和罗汝才特意带着部下将领们围着开封城仔细的踏勘了一圈,除了负责统一指挥两家炮队的张鼐和黑虎星马重喜之外,还有李自成在伏牛山中收集来的矿兵头目丁国宝和牛万才二人。
他打算将炮火和掘城放迸战术结合到一起使用。用火药炸开开封城墙!这样的攻城战术便需要用掘城的战法,而善于掘城的义军大部分是伏牛山的矿兵,也有陕西来的善于挖窑的农民。这支掘城队伍分别交给丁国宝和牛万才二人率领。
经过上次进攻开封和攻取洛阳、项城等处的战斗,李自成也积累了丰富的攻坚战经验。已经不再指望依靠奇袭成功攻取开封这样的坚城,也不指望他的将士们能够用云梯爬上城头。
从多次细作禀报,他知道开封城中的官绅军民自从他第一次攻城之后,一则有了守城经验,二则不断地增强了守城力量,决不可等闲视之。起义以来他身经百战,什么惨烈的战斗他都见过,但像这一次要进行的攻城战,特别是想开封这样的省城,又是封藩重地,靠着攻坚战硬攻打下这样的城池,他却是心中没有把握。
从腊月二十五日四更天开始起,双方开始在开封城展开了血战。
从黄河上刮来的阵阵寒风,像刀子一样刺痛了将士们的脸孔。大家的耳朵、鼻子都冻木了。天上堆着浓云,好像要下雪的样子。但偶尔移动的云块也出现破缝,乍然露出来几点寒星,不久隐去。夜色昏暗。城头上有很多火把和灯笼,因为城墙看不见,那望不尽的灯笼、火把就像是悬在空中。
这时,在夜幕的笼罩下,有一千多农民军,分为两支悄悄向城墙运动。一支由牛万才率领,等候在东城的城壕外面,一支由丁国宝率领,等候在北城的城壕外面。他们带着极头、锤子、铁钎子,肃立不动。尽管风冷如刀,他们却忘了严寒,心情振奋而紧张。等待着约定的动手信号。过了一阵,只见远处射出一支火箭,这两支人马同时飞奔。过了城壕,随即把背负的门板举起来。遮住头顶,迅速向城根跑去。到了城根,他们先用铁锤将铁钎子打进砖缝,将每一块砖的上下左右都打遍,然后再用铁钎子往外撬。正如梁思成所说的那样,这些城墙墙砖,砖与砖几百年互相挤压,当年修筑时又用石灰抹缝。在重压和时间的双重作用之下,形成了比混凝土还要坚固的结构,十分难掘。
他们刚刚开始掘城,巨大的声响和阵阵有节奏的震动便惊动了城上的守城军民们。城上开始就拼命往下扔砖头和石头。砖、石有的落在门板上,有的直接落在人身上和头上,登时伤了许多人。与此同时,城上还抛下了火药包和“万人敌”。最可怕的是万人敌,抛下之后,一炸开,就会死伤一片。所以掘城的农民军。一面掘城,一面有人准备好,将刚抛下的火药包和“万人敌”迅速拾起再抛向远处。这样虽然十分危险,但可以减少伤亡。
骤然密集的喊杀声和爆炸声,让整个汴梁古城瞬间惊醒。城内的王府、官衙、豪宅、民舍,刹那间不知道有多少人被惊醒,点起了一点灯火,紧张的等候着城上的消息传来。
负责守卫城池的河南巡按御史高名衡,兵备副使王胤昌、祥符县知县王燮、推官黄澍等人,立刻照着各自的职责督率部下上城防守。
而河南副将陈永福,从前日起便在城上城楼之中歇宿。听得城墙上的阵阵喊杀声,从床榻上一跃而起:“娘的。果然来了!”
在数十名亲兵家丁的护卫下,陈永福和儿子陈德。急匆匆的冲到城墙上。城上城下已经打成了一团烈火。
城下的农民军,为了掩护丁国宝和牛万才两支负责掘城的部队,除了在开封城外放列了数百门大小火炮,分为两个炮群由张鼐和黑虎星指挥轮番向城头倾泻炮弹和火药之外,李自成和罗汝才又调集了上万农民军中的弓箭手、火铳兵站在城壕边上,向城头猛烈射箭、施放火铳。
城下飞来的箭矢、弹丸、炮子,让城上的守城军民不断地被这些致命的小东西击中而或死或伤。黑暗中,不知道从何处飞来的一支流矢、一枚弹丸,甚至一颗炮子会让一个强壮的汉子转眼间死去,这样的黑暗带来的恐惧,让人们尽量的将身体藏在城垛后边,不敢探出头来向城下仔细观察。
所以他们抛掷的砖、礌石、火药包多数不很准确。他们也向城外射箭,但因为很难从城垛之间露出头来,只能从箭眼里边往外射,而在昏暗之中又看不清目标,射高射低,全无把握。城下的农民军却是仰望城上,虽然也比较朦胧,可是城头的灯笼、火把,给了他们很大方便。从暗处向明处施放火器、箭矢,效果自然好得多。在彼此对射的同时,双方都大声呐喊、城上城下,喊杀震天。
掘城的农民军按照陕北打土窑和伏牛山中挖矿的经验,将人马分成若干小队,每个小队大约二十人左右,只负责掘一个洞。另外还有许多后备的小队埋伏在干城壕中,准备随时接替那些死伤的弟兄,并把死伤的弟兄尽可能拖回城壕外边。但是,不管城上的箭、砖、礌石和火药包、万人敌如何猛烈如雨点般落下来,不管死伤多重,掘城的工作都不停止。铁锤和铁钎子仍旧是奋力向城墙深处钻探而去。
从宋门经曹门到北门,是攻城战的主要战场。宋门城上的副总兵陈永福是一个很有经验的总兵官,守北门的祥符县知县王燮和守曹门的推官黄澍都是很精明强干得人物。在第一次开封守城战中,李自成主要是用的掘城办法,使他们增长了许多经验。知道该如何对付掘城,保护城墙,也做了各种针对性的准备。
白天,当农民军在城外进行准备时,城中官绅百姓也在加紧准备。城里的绅民早就料到李闯王必来报仇,特别是不久前南阳城破的消息传来,杀戮情形被夸张得很厉害。他们十分担心:万一闯王人马攻进城来,必会杀戮甚惨,妇女受辱,无人能够幸免。由于他们抱着这种心情来守护城墙,所以尽管守城的人不断被城下农民军的弹丸炮子箭矢射死射伤,他们还是不停地向城下投掷各种能够杀伤敌人的东西。
炮声震天,硝烟盖地,双方的将士在炮声与喊杀声中,一批一批地在城墙下和城壕边倒了下去,一批一批地越过自己弟兄的尸体和鲜血冲向前去。
开封城上,陈永福站在箭楼上向下望去,从宋门、曹门一直向北,城下都有义军掘城,“咚咚”不断的敲击城墙发出的闷响声,阵阵轻微的震动,在这喊杀声不断的凌晨显得那么清晰。
他疾步从箭楼上冲下来,冲到两座城墙垛口之间,正打算从城垛中间探头出去观察一下城下掘城的情形,“嗖”的一声,一支流矢飞过,正中他头盔的上部,把火红的盔缨射下城去。
一个亲将将他的袖子扯了一下,说:“大人,小心!”他也顾不得理会,抓起一块砖头,狠狠的朝城下人声密集处砸了下去。还没有来得及看那块砖头的效果如何,一枚铅弹从他头盔旁飞过,将他背后一个守城的壮丁打得闷哼一声躺倒在地。
负责守曹门的推官黄澍跑得气踹吁吁的:“军门大人,目前东城、北城,到处都在掘城。下官守的曹门一段,便有十五六处正在掘,不管如何抛掷砖、石、火药,贼兵就是不退。请军门示下,该当如何退贼?”
陈永福只管告诉他:“不要惊慌,要沉着,本镇自有办法。”
话音未落,一枚远远飞来的火炮炮子,将黄澍身边的民壮班头打得脑浆迸裂而死,红白之物溅到了陈永福和黄澍官袍、斗篷上。(这个陈总兵难道也是祥瑞级别的人物?怎么谁离他近点,谁就该挂了呢?)
但是眼下也顾不得体面了,陈永福手下的几名亲兵扯开嗓子在城上大声传令,告诉城头军民,总兵大人亲自在城上督战,要将士和百姓们沉着杀敌,不要慌乱。
这道口谕很快从东城传到北城,各处守城官绅军民听了,突然间勇气倍增,响起一片杀声。一个偏将跑来激动地向陈永福请求:让他带三百人缒下城去,将城下掘城的流贼杀散。陈永福摇摇头,说:“不用。”然后他对黄澍和一个亲将说:“命人快去取柴,越多越好,棉被棉絮都要,油也挑几担来。”
他这道命令一下,立刻有许多人跑下城去。在城下有许多专供守城军民睡觉用的窝铺。为着取暖和做饭,在窝铺旁堆放了许多干柴。这时,人们在紧急中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干柴纷纷运上城去,甚至把一些窝铺也拆了,将棉被。棉絮也抱上城头。又有人从附近的上方寺中取来了许多香油。陈永福命令把干柴点着,扔下城去,烧死掘洞的人。于是,干柴纷纷点着,对着掘洞的人扔了下去。有的干柴不点就扔了下去,然后再扔下在油里浸过的着火的棉絮,将干柴很快点燃,烧了起来。不一会儿,从曹门到北门,十五里路的城根,处处大火,活像一条火龙。
陈永福又对一个亲将说:“再传本镇口谕:本镇现在城上,与守城军民共安危,望军民协力杀贼,有敢擅自下城者斩!”
李自成望着城墙上那一个个黑乎乎的洞口,“告诉小鼐子,以后城下的兄弟掘城时,集中炮火猛轰城头,务必要打得城头上人马不敢露头!”
开封的战事,便在双方的消耗与坚忍之中一天天的渡过。
城上城下的掘城和反掘城的活动一刻也不曾停止。(未完待续)
第五百八十七章 敌情我情皆有变
从这一天起,一直贯穿了整个正月里,围绕着城墙进行的争夺,便在这长达十余里的数十多处掘洞的周围进行,城上城下的双方都在咬牙坚持和不断增加的伤亡中继续进行。
除了过年的那几天以外,城上城下的炮声便一天也没有停止过。
守城的军民按照第一次守城经验,在城根里侧,对着每一个正在掘洞的地方平放下一口空缸。这种缸又叫作瓮,瓮口朝外,经常有一个人去听一听。只要农民军开始掘洞,就会从瓮口传出声音,掘深掘浅都能从声音辨别出来。守城军民根据从瓮口传出的声音判断,知道城下农民军掘城并不急切,又常常停顿,所以稍稍放下心来。
但是负责掘洞的义军仍留在城墙洞中。那些受伤的、疲惫的都趁着黑夜换了下去,把生力军调了进来。又送进一些柴火让大家烤火御寒。还送进了棉被、棉衣、食物和汤水。掘洞的工作仍在进行,但比较缓慢。原来掘洞的多为矿兵,现在换上来的生力军对工作不像矿兵那么熟练,但是他们所面对的环境却也不像那些矿兵那么艰难,最起码,已经有了一个可以遮蔽身体的坑洞。
守城军民知道城下仍旧在继续挖掘坑洞,因此更不敢放松,不时地向下边投去燃烧的干柴。但现在这办法已经没有作用了。那些挖掘城墙的农民军已经深深地藏在洞中。
由于农民军集中了大量火炮在宋门到曹门、北门这一带,占据了火力优势力,给城上造成很大的威胁。城上虽然也有大炮,但是大多是固定的守城火炮,机动性远远不如城下。挖掘城墙的农民军又找来了不少铁叉和木叉,可以随时把燃烧着的棉絮和柴火叉走。因此城上只能靠投掷砖、石、火药包和“万人敌”给义军造成伤亡。但是却没有什么有效的办法可以杀伤已经掘进城墙内部的农民军。城墙下的农民军见状,更是士气大振,挥动着手中的锹镐锄头拼命的掘啊。掘啊,向纵深挖掘。
在曹门以北。接近转角的地方,已经掘了一个大洞。虽然双方的争夺带来的死伤十分惨重,但毕竟是最成功的。正月十六日下午,在几尺宽的洞口中已经向左右掘了两丈多宽,向里边掘了一丈多深,又向上掘了一人多高。从洞中刨出的碎砖和土块,与死尸一起,堆在洞口的左右两边。也有一人多高,像两座小山一样。
陈永福本想缒下一批人去抢夺这个大洞,但是他又一想:洞中已有二三十个义军,城外炮火又很猛烈,下城的人少了,无济于事;人多了,会在着地以前就被炮火打中,或被箭射死,索性他放弃了这个打算。
正月十七日这天,从宋门到北门。长达十五里的城墙上,硝烟一阵阵腾起,又慢慢散去。经过多次的硝烟腾起和散去,黄昏渐渐来了。野外流动着灰暗的暮雹。陈永福这时站在城垛背后,看着农民军又从远处向城边运来新的大炮,少说也有十几门,另外还有数车炮弹火药。
“该死的流贼!恁地凶顽!“他暗自诅咒了一句,心中却对李自成所部似乎源源不断的火药炮弹箭矢艳羡异常。能够围城这么久,依旧保持着强盛的火力,陈永福心中异地而处,倘或是开封军民围住了李自成。能够保持这样的斗志和物质保障吗?
答案是明确的。他自己都摇摇头苦笑了几声。城中的官绅宗室,不贪污中饱就是极好的了。如果让他们毁家纾难。只怕他们会立刻选择投降李自成。
他却不知道,李自成为了保证围攻开封所需的物资。单单火药一样,几乎砍光了这方圆百里之内的柳木烧炭。黄河的河道里更是往来船只不断。
“大人有令!城上的官兵和丁壮,一半留在城上,一半赶快去窝铺休息,但不许远离。”命令亲兵们各自在城头上传下军令,陈永福自己也随即下城,回到上方寺,召集亲信将领、幕僚和守城官绅,秘密商议。会开得不长。会后,各自去准备明日的大战和苦战。除他的十几个武将之外,那些守城的文官和士绅,在离开的时候,一个个面带沉重之色。大家担心:开封的命运也许就决定在明天了。
当陈永福在上方寺召集会议的时候,李自成同宋献策来到开封城外,巡视了几个要紧的地方。晚饭以后,他在应城郡王花园的老营中召开了同样的会议。除他自己的重要将领及牛、宋等人外,曹操和他的谋士吉珪也到了。会议开得很久,把明日攻城的事商量妥贴,又商量了进城的事。什么人首先进城,如何占领城内各大衙门和重要街道,如何禁止将士们抢劫和伤害百姓,这些事项本来早就商量过,只是因为明日有可能破城,大家又商量了一遍,重新确定,一体遵守。
散会后,李自成留下宋献策,问他明日究竟能否将开封攻破。宋献策掐着指头,小声喃喃自语,推算了一下,好一通的装神弄鬼之后抬起头来,回答说:“明日辰时猛攻,巳时破城。”
“已时果能破城么?”
“虽然推算明日已时可以破城,但卦理从易,易者变也,常常会有变化。倘若明日不能破城,那就要等到明年正月中旬才能攻破。”兵凶战危,宋献策这种久走江湖的老油条,当然要“桃园三结义孤独一枝”,给自己留下来一条退路。
黎明时候,大军开始行动。炮声阵阵响了起来,一直响到辰时。从宋门和曹门之间到北门,开始全线猛攻。首先在北城,义军用许多大炮猛轰城墙,将士呐喊,实际是迷惑官军,并没有真攻。
在曹门北边的大洞中,义军在黎明时已经退了出来。退出时,装了两万斤的火药。安下了引线。辰时整,将引线点着;不久,只听得震天动地一声巨响。火药爆炸了。
趁着火药爆炸,集中了至少五十门大炮。包括二十门十磅以上的南中火炮,同时对准大洞崩塌的地方猛轰。也有些炮打上城头,城垛一个一个被轰碎,转角处的敌楼也被打塌。守城的官军,有的死在敌楼中,有的逃了出来。大洞上面的城墙本已崩溃了一部分,在猛烈的炮火中又一块一块地塌下来,形成了一个缺口。
早在正月初八之后。袁宗第、刘芳亮和郝摇旗已经集中了五六千精锐的老营步、骑兵,在距东北城角三里外扎下一座新的营盘,叫将士们好生休息。
四更以后,这些精兵们被从梦中叫醒,等候着他们的是一顿油水丰足的饭食,除了饭食之外,每人有一块煎得两面焦黄的肉瓷罐,一个腌得冒着红油的鸭蛋,还可以享受二两黄酒。饱餐一顿后五更时分开始在城外集结,骑兵、步兵分别摆好阵势。
快交已时。城墙已被大炮轰成了几丈宽的一个缺口。忽然间,所有的大炮都停止再向缺口轰击,只向缺口两边打去。刘宗敏将红旗一挥。郝摇旗和袁宗第率领的两支步兵便直向缺口冲去,准备从缺口处冲上城墙。
随即,刘芳亮的骑兵也来到干涸的城壕岸上,准备一旦步兵占领城墙,骑兵就越过城壕,从缺口冲进城去。
这时,对准缺口的地方已经没有守城军民。守城军民在缺口两边,相隔数丈,都被大炮打得无法抬起头来。陈永福和黄澍都在缺口附近。用斩首相威胁,强制守城军民抬起头来。向攻城的义军放箭,投掷火药和砖石。可是那些守城军民几乎一露头。就被打死和打伤。
陈永福眼看缺口很快就要被义军占领,他大声呼叫:“我陈永福就死在这里,大家赶快杀贼!”
他率领自己的亲兵和家丁,亲自向攻城的义军射箭和燃放火器。突然有一杆火铳炸裂,火器手的手和脸被炸伤,引起一阵骚乱,火器停止再放。但是陈永福的这些亲兵和家丁都是优秀射手。一阵箭射下缺口,十分凶猛,使攻近缺口的义军纷纷死伤。
但是,忙乱中那些技艺不精的炮手们又一次的制造了险情。一门原本炮口斜斜指向缺口方向的六磅炮,因为炮手的慌乱,将炮筒里填装了至少多出一倍的发射药!结果,原本是官军的火炮,却成了农民军的爆破筒,瞬间炸膛,横飞的炮车、炮筒,燃烧的药包,将城头上变得乱作一团。
见城头混乱,袁宗第更是指挥人马猛扑缺口,力图占据这个缺口,打开口子,沿着城墙向城内突击。
“开炮!快开炮!”陈永福跌跌撞撞的拎着宝剑冲到正对着缺口布置的一门大佛郎机火炮旁,用赤红的双眼盯着炮手,“为什么不开炮!”他背后,农民军的冲锋人马风起云涌般袭来。
“大人!这门炮也是打了好几轮了,兄弟们怕它炸膛,让它稍稍冷却一会!”一个手中捧着子铳的炮手战战兢兢的看着陈永福手中滴血的宝剑,有些慌乱的回答着他。
用手摸上去,那门大佛郎机的炮筒已经不是很热了,陈永福一把拽过那炮手,“装填子铳!本镇就站在这里,大炮要是有事,先让老子和大炮一起炸碎了!”
冲锋的人们距离缺口越来越近,那些炮手们正准备将长长的引线点燃,却被陈永福一剑将引线几乎齐根斩断,有人递过火把,陈永福一下子便将引线点燃。
“轰!”
数十枚炮子在人群之中欢快的奔驰,所到之处血肉洞开。
“天佑大明!”“天佑汴梁!”“陈总兵威武!”
城头的守城军民看见陈永福如此作为,一个总兵官这样不顾性命危险,也都勇气倍增。刚才几乎要崩溃的士气,被陈永福重新挽回。有的人向缺口扔下砖头,有的人扔下火药包,更多的人向缺口下边放箭施放火铳。
第一波沿着城头缺口冲上来的农民军士兵,在这密集的箭矢和弹丸打击下死伤惨重,沿着城头滚了下去。随即第二批上来,又纷纷死伤,滚了下去。接着第三批又攻了上来。
在紧张时候,有时忽然战场上变得一阵阵异常可怕的静寂。人们只是咬紧了牙关拼死作战。但是突然间呐喊声、战鼓声又震天动地响了起来。
原来是郝摇旗发了性子,一手擎着闯营大旗,一手挥着宝剑。在百十个老营将士的簇拥之下,呼喝呐喊着向缺口攻去。在他的率领下。攻城的人们又卷起一股狂飙,朝着城头猛扑过去。
眼看着郝摇旗手中的闯字大旗已经快要出现在炮火轰开的缺口斜坡下方,陈永福却又冒险带头探出身子,与手下家丁亲兵们一起猛烈射箭,那些相助守城的民壮也是纷纷投出滚木礌石,向缺口施放火铳。
猝不及防的遭受了这一轮密集的打击,冲在前头的郝摇旗的手臂上和大腿各上中了一箭,倒了下去。左右的人也纷纷倒下。闯营的这一次攻势又是被打退了。
“大人。那是流贼之中的悍匪郝摇旗!”有人认识郝摇旗,当即指给陈永福。如此一个巨大的功劳如何能够放过?流贼之中的有名头目倘若能够在攻城战中阵获,不论是对守城还是对陈永福的军功来说,意义都是巨大的。
陈永福的儿子领着二百家丁从城上沿着缺口冲了下来,准备将倒地的郝摇旗和那些受伤的农民军生俘而去。
幸而袁宗第紧随着攻上来,把郝摇旗救了下来。
袁宗第督率步兵,成群结队,向缺口冲去。到处是呐喊声和呼叫声,战鼓也猛烈地响了起来。许多人一面冲一面喊着:“攻进去啦!攻进去啦!灌呀!灌呀!”
眼看着步兵冲上了缺口,刘芳亮的骑兵也作好了向缺口冲去的准备。人人都以为缺口要夺到手了。李自成连声说:“好。好!快了,快了!”
忽然间,城上又是一阵密集的炮声响起。一片硝烟腾起。那些快要爬进缺口的农民军将士被兜头打来的霰弹击中,顷刻间躺倒一片,继续爬上去的也被炮弹打中,被炮子击中的人,死者伤者互相挤压着倒在冲锋的道路上。还有人继续向缺口冲去,但终于又被炮弹和火铳打中,滚落下来。这样冲了好几次,都未成功,死伤者充塞了道路。
李自成见老营将士死伤惨重。却又攻不进去,已有收兵之心。向宋献策问道:“收兵如何?”
宋献策也看出来城上有陈永福亲自督战,防守坚固。今天农民军锐气已挫,不可能攻进城去,但是因为他说过“巳时破城”的话,如何能够找一个很好的借口给自己下台阶却是他所亟需解决的问题。宋矮子没有立即回答,抬头仰望天空。李自成知道他是在望气,也跟着仰望天空。这时日色惨淡,城头上硝烟弥漫,但硝烟上有一片浮云受到炮火影响,微带赤色,而天空高处却有一缕薄云,十分洁白,慢慢向南移动。宋献策先从高空观望,随后又望低空云气,脸色严肃,默默点头,若有会心。闯王问道:“云气如何?”
宋献策说:“书上说:‘霄云精白者,其将悍,其士怯。’守城军民已经胆寒,本来可以攻进城去,但遇到陈永福是一员悍将,力挽败局,致我军死伤甚众,不能攻进城去。”他指着离城头不远的一片浮云,接着说:“请大元帅看,那一块罩在城头的云彩,正如书上所说:‘其前赤而仰者,战不胜。’天象如此,且巳时已过,可以收兵,等十天以后破城。”
既然天象如此,那便退兵就是了。
刘宗敏吩咐张鼐用大炮向城缺口左右两边猛轰,同时对马世耀下令:立刻亲自带领一支步兵,将城下的受伤将士全数抢回。大约过了一顿饭功夫,马世耀将所有躺在城下尚未死去的将士都抢回来了,他自己也受了两处伤,跟着他去的士兵也有死伤。刘宗敏等马世耀完成了任务以后,将一面蓝旗一挥,锣声一响,炮声停止了,在城壕半里处准备攻城的步兵有一部分留下,一部分缓缓后撤。骑兵全部撤退到三里以外。张鼐和黑虎星的火器营有一部分带着大炮和火药向大堤退去,一部分留下来掩护掘城的将士。掘城仍在继续,从曹门到北门仍不时有喊杀声和炮声交织在一起。
在这一次攻城战中,李自成的老营精锐损失惨重,单在主攻的大洞外边就死伤了三四百人。刘芳亮的骑兵没有用上去。却也被城头的炮火打中了二十来个人。罗汝才的曹营稍稍好一些,但是也折损了二三百精锐人马。
当天晚上,李自成召集一些重要将领和宋献策等秘密商议。决定下一次进攻的办法和时间。他怀着沉重的心情说:“我们的将士如此奋不顾身,开封必会攻破。倘若不将开封攻破。我决不甘心!”
但是,随着攻城的不顺利,坏消息一个接一个的传来。
先是在火烧店战役之中收容的数千官军军心不稳,打算哗变逃走。不料事机不密,被主将刘体纯察觉,当即便调动人马,将这数千人包围缴械。
一番严刑审讯后,将为首的数十人查出。与这些人有关联的三四百人被刘体纯刘二虎一起推出去斩了。又将余下的人马打乱建制后与各营人马混编在一处。这才算平息了一场风波。
但是当罗汝才带着谋士吉珪和孙绳祖等将领来应城郡王花园商议军情之际,又有一个坏消息被罗汝才带来。
“大元帅。”向李自成行礼之后,被封为代天抚民威德大将军的罗汝才,有些面带愁容,胖胖的脸上皱纹叠起。
“小的们打探到新的军情。说左良玉率领十多万人马来救开封,。。。。”
这一重大的军情变化,立刻引起了李自成的重视:“靠得住吗?左良玉他不是在麻城和商城一带老回回和革里眼回革五营往来作战吗?”
“是!但是细作禀报,他接到崇祯的火急手谕,命他火速来救开封。不然的话便军法从事。他不敢怠慢,立刻把人马整顿一下。就往开封而来。”
原本以为被老回回和革里眼等陕北乡党牵制的左良玉竟然来得这么突然,而且行军速度如此之快,接到敌情时。左军前锋已经抵达光州,这几天下来,怕是大队人马已经到了光州。
更要命的是,左良玉这几年同张献忠和所谓的房均九营等农民军部队作战,胜多败少,通过吞并、招降纳叛、强拉壮丁等手段,他的部队不但远远超过了一个总兵应该拥有的员额数倍,达到了将近十万人马,而且因为部下多“降贼”。战斗力也远非一般明军部队可以比拟。
前有坚城难以攻克,背后又有左良玉的大军赶来。难怪向来以足智多谋著称的曹操罗汝才也是愁云满面。
“这左良玉也是算计好了我们眼下进退两难这才这么听皇帝老子的!否则。他的人马可比贺疯子多多了。贺疯子都敢丢下总督逃跑,他为啥那么听崇祯小儿的?!难道他是李守汉不成?”
“不过老左那厮现在确实和一般大将不同。自从他受封为平贼将军,已经不是原来总兵官的地位了。不但人马多了,而且头上没有了那么多的公公婆婆,不必受总督、总理、督师这班文臣掣肘,可以更多地按自己的意思作战。此人行伍出身,颇有阅历,有勇有谋,善于笼络将士。我们不怕他来,不过也不可轻敌。目前必须准备好赶快攻破开封,然后专力对老左作战。打败了老左,在中原就不会再有劲敌啦。”
李自成狠狠的给会议定了调子,为下一步的军事行动做好了战略安排。作为合伙人的罗汝才,也只好跟着他的意图商讨下一步的行动安排。
正说话间,应了那句否极泰来的话。中军吴汝义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大元帅!大将军!有新的军情到了!”
“说!”
“就是,天塌下来也有闯王顶着!”
“不是坏事!是天大的好消息!咱们的小虎子和王龙兄弟带着十几万人回来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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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八章 龙虎归来风云变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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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明以前,雪已经停止了。随着黎明到来,云彩慢慢消散,太阳出现在东方,像车轮一样大,红得像熔化的铁汁那样鲜艳耀眼,慢慢地从树梢上升起来,照得城头上、房坡上。旷野里一片银光。
从开封城头向东、向北瞭望,是无边无际的茫茫白雪,但在十里之内,到处都是农民军的军旗和宿营地。密密麻麻的帐篷、窝棚,和旗号,形成了一大片起伏不定的波浪。
在这白茫茫的雪地里,这里那里一片片军营,一座座灰白色的帐篷和临时搭建起来的窝棚散布在高高洼洼的地方。因为帐篷内生着火,所以帐篷上的雪随下随化。农民军将士纵然在下雪的时候也没有完全休息。特别是城东北角,离城大概五六里远,有一大片庙宇和房屋,是打造箭矢修整兵器铠甲制造火药的作坊。日夜不停地从各地运来制造火药的材料。还有几十个碾盘,用骡子和毛驴牵着,将柳木炭碾碎成炭末;许多的工匠和杂役在那儿“咚、咚”捣碎灰烬,还有许多人用细箩在筛灰烬,筛出细的黑色的粉末。又有人按着规定的比例,在柳木灰中加进硫磺、硝等东西,制成火药。稍远处,骑兵小队在雪地上不断地巡逻。
庙宇之内,作为罗虎、王龙二人的临时下处。二人得到了最高的荣誉,李自成和罗汝才亲自领着文武大员们出营数十里迎接,并且为他们安排宿营地。
因为罗虎、王龙二人的归来。让李自成和罗汝才二人手中突然凭空多了十几万人的可用之兵,顿时心情大好。当李自成与罗汝才二人到龙虎营驻扎的杞县、睢州等地校阅一番之后,更是心中大喜!
原本小袁营的那些部众、饥民,在罗汝才看来,虽然不能算是精锐,但是也可以使用。至于说王龙、罗虎二人的嫡系部众,更是让老罗啧啧称赞。以六千人马出去。带了两万有余的精锐,不但装备齐整,马匹健壮。更是能够一战击溃小袁营二十万人,罗汝才虽然向来号称善于野战,自忖也没有这个本事。
“舅舅!您忒意的夸赞了!”饶是王龙脸皮厚,但是在听到自己娘舅没口子的一番称赞后。却也是半是客套。半是得意的谦虚起来。
“你二人也不必客套。”李自成也是这般言论。“这几个月你们确实干的非常不错,不光是给大军接济粮食军械物资,更能拉出这样一支精锐之师,想来也是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罪,也经历了很多事。原本你二人得胜归来,又在我大军东面解决了小袁营,扩充了我军实力。本应该给你二人和全体将士好生嘉奖一番。可惜现在军情紧急。不然真该秉烛夜谈,讲个几天几夜。”
“父帅。开封情形如何?听张鼐和双喜两位哥哥说攻城之事不顺?”作为李自成身边长大的孩子,罗虎自然算是李自成的养子之一,和执掌火器营的张鼐,掌管老营亲军的李双喜一样,都是心腹子弟。
“开封数代都城。城高池深,再加上城内军民在各个狗官的督战下拼死作战,攻城不顺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闯王说的对!如今开封城中的几十万人都被官绅宗室蛊惑,还成立了什么义勇大社,将各坊丁壮组织起来守城,抗拒我义军天兵!”
“舅舅,那到底攻城情形如何?”
两个统帅互相交流一下眼神,都不说话了。
“不顺手!diǎn子有diǎn扎手!”闯营的中军主将高一功接过了话题,“围城数十日,靠着你们不断接济的粮食火药,大军倒还维持的下去,不至于因为缺粮而往别处去。这些日子大炮轰城,矿丁挖掘,几度险些破城。可惜陈永福那厮久历战阵,经验丰富,所部又较为精锐,最终没能得手,功败垂成。”
“就是!少帅,你是不知道。若不是你们解决了小袁营,将大军屯驻于杞县、睢州这一些,逼得左良玉的人马不得不夹着尾巴向英山霍山一线退却,只怕我义军便要两面被敌了!”
吉珪,这个曹操收入麾下不久的谋士,见王龙此次兵强马壮的归来,少不得要巴结讨好一番,但是,却也说的是实话。左良玉在得知有这样数万强兵横在自己军队面前时,立刻毫不犹豫的向后转进,向英山霍山方向发起攻击去了。
“嗤!区区的一个左良玉,也敢冒犯我义军!”几乎是异口同声的,王龙与罗虎对左良玉表示了一下鄙视。倒是让在场众人有diǎn惊奇,两个小家伙不至于狂到了如此地步了吧?
“父帅,我等这数月在山东与鞑子交手,顺带着从宁远伯麾下军马身上偷师学艺,算是涨了不少的见识。”
“就是!舅舅!您觉得,老左的兵马,比辽东鞑子如何?”王龙也是撇撇嘴,对左良玉的所谓精锐劲旅表示出不屑一顾。
“老左的兵,比关宁军如何?比当年卢象升卢大人的天雄军又如何?”
提到了这三支部队,不由得让李自成和罗汝才、高一功等人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辽东反贼们战斗力如何,他们不得而知,但是当年的卢象升、祖宽等人可是将他们打得望风而逃,动辄便追杀数百里的。
“边军精锐嘛,自然是要强盛过老左的军队的。”罗汝才打得一个哈哈,便欲将这话题转过去。
“舅舅,若是今日又有天雄军或是关宁军在,我在这里夸一句口,我的部下和罗虎兄弟的震山营,若是不能在一日之内聚而歼之。甘受军法处置!”
在击溃了小袁营之后,王龙和罗虎便将龙虎营给分了家。二人各自分了一万多兵马,那些铳炮物资缴获的骡马也是一家一半。手中有一万多精兵在。说话自然狂的很,不过,也正因为有精锐兵马和战功在手,他二人说话才容易引起李自成和罗汝才的重视。
罗虎很是仔细的给诸位将主爷和先生们做着对比:关宁军见了鞑子,立刻变成一坨豆腐渣,望风而溃。天雄军虽然好一些,但也是不敢轻易的去捋虎须。只能是采取防御之中打些小反击的战术。至于说左良玉,根本就不曾有过和鞑子交手的经历,其部战斗力。更是差得远了!
反观之,放眼此刻的大明朝廷之中,唯一能够让辽贼们心惊胆寒的军队便是宁远伯的南粤军了。能够主动出击,不论是步战、骑战、炮战、火器都能将鞑子打得死伤无数!而且。还是在自己人马少于鞑子的情况下!
“舅舅。说别的您可能一时想不起来,您可还记得咱们在四川遇到的京营模范旅吗?”
王龙这话,顿时让罗汝才差diǎn扯断了自己的几根胡子!那如何不记得?那个可怕的队伍,一阵杀败了八大王张献忠的数千精锐骑兵,如果不是他几个儿子和将领见机的快,只怕八大王就成了别人的功劳了。
“这如何不记得?!我也有看邸报,这支军马此时去了辽东,也是打得鞑子抱头鼠窜。死伤累累。端的是精锐人马!”
罗虎和王龙脸上带着有些得意的浅笑,“舅舅。倘若我们说咱们的军队这几个月下来比之那模范旅有过之,您怎么看?”
眨巴着小眼睛,罗汝才却顾不得品味外甥的话究竟是狂言还是真实的。他那颗精于计算的头颅正在飞速的算计着。
模范旅的战斗力,他是亲身领教过的,所以,邸报上关于模范旅在辽东战场上屡屡斩获颇丰的报道,他一般都认为是真的。
至于说模范旅与左良玉军队战斗力的对比,不久前的一个老朋友也帮他做了一个鉴证。那就是在他和李自成横扫宛城、叶县时,自杀身亡的老朋友,当年一道起事的闯塌天刘国能。刘国能虽然横剑自刎了,但是他的部下却被闯曹二营收编了,都是陕西老乡嘛!有什么解不开的疙瘩?少不得酒肉征逐彼此交谈之余说说各自走南闯北时的见闻。
其中,便有当年在吴桥与南粤军交手的事!照着这些人的说法,老营家丁都在南粤军面前死伤惨重,不到一个照面就败了下来,这南粤军的战斗力当真凶残!
横竖几下一比较一对照,曹操当即便是满面的乌云一扫而空!本来嘛!左良玉的军队未必打得过关宁军,关宁军在鞑子面前是手下败将,南粤军却能够以甲喇为单位,数以千百计的干掉鞑子。而在辽东的模范旅不过是南粤军的反水部队,学了一招半式的,便成为了辽东官军的主心骨。如今我手中也有一支和模范旅相媲美的军队,我怕他左良玉作甚?
事实上,在我们熟悉的历史当中,左良玉在朱仙镇战役时被李自成和罗汝才将纸老虎的画皮撕扯的粉碎之后,从此便是一蹶不振。虽然在武昌强行拉壮丁,招降纳叛的重新又恢复到了号称数十万人的规模,可是这几十万人的战斗力只怕还不如在山海关的平西伯几万人。
要知道,他所谓的东下清君侧时,正是李自成的大顺军在连连经过山海关、潼关等战役的失利后,已经是实力大打折扣;但是就是这样的军队,开始向湖北进行战略转移时,当即将左良玉左大将军吓得在武昌坐不住了。连夜抢夺船只东下,并且病死在了东下的途中。到底是病死的还是被吓死的,咱们就不得而知了。
等到他死后,他儿子左梦庚等人向多铎投降,多铎检diǎn他留下的百万人马,发现其中有战斗力的不过三万人。这还是看在他对大清有功的面子上进行的。
能够成千上万的消灭鞑子,打得辽东反贼的几个王爷死走逃亡的。就算自己的军队不在辽东战场上,但是有着与模范旅一般的战斗力。咱老子还怕他左良玉做个鸟事?!只怕他不来!
打定了主意,曹操抱拳向李自成行礼:“大元帅,咱们既然眼下不必担心左良玉。又有这数万生力军,不打下开封来,简直都对不起老天爷!”
李自成和高一功也是喜上眉梢。
刚才高一功已经悄悄的问过了罗虎,他这一万多人,其中有将近一半都是可以进入骁骑标准的骑兵,余下的人也都是甲胄兵器齐全,大多数都有牲口骑。当然是骡子是马还是驴就不一定了。
更加要命的是。其中有两千七八百人上一色的火铳骑兵。这些足可以入选老营精骑的火铳骑兵,除了弓马娴熟之外,更是长短兵器齐全。各队队官除了一般装备的马铳之外,更有精制的双筒短火铳,看得郝摇旗等将官们口水滴滴答答的流下来。
除了几乎将黄河河面盖满的漕船上各类物质缴获这些之外,更有缴获的各种大小火炮数百门。
这些炮。大多数是从山东各处砸响窑所得。以六磅以下的火炮居多。偶尔有几门八磅炮和南粤军装备的大佛郎机。这些破烂,自然京营的大爷们看不上,南粤军的各位也觉得性能不好统一。便是弃之如敝履。但是,在缺少重炮的农民军眼里,这都是宝贝啊!
有了这许多的炮火和兵马,李自成与罗汝才两个统帅自然要重新布置一下兵力。除了将罗虎的震山营继续留在杞县防备东面可能得敌情变化之外,更是将王龙的那一营人马放到了囤积着粮草和安置眷属的临颍。这样东西两路便都告无忧了。
至于说天上掉下来的那数百门火炮,虽然从大将军到大佛郎机都有。但是只要能够向开封城头倾泻弹丸,便都是好东西。
为了重新布置火力。李自成、曹操领着一群武将趁着风雪停止后的好天气,策马在开封城周边相度地势,为炮队选择阵地。
一路上数十名闯曹两家的将领们叽叽呱呱的围着罗虎和王龙听他们讲说着几个月的各种见闻和心得。大家策马扬鞭在开封城周边各处仔细看着地形。路途上经过应城郡王花园附近的王庄店村,这里眼下是闯营的彩号们聚集的地方。闯营的军医和郎中们为那些攻城战中挂彩的兵士们进行诊治。
早有人称老神仙的闯营军医尚炯领着几个徒弟在村口道路旁迎候李自成一行人。
“大元帅,大将军,老朽说实话,今日却不是来迎接二位的。老朽是代营中彩号们来迎接二位小将军的。”尚炯作为郎中,自然有些技术人员的傲气。不过,他医道高超,两家将士不知道有多少人被他救治过,故而对他的脾气众人也都是一笑了之。当下,李自成与他开了几句玩笑,罗汝才更是打起了哈哈。一番话之后,才将罗虎与王龙二人叫到了医生面前。
医生自然不会做出什么纳头便拜的举动来,他的身份和他所受的教育以及他的性格都决定了他只是赞赏的看了看龙虎二人,“你们两个小家伙很好!弄回来的药酒对于治疗外伤效果不错,咱们受伤的兄弟至少有六成人可以痊愈。”
医生口中的药酒,其实便是二人从京营那里辗转弄来的碘酒。这东西在没有抗生素的年代里可是对付外伤防止溃烂、化脓的大杀器,伤口经过碘酒的消毒,再敷上各种刀伤和烧伤药,用纱布包裹好,大批的伤员照着尚炯的经验判断是可以痊愈的。
“你们两个小子,至少给大元帅和大将军救下了数千精兵。”
医生的这句话,不由得让李自成和罗汝才等人喜笑颜开,经过惨烈战斗洗礼,并且负过伤的兵,远远比只是在操场上训练的来得精锐。
李自成同罗汝才、高一功、郝摇旗、孙绳祖、罗虎、王龙等一干人带着各自亲兵在曹门以北附近,离城壕半里处察看到了一处适合的所在。照着罗虎的话来说,不论是炮队放列还是射程,都可以满足需求。
于是乎,两家人马各自回去准备,要在第二天将龙虎二人缴获的火炮悄悄的在这里集中,并且构筑炮队的阵地。
当晚,李自成将罗虎唤到自己的帐中问话。
参与这次问话的,除了李自成外,便是刘宗敏、高一功、李过三人。便是此时在闯营之中位高望重的牛金星与宋献策二人,也是不得其门而入。
“原本打算让李公子也来的,但是他去了杞县帮助你的震山营安顿,算是错过了。”李过率先开了口。
“小虎子,这几个月确实辛苦了,也是干的不错。闯王已经有了计较,你的震山营,留下五千骑兵,三千步兵。其余的上交老营统一调度,炮队拨出来给你张鼐哥指挥。”刘宗敏摸摸脸上的短而硬的胡子,有些不太情愿的向罗虎传达着闯营高层的决定。
“是!谨遵闯王军令。”罗虎也从李双喜那里听到了些风声,原本刘宗敏打算将震山营的一万多人马至少拨出一半来调整给各营,但是却被李自成阻止了,理由是这些人所适应的战术,若是分散到各营,只怕便糟蹋了。
“小虎子,你给咱们闯营带来了十多万人马,又吓走了左良玉,算是解了咱们背后的忧患。但是,倘若是山东的那位要奉旨南下的话,你觉得咱们闯营该如何?”
说完这番话,李自成的眼睛紧紧的盯着罗虎。(未完待续。。)
第五百八十九章 煮酒论南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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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自成这话一出口,李过、刘宗敏、高一功三人齐刷刷的停止了烤火的动作,只管将利剑一样的眼神死死的盯住了罗虎。
“闯王,别的事情我不敢说,但是,小虎子可以确认,在我们打下开封之前,山东方面对我们只会有帮助,不会有一兵一卒对我们动作!”
李自成脸上的那块箭矢留下的疤瘌不由得跳动了几下,眯缝起颇有几分西北人特点的深眼窝,捋捋自己的胡子,开始思索罗虎方才的话。
“小虎子,你的震山营算是老营亲军。你说咱们打下开封之前山东不会对咱们下手,他什么时候动手,怎么动手,咱们先放下一旁。你给咱和一功舅舅、总哨刘爷说说,依你看,咱们该如何打下这开封城?”平日里很喜欢罗虎的李过,见气氛有些凝重,当即出来给小兄弟打圆场。
“补之大哥,我就一句话,打仗这事,不能听那些没上过战场的人瞎白话!”罗虎年轻气盛,而且又是新近立了大功之人,当着闯营的几个高层人物面前说话也是毫无顾忌。
他回来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一群小兄弟和叔伯们来同他说话,他如今手中又是富裕,马匹刀剑火铳盔甲救命包什么的很多,实在不行还有那些风鸡腊肉肉瓷罐之类的东西,自然获得的消息内幕也是颇多。老八队的老人,对于那日猛攻开封时,因为宋献策的江湖术士言论而轻易放弃大为不满。
这种情绪自然也是影响了罗虎。
“罗小子!那依你看,咱们这开封怎么才能速战速决?”身材魁梧的刘宗敏稍稍的移动了一下身体,将腰间的两口长刀挪了挪位置。让自己的身体更加的舒服些。这两口长刀,也是罗虎送给他的,精心用呲铁钢打造而成。样式、重量,甚至刀身的配饰、刀鞘的装饰。无一不是恰好搔到了刘宗敏的痒处。
他和罗虎等老八队的人对李自成如此重视宋献策都是心中颇有些腹诽。
这个以算命占卦为业的江湖术士,在加入闯营后,并没有在军事上提过什么卓越的见识。他的军事才能,不要说和李过、高一功、田见秀,袁宗第、郝摇旗等诸将。甚至比不上刘体纯,刘芳亮,张鼐等人,论起军功来。眼前这个小罗虎都能将那宋矮子甩出十万八千里去。讲起对闯营的贡献,人缘,老神仙尚炯也是不能上阵拼杀的人物,可是人家走到哪里,各营都是礼敬有加。
这个身不满三尺的跛子,能够拿得出手的就是精通六壬奇门遁法,还有图谶术数诸般,特别在风角壬六上极有一套。同李自成一见面,就献上了推背图的图谶:“九州离乱李继朱,十八孩儿主神器。”
李自成当时就大喜。这意思是李氏当兴,上膺天命,自己有帝王之相。
可是。这些东西在老八队和闯营老底子众人看来,也只能是作为鼓舞士气之用,当真是能够有帝王之相,那还要咱们攻城掠地拼死厮杀作甚?等在家里准备称孤道寡就得了!
而且,刘宗敏等人最近一直有个可怕的念头在心底盘旋,咱们闯王姓李,可是那宁远伯父子也是姓李。这九州离乱李继朱的谶语,到底落在谁头上也说不定!(还有啊!在辽东的黄太吉等人,也是疑似姓李的!)
“闯王。刘爷,一功舅舅。补之大哥,我也是听各营兄弟说的。这次我军攻打开封。攻势虽然猛烈,却遇挫即撤,正是双方攻守激烈之时,只要再加一把劲,城池就可以破了。但是却还因为损失几百人胡说什么望云气而将军马撤下。这点不得不说,我军用兵远不如南蛮子。如果不改变,日后如果疆场相遇,就算我军跟南蛮子换了装备,还是打不过南蛮子。”
半晌不说话的高一功,缓缓的开了口。
“小虎子,你们去的这些老营弟兄走了数月,回来后便总是提起那些蛮子兵。这样那样的,听得人耳朵都要起了糨子。但是却又是不得要领。今日难得闯王有空闲,不如你便捡些要紧的跟闯王说说。能够在我闯营用的,咱们便见贤思齐照猫画虎便是了!”
几员大将都在给罗虎明里暗里说话,颧骨高深,高鼻深目身上一身蓝色松江标布制成的棉衣,头上一顶白色毡帽,毡帽上的红缨都有些稀疏掉了颜色,看上去和河南的农民没有什么太多差距的李自成也是点头含笑应许。
诸将对牛宋二人的不满、不屑,他也是清楚的很。
对李自成来说,他虽对牛金星等人重视,不过他们纸上谈兵似的兵法谋略,他并不以为意,论起打仗,他多年血战而来的本能经验,可比这些夸夸其谈的文人强多了。
他用牛金星,主要是出于管理后勤,制定规章制度,收揽人心,招贤纳士等方面考虑。
中国几千年来积累的习惯,在这些文人的丫丫电子书,一代开国之君,或是一朝雄主诞生时,总会有什么祥瑞谶语,那都是上天赐予事业的征兆,以证明朝代的合法性。比如说刘季那厮,为了说自己的血统高贵,居然说他妈在野地里和天上的龙来了一发之后生下的他,而且还找到了一个旁证,就是他的鼻子比较大,所谓的龙准。(额,鼻子大就是龙的苗裔吗?那,不久前因为吸毒进去的那位禁毒形象大使的鼻子似乎也挺大的,难道说,他妈也是。。。。。,啪!不要打我!)而且还要和名门望族扯上关系。比如说陇西李家,明明是鲜卑人的血统,愣是扯上了老子李耳的关系。不知道太上老君知道了,会不会把青牛或是金刚圈丢下来砸死李世民这个乱认祖宗的。当然,也有例外的。比如朱元璋同学,在别人给他修家谱的时候。坚决反对将朱熹和他扯上关系。说自己就是淮西布衣出身,讨饭的乞丐出身,这也是一种强者的心理自信。但是。却也不是所有的人都有这种自信的。最起码李自成眼下是没有这种自信的。
所以,他需要牛宋二人这样的吹鼓手来给他抬轿子。
谶语出后。闯营之中那些低级军官和普通士兵无不认定闯王是上天眷顾,天命神授,以后将无往不胜。事实也证明如此,每次宋献策占卜预测胜负时,闯营总是攻城略地无往而不利,这里面军事的因素和精神的因素各占多少,鬼才知道!。
不过对李岩,李自成却另有重用的打算。因为他看出李岩此人能文以武的才能。确实,历史上李岩受封中营副将军,岳候,仅次于刘宗敏。闯军中以军功为尊,不可否认他的军事才能,武断地视之为文弱书生。而且李岩本身也是一个谦谦君子,与人和善,与闯军各大小将领都合得来。此时他主要负责饥民的赈济事宜,在受到赈济的穷苦百姓中颇有声望。无论是从本身的功名和声望,都比江湖术士宋献策和身上只有一个举人头衔的牛金星强得多。
“罗虎。你只管说,那宁远伯李卫儒如何带兵,如何用兵。”
“是!闯王。据我观察。宁远伯父子带兵、用兵之法,不外乎两个字,带兵曰情,用兵乃狠!”
嗯?这话有点意思了!在场的四个人无不提起了精神,准备仔细听听罗虎的高论。
罗虎起身命人取来了几样肉食,放在炉火旁边请李自成等人品尝,算是一点夜宵。
“闯王,所谓带兵曰情。便从这几样吃食说起。”他指着那几个肉瓷罐、风鸡、板鸭等物为李自成分说。“平日养兵,兵士该吃什么。用什么;早有明令。在南粤军中,所谓的将领与兵士食用之物。区分不过是大灶与小灶,做的粗糙些与精细些的区别。”
“便是宁远伯父子也是如此?”李自成有些惊讶了。他虽然在历史上留下了布衣粗食不好声色的名声,但是却不能让整个闯营的将领都做到如此地步。而李守汉却能如此,不由得令他惊奇。
“倘若有大军随行,宁远伯父子会随便到某个营伍之中的炊事车上,命人给他盛一份饭菜,一来表示与将士同甘共苦之意,二来也是检查一下饭菜质量。长久如此,各营将领自然不敢造次,更有军饷、抚恤、授田等法度并行,故而能够得士之死力。”
“这是带兵曰情,你给咱老刘说说用兵之狠。”刘宗敏有些兴奋的搓着双手,任凭着手上的油脂渗透进粗糙干裂的皮肤中。
“刘爷,南粤军被称为蛮子兵,所部大都是岭南之人,不适应北方气候。冬天一到,冻伤极为严重,就算穿的再多,手上脸上涂着再厚的油脂再怎么预防也无法避免。换了别家军马只怕早就垮了,可南粤军怎么做的?宁远伯长女,郡主李华梅顶着严寒亲自带兵进攻塔山,宁远伯也是领着南粤军在山东跟阿巴泰转圈。虽然说南粤军起初进展不顺手,受了些挫折,可我们这些带兵的也都知道,南粤军的对手损失更惨重。面对南粤军这样的对手,你一旦疏忽,就要遭受致命一击。因为人家作战不避天时,不挑地利,时时人和。”
“南粤军里有句话,叫做不怕伤亡,不怕跑路,不怕饿肚子。看谁能够扛到最后!我看,我们缺的,就是这些南蛮的这股劲头。人家认准了目标,损失一个营,下一个营接上,进攻连绵不绝,士气不衰。面对这样的对手,闯王,您请想一想,试问各地官军有哪个有之?莫要说各地官军,便是辽东反贼,遇到了南蛮兵,也是稍有接触便是一溃千里。”
“好一股蛮狠之气!俺刘铁匠也是打了这么多年仗了,还头一回听说过这样的对手!”刘宗敏被罗虎一番话说得兴奋异常,不由得将腰间佩刀拔出半截,旋即又收刀入鞘。仓朗朗的声音余音不绝。
“闯王,不是我长他人志气,咱们闯营,如今人马虽多。便缺少的这股蛮狠之气!”
李过、高一功二人也是一起向李自成建议。
刘宗敏的话更直接:“闯王,那宋献策所献图谶,说什么九州离乱李继朱。别忘了,手握强兵。据地开府的李卫儒也是姓李!可见,闯王如果想成大业,南粤军是绕不过去的障碍!咱们闯营只有具备与南粤军对等的实力,才可能一统天下!”
李自成稍事沉吟了一番,“罗虎,倘若是你,你该如何攻破这开封坚城?”
“闯王,若是我去山东之前来指挥攻城。也不过这几日的招数。不过,这几月下来,我倒有些见识。我们不妨这样。”
一面说,罗虎取过桌上杯盘碗筷等物,在桌上比比划划,为四人讲说自己的战术想法,听得李自成等人不住的点头称是。心中却是不由得凛然,“原来仗还能这么打?!”
同样是农民军统帅,人称曹操的罗汝才,日子过得可是比李自成强到天上去了。
开封城东南角三里外的繁塔寺。乃是曹操的老营所在地,老营内尽是丝竹乐曲的声音,间中夹着众人的狂笑之声。
正是曹营众将在给王龙接风洗尘。
曹操帐中妻妾成群。个个绫罗绸缎,打扮得花枝招展。如今兵多将广,随军还养了戏班与舞姬。今日便叫戏班弹奏,舞姬歌舞。
看着帐下美女在灯火通明的大殿之内歌舞欢悦,不由得曹操和他手下将领们得意非凡,酒肉更是如流水价上来。
“做贼做到咱们这个份上,才算是有些味道!”
“舅舅,咱们可不是贼!”王龙喝的小眼睛通红,有些大舌头的纠正着曹操的口误。
“咱们不是贼。是什么?”曹操也是眼睛微微发红,有些惊讶的看着外甥。这个外甥跟他分开几个月。身上的变化肉眼都能看得出来。
“舅舅,我跟南粤军的那位大少帅手下混了几天之后。我再他娘的也不管自己的叫贼了!咱们不叫贼,咱叫起义军,谁是贼?是那些从当兵的手里偷走军饷军粮铠甲兵器的军官,是那些从种田人手里夺走土地粮食的官员绅士!是那些赚着大钱却一文钱税都不缴的富商巨贾们!咱们,咱们走到哪里劫富济贫,赈济灾民,咱们算是反抗这些家伙的力量!咱们从这些贼身上抢些东西回来,算是贼吗?!”
“说得好!王龙这话说得给劲!”孙绳祖等人纷纷轰然叫好,举起手中酒杯向王龙表示赞同。
“这小子!出去几天涨了能耐了!”罗汝才笑骂了一句,有些赞许的看了看王龙,“说说,还学了什么本事了?”
“舅舅,我跟你说啊!这次去山东,除了兵马粮草之外,最大的收获就是认识了几个人。见了这几个人,我才知道这世界上啥叫颠倒黑,额,不,是深明大义。除了刚才那些,他们还告诉我说,谁是兵,谁是贼。谁才是正义。总之一大堆我听不懂的词,等有空让他们亲自跟你说吧!”
“咱们是贼,当然老左、张令这些人是兵了!他们可是拿着朝廷粮饷的!”一旁的孙绳祖在一个罗衣女子身上上下摸索着,口中回应了王龙一句。
“错了!老孙你错了!左良玉等辈,不过是那些国贼们中的一员,是那些国之大贼们雇佣豢养的走狗打手罢了!这些人要是把夺我们钱用来干正事,比如屯田做买卖开工坊也行,结果他们用来干吗?吃喝嫖赌祸害良民!人家宁远伯说了,是不是良民不看地位看岗位贡献,耕田者勤奋耕耘,做工者按时上班,经商者足额缴税,只有这样的人,才是良民。做不到的,那都是寄生虫,是国贼。”
“都说我们所到之处劫掠烧杀,去他的祖宗十八代!咱们在四川、在湖广各地转战时,可是公买公卖的向百姓购买粮米油盐,遇到饥民咱们还发放赈济。可是老左们干了啥?不敢得罪绅粮大户,便将升斗小民抢掠一空!我呸!一个欺软怕硬的东西!”
听得王龙将宿敌左良玉如此骂的狗血淋头,曹营众将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原来那左良玉才是大贼,才是为虎作伥之人,咱们那是义师!何况,刚才众人已经听了王龙为他们讲述当年吴桥之事。左良玉的精锐被南粤军干掉了千余人,他连个屁也不敢放一个,不是欺软怕硬是什么?
“还有!舅舅。别以为那些读书人是什么好玩意,是什么有骨头的货。”
王龙这话。似乎有些地图炮的味道了。说得在一旁独坐一席的吉珪吉子玉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有些想要发作,或是拂袖而去,却又没有哪个胆子。
王龙虽然喝的有些半醉,但是却是眼光依旧锐利,吉珪的神情变化,如何能够瞒得过他?
“老子在山东,杀的就是官绅大户。宰的就是读书人里的败类,他们敢怎么样?不是得乖乖的执行宁远伯推行的啥减租减息官绅一体当差纳粮的新政?不是跟你们吹,知道我们走的时候遇到什么事情吗?老子走的时候,山东的官绅高举着条幅,上面写着啥,坚决支持新政,欢送龙虎营。当时差点没把老子笑死!早干嘛去了?现在装好人。还不是看老子刀把子硬,就个个当了缩头乌龟。老子要不是紧着赶回来见舅舅,把这些兵马刀枪啥的让舅舅看看,顺带着手就把曲阜那群狗东西的老窝给他们挑了!所以说。咱们曹营是行得正坐得端堂堂正正,咱们才是匡扶正义的王师,要不然为啥我们走的时候老百姓十里相送?而官绅和左良玉他们才是贼。他们到哪老百姓躲十里。”
这话说出来,吉珪却也再无法在殿内假装听不见了,借口小解,起身离去。看着吉珪离去的身影,不由得王龙哼了一声。
“小子!说得倒是不错,让兄弟们以后都是理直气壮的了。不过,你这趟出去,倒是学得牙尖嘴利了。”曹操对于外甥的这样举动,倒也不以为忤。反倒是颇为赞赏。
“舅舅,俺啥时候是那种光会玩嘴的!?我这还有好东西给您呢!”
王龙促狭的眨了眨眼睛。做了一个鬼脸。顿时,殿内的气氛变得更加热络了。曹营众将都收到了王龙送给他们的各色礼物。根据本人爱好品性的不同。有所区别。
喜欢兵器的便是上好的刀剑盔甲,喜欢马匹的则是膘满肉肥毛片油亮的上等战马,喜欢金银珠宝的,更是送上宝石珍珠等物。喜欢在帐中收藏美女的,则是送上冰蚕丝织就的丝袜、蕾丝吊带等闺阁清玩之物。
一时间曹营众将也是交口称赞王龙这小子懂事!
今天又听得有好东西献给曹操,不由得众人顿时眼睛放出阵阵贼光,能够献给曹操的东西,能是一般的玩意吗?
“小子!你还有什么鬼花活?还献什么宝?你塞给老子的那四个天竺胡姬,差点要把老子的腰累折了!你是打算要你舅舅的老命不成?”
王龙在济南城中花了大价钱买了四个天竺胡姬,腰肢如灵蛇一般,眉目如黛肌肤赛雪。当日献给曹操时,早就馋的众人个个口水直流。今日众将听得曹操如此假意嗔怪王龙,顿时怪叫声连连。
“大帅,不如赏给兄弟们如何?”
“大帅!末将愿意为大帅分忧解难!”
一阵喧嚣怪叫之后,王龙将他说的好东西献了出来。活宝是不假,但却不是什么绝世美女,而是几个胡子拉碴的军官。看着军装服色,乃是京营中人。
顿时让众人垂头丧气了。
“这是什么好东西?一仗下来有的是!”
有人嘟囔了一句。
“有的是?”王龙撇了撇嘴,伸手拉住一个京营中人的手:“这位,神机营的炮手,自己的火炮打得出神入化不说,又从南粤军那里学的了炮队指挥之术。操作起来,数十门炮听一人之号令,只管朝一个靶子轰击!”
“这位,三千营的把总!最早跟随廖冬至学习南粤军马队战术之人!马队如墙而入,连环马铁浮屠都听说书先生讲过吧?他的马队就能!冲击时数十匹马为一列,犹如一座刀山般压过来!”
。。。。。。
几个人的本事能力被王龙一一介绍完,听得众人如醉如痴。
“这些,都是好汉啊!”
待王龙将这几个人送出殿外继续饮酒,曹操半天才回过神来,从牙缝里迸出几个字来。
“那是自然!要不然,我怎么舍得花那么大的价钱?”王龙很是得意的朝中舅舅罗汝才点点头。
这些京营之中的不得志之人,却是被王龙以一次给付安家银一千块,每月军饷一百五十块,饮食待遇和王龙一样的条件,从京营之中挖墙脚或是拐骗出来。
为的就是给曹营的马队和炮队使用!
“舅舅,你想想,如果我们的炮队不要说像南粤军那样精锐,只要能够像神机营的炮队那样,什么样的城池攻不下?多少银钱古董书籍弄不到?有了这些银钱古董等值钱之物,咱们多少粮食兵器买不来?如今这年月,有粮食有兵器就有军队,咱们十几万几十万军队在手,什么左良玉虎大威,哪个是我们的对手?”
两天以后,对于开封的攻坚战斗再次打响,与前几次不同的是,这次指挥攻城的,却是闯营之中的毛头小子罗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