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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九章 决战前夕

    收缩外围据点,集中兵力的命令,其实并不是郑亲王济尔哈朗的意见,而是皇帝黄太吉的旨意。

    松山锦州塔山广宁这个巨大的战场上,要说压力最大的,当属黄太吉与多尔衮二人。多尔衮自不待言,每日里要面对着李华梅花样百出的轮番疯狂进攻,而且多日下来,关宁军的战斗力、军纪、战术水平(步炮协同、土工作业)等等,也是日益见长,越来越难对付。

    但是较之黄太吉,多尔衮面对的压力就轻得多了。

    李华梅的炮火虽然凶猛无匹,关宁军的进攻就算再疯狂,也只是多尔衮面对的当面之敌,至少他不必担心前后左右的敌人。而黄台吉则不同。

    作为一个统帅,黄太吉必须要通盘考虑。

    眼下的辽东战场,云谲波诡,稍有不慎,明清任何一方便是兵败身死的结局。可是,明军败了,大不了依托山海关防线据守,任由清军入关劫掠便是。若是清军败了,难道还能回赫图阿拉老城吗?

    可是黄太吉与多尔衮的差距在于,多尔衮能够对下施恩,巩固收买军心以为己用。就算是塔山守不住了,被李华梅的大军强力突破,只要他两白旗的实力在,黄太吉便不能怎么着他。可是黄太吉如果不能打好这一仗,不要说明军会穷追不舍,只怕清军内部便会立刻四分五裂,几个有实力的旗主,包括那些归附的蒙古人,都会起异心。到那时,黄太吉是否能够保得住脖子上的六阳魁首都是个问题。

    看地图上,巨大的辽西走廊,明清双方的军队犬牙交错。包围与被包围,阻击与进攻,形势复杂异常。但是总体来说。分为三个局部战场。一处便是黄太吉亲自领军攻打的广宁,对阵洪承畴洪督师部下的近十万人马。另一处则是多尔衮兄弟负责的锦州外围塔山打援阻击战场。对付的便是李华梅这个令明清将领都头疼异常的疯婆子、母老虎。而与这两处每日里炮火交锋不断的战场不同的,另一个战场锦州,倒是颇为平静。城中的祖大寿兄弟统领的数万人也不出击,只管在城内安稳居住,任凭城外的济尔哈朗如何花样百出,只要你不攻城或者做与攻城有点关系的事情,咱们就当没看见。

    李华梅那边攻得紧,多尔衮每日的战报都在叫苦。但却也如实的反应了前敌的情形。明军的炮弹、火箭交织在一起,不要钱一样的丢到阵地上,让两白旗为主的阻击部队每日里至少折损数百人。

    而吴标这支让几个满洲八旗都大尝过苦头的军队的突然行动,却令黄太吉决定冒一个险。

    这个险就是收缩锦州外围的兵力,放弃不必要、不重要的据点,减少据守外围的兵力,将宝贵的兵力节省出来,投入到广宁战场,“只要朕能够迅速解决洪承畴这几万人,便是让吴标立了攻破锦州之围的泼天也似的军功又如何?”

    一道旨意下来。不但像西王堡这样的寨子撤军,便是镶蓝旗旗主郑亲王济尔哈朗也得到了密旨,必要时可以放开一个口子。放吴标进锦州。

    以黄太吉对据守锦州的祖大寿和他的部下们的了解,只怕吴标所部进了锦州,打通了锦州与宁远等处的联系,祖大寿们的辽西将门集团尿性,也只会凭城坚守,绝对不会越雷池一步。

    广宁打胜了,咱们有坚守锦州的功劳,广宁打败了,咱们一样有坚守锦州的功劳。而且这份功劳随着广宁战败,还会变得更大。

    所以。黄太吉才敢于冒这个风险,在吴标精锐来援之际。反而撤走了锦州围城的大部分兵力,虚留小部兵力在锦州原有长壕工事内,以原有旗帜和番号冒充主力,作为迷惑、监视明军之用。

    广宁城是一座完整的卫城,城墙坚固,金汤环绕,城内民居整齐,双塔昂扬。金元时置广宁府,明置广宁卫,为九边重镇之一的辽东镇,设总兵戍守。明初所建广宁城。作为当年辽东地区的军政中心,城高池深,高有二丈有余,厚有数丈的城墙,用辽西特有的红色砂岩和砖旗主而成,城头除了马面、敌楼之外还有女墙。城中鼓楼前有明神宗万历八年敕建的表彰辽东总兵李成梁功绩的牌坊,精雕有鲤鱼跳龙门、二龙戏珠、四季花卉等浮雕。

    此时在雄伟的城池下,却到处是累累血痕,离城不远,满是被毁坏的战车与长梯。各青砖城墙上,更布满伤疤,城墙下的宽大地带许多木材制成的攻守器具还在冒着青烟跳动着细小的火苗。原来城池周边的零星居民,也早已因为战火蔓延,或是逃入城中,或是不知所踪。

    距离战场稍远一些的地段上,顺着城墙的走势方向,挖了数不清的浅沟深沟壕沟,用掘出的泥土夯筑了数不胜数的土墙。

    这些土墙壕沟,随着地势的变化而增减,大体上较为宽阔处平缓处便多些,狭窄陡峭处便少些,大体是两沟三墙式。一些道路两侧还修筑有炮位,用来防御明军的突围。

    所谓的两沟三墙就是一道墙前两道壕沟,每道墙离了不到两百步,便于相互支援。就地取材建成的土墙,用夯土加石头配以采伐来的木材砌成各道墙垒,虽然粗糙难看,但是在这天寒地冻的天气里,能够在彼此之间攻守不断的情势下修筑成纵深有数道,周长数十里的长壕,黄太吉对于部下的统御能力,清军对于此战的重视可见一斑。

    不过,土工作业对于八旗兵马来说,也算是基本功了。从努尔哈赤起兵作乱开始,行军打猎,冬则立栅,夏则掘壕,对挖掘壕沟可说极有心得。此次的辽西会战,面对着广宁城头的几门三十二磅重炮的威胁,更将他们的挖壕才能,发挥得淋漓尽致。

    距离广宁城不远的医巫闾山。从山脚到山腰遍布着清军的各色旗帜,密密麻麻的营寨沿着山麓驻扎。山南麓的五佛寺周围,更是戒备森严。放眼望去。旌旗遍布,刁斗传习。人叫马嘶。密密麻麻的帐篷,寨子,似乎铺满整座山脉。

    五佛寺此时是黄太吉的驻跸之地,周围密布着他的噶布什贤超哈营兵马作为护卫。

    原本的弥勒殿,稍加修葺,变成了皇帝的行宫所在。大腹便便的弥勒像前点起了数个火盆,将原本清冷的殿堂顷刻间暖意融融。

    噶布什贤噶喇昂邦吴拜走进大殿的时候,也是被扑面而来的热气蒸的有些头晕眼花。偷眼看了一眼坐在桌案后面眉头紧锁。正在翻阅着《孙子兵法》的黄太吉,还有桌案上那厚厚的几摞书,那些细作或者是通过商人购买来的《史记》、《洪武宝训》、《大诰》《皇明经世文编》等书籍,虽然他看不懂,但是洁白的纸张,整齐清晰的字体,看上去就惹人喜爱。倒是有不少清军将领、贵族买了些在家中充面子,谁让皇帝喜欢读汉人的书呢?

    “启禀主子,图赖从锦州回来了。”

    这个图赖并不是那个因为有个好女儿嫁给了野猪皮家族,生了一个麻子当了皇帝而成为一等公。后来又有佟半朝之称的佟图赖。而是最早追随努尔哈赤起兵的费英东第七子图赖。此时的图赖,是一等阿思哈尼哈番(男爵)的身份,与兄纳盖、弟苏完颜同属正黄旗。算是黄太吉嫡系之中的得力干将。

    此人在关外的战功就不必说了。有凑字数之嫌,光是说说他在进关之后的几桩事便可知他的骁勇善战了:追杀明福王朱由崧至芜湖,杀黄得功,俘福王,灭弘光政权。授本旗固山额真,封一等公。从博洛进兵浙闽,败明鲁王,俘明唐王朱聿钊。南明几个政权的覆灭都与他有着直接关系,此人的战斗力由此可见。

    “叫他进来。”

    放下手中的书。黄太吉正好可以缓解一下心中的烦闷。

    图赖偷眼看了一眼黄太吉的形容,原本黑胖的黄太吉。黑还是一样的黑,胖却不再胖了。脸上的肥肉变得松懈无比。眼圈周围一圈黑色,眼中满是血丝。完全验证了刚才吴拜对他悄悄介绍的情形,主子最近忧劳战事,火气旺盛,千万小心!

    “锦州的差使办好了?”

    图赖摘下帽子给黄太吉磕头见礼,黄太吉眼神从他剃得青虚虚的头顶上透过去,空洞无物的望着殿门,口中冷冷的询问着图赖。

    所谓锦州的差使,是黄太吉交给图赖的两件事。一是监督济尔哈朗将镶蓝旗的大部兵马秘密调回广宁,投入到对洪承畴的战斗当中去。多尔衮那边这几日连战报业不曾来,可见前面战事之紧张。虽说黄太吉手中还有两黄旗和正蓝旗的几十个牛录精兵不曾投入战斗,算是手中最后的王牌;但是能够在决战时多些兵马,却是任何一个统帅都不会拒绝的。

    时间和军队对于统帅来说是战场上最要命的因素。觉得一时难以理解的同学可以去看看滑铁卢,参考一下张克侠何基沣二人组织的贾汪起义对于淮海战役的巨大影响。

    第二件事,便是接应锦州城内的蒙古兵!

    锦州城中有数千蒙古兵在祖大寿麾下,首领吴巴什、诺木齐二人通过秘密渠道派人来纳款输诚,愿意归顺大清皇帝,献出锦州城。黄太吉派图赖领着两黄旗的六个牛录前往锦州,一半的事情便是办理此事。如果吴巴什、诺木齐二人能够斩关落锁献出城防自然最好不过,若是不能,便顺势接应他二人兵马出城,进一步的打击明军的实力和士气。即便是事机不密,二人为祖大寿所杀,此事亦可以变成掩护清军撤退的烟雾弹,让明军乍逢大变之后心有余悸不敢出城。

    听了黄太吉的问话,图赖更是紧紧的将脑门贴在了冰冷的地面上,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你这奴才,怎地不说话!”

    黄太吉本来就是脾气暴躁,又加之战事胶着,性格更是乖张,见图赖不说话,情知事情不利。一怒之下更将手中的高粱米饭团扔了出去,正砸在图赖的头顶。高粱米撒的到处都是。

    “奴才有罪!奴才有罪!主子交代的差使,奴才只办好了一半。另一半,办砸了!”

    郑亲王济尔哈朗的部队已经在医巫闾山附近择地扎营。这一点早已有人报知了黄太吉。有了这一万多精锐战兵的归来,黄太吉心中踏实了不少。

    “吴巴什、诺木齐二人之事有诈?”

    熟读三国演义的黄太吉,对于借着降将之名引诱敌军入城歼灭的把戏也是熟悉的一塌糊涂,他们父子也曾经多次使用类似的招数引诱明军深入。

    “吴巴什、诺木齐二人行事不密,为祖大寿侦知。祖大寿借口饮宴,席间命祖大乐、祖大弼等人突然斩杀了二人。祖家家丁更将二人之护卫百余人一并斩杀。之后闭门大索,强行将二人部下夺去盔甲马匹,分散编入各部。之后更遣死士冒充信使。约定出城日期。奴才与郑亲王一时不慎,中了祖大寿的奸计。”

    “兵马损失多少?!”

    听了中了祖大寿的计策,不由得令黄太吉一阵心颤肝疼。若是数千以为出城投降的蒙古兵突然变成了明军的选锋,这对于清军的杀伤将是巨大的。

    “兵马损失倒是不大,不过百余人而已。可是,奴才等人与冒充蒙古兵出城的祖大寿等人搏战之际,恰好明国模范旅、山西镇、大同镇兵马到了锦州,一时间腹背受敌,竟然被他冲进城去,且又有一段长壕被明军填平。如今,宁远往锦州的道路已经被明军打通!”

    原本的内应竟然成了敌人的先锋,无意之中相助明军里应外合。打通了锦州与外界的联系,更让明军之中最为强悍的模范旅等部冲入了锦州城。这虽然是原本黄太吉设定的计划,但是来的如此突然,却也让他有些招架不住,不由得眼前一黑,肥胖的身躯好险没有栽倒在地。

    最近这段时间对他来说可谓是诸事不顺。

    前几日接到盛京方面的奏报,黑龙江地方的索伦人,乘着大军南下与明军决战之际,从山林之中大举出动袭扰归附了大清的各处村寨。那些原本是大清死兵锐甲的预备来源的赫哲人、索伦人,要么调转枪口成为了大清的敌人。与那些索伦蛮子一道攻伐骚扰自己的邻居,夺取他们的猎场和财物、马匹、毛皮甚至铁锅。要么被彪悍无比的索伦人砍下人头。掠走妇孺儿童,将原本归属于大清的村寨变为他们的势力范围。

    “这群蛮子,倒是选的好机会!”

    听得背后被人刺了一刀的消息,更有已经损失了千余兵马,索伦丁壮无数的事情,几乎让黄太吉盛怒之下一口血吐出来,面前是明军的数十万人马,或是凭据坚城死守不降。或是依仗炮火利器猛攻不止,自己却在背后还要被这群索伦蛮子狠狠的骚扰劫掠焚杀,大清什么时候到了这般田地?!

    “这群该死的蛮子,等朕打完了南蛮,便调回兵马北上黑龙江去收拾他们!”强自压住心头怒火,不停的告诫自己,要以眼前的大局为重,索伦野人蛮子便是在黑龙江再凶悍,毕竟道路距离遥远,顶多算是挑战了大清皇帝在这一带的威权,一时却也影响不大。倘或眼前这一仗败了,只怕什么蒙古人、朝鲜人都要蜂拥而上,将大清掐死在养伤的病床上!

    当日想到了朝鲜人,不由得让正在啃着高粱米饭团的黄太吉眼前一亮。军中缺粮,不如令朝鲜供奉至少二十万石粮米前来,以供军中之用。据说朝鲜这几年与南蛮、东瀛等处往来贸易,国中颇为富庶,两班子弟大臣家中俱都是富得流油,此时不让他们捐资报效一些,更待何时?

    打发走了赴盛京命在那里担任人质的朝鲜王世子给他国中写信催要粮草,本以为稍过些时日,这辽西的天气更加冷些时候,便是大清兵施展威风的时候到了,但是却不想敌人的炮口又一次的架在了自己的脊背上。

    过了好半晌儿,黄太吉才缓过这口气来,用干涩如同砂纸般的声音唤起跪在地上良久的图赖。

    “这趟锦州的事情,算不上是你的错。是朕料敌不周,不曾想吴标这厮动作如此之神速,几乎可以与我大清兵相较一日之短长了!你先下去吧!朕烦了,也有些乏了,要休息一会。”

    听了皇帝不追究自己办砸了差使的罪名,倒是让图赖也是悄悄松了一口气,不过听得黄太吉的说话,倒是吓了他一大跳,借着起身的空档,他看了一眼黄太吉的神情,猛然间想起一件事情来。

    “主子,奴才倒是有件事情忘记了。奴才领人从锦州回来时,有人拿着我大清颁发给商号的旗号到军中要求一道同来,为首之人说是主子的故交,还说什么主子若是见了他,便不会责罚奴才了。”

    当半信半疑的黄太吉见到了图赖领来的那人时,不由得勃然大怒,飞起一脚踢了过去。

    “你这奴才,为何如此放肆,用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情耽误了大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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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章 许攸见曹谁为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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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虹螺山大营的辕‘门’外,近卫旅的官兵如林而立,盔明甲亮,刀枪火铳在黎明的薄雾中闪着寒光。两杆六丈高的大旗杆上悬挂着两面杏黄大旗,左边的绣着“宁远伯”,右边的绣着“三军总统”,这是宁远伯李守汉的爵位和差使之中最耀眼的字眼。在这两面大旗下还竖立着两行旗,每行五面,相对成偶,杆高一丈三尺,旗方七尺,一律是火焰形杏黄旗边,而旗心是按照五方颜‘色’。每一面旗中心绣一只飞虎,按照五行相生的道理规定颜‘色’,代表东方的旗帜是青‘色’,而中间的飞虎则绣为黄‘色’,代表南方的则是红旗黄飞虎,如此类推。这十面旗帜名叫飞虎旗,是援剿大总统行辕的‘门’旗。‘门’旗在此,标志着这里已经是警备区域,闲杂人等不得随意走动不说,便是文武官员的车马轿子也都得离∫哈,m.辕‘门’左右十丈以外的地方停下。

    从辕‘门’到中军大帐,是深深的两进营帐,驻扎着近卫旅和李华梅的亲兵营。中间一道二‘门’,二‘门’外用巨大的沙袋垒砌起两座炮垒,八个炮手严肃整齐的站立在大佛郎机的炮身后面;炮长手中执着红‘色’三角小旗。从辕‘门’到二‘门’,从二‘门’里到大帐阶下,宽宽的砂石铺就得甬路两旁各自站着两行近卫旅的兵士。每人都是内穿棉甲外罩‘胸’甲,披着红‘色’战袍,腰间悬挂着呲铁钢刀,手中或是火铳或是长枪。

    紧靠着大帐左边树了一面巨大的、用墨绿贡缎制成的中军坐纛。镶着白绫火焰的边;旗杆上杏黄缨子有五尺长,上有缨头,满缀珠络为饰;缨头上‘露’出白银打就的二尺枪头。大纛的中心用红‘色’绣出太极图,八卦围绕,外边是斗、牛、房、心等等星宿。

    大帐的木制台阶下竖两面七尺长的豹尾旗,旗杆头是一把利刃。这是军机重地的标志。‘门’外竖了这种旗子。大小官员非有主将号令不许擅自人内,违者拿办。这一番布置,令在辕‘门’外紧张候命的关宁军和辽东巡抚系统的文武官员感到了莫大的压力,不由得对这位郡主娘娘又多了一层敬畏,有那胆小些的,不由得浑身发抖,不知道是因为天气冷还是因为害怕。

    第一次鸣炮后,文武大员陆续进人辕‘门’,在二‘门’外肃立等候。辽东巡抚邱民仰和宁远镇总兵吴三桂以下的文武官员按照文武系统各自站立整齐。等候升帐。

    第一声炮响起时,李华梅也是早早便起‘床’收拾停当。她可以说根本就不曾睡熟。这几日连续对塔山进行炮击,到处弥漫着隆隆炮声,连老虎都休想安睡。不过,李华梅的不曾睡好,倒也不是因为炮火。呆坐在自己的寝帐之中,心里不断的回忆着昨夜她跟莫钰的对话。

    昨天,莫钰等一干将领突然集体感冒加重。其中莫钰尤其严重,发烧甚至到了一度昏‘迷’的程度。不过当他清醒过来之后。还是第一时间找人去找来李华梅,然后对李华梅说出了这样一番话:“大小姐,这仗,不能再打下去了。我军远征万里,粮秣转运艰难,且辽东天气严寒。士卒不服水土,甲兵多病。我等将领有狐裘保暖,日日鲜‘肉’烧酒,尚且难免感冒,何况普通官兵。不若先撤军休整。以待来日,等天气转暖,我军补充完整,十个多尔衮也非我等对手,何必争一时之利,徒增我军伤亡。”

    李华梅看着身体极度虚弱的莫钰,不禁鼻子一酸,差点当场流泪,但是她却坚定的说:“莫叔叔,你说的这些,我何尝不知。但是一日纵敌,数世之患,多尔衮非寻常之辈,往者我军只需使出如今的三分本领,无敌不溃。今我用尽全力,关宁军我那一群儿子也算拼命,结果却无法攻克塔山。此人不除,我岂能安睡。为父亲和天下长远计,就算眼前南粤军在此的人马尽数战死塔山,也必斩多尔衮。”说到最后,李华梅咬紧了银牙,面‘色’中分明‘露’出了几分狰狞,让莫钰不禁心中一寒。但是他依然继续劝说李华梅说:“大小姐,士卒将佐皆主公爪牙,为主公死吾等义不容辞,但是现在将佐生病太多,我也不能指挥,战事岂能继续,算我求大小姐你了,给我三天,等我病稍好一些了,我一定统领大军冲过塔山击破当面之敌。”

    李华梅这时候眼泪再也止不住了,她擦拭了一下眼泪道:“莫叔叔都已经这样了,还逞什么强?将佐的事情莫叔叔不必担心,你忘了父亲推行的两参一改三结合了吗?我南粤军副手随时都可以接替正职指挥,至于莫叔叔你的职务,我可以代行,难道莫叔叔还信不过我吗?”

    莫钰听完不在劝了,只是对李华梅身边的胖丫说:“胖丫,郡主的安全就‘交’给你了,如果郡主有失,就算拼了这条老命,我也不会原谅你。”

    胖丫立刻立正说:“莫旅长放心,我在郡主在,我不在,郡主还在。”

    莫钰点了点头,然后他不然问道:“对了,为何不见小麻杆,她不是一直寸步不离郡主吗?”

    胖丫叹了口气说:“报告莫旅长,小麻杆也感冒了,本来她还要坚持护卫,是郡主强行把她送上了船。现在全军病号太多,‘女’兵营也是病号成群,这该死的天气,真比辽东反贼可恶多了。”李华梅闻言站起身来,异常坚定的说:“辽东反贼就算有‘玉’皇大帝撑腰,我也会连同‘玉’皇大帝一起打。我们困难,多尔衮也好不了多少,前者胖丫献上了三板斧之计,我一直留着没用。现在,我那好儿子吴三桂也献了三板斧,我就把六把斧头一起扔出去。我倒要看看,多尔衮有几个脑袋!”

    胖丫一愣道:“郡主,吴三桂什么时候又整出三板斧出来?”

    李华梅一笑道:“今天吴三桂找我密谈,说自己有三招破敌,第一招,名叫连环决死队。就是把攻击部队分成几个队。轮番进攻塔山,规定每个攻击队只允许进攻两刻钟,到时间听到鸣金立刻收兵,不收兵全军皆斩。然后第二队进攻,这样可以连续不断进攻,让辽东反贼没有休整的时间,且两刻钟内,我军体力士气尚且充沛,撤回后加以整补。可以很快的重新整队进攻。”

    听闻李华梅的介绍,莫钰差点没从‘床’上蹦起来,心说卧槽,我以前一直以为吴三桂你就是一个有点得瑟的二‘逼’青年,没想到你也是丧心病狂‘门’的传人,这招也太他娘的狠了。正在莫钰胡思‘乱’想的时候,胖丫又问:“那后面还有啥招。”

    “第二招,叫无畏震天雷。就是选老幼军卒。许以重金,让他们身负火‘药’。在攻击连续受挫的时候,突然冲出与敌军同归于尽,震慑敌胆。”

    李华梅这番话,让莫钰和胖丫都惊的目瞪口呆,他们很明白,就黑火‘药’的威力来说。这种做法杀伤力并不大,但是对敌军的士气打击却非常大,不过办法是好,但是这也太……

    所以,胖丫弱弱的问:“郡主。你答应了?”李华梅哼了一声说:“这种缺德的主意我怎么会答应,驳回了。”

    “那郡主,第三招是什么。”胖丫说

    李华梅轻蔑的一哼道:“没什么,关宁军那帮王八蛋认儿子的太多了,剩下的排不上号,开始争先抢后的当孙子。我那干儿子说让我把孙子指标当奖励,哪一队攻克塔山,那一队的军卒就集体可以认我当干‘奶’‘奶’。”说到这,李华梅苦笑说:“本姑娘这是造了什么孽,还没结婚呢,儿孙倒是成群了。”

    莫钰闻言笑道:“大小姐不必在意,不过是应付时局之举,要是将来不喜欢,不承认就是了。再说认一群儿子孙子也没有坏处,以后商旅来往官场‘交’易多有便利,这还是好事呢。”

    李华梅没有反对,她只是喃喃的自言自语道:“多尔衮,很快就要总决战了,到底你这头獾子是几斤几两,我会用秤好好称一下。”

    正在想着这些事的时候,胖丫捧着一领战袍走到李华梅身边:“郡主,时间到了,是不是要擂鼓升帐?”李华梅起身决绝的说:“升帐!”说完,健步离开自己的寝帐。

    “轰!”

    “轰!”

    第二次炮响之后,二‘门’内的吹鼓手们吹奏起军乐。邱民仰身穿二品文官锦‘鸡’补服,头戴乌纱帽,与身披蜀锦狐狸领战袍,内中长身罩甲,戴着臂手,又背着弓箭的宁远总兵吴三桂互相点头示意,各自领着一大群文武官员打叠‘精’神准备迎接升帐大典。

    李华梅在正中间围有红缎锦幛的楠木公案后边坐下,胖头鱼和一个叫小‘棒’槌的年轻‘女’兵头目充当着今天的执事官,手中捧着尚方剑和“援剿大总统”大印‘侍’立两旁,施郎等南粤军将领分为水陆两行在左右‘侍’候。

    看看时间差不多,承启官走到大帐‘门’口一声高声传呼,二‘门’内应声如雷。那等候在二‘门’外的文武大员由辽东巡抚邱民仰领头,后边跟着监军道、总兵、副将和参将等数十员,文东武西,分两行鱼贯而人。文官们按品级穿着补子公服,武将们盔甲整齐,带着弓箭和宝剑。文武大员按照品级,依次向李华梅行了报名参拜大礼,躬身肃立,跪训示。

    行礼归行礼,作为正途科甲出身的邱民仰心中却是哀叹连连,“世风日下,纲纪不振!几时有了封疆大吏向武官行礼叩拜的道理?何况还是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女’子?”牢‘骚’归牢‘骚’,动作表情却是丝毫不敢怠慢。

    营寨深处,在莫钰的寝帐里,行辕中军方宁轩握着莫钰的手,含泪说:“兄弟,苦了你了。”莫钰微微一笑:“区区一桶冰水,就当是挑战严寒。你说这样好不好,以后搞一个项目,冬天整一桶冰水浇头上,名曰冰桶挑战,给那些勇士们锻炼意志用。”

    方宁轩也是老资格的人物了。当年在叶琪麾下南征时便是叶琪的司号长,若不是不太愿意离开军队,此时怕也早就是道台之类的地方官员了。只可惜虽然留恋军营,上阵杀敌却是他的短板,只好在行辕之中充当中军。为李华梅莫钰等人料理营中琐碎事务。

    当下方宁轩眼中含泪:“兄弟,都什么时候了。看你烧的都快成火炭了,还有心思开玩笑,还挑战呢,再来一次哪还有你的命在。”(这两人没想到的是,后世还真就产生了一种叫冰桶挑战的玩意,只可惜不是冬天浇冰水,而是夏季用冰水降温,这种夏季降温运动一度风靡全球,当然。也有人一面泡着热水一面淋下一桶冰水,算是洗三温暖了,这是后话按下不表。)

    莫钰摆摆手说:“别说这种话了,我就是个没用的人,费劲了心思,大小姐还是要进攻塔山,并且,我看辽东反贼是铁定完蛋了。大小姐那三板斧就是招招要命了。现在吴三桂那小子又搞出了三板斧,他那三板斧比大小姐还狠。我看多尔衮是活不了几天了,到时候大军冲过塔山,黄太吉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到时候你我还是好好帮主公经略辽东好了,反正辽东的物产人口都还不错,我南粤军也不亏。到时候请主公下一道军令。我在辽东屯垦,你来帮我的忙。”

    别的话方宁轩都自动过滤了,但是吴三桂的三板斧他可很在意,于是就问了一下情况,听完之后他也是大惊失‘色’。不过又想到现在也做不了什么,只好仰天长叹道:“人算不如天算,就看多尔衮的造化了。”

    正说着,突然莫钰硬撑着起身说:“听,大小姐擂鼓升帐了。”方宁轩连忙注意去听,却什么也没听到,于是说:“好了,估计你烧糊涂了,哪来的鼓声。”莫钰正想辩解,方宁轩摆手说:“别说了,好好修养,再不爱惜身体我叫人把你捆上。”莫钰被方宁轩强按下身子,却依然说:“明明是聚将了。”

    三通鼓之后,庭参已毕。邱民仰等人向李华梅叩头之后各自落座。然宁远总兵吴三桂等数十名武官却不肯落座,又一次跪倒叩头口称给母亲大人请安之后,方才站起身来。

    对于武官们这种毫无节‘操’廉耻的行为,邱民仰自然是不屑一顾嗤之以鼻的。不过,似乎他选择‘性’遗忘了,十多年前,他的前辈们也是趋之若鹜的拜魏忠贤做干爹、干爷爷的。

    一干胡须‘花’白的干儿子们站立两旁,面容严肃,任谁都知道,决战即将到来,是升官发财还是人头落地,即将有个说法。看人都准时到齐了,李华梅满意的点点头说:“我儿们都辛苦了,这几天升帐聚将都能准时来,不错。”

    众人后脑勺不禁出现两条黑线,心说娘啊,亲娘,就算头猪也该有记‘性’了,来晚了至少二十鞭子,还是胖丫那个母夜叉执法,那一鞭子下去,立刻搞出一斤熟‘肉’,谁他娘的敢迟到。

    李华梅也不多废话,直接点了吴三桂的将:“长伯,准备好了吗?”

    吴三桂施礼说:“母亲放心,一切都已准备停当,不过……”吴三桂沉‘吟’了一下。李华梅见状说:“有何话尽管说。”

    吴三桂犹豫了一下,最后说:“母亲大人,第二计您是不是再考虑一下,儿子可以保证,儿子选的人都是‘精’忠报国的勇士,都是自愿牺牲的好汉,绝没有被‘逼’着来的,不信娘可以亲自去问。”

    李华梅闻听微笑着摆摆手说:“我儿还是不了解为娘啊!我绝无怀疑长伯之意,不过,家父帅曾教导我赳赳武夫,国之干城。即为干城,那就要尊重爱惜,让士卒自爆震慑敌军,我认为有违父亲教导。”

    吴三桂还想争辩两句,李华梅说:“我儿不必多说了,反正塔山之敌也是灯尽油枯,不需要这样逆天之术也能战而胜之。,为娘的三板斧。前者已演练给我儿看过,威力如何我儿心中自治。若我儿不能攻克塔山,为娘将亲自带领近卫旅,冲下红螺山,直取白台山,到时候多尔衮必然首尾不能相顾,我看他到底有几个脑袋。另外我儿,我有一样东西送给你。”

    说完,李华梅示意胖丫,胖丫会意后立刻递给吴三桂一件东西,吴三桂连忙伸手接住,不过他愣住了,东西倒是不难认,问题是有点奇怪啊,是一条狗链子……

    李华梅见吴三桂和众将都纳闷,就一笑说:“我儿,没错,就是狗链子。听说多尔衮满语的意思就是獾子,我不管他是獾子还是野猪,我只等我儿用这条狗链子,牵着多尔衮来见我。到时候,父亲现在的爵位,让给我儿也不是不可以。”

    吴三桂连忙跪下说不敢,心里却乐开了‘花’,浑身上下都是干劲,宁远伯啊,辽东土皇帝,再加上这么一个干娘,到时候我倒要看看谁还敢惹我吴三桂。老子不仅要‘荡’平辽贼,还要称霸草原朝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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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二章 绞肉机,启动!

    此时,名字在满语当中意思是獾子的多尔衮还丝毫不知道李华梅正准备了一条狗链子,准备在攻破塔山之后牵着他逛北京城。不过,就算是头猪,从各种迹象当中也感觉到了脖子上的绞索越来越紧。多尔衮也知道对面的疯婆子李华梅绝对不会轻易饶了他。

    獾子也不是没想过其他的结局,比如投降、献出往锦州方向的大路什么的,以求换得自己的身家性命,甚至于奢望继续作为辽东的实际统治者,长保富贵,用投降来换取八哥费尽心机消耗了无数兵马钱粮都不曾达到的册封、互市目的。但是越想越觉着自己这样做是凶多吉少。久遏王师、负隅顽抗的罪名,然后自己还是亲王,两白旗的统帅,怎么算都是宰了更划算,实在找不到李华梅可以放过自己的理由。

    想了半天越想越烦乱,多尔衮索性不想了,他站起身对身边伺候的奴才说:“那些奴才们和他们的家眷的见面安排好了吧,现在过了多长时间了?”

    站立在多尔衮身旁的那名心腹包衣小心的说:“主子,已经两刻钟多了。”多尔衮脸上灿然一笑说:“好了,够长了,该亲该爱的也该可以了,跟着本王去看看。”

    说罢,迈步出了院落,信步在塔山堡之中走动。行了不几步,一副异常感人的场面展现在多尔衮面前,两白旗的奴才们和家人抱头痛哭,有亲儿子的,有抱老婆的,那种场面,绝不是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的神剧导演们拍摄出的影视剧可以展现给观众看的。

    不过多尔衮可没时间多看,他让护卫们分开旗丁和他们的家属。然后对众人说:“老婆儿子都看了,你们感觉如何啊?”众人连忙跪倒眼中含泪哭喊说:“谢主子恩典。”多尔衮说:“谢就不必了,这么多天下来。你们各个都是铁打的汉,如果是孬种。早就吓尿裤子了。所以,我也不留着你们的老婆孩子当什么狗屁人质了,没用,所以我今天把她们全都送回后方去,另外还让皇帝给她们播发一些粮食衣物,保证她们能过一个好年。”

    点手唤过走路一瘸一拐的董鄂鄂硕,多尔衮上下打量了几眼这个左臂、两条腿上受伤多处的家伙,点点头:“鄂硕。本王就将这两白旗将士和各旗精锐的家小交给你了。你个奴才,得用脑袋担保将他们全须全尾儿的给本王护送回盛京,倘若。”

    多尔衮本打算说倘若出了海兰珠那样的事情,本王便斩了你的狗头,转念一想,大战在即,这些丧气话还是算了!

    “请睿亲王主子放心!便是奴才和奴才手下的这几百人都死光了,也得把各位将士的家小平安送回盛京!”

    行动有些不便的董鄂鄂硕费力的要跪倒叩头,却被多尔衮挥手制止了。“算了!你也得给本王把狗头保住了!日后本王还有用你之处!”

    见主子如此体恤部下,不由得黑压压的人群当中爆发出一阵阵的喊声。“大将军万岁!主子万岁!”

    多尔衮叹了口气说:“本王狗屁的万岁,眼下你们主子能做的就这么多了,情形你们这群奴才也都看到了。南粤军是疯狗,关宁军也他娘的是一群是被疯狗咬了的疯狗!这些天炮子打,火箭烧,人跟疯狗一样乱咬人,杀了一波上来另一波,好像永远都杀不完。我现在告诉你们,这群疯狗攻下塔山堡,能够饶得了咱们那群挂了彩的旗丁和包衣兵,你们相信不?这群疯狗冲到盛京。他们能放过你们的妻儿老小,你们相信不?”

    众人沉默了。多尔衮见达到了效果,继续说:“现在我们就是家里人的阎王爷。我们多活一天,我们的家人也能多活一天,我们要是撑不住,南粤军关宁军这群疯狗,会冲过塔山、冲过锦州、冲过广宁,然后一路杀向盛京。要是只有关宁军,我们还能花钱买命。可南粤军我们怎么收买?他们不缺钱不缺粮,需要的,只有土地和我们的脑袋了,可我们的脑袋,我们家人的脑袋,你们愿不愿给!”众人又是一阵沉默,不过很快爆发出一阵狂吼:“不愿意!”多尔衮笑了笑说:“好,要的就是这句话。别的话我就不多说了,奴才们,上吧。”

    望着逶迤北上往锦州方向行走的大队家眷和伤兵的背影,隐约从车马队列之中传来的抽泣哭声,董鄂鄂硕忍着疼痛从马上跳了下来,“睿亲王主子,奴才给您辞行!奴才先往盛京去,吩咐那里的奴才们把庆功宴给您准备好!然后等您凯旋时到盛京城外迎接您!”

    多尔衮也不多说话,只管挥挥手命董鄂鄂硕快些启程,莫要再耽搁时辰。

    “今日之战,前敌一线我两白旗各放一个甲喇,这个甲喇只管打一天,打完一天夜里下来休整,到塔山堡中喝酒吃肉。各部再换一个甲喇上去!若是这个甲喇打光了,不能再打了,便由后面的队伍当中填进去一个甲喇!一个甲喇一个甲喇的上!直到我们兄弟二人为止!”

    站在塔山连续数日不眠不休抢修出来的工事前,多尔衮做出了上面的部署调整。各位牛录章京、甲喇章京、梅勒章京看着虽然经过那些包衣阿哈辅兵跟役日夜抢修但是仍旧粗糙简陋不堪的工事,再看看咫尺之外被炮火蹂躏的和月球表面相仿的开阔地,不由得心中一凛,他们知道,今日便是最后关头了。

    刚刚两白旗的部队沿着交通沟躲到了胸墙和壕沟后面,密集的炮火便又一次铺天盖地的光临到了塔山这块土地上,巨大的臼炮炮弹,划过优美的弧线,狠狠的砸在冻土上,炙热的十二磅炮弹,带着横冲直撞的傲气一头撞在冻得和钢铁一般坚硬的胸墙上,将掺杂了海水和泥土、麦草的胸墙登时砸出一个个缺口。混杂在炮弹当中到处乱飞的,还有那些油箭和药箭。不时的在壕沟与胸墙之间炸起一团团火光和泥土,四处乱飞的药箭夺去了十几个趴在胸墙后的旗丁性命。很多身上被油箭点燃了甲胄的士兵惨呼着在地上到处乱滚。试图将火头扑灭。阵地上一片混乱,就在这个时候,炮声渐渐稀疏。远处的埋伏在最前沿的几个壮大用鸟叫声传来最新敌情,明军的进攻部队在远处也显现了他们的身影。

    听着明军的炮声渐渐停止。战壕里顿时爆发出一阵低沉的欢呼声,两白旗的官兵都熟悉了明军的进攻套路,只要炮声停止,便是进攻的开始。但是,今天却感到有些不对,有人不由得透过地堡的箭眼向外望去。

    冬天的太阳出得迟,海上又有雾气,等雾气渐渐散去。对面却也有些响动,接着是一声万众一心的高呼,士兵们都睁大了眼睛,可真正发现到对面的情形时,官兵在那瞬间都被震惊住了。

    在阴沉的天空下,飘扬着无数明军的旗号,一排又一排的士兵各执刀枪,入目所及全是明军的红色军服,一个方阵接着一个方阵,望不到尽头。也不知道有多少部队。给人的感觉便是天地间被染成了一片火红的色彩。

    各个方阵前,有辅兵从阵列中推出盾车来,在方阵前缓缓前行。在崎岖不平的阵地上坚定却又缓慢的向前推动。每个方阵前至少有三到四十余辆盾车,每架盾车上都竖着数面旗帜,盾车后面另有人马紧紧跟随,距离较远却也看不清盾车后面跟着有多少人马。不过。人们从地堡中可以看得清楚,在盾车后的不远处,又有不少辅兵跟役民夫之类的角色,推着不少独轮小车、鸡公车,上面堆满了大小不一的草袋子,想是内中装填了泥土等物用来填取沟堑之用。

    从塔山正面到白台山。黑压压的队形一排接着一排,吴三桂上来便投入了一个游兵营的几千人马。外加数百名家丁精锐充当的选锋。

    腥咸的海风夹杂着细碎的雪花,眼前一列接着一列的明军。穿着一色的红色鸳鸯袄,迈着杂乱却坚定的步伐朝着清军的工事扑来。队伍后部更有阵阵激扬的军乐声响起,听在清兵耳中却是魔音入脑一般!有人连声叫道:“章京大人!章京大人!是不是让炮手开火,轰死这群狗贼?!”

    当即换来一阵大骂道:“笨蛋!这么远的距离,咱们的炮够得着吗!?还有盾车在前面遮挡!浪费火药,你想死啊……”

    那甲喇章京也是跟随黄太吉、多尔衮征战多年的人物,无论是林丹汗麾下黄金家族最为正宗的蒙古骑兵狂风暴雨般进行攻击,还是以火器见长的明军部队,动辄便打得飞沙走石的火器发射,比起眼前这无数的战旗,无数的士兵,虽然未发一箭一矢,但带给他的压力却是巨大无比的,林丹汗的蒙古骑兵和往日的明军根本可以说是不值一提。

    “火炮准备好!等明狗们靠近了给老子狠狠的轰!”

    多尔衮在一线只投入了两个甲喇的兵力,但是却摆放了近百门大小火炮,可以这么说,这两个甲喇的兵力就是护卫这些火炮的!

    明军阵前那些盾车越推越近,近到两百步时,甲喇章京己经可以看清楚它们的样子。只见那些盾车,前面是高高厚实的木板,木板上面钉着厚厚的皮革棉被,在棉被与棉被之间,更是灌满了潮湿的泥土,被严寒天气冻得硬梆梆的。而皮革本身的韧性加上冻土、木板的坚硬,可以有效地抵挡近距离发射火铳火炮,至于清军用步弓、马弓发射的箭矢更是不在话下。盾车车身下面是数个木轮,转动灵活。木轮上缠了一层厚厚的生橡胶,虽然枪刺便透,但是却起到了很好的减震效果,倘若是在平地上推行,怕是一往无前。

    “这群该死的明狗!”那甲喇章京破口大骂。却也不能怪他,在八旗军中,这种盾车向是他们的标准装备,后金军兴起来,攻城作战,无往而不利。今日却是被拿来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了。

    看看进入了两百步,恰好是阵地上那些佛郎机铜炮、大将军、虎蹲炮等乱七八糟的火炮射程。甲喇章京咬着后槽牙,狠狠的挥动了手中的认旗,“开炮!”

    就在甲喇章京的主地堡两侧。便架着八门佛朗机铜炮,各安放在一个四轮铁架上,射程在百丈之远。由一个从包衣兵牛录之中拨过来的分得拨什库担任指挥。

    每副佛朗机铜炮旁都有三个炮手,大多是从明军俘虏之中挑选出来的炮手。也就是因为会操作火炮,才被选拔到包衣兵之中,享受与旗丁一样的待遇。此时每门佛朗机铜炮早装填好弹药,听到号令,立时各门炮旁的一个炮手都从旁边一个熊熊燃烧的铁架上取出一根烧红的长铁钩,往火门上点去。

    “轰轰轰轰!”几声响,八架佛朗机铜炮相继开炮。随着这八门佛郎机铜炮开火,整条清军防线上迸发出一道炮火连接而成的烟火。

    地堡内所有清军都屏住呼吸看着那几门佛郎机火炮打出的弹丸。

    八颗火热的铁球尾部带着灰白色的烟火轨迹。远远的向明军盾车方向飞去。

    轰的一声巨响,一颗铁球远远的命中了一辆盾车,打得那辆盾车摇摇晃晃的木屑横飞,车身发出阵阵痛苦的呻吟,但是却不曾被打得散开,不过,即便如此,却也吓得盾车后的明军颜色更变,转身便要四散奔逃。

    不过随即惨叫起响起,跟随在盾车后面的选锋们。毫不犹豫的抡起手中的兵器,将为首逃走的逃兵一刀砍死,“哪个敢逃。这便是榜样!”

    另外一颗炮弹较为好些,击穿了盾车的棉被、冻土,牢牢地镶嵌在了盾车上。巨大的冲击力在盾车上激起木片尖刺到处乱飞,远远的杀伤了周边的几个明军士兵。身上脸上插满了尖锐的木刺,鲜血淋漓,被震倒在地。不过好在都是些皮外伤,却也威胁不到性命。

    这轮火炮也就是这个成果了,余者六颗炮弹都没有命中,只有一颗铁球打在地上。又跳了几下。只是可惜的是,若是地面平坦坚硬的话。便是拿破仑那个矮子最喜欢的地形了。跳弹会形成二次杀伤。但是眼前的这片开阔地,却是坑洼起伏不定。只是将盾车后面一辆鸡公车车轮砸坏。那颗铁球余势未消,向前将推车的民夫小腿滚断,露出白色的骨茬来。

    那民夫抱着断腿哭嚎起来,身边的人却是看也不看,只管迈步继续向前,有人从他身边经过,拍拍他的头,“撑住!后面的郎中就来了!”

    见到仍旧缓缓推进的盾车,刚才还在地堡内为近百门大炮齐射而大喊大叫兴奋不已的清军官兵,顿时沉寂了下来。

    “奶奶的!继续轰!用大炮将他们轰个稀巴烂……”

    那甲喇章京几乎喊得劈了嗓子。

    但是,

    近百门火炮的再次齐射怒吼,炮弹划过美丽的弧线落在明军的前进队伍当中,整条清军防线都被火炮发射的烟雾所笼罩着,透过烟雾,可以看到这一次的射击效果要远远强过第一次齐射。不少盾车被劈成了两半,甚至七零八落的倒在地上,盾车背后的明军士兵被打得血肉满地。

    看到这一幕,不由得清军从甲喇章京到旗丁齐齐的欢呼一声!

    可大家都没有欢呼完毕,又张大眼睛望着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切,眼前的队形整整齐齐,似乎看不出一点点破损的地方。

    甲喇章京更是瞪大了一双牛眼望着眼前这一切,按照他印象里南蛮兵使用炮火的经验,如此近距离的一轮火炮齐射过后,敌方的队形就会变得残破不堪。

    这么猛烈的炮击,明军之中居然没有发生原本司空见惯的奔溃,甚至没有人转头向后,除了阵阵从队列后方传来的鼓乐声,整个队形显得十分平静。

    迎着半空中飘落纷飞的细小雪花冰渣,明军队列前的数百辆盾车象一座小山那样朝着清军的防御阵地缓缓移动而来,这越来越近的盾车,带来的巨大压力和威慑,让有些刚刚从包衣阿哈抬旗的兵士几乎要控制不住了。

    整个战场上除了对方那沉重的脚步声,偶尔有风掠过,听不到任何声音,整个战线呈现少有的平静!

    “果然是和南蛮兵在一起待得久了,把南蛮兵的那一套也学了几分过来!”

    在阵地后方,多尔衮和多铎举着望远镜冷冷的看着这开场的一幕。

    双方的距离显然是越来越被拉近了,推着盾车,越过不久前还吞噬了袍泽兄弟的开阔地,越过带着血红色的冰冻土地。明军距离清军的防线越来越近,迎着炮火前进,耳边却只有那雄壮激昂的军乐声,便是关宁军中的老兵油子们热血也沸腾到极点。(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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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四章 塔山绞肉机!(二)

    吴静思将捷报飞马传到虹螺山,沿途各处营寨之中兵马正在缓缓调动,一队一队的兵马正在集结,或是整顿军器,拴束甲胄,各营的军需官吆喝着从辎重车上将一箱箱的子药搬运下来,分发给各哨的火铳兵。

    骏马疾驰而过,吴静思和几个跟随的家丁惊鸿一瞥当中,也可以看得出那白色木箱上黑色油墨写的是什么。“唉!火铳兵的定装弹!”吴静思有点贪婪的望着火铳兵们每人至少二十发的弹药量。他虽然是吴三桂的亲信家丁狼骑队的管队官,算得上见过大场面,京师也曾经跟着吴总兵走过几趟,不是那种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对于自家军队的精锐能战,吴静思和主子吴三桂都是颇为自傲的。但是从辽东开战以来,扪心自问,不管是前段时间并肩作战的模范旅,还是眼下全军的主心骨、强力后盾的南粤军,从战术到军械、军需、纪律,哪一件都是令辽东军眼界大开、

    “也不枉大帅屈尊枉驾,拜在郡主娘娘膝下做这个干儿子!”

    私下里,吴三桂早已和这些亲信们透露过自己的想法,一俟辽东战局稍有改观,战事明朗,大家有了空隙之后,编练新军的事情便要张罗开来。骑兵要照着模范旅马队的法子操练一下,至少练出一万人来!反正辽东会骑马的人多,随便哪个拉出来都比模范旅马队的人骑术好!至于说步兵当中的火铳兵、炮队更是让吴三桂为之垂涎三尺。

    “兵多将军大!”这是吴三桂在这个乱世当中最真实的心得。只要手里有几万精锐在手,对于朝廷,那便是予取予求了。

    为了能够实现自己宏伟的有些狂妄的扩军计划:练成一万骑兵,练就至少三万步兵,内中一万火铳兵,配备至少二百门大小火炮。便是余者的两万长枪兵、刀盾兵,也是一色的要用南中器械装备起来。吴三桂已经将自己的全部家当都交给了“舅公”李沛霆。

    而这位舅公也是很仗义的一口答应了外孙子的要求,并且将大部分银钱退回给了吴三桂:“长伯。咱们爷俩儿就不用这些虚数了。银子你带兵用得着,以后可以用辽东的各种土产来冲抵货款。”

    私下里。李沛霆也支持吴三桂将辽东军马一口吞下去的计划,为此,已经放了五十万银元的款子给这个好外孙,让他对此时在塔山等处的辽东军马放手施为。

    “别人对咱们如此扶持,咱们要是扶不起的阿斗,那需怪不得别人!”在宁远镇的内部私会上,吴三桂虎着脸对部下亲信们交出了底牌。要想成为继李成梁、祖大寿之后的第三个辽东将门的代表人物,得要实打实的战绩说话。否则。李华梅的干儿子又不是就吴三桂一个,凭什么那么支持他?

    这就是为什么吴三桂拼死出全力猛攻塔山的原因。

    另外一个原因和目的,就是他可以借着李华梅授予他的前敌指挥临机专断之权,对宁远镇各营、山海镇各部当中的非嫡系、杂牌部队进行一番清洗,借着作战不力临阵怯战的理由吞并这些部队。将宁远镇和山海镇彻底变成吴家的清一色!

    沿途所见,吴静思很惊讶的发现,除了近卫旅的部队之外,水师的四个陆营也在虹螺山地域进行集结,巨大的营方阵将虹螺山铺得几乎看不到地面。

    “看来郡主娘娘今日是志在必得了!”

    看着近卫旅和水师的炮队吆喝着牛马将一门门沉重的大炮排列开来,吴静思也是极为兴奋。对于大帅能够在这个时候派他来报捷颇为自豪。这个节骨眼上,一个初战告捷的消息对于主帅的决心、全军的士气,影响无疑是巨大的。天晓得这个手面散漫的郡主会赏赐给他什么好处?

    “回去告诉你家夏承德参将。只要他率领所部出松山堡城向南骚扰奴酋多尔衮、多铎所部后防,塔山事毕之后,本郡主当禀明父帅,保奏他的军功!别的不敢说,一个副将还是手到擒来的!”

    大帐之中,传来了李华梅清冷傲气的话语声,顾不得多想,吴静思很是友好的同周围熟识的几个近卫旅军官和面熟的女兵营亲兵头目点头示意,规规矩矩的将战马拴束好。等候着李华梅的召见。

    松山参将夏承德的信使急匆匆的从大帐之中出来,带着数十名家丁飞马而去。有承启官带着吴静思入帐。

    “孙儿吴静思,见过祖母大人!祖母大人万福金安!”

    “今日初战。我宁远镇先登之师遇奴贼正白旗、镶白旗数千之众,且叛匪器械精良,火器众多,蒙天子朝廷洪福,赖祖母大人指挥若定,将士用命,数番肉搏相持,终败此敌,目下已经攻克贼奴第一道防线,奴贼死伤无算,战场遗尸一千四百有余,另有炮火摧毁残肢无算!……”

    这样的消息,对于大帐之中的文武大员们自然是一个极大的利好消息,特别是辽东巡抚邱民仰顿时眉飞色舞起来,虽然在松山堡中,他有近万精锐兵马在,但是毕竟那些都是宣大军和模范旅、辽东军各部拼凑起来的,城堡之中又没有能打的将领坐镇,于是乎,借着与李华梅一道指挥塔山总攻之事,名正言顺离开了松山险地,到了这虹螺山大营。在他看来,吴三桂指挥的辽东军,在某种意义上就是他的部下,也并非不能打仗。只要朝廷厚给粮饷,令补给不断,莫要说拿下奴酋多尔衮多铎二人据守的塔山,便是直取盛京也是可能的!

    “告诉你家总镇,务必要稳扎稳打,防范奴酋以精锐反扑。”

    虽然在邱民仰眼中,李华梅不过是一介依靠父辈余荫的女流之辈,但是她的战场经验却是远远强过这位在历史上与洪督师一道被黄太吉在松山俘虏,但是殉国于沈阳城的邱大人数倍。

    邱民仰御史出身,受职业影响做事做人比较严肃克板,性格较为冷漠。但是李华梅这样的部署安排,却是很对他的胃口。

    “郡主不闻胜而喜,反而叮嘱部下提防奴酋以精锐反扑。果然是大家风范,令学生佩服。”

    对于这个有点迂的老夫子。李华梅还是较为尊重的,当下含笑点头,算是对邱大人的赞扬表示客套,命胖头鱼取了一柄双筒精细火铳来,交给吴静思,算是对他报捷之事的奖赏。

    塔山战场上,已经是打成了一锅热粥!用人的血肉熬成的热粥!

    攻破清军第二道防线的战斗较之第一道防线更加惨烈。

    按照多尔衮的部署,第二道防线的兵力要远远多于第一道防线。而且比之第一道防线来说,可以供火器发挥的空间短小了许多,在这狭小的空间内,人们不得不放弃了炮火的支援,依靠手中的短火铳与马尾手榴弹和最传统的冷兵器!

    在这里,清军拥有兵力上完全的优势,冲上来的明军官兵立足未稳,就被迎头射了过来的箭矢打得措手不及。在平均距离不到七十步的范围内,正是镶红旗弓手们的最佳杀伤范围,呼啸着冲进来的明军转眼间便倒下了一片。

    不过。像程咬金一样,吴三桂在自己的三板斧之余,也留了一个后手。那就是在每一个波次的明军只冲杀二刻钟的命令之外规定。兵可以撤下去,各营的主官,要留下了为下一个冲锋队伍的主官提供经验,出谋划策。当然,有了军功好处也是两家一起分。

    见自己的兵马被迎头而来的箭雨射翻了不少,第一波冲击的参将何安国高呼道:“火铳兵齐射!杀手队上前!建奴冲上来的话,杀手队跟老子上去!上去拼刀枪!”

    辽东军镇除了马兵步兵家丁之外,若是按照使用的兵器来分类,则是分为杀手队与火器队。杀手队除弓手外,各色冷兵器齐全。当下杀手队的刀盾兵手中擎着长刀大盾。密集向前,用手中盾牌遮挡箭雨。为身后的火铳兵争取出时间来列队射击。

    “开火!”

    密集的子弹象草原上的白毛风一样刮过清军的队形,成排成列的人倒了下来。接着,出现连杜度父子自己都没有想到的情况。

    “杀尼堪!”

    一个壮大挥动着手中的月牙短柄斧,浑身是血的朝着十几步以外的明军队形冲了过去,行不数步,便颓然倒地。

    “杀!”在他身后,数百人猛冲过来,两股人流当头便撞在一处!

    镶红旗的十几个牛录,虽然没有像两白旗那样,有不少包衣兵装备了大量的火铳,可以与进攻的关宁军进行一番火铳对射,但是,这些牛录却是货真价实的镶红旗满洲!他们一向所自恃的便是他们的蛮勇和血腥!

    迎着关宁军的一排密集的弹雨,付出了一百多条人命,和至少一倍以上的人挂彩的代价之后,镶红旗的反击人马与猛扑塔山主阵地的关宁军部队混杂在一处!

    “杀!”

    杜尔祜将手中重达几十斤的重剑狠狠的劈下去,把一名挡在他面前的关宁军把总从左肩到右肋斜斜劈砍开,让鲜血与碎肉溅了自己一头一脸。

    鲜血和杀戮让他内心感到畅快了许多!

    何安国组织的这一波齐射虽然给清军相当大的打击,同样是成排成列,但是转眼间,清军的刀枪利斧骨朵就冲到了明军面前。面对着面目狰狞呼喝冲来的鞑子,有那心理阴影比较浓重的兵士仍然下意识的准备转身后退,同样有些满脑子都是银元犒赏的兵士则同样擎着刀枪迎头猛冲!

    双方便在相距不过几十步的狭小空间内反复冲击!

    越来越多的兵马从后方拥挤进来,让原本就十分狭窄的搏杀场地变得越发拥挤。方圆不过数里的战场上,双方投入了上万人。人们在这样的空间内生死相搏,已经没有了招数章法,几乎每一刀劈出去,每一枪刺出去,都会有人哼也不哼一声倒地不起。

    人们不停的机械挥动着手中的武器,将眼前的敌人砍翻刺倒在地,然而转瞬间便被敌人同样用手中的刀枪利斧砍翻刺倒。双方便在倒卧着各自袍泽兄弟的尸体与伤号的土地上反复进退。不停的冲击,无数双穿着铁网靴的大脚践踏下,那样原本还在呻吟的伤兵渐渐的没有了声响。身体渐渐冷却,变成了一具具尸体。

    两支军队的鲜血和生命将白台山到塔山这一线宽不过十几里。纵深不到数里的狭窄区域变成了一个修罗场。头上飘落的雪花,脚下尸体和伤兵的血水体液混合在一起,将塔山阵前的冻土变成了一片泥浆。

    狭小的战场上惨烈的肉搏战还在继续,但大多数的肉搏战是非常短促,而且,因为空间太小,双方的个人技艺都施展不开,变成了残酷无情的一人换一人。双方都是用兵器和身体硬抗对方。

    但是,明军的优势渐渐显现了出来。我的战斗意志也许不如你,我的个人技艺也许不如你,但是,我的给养比你好得多,我能够吃得饱穿得暖,我的力气就比你不差,而且,我的人比你多,并且还在不停的拥挤进来填补战死挂彩的兄弟留下的空当!这样一来。就算是有人想逃跑都不能遂心,只能被席卷着向前扑去,用手中的刀枪与清军拼命!

    明军的兵力优势显现出来。杜度的镶红旗便在这巨大压力下,开始缓缓的,一步一步的向后退却。

    杜度和杜尔祜父子望着眼前一步步被明军压下来的部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部队不曾被明军用炮火轰击,居然被明军凭借着硬碰硬的肉搏战便这么快就败退了下来。

    杜尔祜望着眼前一步一步被明军赶下来的己方勇士,大声呼喊道:“怎么了?怎么了?”

    但是他的声音在数千人的呼喊呻吟,无数刀枪碰撞的交织声中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尽管他和他身边的护卫巴牙喇兵们不停的发起小规模的反击,但是仍旧无法扭转这种颓势。清军的整个队形仍在拥挤着不断向后缓缓退却。

    但是,杜尔祜身上的鎏金甲胄。和他身边二十几个不断发起小规模反击的巴牙喇兵在明军军官的眼里却是犹如黑暗当中的灯塔一般耀眼夺目,何安国虽然不知道对面那个奋勇搏战的家伙是谁。但是从他的甲胄,身边家奴护卫的忠心程度,以及家奴身上精良的南蛮甲等情况,一眼便判断出,这是个奴贼之中的大头目!虽然在混乱的战场上没有认旗和龙纛等物来判断,但是身边家奴护卫一色的南蛮甲,便足以说明此人的身份非同一般!

    何安国一把拉过身边的掷弹兵头目,“看见那个奴贼头目了没有?!”

    “看到了!”

    “你的人能够扔得到吗?”

    “回大人,七八成的把握总是有的!”

    “好!招呼你的人,给老子朝那个家伙投弹!多扔几个!回头本将给你们发犒赏!每人三十块!”

    掷弹兵头目召集手下的三十余个掷弹兵,用目光测量了一下与正在密集的战团之中往来搏战的杜尔祜的距离。“不到六十步,头儿!”

    “兄弟们,晚上好酒好肉,回到宁远的娘们,我请!给老子投弹!”

    第一轮马尾手榴弹被投弹手们抡起来越过人群,直奔杜尔祜而去!

    七八枚马尾手榴弹在杜尔祜周围约莫七八米的距离上爆炸,弹片四飞,炸得周围的人哭嚎连连,但是却不曾伤了目标杜尔祜一根毫毛,只伤了他手下护卫三五个人。

    “妈的!狗贼,恁的好运气!再投!”

    “主子快走!”

    掷弹兵头目和巴牙喇兵头目几乎是同时高声喝了一句。

    更多的马尾手榴弹被掷弹兵们点燃引火,抡起来,朝着远处巴牙喇兵们密集的所在飞掷过去!

    犹如数十只乌鸦一样,马尾手榴弹落在杜尔祜周围爆炸。

    爆炸后形成的弹片如雨般向四外飞溅,登时周围惨叫声不断,以杜尔祜为中心的方圆数步之内清军队形之中一片狼籍,完全变成了血泊,倒地不起者无数,个个惨不忍睹,在阵地上挣扎悲呼。

    见到这一轮打击效果如此巨大,不由得令何安国与此轮冲击的主将,山海镇游兵营参将李羽宽的眼睛完全亮起来,二人不由得齐声大叫:“掷弹兵,再来一发!”

    与明军的蜂拥而上不同,清军这边士气大挫。士兵们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到处乱窜,口中不断的哭喊着,队形开始出现散乱的局面。

    镶红旗的队伍开始呈现了失去指挥丧失信心的挫败势头!随着第三轮马尾手榴弹的掠过头顶,人们更加士气低落,那种与明军以命相搏的血气丧失殆尽!

    “老何!奴贼们在喊什么?!”

    李玉宽一把抓住了何安国,二人顾不得周围的混乱,仔细倾听着清军队伍里传来的阵阵悲鸣哀嚎声。

    战场上混乱异常,明清两军的兵士交织在一处混战,挤得水泄不通熙熙攘攘,饶是二人仔细辨认,也只能勉强听得清军在呼喊着一个名字。

    “杜尔祜!杜尔祜主子战死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五十五章 塔山绞肉机!(三)

    “进攻!进攻!

    隆隆的战鼓声远远传来,顿时令正在为击毙奴酋辅国公杜尔祜而兴奋不已的何安国、李玉宽二人如梦方醒,大声吆喝着督促部下向前猛扑。眼前就是第二道防御工事的土墙了,攻破了这里,自己的军功便是大大的了!

    阵斩伪清辅国公杜尔祜,击破镶红旗阻击兵马,攻破第二道防御阵地,这一条条一款款,哪个在往京师报捷的题本上都是浓墨重彩的,还怕不能升官发财?!何况,早就有传说,宁远伯已经下令,哪个部队攻破塔山阵地,朝廷发一份军饷,宁远伯府发一份!

    吴三桂的中军阵前,随行督军的兵部郎中张若麒,抢过一面巨大的战鼓,手中挥动着鼓槌,奋力的敲打着用一整张牛皮蒙就的巨大战鼓。方才的血战令他浑身寒战不已,从脊梁里冒出阵阵寒气,但是却又令人兴奋异常。

    作为陈新甲派在辽东战场的心腹,他如何不知道此战对于大明、对于陈新甲、对于他张若麒意味着什么?虽然身为文官,不必亲自上阵杀敌,但是亲冒矢石,不畏白刃擂鼓为三军助战,这样的文字在奏本上出现的话,对于他也是一份不小的功绩。

    当年司礼监几个太监就因为参与了济南战役,在朝中文武大员面前颐指气使耀武扬威的,动辄便是一句“咱家可是跟着宁远伯在济南、在长清同鞑子真刀真枪干过的!”这一句话便噎的众位大人无话可说。

    但是今天却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如能一战攻破塔山,亲身参与这一场大战的胜利过程,日后回到京师,一份优质的资历熬出不说,圣上还另眼相看。更为一辈子吹嘘的本钱。

    这如何不让张大人不顾头上冒出的层层汗水,拼命的擂动战鼓为全军打气加油!

    关宁军诸将最擅长的就是趁火打劫,大打落水狗。眼下正是顺风顺水的时候,明军已经出现了胜利的苗头。只要再努一把力,一场大捷就在眼前,大家都能立下奇功,升官进爵封妻荫子,哪能不趁此抓住机会?

    当下纷纷向前敌总指挥吴三桂请战,要率领本部人马加入攻山战斗!

    当下,两支明军队伍从左右两翼越过地上鲜血将冻土化为泥泞的战场,前出到清军的第二道土墙前。准备对李玉宽所部进行接防。

    “妈的!时间还没有到呢!他们这群狗东西就来抢老子的功劳?!”李玉宽咒骂了一句,见两翼的明军还没有压上来,当下将心一横,只管挥动人马向前猛扑!

    在塔山堡城头观战的多铎借助着望远镜的帮助,将这一幕看得一清二楚,甚至刚才被十几枚马尾手榴弹击中,将杜尔祜的整个身体打成了筛子一般的那一瞬间,也不曾逃过他的眼睛。

    眼下,左右两翼各有数千明军快速而来,气势汹汹。直奔杜度苦苦支撑的第二道防线而来,而正面的这股明军,更是得理不饶人的主。只管向前埋头猛冲。

    “二哥!咱们给杜度增加些人手过去吧!不然这个奴才今天死定了!”

    多铎的声音有些暗哑,打了多少年的仗,今天却是头一回见到一个照面之下便有一个辅国公被人炸成筛子的事情发生!

    “慌得什么!杜度不是还没有死呢?!我现在就给他派援兵过去,回头明军击破了防线,打倒了塔山堡城下,我上哪里去找援兵?!”

    “哥!咱们不是还有四个甲喇的兵马不曾动用?这些日子他们一直就在那边防范着虹螺山的李华梅!如今到了这个时候,也该动他们了!”

    “混账东西!你看见这些明军里,可曾有南粤军的旗号?!都是关宁军!我把那四个甲喇的兵马动了,到时候李华梅给咱们从软肋上来一记狠的。一刀便要了你我的性命!”

    争论了半晌,多铎却是不得不听从多尔衮的命令。不得动用那四个部署在塔山右侧,防范虹螺山方向的四个甲喇的军队。

    马尾手榴弹的爆炸声在战场上不断的响起。刚才炸死镶红旗辅国公的成功案例瞬间在明军之中流传开来。两支进行战场轮换的明军也迅速汲取了友军的成功经验,火铳兵在前,刀盾兵在两侧护卫,掷弹兵紧随着火铳兵,不停的将一枚枚的马尾手榴弹舞动起来,越过人们的头顶,飞到不远处的敌军阵型当中去。

    伴随着手榴弹的爆炸声,密集的火铳齐射声,杜度身边身披着镶白边红色盔甲的巴牙喇兵不断倒地,饶是身披两层、三层甲胄,也是无法抵御十几二十步以内火铳的密集射击。

    杜度,成为了继杜尔祜第二个明军重点照顾的对象!不断的有火铳铳口指向他,有马尾手榴弹在的前后左右爆炸。

    “主子!请主子暂且退到墙后暂避一时!明狗们实在是太疯了!”镶红旗的巴牙喇纛章京头盔不知道丢到了何处,头皮被流弹擦伤,一股鲜血从头顶上不住的流下,显得脸上越发的凶狠可怖。

    “退什么?!本贝勒是太祖高皇帝的长子长孙!退了,岂不是丢了太祖皇帝的脸面!就在这里!”

    稍稍相度了一下越来越多的明军与自己之间的距离,杜度猛地将手中的织金龙纛向半空中举起!

    织金龙纛!只有清军之中旗主贝勒、巴牙喇纛章京才有资格使用的仪仗!看来,这里这个家伙比方才那个来头还要大得多!不由得明军越发兴奋,更多的兵士向着杜度的方向聚集过来。

    “放箭!”

    随着杜度举起手中织金龙纛,土墙后面一阵密集的箭雨袭来,当即将冲在前面的二三百名明军士兵放翻在地,许多人发出一串痛苦的闷哼声,强忍着剧痛,向后稍稍退却。

    两营兵马都有甲胄护身,便是最差的也是有着一件缴获清军的镶铁棉甲在身上。许多人更是在镶铁棉甲之外加着一件南中甲,很多人还有铁制面具,以防备箭矢直射面门。但是,在这样的距离上。甲胄对于步弓、马弓发射的箭矢,火铳发射的弹丸,都是一样的毫无遮蔽能力。

    哼!你有火铳、震天雷,老子一样有利箭!

    杜度冷笑一声,挥动手中龙纛,指挥部下向前反扑。试图趁明军稍挫之机,给明军制造更多的伤亡,令明军更加的混乱。方便自己夺回失去的阵地,最好能够将儿子的尸体一并夺回。

    但是,此时却有些晚了。

    大批的明军士兵、辅兵民夫,早已将第一道防线上的各处障碍一一填平摧毁,除了留出一道土墙之外,原来的壕沟已经可以令盾车顺利通过。数百辆盾车被明军士兵和民夫喊着号子,从土墙上搭起的跳板上推过土墙。紧随着盾车而来的,便是那些令杜度看了就有些头皮发麻的大佛郎机和六磅炮!

    “杀上去!和明狗搅在一起!不能让他们的大炮有机会开炮!”

    杜度很清楚眼下的战场形势,土墙后面是自己部署在那里的手执重盾,弯弓搭箭的弓手。他们会在缺少火器的情况下为清军提供远程打击支援,将一拨拨箭矢抛射到明军头顶上。

    在大家距离最远不过十几二十步的范围内,双方搅在一起。彼此用虎牙刀、长柄桦木镰刀、八旗长枪,腰刀,钩镰枪,棍枪,鏜钯与敌激烈搏斗。明军的火炮便失去了作用,若是被明军向后稍稍退去,给那些火炮腾出施展的空间来,镶红旗便要再次面临灭顶之灾了!

    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了什么主子和奴才的分别。镶红旗的包衣阿哈,军官们随行的家奴们也是一队队挥动着兵器上前搏杀。杜度更是领着余下不多的巴牙喇兵和悍勇家奴到处支援。力求与明军缠斗在一起,不能让明军有机会与镶红旗兵马脱离接触!双方都是在用人命填。拼的就是流血,看谁最先因为无法消耗而支撑不住。

    一声发喊,明军终于率先退却,向后撤了不过数十步,便告停住了脚步,数百名手中高擎着重盾和大刀的刀盾兵拦住了去路。溃兵们倒也清楚,不敢正面冲击己方军队队列,稍稍向两侧绕过,到队列后面重新整顿准备再战。

    看看清军追兵不远,刀盾兵们齐声呐喊一声,各自矮身蹲下,将身后的数百名火铳兵露了出来。数百火铳兵一轮猛烈射击,登时将狂追而来的清兵打死打伤两百余人,他们连滚带爬的逃回去,猛烈攻势为之一窒。

    距离又一次的被拉开,双方又展开了新的一轮血肉磨坊。

    在距离不过六十步的战场上,双方展开了残酷的密集互射!

    明军这边,火铳兵、弓箭手在刀盾兵与盾车的掩护下不停的将箭矢、铅弹向清军队伍之中发射过去,力求为后面炮队的兄弟们争取到放列的时间。

    但是,火铳威力虽强,但在射速上,却比不过清军的弓箭。如此近的距离,清军不论是步弓还是马弓发射的重箭可以贯穿重甲!箭矢又准又狠,加之箭头沉重,从一开始对射,便不停的有明军士兵被他们劲箭破开甲胄,连惨叫也不曾来得及发出一声便被射翻在地。

    为了便于瞄准,火铳手们脸上没有铁面具,清军发现了这个弱点,箭矢便纷纷朝着明军火铳兵脸上招呼!面门中箭,这么近的距离,杀伤力可想而知。

    但是清兵同样的讨不到好处!

    大股大股浓密的硝烟腾起,狭窄的战场周边似乎被烟雾笼罩,密集的铅弹向不远处的清兵咆哮而去,无论他们穿了什么甲,持了什么盾牌,都没有丝毫的作用。

    双方已经杀红了眼,完全不计较伤亡,整个第二道土墙前被浓密的烟雾笼罩,喊杀声震天,流失乱飞,铅弹不断,火铳的轰鸣声,中箭者的哀嚎,交织在了一起,让人有一种如同看到了地狱的感觉。

    “二哥,这是那些关宁军吗?”

    城头上的多铎有些腿软,他不太敢相信,与杜度如此血肉相搏的队伍便是那支望风而溃的关宁军。倘若关宁军都是如此敢战、能战,那么为什么父汗当年却是所向披靡?

    “曹振彦!”

    多尔衮用沙哑的嗓子招呼了一声。原来的掌旗鼓牛录。如今的署理梅勒章京曹振彦急忙叉手行礼。

    “奴才在!”

    曹梅勒章京很是兴奋,难道是要他上前去接应杜度所部?

    “主子!可是要奴才的两个甲喇包衣兵上前接应杜度贝勒?”

    多尔衮略微踌躇了一瞬,便下定了主意。曹振彦所部的两个甲喇的火铳兵,非到了极为困难的境地。是万万不可以动用的。

    “你这奴才,那个要你多嘴的!去!给你主子跑个腿,把那群家伙给本王喊过来!”

    多尔衮口中的那群家伙,乃是黄太吉派给他的一群满清的宗室贵族官员子弟,算是给他加强的官员队伍。这群满清眼下的官二代或是官三代,与清末的八旗子弟不同,这个时候的八旗子弟一个个都是人物,游牧渔猎民族的勇气、精力与战斗力。同逐步接受的中原文化相结合的产物,无论是军事能力还是政务水平,随便拉出来一个都比那些只知道子曰诗云,一心只想“刻部稿,改个号,换乘轿,讨个小”的江南读书人强得多!

    不信?我们把拨给多尔衮部下听用的这群满清官二代、官三代的名单拉出来几个,各位就会相信作者说的话不是虚言了。

    李率泰、赵廷臣袁懋功、徐旭龄郎廷佐郎廷相、郎廷极、佟凤彩、麻勒吉、阿席熙、玛祜、施维翰、陈泰、阿尔津、李国翰、卓布泰、巴哈。

    别的暂且不提,把李率泰和陈泰两个拉出来做个例子,大家对比一下。读过那部鹿鼎记的同学应该对这位李率泰同学有点印象。郑成功收复台湾时,他恰好是闽浙总督。但是,相信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位国姓爷收复台湾的一个主要原因就是与李率泰有关。

    李率泰,字寿畴,汉军正蓝旗人,永芳子。初名延龄,十二岁时被努尔哈赤赐名率泰。年十六,以宗室女妻之。弱冠,跟随努尔哈赤、黄太吉父子兄弟南北征战,积功升为梅勒额真。进关之后,以善用兵。与士卒同甘苦而著称。顺治年间在闽浙总督任上,增设水师。打造船只,招降海盗。目的就是压缩据守浙江沿海福建沿海地区的郑成功军队的生存空间。先后招抚郑成功部下将领唐邦杰、林翀、叶禄等人,降者数万人。在几次国姓爷北上浙江、福州等处的军事行动之中,都被这个李率泰打得鼻青脸肿,损兵折将,焚毁船只。

    康熙元年,更是以漳州为基地增设水师。击败郑成功留守金门厦门等处的儿子郑锦,夺取厦门、金门等岛屿,郑锦仅以数十艘舰船遁入台湾。其将黄廷等率兵民三万馀人来降,获敌舰、军械无算。从此便只能局限于台湾一隅之地。

    而陈泰(不要被他的名字所迷惑,这位可是纯粹的满洲八大贵族之一,最早一批跟随努尔哈赤的额亦都的孙子。),满洲镶黄旗人,和他爷爷额亦都孙一样,都是以勇猛著称。初授巴牙喇甲喇章京。扬名之战便是面对从宁远来援锦州的明军时,陈泰先众直入明军阵中,斩执纛者,得纛以归。入关之后,先在荆州与统领李自成部的一只虎李过作战,击破之。之后又在福建与明军鲁王政权军队作战,先后击败鲁王部下将领曹大镐、张耀星,将郑彩赶下大海,将鲁王政权设置的总督顾世臣等十一人俘虏,斩之,整个鲁王在闽浙地区的政权被他一鼓荡平。

    黄太吉将这些八旗满洲贵族官员子弟派到多尔衮军前效力,说是锻炼年轻人的队伍也可以,说是在多尔衮军中安插眼线,在原本针插不进水泼不进的两白旗当中掺沙子也可以。对此,多尔衮也是心中了然。不过,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对于这群贵族子弟,多尔衮也是量才使用,能打能拼的,自然要着力提拔,反正黄太吉已经将临机决断之权交给了他,那他索性便放开了手脚使用。你派了来的这些八旗宗室子弟,我便好生笼络一番,使其为我所用!

    这些原本都是头上只有一个世职功名的贵族宗室子弟们,自从到了多尔衮麾下,大多数都有了实职,管理一到两个牛录的包衣人马,虽然大多不足额,而且大都是由汉军和包衣组成的,但是总归是一个牛录的编制。在多尔衮这里有了用武之地,而且又是能够升官发财,渐渐地,这些年轻的满洲子弟隐隐然便有了归附在多尔衮兄弟周围的心思。

    这个圈子和山头,随着李华梅炮火的愈加猛烈,而变得越来越团结。李华梅做梦也想不到,她的炮弹,竟然成就了多尔衮,扩充了一个超过八旗各旗界限的圈子。

    “塔山系!”

    这是后来人对于这群八旗满洲子弟的总称谓。

    “见过睿王爷!”

    “奴才们!咱们废话少说,吴三桂那个狗子正在猛攻杜度贝勒,你们平日里不是总说本王不给你们杀敌立功的机会吗,现在机会来了!”

    多尔衮命李率泰、陈泰、阿尔津等人,各自领着本部牛录,下去接应杜度!

    但是,就在各位八旗青年才俊摩拳擦掌准备出击之时,第二道防线上又发生了巨变!(未完待续)

第五百五十六章 塔山绞肉机!(四)(又名 望不到头的凄惨逃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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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军阵中突然爆发出一声声彻云霄的欢呼声,紧跟着,便是暴雷也似的呐喊声,却是炮队将十余门大佛朗机与六磅炮全数抬过矮墙,并且放列装填完毕。

    正在追击向后退却明军的杜度所部镶红旗,对于赫然出现在面前的这十几个黑洞洞的炮口,变得有些茫然,也许是这变故来得太过于突然。哪个能够想到,已经被自己用长刀利斧给赶了下来的明狗们,竟然还有这样歹毒的后手?!

    双方的距离不过六七十步,正好是弓箭与火铳的有效射程之内,这样的距离对于大佛朗机与六磅炮来说,几乎是炮弹甫一出膛就撞击到目标的距离!用一句李守汉教育炮兵时常挂在嘴边上的一句话,“大炮上刺刀!”而刺刀的刀锋所向,却是猬集成团,厚有数层的将近两千余人的镶红旗兵马,除了那些巴牙喇兵、重甲死兵,旗丁之外,连余丁、包衣等辈都在其中!

    “开炮!”

    宁远镇的炮队指挥可是吴三桂的亲信,他可丝毫不会顾惜眼前这些与清军混杂在一处的杂牌军队兵士性命。大帅的意思他们这些人都清楚的很,就是要利用此番与辽贼们大战的机会将山海镇、宁远镇的这些乱七八糟的营头打扫干净,他们不死光了,怎么能够腾出军饷和官职来给兄弟们?!

    用九转钢铸成的六磅炮,全数使用了霰弹,有效射程在二百步,同样装填了蚕豆大小霰弹的大佛郎机火炮,霰弹有效射程也在一百五十步。

    而眼前人头攒动的战场上,从炮口到隐约可以看到的土墙之间。不过一百多步,大部分火炮直射过去,可以将整个战场打个对穿对过!不管是清兵还是明军。在这密集的炮火面前,正在交手肉搏的双方士兵。无人可以躲避,直接从头到尾,狭窄的空间顿时被密如雨点的霰弹沿着弹道打出一条条血肉胡同!

    一轮火炮齐射堪堪停止,爆豆一般密集的火铳齐射声又是响起。

    在火炮两侧担任护卫的火铳兵们,列成两列,齐齐的向前扣动了扳机。

    不过数十步的距离,在密不透风的弹丸与霰弹面前,那些一秒钟前还势如疯虎一般挥动兵刃格杀的清兵。与明军士兵一道,毫无差别的被弹雨洗礼。双方士兵如风吹麦穗般倒下一大片,各人身上,无不是血肉模糊,布满密集的血洞。

    更有数十人因为距离炮口较近,被刚刚出膛的炮弹打得身体爆裂开来,变成了一团血雾碎肉。

    “投弹!”

    炮队指挥显然不是一个仁义君子,见对面清军死伤惨重,更是雪上加霜,命护卫当中的数十个掷弹兵朝着清军队形后部投去马尾手榴弹。

    数十枚马尾手榴弹爆炸之处。已经被炮弹打得不成队形伤亡累累的镶红旗残兵彻底的废了!

    众人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吼声,死亡的恐怖,对方这种不分敌我的蛮狠打法。彻底的将他们的抵抗意志打垮。许多人丢下手中的兵刃,调头便向后逃去。逃!就算是被主子们的执法队执行了连坐法,也比被炮弹打成碎肉强!

    这边镶红旗的残兵败将卷着杜度向后逃去,那边宁远镇的冯游击却抢步上前,提着满是鲜血的腰刀,双眼尽是血丝,“姓吴的!你个狗娘养的!你怎么开的炮?我的兄弟还没有撤退下来,你就开炮了!”说着冯游击作势便要与这吴姓炮队指挥火并。

    “冯歪脖子,大帅说了。今日之战,只问战果。不计伤亡!你的游兵营,依旧是全建制足额的兵马!郡主已经将数千登莱的屯田兵拨给大帅!”

    吴姓军官也是毫无惧色。对着眼前这个因为脖子被流失划过给留下歪脖子症状的游击,冷冰冰的丢给了他一句话。

    那游击这一番心思,早已经在吴三桂的揣测之中。

    只要能够确保这些军官们的部队足额,或者是兵册上的足额,他们是不会计较伤亡的。果然,听得自己战后会得到补充,而且是来自登莱地区,经过训练,不亚于南粤军的屯田兵,只要稍加调教,便是比家丁还要强悍的军队。那游击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

    “冯大人,想立功吗?”吴指挥指了指不远处在镶红旗败兵队伍当中晃动的杜度的织金龙纛,“那可是奴贼镶红旗满洲旗主贝勒杜度!郡主悬了重赏的人物!若是斩杀了他,大人还怕什么?!”

    混乱嘈杂的队形当中,往日里威风八面的织金龙纛,几乎被拖在地上,偶尔有人试图将它举过头顶,但是转瞬又被身旁的人强力放平。为的是莫要招惹来明军的炮火,咱们是拼不过那些炽热的弹丸的!

    旗靡兵乱,正是追击的好机会。如此巨大的功劳,看得那冯歪脖子有点心动了。

    “大人,末将要是不是身负指挥炮队职责,早就带人冲上去了!如今,末将便将这泼天也似的大功劳奉送给大人了!我命小的们投弹,给大人助阵!”

    吴指挥的话,仿佛伊甸园里的蛇一样富有诱惑力,说的游击冯大人心动了。

    “儿郎们,跟随本将杀杜度!”

    “杀杜度!”

    无数声音在战场上高声呼喊,形成了一股巨大的声浪。

    明军士兵们早就在心中默念过无数遍,对面清军各级军官将领的赏金额度,甚至是巴牙喇兵、重甲死兵,火铳兵、炮手,旗丁之外的余丁都各有价钱。

    多尔衮、多铎兄弟二人的赏格乃是参照长清之战时守汉颁布的标准,十万金子!而杜度等旗主贝勒则是等而下之,虽然不如多尔衮那般值钱,但是安平贝勒杜度,至少也可以换取至少十万银元的赏赐!

    十万银元!那得喝多少年的兵血,吃多少空额。卖多少甲仗兵器才能换得来?何况,除了宁远伯的一份犒赏,还有朝廷的封典在?一面是白花花的银元。一面是升官进爵,封妻荫子。这如何不令游击大人心动?

    但是。为之心动的不只他一个人!

    同他一道冲杀的,乃是山海镇总兵马科麾下的得力参将胡占奎,据说与马大人还沾亲带故,见有这等好机会,也是将进攻的势头稍稍的偏移了一些,直奔杜度而来!

    “姓胡的!杜度是老子的军功,你给老子滚回去!”看到有人要来抢夺自己的银子和封赏,冯歪脖子眼珠子都有瞪出来了。狂吼一声,挥军掩杀过去,当然,派了一个心腹千总带人去封锁阻挡胡占奎部队的进攻方向。

    “老子砍下来杜度的人头之前,你这几百人就是死光了,也不能让姓胡的狗贼冲过来!到时候军功犒赏奏本上有你的好处!”

    打发了人去封死友军,冯歪脖子开始对杜度的残部穷追猛打!

    清军构筑的工事,大体上是壕沟与土墙、盖沟、地堡相结合的产物,区分之处在于根据地形的不同,壕沟的多少。宽窄,和土墙之间留有供部队进出、反击、撤退的通道。

    杜度所在的第二道防线,恰好由一道土墙和两三道壕沟所组成。中间留有四条通道,供部队进出,同时也是留给明军的陷阱,周围密布着炮位、地堡和射孔。通道沿途还有不少的拒马等障碍物。

    但是,眼下这些通道上设置的障碍物,却成了阻挡杜度等人撤退,帮助明军迟滞清军撤走的帮凶。何况,还有那一道道宽窄不一的壕沟,那堵一人多高的土墙。都成为了清军溃退道路上的天堑。

    狂叫乱喊的清兵们潮水般的向后方溃逃,特别那些跟在镶红旗满洲身后刚刚被抬旗的包衣阿哈。更是一个个逃得飞快。有那蒙头转向的东一头西一头到处乱跑乱撞的,很快便被逃跑的人群席卷而去。随着人流不知道逃往何处。

    “开火!”

    敌军乱了阵脚,怎么能够放过这个机会?明军的火铳兵更是不断的轮番上前,对溃兵的背影射击,用弹丸和密集的火铳声让他们的队形变得更加混乱。眼见得身边一同奔跑的袍泽兄弟胸前或后背冒出一股股血雾,踉跄着摔倒在地,侥幸不曾中枪的人更是慌乱异常,脚下磕磕绊绊,互相推搡咒骂着,抛弃手中的兵器,抱头只想快一点逃出这块恐怖之地。

    地面横七竖八的尸体、伤兵,还有一滩一滩的鲜血肢体,都在无声的催促着他们,赶快离开这里,立刻离开!有人被尸体绊得摔倒在地,随后无数双大脚从他们身上踩过。被踩的人口中大声惨叫不止,挣扎着要爬起来,但劈头盖脸的大脚仍是不住踩来,直踩得他们说不出话来,头脸身躯被踩烂为止。

    土墙的通道上挤满了人,急于逃命的人们将阻挡前进的拒马等物推倒在地,只管向前奔逃。想逃跑的清兵太多了,拥挤的人群如同沙丁鱼罐头一般,人群当中不时的传来阵阵爆炸声、惊呼声和惨叫声,那是几十步以外的明军掷弹兵们抡起了数尺长的马尾,将一枚枚马尾手榴弹向着溃退的清军头顶上扔过去。这些沉重的手榴弹,有如乌鸦一般,每次有一群飞过清军的头顶,便会造成至少几十上百人的伤亡,更大的损害是制造了恐慌,让很多清兵被慌乱的人群活活挤死或是踩死,令打算停下来稍稍整顿一下的杜度每每的努力都化为泡影。

    被几十个亲信护卫家奴簇拥着的杜度,靠着忠诚的护卫不停的用刀鞘枪杆铁鞭盾牌为他在前面开道,从密不透风的人群当中抢出一条路来,隐约已经看到了从塔山堡方向冲下来的大队人马,旌旗摇动烟尘大起,看得出来,增援的人马不在少数。而在白台山方向,也是同样有大队人马调动的迹象。

    看到这一幕,不由得杜度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只要二位王爷能够派遣人马增援,这一场仗便是有惊无险。

    回过头来再看自己旗下的败兵,被明军在后面紧紧追赶,有人急于逃命,甚至从人们头顶上攀爬土墙。准备土墙上翻墙而过,有样学样,土墙上密密麻麻的都是爬墙逃命之人。四尺厚的土墙上。不停的有人攀上墙顶,但是转眼又消失在人们的视野里。他们或是一纵身跳下去,或是被后方不断飞来的箭矢、铳弹击中,惨叫着掉了下去。

    土墙下,惨叫呻吟声不断传来,那是爬墙的清兵摔入墙下的壕沟之中。

    被亲信家奴护卫着的杜度,顾不得多想,飞快的穿过土墙,算是逃得距身后的修罗场远了一些。响彻战场上的“杀杜度!杀杜度!”的明军口号声似乎不那么刺耳了。但是。面对着眼前的情景,杜度不由得叫了一声,“苦也!”

    刚刚从墙下壕沟之中攀爬出来的清军,拥挤在一处,望着不知何时冒出的壕沟和拒马,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样才好。

    这道战壕灌满即将没胸的水,水面上浮动着大大小小的冰块,壕沟内更是随着水面的起伏,隐约显现出密密麻麻的尖锐木刺,那是栽在沟底的木桩。壕沟的宽度更是将近一丈开外。是人无论怎么也跳不过去的。不过更令人头痛的还是壕沟对面沟沿上面密布的一排拒马,拒马紧贴着土墙的墙根儿设立。

    当初修建工事时唯恐不坚固,壕沟唯恐不宽。但是,如今却是作茧自缚。

    溃退的清兵们犹豫着不知道是应该向前挣扎好还是暂且停留在原地,等候援兵将壕沟上的木桥搭上放自己过去,于是便停留在了原地。前面的清兵被堵在了原地,而后面急于逃命的清兵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仍旧拼命地向前涌来,结果就是越来越拥挤,最终形成了一个类似于春运时火车硬座车厢的感觉。

    密集的队形动弹不得,停留在狭窄的区域内。后面又是越来越近的喊杀声。杜度不由得惨然一笑,“本贝勒忍辱偷生这么久。想不到今日仍将命丧于李家父女之手!”

    “贝勒爷别慌!”

    旁边的几名悍勇忠心的家奴,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各自抄起手中大刀利斧,开始疯狂的将那些嚎哭不停的败兵一一砍杀,将尸体丢到壕沟之中。

    “看什么!不想死的,就赶快把死人都丢到沟里!填出一条路来!”

    被这些人疯狂屠杀的举动吓得手脚无措的清兵们这才清醒过来,能够在逃生无望的时候有人指出一条生路来,当下所有的人都开始将身边躺倒的死尸,还在呻吟的伤者,抬起来丢进冰冷的水中。有那意识还清醒的伤者口中哀告不已,“兄弟们,求求你们,补我一刀!让我死的痛快些!”

    没有人顾及到他们的哀求,只管将一具具身体丢到壕沟中。

    被丢到壕沟之中的尸体和伤者在冰水之中泛起了几朵血花,便被接踵而至的死人和伤兵砸得沉入水底,或是穿在木桩尖刺之上,兀自有伤者还在那里苟延残喘的低声哀鸣。

    眼见得一道用死人和伤兵搭就得狭窄通道就要成型。远处从塔山堡方向冲来的李率泰、阿尔津等人的旗号也越来越清晰,杜度也一扫方才一心求死的颓态,不停的督促手下人尽快用尸体铺就逃生道路。

    (说到这里,可能有人正在找板砖,准备拍死不厚道的作者。“哪里有这等混账事情?!用死人铺就逃跑的道路?”

    慢来!慢来!不但有用战死者的尸体修桥铺路的,还有用死者来修筑工事的。如果有时间的话,大家可以去找找杜聿明、黄维和胡琏等人的回忆录来看看。他们在双堆集、陈官庄等地就是用战死士兵的尸体修地堡,把死者和伤兵丢进河道之中充作修建桥梁的建筑材料。这座用死人和伤兵搭成的桥梁,上面行走的便是黄维和胡琏二人逃跑时乘坐的坦克。也许是那些被充当修筑桥梁建筑材料的冤魂不远,黄维的坦克行走了不远便熄火坏了。他从此就去了战犯管理所从事永动机的科学研究工作。)

    “快!快!”杜度挥动着满是鲜血的腰刀,督促手下人快些,再快些。他耳边已经听得到越来越近的喊杀声,“杀杜度!”的口号声越来越近不说,也越来越多。

    冯歪脖子和胡占奎二人的部队按照吴三桂的军令,早已应该退下去休息。将战场交给前来接防的部队。但是,谁会将即将到手的银子拱手送给别人去花?

    “不理他!只管去杀杜度!”冯歪脖子假意装作没有听到要他撤出战场下去休息的命令,只管挥军向前掩杀!驱赶着镶红旗的败兵不断的冲进矮墙后那狭小的空间内。

    “快点!”

    眼看着填充壕沟的尸体已经隐约可以看到。杜度不由得越发急躁起来,只要能够将半边壕沟填平。他就可以逃出生天。

    但是,也许是那些被他杀戮的中原百姓、被他丢进冰冷水中的清兵死伤者的怨气所致,几枚马尾手榴弹在他周围爆炸开来,当即将他身边的七八个护卫炸倒在地。

    “保护贝勒爷!”

    两名家奴猛扑过来,一把抱住了杜度的身子,看看杜度身上无恙,这才放下心来。

    “主子!咱们快过去。。。。。。”那家奴口中督促杜度快点逃过壕沟去,却见杜度无话。当下心中诧异。

    仔细望去,却见杜度的额角上,一股红白之物正在缓缓流出。却是刚才一枚爆炸的弹片恰恰击中了杜度的额头。

    “杜度死了!”

    “杜度死了!”

    明军大声欢呼着,进攻的速度骤然间加快了不少。大家都明了,斩杀杜度意味着什么!

    “快!快点冲上去!抢杜度!抢银子去!”

    左右两路的胡占奎和冯歪脖子,异口同声的吼出同样的命令,手上脚下都加快了速度。只要抢到了杜度的尸体,龙纛等物,才算是军功完整。这份赏赐就算是上官要分润走一些,也是自己拿到至少一半!

    “抢回安平贝勒!”

    距离杜度不算远的阿尔津、李率泰等人。听得这样的消息,几乎魂都要吓飞了。刚刚才是阵亡了一个辅国公,转眼又没了安平贝勒。这对父子难道今天大大的不吉利吗?

    阿尔津一咬牙。抢过身旁旗手手中的大旗,一面摇动大旗鼓励士气,一面亲自带队冲锋。

    距离他不远的李率泰见到这种情况,也是身先士卒冲在了最前面。向着对面那支穿着几乎同样甲胄,但是此时显得勇悍无比的部队猛扑过去。

    而在稍远一些的明军阵地上,刚刚进入战场,准备接防的数千明军之中,有人大吼一声,“兄弟们。杜度该是谁的军功?”

    “我们的!”

    “宁远伯爷颁布的赏号该是谁的?”

    “我们的!”

    斩杀杜度的军功,至少可以获得数万银元的赏赐。还有朝廷的官职爵位封典,这都是令人眼红的东西。更何况。根据吴三桂的军令,此时在战场上搏杀的应该是他们。随着吼声,又有数千明军冲进战场,令原本就混乱异常的战场变得更加庞杂混乱。

    “大人!大人!这是伪逆安平贝勒杜度的尸体!龙纛!”到底是冯歪脖子距离杜度稍微近一些,抢到了杜度的尸体和旗号,捎带着将停留躲藏在附近的二百多残兵一口气的用大刀片全数剁了脑袋。

    就在他正准备撤退回去报功之际,右路的胡占奎也领着所部冲到了跟前,不待二人开口相争,背后李率泰、阿尔津等人的十几个牛录人马也脚跟脚的冲到了眼前。

    “杀奴贼!换银子!”

    正当冯游击与胡参将正在发愁该如何在奴贼大队人马来临时全身而退,不知哪一个家伙为了银子冲昏了头脑,在队伍当中大吼了一声。紧接着,几乎二人部下之中所有人齐声狂吼,发出各种各样口音的欢呼声,各自擎着兵器朝着阿尔津与李率泰等人的部队发起了突击。双方很快就陷入了苦战之中混在一起,就连炮兵都不知道朝哪开火为好。(未完待续)

第五百五十七章 吞并有术

    太阳垂头丧气的被战场上的硝烟和血腥气驱赶的向西跑去。

    整个塔山战场上被西北风和它的帮凶雪花所笼罩。阵阵北风卷着雪花刮过,但是被塔山到白台山一线十余里的热气上升,雪花迅速变成了水,从半空中落下来,变成了阵阵冻雨。落在这块覆盖着尸体和血肉浸透的土地上。

    冒着青烟和火苗的盾车、拒马、木桩、地堡,爆炸的马尾手榴弹,发出阵阵焦糊味道,向四外发散着人肉烧焦了之后的那种浓烈臭气的尸首,这些景象、味道交织在一起,都无声的说明了方才战斗的残酷程度。

    李率泰、阿尔津们所带领的二十几个牛录,面对着明军近乎疯狂的进攻,一下子被打懵了。向来以善于搏战,敢战的辽东反贼们,在被银子和军功刺激的眼珠子都是红色的关宁军看来,就是一堆堆会行走、会说话的银元!

    “小的们!上啊!虹螺山大营里,祖奶奶早就把银子搬出来了!不怕钱扎手,不怕肉肥的,跟着老子上!”

    “将主爷有令!斩杀奴贼,盔甲兵器归自己!不愿意要的,将主爷花大价钱收购!上啊!”

    “上!快上!”

    明军队伍里不断有人高声叫嚣着,用来刺激士气。随着阵阵叫嚣之声,双方的搏战开始。

    在长不过十余里,宽不过四五里的空间内,一下子挤进了将近两三万人。中间又被数道方向分割开来,可供这些人厮杀的地域便愈发显得拥挤不堪。在这样的场地上,清军的优势变得施展不开,而明军的劣势也不再明显。(废话。大家可以参考一下春运时的情景,你和几千人挤在一起,想跑你跑得了吗?)既然跑不了。那索性就放手一搏,砍死了对面的奴贼,至少三十块银元到手!要是个鞑子官。那就更加赚了!

    整个塔山地区,满耳之中充斥着兵器或砍或刺欢快在人的身体上发挥出设计性能的声音。几乎分别不出音节的嘶吼声,连续不断的呻吟声。双方拥挤在一起,毫无目标、毫无章法的朝着对方击刺劈砍。

    一个明军刚刚将对面的包衣牛录士兵砍倒在地,不曾来得及弯腰去割首级,便被斜刺里横扫过来的骨朵打得脑浆迸裂,眼珠子都暴突出来当场死亡。而那个用骨朵砸死明军的包衣兵,还不曾将骨朵收回,便被一杆长枪刺进右肋。刺中他的长枪兵顺势一脚,将枪刺从他体内拔出,又去寻找下一个目标。但是随即又被人用半月短柄斧砍掉了右臂,手捧着半截胳膊在那里发呆。

    在吴三桂不断投入生力军加入战团的压力下,李率泰等人渐渐支撑不住,缓缓的向后退却。

    “二哥!不好!”

    多铎敏锐的发现了一个巨大的危险,李率泰等人已经与明军拉开了一段约有十几步的距离,而且这中间地带还在渐渐扩大,若是距离再拉长一些,只怕明军又会再次祭起马尾手榴弹和大佛郎机这两样法宝来轰击清军队形。造成新的混乱,那样的话,只怕又有大批奴才死伤不说。第三道防线也危险。

    “我带着镶白旗的奴才们上前去接应一下!”

    多铎话也不多说一句,吩咐手下人便要冲下城去。

    “多铎!”多尔衮喝住了弟弟,脸上满是严霜,但是眼睛里却是流露出阵阵异样的光芒。

    “小心些!”

    “二哥放心!明狗们杀死本王的刀剑还不曾炼成铁呢!”

    “你们这群狗奴才,就算都死光了,也要护住豫亲王周全!”

    多尔衮黑着脸盯着多铎的护卫和巴牙喇纛章京低沉的声音嘶哑着交代。

    “请睿亲王放心!奴才们一定护的主子周全!”几个护卫家奴头目忙不迭的应答着,倒是一旁准备上马的多铎冷笑了一声,打发身边人去集结人马,自己却凑到多尔衮耳边低低的声音叮嘱着。

    “二哥。若是我去见了额娘和阿玛,你千万记住。不要和李华梅硬拼了,拼不过了。马上收拢人马。让开大路,让这个疯婆子去找那个黑胖子的晦气。我已经和李家二哥商量过,他会帮咱们。到时候你记得烧一个黑胖子完蛋的好消息告诉我!我倒要看看,他见了阿玛和额娘怎么交代!”

    多铎长笑一声策马而去,留下多尔衮一个人在风中矗立。

    战场上,李率泰等人的境况越发的不好过。

    第二道防线上,已经聚集了更多的火炮,还有七八具火箭发射架,火箭手们将火箭按照三油一药或者三药一油的配比不断的发射到清军的后方和队伍当中,不求杀伤,只要制造出清军的恐慌即可。

    多铎率领着四个甲喇的镶白旗满洲部队冲到了第三道防线,在防线的主堡上竖起了他的织金龙纛,三个甲喇的满洲真奴冲进战团,将李率泰等人的阵脚稳住,之后缓缓的将那些包衣兵撤下来。

    短短一顿饭的时间,二十几个牛录将近六千包衣兵,被打得至少折损了二千人,也就是说,有七八个牛录已经可以取消建制了。不过好在从壮大到分得拨什库等各级军官、骨干折损的并不多,只要稍加补充,这些牛录还可以恢复战斗力。

    好言安慰了阿尔津等人几句,多铎督促麾下兵马开始对明军进行反击!

    在炮弹和火箭的威力之下打得无比顺手的明军们,万万想不到,本来已经出现颓势的清兵,居然能够在炮火下对咱们发起反突击?结果被多铎投入战场的三个甲喇满洲兵打得措手不及。

    能够在强势进攻的一方巨大压力下发起反突击的情况,只能说明清军的战斗力和攻击精神、军队纪律,统帅对部队的控制能力到了什么程度。同时也说明了一点,清军在明军的压力下变得越发的疯狂了。

    但是明军没有想到,也不会想到多铎的镶白旗满洲竟会如此的发狂,迎着炮火。挥动着刀枪践踏着自己的败兵猛扑过来,整个部队一时间无法反应过来。

    趁着这个空当,多铎指挥军马将明军进攻部队赶出数十步之外。为那些包衣兵逃出生天抢出一条路来。但是旋即这条通路又被蜂拥而至的明军堵死。几进几退之后,双方暂时将交火线固定在了那条眼下填满了尸首。刚才却要了杜度性命的壕沟上,两家隔着壕沟暂时陷入了表面的平静,暗地里却是在调动部队,组织火力,准备一下子将对面的敌手干掉。

    “来人!拿着本王的令箭,去火器营那里,调二十门重炮来!没看见对面的明狗正在赶运大炮过来?!不想挨炮弹就赶快去!”

    清军的八磅以上火炮,大多数在防备从虹螺山方向猛扑侧击的那四个甲喇的火铳兵那里。为的就是一旦李华梅发起攻击,这条战线上有足够的火力可以阻止她的疯狂进攻。

    多铎的这一番布置也不算失策。对面的明军除了在第二道防线上与清军对峙之外,原来的第一道防线上,聚集了大批的辅兵民夫,挥动着锹镐工具,搬运着木料泥土,正在紧张的赶修、改造工事。几个硕大的炮垒已经粗具雏形。远处有无数的牛马正在向这边拖曳火炮。

    但是,多铎想不到的是,他的这个命令,几乎和鬼子联合舰队的那个著名的换弹命令一样。给敌人制造了绝好的机会,几乎让他和他哥哥多尔衮,以及这数万两白旗为主的清军遭受灭顶之灾。具体是怎么回事。容在下卖个关子。

    有一名镶白旗的管旗大臣拿着多铎的令箭去调火炮不提,但是眼下也不能静坐不动,等着明军进攻不是?于是,根据眼前的战事,多铎做出了部署调整。

    他将那些重甲兵摆在后防线上,尽量的距离明军的火炮远一些,防止明军用火炮杀伤。在壕沟后面,他给明军准备了一道大餐:集中了两千善射之人,一色用步弓大箭。为的就是给即将进攻的明军来上一顿箭雨洗礼。

    为了防炮,这些弓手们站的比较疏散。但是。箭矢的好处却是可以发挥出来,只要这些弓手在放箭时稍微偏转一下身体。箭矢还是会从各个角度飞向同一个目标的。而那些明军当中的掷弹兵,则是被弓兵们作为首选打击目标。

    而在弓手阵列后面,则是那些镶白旗之中的披甲战兵,各个手执长枪大戟,隐藏在矮墙后面,只待弓兵给明军杀伤之后,他们便会冲上来用长枪大戟将这些往日的手下败将赶下海去。

    但是明军这边却也没有象往常那样,要么埋头猛冲,要么将领领着自己的家丁一溃千里。而是有条不紊的将在第一道防线附近的那些盾车人推肩扛的弄到了火线上,借助着盾车的掩护,开始修筑临时工事。

    辅兵们将破损的盾车木料,把那些清军留下的残破拒马一起拆开,利用现有的工事进行改造。不断的有蚂蚁般的民夫推着车子将一袋袋的泥土沙子运到火线上,供明军修筑炮垒改造工事之用。

    这一切,都是明军攻破第一道工事时的战术翻版。虽然有些慢,但是却是极为稳定,让人无计可施。

    看着对面渐渐呈现出金城汤池般的进攻阵地,不由得多铎在主堡内狠狠的骂了一句,“这群胆怯的明狗!还在那里磨蹭什么?!”

    他口中的那群明狗,眼下正痛并快乐着。

    从盾车组成的方向后面,便是逆风,距离他们最近的弓手们也能闻得到一阵阵的饭菜香气扑来。

    随着吱呀呀的鸡公车和数十个民夫挑着扁担出现在火线上,盾车后面便传出了阵阵的香味。

    “郡主娘娘有话,今天孩儿们打得好,打得漂亮,特意犒赏大家。每人一大碗热汤暖暖身子,另有一瓶甘蔗酒。还有,郡主的恩典,每人四个牛肉大肉馒头。半斤一个!大家好好吃,吃饱了攒足了力气打鞑子便是!”

    鸡公车上的木桶里满是用紫菜和鸡蛋烹制而成的酸辣汤,而民夫挑着的竹筐里则是一个个硕大的牛肉大包子。一番你争我夺之后,明军士兵们各自在盾车后面狼吞虎咽的咀嚼着这顿丰盛的战地午饭。

    顺着嘴角流油,浑身都是食物带给人的热量和舒适感。一名士兵意犹未尽的舔舐着手指上的肉屑,“就是少了点。不太过瘾。”

    旁边的袍泽立刻对他的不知足行为直翻白眼,嗤之以鼻,“得了吧!你也就是运气好。跟着咱们祖奶奶出来打仗,要是跟着洪督师和哪位将主爷出来。别说牛肉大包子了,饭能吃饱就不错了!”

    “宁远伯的粮食来之前,咱们就跟先生们说的书里记载的工匠一样,每天给一升粟米就打发了。跟着洪督师稍微多点,这一年下来还能吃个五石五斗糙米,每天也能吃个一升五合(注意,这个字不念“盒”,而念“葛”。是一种容积单位,为一升的十分之一。),像这样放开肚皮吃肉的事情,就是当死兵都享受不到。“

    “哎!你说咱们吃牛肉包子,将主爷可是去大帅那里有一会了。吴大帅会不会请他们吃饭?吃什么呢?”

    一名火头军正端着汤桶走过,用木勺刮着桶底给人添汤,听得这番议论,不由得冷哼一声。

    “哼!吃什么,吃鞭子呢!”

    正在美滋滋的喝着热汤的几个营兵惊愕的几乎将舌头咬断了。吃鞭子?怎么可能?!咱们将主爷可是攻破了奴贼防线,斩杀了奴酋杜度。并且斩首数百的有功之臣啊!怎么还吃鞭子?有功不赏,难道吴大帅就不怕咱们阵前哗变?

    吴三桂的大帐前,堆着大小不一的数十堆战利品。有辽东反贼官兵的人头。有各级军官的旗帜,有各色甲胄兵器,最为显眼的,便是杜度父子二人的尸首和织金龙纛。

    在两个用被击毁的盾车木材改成的巨大木架上,杜度父子的尸体被捆绑好摆在营帐前。而这对父子空洞无神的眼睛,正看着吴三桂面前跪倒着的几个明军军官。以冯歪脖子、胡占奎等人为首,被吴三桂的家丁剥去了上身的衣甲,按倒在地上,挥动着手中皮鞭狠狠的用力抽打着。

    “阵前抗命。不遵军令。你们眼里还有援剿大总统颁布的军法吗?”

    “阵斩杜度乃是奇功一件,尔等居然为了抢夺杜度的尸体大打出手。为了这个死人,还搭上了七八个兄弟的性命。这件事如果传到了虹螺山。后果尔等自己去想!”

    冯歪脖子等人不遵军令,贪图斩杀杜度的大功,不但没有按照军令闻声而退,反而向前猛攻,并且与胡占奎等部发生冲突,为的就是抢夺这具能够换来数万银元的尸首。

    而吴三桂之所以抓住这一点大做文章,除了大敌当前军纪必须要严格之外,他也有他的小算盘。如果不利用眼下得大好时机将他的威信树立起来,那他也就不是吴三桂了。

    看看四十鞭子打完,吴三桂的家丁们大声报数,并呈请吴三桂上前验伤。其实这套把戏谁都知晓,主帅不想你有事的,这四十鞭子就是皮里肉外的伤,主帅打算要了你的命,这四十鞭子便可以送你上西天见佛祖。

    吴家的这些家丁们手上颇有分寸,几个兵力强盛的,各个被打得有出气没进气,而像胡占奎这样兵马较少,营中空额颇多的,反倒是没有什么大事。

    (你说为什么这么处置?兵马多的,被打得不能带兵打仗,吴三桂就有机会吞并他的人马。而兵马少的,则犯不上这样。有的是办法慢慢调理他!)

    “本帅奉了援剿大总统的军令在此督军,各位将领如何能够藐视他老人家的军令?须知,老人家可是一贯便是赏罚分明的!来人!抬上了!”

    吴三桂打也打了,自然接下去便是要给这些被动的人上甜枣了。百十个民夫二人一组,抬着沉重的木箱脚下笨重一路走来,看得出,木箱之中盛载着颇为沉重之物。

    “照着宁远伯爷和母亲大人所颁布的赏格,尔等斩杀杜度父子,可以获得十万银元的犒赏。本帅在这里替你等做个善事,从中取出一万银子,作为尔等争斗时死伤将士的抚恤,尔等可反对?”

    哪个人敢反对?照着往常的惯例,军中发饷银、犒赏,上官如果不克扣个两三成,你都不好意思去领钱。如今吴大帅不明着克扣,众人已经是感激不尽了,还敢说个不字?倒是让那些随从来的部属们心中艳羡不已,死了七八个,伤了二十几个,就算是大家均分,每人也有将近四五百块银子入手,妈的,怎地死伤的不是我!?

    “母亲大人有话,大家都是带兵之人,手中不可以没有钱。但是眼下军中银子也不算多。先发一半。另外五万,大家可以到商号之中去选购各色货品,到时大家画一个画押便好了。”

    干娘如此体恤儿子们,倒是让这群须发花白的将领们感激不尽。本来嘛,领了银子大家也都是要花出去的,如今省了这道手续,岂不是两便?

    当下几个算是斩杀杜度有功之人,聚在一处,趴在软榻上争论了一番后,算是分好了功劳。谁该占据头功,谁是二功,大家各自该分多少,也是有了一个明细。

    “还有一桩事,从登莱等处来的七千屯田兵已经到了。母亲大人有话,只要大家拼死向前,打掉一百补充一百,打掉一千补充一千。各位仁兄眼下营中缺额有多少,还请大家报上来,也好让本帅给各位调拨。”

    能够补充人马,这等好事,如何能够放过?当下众人便你缺三百,我缺五百的将营中亏空的人马数额报与吴三桂,只怕报的少了,各位大人还在原本的空额上加了至少三成的水分。

    但是没有人注意到吴三桂在听得这些数字时,脸上始终保持的微笑之中所蕴含的那一层意思。

    往常,若是有将领在吴三桂面前如此狮子大开口的索要兵员、武器、物资的补给,少不得吴三桂要大发雷霆一番,如今他却是一反常态的鼓励众人,甚至是和颜悦色的询问你还有没有别的困难。

    待得众人将数目统计完毕,吴三桂命人书写成文,交给这些参将游击们用印画押之后,瞬间将脸色一变。

    “各营之中缺少兵员甚多。然山东兵与我关宁军训练程度,作战战术皆有不同。不好打乱编组成军。为了各营战力不受损失,本帅倒是有个计较。”

    “愿听大帅高见!”

    “好!各营之中,本帅便依照尔等所报之缺损情况,命人到场点验。淘汰老弱之后,整编成军。缺少的建制,便由山东兵成建制补充便是。”

    这倒是个办法。不由得各位参将游击们点头称是。

    不过,当补充到各营的部队来了,却令他们傻了眼。

    带队的千总们,不是姓吴就是姓祖!

    “咱们是补充兵马啊,还是招来了一群阎王?”

    对于吴三桂的这手掺沙子,吞并的新招数,各位将主爷们有苦说不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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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九章 近卫旅,前进!

    为明清朝野各方所聚焦关注的塔山之战,便如一首恢弘壮阔的交响乐一般,在演奏到了最高潮的华彩乐章部分时戛然而止。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不知所措。

    近卫旅作为南粤军统帅李守汉的直属部队,和凤凰营、东番兵等部队一样,都是属于李家体系的部队,只忠诚于李守汉本人。而与那几支部队不同的是,近卫旅很狂,很傲。

    狂也好,傲也罢,近卫旅是有他的理由的。作为整个南粤军的核心,每逢有大战,战事胶着一时难以突破时,或是战场上出现了稍纵即逝的战机时,守汉每每会将近卫旅拿上去。让他们为全军打开通往胜利的道路。

    这样的战绩多了,近卫旅怎么能够不狂?不傲?

    而同样狂傲的,便是水师陆营的四个大营。由施郎统带的这四个大营,很是贯彻了当年玄武营的战斗作风,他们的口号是“不进便死!”也难怪,这些水师陆营,干得要么是跳帮接舷战,要么是顶着敌军的炮火登陆,如何能够稍有胆怯退却?只要一退,便是败亡的下场。

    这样的两支部队从虹螺山出击,防御在白台山方向的两白旗四个甲喇的包衣火铳兵,便告危急了!

    与模范旅这样的旁支,关宁军这些偷学了些招数的山寨版部队不同,作为整个南粤军全军精锐的近卫旅、水师陆营,对于南粤军的战术运用,更加纯熟,军纪更加严格。人和手中武器、部队战术的结合程度更加紧密,最大限度的发挥出了可怕的战斗力。

    按照南粤军的传统战术,火炮先将包衣兵的队列用炮弹梳理了一遍,百十颗炮弹肆无忌惮的在摆在最南侧的包衣甲喇队伍里横冲直撞一番后。水师陆营开始以大营为单位,摆开进攻队形,缓缓上前准备用弹丸和刺刀来给对面的包衣们上一课。告诉他们如何使用火铳!

    被密集的炮弹打得损失了近百人当场死亡,又有二三百人受伤的包衣兵火铳手。还来不及在各级军官的呼喝军令之下列开伏虎开山阵势,水师陆营的铅弹便迎头打了过来。

    按照千字文上“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排序的水师陆营,冲在最前面的是天字营。照着射击队形,近千人的大营排成两列,几乎是追着炮弹的弹道轨迹小步向包衣兵的阵型奔跑过来。

    原本在包衣兵这里,也有数十门重炮,不过辽东反贼们口中所谓的重炮,当然不是南粤军那种发射数十斤重的克龙炮。更不是发射百余斤重炮弹的臼炮,而是十二磅以下,以八磅炮居多的野战炮。但是即便是这些炮队,也被多铎调走了将近一半,到塔山防线正面去加强那里的火力,给包衣兵们留下的不过是些六磅炮之类的小炮。

    没有了火炮为自己提供火力支援,看着对面的正宗南粤军如同大海狂涛一样,一起一伏一涌一落的快步向自己奔来,不由得让这些本来就心中惴惴的包衣兵们大为惶恐不安,若不是旁边的那些满洲主子们提着雪亮的马刀和用生牛皮编织而成的皮鞭拼命压住阵脚。只怕有人会重新施展在明军之中的看家本领,调头便跑。

    炮弹炸起的冻土和烟雾尚未完全散尽,那些南粤军便已经冲到了包衣兵火铳手的近前。

    “举枪!”

    看看南粤军距离自己不到三十步还没有要停止下来的意思。这个甲喇的两个三名牛录章京国翰长子海尔图和卫齐的儿子卓布泰、巴哈(这两个家伙姓瓜尔佳,他们不是很有名,但是他们的大伯费英东却是跟着努尔哈赤起兵作乱的最早班底。他们两个还有一个兄弟,便是此时已经有了满洲第一巴图鲁之称的鳌拜。)不由得心中大喜,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立刻便命令部下列开伏虎开山阵势,准备迎敌!

    这些包衣兵们所装备的火铳,大多都是陈板大照着多尔衮所缴获的南粤军火铳样式打造而成,铳管乌黑厚实。燧发样式,使用同样的加了铜绿的火药作为发射药。除了没有弹簧。哑火率较高之外,与南粤军的火铳几乎一般无二。(陈板大精心打造的燧发火铳因为没有弹簧作为助力。哑火率基本保持在百分之八、九左右,而正宗的南粤军火铳,哑火率只有百分之二三。)

    随着海尔图的口令,三个牛录的六七百火铳手们严格按照伏虎开山阵的队形变换,轮次扣动扳机发射,火药燃烧烟雾迅速在他们头顶上面弥漫凝结成类似固体,四面八方此起彼伏的铳声,也让他们自己都听不到自己的铳声。只觉的视野当中烟雾里不时有猩红的一点火光闪烁跃动,紧跟着就听到对面南粤军队伍当中传来的闷哼声和人倒地不起的声音。

    饶是卓布泰出身瓜尔佳氏,平日里受哥哥鳌拜的影响自负悍勇,但是此时扪心自问,却也不能做到在敌人密集弹雨下顶着四处乱飞的弹丸冲锋。

    终于,整齐沉重的脚步声停住了,从队列里传出一声海尔图、卓布泰听不懂的口令声,密如柴林的火铳被水师陆营的兵士举起,密密麻麻的火铳,还有铳管上已经套好的三棱套筒铳刺,火铳兵们的八瓣帽儿铁尖盔,在初升的阳光下闪闪发光。

    “开火!”

    随着海尔图等人能够听懂的口令,两列火铳兵近千支火铳同时开火,顿时在天字营队列上方升腾起一股较之方才包衣兵几番射击浓烈数倍的烟雾。

    与伏虎开山阵的轮番上前射击令火力绵绵不绝不同,南粤军的排队集火射击,所追求的便是在最短的时间内造成最大的杀伤效果。只一排枪过去,二十多步的距离内,方才列成六七个小方阵,如同纺车般周而复始上前开铳的包衣兵们,满地翻滚,发出只有野兽垂死时才能发出的痛苦嚎叫。

    铳光火焰中。方才还列阵整齐的包衣兵阵型内,地上横七竖八的遍布着尸体与伤者,滚烫的鲜血将身下的积雪融化。原本枯黄的野草沙砾被染得一滩滩的血红色。

    海尔图,这个入关之后跟随着他老子国翰。参与了击破农民军贺珍部,攻破袁韬所部的战事,成为镶蓝旗汉军梅勒额真、户部侍郎,旋即升迁为本旗固山额真的满洲贵族接班人,同样也被几枚飞驰过来的铅弹击中面部,将头颅打得粉碎。那个在历史上承袭了三等侯爵,跟随着定西将军贝勒董鄂征讨西北王辅臣军队的海尔图,就这样尸身不全的死了。不曾死在征讨云贵吴三桂的军营之中。却是早了几十年死在了辽东战场上。

    被背后夏舒的奋力猛攻和正面的明军围着多铎狠揍的形势逼得快要发疯了的多尔衮,在塔山堡中接到了一连串的坏消息。

    “包衣甲喇第五牛录章京海尔图战死!”

    “包衣第九牛录章京卓布泰中铳受了重伤坠马!”

    “包衣甲喇第十牛录巴哈所部全军皆没!巴哈章京重伤昏迷!”

    “包衣甲喇章京爱星阿中铳阵亡!第二甲喇全军皆没,仅有数十人逃回!”

    诸多满洲青年贵族的阵亡、重伤的消息便如雪片一样飞到了多尔衮面前,气得他飞起一脚将桌案踢翻了。特别是第二包衣甲喇章京爱星阿的阵亡,更是让他恼火。这个出身于满洲正黄旗的家伙,也是黄太吉派来掺沙子的。他的本身本事倒也罢了,但是奈何他有个好祖宗,乃是扬古利的孙子。也是满洲贵族之中势力庞大根深蒂固的人物。如今却在南粤军的攻击下被打成了一团碎肉!

    “眼下是谁在那边指挥?”

    “回王爷的话,是我正白旗的甲喇章京卓罗在!”

    卓罗,也是跟随着多尔衮南北征战多年的得力部下。更是曾经在济南与李守汉正面交过手的人物。

    卓罗,满洲正白旗人,巴笃理子也。卓罗袭三等副将。兼任牛录额真。崇德三年,从伐明,薄明都,明太监杨永盛出战,卓罗以三百人击败之,遂进略山东。在围困锦州,与洪承畴所部明军的多次战斗之中立功不少,被多尔衮提拔为甲喇章京。

    在历史上,更是在入关之后以正白旗梅勒章京的身份。跟随大将军顺承郡王勒克德浑下湖广击败李自成所部,之后又增援恭顺王孔有德南下湖南。击败桂王部将王进才、徐松节等部,攻克长沙。逼得桂王南下桂林。后又在荆州与阿尔津一道与张献忠余部孙可望、李定国、白文选等人作战。从澧州、常德到辰州,打得孙可望焚舟夜遁,率兵渡江攻之,遂克辰州。可望诣长沙降,张定国、白文选等从明桂王入云南。

    这是一个从辽东一直打到缅甸和吴三桂一道将桂王俘虏,把西南地区最后一股明军打垮的人物,对于此人,多尔衮倒也是很放手。

    “你去告诉卓罗那个奴才!本王现在提拔他为梅勒章京,统领余下的人马!务必把南粤军给本王挡住!”

    至少也要等在北面收拾完夏舒这股明军的曹振彦回来之后!多尔衮心中暗自惴惴不安,他不知道卓罗能不能扛得住李华梅这最精悍的部队猛攻。

    事实上,卓罗的日子当真比多尔衮想象的难过数倍!

    从水师陆营开始发动进攻以来,他们在火炮的协助之下,每每是一轮火炮霰弹打头阵,朝着清军的阵列猛烈轰击一阵后,当炮火的烟雾还不曾完全消失,血雾夹杂着碎肉四处飞溅,浓烟与火光兀自在人们的眼前闪动时,玄字营、黄字营、宇字营的部队便接踵冲到了近前。

    炮弹带给清军的杀伤还不曾完全停止,火铳便迅速的接替了上来。包衣兵们还不曾来得及排列开阵势,便不得不迎接近距离射了过来的铅弹。

    “杀!”

    一轮抵近射击后,早已上好的铳刺又找到了目标。被花样翻新不停打击的包衣兵们,在这样的压力面前接连溃败。两个甲喇的军队转眼间成为了躺倒在虹螺山到白台山一线道路上尸体。

    这些出身于明军的包衣兵,虽说他们成为清军包衣之后,有了较之明军严格得多的训练与纪律,粮饷供给也远远超过了明军时期,还分下田地与房屋。训练时若是成绩优秀还有赏赐颁发。战斗力和作战意志要远远超过当明军时,不过他们的勇气和意志、纪律,还没有到达那种能够在二十步的距离上与敌军对射火铳的程度。

    特别是前面的两个甲喇在一个照面之下便告溃败。七八成的人马被弹丸和铳刺打成了筛子相仿,更是让军心浮动。有的人举着火铳的手已经颤抖了。

    此刻,对面冲来的部队更为凶猛,是号称南粤军之冠的近卫旅。

    此时代替莫钰统领近卫旅全军的鲁云胜,与施郎简单的交代了几句,便命令步兵让开道路,请水师的兄弟们下去休整兼护卫大小姐。

    “弟兄们,水师的兄弟们在咱们前头干得漂亮!咱们也不能丢了脸面!那就是塔山堡,是奴酋多尔衮的老窝所在!跟着老子把拦路的这群狗东西干掉!打到塔山堡。活捉多尔衮!”

    “打到塔山堡,活捉多尔衮!”

    与水师陆营的营方阵不同,近卫旅的三个标人马悉数撒开,散了一个极为宽大的正面,隐隐从三面包夹这余下的不足三个甲喇的包衣兵。

    “咱们南粤军向来就是以火器搏战著称,这群狗贼居然敢在圣人面前卖论语,不知死活的东西!”

    鲁云胜口中咒骂了一句,他眼前的敌军,已经在卓罗的指挥下,密集成团。放弃了伏虎开山阵势的打法,全军收缩,火铳夹杂着三磅炮、六磅炮。仿佛一只张开尖刺的巨大豪猪。

    浓烟与火光不时闪动,火炮之声大作。火铳兵对决时,双方的火炮也夹于阵中,使用霰弹,朝对方的步阵轰击。

    鲁云胜调集了一百余门火炮,分成四个炮群,轮番向清军阵地轰击。那边的卓罗,也是发了狠,不顾火炮连续发射可能发生的意外。命令士兵不断的搓起地上的雪和泥水,给炮筒降温。

    双方在距离不到二百步的距离内列开了火炮进行对轰。不停的在火炮停歇之间以牛录、营为单位进行火铳轰击、铳刺肉搏。在这个距离上,火炮基本上不用调整炮管角度。只管将炮口方向对准,之后装填炮弹猛轰便是!

    论起步炮协同,此时的整个文明世界,怕是没有哪个部队能够将火炮与步兵之间的衔接运用的如南粤军一般炉火纯青。几轮炮火轰击下来,卓罗便有些支撑不住。

    在他身旁,充当甲喇章京的都尔德与阿席熙各自挥刀拼死督战,和那些白甲兵一道将有些胆怯动摇的火铳兵赶回前沿去。但是,在密集的炮火和巨大的伤亡面前,动摇的火铳兵越来越多,令这两位甲喇章京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

    蓦地,一枚炮弹飞过,正正的落在阿席熙,这个同样出自瓜尔佳氏的满洲镶红旗身旁,沉重的实心弹在坚硬的土地上迅猛跳跃,巨大的冲击力一下子便将阿席熙的一条大腿打得不知道去了那里。鲜血喷涌之处,阿席熙一声短暂的惨叫,立时倒了下去。

    见到了阿席熙的惨状,他身边的几十个包衣兵一声惊呼,便要逃走!却被都尔德抢步上去,手起刀落将一名离他最近的包衣兵人头砍下,任凭着脖颈之中喷射出的鲜血洒了自己一头一脸,满脸都是鲜血,几乎辨别不出五官神情的都尔德神情狰狞,口中厉声喝道:“有敢后退者,立斩!”

    后退是死,死死的顶在这里倒也未必立刻就死。包衣兵们惶恐之下个个面容扭曲,走投无路下,反爆发出强悍的士气。

    “杀明狗!”

    “睿亲王主子有令!斩杀南蛮军队官以上者,抬为两白旗满洲!晋升为壮大!”

    都尔德见包衣兵们端着铳刺与近卫旅的兵马厮杀在了一处,索性泼出胆子给包衣兵们再次悬出重赏,至于说能不能兑现,那就得看他和这群包衣兵们能不能活到战后了!

    不过,安费扬古孙子的这个缺德招数,倒也令那些包衣兵们激励起血液里的贪婪与残暴,拼命的用铳刺,铳托,腰刀、火炮与近卫旅反复冲击。

    在他们队伍当中,在多铎手下担任署巴牙喇纛章京,随同多铎战陕州、破潼关,追逐福王朱由崧至芜湖,从博洛定浙江,平福建,偕巴牙喇纛章京阿济格尼堪攻汀州,破明唐王聿键的都尔德,更是领着百余名白甲兵充当着肉搏战的主力,用长枪大戟虎牙刀长柄精铁镰刀与近卫旅的铳刺搏战着,用人命换着时间。

    “卓罗主子!郎章京战死!”

    卓罗刚刚将一名战死的军官手中长刀换到自己手里,却听得又一个军官战死的消息。死得是防御左翼的牛录章京郎廷佐,他的那一个牛录,负责守御着通往塔山堡的道路,这人的死去,说明往塔山的道路已经被明军打通!

    欢呼声开始在明军队伍当中响起!

    一面巨大的帅旗开始向这个方向移动而来!(未完待续)

第五百六十一章 曹章 京炮打李华梅

    被数百名衣甲灿然刀枪犀利的男女亲兵紧密护卫着的李华梅巍然站立在高约一丈八尺的巨大帅旗下。

    在她身旁,刚刚撤下来休息的施郎领着四个水师陆营的营官喜笑颜开的为她讲述着方才的战事。

    帅旗俨然是一个巨大的风暴眼,周围形成了一股强烈的飓风。

    “小子们,大小姐就在我们身后观阵,拿出点咱们近卫旅的精神来!”

    “不要让女兵营的那群丫头笑话咱们爷们,都摸摸自己的裤裆,看看有没有卵子!是不是老爷们!”

    被各级军官们的话语刺激的血脉贲张的小伙子们便如同飓风卷起的滔天巨浪般,一波一波疯狂的冲击着包衣兵们的防线。便如同狂潮冲击着薄弱的防波堤一般。

    而这点原本就十分薄弱的防波堤,已经出现了管涌。将近四个哨的近卫旅部队已经从白台山一层击败了守卫在那里的清军,为全军打开了一个口子,同时,将白台山守军与塔山守军的联系通道置于近卫旅的炮口之下!

    而在塔山战场上的吴三桂也远远的看到了李华梅的帅旗在向白台山方向缓慢但却坚定的移动着,心中当时便告明了。干娘的声东击西之计!以关宁军的重兵猛扑塔山,吸引两白旗的主力,之后再以近卫旅的精兵猛击白台山多尔衮的侧翼,上驷对下驷,果然是一击成功!如此一来,多尔衮兄弟的这数万人便是釜底游鱼了!

    “杀!郡主都亲自上阵了,我等还不拼命,更待何时!”

    他挥舞着手中长枪领着亲信家丁朝着不远处的多铎猛攻过去,如疯似狂的攻击,令多铎也是应对吃力。不得不缓缓后退。

    一面织金龙纛从塔山堡中飞出,直趋白台山而来,这顿时令白台山守军欢声大作。

    “王爷来了!”

    “主子来了!”

    包衣兵们远远望着织金龙纛。顿时士气倍增,就像打了鸡血一般。疯狂的与进攻的南粤军厮杀在一处。卓罗甚至组织起一连四五次的小规模反击,试图将突破口封死。虽然不曾达到目的,却也是将冲进来的这四哨人马死死的压制在了原地不能向前再前进半步。

    来的人却不是多尔衮,而是正白旗的巴牙喇纛章京。照着清军的礼仪制度,巴牙喇纛章京同样可以使用织金龙纛,在这混乱庞杂杀声遍野的战场上,人们只看到了织金龙纛快速驰来,却忘记了他也是可以打起织金龙纛的!

    多尔衮也是无兵可派了。无奈之下将自己的最后数百巴牙喇兵尽数打发到了白台山战场上。

    经验丰富久经大敌的巴牙喇纛章京稍一观察便将自己带来的这数百生力军投入到了防堵突破口的战斗当中。

    在悍勇的巴牙喇兵势如疯虎般的反击之下。那冲进来的四哨人马渐渐有些招架不住,突破口被卓罗带人夺回。

    “上刺刀!冲!”

    看看原本唾手可得的胜利又被敌人夺了回去,不由得让近卫旅的官兵们大为恼火,而就在这个时候,水师陆营的几个哨官还跑到近卫旅的后队来询问,要不要近卫旅先撤下来休息,让咱们陆营的兄弟上前为老大哥们打开口子?

    这话,如何能够让人受得了?从鲁云胜以下,近卫旅的全体官兵齐刷刷的抄起了刺刀,以连绵不断的刺刀攻势向对面的包衣兵们扑去!

    冲击的队形形成了密集的人浪。人浪的边缘是跃动着光芒的铳刺,不断的向清军队伍冲过去。每一波人浪拍打着清军的防御阵型,都会带走无数的鲜血。留下一地的尸体和伤兵。

    在几次人浪的拍打之下,清军的防波堤又一次的岌岌可危。上一次是管涌,这一次则是可能全面溃坝。

    “主子!您哪怕给我调二百人来也行啊!”卓罗一面机械的招架格刺,一面心中暗自叫苦。

    如今多尔衮是三面受敌。

    他看着南面和西面两处炮火连绵喊杀声不断的战场,也只能默默祷告,希望父汗和母妃的在天之灵保佑,他派到北面对付松山方向明军的曹振彦尽快的击退那些明军,回师增援塔山。手头已经没有兵马,只有些辅兵阿哈的日子简直太难熬了。

    也许当真是努尔哈赤和阿巴亥的在天之灵听得了这个儿子的苦苦哀求。对于原本打算将汗位传给老儿子的野猪皮来说,在这里的两个儿子折损了哪一个都让他心中不悦。于是。大显神威的保佑了一番。

    从松山方向袭扰多尔衮后防线的明军,算是一支拼凑起来的部队。由模范旅、大同镇、山西镇、松山堡的奇兵营各一部所组成。这样的部队最要命的弱点便是缺少核心。

    留守松山堡的三镇部队原本就不是各自部队之中战力出色的队伍。不过是二三流的水平。而松山堡夏承德所部还不如他们。倘若是夏承德参将亲自带队出城作战倒还好些,留守的三镇军兵之中职衔最高的不过是个游击,自然要听从他的号令。可是夏承德不知道是不是想让儿子立功想疯了,竟然将这一场战事交给儿子夏舒带队,这如何能够让三镇兵马服气?何况夏舒本人的战场经验也是不足。

    刚刚与曹振彦带领的两个甲喇人马接战,便有些招架不住,若不知模范旅的部队上前支撑,只怕当时便会一战而溃。可是,在曹振彦疯也似的连续攻击下,模范旅留守的一营人也渐渐支撑不住,败下阵来。

    模范旅都打了败仗,大同镇与山西镇的兵马更是不敢上前,呐喊一声,转身便走。跑在最前面的自然是关宁军系统的松山守军,为了能够跑得快些,这些丘八大爷们甚至将模范旅、山西镇、大同镇的拖炮骡子都从炮车上解下,一骑绝尘而去。

    若是换了往日,曹振彦不追杀个几十里,一直追到松山堡城下都不算完。但是今时不同往日。追出十余里,见明军却是逃得远了,急忙收兵回塔山。草草的打扫了一下战场,明军丢弃了一地的刀枪器械火炮。只是捡了些看得上眼的,倒是将五六门大炮连同子铳弹药珍而重之的拖了回来。

    但是,行不多远,迎面便撞见了多尔衮的贴身护卫。

    “曹梅勒章京!主子让你不必回塔山了!直接去白台山!增援那边的卓罗梅勒章京!白台山吃紧!”

    能够从多尔衮嘴里听得到吃紧二字,曹振彦不敢怠慢,当即命人加快行军速度,这两个甲喇不到两千人的队伍立刻发足狂奔,直奔白台山而来。

    从白台山到塔山。辽东反贼们全线吃紧。

    不断发起刺刀突击的近卫旅,将驻守白台山的卓罗一步步压缩,几处防线上不断的出现险情,害得卓罗与都尔德等人不停的领着越来越少的白甲兵往来救援,疲于奔命。

    李华梅的帅旗下,施郎已经将四个水师陆营整补完毕,损失较大的建制单位被撤下去休整,又从炮船上将一些闲暇无事的炮手、水手补充到位。二三百个水兵充实进来,陆营算是做到了基本建制圆满

    他们将作为最后一击的力量狠狠的砸下去。

    塔山那边,吴三桂也干得精彩。他将山海镇的兵马也悉数调来,加入战团。而不断增加的明军生力军,给多铎制造出了更多的威胁。逼得多尔衮也无法再稳坐钓鱼台,索性从塔山堡中出来,领着最后的二三百个家奴护卫,冲杀到多铎身边。

    便是死了,也是兄弟们死在一处。

    “二哥!你糊涂!你忘了我说的话了!怎么能够让咱们都死在这里?!见了阿玛和额娘,你打算说什么!”满脸是血的多铎对多尔衮的这番作为,很是不满。按照他的想法,兄弟两个只能死一个。另一个就是多尔衮,要利用明军的力量来对付黄太吉为屈死的额娘和这些年所受的委屈讨一个公道。

    “今日咱们谁也逃不了了!索性便杀个痛快!你我兄弟一起去见阿玛和额娘便是!”多尔衮惨笑一声。挥起手中长枪与不断冲杀上来的明军搏战在一处。

    多尔衮的加入战团,两面织金龙纛并列在一起迎着明军的攻势逆流而上。顿时给清军的士气加了三成。

    “奴酋多尔衮也来了!兄弟们上!”关宁军队伍之中,被吴三桂踹到最前线领着仅有的二三百家丁硬着头皮来立功赎罪的秦守仁眼前一亮。如果能够被他立下斩杀多尔衮兄弟二人之一,哪怕是夺获织金龙纛的功劳,吴三桂便不能将他如何。

    “活捉多尔衮,活捉多铎!”

    整个塔山战场上顿时响彻了明军疯狂欣喜的口号声。逼得多尔衮亲自下场战斗,这仗有点意思了!

    纵横交错的壕沟堑壕胸墙,无意之中帮了多尔衮一个大忙,虽然明军见到了他们兄弟二人的旗号同时出现在了战场上而士气大振,疯狂的拥挤进来,但是被壕沟堑壕胸墙分割的战场上能够容纳的兵员有限,便是再多的兵马,能够在前列搏杀的也不过千余人。这样一来,清军的个人技艺经验优势便毫无保留的体现了出来。更要命的一点,此时的清军都清楚,这一仗打败了,大家都是个死!打下去大家可能还有点活路!

    正如嘉庆年间指挥清军平定白莲教的额勒登保所总结的一样,“处处死路,惟拼死向前一条生路!”向前还能有可能活下去,后退百分之百是个死!

    多尔衮不怕死,也做好了战死的准备,不远处的吴三桂更是不怕死人,他一波一波的将攻击部队送上去,又一波一波的退下来。

    “杀吧!不管你们是杀鞑子,还是被鞑子杀,都对吴某有利!”

    他在心中默默叨念着。

    眺望着远处的白台山,不由得他眼皮一跳,立刻挥动着长枪声若霹雳般狂吼,“郡主娘娘已经突破了!鞑子垮了!杀!”

    李华梅的帅旗已经出现在了距离卓罗不到二百多步的位置上,卓罗两翼的防线被近卫旅拼死撕开了口子。

    不过,也许真的是野猪皮地下有灵,眼看着卓罗所部便要被鲁云胜指挥近卫旅包了饺子,距离塔山明军大胜只有一步之遥时。曹大才子的祖宗气喘吁吁的带着数百人冲到了战场,二话不说,抡起刀枪便将沿着壕沟堑壕向纵深突击。力图扩大战果的近卫旅士兵硬顶了出去。

    也是拜地形地物所赐,白台山上同样被分割成了一个个小块。狭窄的壕沟之中近卫旅熟练的组队刺杀战术不好施展,倒是给曹章京占了好大的便宜。

    付出了二百多人伤亡的代价之后,曹章京总算是将左翼战局稍稍稳定了下来。

    “你带了多少人来?”

    顾不得客套,接过曹振彦递过来的一水壶甘蔗酒,卓罗一仰脖灌下去一半,稍稍的让火辣辣的肺叶舒缓了一下,这才开口问曹章京的兵马。

    “我这两个甲喇的人,都在这里了!”曹振彦用手一指。示意卓罗去看。连番苦战,如今辽东反贼们的建制大多缺编严重,曹振彦的这两个甲喇若是全数满编至少应该是三千人上下,可是如今能够站立在白台山战场上拿着刀上阵的,也不过一千出头。

    不远处,近卫旅的兵马又一次发出了山呼海啸般的喊杀声,直扑卓罗而来。“这群南蛮!果然是好样的!”虽然是生死相搏的敌军,卓罗也不由得发出一声赞叹,短短的半天时间,双方已经反复争夺了七八次之多。若是换了明军的其他部队,只怕早就垮了。而眼前的近卫旅却是依旧杀气不减反而更加旺盛!

    曹振彦眯缝起了眼睛,黑胖的脸庞上一阵抽搐。猛地一回头,朝着身后的一群人断喝一声,“火炮还不曾架好?!”

    包衣兵之中原本在明军之中当过炮手的几十个人正在手忙脚乱的安放着火炮,将炮口对准远处呼啸而来的近卫旅冲锋队形。这几门大佛郎机和六磅炮正是曹振彦从松山军手中抢了的,一路拉来累死了七八匹骡马,为的就是在这里派上用场!

    几个原明军炮手手脚有些颤抖的将大佛郎机的子铳装好,透过炮口的虚影大致的瞄准了一番,“回主子话,好了!”

    “开炮!”

    四门大佛郎机炮口喷吐出浓烟烈火。将子铳里装填的霰弹尽数送了出去!

    数百颗霰弹给了近卫旅的冲锋势头当头一棒!几十名冲在前头的官兵哼也不曾来得及哼一声便倒地不起。整个冲锋势头为之一滞!

    “打得好!继续打!”曹振彦和卓罗二人兴奋的手舞足蹈,口中没口子的督促着炮手们继续装填开火!

    “你们这帮家伙!平时走路都带风。一个个说话牛气冲天,怎么又被人给赶下来了?”

    一边数落着几个浴血而归的营官。李华梅一面甩掉身上的披风,随手丢给身旁的亲兵,拔出腰间佩剑,“胖头鱼,带着人跟我上!”

    “有敢后退半步者立斩不赦!今日一定要拿下塔山,生擒多尔衮!”

    施郎听了李华梅这话,微微一皱眉,正要开口劝阻李华梅的轻举妄动行为,却被李华梅白了一眼,“施郎!你在这里,代替我指挥全军!”

    施郎正要开口要求李华梅暂且退回,这里交给他和鲁云胜便可以,耳边却听得远处的六磅炮声大作,他本能的感觉到危险邻近。

    “郡主,闪开!”

    顾不得身份诧异,男女大防,施郎一把将李华梅推到一旁。

    清军阵地上,曹振彦满心欢喜的等着看这一轮炮火的杀伤效果如何。

    但是,似乎野猪皮此时睡觉去了。这三门六磅炮的杀伤效果远远没有方才的大佛郎机来的狠辣。也许是炮手装填弹药师多装了些发射药,亦或是瞄准时候炮口不小心调的高了些。两枚炮弹越过近卫旅的兵士头顶,直奔后方而去。

    但是,让曹振彦满怀期待的是,两枚炮弹直奔近卫旅的后方,人群最密集之处,那里隐约都是甲胄鲜明之辈,旗帜林立,正是李华梅驻跸的所在!

    一枚炮弹呼啸着,直奔正在寒风之中烈烈飞舞的巨大帅旗而去!

    电光石火的一刹那,一团血雾爆开。那枚炮弹正中李华梅的帅旗,将帅旗拦腰折断,掌旗兵当场阵亡。

    “唉!为什么不再打得准一点!”卓罗很是遗憾的狠狠一拳,砸在眼前的工事上,指缝间有鲜血渗出。

    “快!快喊!李华梅死了!”

    不愧是有一个名传千古的子孙,曹振彦的脑子要比卓罗来的快多了,一把拉过身边的一名包衣兵,大声的吆喝着。

    “李华梅死了!李华梅死了!”

    “曹章京炮打李华梅!”

    “李华梅死了!”

    狂喜的吼声迅速从白台山传到了塔山,也传到了多尔衮多铎二人的耳朵里,他们有些惊喜但是更多的却是不敢相信,难道当真是父汗在天之灵保佑,让咱们兄弟逃过这一劫?

    不敢相信归不敢相信,嘴里却是丝毫不曾降低声调,将这一消息传播出去。

    吴三桂也是有些吃惊不小,急忙向西眺望过去,视野里旗帜纷乱,却到哪里去找李华梅的帅旗?!(未完待续)

第五百六十二章 “李华梅死了”的严重后果

    偶然与必然之间的关系,一直是哲学家们所津津乐道的话题。

    哲学家们给必然定性为指客观事物变化发展中不可避免的,一定要发生的确定不移的趋向。在事物的发展过程中居于支配的地位,规定着事物发展的前途和方向.必然性的特点是确定性。

    而偶然就没有这么粗的腰杆和高大上的背景了。它是指客观事物变化发展中并非是不可避免地必定发生的,而是可能出现,也可能不出现,可以这样出现也可以那样出现的不确定的趋向。

    二者之间的关系,哲学家们是这样规定的,在偶然性中隐藏着必然性,而任何偶然性又总是服从于必然性的。二者是结合在一起发生作用的。

    但是军事统帅和政治家们却是最讨厌这种让哲学家们乐此不疲的偶然性。在他们看来,这种偶然性,极具破坏力。往往一点不起眼的小因素,就能毁掉极大的计划和事业。

    比如说普林西普的几颗子弹,将斐迪南大公送去见了上帝,几年之后,他原本要接手的奥匈帝国和作为盟友的德意志帝国、表亲家的俄罗斯帝国,都成了他的陪葬品。

    比如说凡尔登战役之中那发意外的炮弹,摧毁了数以万计的炮弹,将德军的计划毁于一旦,挽救了协约国垂危的局面。

    眼下发生在辽东战场的事情,也是给哲学家们很好的提供了范例。

    曹振彦的两枚原本是要用来对付近卫旅进攻阵列的炮弹,因为炮手技术水平太差,造成了严重偏离了预计目标,结果,却收到了歪打正着的出奇效果。

    将李华梅的帅旗拦腰打断不说,便是这帅旗的主人也被意外摔断了两根肋骨。不能站立指挥。

    “快!把郡主抬下去!陆营的兄弟们,跟着我上,狠揍这帮狗娘养的!”

    在这个万分混乱的时候。施郎性格里的坚毅果断发挥出了作用,命几名女亲兵将李华梅护卫回去。又命胖丫将帅旗重新竖起,用旗语和号音通知鲁云胜等人,郡主无恙,只管向前猛攻便是!

    看到李华梅的帅旗矗立在原地,又见大队人马赶到,近卫旅的官兵顿时心中大定,转而变成了一腔怒火。“妈的,用大炮轰咱们就算了。居然还敢对大小姐下手!还他娘的造谣言,真真该死的东西!”

    虹螺山到白台山这一条狭窄的走廊内,骤然响起了较之刚才更加激烈的枪炮声与喊杀声。

    与刚才完全是白刃肉搏不同,这一波冲上来的近卫旅官兵完全发了狠,采取了在别人看来十分不讲究的做法:火铳内装好子药,平端着火铳冲到近前与面目狰狞的辽贼们格斗之前,面对面的扣动扳机,将眼前的辽贼一一打翻在地。

    情绪和战术结合在了一处,近卫旅立刻进展顺利。

    “好!兄弟们,再加一把劲。这伙辽贼就完蛋了!”

    鲁云胜兴奋的将头盔向上推了推,让满是汗水的额头被风吹一下。

    “鲁协统!这仗不能再打了!”

    施郎神色紧张的出现在了鲁云胜面前,“咱们得撤回大营!”

    “为什么!我只要再往前走一步。就彻底把眼前这股奴贼与塔山之敌割裂开来,顺势将塔山多尔衮包围了!”

    “鲁协统,你看!”

    顺着施郎手指方向向东面塔山方向望去,但见明军旗倒兵乱,纷纷后退,只有吴三桂的帅旗还在若干个旗帜的护卫下缓缓后撤,但是在镶白旗的疯狂反扑面前却也是招架无力。向着白台山这个方向,大批的正白旗旗帜正在快速移动而来,显然是正白旗的主力来援。

    关宁军在最关键的时刻。又一次的很好的发挥了专业卖队友的技能。

    漫山遍野都是建奴在高呼着李华梅死了的消息,这在通信手段极为原始。只能依靠旗帜金鼓和传令兵来传达消息的年代里,对于军心士气的打击是巨大的。虽然在帅旗被炮火打倒之后。施郎反应极快的命人将帅旗重新树立起来,又以鼓号旗语传递消息,郡主无恙。但是。关宁军一来听不懂南粤军的军号,看不懂旗语,他们连原本明军的旗号都已经丢失的差不多,如何能够在短时间内掌握南粤军的通信手段?二来,被重新树立起来的帅旗自然要矮了不少,这在某种程度上更是印证了辽东反贼们的吆喝声。

    一时间军心大乱。

    不过,这还不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最后一根稻草是原本在战场边缘观阵助威,准备在日后的奏捷题本上给自己争一笔不畏炮火亲冒矢石擂鼓助战等功绩考评的文官们,给关宁军这匹瘦骆驼添上去的。

    原本在战场边上,一边看着炮火连天,喊杀声不断,一面吟诗做赋,搜索枯肠,也是辽东巡抚邱民仰和兵部职方司郎中张若麒等人所谓极具豪气的美事一桩,便如同当年的魏武帝曹操赤壁横槊赋诗时的感觉一样。

    这位张若麒张郎中,乃是兵部的实权人物,颇得兵部尚书陈新甲器重,否则也不会派到辽东战场上来积攒功绩。他所供职的兵部职方司,全称“职方清吏司”,是大明兵部四司之一,掌理各省之舆图、武职官之叙功、核过、赏罚、抚恤及军旅之检阅、考验诸事。权力颇重。原本在万历、天启年间,他这样的官职便是九边总镇见了也是要跪下叩头口称标下的。但是自从崇祯朝以来,朝中武官势力渐渐跋扈,让他们这些科甲正途出身的官员每每想起前辈们的丰功伟业不由得扼腕叹息。

    今天在虹螺山下几位大人饮酒赋诗,在他们心中看来,乃是给了这群武夫天大的荣耀了。不料想战场上突然爆发出了辽贼们阵阵狂喜的吼声,传达了一个可怕的消息。又见李华梅的帅旗倒了,虽然不久又重新矗立起来,但也是给这些大人们带来了极大的恐慌。

    当年李世民对战隋军名将宋老生。王世充对付瓦岗军的李密,都曾经采取了在战场上制造敌人统帅被俘的假信息,来迷惑对手。制造敌军的惶恐与混乱。差距不过就是李世民命部下大喊捉住宋老生了,而王世充则是在手下士卒之中挑选了一个类似李密形象的人来冒充。

    可是。这些都远远比不上炮火摧折了帅旗来的更加强烈!

    这群家伙们立刻变得惶恐不安了!

    “快!快把抚标调回来!”

    最先沉不住气的是邱民仰,他作为辽东地方官可是深知辽东反贼们的厉害之处,而且,向来都是官军击毙努尔哈赤、黄太吉若干次,从来不曾听说辽贼们有谎报战功之事,李华梅死了,这还了得?下一步只怕就是多尔衮要大举进攻了!

    于是,他忙不迭的命手下中军将在战场上打酱油混功劳的抚标营亲兵调回来。在身边以资保护。

    数百名抚标营的亲兵原本在数万人的战场上只是沧海一粟,但是在这人心浮动的时候,抚标亲兵的调动,无疑是给浮动的军心起到了一个极坏的榜样。

    “快跑!”

    数万明军内心都是极为恐惧的发出一声哀鸣,抚标都跑了,咱们还在这里做什么?拿咱们的命去给老爷们逃跑换时间不成?

    无数人惊叫中,明军的队伍像炸了窝的蜂群一样的溃散了,无数的溃兵四散而逃一边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

    先是一营,跟着便是三营五营,转眼间便是左翼、中军、后军、右翼如同瘟疫一样蔓延开来。整条战线迅速崩溃。

    “列祖列宗保佑!”

    原本已经筋疲力尽准备迎接最后时刻到来的多铎,用干涩如砂砾般的嗓子嗥叫一声,命令手下的军官们。此时不反击,不追杀,更待何时?!自从塔山开战以来,一直被明军压着打的两白旗兵马,此时节也顾不得连日苦战的疲劳,一个个挥刀抡枪,脚下如同踩着风火轮一般,在壕沟堑壕之间追赶攀爬,也顾不得脚下崎岖。摔倒了爬起来继续追,追上了照着后心就是一刀。明军却是头也不敢回。只是一个劲地向前狂奔。

    “大帅,我们怎么办?!”

    一个吴家的家丁头目脸色焦虑的请示吴三桂。别家的军队如同大海退潮一般退了下去,只留下了宁远镇的正兵营,和吴三桂的家丁狼骑暴露在了镶白旗的刀锋之下。

    “大帅,咱们是迎上去,还是赶快撤?!”

    吴三桂面色铁青,他手中握着长枪脸上的肌肉不停的抽搐着,看得出来他在咬牙切齿,最终从口中挤出两个字:“一群废物!”

    “家丁在前列阵!正兵营收拢败兵,狼骑掩护炮队辎重先行撤离!”

    吴三桂对部下的统御能力确实是在关宁军之中数一数二的。口中传出将令,立刻便付诸行动。二三千家丁列阵在前,各执刀枪火铳,严阵以待,准备迎击镶白旗军马。而他麾下的正兵营,则是在家丁的两翼将溃兵缴械之后收拢到一处,以刀枪监押,缓缓收队。

    一路收集着溃兵,收集着辎重火炮,吴三桂向北望着正在往来追逐杀戮那些明军各部溃兵的镶白旗,眼睛里不知道是血还是泪。

    “只要再向前一步!向前一步!一场大捷便可到手!”

    他口中不住的喃喃自语。

    “大帅!也不要过于自责!各部军心不一,打败了也是大帅的错!咱们回去之后,正好借机整顿兵马,以大帅的雄才大略,稍稍假以时日,还怕不能有一支强兵在手任凭驱策?!”

    倒是吴静思一语中的,说到了吴三桂的心坎上。

    清军以镶白旗追击明军,更以正白旗主力来援白台山,试图将近卫旅击退,甚至是击溃。

    不料想,等待他们的,却是施郎的四个水师陆营齐刷刷的列成了方阵,挡在了正白旗的进攻路线上。

    静悄悄的,数千人的队伍之中鸦雀无声,只有风吹过时卷起的阵阵啸声。这种肃杀之气,与战场上的喧嚣纷扰,形成了截然不同的对比。给正白旗的增援部队造成了巨大的震慑力。

    但是。塔山方向的巨大战果,却又有着巨大的诱惑力,引诱着正白旗兵马试图上前将眼前这股南蛮军击溃。一扫开战以来的颓唐郁闷之气。

    “杀!杀尼堪!杀南蛮!”

    一个分得拨什库不知道是为勇气所激励,还是被巨大的压力弄得精神崩溃。右手中拎着一柄短柄月牙斧,左手中举着两个巨大的骨朵,领着十几个披甲战兵从队列里冲出,直奔水师陆营的阵列冲去。

    堪堪将手中的骨朵丢出去,还不曾来得及看杀伤效果如何,耳边一阵爆豆般的火铳声响起。在水师陆营的队伍之中,一股小小的烟雾升起,阵列前。东倒西歪的躺卧着十几具尸体,几个受伤的辽贼兵士努力挣扎着试图逃出一条命来。

    十几个水师陆营的兵士小跑着从队列里冲了出来,手中雪亮的铳刺飞快的在这几个辽贼士兵的身上捅刺几下,更将鲜血淋漓的铳刺示威性的举起,朝着数十步外的正白旗兵马摇动几下,示意他们如果不服,尽管来战!

    水师陆营的这番表现,让随后赶来的多尔衮心中惊叹不已,这个时候还能有这般气度,能够如此沉得住气。不惊不慌,旗帜队伍整齐,果然南粤军名不虚传。打得了胜仗。打得了硬仗,也同样打得了败仗。

    “留下一甲喇人,监视南粤军。他们若是不进攻,尔等切不可冒进送死。余下的人,都跟本王去增援豫亲王!今日务必要将关宁军彻底打垮!”

    留下了一部人马作为战场监视之用,多尔衮领着大部兵力回师塔山增援多铎一道击溃关宁军。看着远去的织金龙纛,倒是让施郎也是松了一口气。

    南粤军和正白旗便是遥遥相望,近卫旅与水师陆营交替掩护着,抬着伤号。和阵亡的袍泽遗体,缓缓的退往虹螺山大营。沿着南粤军退却的路线。正白旗徐徐跟进,试图找寻些战果。但却不料想,几乎连一顶头盔也不曾遗弃。很是让一贯发惯了战场财的辽贼们很是失望。

    令多铎想不到的事,除了二哥的正白旗主力回师增援外,更是来了两支想不到的援兵。

    一阵欢呼声从塔山堡背后传来,两股清军的洪流暴然冲出。这从天而降的援兵顿时让清军个个信心大增,只管朝着明军背后猛追。

    本来就已经军心慌乱的明军,见塔山堡背后滚滚冲来不知多少清兵,势如破竹,似泥石流般倾泻而下,带着巨大的冲击力直冲而来,所向披靡,没有人可以阻挡。

    “满洲正白旗!”

    “满洲镶黄旗!”

    有人远远的望着清军阵列之中的旗号,顿时吓得肝胆俱裂。

    不错,来的正是正白旗满洲和镶黄旗满洲的两股人马,虽然人数都不算多,但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却给清军增加了不少声势。

    “主子!主子!”

    董鄂鄂硕很是兴奋的在塔山堡城下寻到了多尔衮的龙纛,将镶黄旗满洲的援兵将领,奉了黄太吉旨意给塔山这边运送劫夺来的军粮补给的鳌拜带到了多尔衮面前。

    腿伤尚未痊愈的鳌拜一瘸一拐的便要给多尔衮叩头见礼,却被多尔衮拦住:“鳌拜,你带了多少人来?”

    “回睿亲王主子,奴才只是押了粮草子药伤药等物前来,路途上遇到了董鄂鄂硕章京,又听闻主子这里大战,奴才们便斗胆将粮草放置在后队,领着不到两千兵马来援。董鄂鄂硕章京的队伍里还有一半多都是轻伤号!”

    手里有了这意料之外的一支生力军,更看得已经逃到海边,正在往虹螺山大营方向沿着海岸线狂奔的明军,多尔衮心中顿时有了一个颇为大胆的想法。

    “鳌拜,你素来被人称作我满洲第一巴图鲁。本王倒要看看你这第一巴图鲁的成色!带着你的人马,贴着白台山这个方向冲下去,遇到阵型不乱的明国兵马不要去惹,只管把那已经乱了阵脚的军队给本王冲得越乱越好!”

    “董鄂鄂硕!你也去!跟在鳌拜队伍的后面,只管给本王俘获那些明国兵马,充作包衣!收拾他们的辎重甲胄兵器!”

    日落时分,塔山战场上渐渐的平息了下来。这场让清军折损了数千满洲八旗兵马,包衣兵伤亡过万的战役,便因为曹振彦的两发偏离了弹道的炮弹,而彻底改变了走向。

    多尔衮和多铎兄弟二人,看着黑压压坐满了塔山堡城下空地上的二万多明军俘虏,堆积如山的甲胄兵器,还有数十门六磅炮、八磅炮、大佛郎机等火炮,不由得心中百感交集。

    远处依稀可见的明军大营,灯火寥落,看得出,明军对这场仗打败了的结局也是默认了。

    突然间,多铎跪倒在城头冰冷的砖石上,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他的哭声,立刻引逗的在场的清军的共鸣,在场的万余清军,齐声大哭。

    如同荒原狼嗥般的哭声,吓得明军俘虏们不知所措,打败了的心中胆怯委屈哭哭倒也罢了,如何打胜了的却是如此大哭嚎啕?

    “你们懂得个屁!这是豫亲王主子在给将士们看的!连番苦战,将士损失惨重,如何不祭奠一下死者?”

    在败军之中见逃走无望,立刻领着百余家丁,裹挟着千余明军败兵投降的秦守仁,很是不屑的为周围的几个前明军军官解释着。

    当夜,多尔衮乘胜追击,以秦守仁所部降兵为先导,冒充明军,诈开松山堡城门,一鼓而下。

    松山堡内,守将夏承德以下明军,除模范旅留守部队稍作抵抗之外,余者皆降。大同镇、山西镇、松山守备部队,以及模范旅留守部队大部尽数被多尔衮收容。

    松山、塔山,尽入多尔衮之手!

    这一仗,多尔衮兄弟收获巨大。明军之中,除了吴三桂所部建制圆满,并且因为收容败兵溃军而趁火打劫很是爆发了一笔之外,余者各部尽墨。

    塔山、白台山、虹螺山、打鱼山一线,遍布着明军的死者和伤兵。到处是丢失的器械,旗帜,还有死人死马处处,鲜血将海岸线染成一片血红。

    粗粗检点战果,光是松山塔山等处的俘虏,降兵,多尔衮兄弟便收容了三四万人之多。除了这些降兵之外,更有堆积如山的火炮器械甲胄粮草火药,可谓是收获丰饶。(未完待续)

第五百六十四章 祖制?呸!

    一场风‘波’在多尔衮祭起了黄太吉的圣旨这面大旗之后,堵住了两黄旗众人的嘴巴。。 更新好快。你们不是怀疑我做事的合法‘性’吗?好,我把你们主子的旨意拿出来,这可是你们这帮奴才的主子授权的。

    奴才胆敢怀疑主子吗?自然不敢。

    再加上之后的一道军令,令卓布泰等原属各旗的军官各自归建制,重新回到本旗旗下。当然,多尔衮给他们晋升的官职就算是得不到本旗主子的承认也无妨,反正多尔衮把甲喇章京、牛录章京应有的兵马全数成建制的‘交’给了这些人。如果黄太吉和各旗旗主王爷不承认官职,或是夺去这些兵马奴才,恰好为多尔衮做了反面教材,所谓的为渊驱鱼为丛驱雀。

    &= nbsp;面对着多尔衮的狠辣招数,只是镶黄旗将领的鳌拜也只能唯唯诺诺点头称是。不过,多尔衮却也不曾为难他,或者是不屑于为难他。

    除了将卓布泰等人麾下应该编制的四五十个牛录齐装满员的‘交’给鳌拜一一点验,命他带队前往广宁面呈黄太吉之外,更将松山堡中缴获的六‘门’十二磅炮、八‘门’八磅炮等为数众多的火炮,全套附件配备着炮弹火‘药’和炮手,一并‘交’给鳌拜。

    “鳌拜,回去见到皇上,代我转述此间战事,若是李华梅不再猛攻塔山,本王便移师西进,会同郑亲王济尔哈朗所部围攻锦州,令锦州明军不敢出一兵一卒增援广宁!”

    看似多尔衮将一万多兵马拱手让给了黄太吉,两白旗众人心中各自不忿,但是多铎却是心中雪亮。二哥此举,便是汉人所说的丢卒保帅之举。一万五千多明军战俘编成的四五十个牛录是不假的,但是却分属与六旗之中,那些出身正黄、镶黄、正红、镶红、正蓝、镶蓝等旗。被黄太吉派来掺沙子的满洲青年军官们,带着大队人马回到本旗,平均下来,六旗之中不过多了一两千人马,顶多不过三千人,对于各旗来说实力增加不大。但是对于那些被皇太极派来掺沙子的人而言就是实力大增了。这些沙子们回去之后会乖乖的把到手的兵马实力上‘交’送到旗里搞第二次分配吗?如果搞了的话。那他们就不是沙子了,而是真傻子。

    就算是旗主王爷们打算命他们将兵马‘交’出来,全旗统一分配,这些沙子们背后的家族会答应吗?与其说多尔衮是送出了一万多人马,到不如说他是以邻为壑将祸水引到别旗去。两黄旗还好说一点,毕竟黄太吉对两黄旗的控制能力非常强,两黄旗体制内多为流官,旗丁什么的对各级章京的依附‘性’并不是太强。但是其他四旗就不同了,其他四旗还有不少额真哦!各级额真可是对旗丁什么的有生杀予夺的大权的。其他四旗回去的这些人会把到手的‘肥’‘肉’让出来吗?

    明明是歹毒手段。但是却符合了所谓入八分的制度。

    这一下,便会令其余六旗无话可说,就算是知道两白旗在此次塔山、松山大战之中吃得脑满肠‘肥’,也只能是暗自生闷气去。

    外部的问题解决了,跟着便是内部的矛盾。

    被两白旗众人视为众矢之的的,非曹大才子的祖宗曹振彦曹觉罗莫属。

    曹振彦的事情,着实令多尔衮与多铎二人头疼。

    本来是一件许出去的最高赏格,作为‘激’励士气之用的。便和体彩奖池之中的十几亿奖金一样。可是谁能够想到偏偏就有人买了几十注同样的号码。然后还都是头奖!不兑奖的话睿亲王、奉命大将军、豫亲王的脸面,黄太吉的权威往哪里去找?可是兑了奖。曹振彦这个奴才便又是被人嫉恨的靶子。

    虽然有人将曹振彦当成了奋斗的活目标,但是更多的人却是对他嫉妒无比,认为将自己放在当日他所在的位置,只怕做的更好些,“若是老子在那,早就一炮干翻了李华梅那个母老虎!疯婆子!还用得着在造谣‘惑’众?”

    说这话的人不止一个。

    但是。世界上的事情就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当无数人都在憧憬着自己一炮轰死李华梅的美好前景时,李华梅的大炮和火箭又一次的找上‘门’。

    这一下,所有的人都不再说话了,动作娴熟的跃进战壕,准备迎击。

    虽然李华梅的帅旗仍旧在进攻军阵的后方高高飘扬。宁远镇吴三桂吴总兵仍旧攻势凌厉,水师陆营与近卫旅的兵马带给两白旗的压力依然巨大,但是,多尔衮却隐约感觉到哪里有些异样。他不知道是不是被当日关宁军的正面猛攻南粤军的侧翼直捣战术搞得有些疑神疑鬼,总感觉杀声震天的背后隐藏着什么。

    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被南粤军几乎击穿了防线包了饺子的情景他是历历在目,万万不敢再冒险了。

    “吩咐各部的奴才们,就是明军耍出天大的‘花’招来,我们也只是坚守不出!”

    果然是‘花’样百出,除了正面猛攻之外,正白旗和镶白旗的哨骑不断的截获试图往锦州去的南粤军小股部队,从缴获的文件上看,都是李华梅以援剿大总统的名义,请此时驻守锦州的祖大寿、王朴、李辅明、吴标各部与南粤军倾力配合,东西对进,至少两军要会师于松山堡中。

    想想不久前的苦战,刚刚击溃了正面明军之后,李华梅便立刻给锦州城中的明军输送了大批的粮草补给,若是当真让他们东西对进两面夹击,多尔衮这几万人便又一次成了铁砧上被大锤锻打的铁料了!

    那种苦楚和压力,多尔衮想想便不寒而栗。

    “加强工事!给济尔哈朗行文,他娘的要是有一个明军从锦州城中出来,老子第一个砍了他!”

    多尔衮说这番话也是有底气的。在鳌拜领着那一万多人马回去之后第二天,范文程便又一次来到了塔山前线。

    这一次他带了黄太吉新的旨意前来。圣旨之中除了大肆褒奖了一番两白旗所部在南粤军密集猛烈的炮火之下坚守塔山并且击溃当面之敌,之后更是大公无‘私’的将所获之兵马辎重器械分给各旗的行为,同时,对曹振彦等人因军功而加升官职一律承认并且大加赞赏。

    之后。更是将松山、锦州这一带的作战事务尽数‘交’给了多尔衮,命济尔哈朗接受多尔衮的节制。“松锦之事,由十四弟并十五弟任之,广宁洪承畴所部,则由兄任之。”圣旨之中,黄太吉很是‘肉’麻的放下了架子。称呼多尔衮兄弟的排行而不称官爵,言辞之中的亲热更是让多铎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范文程在传旨完毕后,更是很隐晦的传达了黄太吉的口信。鉴于两红旗几次大战下来损失惨重,此番更是接连损失了两对贝勒父子,黄太吉有意在战后对两红旗进行一番重新整理。“奴才以为,皇上怕是要借助英亲王了。请英亲王主理其中一旗。”

    多尔衮同多铎对视一眼,这无疑是黄太吉对他们兄弟采取的反击手段,用一个空壳子的旗主身份,来分化削弱瓦解两白旗的实力。

    “管他的!反正咱们现在人马奴才都够。让阿珲能够独自掌握一旗也好!”打发走了送信的范文程,多尔衮与多铎凑在一起密议,算是达成了一致意见。二人甚至连派遣那些人跟着阿济格去两红旗都有了一个预案。

    但是,这一切都要建立在阻挡住李华梅的凌厉攻势上。

    可是,多尔衮却万万也不曾想到,此时节在他对面指挥协调作战的并不是李华梅本人,而是莫钰。

    李华梅因为伤势和过度劳累,同时加之心理负担压力过大。终于病倒了。之前力主不恢复作战的施郎,在这个时候却改弦更张。与李沛霆一道力主恢复攻势。

    “用进攻来掩护撤退!”

    松山的多尔衮,塔山的多铎,做梦也想不到,炮火连天的背后,是悄然有序的撤退。

    每一支进攻的部队,在进攻出发前早已收拾好行装。营地内的帐篷拆除,锅灶填平,马匹上船。在塔山阵地上猛烈进攻一轮,之后便照着援剿大总统行辕制定的方略,有序的上船撤退。

    莫钰和鲁云胜、施郎等人各自进行分工。

    莫钰统带近卫旅为大军压住阵脚。鲁云胜代替施郎指挥四个水师陆营担任对白台山方向的攻击任务,原本的统带施郎则是重新负责船只调度。

    而李沛霆则是以这里身份最为特殊的地位,往来协调各部的撤退动作。率先将宁远军与山海军残部撤走。在撤退过程之中,少不得继续帮助吴三桂将原本就残破不堪的各部残兵败将们,越发的打‘乱’建制,重新编组,掺进无数的沙子石子。

    待到多尔衮兄弟发现对面的攻势虽然依旧凶猛凌厉,炮火照样打得飞沙走石,但是投入的兵力却是越来越少,正在满腹狐疑,担心自己的侧翼、背后被人猛刺一刀之时。突然有哨骑来报,他们抓到了几个关宁军之中开了小差的家伙,从他们口中得知,对面的南粤军与关宁军大部已经撤走!

    “想来此时已经到了宁远等处了!”

    站在海滩上,望着海平面上的白帆点点,多尔衮也不敢稍有松懈,他始终觉得,危险并没有离开,只是距离他稍稍远了一些,而且,更大的危险即将来临。

    “传令下去。正白旗留两个甲喇,镶白旗留一个甲喇在塔山左近监视宁远方向。留五千包衣阿哈在这里加强工事,不得有误!余者各甲喇,随本王往锦州方向去!”

    受‘交’通条件和通信手段的限制,李华梅在前往宁远的船舱之中时,远在数千里之外的济南,德王府之中正在大排宴席。

    山东、登莱等处的文官兵备道以上,武官副将以上官员齐齐的聚集在此,欢宴一堂。

    邸报和从辽东来的军报上都是好消息不断,就连不远处的河南省城开封也是在高名衡、陈永福等人的努力下,动员开封全城军民的力量连续多次打退了李自成的攻城势头,令李自成和曹‘操’这对搭档望着开封坚城一筹莫展。

    远处的喜事不断,自家地里的收成也是不错。

    不说别的,单是今日在银安殿内宣读的几桩战事就令官员们兴奋异常。

    “伯爷麾下田庄的壮丁。竟然能够击退数百真奴与二三千附逆教匪的围攻,斩获三十七级真奴首级,教匪斩杀数百,俘获千余,夺获骡马车辆甚多。果然是厉害!”

    “京营将士打得也是颇为英勇。三昼夜驰援二百余里,救下了东平府围城。斩获颇丰!”

    在开始宴席前,官员们三五成群,照着籍贯、科甲、派系,个人‘交’往等等看得见看不见的纽带聚集在一起,气氛轻松的进行着‘交’流。

    更有人揣测着今日宁远伯设宴的目的所在。

    有那消息灵通的历城县知县,仗着是首县的便利,与宁远伯行辕颇有‘交’往,对于府中动向远远比这些外地官员来的清楚。

    “各位大人,列位年兄。却是有所不知。今日之事,一来是为了祝捷,我大明军马于辽东、山东、登莱、河南等处战绩颇佳,伯爷心情大悦。二来,日前接到滚单,伯爷的大公子,被皇上特旨提拔为台湾兵备道的李华宇大人,也已经在胶州登岸。今日正好是我等可以目睹这位李大人的风采之时!”

    这些官员们也大多从各自的同学、同科、同‘门’等关系网中耳闻过这位李华宇李大公子的事迹。南粤军与郑芝龙火并之时,便是这位李大公子。率领数千东番兵冒着鼓‘浪’屿炮台上不断发‘射’的炮火,强行突击冲到里炮台脚下,更是以刀枪火铳‘逼’得炮台接二连三的竖起了白旗投降。

    生逢‘乱’世,这些官员们对李华宇在台湾开辟荆棘宣扬王化,剿抚生番屯垦田土等事却是不大关心,但是对于他手中的那支东番兵的强悍战力却是关心异常。

    有这样一支强兵抵埠。还担心什么阿巴泰流窜各处?那些山林之中的蛮子,据说可是赤脚在山林石砾上奔走如飞,日行百余里的!

    “伯爷到!”

    “台湾兵备道李大人伉俪到!”

    ‘门’外,两声高亢的通传,让大殿内顿时安静了下来。官员们很是识趣的各自闭嘴,整顿衣冠,准备迎接李守汉父子的到来。

    也有官员心中纳罕,不曾听说过李大公子娶亲之事,如何便有伉俪之说?却不知道这位伯爷的长子娶了哪家的名‘门’千金?

    令官员们大跌眼镜的是,跟随在李守汉身后,与李华宇携手而入的,却不是什么名‘门’千金,而是一个典型的蛮夷‘女’子!在官员们眼中,分明就是一个怪异的不能再怪异的异类了!

    一袭红黄黑三‘色’相间的丝绸制成长衣,上面满是砗磲削成的薄片,又以大小不一的珠子镶嵌连接成珠链作为这件对襟长衣的纽扣。肩头披着一件红羽‘毛’织披肩,‘胸’前挂满了用各‘色’珠子编织而成的链子,在灯火照‘射’下闪烁着五光十‘色’的光芒。腰间的鹿皮制成宽皮带上,‘插’着两柄上好呲铁钢打就的砍刀,刀柄上镶嵌着几颗大珍珠,显得华丽异常。

    头上戴着一顶硕大的银盔,乃是用纯粹的银元溶解之后一圈圈的编组而成!

    这位头顶银盔腰悬双刀,身高大约在170公分以上、‘腿’长背‘挺’腰直,脸上五官轮廓分明的,便是眼下得台湾兵备道李华宇的妻子,之一。台湾几大山地族群公推出的第一美‘女’,汉名唤作鹿玛红的便是。

    李华宇在台湾这几年,开山路兴教化,收山货土产,改善各民族的生活水平,当然,这是对听招呼的小朋友给的糖果。对于不听招呼的,甚至是撒泼打滚破坏课堂纪律的,老子可没有那么好的耐心。一道命令下去,停止贸易,经济封锁不说,更是调动左近的部族与官军一道进行征剿。打得一个个不听招呼不遵王化的部族瓦解冰消烟消云散。

    从官家的各种活动之中获得了大量好处的部族,对于这种反面典型的教训可是深刻异常的。但是自己又从剿灭这些不遵王化不听号令的部族之中得到了巨大的好处:‘女’人,山林、猎场、财物,和官家更多的贸易数量。

    得到了诸多好处的部族便想要将这种关系更加稳固牢靠,而人类社会之中总是有积极要求进步的。一些地处偏远的小部族也是主动的要求进行汉化、归化活动。十几个部族几十个社的头人聚集在一起进行商量,很快便有了结果。

    “和亲!把咱们最漂亮的‘女’子,最适合汉人口味的‘女’子,读汉人书读得最好的,血统最高贵的‘女’子都选出来!献给李大人!”

    于是,鹿玛红便在几十个美‘女’当中被李华宇选中了。

    起初以为与这位山地人的公主不过是一桩政治‘交’易,为了更好的推行归化,推广垦荒,李华宇捏着鼻子进行了高山族的婚礼仪式,算是成为了所有高山族人的亲戚。

    但是几天的相处下来,不由得他惊喜异常,这位鹿玛红却是最早在台湾读了小学的那批人。不但是小学毕业,而且对于荷兰人的语言文字也是有所掌握,能够和荷兰来的传教士磕磕巴巴的进行‘交’流。一对砍刀舞动起来,更是风雨不透挡者披靡。

    而更加令李华宇惊喜的是,除了本身鹿玛红带来的嫁妆之外,这个高山族的美‘女’,更是带了一份极为丰厚的陪嫁前来。

    新婚之后,李华宇照着汉家的礼节回请‘女’方的家族亲眷,数十位大社头人表示即刻起便行归化,献上山林、猎场、户籍,从此便是兵备道衙‘门’治下的良善百姓。

    粗粗的统计了一下,连同老弱‘妇’孺在内,鹿玛红带来的这份陪嫁给台湾兵备道衙‘门’增添了不下数万百姓,拓展了千余里的地面。

    不过,饶是如此,当接到李守汉命他带领所部东番兵北上山东历练一番的家书之时,却也是心中惴惴不安。

    “娶亲之事,非同一般。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是没有三媒六证,自己便娶了这鹿玛红。这可与在外面随便睡个‘女’人不一样。”

    李华宇在北上的船舱之中,不止一次的发愁,见到父亲之后该如何解释自己这个已经有了身孕的高山族妻子?

    父亲还好说些,可是母亲那关怎么过?(黎慕华可是一直打算利用儿子的婚事来给儿子拓展人脉,扩充实力的!)她见到这个“蛮子”‘女’人,不发飙才怪呢!。--33926+dsuaahhh+27855106-->

第五百六十六章 来人,扒了他们的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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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行事做人自当果断,只求不愧对天地人心大势。∷四∷五∷中∷文☆→,至于说礼法制度,便可不必拘泥。倘若你当日为了一个父母之命,派遣信使往返于顺化与你老子之间,岂不是冷了一干百姓的人心?误了大事?我的儿子是要做大事的,怎么可以如此的婆婆妈妈?”

    不想见到了李守汉之后,守汉对于鹿玛红这个儿媳妇倒是颇为赞赏。口中不住的称赞李华宇的这桩婚事办得漂亮!

    不过,当鹿玛红按照汉人礼节给公爹奉茶之时,守汉心中不由得暗自夸赞,“俺的这个傻儿子,眼光倒是和他老子一样!挑女人都是挑的不错!”

    鹿玛红的身材相貌,若是按照明代宫廷士大夫的审美标准,和傲蕾一兰一样,都是属于那种没法看的。皮肤是那种山地民族特有的黧黑色,不过鹿玛红的服色还算是比较白的,但是也属于小麦色。脸上五官线条棱角分明,气质坚毅刚强;又哪里能够看到娇花弱柳般的妩媚气质?

    果然,当官员们看到这位宁远伯府的大少奶奶出场时的打扮时,几乎在场一半的官员几乎惊掉了下巴。

    两条藕一样的臂膀**着,上面满是粗细不一的金环银环,腰间更是佩戴着两口利刃,这哪里是簪缨世家的长房媳妇应有的扮相?这分明就是蛮野之地的蛮夷做派嘛!

    守汉在山东驻节组织人马对流窜各地的阿巴泰进行围剿防堵也是有些日子了,这些山东地方官员对这位宁远伯的做派行事风格也从陌生到了解到熟悉。私下里也是颇有些说法。

    “咱们这位伯爷,若是论起用兵打仗和对大明的耿耿忠心自然是没的说的。”几个山东地方官员私下里议论时颇为感慨。

    但是。国人的语言当中,前面哪怕说了一万句好话,只要有一个转折词,但是之类的,前面的铺垫便是再多,也是无济于事。甚至是适得其反。

    “但是。这修身立德之处嘛,未免疏忽了些!”

    这还算是说的比较含蓄客气的。有那说的直接的,便是直接指出守汉的内宅房帷之事来!

    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之下,守汉收了一对母女花在房中的事情已经在山东登莱两地官场之中不算是什么秘密。

    尽管他们各自房中都藏着不知道多少姬妾和通房大丫头,有的千年世家还对佃户有着初夜权,但是,这都不妨碍他们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对守汉进行审判。

    特别是当又有关于这对母女花的花边新闻的最新版本出炉之后,更是给官场增添了无数谈资。

    这个最新升级版就是,“宁远伯宝刀不老。母女花播种发芽!”

    “你们说说,这两个孩子出世之后,这辈分该怎么算?是兄弟还是舅甥?”

    而今日在座的官员之中,绝大多数人都是听说过这个宫闱秘事的,虽然在内心之中对于宁远伯爷的艳福与能力颇为艳羡,但是这都不妨碍他们继续追随老祖宗至圣先师的脚步,可以照着杀少正卯的路子对宁远伯在道德上进行审判。

    不过,当有人经验丰富的从鹿玛红的步态神情脸上的妆容等处发觉。这位伯爵府的大少奶奶此时怕是也怀上身孕时,心中不无恶趣味的暗自琢磨。这三个孩子以后的辈分该如何计算?如何排列?

    (黄太吉从广宁发来贺电表示压力不大,“朕和太祖高皇帝,也曾经娶了同一部落的女子为侧福晋,照着你们的礼法制度,太祖高皇帝该管朕叫一声姑父!”而他此时的后宫之中便有着一对姑侄,他的皇后哲哲和著名的“我孝庄”布木布泰。其中。固伦温庄公主、固伦靖端长公主、固伦永安公主都是哲哲生的,不知道她们跟布木布泰生的福临、固伦雍穆公主、固伦淑慧公主、固伦淑哲公主怎么算辈分?)

    “果然是军功幸进之徒!有什么礼义廉耻,懂得什么世家底蕴?蛮夷本色不改!”有人在心中对守汉父子的择偶观大加贬斥。

    老子的房中有索伦人献上的美女,又有一对蒙古妇人母女,据说在老巢广州、顺化等处。还有不少的蛮夷女子,什么暹罗的、天竺的、生苗的、天方的、乌斯藏的、甚至还有红毛夷人的妇人!

    上梁不正下梁歪,老子收了一堆蛮夷女子,儿子自然也是找蛮夷女子为妻!至于说他那个宝贝女儿,更是个现世活宝,哪有女孩家和一群大男人一道出海,出没于风涛炮火之间的?

    唉!世风日下,国家法度废弛啊!

    碍于面子,当同样身着三品官服的李华宇,以同僚之礼含笑同各位山东同僚见礼。兵备道,原本是没有固定品级的。要看他本人原来的职级。而李华宇原本的职务是一个台湾卫的长官。若是细细的追究起来,四品、五品都是可能的。

    作为李守汉的长子,吏部自然不好给李华宇一个四品的品级,那样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别的不说,内阁的大佬们,司礼监的秉笔太监掌印太监们那里就没法子交差,何况还有锦衣卫和东厂的旗校们如狼似虎般的盯着。于是,吏部的郎中、书办们绞尽脑汁的想方设法要在制度里寻觅到一个理由,给这位李大公子升官。

    不过,任凭你官清如水难防吏滑如油。

    有书办给郎中们出了主意:“国朝的兵备道之设,本不是专缺。乃是为各省布政使司与提刑按察使司的参政、参议、副使等人兼任。故而有大人们担忧的品级问题。若是布政使司的参政出任,便是从三品,若是参议出任,便是从四品。若是按察使司的副使出任,便是正四品。”

    “以属下看来。台湾与福建隔海相望,不如便拔擢李某人的大公子为福建布政使司副使,以副使的身份出任台湾兵备道,提督该地的兵马钱粮,又兼理屯田与马政。”

    李华宇的台湾兵备道和李华宣的榜噶剌兵备道便是这样来的,他们兄弟二人成为了大明文官体系内的三品官员。

    看着李华宇身上的孔雀补子。再看看自己身上的云雁白鹇鹭鸶,山东的地方官员们心中不由得百感交集。可怜我等的十年寒窗苦读,科甲正道出身,还是抵不过一个蛮荒之地的豪门世子啊!

    大家都有这样的想法,就会有人表现出来。

    特别是当身着一身蛮子服色的鹿玛红堂而皇之的坐在李华宇身旁,参与这山东登莱的文武官员的欢宴,更是让人看不下去了!

    “果然是蛮夷之辈!丝毫不懂礼法!”

    不过,鹿玛红虽然衣着怪异,不过举止倒是颇为中规中矩。仪态倒也是有几分大家风范,随着两条臂膀摆动,那些精美的金环不时的碰撞发出阵阵清脆的响声。

    出于礼节,也是抱着各样的目的,有人打算巴结一下这位大少帅,也有人打算给这位年轻的三品大员新鲜出炉的台湾兵备道一个闷亏吃,便纷纷起身前来向李华宇夫妇敬酒。

    有人向李华宇夫妇巧言献媚,自然也有人给鹿玛红挖坑。

    不过。鹿玛红虽然是出身于山地,但是人却不傻。也是在台湾岛上读过书的人物,对于这些官员的心思伎俩,从脸上的表情和一些细微之处也能够辨别出一二。哪个是来向自家夫妇讨好的,哪个是来准备看自己笑话的,心中倒也是有些分寸。

    几番接触下来,倒也是应对得体。颇有大家风范。而且是特有的山地民族的好酒量,酒到杯干,几个打算用烧酒灌倒这位宁远伯府的少夫人的官员反倒是自己碰的灰头土脸。

    “不知少夫人最近在读些什么书?拙荆与小女正好也在省城,若是少夫人有闲暇,可以登门求教一番。”

    “正是!少夫人如此人物。定然是女四书、烈女传熟读于心。女红针织,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了!”

    见用酒灌不倒鹿玛红,这几个家伙脑筋转动的也是极快,当即便以己之长来攻鹿玛红之短。在他们看来,蛮夷之地的蛮女,懂得什么女四书?怕是只懂得渔猎之术,谈什么琴棋书画?

    “在这圣人家乡,诗书之地,自然不敢说读过书。不过是略略识得几千字而已。女四书倒不曾读过,不过,论语倒是选学了几篇的。”

    鹿玛红小麦色的脸上有些兴奋的颜色,这读书之事也是她一向引以为傲的。

    听得鹿玛红说认识几千字,而且还是很谦虚的说“略略”,读过论语,有那脑子灵光些的官员当即打个哈哈借口不胜酒力回到自家座位上不再参与此事。

    开玩笑,莫要说是一个蛮野之地来的女子,便是在齐鲁大地、江南之地,又有几个女人能够说认识几千字,读过论语?这样的女人,还是不要招惹,老老实实的回去喝自己的酒。免得惹翻了这位少夫人,几千东番兵发起飙来可不是好耍子的!

    但是,这世上聪明人或者说是识时务的人毕竟是少数,否则也不会有识时务者为俊杰那句话流传下来。

    当听得鹿玛红说自己不曾读过女四书,倒是读过几篇论语时,不由得几位官员轰然大笑。齐齐的将目光投向了一位身穿六品鹭鸶补服的官员身上。

    “孔年兄,这是至圣先师的流传,怕是在座众人只有你有资格来与少夫人坐而论道了。”

    那姓孔的官员正是孔家子弟,曲阜县令便是。普通县令是七品,京师、曲阜、南直隶的部分辖县有六品知县。比如京师大兴县知县就是六品。六品正是使用鹭鸶作为补服图案。

    作为天下一家富贵无头的孔家,不但有着衍圣公的爵位、俸禄,更有着大片大片的良田、佃户,除了这些之外,曲阜县的县令历来都是由孔家子弟担任。也是控制了地方的行政权和司法权。

    不信?去曲阜的孔府看看,衍圣公府的大堂上。曲阜县的关防大印、火签都在桌上摆着。

    这位孔太爷便是孔家子弟之中的出类拔萃者,若不是担心奴贼四下里流窜,骚扰了祖宗陵寝,以孔家的清贵高傲,如何会顶风冒雪的到济南来见李守汉这个新近崛起的暴发户?

    “下官不才,忝为曲阜县知县。不知少夫人是如何读书的?”

    “外子在台湾初立之时,便强力推行教育。我便是在那个时候入了学堂,读了些书。虽然外子在台湾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强力推行教化,然台湾毕竟草莱初开,开辟荆棘,用读书人的话说乃是化外蛮夷之地。这教育读书之事嘛,自然不是太好。大多数村社之中女子只认识五百来个字,勉强能够写家书、记账而已。好一些的能够认识三千来字。很多时候村社妇人看报纸读告示时还要请教别人个别字的念法、意义。才能够勉强将文章读下来。”

    鹿玛红轻描淡写,看似极为普通的一番话,说得诸位大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红,一个化外蛮夷之地,居然能够让李华宇弄得如此地步!莫要说是台湾这样的蛮荒之地,便是济南这样的省城,也是文盲大把的,否则也不会读书人的位置如此之高!

    “少伯爷在台湾推广圣贤之道。宣扬王化,劳苦功高成效非凡。这些学生们都是极为赞佩的。”孔县令口中说着极为赞佩的话。却是称呼李华宇为少伯爷而不称呼官衔,包含的潜台词仍旧是说,你不过是靠着老子而已。

    “但不知圣人之说在贵处推广的如何?”

    孔县令一边发问,一边打量鹿玛红的神情面容,虽然心里一个劲地告诫自己,非礼勿言。非礼勿视。可是一双眼睛还是不由自主的上下打量着鹿玛红。

    唉!端详了几眼之后,孔太爷不由得想起了同年好友从南京来的信,那里面提到了宁远伯的另一位如夫人,也是边远蛮夷之女,唤作傲蕾一兰的便是。

    “果然是家风!父子都是如此!喜好蛮夷之风!”

    不过。鹿玛红接下来的回答顿时让他又羞又气。

    “孔大人,方才我说了,台湾荒僻,便如太祖皇帝所说,如初生之鸟不可拔其羽毛。若是上来便推行四书五经,只怕没有几个人能够读得懂。所以,四书五经都是选读,不能像大明的举人一样倒背如流,不过我倒是也记得一些。”

    “哦!不知道少夫人所熟记的是圣人之说的哪一篇?”

    “比如子曾经曰过陈力就列,不能者止什么的,不知道众位大人是否知道更多的东西,如果知道,请多多指教。”

    鹿玛红这话一出口,几乎让孔县令等人当场便脑溢血死了几个!

    孔子确实是说过“陈力就列,不能者止”,这话是什么意思呢?翻译成大白话意思就是能干就干,不能干就滚犊子。自己要掂量自己分量,别占着茅坑不拉屎

    后世的儒生虽然自称四书五经倒背如流,但是他们老祖宗的这句话却不怎么提,或者说是被选择性的遗忘了。但是,别人说忘记了还可以,孔县令却是不能说自己不知道或者是才疏学浅。这可是你老祖宗的话,你们家不就是靠着这个在历朝历代混饭吃吗?别人若是几朝元老,那是骂人的话,你们家不管是谁坐在龙庭上,管它是汉人、女真人、蒙古人,还是别的什么人,只要打着尊重儒家的旗号,孔家的地位便是不能动摇的。

    看着孔县令涨得和猪肝一般的脸色,李守汉心中不由得欢喜异常,不住的大叫痛快!华宇这个媳妇娶得好!这用子之矛攻子之盾的招数,用得可谓是出神入化。

    不过,这还不是最**,鹿玛红后面的话更是把山东一群文官的脸打得噼里啪啦山响。

    “我还记得圣人还曾经曰过,危而不持,颠而不扶,则将焉用彼相矣?”鹿玛红果然是读书不精,一口一个曾经曰过,但是便是应了那句话,乱拳打死老师傅。面对着鹿玛红的话,一群素来以饱读圣贤书的文官们竟然无言以对!

    这话是什么意思?意思大概就是说,站不住的时候不去扶(他),摔倒了不去搀扶(他)那么还要你这个引导盲人走路的人做什么?引申的意思是,在危机的时候你不援助,要你做什么?

    这话原来是孔老二喷冉有的。当时冉有跟孔老二说季氏将伐颛臾,孔老二很不高兴,把冉有喷了一顿。冉有说这是季孙的意思,不是我们的意思,领导发话了我们阻止不了啊。孔老二更不高兴了,直接说:陈力就列,不能则止。然后又说:主君有了危险你不能去帮助扶持,主君的事业要完蛋了你不能去挽救,那还用你这个辅助的人干什么呢?

    这无疑是赤果果的打脸啊!而且是在大庭广众之间,被一个蛮野之地来的开化未久的妇人打脸,同样是用他家老祖宗的话来说,“是可忍,孰不可忍?”

    顿时,这群文官便将原本要给鹿玛红、给李华宇,甚至是给高居于主位的李守汉难堪的初衷丢到了脑后。只记得自己受了莫大的委屈和侮辱,要求李守汉作为家长要管教一下你们家的儿子和媳妇!

    “伯爷,我有一言。我大明自太祖开国以来,素来重视以夏变夷,故有四方之朝贡,西南之归心。然今日伯爷之儿媳身着胡服,袒臂羽饰,岂非有以夷变夏之嫌。吾不才,尚记得祖先教诲,故披发左衽之事,吾宁死不能赞同。少夫人服色今日若是不肯更改,恕某家不能与少夫人同列!”

    这就有点玩不过耍赖皮的精神了。守汉心中骂了一句。不过,和我耍流氓?你小子还嫩了些!正好!你不是说你家祖宗教诲嘛?老子便用你家祖宗来给你个难堪!

    “孔父母,果然是圣人苗裔!你说得好,说得对。但是既然你家号称三千年未曾更改的衣冠,为啥你穿裤子?这裤子乃是赵武灵王从番邦胡人那里引进的,如何使得?来人,伺候孔大人更衣!”

    不待孔县令反应过来,在两旁伺候的东番兵们,早就看这厮不顺眼了,从打少夫人一进来这几个家伙便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不给他们几分颜色看看,当真以为咱们宁远伯府上下都是善男信女不成?!

    几个人服侍一个,恰如皂雕追紫燕,更如猛虎叼羊羔,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孔县令等人的中衣剥了下来。

    登时方才还欢声笑语的大厅之内,顷刻间变得鸦雀无声,在场的文武大员们一个个木呆呆的望着这一幕。蓦地,几个被剥了裤子的官员呜呜咽咽的抽泣起来。(天上掉馅饼的好活动,炫酷手机等你拿!关注起~點/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dd即可),马上参加!人人有奖,现在立刻关注dd微信公众号!)(未完待续。。)

第五百六十七章 女儿控发飙!

    ps:看《夺鼎1617》背后的独家故事,听你们对小说的更多建议,关注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qdread即可),悄悄告诉我吧!这群遭受奇耻大辱的官员们,一个个掩面哭泣,却又不敢离开馆驿,离开省城。只怕若是一怒而去,眼下在山东、登莱各地四下里流窜不定的奴贼、教匪便会立刻冲撞到自己的属地去,或是更加干脆的,在自己离开省城的路上,便会遭遇贼匪,不幸罹难。

    这些都是他们熟悉的招数!

    所不同的是,若是死在了辖地,少不得还要背上一个丧师失地的罪名,死后连封典追赠都不会有,这位宁远伯怕是还要追究三代的罪名。

    但是,没等这些官员们哭多久,似乎真的是孔知县的祖宗地下有知,一个令这些人愁眉得展,喜笑颜开的消息迅速在济南城中传播开来!

    “塔山兵溃,关宁军几乎全军尽墨。郡主娘娘中炮受伤,眼下大军撤至宁远城待机!”

    对于这样的噩耗,这群官员们非但没有为国家的命运多舛而难过,所谓的独怆然而涕下,反而是弹冠相庆。

    “该!多行不义必自毙!谁让他不敬读书人?!”

    众人无不是幸灾乐祸的等着看下一步的好戏,看看这位因军功而起家的宁远伯在多年来的顺风顺水情况下,骤然面对如此大的挫折该如何应对?

    这回,该请我等前去出谋划策运筹帷幄了吧?

    有人在心里暗暗欣喜。

    但是,这群官员和读书人们若是得知了此时德王府之中的一切,只怕会立刻吓得尿了裤子。

    当从登州前来报信的十余匹快马吐着粗重的呼吸,鼻孔向外喷吐着白色的烟雾。骑手们满面风霜疲惫,踉跄着冲进行辕的值更处时,行辕内的大小官员们便心中一沉。想来是哪里有了紧急军情了!

    不久便从内宅传出来了主公一怒之下口吐鲜血的坏消息!这可是让行辕上下立刻慌了神,自从跟随主公以来。南征北战,多少年了也不曾有过这样的事情啊!

    “不得慌乱!胜败乃是兵家常事!何况败得又不是我南粤军!”倒是李华宇能够沉得住气,虎着脸吩咐行辕众人。

    “那个要是敢轻举妄动,胡言乱语,我先斩了他祭旗!”

    此言一出,行辕上下倒是立刻平静了下来。

    紧接着,便是悄无声息的一番布置,李华宇将跟随自己前来的东番兵数千人悉数调动到济南外城。接管了各处城门防务。有令跟随在守汉身旁的两个补充旅、一个警备旅的旅长们各自率领所部务必加强内城和王府的防卫,以防有奸小趁机作乱。

    安顿好了这些,派人到城中寻找良医为守汉诊病。

    德王的寝宫之中,此刻已经换了主人。

    守汉的几十名亲信护卫各自焦急的站立在寝宫的二道门口,各自按着刀柄,只待着里面的主公一声令下。

    在他们身旁,鹿玛红领着几个自己的侍卫亲兵同样焦急的向内张望。

    寝宫内,城内几个有名的大夫正在紧张的低声交谈着。不时的有人偷眼向门口张望,看着外面那群如狼似虎的汉子,唯恐自己一句话不谨慎。便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而在守汉的床头,李华宇、其木格母女三人,这眼下在济南城中同他关系最近的五个人。(其木格母女肚子里已经有了守汉的种子,两块肥沃的土地正在孕育着新的生命。)目光关切的看着为首的大夫在给守汉号脉。

    过了半晌,几个先生联合开出了方子。

    “大人,请派人到小号抓药。学生等人在此等候便是。”

    不待李华宇召唤,鹿玛红便领着两三个亲兵头目急匆匆的闯了进来。

    “相公!父帅的身体如何?”

    “少夫人。。。。。。”

    为首的白发长者知道眼前这位蛮子女人便是宁远伯府的长媳妇,当下不敢怠慢,正要开口为鹿玛红解释守汉的病情,却被床头守汉的声音打断了。

    “华宇,玛红。你们两个人过来。”

    床头上,守汉的脸色虽然有些黄。但是精神倒是颇为健旺,没有想象的那种面色蜡黄的样子。

    “父亲没事。只是这些日子淤积了些怒气在体内,急火攻心导致。吐出这块血来,反倒是好了。”李华宇尽可能的用平实的语言为鹿玛红讲说守汉的病情。

    这话说出来,鹿玛红原本紧张的神情立刻放松了不少,领着几个侍从女兵来到那几个大夫面前,从腰间取出几块火炭般的金子只管往先生们手中塞了过去。

    作为台湾山地民族的公主,鹿玛红陪嫁之中别的值钱东西原本也不少,但是最多的却是这些出自山林之中的生金。黄澄澄沉甸甸的金子被硬塞过来,唬的几个老先生有些手足无措,又惊又怕,有那胆小些的额,险些一时惊厥过去。

    “伯爷对我山东百姓,济南府百姓有再生之恩,学生等人有些福气为伯爷诊病也是应该的。少夫人的赏赐却是万万不敢贪婪的。”

    为首的老先生还要客套几句,却被守汉出声制止了。

    “先生不要多言了。某家这个媳妇,天真烂漫,一腔赤诚。您若是不收,怕是她会以为您嫌少了。说不定她会命人搬一箱金子送到府上去!”

    守汉的这一番话,让鹿玛红脸上飞红,几个大夫也是轻松了不少。有那爱财的趁势便将金子揣到了怀里。

    说话间,几个亲兵头目将药方取走,照着李华宇的吩咐,命公事房分别抄录了几份,打乱了君臣佐使和分量,快马往城中几处药铺之中抓药。

    财大气粗,说的便是南粤军。这些药物被亲兵们照着每样半斤的分量抓了回来。让先生们煎药时也是苦笑一声。不过也有一个好处,便是华佗、孙思邈和张仲景、叶天士等人一起来,只怕也分析不出病人到底是什么病症了。(这招貌似孙悟空也用过。八百零八味药材,每样来三斤。便是神仙来了。也不知道方子是什么!)

    在几个太监的帮忙之下,随同几个大夫来的药铺学徒们有些紧张的生火煎药,倒也不是为了别的,旁边几十个东番兵和守汉的亲随各自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们手上的动作。那虎视眈眈的劲头,怕是一个稍不小心便要白刃加身。

    渐渐的,阵阵药香从药锅之中飘出。

    廊柱之下,鹿玛红正与其木格母女二人聊得欢畅。

    虽然是守汉的女人,但是其木格却是很清楚自己的位置。名不正言不顺,说得难听一些,就是一个被人送来给伯爷暖被窝捂脚的器皿而已。虽说眼下娘儿俩都有了伯爷的骨血在身上,可是府中几位太太能不能容得下,却也是另说。

    眼前这位大少奶奶,却是天上掉下来,佛祖送到眼前的救命菩萨。若是她日后能够在府中稍稍的伸出援手,那娘俩的日子便好过了许多。

    鹿玛红倒也不觉得这对母女一起服侍父帅有什么不妥当的,比这更加混乱的关系她也曾经目睹过。何况,眼下三个女人又有一个共同的话题。都是孕妇。在其木格这个过来人的指点之下,如何养胎如何调理,说的鹿玛红不住的点头。言谈颇为欢畅。

    寝殿内,守汉正与李华宇父子二人密议。

    “阿爹,二弟那边眼下正在紧要关头,不可以轻动啊!”

    照着守汉的意思,他率领行辕人马北上,或是到天津,或是到宁远、蓟门等处就近指挥。否则,皇帝授予他的这个援剿大总统之职不是名不副实?

    同时命李华宇驻守济南,全力对付流窜于山东、登莱二处的阿巴泰所部。务必要全歼阿巴泰所部。不得令其有一兵一卒出关!而李华宇的台湾兵备道一职,守汉则是准备令远在广西修路、征讨土司的二儿子李华宝暂时代理。驻守台湾。做为往来大军的中转之地,台湾不能没有得力可靠之人在此镇守。

    但是。守汉这个想法,却被李华宇小心翼翼的否决了。

    他的理由也很充分,李华宝那里,几条道路正在抢修,按照王府给的命令,要在雨季来临之前完工。不仅仅是道路的修建,广西的几个土司、土知府向来不服从宁远伯府的招呼,做生意可以,让咱们听从你们的调遣,门也没有!除了修路,李华宝眼下正在步步紧逼,对付这些不听招呼的土官们,眼下也是到了九转丹成的节骨眼上。

    “二弟不动,则广西便可以安宁。二弟若是轻动,则数年辛苦,将士们的血汗便是付诸东流。”

    李华宝离开,即使是部队原地不动,照样对那些土司发起攻势,但是对于敌我双方的士气情绪都是一个极大的影响。这一点,却是守汉也看得很清楚。只不过被一腔怒火冲得有些昏了头。

    按照此时在宁远相助施郎、莫钰等人整顿部队的李沛霆私下里给兄长李沛霖的书信之中所说,“咱们这位主公,对于几个儿子的宠溺,可是远不及对大小姐的爱护。辽贼此番作为,固然是折了朝廷锐气,但是朝廷又与我南粤军有半个跑马崇祯的干系?不过,伤了大小姐,主公便不会轻易过去。我兄弟还是要小心些!”

    守汉的这种心理状态,如果用我们熟悉的词语来形容,便是属于“女儿控”。这个女儿从她出世以来,守汉的事业便一步步的走得极为顺利,南粤军的老人,都视这位大小姐为南粤军的吉祥物,却不想居然在小小的塔山折了锐气!

    这如何使得?!

    躺在病榻上一口一口啜饮着药汤的守汉,几乎是一字一顿的给行辕公事房的几个承启官口述着命令。

    “驻守两广的两镇人马,应立即以广州港为核心进行集结,准备北上投入辽东作战。原有防区防务,交由警备旅负责。警备旅之防务交由补充旅承担。各处之壮丁队应立即动员,承担守土治安职责。”

    “目下储备于广州、上海、杭州、宁波等处之粮米,应立即装船北上。以供军需。耽罗岛之骡马,凡成年者,除必需之配种需要外。一律准备投入辽东作战。至少出动骡马一万五千匹意思。”

    “告诉张小虎,从接到命令的那一刻起。舰队立刻改变任务,在几处入海口给老子封船!只要是可以出海的大小船只,没有我们与南京守备衙门的出海文书的,一律扣了!充当运输船只!”

    一道道令人胆颤心惊的命令被几个承启官笔走龙蛇行云流水般的书写而成,呈请守汉过目用印之后便告发出。

    “华宇,你替我写封信给你舅舅,将这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他。命他将南中的四个混成旅调到两广,交给你二弟两个。余者,便留在广东镇守。同时,命他在南中进行一番筹划,看看咱们的兵马能够动员,运输北上的,有多少!”

    “父帅,如此大的动作,且莫说咱们的水师能不能吃得消,便是让虎叔在沿海各地封船,怕也是缓不济急。而且。南国兵马到了北地,一个天气便要将战斗力打个七折。以我看,不如将在山东的兵马好生筹划一下。编成几个旅随父帅北上。这些人马虽然比不上南粤军的老兵能打、守纪律,但是胜在人地相宜。”

    李华宇的这番话也是有所感受才说出来的。他的数千东番兵,从到了登州、莱州湾登岸之日起,便不断的有人被冻到了。冻伤、冻病了的,大批病号,原本可以冒着炮火前进的东番兵,在山东的严寒面前也是无可奈何,何况是辽东的寒冷?

    以南粤军多年来推行的寓兵于民的制度,动员起数十万。甚至更多的战斗兵来不算是什么难事,各处村寨城镇州府之中储备的粮食也足以支撑一场持续一二年的大战。但是,这些南方兵北上。一来运力成问题,二来,这些生长于热带地区的将士,如何面对冰天雪地?只怕战斗力能够发挥出二三成都是好的!

    李华宇也就是这几年在台湾自己管事,虽然依旧有些大少爷脾气,但是已经知道了世事艰难,了解到了各种情形之下该当如何处置。虽然大姐受伤,南粤军遭受了成军以来所未有的挫折,但是也不可以让父帅一怒而兴兵,给这份他泼尽半生心血打造出的家业造成莫大的损失。

    也是有鉴于此,他才苦心组织着词汇,想法劝阻父亲即使要带兵北上增援,从各种情况上看,还是带山东的屯田兵比较合适些。

    几口药喝下去,守汉觉得胸口不那么烦恶,也不甚沉重,但是室内的空气却是有些污浊。

    “其木格,把门窗打开,进些风来!憋死老子了!”

    一阵干燥的冷风吹了进来,让半坐半靠的守汉觉得舒服了许多。

    “华宇,你的部下当中,被冻伤冻病了的,有多少?”

    “各营各哨都有,差不多三四成。不过好在卫生营派人送来了治疗冻伤的药物,又及时补充了棉衣手套,眼下只要给我十天半个月的时间,这些家伙依旧是能打能跑!”

    “我若是带着这里的兵马北上,你在山东,手中可以依靠的便是只有东番兵、廖冬至的警备旅,我再给你留下二个补充旅。这些兵马,让你自保有余,但是进取却是不足啊!”

    看着大儿子,守汉有些喟然。

    “阿爹是担心我对付不了阿巴泰?”

    “对!此獠不但是辽贼之中有名悍勇之辈,如今又有教匪相助,为虎作伥狼狈为奸,你莫要看每日里邸报上说京营将士如何如何大捷,如何如何斩获颇多。说到底,那都是朝廷里那些官儿给自己吹牛打气!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你老子我!他们不过是撵着别人的屁股追,杀了些殿后的弃子而已!要说长进,倒是有些长进,最起码能够追着建奴的屁股跑了!”

    “不妨事!父帅!如今天寒地冻的,我们的兵固然是寒冷,可是阿巴泰的兵也不是铁打的!儿子听下面的人说,如今他部下也大多数是降顺、附逆的教匪、马贼,散兵等属,若是全数的真奴自然是能够吃得苦耐得寒,这些人,都是趋炎附势之徒,只怕未必有那些真奴的本事!只要让儿子能够撑得过开春,父帅的大兵到了,阿巴泰的末日便也就不远了!”

    看着李华宇信心满满的样子,听着他口中对敌情、敌军的分析,守汉倒是放心了不少。不把敌人当傻逼,能够正视自己的缺点和弱点不足,同时能够正确的看待敌军,李华宇最起码能够与阿巴泰周旋一段时间!

    “也好!”守汉便用力的拍了拍床边,“你的台湾兵备道便有原先的台湾屯垦总局督办代理一段时间。若是此间事情进展顺利,便是不动。若是旷日持久了,便让顺化你的几个弟弟到台湾镇守,一来历练他们,二来大队人马,大宗物资经过,没有得力的人在那里,总归是不放心!”

    五日之后,漕帮之人来报,不论是运河还是黄河,都是大船通行无阻。守汉便鸣炮启程,领着二万余人往北去了。

    临行前,在黄河码头上,守汉特意的授予了李华宇两项权力。

    “华宇,若是山东之事不可为,阿巴泰攻势凶猛凌厉,你便引领军马缓缓东撤,往登莱一带去。一来那里有咱们的各处农庄,屯田兵战力可用。二来,登莱地区河流颇多,可以借助地形阻挡阿巴泰。”

    守汉低声的告诉李华宇,便是济南城丢了,也不可以让那些田庄收到损失。同样的,必要时可以驱宼南下,让阿巴泰去曲阜一线祸害一下。“撤退的时候,你的东番兵长于肉搏,不惧炮火,可以充当阻击部队,防止骚扰。廖冬至的警备旅可以作为你的中军。至于说京营将士嘛!”

    “儿子让他们撤退在前便是!”

    守汉父子都清楚,京营这群大爷们,个个背景复杂,立功时好办,战死了也无可奈何。若是撤退时让他们打阻击,只怕要出大乱子。而且,保全了他们,朝中勋贵们便有大批人来给自己声援。

    而另一项权力,守汉则是将山东、登莱等处的钱粮调配、物资提取权力给了李华宇。允许他可以相机自行招募兵丁,组织义勇。“无粮不聚兵,你手里有钱有粮,若是又有时间的话,便可以自己招募些兵马在山东操练一番。以敷使用。”

    守汉本来是打算让李华宇在山东各地的流民、饥民当中招募些兵丁义勇来作为主力的替补,但是,他怎么也想不到,他这个胆大包天的儿子,竟然便是在这个权力上大做文章,将阿巴泰整治的苦不堪言!(天上掉馅饼的好活动,炫酷手机等你拿!关注起~點/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qdread即可),马上参加!人人有奖,现在立刻关注qdread微信公众号!)(未完待续)

第五百六十八章 吓坏了崇祯!

    天津距离京师不过二百余里,快马一日便可往返。£∝,

    守汉在京师内的公馆,隆盛行的商号,以及几个与守汉私下里走动的比较密切的官员、勋贵、太监派来的信使,不断的策马扬鞭往狂奔于这条官道上,驿马星驰首尾相连。

    守汉的这份表章上去,按照他的推测,朝中势必引起一番大乱。根据他所了解的文武官员们的尿性,朝堂之上不吵成一锅粥,各种上奏弹劾他的表章不砸死他才怪。

    但是,出乎他的意料,这份给崇祯皇帝的建议书,里面所提出的摊丁入亩、一体纳粮一体当差,开征各种税收税种的建议,仿佛一枚500公斤级别的航空高爆炸弹丢进了鱼塘里,不曾将水炸起多高。

    但是,私下里,却是将烂泥炸得远近皆是。

    在从京师传来的各种消息中可以推测出京师之中虽然表面上波澜不兴,但是私下里却是暗流涌动。崇祯终于抵御不住这份建议书之中所描绘的蓝图的巨大诱惑,召集朝廷重臣进行小范围的讨论。

    但是,大臣们对于这份看似为大明朝廷着想,实则是夺走了所有既得利益集团口中美食的方案,无不是眼观鼻鼻观口,一言不发。

    在崇祯的一再催促之下,终于有大臣开口奏对。

    “陛下,优待读书人与官绅,乃是太祖高皇帝所制定的祖制,如何因朝廷缺少军饷而因宁远伯一纸文书便告废止?”

    “当年神宗皇帝也曾派遣税监、矿监往各地,一时间海内民怨沸腾。若是陛下再行此道,只怕各处民变蜂起,与流寇合流,局面就更加难以收拾。”

    “宁远伯练兵打仗天下无出其右,臣等皆敛手佩服。然其行事以霸道为主。非圣人之道,陛下乃仁孝之君,如何能用霸道之术?”

    大臣们都很清楚,这个条陈上所奏之事,漫说是全数照此办理,只要有三分之一推行下去。什么流寇,什么东奴,什么天灾,统统都不是问题。可是,那样的大明天下,还是咱们的大明天下吗?

    咱们士大夫要的大明天下,可是士大夫与皇帝共同享有、治理的天下。

    而不是读书人同样要当差纳粮缴税,承担各种义务的大明天下。

    看着大臣们一个个慷慨激昂的嘴脸,崇祯皇帝也是没来由的一阵阵的疲惫。有心想下旨调李守汉进京与这班大臣分说辩驳一二,却又没有那个胆量。

    昨晚,国丈周奎进宫时曾经对他说,若是宁远伯进京,只怕事情会更加不好收拾!数万大军进京,会带了什么来,会有什么可怕的情形不受控制的演变,那个敢拍胸脯担保?

    而丹陛之下的那些大臣们。之所以不敢对这个在他们心里已经被碎尸万段无数次的家伙下手,原因也正是因为这数万虎贲貔貅在守汉的手中控制着。

    若是朝廷官军。哪怕对方是袁崇焕,他们也有办法弄死他,大不了让他从城头上坐吊篮上来。

    算了!

    还是不要让这个灾星进京吧!

    皇帝和大臣、太监们都在心中暗自咒骂着。

    于是,一道明发诏旨给了驻节天津,组织军队对辽东反贼进行军事进攻的宁远伯,将朝堂之上的各种争论一一抄录与他。“令其明白回奏。”

    既然已经是捅了马蜂窝,索性就玩得大一些,玩得彻底些!于是,守汉又一次的用克龙炮发出了一连串的重炮弹。文章之中大张旗鼓的描述了一番几处海关关税的收入情况,和这些银子在如今的辽东战场、剿贼战场上所发挥出来的巨大作用。文章的结尾之中。除了建议崇祯“当此非常之世,当以非常之手段,行非常之事,以建非常之功。”文章之中很是直白的言明,今日成败,不在于辽东与中原一城一时之得失,若能政令通畅,税收充足,纵然前线失利,闯贼横行,国家有钱粮在手,也能安若泰山。辽贼流贼为标,钱粮为本!

    “。。。。。且法者,所以守地者也,今祖宗之地既不守,何有守于祖宗之法乎?夫能使守祖宗之法,而不能守祖宗之地,与稍变祖宗之法,而能守祖宗之地,孰得孰失,孰重孰轻?”

    除了这个足以令抬出朱元璋所谓祖制的家伙们脸上火辣辣的大嘴巴之外,守汉更是不怕自己得罪的人不够多。

    “目下战兵卫所兵皆不足用,各地统兵将领拥兵自重不足为持,必须要编练新军才行。”

    这样的举动倒是令崇祯心中狂喜不已。原本以为宁远伯会依仗兵马钱粮图谋不轨。但是现在看,他几乎一举得罪了整个天下人(当然,崇祯眼中的天下人,肯定是没有那些种田、务工、为行商的富商出力之人,他们手中没有可以制造流传万世的笔杆子,也没有可以杀人的刀把子,只有一身粗黑的皮肤,一手老茧罢了。)还谈什么窥视大宝?老老实实的给朕出苦力、出钱粮吧!朕做了中兴之主,也少不了你的公侯之位!

    不光是崇祯一个人开始仔细而又审慎的分析着守汉的这份建议,便是许多代表着江南商贾集团利益,出身东林的文官们也从家乡来的各种信息当中寻找着对自己有利,并且利益最大化的办法。

    没办法,眼下的局面看来,皇帝是铁定要听从李守汉这厮的祸国殃民主张,所差者便是多少的问题。既然是不能避免这样的局面发生,那就尽可能的减少对自己的打击,甚至是从中获利。至圣先师不是教导我们,“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识时务者为俊杰”?

    几年来,南粤军为后盾,隆盛行和其他的商号、报纸在江南横冲直撞,让江南的瓷器场主、织布场主损失不小。不过,也有许多人在与南粤军系统的商业往来当中大发横财。比如茶叶商业、生丝商人、粮食商人。

    隆盛行体系在倾销粮食油料食盐和各种纺织品的同时,也在大肆收购生丝、茶叶等原材料。在各地织造场传出一阵阵悲惨的哭声时,浙西的桑户蚕户却是绝对高兴,南中的商人们大把的银元用来收购生丝,直接的将生丝价格抬了两三成还不止。见到有利可图,各地的地主便将良田变成桑林。

    对于一手出售成品,一手大肆收购原材料和初级产品的商业行为。起初东林的幕后老板和金主们还是很高兴的。一船一船的精织染色布来了,又收购了一船一船的棉纱和坯布走,留下了不少的利润给江南商人。为了谋求巨额利润,天才的江南商人们甚至研发出来了直销、代销、走私三者相结合的商业模式。

    大臣们彼此之间书信往还,剖陈利害,如何的趋红避黑,在这场即将到来的大变化当中为自己谋取最大利益。

    大人先生们私下里谋议,隆盛行掌控的报纸却是不甘寂寞。在京师、南京的几张报纸上全文刊登了宁远伯爷的表章,并且为那些在茶馆里听说书先生们读报的升斗小民们提供了讲解。一个普通的小老百姓。小店主,依靠乡下田地城里店铺过活之人如何在新的税收制度之下完粮纳税的案例。负担是比江陵相公推行一条鞭法之后是增加了还是减轻了。

    不算不知道,算了之后,茶馆里一片哗然。

    原本以为宁远伯和读书人丫丫电子书口中的万历皇爷一样,都要采用王安石的法子来盘剥咱们小民。但是却不想是给咱们送钱来的!“不用再交那么多钱粮,不就是给咱们送钱来?”

    有的人在乡间庙会上听得说书先生唱读了报纸后,更在心里暗自盘算,若是当真行了宁远伯爷的法度。当真要立刻办两件事,一是在天地君亲师牌位旁边给宁远伯立一个长生牌位。二一个便是去何举人家把投献的土地讨要回来!

    虽然守汉这份文书犹如一记闷棍打得整个朝廷体系头晕眼花,但是稍稍清醒过来之后,虽然所有人都头疼不已,但是根据各自所属的集团,不同的利益诉求,开始在这份题奏当中寻找对自己最有利的部分条款。

    比如说。以王承恩、王德化为首的太监们,就十分热切的赞赏宁远伯提出的编练新军由皇帝直接统辖的方略。在这部分方略当中,守汉更是提出来了,愿意报效这支三万人规模的新军训练所需的全部物资和费用,并派遣人员协助朝廷来进行编练招募。待击败了辽东反贼。所有物资、训练好的军队都上呈皇帝指挥调度。当然,所谓的归属皇帝指挥调动,也就是交给御马监的太监们统领指挥调动。

    这样一来,朝中阉党们的话语权便大了许多。

    对于此事,众正盈朝的东林党们自然不会允许他发生,各地的将领们也不会同意。练新军他们是愿意的,但是如果不把物资、军饷调度使用,军队的指挥权交给他们,他们如何能够同意?于是,朝中有大臣阴森森的说了一句,“陛下,就不担心给子孙留下一支神策军吗?”

    这话一出,顿时让阉党们噤若寒蝉。神策军,那是什么队伍?那可是晚唐时为太监们所掌握的禁军武装。几位李唐天子都是太监依仗神策军的武力拥立的。

    不过,朝中的大佬们也是号准了皇上崇祯的脉搏,知道这位天子的好恶,倘若不令他达成练属于自己嫡系武力的目的,只怕朝中又要掀起政潮。

    于是乎,一个折中的捣糨糊方案在各方的妥协之下率先通过。于京畿、山东地区招募一万新兵,归属于御马监统辖,请宁远伯提供粮饷军器派出人员组织训练。待神机营、三千营各部自山东归还建制后,与上述部队混合编成。

    这件事算是皆大欢喜的通过了廷议。太监们掌握了一支武装,大臣们控制了新军的规模,同时让宁远伯又一次的出了些血。不过,接下来的事情便是让太监们和兵部的大人们恼火了。

    为了节省补给压力给大明本来就十分紧张的财政缓解一下压力,守汉更是在回复当中建议由南粤军派出工匠、技师到大明的军工生产部门来监督火药、甲胄、兵器的制造。从南中调来一些制造火药、兵器甲胄的工匠和管理人员,跟大明的工匠一起制造上述军器。同时,被服厂也会派出一些人来帮助组织大明的军服生产。

    这还了得?!这不是从兵部的大人和管理仓库的太监们嘴里抢食吗?你南中的兵器甲胄质地之优,价格之廉。可是大家都看到了。但是如果你派人来监督、帮助提高生产水平降低消耗,那么我们吃什么去?

    须知,徐光启相国亲自监督制造的精品鲁密铳,号称最狠最毒的,每一支造价可是达到了一百五十两一支。而与鲁密铳相比,同样是具有奥斯曼血统的赞巴拉枪。实际上就是明代鲁密铳的升级版,经过本土化改造而成的抬枪,平击也就是最大射程可以到四百余步,有准头,也就是有效射程也达到了二百余步(这些数字在雍正九年川陕总督给雍正的奏折里,乾隆五十一年和珅给乾隆的奏折里都有,有兴趣的同学自己去找找看。),而同样的燧发铳在著名大贪官和珅的督造之下,每支用叶铁十五斤。工料饭食银一两三钱六分六厘。而上面说得最大射程四百余步的抬枪,最贵的造价也不过六两,最低也要二两八钱。

    (你个著名大贪官,做事如此悖逆,你这个价钱让著名大科学家和明朝的诸多大清官怎么面对观众?为什么不和你的主子报价一百五十两?!嗯?!)

    守汉的这篇答复文字之中最为得罪人的就是指出了流寇兴起的原因,其根源就是土地兼并,然后官绅不纳粮,导致民众负担过重。而朝廷钱粮来源却是随着天灾的蔓延扩散。流民的四处求生而越加缩减。所以,如欲彻底平定流寇还海内以平静。手段其实很简单。只要一道圣旨明发天下,宣布官绅一体纳粮缴税。然后想法让这道圣旨令以李自成闯营、罗汝才曹营、张献忠西营为主的农民军知晓,不用半年,所谓被李自成等人裹挟而来的百万流民便是散归故里。徒党星散的李自成等人自己就会投降。

    但是,这段文字毫无疑问的被朝中文武大员、勋贵、太监、甚至崇祯本人忽略不见了。开玩笑,一体当差纳粮?朝廷的体面与尊严何在?难道要我等(朕)与你李守汉一样。把自己家里的银钱弄去缴税不成?

    斗转星移,很多年以后,有良心的青年历史学家们点评这段历史时这样写道:“在三分抗敌,七分发展的原则方针之下,受南粤军实力的急剧扩张所鼓舞。李守汉当时的野心已经极度膨胀,妄图一举不战而控制明朝的军事政治甚至经济,只不过他这份野心还欠缺阴险,居然丝毫不加掩饰,直接**裸的向崇祯提出要求。”

    (哪里像给我们发工资、支付稿酬,帮助推广宣传的基金会那样,将白雪公主她后妈的苹果变成了数码产品?)

    至于说守汉提出的所谓提供技术和管理,对大明朝廷系统内的军工生产进行一番监督改造的建议,更是被朝中各派一致默契的给否定了。作为历史上有名的亡国之君的崇祯心里很是明白,这所谓的技术合作,借鸡生蛋,用自己的市场和资源来换技术,是极为不靠谱,也是极其危险的事情。到时候,只怕是建奴平定了,皇极殿上乾清宫中龙椅上的主人却也换了人。

    这样的事情,却被某人大张旗鼓的进行了,利用自己国家业已完善的工业体系,大兴所谓借鸡生蛋之法。要引进别人的资金和技术,提高自己的管理水平,于是乎,大批往日的敌人不再扛着军旗而是夹着公事包堂而皇之的进来了。

    但是,鸡是借来了,不过自家原本的鸡笼子也得提供给人家的鸡,而自家原本的鸡,不好意思,为了好好的喂养别人家的鸡,你们得忍耐一下。可是,超国民待遇的精饲料也吃了不少。鸡屎也拉了一地,可就是不知道最后蛋留下了几个?

    连崇祯都知道这事不靠谱,但是有些人却奉若圣经。

    更有大臣在朝堂廷议之时大赞宁远伯府中颇有盛唐之风,女儿家也能领兵出战,加以时日怕不也是一个平阳公主?这话里连着放了几支毒箭出去,幸好没有引起别人注意。

    廷议到了最后,各派争吵完了,算是平衡了各自的利益。

    朝廷正式给宁远伯、援剿大总统李守汉下旨,允许他在山东、登莱等处推行他所谓的官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的主张,以供军用。

    在朝中大佬们看来,山东、登莱两处,历年来不是蝗旱就是乱民,如今又是阿巴泰和教匪王可,还有李青山等股乱贼将省内搅扰的天翻地覆,已经成了一摊乱局,索性便任由李守汉去折腾。就当是允许他就地筹措粮饷了。

    可是,大佬们或是有意识的遗忘了,山东虽然是一片混乱,但是却有几家巨室便是皇朝更迭也不受影响的。

    消息传到了曲阜、邹县等处,衍圣公府、亚圣府中隔着院墙都能听得到里面传出来愤怒的叫骂声。

    被骂声之中提到次数最多的李守汉,此时却听不到这些。接到朝廷旨意后,一面令人转发给在济南留守的大儿子李华宇,一面督促部队准备开拔往宁远去。同时命令原在宁远的南粤军部队,将伤员撤往耽罗岛进行休整治疗。那里被南粤军经营时间较久,各方面的设施、器材要比宁远好得多。

    消息到了宁远,很快便被潜伏在宁远城中的清军细作通过各种途径得到。

    同样的消息被对垒的两军统帅知晓后,竟然反应如出一辙。

    得知李守汉命令南粤军撤走在宁远的伤员,顿时让驻守松山堡忐忑不安多日的多尔衮心中大为安定,“谢天谢地!李华梅那个疯婆子母老虎终于要走了!”不过,想起在李华梅不计成本炮火下生存的那些日子,多尔衮便是后背一阵阵发冷:自己的数万人竟然险些被几千南粤军打得崩盘!

    驻守宁远,不住的劝慰李华梅安心养伤的施郎得到这个命令之后也是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

    “谢天谢地,妈祖娘娘显灵护佑。咱们这位大小姐终于要走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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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章 其父其子

    从天津出发时,为了激励士气,宁远伯李守汉于誓师大会上当着受节制各军宣布此番出征赏格。∷四∷五∷中∷文▲∴,

    “有擒斩奴酋洪太、伪太子豪格,伪王多尔衮、多铎、阿巴泰等人者,愿得军器者可获得万人装备,另有十门十二磅炮及配套弹药。愿得赏银者,赏二十万金子!”

    这个赏格,立刻令随同各军咂舌不已。乖乖,都听说宁远伯府的那位大小姐是个散漫花钱的主,没想到咱们这位大总统,为了给女儿报仇也是不惜血本。

    宁远伯的重大悬赏,迅速在辽东、蓟门各处传开。也是被急如星火往返于各处的信使羽骑立刻传到了京畿、山东、登莱各地,让内地官军也是摩拳擦掌兴奋异常!

    奶奶的!奴酋洪太也好,多尔衮也罢,都离咱们太远,那阿巴泰可是就在咱们眼前!说不定咱们爷们祖坟埋得地方对路,阿巴泰恰好就撞在咱们的刀口上!

    这激动京畿、山东、登莱各地驻军的消息传到济南府李华宇耳朵里的时候,他正在德王府中接待琉球王世子和德川家的特使。

    自从守汉领军马二万余人北上,一时间原本被南粤军的强势军力压制的阿巴泰、王可等人,立刻如同还了阳一般。不停在山东各地攻城略地,洗劫州县。甚至一度试图南下,打通往河南、南直隶等处的道路,与正在围攻河南省城开封的李自成、罗汝才等部建立联系,将声势搞得更大些,迫使李守汉面对着愈加糜烂的局面不得不分兵南下,以减轻辽东战场黄太吉的压力。

    这样的招数,若是换成了别的大明官员,少不得便是告急文书如雪片般往京师、往李守汉面前去了。只是。如今在山东、登莱等地主事的,却是大公子李华宇。

    在推行父帅的政令与保全大明的地方政权之间,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前者。

    大明的地方州县越是残破不堪,父帅的摊丁入亩一体当差纳粮的法度推行起来便越是简单。逃难的百姓越多,移民南下的战略实行起来便是更加容易!

    此时同他含笑对坐的琉球王尚家长子,便是为与这移民之事相关之事而来。

    十余年与南中的往来贸易。更是承担了为南粤军水师、船队提供清水蔬菜水果新鲜肉食的买卖以来,尚家也不再是当年那个被岛津家欺负的喘不过气来的尚家了。

    大批的甘蔗输出,换来了不仅仅是一船一船白花花的大米,更是换来了南粤军的贴心保护。

    将心比心,能够有如今这样府库充盈,衣食丰足的太平年月,琉球王上下,无不感念宁远伯的恩德。琉球王尚丰原本打算命世子到顺化去行新年朝拜之事,顺便谈一下明年琉球全国土地全数种植甘蔗。希望南中能够加大稻米、食用油等必需品的输入数量。世子听闻宁远伯在齐鲁大地督师征剿逆贼,便命随同人等掉转船头北上。

    不想却在济南见到了老熟人李华宇。二人早在数年前便因为移民屯垦的事情打过交道,不少内地和倭国到台湾和南中各地进行屯垦和劳务输出的丁壮便是在途径琉球或是特意绕道走琉球航线,对这些人进行甄别和重新编组。以便将内中可能潜伏的奸细清理出来,将原本的以宗族亲眷同乡为纽带形成的社会结构彻底打乱。

    两个二世祖便是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变得熟悉的。

    如今执掌着山东和登莱两处地方的李华宇,见到了尚家的大少爷,猛然间想到了如今日照等处的田庄,那些动辄便是绵延数十里的棉田。大批的屯田兵被动员。集中起来编制成军到附近州县或是跟随着父帅到辽东去打鞑子。

    但是这样一来,这些屯田兵原本所在区域内的那些棉花田怎么办?本来这些棉田就是负担着为南中数千台贪得无厌的果下马纺织机提供源源不断的草料任务。如果不能将它们需要的庞大数目棉花运到,那么,受到损失和打击的就是一整条相关产业链。

    可是,那些胖胖的白色棉花桃可是需要无数人用汗水浇灌和无数的肥料培养才会懒洋洋的长成白白胖胖的。

    劳动力被抽走了几万,原本向这些棉花田提供肥料、粪便的左近州县也是朝不保夕,谁知道哪天会被阿巴泰这厮一个偷袭。那些潜藏在阴暗角落里的教匪们给它们的主子打开城门,将一座座城池拱手奉上?

    尚家大少爷的意外到来,倒是启发了李华宇。

    “琉球三十六岛如果要尽数种植甘蔗的话,奄美群岛跟八重山群岛上的鸟粪也该好好清理清理了。”

    李华宇到过琉球几次,对于琉球各岛上的情形也算是了解。

    这奄美群岛和八重山群岛上。别的没有,岛上却栖息着大批的信天翁和海鸥等海鸟。这些家伙,作为岛上的原住民,在这些岛屿上栖息繁衍。每当日出时分,鸟群出动,一起一落,巨大的翅膀连接起来,铺天盖地,足以遮蔽阳光。这些海鸟不知道在岛上生活了多少代。鸟粪,不知道铺了多少层,将岛上各处覆盖的严严实实,甚至几条小溪也难逃从天而降的排泄物。

    这些排泄物千百年来便堆积在这里,任凭着海风吹打。可是如今,这些丝毫不起眼,甚至是有点令人感到恶心的东西,却成了吸引李华宇目光的上佳之选。

    “大殿下莫非对那些五谷轮回之物有意?”

    尚大少爷一时摸不着李华宇的意思,只是试探着李大殿下的意图。

    “诶!本官的意思是,与其说你那些岛屿荒废着,不如组织人手开辟出来,先把那些千百年来积累的鸟粪清理干净。之后再种上甘蔗。”

    李华宇盘算的很清楚。

    眼下是正月,从现在到开春耕种,至少还有将近两个月。这段时间,往返于台湾、登州、广东、顺化之间,运输军需物资。运送各地移民的船只,至少有上百艘要通过台湾海峡。

    他打得就是这些船的主意。往常,运输移民的船只大多要在台湾停留一段时间,在这短时间里,这些运力便是出于闲置状态。与其说让这些船白白的在码头上任凭海风吹拂,海浪拨弄。还不如给本官干点活去!

    上百艘大海船,一个月下来往琉球和登州等处跑上两个来回是不成问题,这样一来,困扰他的为棉田筹措肥料问题,便告解决了。至于说那些劳动力问题,不妨便把各地的流民往日照那边引,反正这些饥民是用脚投票的,哪里有饭吃,他们便会自觉不自觉的往那里去。

    面色平静。同李华宇对面而坐品尝着今年的江南秋茶,尚家的这位大少爷却是脑海中波澜翻滚。

    多年来同李华宇、南粤军打交道,他也是深知这群家伙都是表面上云淡风轻的要些你自己看来无关紧要的东西,但是往往那些东西到了他们的手中却是能够化腐朽为神奇的。只不过,尚家大少爷却是想破了头也想不明白,南粤军要这么多鸟粪做什么?

    难道真是像西游记里说的那样,“山中积鸟粪,扫集上千斤”?之后再经过一系列纷繁复杂的手段。将这些鸟粪打造出什么神兵利器,或是可以富国强兵的物件出来?

    想了半晌。尚家大少爷忽然心中释然。一阵哂笑之后,暗自嘲弄自己。区区的弹丸之地,琉球就不要打算做什么富国强兵之举了,只管跟着南粤军、跟着宁远伯的马屁股后头老老实实的,这样,便可以确保身家富贵。

    “大殿下。此计甚是高明!令小王茅塞顿开。但是,开辟荒岛,下邦却是缺少钱粮工具。”

    李华宇看着尚家大少爷那满脸都是诚恳的神情,脸上玩味的笑了笑。狗屁的缺少钱粮工具,不过是打算要些好处罢了!也不能算是过分。打算要人家的东西,不给些钱还是不可以的!

    “十石鸟粪,我给你一块银元。作为人工和饭食银子。你们琉球只要把这些鸟粪装在草袋子里运到码头上,等候我的大船到了,装船运走便是!”

    虽然未能完全满足自己设想的价格,但是,在琉球那种环境之下,十石鸟粪一块银元,也是足可以有点赚头了。而且,在什么八重山群岛、奄美群岛上,鸟粪便是和泥土一样,只要去挖便是了。而且比泥土可是好挖多了。

    “大殿下所命,小邦岂有不从之理?不过,也是有一点不情之请。”

    “讲!”

    “能不能把工食银子换成稻米来支付?”

    尚家大少爷也不傻,如今琉球国内大多数土地都用来种植甘蔗,稻米的价钱自然就上去了。用米来支付工价,可是皆大欢喜的哦!

    如今南中和两广、福建也是连年丰收,便是与福建隔海相望的台湾,浊水溪流域的稻谷也是足可以养活现在岛内人口,并且略有盈余。正好可以处理一批压仓的陈年稻谷。于是,这样的要求,如何能够被李华宇拒绝?

    坐在一旁的幕府家的特使,老中松平信纲,多年下来已经是两鬓见了白发,但是却是发福成了一个大腹便便的汉子,此时他便一直是含笑面对着李华宇与尚家大少爷的这场交易。

    自从平定了九州风潮以来,倭国境内出现了几百年来未曾有过的和平景象。各处大名只管在自己领内埋头生产,一切可以用来换取粮米布匹银钱的东西,只有有人发现了,立刻便被各家大名高度重视。动植物产品,能够大量养殖种植的,自然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被推广。若是山林之中埋藏着什么天朝老爷需要的物事,大名们自然毫不犹豫的组织人手进行开采,正所谓的“有水快流”。

    在倭国这样一个连续打了几百年仗,人口还能不断增长的奇葩国家里,如今这种太平日子,不用担心打仗,又有大批的海船运来粮米油盐。大家只管好生研究一下如何赚钱买便是了。这样一来,生存的压力骤然减少,人口便急剧暴增。

    几年下来,光是在幕府直领地。人口便至少增加了近百万人,也当真不知道这些农人、町人是不是每天日落之后便一门心思的投入到了做人这项令人孜孜不倦的事业当中去了。

    人口压力大了,对于幕府也是一个巨大的压力。需求的粮食多,用来购买这些粮食的银钱也是更多。而若是要想赚到这些银钱,则要提供更多的工作岗位。可是,这样一来。你要一个完全的农业国家,又没有那么多空闲土地可供开垦,该如何处置?

    不过,好在如今倭国境内,将军和大名都晓得,天皇宫中的那位少爷,其实就是当初李家大殿下的骨血。否则,为什么每年宁远伯府都给天皇陛下拨了至少一万石上等粳米和至少五千贯钱来做什么?除了银钱粮米之外,几乎每次宁远伯府有人到倭国来传达伯爷的指令需求或是办事。但凡是有些脸面在府中的,都要到天皇宫中去见见那位天降神迹而生的少爷,各种上好的器物玩具大把的送上不说,言辞之谦逊,举止之恭敬,便是面对德川将军时也不曾有过一星半点。

    有这样的人不去求,当真以为幕府上下都是傻子吗?

    为了幕府治下的倭国长治久安,海内升平。作为德川幕府的二号人物,松平大人特意到天皇驾前求见。请天皇陛下赐了一封书简。他便怀揣着这封信前来求见李大殿下,希望大殿下看着当年两军一并并肩作战平定岛津之乱,且多年来倭国对天朝上国的诸般恭敬面上,同时也是看在德川家一直替大殿下供养那对天皇母子的面上,伸出援手来。

    “请大殿下代为向大将军斡旋,或是增加对敝国粮米输入。增加对敝国所出产之各类土产之采购数量。或是俯允敝国向南中各处增加劳工和妇人输出。以免得敝国境内游手好闲之浮浪子弟过多,闲极生了事端!”

    这便是松平信纲求见李华宇的本意。

    增加对倭国的进出口,或是增加倭国的劳工和女人数量,这些对于李华宇来说,乃至于对整个南粤军体系来说都是一件好事情。眼下各处的工地、林场、船厂、修筑道路等。无不是出现大批的劳动力缺口。便是许多的田庄之中,也是对倭国劳工需求日益增加。李家自己在暹罗的几处大田庄之中,割胶的倭国劳工每年便是缺少至少数千人。引进更多的苦力,或是低端劳动力,正是南粤军眼下所需要的,否则,也不会向崇祯和大明朝廷如此尽心竭力的提供兵力,供奉钱粮,为的不就是能够大量移民?难得有倭人这种便宜劳动力可以使用,而且最关键的,这是倭人自己上赶着提出来的。

    不过,松平信纲老中大人提出来的一点合作方式,却是李华宇难以决定的。

    “大殿下,您在齐鲁大地需要人手,不如便让敝国的那些劳工在宁远伯府的田庄当中务农便是。这样,敝国之人可以先到琉球帮助尚殿下采挖鸟粪,之后更可以随同运输这些鸟粪的船只一道抵达齐鲁,为大将军效犬马之劳。”

    这无疑是一个好办法。不但解决了棉花田的肥料问题,还可以缓解棉花田劳动力紧张的问题。

    但是,却是绝对不行!

    只因为守汉曾经在使用倭国炮灰和劳工问题上,在南粤军多次高层会议上和许多非正式场合提到过,倭国人,用在任何地方都可以。但是不得用于大明腹地。甚至双脚踏上都不可以!

    许多人对此不明就里,但是转念想想便告释然,“想来是倭寇嘉靖年间祸乱沿海地区,万历年间又在朝鲜与朝廷大战数年。有这个疙瘩,主公当然忌讳倭人在大明内地出现!既然不能在大明内地出现,那便让他们去缅甸,去榜噶剌,去十州,去忽鲁莫斯。总之,咱们需要用人的地方多得很!”

    这些人如何能够理解守汉对于倭人那份深入到骨头里的提防与仇恨?

    但是,却没有人敢于在这个问题上去触碰守汉的底线,何况,到处都有用人之处,大明腹地又是流民遍地,何必将有限的运力消耗在运输倭人劳工身上,这不啻于到江边挖井,何必大费周章呢?

    既然有现成的这个说法,李华宇便顺手拈来。

    “松平老中大人,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想来你也看到了,我大明内地最近天灾不断,本地人都是急着找一份事情做,又怎么能挤出来差事给倭人?二弟华宝那边几次写信来,抱怨施工人手不足,三弟在榜噶剌等处也是急需人手。以在下看,不如还是将贵国之人往南中去便是。”

    这个理由,更是让松平信纲无话可说。不过,他的目的既然已经达到,便不再纠结那些劳工用于何处了。他甚至都不和李华宇探讨每年输出劳工数字,那些事情自然有该管之人处置,作为大殿下的李华宇只要有个态度就可以。

    “敝国上下,感念大将军父子的恩德!若是日后大将军想要高升一步,用得着敝国之时,大殿下一句话,敝国上下与大殿下有骨肉之情,自然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仔细品砸着松平信纲话语之中的味道,李华宇总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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